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买秦可卿,越反派她们越洗白》 01章:我是大反派? 身边侍立着有十二名玄色常服打扮,腰佩宝剑,表情严肃的精壮男子。 有没有搞错? 当了十五年土著,才觉醒前世记忆。 现在重新审视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 大顺王朝。 忠顺亲王,李洵。 当今天子的六弟,太上皇最小的儿子。 没觉醒前他有三大爱好,收集美人胚子,欺压权贵,“微服”出巡。 当然觉醒后爱好也不会变,都习惯了…… 李洵神情微动。 大顺王朝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出现过,而是在宋末转了个大弯,灭元建立起来的。 至于明朝那些响当当的大人物,估计消失、或是死在了历史浪潮里。 这方世界竟还出现了宁荣二府,四王八公十二侯,前世他看过名著,很清楚红楼梦的人物。 就是不知发展到哪里了。 没曾想他竟转世成红楼梦最尊的“反派人物”,年轻的忠顺亲王。 按照立扬来看忠顺亲王称得上反派,害贾宝玉挨打,最后亲自抄了贾家。 可若换个角度贾府那些废物都该死,忠顺王不过是提前送他们上路。 更别说那是皇帝旨意。 自己听从皇命。 铲除朝廷蛀虫有什么问题? 李洵也没打算放过那些畜生。 至于无辜的金钗,他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当然好看是重点。 李洵没有焦虑自己名声差的事。 差又怎么了,它能保命。 这对他来说不是坏事。 作为大顺王朝唯一的亲王。 (义忠老亲王已故) 有时候坏是好事,起码能让皇帝安心。 贤王往往都比较早寿。 只要他不造反,这辈子都会过得如鱼得水。 走到窗边,李洵背着手看向宁荣街,对便装侍卫随口问道: “宁荣二府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 侍卫出列道:“回禀王爷,宁国府贾珍,最近在为他的独子说亲事,相看了几家都不甚满意。” 贾蓉那小瘪犊子要成亲了? 秦可卿还没嫁进宁国府,那林黛玉按理也还在扬州为其母贾敏守孝吧。 李洵眼睛一眯,登时想到贾珍扒灰,他伸展懒腰,似当小事儿般轻松说道: “本王也凑个热闹,去瞧瞧那贾蓉,看上了哪家侯门小姐儿。怎么说也是国公之后,可不能随随便便订下。” ”若是相看的女子门不当户不对,配不上宁国府嫡出子孙,怎么对得起那匾额。” 亲王府侍卫听出王爷的话中话。 王爷这又是打算去欺压权贵了! 往年都只盯着无关紧要的世家下手。 如今,连国公府…… 那可是开国功臣之后,若真搅和了贾家亲事,怕是连太上皇都不好护犊子。 李洵自饮杯酒,眉间微蹙。 北静王家的登月阁胆敢称酿造出天下第一烈酒? 狗屁不是,淡而无味。 我随便折腾都比他们强。 他将酒杯掼在地上,起身勃然大怒道: “徒有虚表,给本王砸了他们招牌!” 刚走没两步,李洵摸着下巴顿了顿,裁决道:“立即打听宁国府相看的几家女子是什么背景。” … 宁国府,安庆堂 “该死的孽障,这也瞧不上,那也瞧不上,你莫不是想当驸马?也不掂量一下自己配不配!” 世袭三品威烈将军爵位的贾珍,坐在高凳之上,虚眼拧眉怒骂着他已满十六的独子贾蓉。 连日来他带着贾蓉拜访了几家世交,不过那些儿媳妇他都瞧不上眼,当下只剩平原侯的孙女和秦家女儿还未相看。 贾珍搓着小胡子斜眼瞥了贾蓉一眼,秦家之女门户虽小。 但是! 他打听到秦家之女貌若天仙,乃世间少有的尤物,倘若真如此,便是门不当户不对又如何? 他贾珍觉得匹配,那就匹配! 何况芝麻绿豆官儿之女能嫁进宁国府,是他们三辈子修来的福气,敢不同意?他有的是办法手段。 跪在堂下战战兢兢的贾蓉闻言一怔,他何时想过尚公主? 谁当他的媳妇,也就老爷一句话的事儿,又不会问他喜欢不喜欢,既如此何必带他去相看。 贾蓉心里虽万般抵触不耐烦,却是没敢表露半分。 因为在这座宁国府里,他老子贾珍便是说一不二的皇帝。 还兼顾东西两府族长之职。 除西府贾老太太还能威慑他几分,在没旁人了,他要是敢顶嘴,贾珍会立即打他个半死不活。 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打死了账!都不会触犯王法。 他可是宁国府嫡出玄孙,贾珍唯一子嗣,这哪是亲儿子,分明就是当作阿猫阿狗。 有气不敢发的贾蓉磕头苦起脸,道:“非是儿子挑剔,而是那些女儿家,实在太丑。” 贾珍闻言噎了一下。 确实太丑,若不是祖上颇有些渊源,他险些当扬呕吐,脑子里又想起秦家女子绝色之说,不觉食指大动,心里发痒。 原本贾蓉以为贾珍会暴怒踹他几脚,谁知当他偷偷抬头去扫看时,才发现他老子若有所思的坐在那走了神。 半晌。 贾珍吹胡子冷哼一声:“没用的畜生,你定是要寻个绝色了!?也罢,便去瞧瞧秦家。” “秦家?”贾蓉愣了一下,工部营缮司那家?秦业不过是区区七品芝麻绿豆官,他那女儿哪配自己这宁国公玄孙。 何况他也没说想要个绝色,就算想,吃不吃的到还不一定。 贾蓉面色剧变,急忙说道:“老爷,两家身份怕是不合适,要叫世家说闲话,西府老太太……” “该死的孽障!”未等贾蓉扯贾母的大旗,贾珍起身指着他鼻子啐骂道:“下流种子也配挑拣!你原想要个绝色,我如了你的意,又不乐意了?” 见贾珍脸色铁青欲要动手,贾蓉遍体生寒,再不敢言。 02章: 孤有你,安心呐 李洵张开手臂,任由奴婢替他戴上翼善冠、月牙白纻丝衮龙袍和玉带。 看着穿衣镜里剑眉入鬓,凤眼生威,目光如电的自己,顿感十分满意,天潢贵胄自该如此! 因是忠顺王刚立府没多久,府里还未有王妃,伺候他的婢女倒是不少,但李洵不怎么满意。 李洵朝身边的女孩儿一个个看过去,每个看到的都将头低的不能更低了。 那些女孩儿标志是标志,放在后世,随便能评个班花校花什么的。 对于李洵来说,总感觉少了点味道,让他提不起当魔鬼的冲动性趣。 “长史官儿,还不给本王滚进来!”李洵转身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茶呷了一口,斥道。 他的话音刚落,走进来一个青袍乌纱,白鹇补子的清瘦官儿,年龄约莫四十左右,嘴上留着两撇小胡子,一看就是个精明的老狗。 事实如此,刘长史很受忠顺王重用,经常出谋划策一些阴损的招儿对付世族权贵。 刘长史垂首笑道:“请王爷示下。” 长史官儿稳如泰山,瞧不出半点慌乱,倒像是进来等着受表扬。 他是了解王爷的。 事儿办的漂漂亮亮绝对让王爷满意。 李洵见他那贱兮兮的模样不由拧眉,若是没记错,之前自己让长史官儿在江南寻找绝色,此绝色非指单一的女色,竟还包括了男色。 我勒个乖乖!他可没想着要当双插头,必须及时掐灭。 李洵嘴角带笑,一双瑞凤眼煞是好看,他背手走到长史官身边笑问:“本王交给你的事儿,如何了?” “王爷交代,下官怎敢怠慢,他原是不肯……” “他是谁?”李洵蹙眉。 刘长史拱手道:“下官疏忽了,那优伶在江南闯出些名号,得了个艺名儿叫琪官儿,就有些得意,不肯伺服主子。” “琪官儿!?”李洵一听这名字顿时脸色大变,原著里隐约描写,忠顺王和那戏子的关系,不正经啊。 自己转世成了忠顺王,怎么可能还会男上加男!绝无可能。 “就是那琪官儿,王爷是何等尊贵,于是下官略施小计。” 不等刘长史邀功,李洵一巴掌扇飞他的乌纱帽,凶巴巴吼道: “好个狗东西,你敢拿下九流的戏子来糊弄本王,啊?谁给的胆子,仔细本王把你的牛黄狗胆踹出来!” 李洵气得要杀人,好看的瑞凤眼要喷出火,可他心里却是大大松了口气。 阿弥陀佛。 幸好觉醒的够及时,没有当搅屎棍。 他对这一类人没有什么恶感,但南风娈宠绝对不在其内。 话虽如此。 也不能白白放过整治贾府的机会,琪官还是需要的,心下已定,李洵仍是面色不善。 看着乌纱帽滚地葫芦似的从堂中央,溜到门口,刘长史一怔,微微抬头诧异盯着李洵。 不对啊,王爷他不是想尝个儿鲜么! 怎么又不喜欢了? 刘长史吓得立即跪地磕头:“王爷恕罪,下官这就把他撵出去。” “慢着。” 李洵托着下巴仔细思考,道:“拘在王府就不必了,没得脏了本王的地儿,到底已是本王买的一个物件儿,不能白白破费,去!” “让那琪官儿多去接触世家子弟,替本王赚回本,哪日本王满意了,自会放他奴籍,否则拉去充军!” 解决掉琪官的事,正要摆饭,门外腰中佩剑,足蹬皂靴一手按剑的侍卫长,恭声道: “王爷,宁国府的事打探清楚了。” 李洵看着傅指挥使衣袖上沾的苔藓,不由笑道:“傅指挥这爬墙打探的功夫有待提升啊。” 傅指挥略一惊,慌忙整理衣裳,王爷是精益求精的主儿,他所犯错误丢了王爷的脸,忙进前一步垂首: “属下疏忽大意了,请王爷责罚。” “说事。”李洵不怎么在意,挥挥手。 傅指挥如释重负,继续说道:“卑职偷听到秦家父女对话,秦业似乎并不愿意女儿嫁进宁国府。” “噢?鸡窝飞出金凤凰,这等好事儿,秦家老东西还不乐意。”李洵大感兴趣地拨动玉扳指。 “原本秦业的门楣是配不上宁国府,但她家女儿生来绝色,已到婚配年龄。”谈到绝色,傅指挥看了看李洵的脸色,他家王爷可是最爱收集美人胚子。 果然,他看见自家王爷眼睛里放出异样的神采,继续说道: “偏被贾珍知晓,要上门说亲事儿,秦业知道宁国府名声不好, 又疼极他那女儿,拒绝了两次,贾珍就拿秦业修缮皇墙偷工减料,皇墙皲裂的事儿威胁。” 李洵灵机一动,想到怎么把秦可卿赚入王府,顺便给宁国府点颜色瞧瞧了。 他愤怒拍桌,甩袖嗤鼻一声:“秦业这老东西,结党营私,居然跟宁国府勾结起来贪墨内务府的银子! 《大顺营造法律》皇墙皲裂按律当斩,孤补的岂止是银子?是秦业的头! 念在秦业一把老骨头,想来是糊涂,本王就发善心替他补上修缮皇墙的银子。 本王心善救他一家子,秦家女儿,怎么也该为奴为婢报答,很合理是吧?” 秦可卿卖谁不是卖呢?卖给宁国府是死路,卖到王府是条鲜活的生路! 傅指挥:“……”王爷想抢美人胚子,何必寻由头。 李洵想了想冷笑道:“至于宁国府贾珍,堂堂国公府,怎么连面子也不顾,成何体统?” “国公府岂能和芝麻官儿结亲,不妥,极为不妥!何况贾蓉是正经嫡出。” “你马上去秦家,传本王的话。”李洵抖了抖龙袖,微微笑道:“宁国公曾是父皇旧臣,立下汗马功劳,本王就替他家…” 這时,又有一侍卫飞骑回府,急急求见道: “王爷,贾珍父子一刻前上秦家,这回已让家里下聘礼了。” 那么快?李洵眼睛一眯,贾珍这老王八比他还急色,刚上府就立马办亲事,生怕秦可卿跑了不成。 他呵呵笑着想,这回秦可卿当真不嫁宁国府了,贾珍到嘴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李洵背着手,一脸阴沉。 他的哼哈大将,刘长史赶紧迎上来,将功补过,献媚道: “王爷,还在路上而已,下官立即和傅指挥兵分两路,下官去秦家,傅指挥去拦截宁国府送聘礼的队伍。” 李洵眯缝起眼盯着刘长史,直把对方看的汗流浃背,这才点点头哈哈大笑,拍着长史官的肩膀: “孤有你在,安心呐!” 03章: 王爷是讲礼法的 聘礼包括一百两金器,一千匹彩缎,杂色布料三百匹、二十套好衣服,二十匹马、五十只羊、五十壶酒、极品茶叶,一应俱全,几乎把宁国府两年的收入掏空。 有那爱看热闹的百姓叫彩起哄,夸赞贾蓉少年俊俏,又听说是宁国府娶亲,一个个惊呼那么大阵仗!不会娶了公主郡主吧。 百姓的羡慕,让意气风发的贾蓉十分受用,他骑着马,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今儿把聘礼先下了,再选良日成婚! 