急诊室的自动门滑开时,张天师闻到了一股海腥味。
"让开!都让开!"护士推着担架车冲进来,车轮在瓷砖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张天师放下手中的病历快步上前,却在看清患者的一瞬间僵在原地。
担架上的男人全身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绿色,皮下血管纹路清晰可见,却不像普通静脉那样呈现蓝色,而是泛着金属光泽的青铜色。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胸口皮肤下隐约可见一个巴掌大的凸起,形状酷似一片莲叶。
"体温34.2度,血压测不出,血氧持续下降!"护士急促地报告着生命体征,"救护车说是在海边发现的,当时他正在往海里走..."
张天师戴上手套,轻轻触碰患者的手臂。触感冰凉坚硬,完全不似人类肌肤应有的弹性,反而像是触碰到了某种金属铸件。他小心地翻开患者的眼睑,瞳孔已经扩散,但眼白部分布满了细密的青铜色纹路,如同古老的铭文。
"准备Ct,通知iCu随时待命。"张天师的声音异常冷静,但胸口的龙珠却在白大褂下剧烈震颤,他能感觉到一股不属于现代医学范畴的能量在这个患者体内流动。
Ct室外的红灯亮起,张天师站在观察窗前,看着屏幕上的图像一层层显现。当扫描到胸腔时,整个控制室突然安静下来——患者心脏周围包裹着一层青铜色的物质,而那些物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全身血管蔓延。
"这...这不可能..."年轻的放射科医生声音发抖,"金属物质怎么可能在活人体内自主移动?"
张天师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住患者心脏位置那个莲叶状的物体。那不是普通的异物,而是一块青铜令牌——令牌边缘的波浪纹路他再熟悉不过,与师父徐应德随身携带的那块一模一样。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五年前的那个雨夜,徐应德站在医院楼顶,手中握着半块青铜令牌,令牌上的莲叶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天师,记住,医者治病,更要治心。"徐应德的声音混在雨声中,"若有一日你见到完整的归墟令,就说明时候到了..."
"什么到时候了?师父!"年轻的张天师想要上前,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逼退。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楼顶已空无一人,只有半块青铜令牌落在地上,令牌上还残留着师父的体温。
"张主任?张主任!"护士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患者情况恶化了!"
张天师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布包打开,里面是九根金针——这是徐应德留给他的最后礼物,用初代金葫的藤蔓炼制而成。他抽出一根最细的金针,在患者手腕处的内关穴轻轻刺入。
金针刺入的瞬间,一道金光顺着患者的经脉迅速流动,所到之处,青铜色的纹路暂时停止了蔓延。张天师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能感觉到金针正在与患者体内那股诡异的力量对抗。
"准备隔离病房,一级防护。"张天师收起金针,看着患者暂时稳定的生命体征,"通知疾控中心,但...暂时不要透露具体细节。"
当夜,张天师独自留在办公室,桌上摊开着徐应德留下的古籍《青囊秘录》。书页已经泛黄,边缘处还有被水浸过的痕迹。他翻到记载"异症"的章节,手指停在一段文字上:
"归墟之症,肤现青铜纹,血凝如金汁。此乃上古医者试炼之症,非药石可医..."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张天师猛地抬头,他分明看见雨水中夹杂着细小的青铜碎片,打在窗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冲到窗前,远处的海面上一道青光冲天而起,转瞬即逝。
手机突然震动,是iCu的紧急呼叫。张天师抓起白大褂冲出门,电梯下行的十几秒里,龙珠在他胸口发烫,仿佛在预警着什么。
iCu里一片混乱。青铜症患者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坐在床上,双手做出捧物的动作。更可怕的是,值班护士小刘也出现了症状——她的右手已经变成了青铜色,正不受控制地在病历本上画着复杂的符纹。
"都退后!"张天师大喝一声,从怀中取出三根金针,分别刺入患者头顶的百会穴和双手的劳宫穴。患者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身体剧烈抽搐,随后瘫软下来。
小刘的情况却没有好转,青铜化已经从右手蔓延至肩膀。张天师咬牙取出最后一根金针,这是他保命用的本命针,针尾缠绕着一缕金葫藤蔓。
"忍着点。"他对小刘说,随后将金针刺入她的眉心。
金针入体的瞬间,小刘发出一声惨叫,随后昏死过去。但令人欣慰的是,青铜化的蔓延停止了。张天师松了口气,却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从右手传来——他的食指不知何时也变成了青铜色。
第二天清晨,医院召开了紧急会议。会议室里气氛凝重,院长面色铁青地宣布:"昨晚至今,全市已经报告了十七例类似病例,疾控中心怀疑是某种新型重金属中毒。"
张天师默默听着,右手藏在口袋里,他能感觉到青铜化正在缓慢蔓延。会议结束后,他独自来到医院顶楼的小花园,这里种植着几株金葫。他摘下一片金葫叶子贴在右手上,叶子立刻变成了青铜色,随后碎裂成粉末。
"金葫也压制不住了吗..."张天师喃喃自语。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青铜症。"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背后传来。张天师猛地转身,看到一个身着青色长裙的女子站在花园入口。女子约莫三十岁左右,眉眼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手中捧着一个木盒。
"你是谁?怎么上来的?"张天师警惕地问。顶楼花园需要特殊门禁卡才能进入。
女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打开木盒。盒中放着半块青铜令牌,与他保管的那半块正好能拼成完整的一片莲叶。
"我叫苏雨晴。"女子说,"徐应德是我师兄。"
张天师如遭雷击。苏雨晴——这个名字他只在师父醉酒后的只言片语中听到过,师父总说她是三圣中最有天赋的一个,却在二十年前神秘失踪。
"师叔?"张天师声音发颤,"师父说您..."
"死了?"苏雨晴冷笑一声,"归墟不会让我们这么容易死去。"她挽起左袖,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青铜纹路,"时间不多了,听好——这场疫情不是意外,是归墟古城在寻找合格的医者。你师父被困在那里五年,现在轮到你了。"
她从木盒底层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几粒金色的种子:"用你的血浸泡这些金葫种子,种在医院的四个角落。当金葫开花时,通往归墟的路就会打开。"
张天师接过种子,触手的瞬间,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动传来——这与师父的金针同源!他刚想追问更多细节,一阵剧痛突然从右手传来。低头看去,青铜化已经蔓延至整个手掌。
苏雨晴见状,迅速取出一根银针刺入张天师手腕:"这只是暂时的压制。要想真正治愈,你必须去归墟找到问心鼎,完成你师父未尽的考验。"
"为什么是我?"张天师咬牙忍住疼痛。
苏雨晴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因为徐应德选择你作为传人。龙珠认主,金葫结子,这些都是命中注定。"她指向张天师的胸口,"你体内的龙珠,原本是你师父的。"
暴雨再次降临,苏雨晴的身影在雨幕中逐渐模糊:"记住,归墟考验的不是医术,而是医心。当金葫开花时,带着完整的令牌来找我..."
她的声音消散在雨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张天师站在原地,右手捧着金葫种子,左手握着那半块青铜令牌。雨水中,他仿佛又看到了师父的背影。
"治病,更要治心..."张天师喃喃重复着师父的教诲,转身走向电梯。医院里还有数十名青铜症患者等待救治,而时间,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