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洵见北静王亦快暴走。
贾府男子则是在崩溃边缘反复诈尸。
不觉有趣。
最后他在桌面上敲了两下,淡淡一笑:“坐下说话,有的商量。”
水溶面色不虞,但还是依言坐下。“王爷,宁荣二府的事情。”
李洵端起茶杯又呷一口,打断水溶:“别老提坏兴致的贾家,咱们先谈谈登月阁转赠的事儿。”
北静王:“……”
水溶顿时鄙夷,呵呵冷笑道:“王爷哪会缺银子花,再起一座登月阁便是了。”
“看看,宁荣二府果然不值酒楼啊。”李洵放下茶杯,看了看北静王,这孙子脸都气成猪肝色了,在瞧瞧贾家看向水溶的表情,简直精彩。
这般几句话就让他们之间心生芥蒂?果然钱是害人精,为了白黄之物别说世交,连兄弟父母都能成仇家。
李洵决定在顺手敲打一下北静王,这小子真当自个儿是万民敬仰的贤王了:“本王听说北静王爷贤德好士,府上高人颇聚,干嘛啊水兄?造反啊?”
“你!”
北静王第三次起身,连尊称也气丢了:“李洵你够了!难道连我也要一起污蔑。”
李洵混不吝的笑道:“清者自清,干不干净查一查不就是了!谁知你那些门客里有没有反贼混在里面刺探朝廷情报,水兄当心受骗啊。”一副假惺惺关怀的语气。
“你到底想干嘛?”水溶大怒,赤眉瞪眼仪态尽失。
李洵一指北静王身后,微笑:“你看,水兄又急了,坐下说话。”
北静王:“……”
“贾家祥瑞之事本王可以当作玩笑,但赔礼没得商量,若是水兄把登月阁拿出来,本王倒能宽限贾府时日,每月还一万两便是,直到还请赔礼欠款。”
北静王实在不想跟李洵继续拉扯了,这厮就是无赖!强盗!他来当和事佬结果反而还被敲诈一座酒楼,这上哪说理去。
…
尤氏大院。
再富贵的世族往往气数将尽之前。
总会出现群魔乱舞之相。
譬如眼前就好大尊魔难以跨过去。
贾府听见忠顺亲王四个字就犯头疼。
贾母心神不宁。
贾家果然是没有气运了么。
一代不如一代,连子嗣都艰难起来。
荣国府长房老大妻妾成群。
也就只有三个儿子。
长子贾瑚是个没福气的孩子,没养成年就去了。
嫡次子贾琏和凤丫头成婚已数三年,肚子都没个动静。
再有就是年岁还小不成气候的庶子贾琮了。
至于二房的老二子嗣倒也不算少了,偏最出息的珠儿……
宝玉也还小,贾环上不得台面。
细数下来艹字辈的荣国府子嗣,竟只有一个兰哥儿。
宁国府那边就一个珍哥儿。
那也是个下流糊涂种子。
府里养那么多小老婆,也没见生个一男半女,只余个独子贾蓉。
贾府真需要运道了。
沾沾皇气,若元春那孩子争气…
就这般焦虑着,总算等来宁寿堂的最新进展。
来禀报的是站在门口的尤氏大丫鬟,银蝶儿。
尤氏激动着上前拉住银蝶儿的手问:“怎么样呢,北静王爷可说服了忠顺亲王?”
银蝶儿一脸苦相的摇头。
“连北静王都在他跟前吃了挂落呢,说赔礼一分不少装满,宝二爷的事儿可以商量,可……可需得北静王转赠登月阁。”
尤氏听闻几欲晕倒,还好王熙凤及时挽住她,尤氏抹着眼泪,她还年轻着,才二十几岁,若老爷出个事儿,她还拿什么依靠,连个子嗣都没有。
想到这里尤氏又心生怨恨起来,那贾珍当初续弦她时,每日蜜里调油般恩爱,只半年光景就嫌了她,留她独守空房,哪能有子嗣怀上。
蓉哥儿就更不是东西了,靠他,呸!下流种子没人伦的畜生,贾珍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只怕要被蓉哥儿吃干抹净!
“那北静王同意没有!?”一时间,贪欲最盛的王熙凤,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银蝶儿摇头。
顿时把满堂人都震惊了,谁能想到,会是这样?
几代的世交还抵不过一座酒楼吗。
贾母登时掉下脸来。
大太太闻言,立时坐不住了,脸色发白道:“那咱们家岂不是因宝玉要遭难了?”
“住嘴!”
邢氏这句话彻底把沉默的贾母给惹怒了,劈头盖脸好一通臭骂。直把她委屈的掉眼泪,心里恨极了那贾宝玉。
旁边王夫人也暗暗瞪她一眼,什么叫因我的宝玉贾家才遭难?祸起是东府那边造的孽,宝玉只是无辜受了牵连而已!
贾母看着一屋子女孩儿们愁眉苦脸,没了往日那份活泼开朗终是叹口气,打算妥协:
“罢罢罢,左右银子不过是身外物,王爷既咬死让咱们赔礼,无非辛苦几年拮据些,只要我的宝玉平安无事,再给一二十抬银子又何妨。”
想当年她的敏儿出嫁时,光是嫁妆,亦有一百二十抬,如今家里连六十六抬都拿不出吗?
有宁国府分担一半,三十抬无非一二十万的银子,还逼不死荣国府!
王熙凤闻言柳眉蹙得更紧了,这府里财力什么情况她最清楚,哪里拿得出二十万银子,公中大多数银子都叫她放贷钱了。
她若不去干这起子损阴德的事儿,家里每年哪维持的住体面?
那么劳心劳力为荣国府奔波,她总要沾点好处,从中敛一些作为自己的体己银子。
王熙凤自然不会跟贾母提没银子的事,届时拆东墙补西墙,熬过去便相安无事了。
幸亏那忠顺没叫一次性给清,而是每月还一万两银子,这倒难不住她琏二奶奶。
王熙凤赶紧上前附和道:“还是老祖宗通透,我都吓得没了主意。王爷想从咱们身上捞点银子,给他就是了,赶紧把这尊瘟神送走才是正经,往后咱们离得远远的。
重要是宝兄弟、老爷一家子的平安。一二十万算什么,老祖宗那体己匣子里随便扣点指甲缝也就抵过去了。”
贾母笑骂道:“休想打我那点棺材板的主意。”
死气沉沉的内宅总算有了点鲜活。
贾母立即点个稳重的去宁寿堂妥协,凤姐儿毛遂自荐,“就让我身边的旺儿去好了。”
王熙凤一背身出去,登时立起两弯柳叶吊梢眉,丹凤眼都瞪直了,气的那身前一对儿好大胸甲跌宕起伏不止。
她暗暗啐了一口嗔骂道:“好个貔貅王爷!天雷劈脑子,五鬼分尸不得好死,每月还一万两的银钱,倒把我给害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