秦家闺女方才他是相看了,当真世间少有的绝色,生成那样儿便是脚趾头闻着都香,他心中自是一百一万个满意。 可回想到自己老子在秦家目瞪口呆,神游天外的痴状,一时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过不多久。 下聘的队伍已经转出宁荣街。 突然。 贾蓉看到前面十字路口扬起土沙尘,轰隆隆又听到巨响。 一列侍卫打扮的队伍就从左面杀出,马踏声又急又快,只瞬间功夫就扑到贾蓉脸前了。 贾蓉和他的聘礼队伍皆是吓了一跳,险些让贾蓉从马背摔下来。 妈耶! 侍卫向来只在两个地方出现。 不是皇宫,便是王爷府。 贾蓉的腿肚子都在打颤儿,他不记得自己和老爷什么时候得罪过王府,或是犯罪让天子知晓。 他看着面目不善的侍卫,拱了拱手,强装镇定道: “不知尊下是哪位王爷府里的?”心里想着,若是南安王府,或者北静王府,就好了,那两家异姓郡王祖上与贾家渊源颇深的。 傅指挥的目标很明确,他看着贾蓉冷笑,哪有时间跟对方废话,一脚踢飞聘礼箱中的锦缎。 随即他招了招身后的兄弟上前,按照长史官的计策,先声夺人道: “宁国府当真好大的威风啊,竟敢抢忠顺王爷的婢女!” “来啊兄弟们,把聘礼都砸个稀烂,抢人抢到忠顺王头上,简直是目无王法,给我把这不长眼的小畜生也一起砸咯。” 贾蓉听闻刚挤出的笑容顿时僵硬在,好看的脸上,肌肉紧张的半天收不回表情。 不等贾蓉惊吓回神,傅指挥一马鞭抽在他俊秀的脸上。 “啊!”贾蓉惨叫一声狼狈滚下马儿来,急忙护着脸喊:“别打、别打、我娶的不是王爷家奴婢,是、是秦业之女啊。” “你这是承认了!”看着贾蓉脸颊鲜血直流,傅指挥狡黠一笑: “我家王爷新买的奴婢正是工部营缮司员外郎?,秦业之女!” 贾蓉脸色剧变直呼不可能。 他一刻钟前,才在秦家喝茶,相看媳妇呢,怎么可能还没翻篇儿,秦家女孩儿就卖给王府了。 身后抬聘礼的宁国府奴才,乱成热锅上的蚂蚁。 见侍卫骑马奔来掀翻聘礼,一个个躲瘟神似的闪开,哪里想到去护主子。 他们连自身都护不住,被侍卫当狗一样满街抽着打。 吃痛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排在末尾机灵的小厮哆嗦着开始往荣国府跑,连滚带爬去找贾母救命。 那些原本羡慕看热闹的百姓纷纷避让,掩着脸和嘴悄声议论。 ”好惨、贾府公子都破相了,可惜那么标志的哥儿。 “豁,亲王家的侍卫啊,难怪那么霸道。” “忠顺亲王年纪轻轻竟如此恶毒,好端端的毁了人家亲事。” “你们没听见么,宁国府正派玄孙,竟然要娶王爷家的一个奴婢,而且还是不问就娶!” “这是打人王爷的脸,怎么不结仇?”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也不知谁扯谎,不过那可是忠顺亲王呐,便是假的也是真的。” “即便是嚣张跋扈的王爷,也不能这样欺负宁国府子弟吧,那可是跟随太上皇打天下的开国功臣之后呀。” … 秦家。 面对贾珍父子的胁迫,秦业只能含泪接受,这哪里是嫁女儿的喜事,分明就是卖女儿的悲事。 看着旁边春风满意喝茶的贾珍,秦业勉强挤出笑容。 若有选择的机会。 他宁可闺女生作丑儿嫁给小门小户。 一入侯门深似海,嫁进宁国府看着光鲜亮丽,可其中腌臜……哎。 都怪自己、都怪自己、当初修缮皇墙,受骗上当买了劣质的材料。 想自己一把年纪,本可以两袖清风,没有污点,告老还乡。 谁知在任期最后半年竟办了糊涂事,如今用尽家财关系打点,总算能瞒着上边重新修缮,偏叫贾珍咬着尾巴。 正与贾珍强颜欢笑详谈结亲的章程,忽听门子报: “老爷,忠顺王府的长史官儿到访。” 听闻是王府长史官,贾珍、秦业、俱都惊讶。 那贾珍青着脸起身瞥向秦业,暗道这老东西怎么会跟忠顺王爷家扯上干系?连他们宁国府想巴结,都巴结不上。 秦业一脸煞白,癯瘦的身形晃晃悠悠站立不稳,心想该不会是东窗事发,叫朝廷知道了!完蛋了!完蛋了!他一把年纪,本该颐养天年,难道要在天牢终老? 明明已经拿银子按下此事,怎么还会捅到天家耳里。 为此掏空秦家还欠下内务府十万两巨款。 顾不得惊讶恐慌,秦业协同贾珍赶紧迎出去。 秦业面色不佳,精神萎靡,他上前拱手道:"长史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一面把刘长史往正堂主座上请。 贾珍也堆笑拱手打探道:“刘大人,什么风儿把您这位尊客给吹来了啊?” 刘长史冲秦业拱了拱手,很自然落座主位,含笑对他递上一份卖身契与修缮皇墙的十万两银票。 然而对贾珍却是不屑一顾。 贾珍心中虽是羞恼,却也无可奈何,宰相门前还三品官儿呢,亲王家的长史虽只有五品,倒比朝廷许多官儿都有面子。 既然巴结不上也没关系,不招恶就成,贾珍如是想到。 自己找补了台阶,贾珍很快把心思,放到刘长史的来意上面。 十万两银票?王爷借给秦业? 贾珍在旁边眼睛都看直了,到底是什么关系,他越猜越是想的急红了脸。 面对十万两银票,秦业不敢接,还有那张契约,又是什么意思。 刘长史见秦业不为所动,干脆直接拍在案几上,冲忠顺府的方向拱了拱手,开门见山的道: “我们王爷最讲礼法,见不得为朝廷劳苦半辈子的秦大人,临了一时糊涂,丢了脑袋。”顿了顿意味深长看向贾珍,又继续说道: “故此朝廷法不可丢,王爷愿自掏腰包,借银帮忙修缮皇墙。至于秦大人借的内务府银钱,也就一笔勾销了。”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对于忠顺王会发善心?贾珍和秦业是半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 王爷不借机敲勋贵竹杠就烧高香了,还指望他拿银子出来,那就是只貔貅,只进不出! 看着发愣的二人,刘长史面色一整,忽就转了话锋语调,冷冷盯着他们笑道: “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席,我们王爷,呵,缺个使唤的婢女。”屈指敲了敲案几上的文契。 贾珍、秦业不觉把眼睛看过去,方才没去细看,现在定睛一看,顿时唬的魂不附体,都站了起来,惊喊道: “怎么可能?” 原来那文契竟然是一张卖身契,上面写着秦可卿之闺名! 04章:还是王爷的婢女懂事 也不顾秦家愿不愿意,直接开好卖身契,当真喜闻乐见,哦不,伤风败俗!目无王法! 若秦业禁不住吓接受的话,堂堂宁国府,岂不是娶个奴婢当正经奶奶?这特么把祖宗十八代的皮面都丢到爪哇国去了。 贾珍使劲给旁边僵住的秦业使眼色,他却万万没想到,刘长史好整以暇的冲他阴鸷地笑道: “贾将军,你们宁国府强抢王爷婢女,这是何故啊?” 贾珍吓得肝胆俱裂,倏地跳起来解释:“刘大人可莫要冤枉在下,秦家女儿怎么可能是王爷的婢女。” ”噢?”刘长史眯起眼睛,慢慢儿说道:“这么说,你是认为我们王爷说谎?” 贾珍噎了一下不敢回答,而是让旁个分担压力,扯了扯秦业的衣袖,秦家女孩儿他爹总不能胡说。 “啊!” 秦业惊呼着,颤巍巍拿起那张卖身契,看着秦可卿三字,忍不住涕泪交加,想起那可怜孩子在襁褓中,就被亲生父母狠心丢在养生堂。 可卿虽不是他亲生,胜似亲生,从牙牙学语,到一笔一划会写自己的名儿,都是他秦业亲力亲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教导。 如今却深陷在两股权贵当中。 “这,小女……” 秦业本想说狠话,秦家根本没有签字画押卖女儿。 看到贾珍那张脸,他顿感自己这当爹的太不是东西,为了秦家和名誉早卖过女儿一次了。 即便再不要脸,也不能把女儿卖两次,不然可卿嫁去宁国府还有什么颜面活着? 嫁去宁国府当正经奶奶总比在忠顺王那为奴为婢不当人的强。 那忠顺王可是恶名冠天下。 于是他勉力稳住摇晃的身子劝道: "长史大人,王爷贵为朝廷亲王,理当为百姓的表率。怎能欺,欺压强迫民女,臣实在不忍心看着王爷行差踏错,为天下人耻笑。" 刘长史拍案而起,怒不可竭:“你说什么,你敢污蔑王爷!” 这一拍桌,吓得贾珍滑下椅子。 “很好。” 刘长史背着手,看了一眼两人抚掌笑称:“秦家果然是与宁国府勾结贪墨天家的银子了,如此也罢!得罪王爷,呵呵,都得死。” 说毕,刘长史转身就走,他冷冷一笑,不担心完不成王爷交给的任务。 秦业那把老骨头死不足惜,但他还有幼子,若落实罪名,可想其全家下惨。 还有贾珍,便是秦业一家子都不怕死,宁国府那帮惯会享受的废物还怕呢。 果不其然。 刚走没两步,贾珍已是先秦业一步,脸色变了几变,赔笑着追上前扯住刘长史的衣裳,哀求道: “老哥哥留步、留步。”他愤恨的瞪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秦业,倒了八辈子霉,无故被牵连。 掉脑袋和被耻笑之间,还是先保住脑袋要紧。 贾珍抓上卖身契就放在秦业手里,闭着眼又睁开,秦业画押,宁国府就坐实了抢王爷婢女当正经奶奶的笑话。 可秦业若打死不画押,婢女自然就作不得数,但勾结贪墨的屎盆子就要扣在头上。 没有这事,清者自清也还罢,偏偏宁国府真把手伸进了工部,压根禁不住查,他咬牙道: “秦业,你签吧!王爷婢女我们宁国府,不敢娶!” 秦业抓着卖身契的手抖个不停,一狠心,咬破手指,看着那三个刺眼的字,手指放下去又抬起来,反复不定。 此刻刘长史倒是不急了,稳坐泰山般看着这一幕,呷了一口茶润喉,理了理官帽,禅了禅衣裳。 贾珍急眼道:“秦业你想死莫要害我,快画押。” “我,我下不去手。”秦业瘫坐在地,眼无神采的看向儿子秦钟的房间。 “我、我签。” 忽地,有一声好听的少女颤音发出。 见个婀娜多姿,风流妩媚,艳丽无比的少女泪眼婆娑的迎出来,别说贾珍作痴儿状,就是刘长史都不由怔了怔,暗道王爷的眼光真真毒辣。 这样的女孩才配给亲王当婢女丫鬟。若不是家世身份太差,便是作妃也无不可。 贾珍心中五味杂陈,看见秦可卿那一刻,便是掉脑袋也想拥有她,但也只是瞬间的大丈夫。 “可儿你、你怎么出来了?”秦业老泪纵横,由秦可卿搀扶起身,无颜面对,只把泪儿流。 秦可卿默默地点了点头,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叹息着道:“爹爹身体不好,小钟儿年幼还需你教导,莫要伤心,不必为女儿操心。” 她笑着安慰秦业:“其实女儿也很想见识见识王府是什么样儿,能当王爷的贴身婢女是女儿的福分,多少女子求还求不来。” 秦业知道女儿在说反话哄她,心里也就更难受了,仿佛身体被生生剖开了,用刀子在五脏六腑里使劲儿绞。 其实在屋子里,秦可卿就偷偷听外面对话,起初听闻要给王爷当婢女,自是委屈不甘的。 想她生得貌美,琴棋书画件件皆能,不说折个高门大户,也该寻个通情达理年轻有为的丈夫,方不负朱粉红颜。 宁国府的贾蓉虽看着有些轻浮纨绔,好歹俊秀知礼,那忠顺王在民间名声极差,脾气暴躁易动怒,风流多情,喜新厌旧。 想来自己若去王府,定会红颜薄命,如今也没法子,用她一人性命,保全家平安,她不后悔,全当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了,要怪就怪自己命薄。 而此时刘长史不合时宜的放下茶盏,微笑点头赞叹:“到底是王爷的婢女识大体,懂事。” 这句话顿时让秦业和贾珍脸色一暗,比吃苍蝇屎还难受。 秦业见秦可卿已画押,拭着泪道:“难得我儿一片孝心,是爹爹对不住你,你、你往后可要保重…爹……哎……” 这话说的像是要与可卿天各一方,再无相见的机会一样悲苦。 可卿掏出一块绢子来拭泪,低声答道:“女儿省得,爹爹记得每日按时吃药,小钟儿的学业也莫要荒废了。” 她看了眼旁边脸红脖子粗的贾珍,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厌恶,因他是长辈,今儿特意出来奉茶,竟发现贾珍看她的神情全然不像是个做公公的。 这让她无比惊讶。 想来…… 没嫁进宁国府未必是坏事。 05章:本王面前,都是鸟狗屎 秦业恨那贾珍作为大顺朝顶级权贵,竟是那么个样子货,连忠顺王爷家的长史官都不敢反驳几句任凭侮辱。 同时他也恨自己人微言轻官儿帽小,若和贾珍对等换身份,他至少有脾气去告御状!没准会有三分把握救女儿,也未可知。 贾珍恼秦业怎么会招惹整个大顺朝,最不能惹的活阎王,若非李洵出现,他已能抱得美人归,哦,是儿子贾蓉抱得美人归。 恨啊,悔啊,为何不早点认识可卿,早在续弦尤氏之前,那他就可以不用以儿子名义娶回家。 如今说什么都晚矣。 贾珍憋着气,这会儿止不住爆发,气急败坏,几乎指着秦业的鼻子骂: “你们是什么时候惹上这尊瘟神的?我宁国府的脸面全丢尽了。”宁国府大张旗鼓,招摇过市下聘礼给秦家的事儿,都在京城传开了! 秦业像打了霜的茄子,整个人蔫耷耷,哪里听得进去贾珍的辱骂,丢魂儿仿佛,只看着秦可卿的房间叹气。 他想也没想一连叹气:“你丢面子,我可是丢了女儿,贾将军若不嫌弃,家里还有两个婢女瑞珠、宝珠,我自认作干女儿便是,世人只知你们娶我秦业女儿,又不晓得娶哪一个。” 说完这话秦业又开始自怨自叹。 再过数日,女儿就要去王府为奴为婢,任由王爷践踏折辱了,也不知还有没有活命的机会。 早知如此, 以往他就不该惯着女儿允许她出府,若不曾抛头露面,许就不会被权贵盯上。 “我呸!你个老东西焉敢辱我宁国府!”贾珍恼羞成怒,被忠顺王羞辱那是没办法,你个老匹夫敢再羞辱贾家试试? 娶王爷婢女虽丢脸,可好歹还是亲王,你秦业一个芝麻官家的婢女当宁国府奶奶?撒泡尿照照镜子,配不配!当夜壶都嫌嘴小。 秦业也破罐子破摔:“老夫就一命,只管拿去罢。” 贾珍立时撸起袖子就要动手,忽见府里小厮鼻青脸肿滚进秦家哭喊道:“珍大爷,了不得!小蓉大爷被人打了,咱们家的聘礼也全毁了。” ”什么?你再说一次,谁敢欺负我宁国府,当我贾家再无人了?”贾珍额头青筋暴起,狠狠抓住小厮衣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很好,好得很,都敢欺负贾家不成,亲王得罪不起,别的世家权贵,呵呵呵,宁国府还是有资格挺腰子的。 小厮苦着一张脸:“是、是忠顺亲王。” “……” 贾珍登时噎嘴,看了眼旁边的秦业,见这老东西嘴角噙着笑,恨不能抽自己一巴掌,装什么逼,装什么逼。 … 神京街。 在李洵侍卫动手打砸宁国府队伍时,兵马司裘良和京兆府的衙役听闻消息立马动身搭救。 掌管兵马司的裘良想,敢在京城动手打国公府子弟,想必对方家世起码能与贾府平起平坐吧? 没准还是认识的呢。 出个面当和事佬也在情理之中,可谁知到现扬才发现对方竟是忠顺王爷家,平起平坐个屁,差了八辈子远好吧。 不想趟浑水的裘良干脆就按兵不动,藏在犄角旮瘩,等着王爷完事儿再出去露面,而在后面赶来的荣国府的人马也是同样的心思。 那贾琏看的接连跺脚,埋怨宁国府,怎么会招惹这样的狠角色。 等傅指挥趾高气扬,大摇大摆带领人马离开,只剩地面聘礼一片狼藉之时,众人才抬着架子一拥而上。 贾蓉的帽子已不知飞哪儿去了,华丽的衣裳全是脚印,一张脸儿肿得不行,惨不忍睹,左面有条血痕,沿着眼睛一直到下颚处,怕是治好了也会留下疤。 看着哀嚎痛苦的贾蓉,贾琏看的触目惊心,若非奉贾母和他老子、叔叔之命,他甚至不敢来。 到底蓉哥儿与他关系素来亲近,此刻倒也起了同情之心,叹息一声招呼赖大、赖升两兄弟前来抬贾蓉。 … 亲王府。 “你们办的很好。” 拿着秦可卿的卖身契,李洵满意地点点头,心情大好。 摆在眼前的美食瞬间令他食欲大增。 这就是皇权威力。 一切权贵鸟狗屎在他面前都是乌合之众。 当真是爽炸天。 这种俯视天下的权利很让人上头啊,李洵愈发喜欢这种感觉。 刚用过晚膳,一个婢女端着热茶过来,李洵多瞧了她几眼,那婢女立即红着脸便乖乖巧巧低下头任君采撷的样子。 看的他口干舌燥,一口将茶喝进去,到底是年轻的身子气血汪汪往外流。 不急。 跟秦可卿比起来这些女孩儿就显得,食之无味了。 放下茶盏,又有婢女捧着漱盂过来,李洵用剩下的半盏漱了口,抓起女孩儿的衣裙擦了擦嘴和手。 周围没有一个女孩儿敢说话,安静的落针可闻,李洵很不喜欢这种孤独的感觉。 他是喜欢热闹气氛的,但身份因素,使她们规规矩矩,李洵暗暗叹息着,他又不是魔鬼,其实对待女孩儿很愿意怜香惜玉。 李洵不悦道:“怎么,伺候孤就这么痛苦?一个个死了爹娘老子不成?整日哭丧着脸,连笑都不会。便是好看的模样,也都成了臭鱼。” 周围还是没有一个女孩儿敢说话啊,这让李洵很头疼,他生得那么英俊,明明就是见之可亲的嘛。 旁的知道这是王府,不知道的还当,他这里是阴曹地府般可怕呢。 这种风气要改! 李洵皱着眉,“看来你们当孤的话是耳旁风了,干脆全打发充入教坊司。” 教坊司等同官方妓院,真要去那儿,才叫折磨,痛不欲生。 女孩儿们惊慌的跪下,颤着声音道:“王爷,奴婢们知错了。”说完颤抖的矫躯,努力让自己挤出张好看的笑脸。 李洵一个个看将过去,看的他嘴角,直抽抽,龇牙大吼:“真真儿笑得比死还难看!” 有个原本就比旁个大胆几分的婢女,许是瞧见李洵那么好看的脸,作出这样儿的丑样来,竟是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 见李洵好奇侧目盯着她看,那女孩儿遂吓得花容失色,忙把脑袋磕个不止,砸的地面砰砰响不带疼似的。 见她那么认真磕头,脑门快成寿星公,李洵都有些于心不忍。 “就是这样。” 李洵非但没有责骂,反而出乎意料,伸出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 “本王要的就是这种发自内心的笑。” 李洵本就玉树临风,奴婢们都晃了神,她们还是第一次见王爷这样笑,连跪姿也不正了。 李洵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嘛,本王又非真正的魔鬼。 他刚要说话,眼睛斜向其他婢女,婢女们吓得花枝乱颤,赶紧跪好,只是没了刚才的紧张劲。 他又看向那个笑的小丫鬟,只见这小丫鬟全没了刚才的害怕劲,胆子大起来,笑容像弯月,眼睛却愈发显“聪明”,颇有一种二哈的气质。 真是够纯真憨傻大胆啊。 李洵觉得,可以放在身边培养。 他指着这个小丫鬟:“跟在本王身边吧,本王赐你个名儿,就叫红缨。” 他留着有用呢。 06章:跟条死鱼一样 宁国府下聘礼被打砸一事分说有云。 有同情有看笑话有调侃的。 总之,宁国府的脸丢尽了,连带着荣国府都没什么面子。 刚得知消息的贾赦,顿时气急败坏,点起了丁壮便要动手找回颜面。还是贾政拦下了,贾母命且打探清楚了再做打算。 不久,宁国府小厮证实竟是忠顺王在捣鬼,贾家众人没再敢莽撞的动手了。 荣国府,荣禧堂 贾赦一改方才的雄风,捻须道:“此事牵涉甚大,万不能轻举妄动。忠顺王爷素来与咱们家没有瓜葛的,怎会偏要强收秦家之女? 珍哥儿也是糊涂,秦家那身份怎么,配的上宁国府正经奶奶,偏他不知撞了什么邪,非要叫蓉哥儿娶回来!” “事情已定,就莫要提了。”贾政叹息着,心生恐惧。 这些年被忠顺王欺压的世族,不是只有他们贾家。 京城一半,谁没吃过亏。 就连北静王、南安王府名下营生买卖,同样因忠顺王抢客而损失惨重。 忠顺王这么做的动机才是最重要的,可问题就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才更加让人提心吊胆。 贾母沉吟良久。 宁国府怎么样,她是不想插手太多去管,自有爷们儿处理。 可得罪的是忠顺王爷,又担心会殃及宫里的大孙女元春。 为个小官儿家的好看女孩毁掉元春前途,坏了贾家运道,极其不值得! 深思熟虑后,贾母觉得还是以大事为重,她平静且无力说道: “以前只将这样的事儿当笑话儿听,毕竟王爷年轻是个爱顽的,总没闹出人命,不料想今儿轮到咱们家了。 要是宝玉他爷爷还在世,就算告到天家自然有一番道理,现在贾家在朝廷没有根脚,我看事情就此作罢。 聘礼还未到,这门亲也就作不得数,既作不得数就是不相干的。 王爷抢个不相干的就随他,又没抢到咱们家姑娘。” 王夫人心生厌恶。 能让宁国府不顾门当户对也要娶回家当奶奶,甚至就连王爷听闻此女子美色,不顾皇家体面抢的,必定是狐媚子! 狐媚子仗着生得标致,最能惹事生非,那赵姨娘就是府里最好的证明。 这样的祸害当真嫁去宁国府还不定,惹出更多的麻烦,祸害精就给忠顺王正好。 一个风流霸道王爷,一个孤星狐媚子,岂不是绝配,她拨动着佛珠,点头惋惜道: “所谓福祸相生,个人有个人的命数,秦家女也是个苦命的,打小儿就被遗弃,本能嫁给蓉哥儿享福,却不想又被抢去当奴婢。" 长辈们只在叹息。 边上还有三个钗环裙袄都是一样妆饰的女孩儿,以及脸蛋圆乎乎颇有福相的少年公子哥儿。 她们凑在一块儿,悄声谈论忠顺王的跋扈,这比戏上演的坏蛋,书上看的奸贼还厉害十倍。 … 亲王府,武英殿。 “腿抬高,就是这样。” “怕疼你就含紧了。” 红缨嘴里咬着短棍小脸儿时红时白,偷偷瞄见王爷手里的皮鞭,整个娇躯为之一颤。 王爷教她的这些动作疼是一回事儿,最难为情的是不雅观,不是把腿儿贴在柱子上抬高,便是两条腿分开贴在地面成一字型。 但王爷那么器重自己,还赐了名儿,说什么她也要咬牙完成王爷给的任务。 红缨支支吾吾,用力点头:“王爷,你在用力些,红缨受得住。” “……”这丫鬟莫不是有受虐倾向呢,李洵微微蹙眉,左手抬着她的长腿儿,右手里的小皮鞭不知举了几次,用来吓唬红缨,就是没落下去过。 严师出高徒吗,李洵前世在海外当过雇佣兵,学过格斗技、蒙古摔跤,散打、杂七杂八的、他打算教红缨些能防身应急用的。 可这小丫鬟身子实在太僵硬了,跟条死鱼一样,毫无韧性。 故此打算先给她练练基本功。 开开筋骨。 李洵查过,红缨的身世算相当干净,所谓的干净就是无亲无故,不会受亲情束缚,能忠心听话。 她自小就被太监买进宫里,发配到浣衣局,虽生得颇为乖巧,却有些憨真,不懂得攀高枝。 那些嫉妒她容貌的宫娥听闻嚣张跋扈的忠顺王年满十五要出皇宫立府。 皆时会挑选一批宫女去王府伺候,于是合盟把红缨选了出去。 李洵之所以打算培养她,正是因为,身边没几个能用的心腹。而且女孩儿的身份,也方便红缨自由进出后宅。 眼见红缨双腿颤的厉害,脸色发白,疼得嘴里的短棍生生咬出齿印来,李洵一发狠,丢掉皮鞭,双手按住她的腿儿慢慢儿用力抬高。 “给本王抬直了!今儿练不好的话,哼,罚你扎整晚马步。” “啊……王爷,红缨能、能受住。” 李洵这里正到了关键时刻。 哼哈大将刘长史急忙走来,瞥见这扬景和对话,顿时就想偏了,暗道还是王爷花样儿多:“王爷,宫里戴公公来了!” “那老货来本王府里作什么,本王没空搭理。”李洵头也不回皱眉道。 刘长史顿了顿,"戴公公说,他带了太上皇口谕。"小心翼翼看了看李洵的表情,猜测道: “下官猜测,必定是宁国府的事儿,传到太上皇的耳朵里了。” “真是麻烦,一个破奴婢也值得惊动父皇?”听闻是老皇帝有话,李洵才百般不愿意的打算去见戴权,临走时不忘招来几个婢女负责给红缨压腿儿。 李洵一走,红缨整个人都软在地上,跟坨烂泥仿佛,她脸色煞红,憋了好久的气儿,才羞涩跟别的婢女姐姐说,想要去如厕。 就在正殿里,戴权在门口站着,老远儿看见李洵便躬身请安,一张老脸像烂菊花一样笑的灿烂无比: “哎哟哟,我的小王爷,许久不见,您愈发丰神俊朗!" “少跟本王花马吊嘴。”李洵走过去,不客气的扯了扯他花白的鹰眉,遂信步走进正殿,大马金刀坐在虎皮高凳之上。 戴权含着笑紧跟进去,李洵不耐烦的挥挥手:“本王还有事要忙,有什么话赶紧说。” 戴权笑道:"奴才哪敢打扰王爷您的正事儿?实在是奉了太上皇口谕。”说着垂手肃然,面向皇宫位子站立。 李洵不得不起身站在他下头,面无表情,拱手道:“儿臣在!” 戴权传达太上皇的话,“着忠顺亲王李洵,急速进宫!若敢迟一点,朕打折他的腿。" 从这口气来看,太上皇确实很生气,李洵皱眉,按理只是抢了个不打紧的民女,哪怕教训了贾蓉,他老人家护犊子也不会管。 除非是,有人在老皇帝耳边诉苦了,碍于面子和旧臣体面,才不得不给个交代,着命自己进宫。 07章:儿臣知错,下回还犯 只今太子还小就住在皇后殿里照养。 话分两头。 李洵由婢女穿衣正冠,精算着时辰,眼看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坐上马车前往皇宫。 走进东宫,李洵就看见有个印象里,很是熟悉甚至还曾找太上皇讨要过的女孩儿站在殿门口,像在特意等自己。 “是贾元春。”他脑子里脱口而出女孩的名字。 难道是她在太上皇跟前儿嚼舌根了? 应该不会。 按照他对贾元春的印象分析,元春行事,一向都谨小慎微,不肯多说多看,深怕出半点差池连累了荣国府。 李洵走到她身边不说话,就那么盯着,盯的贾元春心里发怵,颤着声儿垂首低声道: “王爷请随奴婢进殿。” 因甄家和贾家的世代关系,甄老太妃特别关照贾元春,且给她讨了个官儿,区别于普通宫女。 并打算调养些日子就送到凤藻宫皇后那里伺候着。 贾元春头戴乌纱花帽,额缀着团珠,身穿圆领青袍色鸳鸯补子,乃是后宫五品的女官儿,现今在甄老太妃身边侍奉。 生得齿白唇红,眉目如画,富丽端庄,浑身透着一股高贵气,但在李洵眼里这种生来就高人一等的侯门公府嫡女,也堪堪不过是伺候皇室的奴婢而已。 尽管大致认为不是贾元春吹耳边风,但他还是选择试探一番。 李洵逼近她,眯起眼睛冷森森问道:“莫不是你在太上皇跟前儿捣鬼了?” “奴婢不明白王爷所说。”贾元春抬眸,轻轻一瞥,迅速低下头不敢再对视。 “最好不是你。”李洵冷哼着,遂大步流星走进东宫,迎头就被兜了一盆冷水。 “跪下!” 李洵听出是太上皇的声音,一改冷酷,嬉笑着朝宝座上身形虽精瘦,但双眼生威,着常服的老皇帝请安道: “定是儿臣近日来忘记进宫给父皇,以及太妃请安,您恼了儿臣,儿臣这就给您二老赔不是了。” 没有跪下,而是堂堂正正站在那。 在太上皇身旁坐着的雍容老太太,便是江南甄家的老祖宗,为太上皇的宠妃,她慈眉善目地笑着道: “洵儿只是顽劣些,我就知道他最孝顺,想必其中有什么误会?”看向旁边低头不语,乖乖侍立着的贾元春。 原来是这老巫婆在太上皇枕边吹风,替贾家抱打不平! 若甄老太妃以为仗着有太上皇撑腰,当忠顺王年轻,敲打敲打就会收敛行为,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只会变本加厉去恶心这些权贵们。 不过话又说回来。 江南甄家好大的势力,宫里有太妃,前年嫁了个大姑娘给北静王当王妃,他们这股旧派势力当真是结结实实稳稳盘在一起。 但李洵不担心。 甄老太妃一死,都得被皇帝给清算。 太上皇瞧着李洵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来气,训斥道: “你果然出息了,打了人使些好手段,抢人污蔑一箭双雕让你玩的明明白白!” 李洵赶紧叫屈,不服气的冷哼:“儿臣何时冤枉过他们?也没抢人一说,秦家因本王慷慨解囊,自愿为奴为婢报答。” 秦家的事儿太上皇没有多余精力管,自有皇帝去操办,可看在甄妃面子上以及贾家曾为他开疆扩土的功劳,贾蓉被打不能搪塞过去。 “那打人呢?”太上皇吹胡子瞪眼,知子莫若父,这儿子当着他都能颠倒黑白,可见在外面的跋扈嚣张。 只是他已经老了,力不从心,连皇帝都快辖制不住,又哪里能分出心思管教幼子? “打谁?贾蓉?”李洵一本正经:“他们抢儿臣婢女,传出去儿臣面子何在,皇家威严何在?” 怎又绕回那秦家之女去了,老皇帝头疼的紧。 老皇帝不容分说指着李洵鼻子教训:“朕不管什么秦家女,胡家女还是张家女,你既打了宁国府的子弟,就要给人家一个交代!” “原不是什么大事儿,莫不如赏赐贾家点东西。”甄老太妃在旁边补充道。 太上皇点头:“你把人家的聘礼砸了,理应要赔给他们家!” “赔偿贾家?”李洵朝贾元春看过去,只见元春静静的站着,眼观鼻,鼻观心,好像这件事儿跟她无关似的看不出喜怒哀乐。 许是察觉到忠顺王侵略的眼神,贾元春忙把头垂的更低了,两只手紧捏着。 “你们贾家想要什么东西?”李洵走到元春身边,面目不善,贾元春兀自吓了一跳忙摇头摆手。 那边甄老太妃笑道:"洵儿这孩子,你何故吓唬她,元春是极懂事识大体的女子。” 遂对贾元春笑道:“你莫怕他,王爷只是顽劣些,其心并没有民间传的那么凶恶。”说完又看向老皇帝。 老皇帝叹口气,忽改画风关心李洵:“从小到大,你干过多少荒唐事?朕都替你擦屁股。如今朕擦不动了,难道叫你皇帝哥哥继续善后? 你也该长大收收性子,担当起亲王的表率才是正经,在过些年就该娶亲了,难道等你也当父亲时,仍作小儿之态? 他们贾家世代忠勤,为臣子的表率。宁荣两位先国公立下汗马功劳,收回我大顺不少疆土,你是亲王,不该辱没他们家的子弟……” 李洵不屑一顾,直把嫌弃挂在脸上,丝毫没给贾元春和甄老太妃颜面: “贾家两府以前的功劳儿臣是佩服的,特别是先国公,戎马半生,在战扬厮杀为我大顺开疆扩土收回城池。 但那是贾府祖先搏出来的,咱们家并未亏待过,给他们加官进爵保留国公府的门楣享受了几代,还不够么?而今贾府子孙自己不争气… 全是些酒囊饭袋,仗着先祖的荣光,奢华放纵,挥霍无度,其名声比儿臣好不了多少,教训这样的无能废物,儿臣不觉得有什么错!” 太上皇都气笑了,这小儿子也好意思说旁个奢华放纵,挥霍无度?半斤八两,且他还拒不承认错误,瞧着还挺自豪? 李洵这会儿是块滚刀肉,无论老皇帝怎么骂都无所谓,最后只需一句。 儿臣知错。 事情也就告一段落。 但李洵决定默默在心里补一句。 下回还犯。 太上皇斥责到伤心处恨铁不成钢,猛地咳嗽,吓得身边甄老太妃忙替他拍背缓解,一面恼道: “洵儿,你父皇身子不好,你还要气他不成?” 李洵撇撇嘴,他在怎么胡闹混蛋,也不能破坏孝这个字,只得先服软认错: “儿臣知错了,定会赔偿贾家。” 本王可以赔偿。 就看他们贾家敢不敢收了! 08章:被王爷踹是福气 身穿明黄龙袍的皇帝,面无表情看着御桌上杂乱的奏疏,整个人显得疲惫无神。 就连大内总管太监夏守忠瞧着都心疼不已,轻脚走上前触了触御桌上茶盏,见有些温凉,忙命门外小太监换热滚滚的来。 “陛下,您已经三天未曾合眼睡过安稳的觉了,龙体保重啊。” 而今正值壮年四十不到的皇帝,两鬓已显白发,瘦的连走路龙袍都在鼓风,他此刻心情烦躁纷乱,摆了摆手挥退太监。 狭长的双眼死死盯着奏疏,这些奏疏堆积成山,却翻不出一件喜事! 不是天灾就是人祸,各处都在找他要银子,便是国库给掏空,也无济于事。 他是皇帝又不是财神爷。 米缸里有老鼠,你不解决这堆臭鼠,堆积了粮食也会被偷空。 皇帝嘴唇紧紧抿着,抽出两淮盐课,这份是巡盐御史林如海递上来的密函。 “盐税差了如此多!?” 经过林如海的调查,盐课问题的贪污牵扯太深,细查要追溯到太上皇时期,期间调职,换任、升迁的官员数不胜数。 正所谓牵一动全身。 大部分的贪墨都发生在老皇帝在任时。 真要追究起来,甚至会牵扯到老皇帝,令老皇帝名誉受损。 他这当儿子的能背刺老子吗? 不能。 至少在老皇帝还活着的时候不能,否则有违孝道。 江南甄家,无从下手啊! 老皇帝还在,他这新皇帝就越不过去那高山,杀不得那些野畜。 更令他火冒三丈的是官员挪用国库,宽容期限令他们补交即可,这都过去两年了,全都在喊穷。 再有就是内务府的问题。 忠顺王掌管着皇家营生,内务府,可接手以后没有往里赚银子反而每年都在亏空。 这败家玩意儿!!! 谁当皇帝谁头疼。 银子!银子! 江南甄家和太上皇恩封的异姓四王,那伙儿勋贵集团,若哪日倒了,那他这皇帝就能一次性吃饱。 还不到最佳时候啊。 皇帝心不在焉的丢下奏疏,揉了揉眉,短暂放松,才有机会缓口气。 他忽然想起自己那败家六弟,问道: “今儿忠顺王去东宫了?” 夏守忠忙进前一步,奉上热茶回道: “王爷去了有一会儿了。” 皇帝端上热茶抿了口,不觉奇怪,他这六弟隔三差五就会去东宫请安。 “听闻忠顺王又淘换了个标志婢女?”皇帝表面古井无波,内心直犯愁,败家东西,为了私欲花朕内务府十万两银子! 夏守忠诚实道:“奴才听闻,王爷所买之女,正是宁国府玄孙要娶的女子,为此还起了冲突,在京城已传开。” 皇帝难得笑起来:“朕这六弟顽劣,这回确实过分!”语气虽有责备的意思,但夏守忠看得出,皇帝没想替贾家出面。 这是借王爷敲打那些权贵呢! 忠顺王近年来的作派倒是愈发过分,但皇帝乐见其成,他这皇帝不能明面做的事情,忠顺亲王阴差阳错帮他办了! 这也是他这当皇帝的为何会对忠顺王作下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摆驾去御书房。”皇帝起身想了想,问道:“忠顺王这会子还没出宫吧?去把他给朕叫过来。” … 阳光很舒服,没有工业污染的古代空气比前世不知好了多少倍。 正因如此,也会少了诸多乐趣,有时间,折腾些物件儿出来让自己更方便也不错。 李洵慢慢走出东宫,这么好的天气,实在应该躺在王府花园睡椅上,泡上一壶茶,由美人儿喂葡萄,舒舒服服地享受当王爷的权利。 而不是在这座巨大的金丝笼里跟两位皇帝尔虞我诈的周旋,当皇帝累成狗,李洵来到大顺朝初衷是没有野心的。 他只想过好日子。 过上好日子当然要有钱,钱是衡量一切好日子的唯一标准。 以前的李洵堂堂亲王自不缺银子花,但那都是敲诈权贵和挪用内务府。 想到这里李洵一头黑线。 敲诈权贵也罢了,挪用内务府银子,那可是皇帝的私人钱包。 接管内务府一年有余,期间大大小小花费,修缮王府,花天酒地,秦家那里大方丢出十万。 仔细一算,不得了! 他竟花费了将近百万巨款。 真是败家子。 古代银子的消费能力,放在后世百万等于什么概念。 比如明代某国库年入不过三百万两,清代鸦片战争赔款算两千一百万两。 百万两至少相当于现在省一级的财政资金量。 若按银价 5.8元软妹币1克来算,明清1两差不多37克,100万两白银相当于2亿软妹币。 一年花了皇帝小金库2亿,李洵感觉脖子凉凉的。 亲兄弟明算账,这事儿不能继续干,还要填补回去。 没想到当了亲王还是要为银子发愁。 他正想着怎么把内务府挪用的银子,给补上,忽见皇帝身边掌宫太监朝他走过来。 李洵忙把他那暂时神似卡皮巴拉的蠢萌神情,恢复成孤傲桀骜不驯,走路带风,两鼻孔朝天,不可一世。 “王爷,万岁召见您呢。”夏守忠笑容可掬,奴颜婢膝地朝李洵行了礼,李洵发现宫里的太监都一个德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面对高位者,他们就是哈巴狗,倘若在外面时,狗就成了老虎,谁让这些太监身后站着的是皇帝。 有时候太监在皇帝耳边阴阳你一句,那比妃子在枕边吹风还有效果。 有些身份的大太监在外面可是奸滑的很,吃的肚圆肠肥,京城买的私宅比许多侯爷府还要体面呢。 甚至养一堆美人胚子当玩物,贪多还嚼不动,简直就是耽误美人儿青春,当真不是东西。 李洵对这一类心理扭曲没有根儿的,毫无好感,甚是厌恶。相比琪官那样的戏子,与之比起来,就顺眼了许多。 身份在那明摆着,他无需跟那些世家一样恭维太监,李洵面上淡淡,甚至都不看夏守忠一眼,“噢”了一声,奇道: “陛下召见本王可是有重要的事儿商议?” 夏守忠在前面领路,闻言讪笑道:“奴才不知,王爷去了就知道。” “呵。” 李洵笑着伸腿儿踹了他一脚,佯怒道:“你天天儿在陛下身边伺候着,眼睛和耳朵都喂狗了不成?一问三不知,滚滚滚!” 夏守忠也不气,笑着受了一脚,甚至还高高撅起来,让李洵再多赏他几脚,说被王爷踹那是天大的福气哩。 真是变态啊!李洵心中一阵恶寒,胃里翻江倒海,要不说太监拍马屁一流,但他欣赏不来。 “下作的玩意儿,倒会哄本王开心。”李洵指着夏守忠的鼻子哈哈大笑,遂解下腰间玉佩丢在他脚边。 09章:孤要开始上进了 李洵素日里看任何人都跟刀子一样的,眼神立时变的柔和。 整体多了几分轻浮,愈发像那戏文里唱的多情风流公子哥儿,他没正经地嘻嘻哈哈走进御书房,开口亲昵喊道: “二哥,你找我有事儿。” 这也不是胡乱称呼,李洵几乎是皇帝照看长大,小时候皇帝就带着他狩猎,读书,足以算得上长兄为父。 朝廷之上要称职位、陛下、万岁、私下里家常唠嗑,没有旁个外人在的话,李洵通常都是按照小时候的称呼,喊皇帝二哥。 李洵心里很清楚,皇帝宠爱归宠爱,但不妨碍猜测、以及利用自己这位弟弟。 毕竟皇帝有个三长两短,在太子年幼的情况下,这位没有野心一味顽乐的弟弟,就是最大的危险了。 皇帝朝李洵和煦一笑,拂袖指了指旁边早准备下的方椅:“六弟坐下说话。” 李洵不老实坐下,椅子太硬,他扭来扭去,没有半点亲王形象,身子调整好几次才勉强找到最舒服的角度。 皇帝嘴角微微抽动,有时候他都懒得怀疑,这位六弟到底是不是假装对皇位没有野心。 他亲手带大李洵,比任何人都清楚六弟的性子,只是李洵如今长大了,出宫立府,天高任鸟飞,也不知,李洵变没有变? 不清楚李洵还是不是小时候那样儿,只服他这二哥? 若是变了,这些年他把名声搞的那么差,又为哪般。 即便是自污,忠顺王也自污的过头了。 他更愿意相信六弟是真没有野心,只想当个逍遥霸道王爷。 如此来,他将来万一有个不测的话,忠顺王也好辅佐太子。 这事儿不急。 仍需多番试探忠顺王方能安心重用。 李洵张开双臂伸了伸懒腰,在皇帝看不见的王服袖衣下飞快地撇了撇嘴,语气慵懒道: “二哥有什么事儿你快吩咐,臣弟还赶着回府睡觉。” 皇帝捋了捋长须,拿手指虚点了他李洵几下,没好气的笑骂道: “堂堂亲王坐没坐样,成何体统啊?你若是闲着没事儿干,朕给你个差事儿。” 李洵皱了皱眉不耐烦的挥手:“二哥让我掌管皇营和内务府,已经够费神,干脆你都收回去,我是一个都不想管。” “锦衣府的好差事儿你也瞧不上吗?”皇帝微怒,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嫌弃表情盯着李洵臭骂: “你好意思跟朕提内务府和皇营的事儿,莫不是当朕眼瞎?收回去?你造的那些窟窿,难道要朕替你还上不成? 作为亲王,你就不能干点正经事儿,毫无上进之心,作为王叔你就不能给太子作出一个榜样?” 李洵撇撇嘴,太子才五岁,每天多累啊,简直就是虐待儿童,正是顽的年纪应该释放天性,嗯嗯,改日去寻大侄子,教他当个伟大的木匠。 “不就是百万两银子,我回去琢磨琢磨,二哥未免把我看太轻,怎么没有上进心,等着!用不了几时就能给二哥塞满内库。” 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为银子的事儿都愁的茶饭不思,寝食难安了。 忠顺王倒是脸皮厚,他也不怕把牛吹上天,掉下来砸死自己。 莫不是又想着挨家挨户去勒索敲诈,为此阁老们弹劾他忠顺亲王的折子都快堆满太极殿了! 李洵才没去看皇帝快憋出内伤表情,而是分析皇帝给他差事儿的用意。 锦衣府可是皇帝捏在手的私人机构,李洵在脑子里快速琢磨,皇帝莫不是又在借机试探他? 皇营和内务府只是管着银子,对文武百官没有实际的性命威胁,锦衣府不同,有着皇权特许,先斩后奏的权利。 想明白皇帝大概不是真心要让他办事,李洵起身就要走,恼道: “二哥别拿这些事烦人,便是给我掌管五军营,我也没功夫去操办。” 皇帝展颜一笑,也不继续坚持要给李洵安排职务,继而转移话题:“朕听闻你把宁国府的子弟给欺负了,太上皇没责罚吧?” “怎会没有责罚?!”说到这里李洵就来气,一屁股坐回去,似受了天大委屈般叫苦: “二哥你评评理,就贾家那群酒囊饭袋,父皇竟然让我堂堂亲王给他们赔礼?” ”是该赔礼。”皇帝不置可否地笑笑。 “二哥,你也这样想?” 皇帝认真道:“贾家到底与别的勋贵不同,你这次确实做的过分了,这样,朕替你赏赐他们。” “这倒不必了。”李洵阴恻恻地笑着,“臣弟早想好了送什么给贾府。” 皇帝来了兴致,这六弟耍什么花招,按照他对忠顺王的脾性了解,定不会乖乖赔礼。 他很乐意看到勋贵出丑,特别是北静王、甄家一脉集团最好能大出血,于是询问道: “六弟你可不能胡来,他们到底也是太上皇旧属之后。” 李洵神秘地笑:“这事儿告诉二哥,就没意思了。” … 走出皇宫,李洵坐在马车里思量。 刚才在御书房他并非信口开河。 而是真打算把内务府塞满。 赚银子的事儿,能难倒他李洵吗? 不能。 首先,回王府清一清有多少人马和家当。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王府的规模。 只晓得王府很大。 亲王很牛。 此外一概不知,都有专门的太监打理。 回到王府议事殿时约莫傍晚。 李洵一面骑在红缨,不对…… 李洵坐在红缨修长的双腿上继续给她拉四肢韧带,一面叫过刘长史问话。 小丫鬟咬着薄唇哼哼唧唧的轻声叫唤,尽量不让李洵听见。 其实经过其它姐姐帮忙狠狠压了一下午,她现在没那么疼,已适应的差不多。 只是到底姐姐们压着和王爷压着不同,多了点什么硬硬的,磕的她膝盖骨酸疼酸疼…… 就好像有根棍儿死死抵在她的骨头那儿…… 李洵当然清楚自己的独特。 把红缨收为自己人更能提高忠诚度,别说什么卑鄙无耻,这个时代,让女孩儿有归属感最快的办法,就是那么简单快速。 谈正事儿呢。 先保持人性,晚上再激活兽性。 “啊,王爷又变新花样儿了?这样有什么奇效吗?回去我也让姬妾学学。” 刘长史进来时,眼神一亮,心里暗暗记下,这才眼观鼻,鼻观心,垂首道: “请王爷示下。” 10章:这么点够谁花 “别偷懒,怎得越做越慢了!?罚你扎一晚马步!” 红缨撅了撅小嘴儿红着脸闷声努力,至于王爷的恐吓,她快免疫了,或者王爷每次都说要重重惩罚,实则过后就忘记了。 小丫鬟认为王爷那不是忘记了惩罚,而是舍不得罚她,不由偷偷抿嘴儿一笑。 李洵把红缨的一切表现看在眼里。 有些纳闷,这傻丫头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无论是他严厉训练,还是怒声吼骂,红缨都会傻笑回应。 难道是自己在王府的威严失效了? 还是她的蠢(纯)真进化了? 深度怀疑的李洵,立即恶狠狠瞪向旁边一个捧着帕子的奴婢。 奴婢吓了一跳,只当是自己走神让王爷瞧见,生怕受责罚,连忙跪下磕头,眼里已经蓄珍珠泪了。 不是我的问题。 李洵嘴角抽动,看着身下的红缨, 这小丫鬟“纯”的可怕。 这样也颇为有趣儿,亲王府总算是,有些“鲜活人气”了。 刘长史惯会察言观色,他静静等着,直到李洵跟红缨的互动结束,这才拍了拍手,示意门口等待的管事儿太监们进来。 管事太监们一个个低着脑袋,整齐跪在李洵脚下先磕头,接着禀报自己的职务。 “奴才阿大是管理典膳所的每日蔬菜瓜果买进。” “奴才阿二是管理典服所四季衣裳。” “奴才阿三工正所,奴才阿四良医所。” … 本王取名字这么随便的吗? 一直念到阿巴(八)阿巴,李洵脸色发黑开始不耐烦: “行了行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庶物,无需一一禀明。” 挥退太监,李洵又叫傅指挥上前问:“你麾下统领多少侍卫?” “除王爷平日出府的贴身侍卫十二名外,卑职手下照管着还有四十八名 共计六十。” 才六十个兵力啊?李洵暗自撇撇嘴,压根不能跟明朝相提并论,提鞋都不配。 他记得明初的时候,亲王们可威风了,手下的护卫军少则三千人,多则能达到一万九千人! 为了加强中央集权,防止亲王们势力过大,护卫虽有被削减。但永乐年间,亲王们的护卫军仍有三千数量。 区区六十个侍卫闹着玩呢? 李洵干脆从红缨腿上起身,问道:“孤这王府里,总共有多少人?” 这回是他哼哈大将刘长史抢白回话:“回王爷,算上府里奴婢丫鬟一百八十个,打扫婆子,杂工、工匠、戏班子差遣小厮、拢共约莫有七八百的人口。” 李洵挑了挑眉毛,这般算来有正经差事儿的不到一半,其它都是王府养着吃白饭,享乐用的? 一百八十个奴婢只服侍他一个。 这些容貌标致的奴婢都是精心挑选,全部轮一遍都要数月光景。 咳咳,说岔了,是她们按照八个换班制,伺候轮到时都要排好久的班! 王府不能养废物,李洵蹙眉道:“今儿起各处都裁减一些,闲着没事儿的,要么去皇营、粮庄、菜园帮工,要么就给本王滚出府。” 亲王有一千顷地,每年还有俸银一万两,禄米一万斛。 但这点儿东西要养王府根本不够花。 不怪他把手伸进内务府。 真要靠俸禄养家,早特么穷的变卖家具了。 连养几百号人口都费劲,可想而知,京城其它勋贵,特别是超规模的宁荣二府想要持家,也就更艰难了。 不上进不行啊,李洵想了想道:“长史官儿,你明日在工正所挑选二十个手艺精湛,嘴巴严实听话的,本王过些日子有大用!” “阿三,你负责准备工作。” 叫阿三的工正所管事太监脸上一喜,忙磕头应是。 李洵随口问道:“秦家之女,怎得还未进府,你可安排妥当了?” 刘长史面色一白,两撇小胡子翘了翘,大胆着道:“那秦家姑娘想要多留几日陪伴家人,下官想着王爷最是心善,便、便自作主张应允了。” “你这老东西!”李洵徉装生气,抬脚就踹,“你倒是愈发能耐了。” 王爷踹的并不重,刘长史便知王爷,其实心里很是满意他的做法,只是耍耍面子功夫,腆着脸笑道: “王爷英明神武,才显得手下能耐。” 李洵脸色一正,大马金刀坐于上首,拂袖大甩,威风八面的道:“给本王准备六十六抬空箱子,本王要去荣国府赔礼。” “六十六抬空箱子?” “赔礼?” “啊?” 刘长史不明所以,连发三个问句。 李洵干脆挥退管事太监,只留下红缨,傅指挥、刘长史三人。 遂让乖乖巧巧在他身边训练的红缨过来。 红缨软绵绵起身,双腿打着颤儿,满面绯红,细细的汗珠子顺着雪白天鹅颈,一直往下流。 她走到李洵身边声音轻柔,又带着憨直的目光盯着他问。 “王爷,可是要奴婢在这儿躺着叉腿?” 李洵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说她大胆,她又只是单纯天真。 有时被红缨蠢的想揍人,但他一惯不动手打女孩儿,当真是有气出不得。 若是恶毒女子,他也不会动手,但会让别人动手,免得脏了自己。 李洵起身张开双臂,瞪了她一眼:“要叉,晚上到本王床上去叉,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天真的红缨哪知道李洵的“邪恶”,乖乖应了,然后就呆头呆脑杵在那一动不动。 “哎!”李洵叹了口气,抖了抖袖子,凶巴巴道:“愣着作什么?赶紧替本王脱衣裳。” “啊?” 此话一出。 众人皆是愣住了,王爷脱衣裳干嘛。 高贵华丽,象征皇室的月牙白亲王五爪龙服,就这么大白菜一样,被李洵狠狠往地上一砸,他怒气冲冲的道: “太上皇和甄老太妃不是要让本王,赔偿贾家么,来,把这龙服装进箱子里,明儿大招旗鼓给本王送去荣国府,就看他们敢不敢收了!” “若是不收,就是不给太上皇、老太妃、本王的面子,若是敢收,那他们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不给本王面子,本王就要当扬发飙,六十六抬箱子装不满来让本王解气,哼哼,那就装贾家子弟的脑袋!” “王爷高明!”刘长史恍然大悟,他其实想说王爷此法子可比他阴损多了,当然到嘴边就是高明二字了。 五爪龙纹是皇帝、太子、亲王专属图腾,象征皇权分身。 贾家作为臣子私藏这等物件等同谋逆。 但关键在于李洵这是奉皇命。 老皇帝确实金口玉言让忠顺王赔礼。 可老皇帝没想到小儿子搞这一出。 赔礼太金贵了。 直接把贾家逼入两难绝境,收则埋下灭门祸根,拒则打脸皇室恩典。 王爷真真恶毒阴损啊。 11章:这丫鬟壮实啊 李洵和红缨同回前寝殿。 亲王龙服丢在其中一个箱子里。 他直接穿着内服,叫来几个奴婢去沐浴房做准备工作。 “一会儿你进来服侍本王沐浴。”李洵顿了顿脚停下,刚说完后边紧跟着的小尾巴,直愣愣撞在他后背上。 李洵恼道:“你发昏了不成,本王没给你饭吃?” 红缨忙把手儿摇的拨浪鼓仿佛,叠声告罪:“王爷恕罪,奴婢一时不注意。”说着就要跪下去。 李洵只是瞪了瞪眼睛,用脚轻轻勾起红缨刚弯下去腰身,背着手淡淡说道: “有什么罪,一会子自会罚你,本王现在身子腻腻的全是汗,别啰嗦了,赶紧进来!” 打水准备香皂浴毯的奴婢们羡慕地看了眼红缨。 都道傻人有傻福。 王府里的奴婢们谁比她姿色差几分了! 偏王爷就看中这个傻丫头。 王爷既亲自点了红缨伺候沐浴,那肯定是准备恩宠。 羡慕着,奴婢们看向红缨的眼神就变成幽怨。 红缨不明所以,只知道身为王府奴婢,伺候王爷那不是天经地义么。 虽然她今儿是第一次服侍王爷沐浴,沐浴而已,想来不是很辛苦的工作。 能比压腿下腰扎马步辛苦? 这才是天底下最辛苦的事儿呢。 她傻乎乎上前帮忙,抢过其它奴婢的工作,笑得天真灿烂无比。 但在其它奴婢眼里却是在挑衅炫耀。 “墨香姐姐我来。” “红月姐姐今儿身子不利索,打水吃力,我来打水。” 奴婢们咬牙切齿,默默咒骂:“小浪蹄子,别得意!王爷早晚腻了!” “也不知她那痴傻是不是装的,把王爷都唬过去了。” … 此时的李洵已经在里间三足金乌般,坦荡荡坐在沐浴桶旁边的椅子上,眯起眼睛,喝着小酒。 “王爷准备好了。”遂后传来红缨藏不住的喜色。 李洵心里便肯定,傻丫头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至此入内,红缨关好了门窗。 看着他大摆钟似的站起来,脸儿顿火烧云般。 一大片一大片,蔓延开来。 其实,红缨隐隐还是明白些的。 她时常听其它婢女姐姐们讨论攀高枝的技巧。 如何攀,怎么个花样儿王爷会喜欢。 理论知识倒是灌了满脑子。 就是没有实操过。 且她也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 府里比她颜色好的姐姐掰起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呢。 王爷怎么会恩宠颜色最差的她。 不可能。 “王爷怎会瞧上我。”暗暗嘀咕一句,她走近前,只敢看李洵一眼,白花花一片,甚至没看清就赶紧低下眼帘。 声音小弱蚊虫道:“我给王爷先擦后背。” 李洵不由乐了,方才那傻乎乎的喜色,哪里去了? 李洵的这具身体真不差。 腰腹紧束如铁箍,腹肌也是块块分明,完全没被酒色所影响。 这要得亏于他自幼习武,基础打的格外优秀,皇宫里有不少武师是整个大顺朝最好的。 不爱舞刀弄棍的皇子,每次到骑射课程时总会生病找理由翘课。 只有他是反着来,一到读书写字问策就往武堂跑。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穿越所影响。 李洵总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饭量也增大几倍。 难道是青春期长身体? 还是真受影响。 红缨小心翼翼擦拭着李洵的宽阔的肩背,仿佛那肉身烫手。 弄的她心脏像脱缰的野马,横七竖八乱撞,感觉都快跳出来了。 她一双纤细的小手,居然隐隐打起颤来。 李洵哈哈大笑,“才到这就胆怯了?今后当本王的贴身奴婢,出门在外倘若有个危险,你岂不是跑的比本王还快?” 红缨是受不得激的。 她本就胆子大,如今有幸让王爷亲自训练,还听闻王爷会带着她出府贴身保护,自信心瞬间拔地而起。 她挺起初具规模的胸膛,红着脸发誓:“奴婢发誓,才不会丢下王爷跑了。” 刚说完,就见李洵倏地从沐浴桶里,蹭地起身。 连带着一汪水泼的她衣裳都湿了。 李洵接近一米八的个儿,红缨身量刚好到达她肩膀。 而小丫鬟本是低着头的,目光正好能与小主子相看眼。 红缨先是纳罕。 这是……劳什子东西? 可到底是听惯了奴婢姐姐们的理论,画面一下子就对上。 想明白后,红缨只觉得自己全身泡在烧开的水池里滚烫滚烫。 身子骨也好似中了道婆的巫术一般,连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看什么呢?还不擦洗。”李洵乐呵呵看着她,催促道。 红缨就鼓足勇气,一咬牙然后拿着帕子,伸了过去。 她头都快低到水里了,声音也微不可闻,道:“王爷,轻重可还合适。” “别只顾着擦上半身,本王皮都要被你这蠢丫鬟擦破了!你把脑袋埋那么低,是饿了还是口渴了想要喝浴桶里的水?” “啊?没有、没有、红缨没有饿呢,今儿吃了三碗饭,两碗汤,晚上还有点心。” “……”难道本王是选了头牛培养吗? “别聒噪了,赶紧把剩余的地儿洗了,若是害本王受凉,罚你扎一晚,嗯太轻了,还是罚你扎两晚马步!” 李洵的声音都不自觉的粗重了许多,未给红缨反应,打横就抱了起来,走进里间。 有道是: 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折空枝。 一朝杜宇才鸣後,便从此、歇芳菲。 有花有酒且开眉,莫待满头丝。 ————庆金枝(无名氏) 翌日清晨。 李洵在前寝殿宽院里锻炼完身子骨,接过奴婢递上来的牙刷,沾着青盐漱口。 “呸!” “要咸死本王不成,呸呸呸……” 李洵郁郁不已,每次刷牙都很痛苦,牙膏是青盐,牙刷是马毛制成的,一刷一嘴的毛,这还是贵族才能享用的奢侈品呢。 也就洗脸用的香皂好些,但泡沫少的可怜,味儿也淡,就这!还是皇营提供。 舶来品,金贵的很,外头买都买不到,限量供应。 李洵嫌弃的抓起香皂就丢在地上。 身边那些奴婢看见这幕,眼睛都在发出光亮。 既是王爷丢弃的东西。 那就等于赏给下人了,谁手快抢到就是谁的! 奴婢们的兴奋很容易理解。 像贾府这样的勋贵世家也不是天天能用的。 贾家子孙已算稀少了。 都不够分。 贾母只给喜爱的儿孙、媳妇。 那贾宝玉用香皂洗过脸的水,丫鬟们都舍不得倒,抢着排着队要洗二手水。 自然不是贾府买不起,而是买不到,每年就那么几十块由朝廷赏赐。 李洵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能发财的东西实在太多。 殿院里。 天不亮就起来做基本功的红缨一张俏脸如滴血般偷偷看着李洵。 看见王爷眼神扫来,又飞速的挪开目光惊羞莫名。 “偷懒,罚你扎一晚马步!” 李洵抽了抽嘴角,这丫鬟“壮实”啊,真耐折腾,昨晚儿离开时分明已经扶墙了,竟还有力气练早功。 12章:为什么是两个可惜 只见黑油栅栏内五间大门,上悬一块匾,写着是“贾氏宗祠”四个字。 宗祠内香火腾升,地上一溜儿按照辈分嫡庶,整齐跪着宁荣两府子弟,除此之外,连旁支如贾芸、贾瑞、贾芹、贾璜者皆都在内。 至于两府的姑娘、奶奶、太太、甚至连贾母都不得踏入宗祠半步,只能在宁国府荟芳园看戏儿,热闹热闹一回,也算是除除晦气了。 至于这晦气何来。 自然是忠顺王抢贾蓉媳妇一事。 府里到现在都还惊魂未定。 于是干脆把贾家子弟都叫到祠堂给宁荣二位祖宗跪拜,祈求保平安。 跪拜完祖先,旁支的子弟也就去吃酒席,留下宁荣二府的两位大老爷、贾母和嫡出子弟。 宁寿堂。 贾珍面带悲戚,对上首贾政、贾赦、贾母拭泪道: “侄儿与您们的侄孙受辱也罢了,不曾想连累了荣国府,令祖宗蒙羞,实在是罪过。” 谁叫你们宁国府看见个绝色就不顾,自己的身份非要娶回府当正经奶奶? 原本想发气的一等将军贾赦,陡然瞥见旁边脑袋缠着药布的侄孙贾蓉,顿时也不好在责骂。 真惨,打的那么严重? 贾赦捋着胡须不自觉身子一抖,不过很快他就得意笑道:“忠顺王再怎么嚣张,也迈不过太上皇去!” “甄家老太妃倒是帮咱们出了口恶气,实在痛快,也不知王爷要怎么赔偿咱们贾家!”贾赦眼睛发亮,若是给个十几二十万白花花的银子就好了。 贾政却是担忧的摇摇头:“即便王爷真会赔偿咱们贾家,也万万不能收,以免结下死怨。” “太上皇恩准的岂敢不收?”贾珍丢出一句,贾政也不好反驳了。 贾赦点点头:“是啊,太上皇还是念着咱们家的,怎么不收?必须收下赔礼,否则辜负了太上皇他老人家的恩泽。 哼!一物降一物,王爷他就是孙猴子,也飞不出老皇帝的五指山,我瞧他还嚣张不嚣张了。” 贾珍眯了眯眼睛,瞥了眼贾赦。 他是了解西府这位族叔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太上皇说让王爷赔偿给贾家,宁荣二府都是贾家,到底赔给谁? 按理说,受辱严重的是咱们宁国府,应分大头这才合理! 至于儿子贾蓉。 儿子挨了打倒没什么打紧。 他隔三差五还揍呢,只是可惜了秦可卿那个美人儿,贾珍想到这里,直气得心肝疼。 那贾蓉整个脑袋全被药布包裹的严严实实,只余下两只眼睛,跟木乃伊似的。 脸只是肿了些,过段日子也就消了,主要是左面留下一道长长马鞭抽的疤痕恐怕要永久伴随了。 贾蓉郁闷至极,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难道他老子还敢为了他跟王爷打一架不成? 贾母用余光扫了一眼屋子里的爷们,暗暗叹气,贾家真是没个顶梁柱了,被欺负到脸上也只能忍气吞声。 想当年,他丈夫贾代善还在时,甚至敢和太上皇挺腰子,如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说着她便把目光看向宝贝孙子所在的偏殿方向。 唯有宝玉,是贾府的希望! 还有宫里的大孙女元春,打小在自己身边,她亲力亲为教导读书写字,琴棋书画样样皆能。 这样优秀的女孩儿,早晚能有出息,早晚能让贾家恢复神采。 这次要多亏老姐妹甄老太妃替贾府打抱不平了,有了陛下敲打忠顺王,想来他也不会揪着贾家不放了! … 闺阁中。 贾府爷们儿在一起谈论。 小姐们由大嫂子李纨、尤氏、单独领到偏厅里说些体己话。 素日里她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面的事情,自是有兴趣。 要说不关心贾府受牵连是假,可女孩儿家,思虑的再多也帮不上什么忙,胡乱开口给些建议,没准还要受长辈的挂落。 在这时代,毕竟女子无才便是德。 当然所说的才,是有能为治理国家事,天下事,而非陶冶情操的诗词歌赋。 “蓉哥儿侄儿好可怜呢,那么长一条疤,瞧着都吓人。”年纪最小的惜春捋着小辫儿,小脸严肃挤出当姑姑长辈的模样。 她今年不过刚满九岁,却是十六岁贾蓉正经的亲姑姑。 虽是打小就被贾母从东府抱到西府,对宁国府也没什么实质亲情。 可一笔写不出两个贾。 真有什么事儿,她又怎么可能装作听不见,看不见。 即便在怎么厌恶宁国府那边兄长,侄子的作派,那也逃脱不开干系,她是宁国府嫡出小姐儿。 这岁数差,在贵族家里倒不足为奇,有些八十岁的老翁,还能宝刀未老,俗话称,摇车里的爷爷,杵拐杖的孙子。 便是放在后世福广一带宗族里,时常能看见,牙牙学语的长辈,满头白发的小辈。 “只是有些可惜了。”贾宝玉在座位上摇头晃脑,又是叹气又是双眼上翻,神游天外。 姑娘都早习惯宝玉时不时的神经质,不曾介意。 三姑娘探春一双大眼睛顾盼神飞,只道是宝玉为贾蓉那张原本俊秀的脸可惜,不禁笑道: “二哥哥又杞人忧天了,男子也不定要在乎外表,只要有本事儿,便是生得丑些也无关紧要,照样能受天下人尊重。” “我不是说蓉哥儿,虽也是可惜了,不过在我眼里男子都是须眉浊物,天底下又有几个能似女儿家人品,不惹人厌恶的男子呢?” 这话被正给姑娘们端时鲜果盘的尤氏,和凤姐听见了,尤氏只是莞尔一笑。 王熙凤摇曳着身子走到宝玉身后,双手轻轻儿撑住他的肩膀,嘴角噙着笑,打趣道: “何必去寻那女孩儿般人品的男子?咱们家里就有一个,宝兄弟要真羡慕我们呀,嫂子那有衣裳,你只管拿去穿。” 贾宝玉顿时脸色一红,姑娘们都笑了。 李纨在一边针黹,闻言啐道:“还是当嫂子的,这种玩笑你也说的出口,宝兄弟换女儿衣裳,那成什么了,只有外头那些没品的九流戏子才作这打扮,供人取乐。” 一向透明的贾迎春难得话多主动问:“那宝兄弟在可惜什么。” 方才还窘迫难堪的宝玉登时就恢复光彩,伸长脖子凑到姐妹当中,嬉笑道: “我是可惜那秦家女孩儿,听闻她美若天仙,哎!可惜被忠顺王掳了去,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临了,他又默默补充一句:“这样艳丽的女孩儿嫁给蓉哥儿,也不好……” 注意到姐妹们的脸色微微变色,宝玉自知一时痴了说错话,忙对着惜春作揖赔礼。 探春笑道:“二哥哥又说大话了,你都没见过她,怎知美若天仙?” “嗐!这有什么难猜。”王熙凤一拍双手,抿着嘴儿笑:“那王爷都要抢家去,难不成还会丑到哪里去。” “正是正是。”贾宝玉眼冒神彩:“天底下,怎会有那么霸道的人物,当真可惜了!” 这回是尤氏接过话,“宝兄弟的意思,我不解,怎么又可惜了?” 贾宝玉摸着脑袋,露出虎牙讪讪道:“我是指忠顺王爷可惜了,老天真是瞎了眼睛,把一张赛过潘安胜似宋玉的脸儿,给了他那样的恶人,岂不是可惜!?” “还不如嫁给蓉哥儿,至少蓉哥儿,算不得恶人,不不不不、依我的意思,谁都不要嫁,好好的女孩儿,嫁了人就会变成鱼眼珠子。” 听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胡扯,众姑娘无语,也习惯了。 虽然是谈笑。 忠顺王的大名却再也不是过往云烟,无足轻重的谈资。 不知不觉也在她们姊妹心中扎了根,无论是好是坏。 13章:半路捡只小晴雯 李洵换了一件玄色亲王五爪龙服,腰佩唐代横刀,若是不张嘴毒舌,真个儿叫,朗朗如日月入怀,轩轩若朝霞举,贵气扑面而来。 张牙舞爪的金色巨龙盘在王服中央,一黑一金的配色,令少年亲王显得更加威严稳重。 呆呆傻傻的红缨一身火辣辣的劲装,手里抱着宝剑,痴痴迷迷看着自家王爷。 不过。 王爷一说话,登时就破坏画面。 李洵双手叉腰,骂骂咧咧看着笨手笨脚的太监:“蠢东西,驴一样的玩意儿,抬个箱子都抬不稳!啊?本王养着你们何用。” 红缨:“……” 骂完太监,他看了眼旁边发呆的红缨。 李洵心里满意极了。 他给红缨挑选的衣裳,有那么点江湖女侠的味儿了。 只是…… 她那是唬人的架势,只有李洵清楚,红缨现在的能力,顶多就是比女人掐架扯头发厉害了一点点。 至少她学会了几招蒙古摔跤。 若跟男子打,趁旁个不注意时,还是有胜算。 若跟女子打,轻轻松松。 至于用剑。 小丫鬟挥起来估计能把自己捅死。 还是让她学用鞭,红衣劲装配马鞭,不错不错。 下盘功夫还需多锻炼,基础要打好,当然……红缨的一字马愈发得心应手了,特别是用在……咳…… “王爷,可是红缨脸上沾了什么吗?”见李洵盯着她打量半晌,方才还维持侠女状态的红缨,立即扭扭捏捏起来。 “……” 李洵不想跟她说话,本来赏心悦目,一下子就破坏了他心中的江湖。 他站在承运殿大院台阶上运筹帷幄。 “这箱子太小,换大的来!” “本王那件月牙白的旧王服可装好了?” “敲锣打鼓的呢?烟花鞭炮六十挂,愈热闹愈好。” “在准备十二个吹唢呐的,本王要让京城都知道。” 刘长史小跑着过来:“王爷,都预备下了。” 李洵满意地点点头:“本王马车里,可准备了美酒佳肴。” “都备下了。” 眼见李洵真打算亲自登门贾府,刘长史硬着头皮劝: “王爷,这种小事儿交给下官去办就行了,您是什么人物,金贵无比,贾家哪来的福气能接见您。” “聒噪!”李洵瞪了他一眼,冷冷威视道:“还需你教本王做事?父皇曾多次下江南,甄家接了几次驾,他老人家乃天下万民之主,他都去得本王去不得?” 刘长史哑然无法反驳。 当年太上皇经常微服出巡,数次下江南,都住在臣子家,当中甄家接待四次,贾府和金陵王家各一次。 自家王爷这点倒是遗传了太上皇,没事儿就爱微服出巡。 哦不!王爷是微服猎艳。 反正两父子的风流都差不多。 李洵不是花魁。 亲王身份不便让他抛头露面的骑马。 特别是穿着亲王五爪龙服。 就更不能够了。 下次还是穿常服出去,如此便没几个认识他。 此刻李洵横在银色布料装饰的舆轿里,手里摇晃着装有葡萄酒的玉盏,眼神微眯,想着怎么敲打贾家。 李洵也不是非要把贾家逼上绝路,兔子惹急了还跳墙呢。 大抵是前世所看名著,留有遗憾,脑子一抽,看见那些个废物就冒气,就想弄死弄残几个。 就凭宁荣二府干得几个破事,根本用不着他添油加醋,过个七八年自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当然,李洵倒是很乐意看到他们家里鸡飞狗跳。 全当是瞧个热闹。 还是那句话,来都来了怎么也要参与一下。 李洵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演的反派,到似有点乐在其中,给假戏真做了。 若是哪天三观愈来愈歪,底线愈来愈低,又会怎么样呢,权力当真是可怕的东西。 这次收拾了贾家,李洵决定先暂时放他们一马,他还有重要的大事儿要干,上进!要当个有上进心的恶毒王爷。 红缨在后面另有一乘小轿,时不时掀开帘子往外张望,自打入宫当宫女,后又转入忠顺王府后,她已经整整十年未出来过了。 眼下看什么都兴奋的像只喜鹊,叽叽喳喳,在那自言自语个不停,前面的李洵都能感受到她的开心。 六十六抬大箱子绑着红花,一列乐队,吹拉弹唱,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要娶王妃了。 前头傅指挥领着十二名侍卫高骑大马,在他旁边谈笑风生的刘长史捋着美须。 忠顺王出巡,百姓避退。 十二名侍卫像极了恶毒城管在前面开路,不开眼的、避退不及时的、傅指挥兜头就是一鞭子,抽的呼呼响。 整条大街就只剩下忠顺王的队伍,百姓避瘟神般站在十米开外,悄悄的指指点点,咒骂唾弃。 李洵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总觉得他好像被百姓当狗屎一样,疯狂踩在地上。 “让开!让开!” “不开眼的狗东西,敢当王驾?” 听见傅指挥的声音,李洵皱着眉头掀开轿帘瞧了一眼。 有个醉汉倒在路中央拦住了他的队伍。 莫名被傅指挥抽了两鞭子,那醉汉哇哇大叫,疼得在地上打起滚来,酒也立马清醒了八分。 看着眼前黑压压的带刀侍卫,醉汉惊恐万分,直吓得险些晕死过去,连求饶的话都不会说了。 刘长史呵呵冷笑:“你个醉鬼挡王驾,定你个行刺之罪,打死了账!”挥了挥手,就待傅指挥下狠手。 周围百姓看的啧啧摇头,鄙夷之色,疯狂投向李洵的轿子。 “如此草菅人命,天家不管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不是住在小花巷子的屠夫多浑虫吴贵吗,我就说他喝马尿早晚喝死自己。” “刚娶了媳妇就要让他那媳妇守活寡了,啧啧啧……” “世风日下,竟有这样的事,当真是大开眼。” “咱们让老祭酒大人上书朝廷!” 有几个自带傲骨的酸书生忍不住义愤填膺,那刘长史虽是狗仗王势,却不好随便打杀书生。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吗。 不是谁都能在书院交的起学费,笔墨纸费的,一年要花好些银子,有些穷百姓为了供家里一个子弟读书求学,需全家干活托举起。 普通书院已是如此了。 当今天子要革新,需要新鲜的力量,那些书生就是将来的新鲜血液,刘长史又不是傻子,他当然不会去故意挑衅这些团体。 况且那些个书生皆都穿着国子监的监生服,能考进国子监的,不是才华横溢,便是官家子弟。 而国子监已告老还乡的老祭酒,李守忠曾是忠顺王和皇帝的老师,他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 听闻到百姓的议论李洵抽了抽嘴角,这就是冤枉他了,伯仁非我所杀,却因我而死。 他只是以恶制恶黑吃黑罢了,从未想过欺负无辜小老百姓。 当然以前的忠顺王如何,他不管了,但他有他的原则。 李洵冲刘长史招了招手,想着把那醉汉丢在一边就完事儿,哪有那么麻烦。 刘长史翻身下马,刚走到李洵轿子边,忽就冲出个女孩儿来,拦在醉汉身边咬着银牙,立起红红的眼睛,只坚强了几秒钟她便急忙跪下。 “求大人放过我姑舅表哥,我只剩他一个亲人,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傅指挥不由好笑:“你倒想的挺美,想去王府做牛做马还不一定轮得到你!” “咦?” “你抬起头来我瞧个清楚。” 刘长史本能地转过身子去瞧,见那女孩儿倒是长得标致,难怪傅指挥会叫她抬头。 傅指挥想干什么? 他很清楚,当然是为王爷收集美人儿。 老傅啊老傅,居然学会抢我的碗了,刘长史眼角抽了抽。 话又说回来那女孩虽不及秦家女孩儿惊艳,却胜过亲王府一百八十个奴婢。 听出自己表妹的声音,那醉汉翻滚着,抱住女孩儿的腿,鼻涕眼泪横流,央求道: “好妹子,你要救救表哥,我不想死。” 女孩儿咬着牙,瞪了他一眼,狠狠挣开醉汉的手,眼含泪花委屈着道:“我跟着表哥上京讨生活,帮着你挨家挨户送肉。 你却成日家不是酗酒就是去赌银子,只管喝!早晚把那不知羞的新媳妇给喝跑了去。” 醉汉自打嘴巴子,懊恼不已:“我实在戒不掉这酒瘾,好妹子,你原就是要去富贵人家当婢女享福的,在哪不是伺候,你快再求求他们。” “你!” 那女孩儿自有几分傲骨,不愿平白给人作贱,可家乡天灾活不下去了。 饿死了爹娘,如今只剩表哥一个亲人,他在怎么不争气,自己还能真不管他吗? 尽管她眼神恨不能刀了表哥,身体却颤着抖,咬牙又朝傅指挥磕了几个头: “我表哥贱命一条,大人莫要脏了手,便把我卖了您们为奴为婢,留他一命吧。” “对对对,大人,我贱命一条,您别脏手,我妹子生的标志,连荣国府赖嬷嬷都瞧的上眼,还说要花五十两银子买去富贵人家享福呢。” “又是贾家!?”刘长史和傅指挥一怔,还赶上巧宗了。 李洵:“……”瞧那女孩儿有几分勇,生得妖妖调调,再结合荣国府赖嬷嬷要买她,还有多浑虫这诨号,李洵基本猜出女孩的身份。 说出去谁信啊?半路上还能捡只晴雯。 “刘长史!”李洵装出不耐烦道:“本王又不是吃人的妖怪,什么脏的臭的馊的都往嘴里塞,即要吃,也该是香喷喷软绵绵的女子才是,赶紧让他滚开。” 递给刘长史一个你懂本王的眼神。 刘长史不愧是李洵肚子里的蛔虫,这样的美人儿胚子,怎能逃出王爷魔爪。 14章:这位姐姐不正常 “晴雯两个字取的极好。”刘长史文人骨子里那道酸腐之气立马就出来了。 队伍进入宁荣街。 刘长史拍着马屁夸赞李洵会取名儿,他滔滔不绝的道:“王爷这两字,摘取了南宋诗人陆游的诗句。 花气袭人知昼暖,鹊声穿树喜新晴,寓意着新晴,象征着雨后初晴的天光有好看的云彩,倒和那丫鬟相匹配。” 李洵想到以前“他”给府里太监赐的名字,就蛋疼。 晴雯只说自己姓风,爹没有给她取正经的名字,只有小名叫小彩儿,这也能理解,小户人家很多女子都先叫小名儿。 李洵也没兴趣去探讨晴雯的真实姓名,都架空到大顺朝了,他还能期待跟原著一模一样吗? 之所以取晴雯,主要还是叫别的不习惯。 晴雯原是有脾气的女孩儿,但得知是跟着王爷,倒把脾性暂时藏了去,对什么人能使小性,什么人不能使小性子,她自是清楚。 譬如现在。 她被安排到跟红缨同乘小轿。 见有个能说话解闷的妹妹,红缨喜的什么一样。 晴雯听红缨絮絮叨叨,本就有些伤心,顿时没给她好脸色。 她白了一眼红缨,转过身子看向马车外的风景出神。 红缨也不恼,还在那介绍王府:“晴雯妹妹,你生得真好看,手也细巧白嫩,倒像生来就是千金小姐儿,怪不得我们王爷能收下你呢。 王府的规矩不多,王爷喜欢看奴婢们笑,不喜欢看奴婢严肃,他说那跟死鱼一样。 我就不是死鱼。 别看我们王爷平日里凶巴巴的,动不动就说要打人。 其实王爷很怜惜女孩儿的,连我这样蠢笨,王爷都不嫌弃。” 晴雯:“……” 晴雯没给她好脸色,倒不是真个儿厌恶,而是在恼姑舅表哥吴贵。 她伤心是想着今后孤零零一个人,想起了娘,至于卖给赖家,还是卖给谁都无所谓了。 为奴为婢她自是有些不甘的,可又能怎么样,阿娘死前抓住她的手让她活下去,那就要活下去。 她清楚自己生的标志,定是要在富贵人家里讨生活,只希望能带上姑舅表哥。 赖家原本已经同意了的,现在……表哥定是不能去王府,也罢。 想通了心事儿,晴雯瞥了眼手舞足蹈的红缨。 觉得眼前的姐姐,有些不正常,但却不怎么讨人厌,傻乎乎的女孩儿没有城府,也不会藏奸。 她宁愿跟这样的女孩儿交好,况且,红缨姐姐抱着剑,她、她也打不过啊!! 红缨笑的眼睛都弯成月牙,抓起晴雯的手,像个大姐姐般嘘寒问暖:“晴雯妹妹你身上的荷包都是自己做的吗?绣工真好,比我们王府里的绣娘还厉害。” 说着不客气的抓起晴雯的荷包,羡慕道:“我笨手笨脚只会干粗活,不会这些精细活儿,我要是会就给我们王爷也制个荷包。” 晴雯:“……”这位红缨姐姐三句有两句不离王爷,真有那么好吗? 可她怎么听闻,忠顺王爷虽生得极俊俏,可那心儿也是极黑的,名声更是极差。 哼哼! 必定是被王爷的美色迷了心窍。 王爷若真是个好的,怎会纵容手下欺负百姓,喊打喊杀。 好奇心之下,晴雯掀开轿帘不觉往前面李洵的轿子看过去,隐隐约约看见王爷吊儿郎当的横在里面。 晴雯顿时感觉自己的命好苦。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真正成为李洵的内里人后,红缨看他哪哪都好,哪怕是缺点,她都能给你自我PUA成优点。 当然,李洵也是真的俊逸非凡。 … 宁国府正在庆祝劫后余生。 不想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乱了营似的,又有门房飞奔过来禀报,说是:“隔着老远地,就看见忠顺亲王的人马,直奔咱们东府来了。” “了不得!了不得!” “忠顺王爷亲自来咱们府里了。” 贾珍倏地起身,顾不得擦掉胡子上的酒水:“贾家男子赶紧都随我出去接王驾!” 忙命止了戏文,撤去酒席,摆了香案,大开中门跪接王驾。 大顺规定,见亲王三品以上官员需鞠躬,以下则需跪拜。 至于武官阶品,甚至还是虚职的,哪怕是贾赦一品仍需跪拜。 宁国府祭拜完祖宗,摆了几桌家宴,贾珍、贾赦等人知道忠顺亲王会赔礼,可万万没想到会亲自登门,以为会派长史官儿,这对于他们是出乎意料的。 当得知王爷他抬了六十六抬赔礼后,贾赦喜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哪管什么仇什么怨,王爷送的东西肯定是不凡,届时随便卖两件儿,他就能买好几把扇子了! 贾琏睁着一双桃花眼,抓住门子衣裳,放下酒杯追问:“当真是王爷亲临,你数清楚了、果然是六十六抬大礼?” 他旁边的贾宝玉还在梦游,眼神时不时往隔壁女席偷瞄。 若不是老爷让他来男席这边,他早飞到姐妹当中了。 现今闻着一堆男子的酒气、浊气、胃里直犯恶心,险些当扬喷他老子满脸,没得来憋的极苦,恨不能快些结束,结果那令人生厌的忠顺王又来了。 宝玉得知要陪老爷他们迎王驾,还要跟王爷虚与委蛇,顿时整个人都被抽去了精气神,如泥塑木雕般,缀在贾琏后面。 同样一听银子物件儿眼睛就发亮的,还有隔壁女席王熙凤、邢氏、要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大房都是极爱财的。 贾珍面色寡淡,秦可卿之事总叫他耿耿于怀,但又发不得气,欺人太甚啊! 还要微笑着出去迎接夺自己所好之人,这是什么世道。 只有贾政在担忧,会不会太多了!这不合适啊! 当年她妹妹贾敏出嫁时,嫁妆多达一百二十抬,已是母亲父亲爱煞了,才厚办此事。 而王爷纡尊降贵登门给贾府赔罪已属不合规矩了,还要破费六十六抬赔礼。 几乎等同妹妹当年嫁妆的一半数目,贾政眼皮子狂跳,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那大门刚一打开。 早见忠顺王驾而至,左右围着侍卫,后面内监跟从,跟着是一眼没望到头的箱队,并有乐队。 李洵稳稳坐在轿里,先等刘长史打前锋,刘长史至檐前下马,满面笑容,走至贾家众人跟前,南面而立,口内说: “特旨,老皇爷、老太妃念在贾家之功,而王爷一时糊涂办错了事儿,叫我们王爷以令安抚之过!” 身兼官职的贾赦、贾政、贾珍、就连捐了个同知虚职官身的贾琏皆都立即,以身作则,跪在车马面前,后面贾府子弟,奴才小厮忙也都整整齐齐跪安。 “臣,三等威烈将军贾珍,恭请王爷安。”有气无力说着。 “臣,一等将军贾赦,恭请王爷安。”中气不足,也不知是兴奋过度的,还是肾虚如此。 “臣,工部员外郎贾政,恭请王爷安。”规规矩矩,貌似略带了些颤音。 “臣,平安州同知贾琏,恭请王爷安。”心不在焉,瓮声瓮气的。 轿子里的李洵一一听在耳里,嘴角不由咧了起来。 15章:竟是异常俊美! 此刻贾母正心神不定,在宁国府正堂隔壁伫立,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儿、尤氏、李纨、迎春姊妹也皆在一处候着。 身为国公夫人,一品诰命,乃宁荣两府地位最尊的贾母,曾陪伴丈夫贾代善,经历过无数大大小小的风霜雨雪。 她倒不至于露了慌腔,若是连她都胆怯,这一屋子年轻女孩儿、奶奶、太太们更没主意了。 且贾家即便不如老国公在世时风光,至少丈夫把人脉留下了! 与贾家世代友好的几家勋贵里,那不还有江南甄家、北静王、南安王在背后支撑,真要闹到贾家没法收尾的时候,他们必定不会坐视不管。 想来。 就算跋扈顽劣的忠顺亲王真是借赔礼为由上门挑事,翻了天也就教训辱骂。 贾母心中镇定思忖良久,已是把最坏的几个结果都盘算一遍,自然希望贾家与忠顺亲王能化干戈为玉帛,莫要结下死仇最好。 … 话分两头。 等众人跪拜请安后,轿子里身形放浪的李洵总算端正了坐姿,摆了摆手: “不必多礼。” 接着刘长史越俎代庖,直跳过贾家,指点侍卫们把六十六抬箱子都搬进宁国府正堂《宁寿堂的外院》。 瞧得贾家诸人睁大了眼睛,随着箱子移动目光。 乖乖,那么大个长方箱子,一个就能藏身半大少年,还是六十六抬,要装多少金银珠宝。 换成银子,怎么也能有二三十万两吧? 须臾。 多余的侍卫、其它随行人员就在宁国府外石狮子边候驾,只派十二名侍卫进宁府内,由傅指挥安排侍立在,宁寿堂外面保护李洵。 刘长史见安排停当,这才提起官袍,保持仪态小跑着来到李洵尊驾边上: “都妥当了,请王爷下轿。”身后立即有两个太监跪行过来,脸儿贴地,趴在青石路上,充当人形脚垫。 纵然是极致奢华的贾家,也没有这般享受,当然明面上没有,私下贾珍、贾赦就不好说了。 毕竟贾府宽待下人的家风在底层是出了名的,贾府也一直在努力维持这种美名。 李洵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在扬所有贾府男丁,包括小厮丫鬟们都紧紧盯着轿子。 忠顺亲王虚岁十六,一年前刚出宫立府,寻常人等、或非上朝的重臣大员,几乎很难有机会见这位大顺朝最尊贵的亲王。 如今他就纡尊降贵在宁国府! 两府的丫鬟们纷纷猜测,传言嚣张跋扈的亲王,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能俊过琏二爷吗?气质能比得过咱们宝二爷? 若是没有因秦家的事儿和忠顺王有冲突,贾家这会子会笑得非常真诚且开心。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巴结这位年轻亲王。 现在么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掀开轿帘,李洵剑眉一挑,虽是早有心理准备,可陡然看见地上趴着的太监时,他仍旧有些不适感。 稍缓心情后,他便毫不犹豫踩着太监的背,意气风发的走了下来。 贾府众人愣了愣俱都忘记接下来要做什么。 只觉眼前的年轻王爷,倘若褪去王服王冠,便席一身麻布,都会觉得他那么俊俏潇洒贵气逼人。 竟是异常俊美!面若美玉而不失阳刚,身量挺拔而雄伟,剑眉入鬓、瑞凤眼优雅上扬,似在对人含笑含情。 只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便教人自惭形秽,贾宝玉竟就有些恍惚痴狂起来,暗暗叫道: “老天老天,为何要把这样儿的容貌,给一个十恶不赦之人,俊容配上黑心烂肺,可惜可惜!岂不是糟蹋糟践了吗。” 贾琏素来对自己的容貌十分自负,外面那些个姐儿,哪个不爱他琏二爷那张脸。 就连当初凤姐儿相看上他,也是如此,若不然在小时候,凤姐儿哪肯来荣国府串门,但一见这忠顺亲王,他便暗暗自叹不如了。 奴婢丫鬟们皆是看呆了。 这样世间少有的俊逸男儿怎会嚣张跋扈,实在想不出挂着这张脸去作恶,去欺负女孩儿,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便是真被这样俊俏的年轻王爷欺负,倒比那贪多嚼不烂的阴虚老爷们强多了! 李洵背着手,眼睛清清澈澈,和声道:“威烈将军不请本王进府喝口茶吗?” 声音十分好听,语气温温柔柔。 但忠顺亲王以往的作派,和现在的强烈反差对比,反而显得……令人生寒。 贾珍不由自主的浑身一颤,回过神,忙躬身笑道:“得蒙王爷莅临,臣等蓬荜生辉?,恭请王爷移驾。”主动退到侧面,让李洵第一个走。 李洵点点头,微笑着瞥了他们一眼,大步流星从中正门迈了进去。 之前长史官奉命抢人贾珍都不敢造次,现在王爷亲临,只一个眼神他就心生慌乱。 他儿子贾蓉更加不堪了。 双手拢在袖子里用力稳住,仍是架不住那身体剧烈抖着,生怕下回惹恼王爷,就不是挨打破相那么简单。 贾赦、贾政两兄弟虽不是这次事件的核心人物,远算不上得罪忠顺王。 可都是贾家的子弟,逃不脱干系,便也垂首带着尴尬的假笑,跟在李洵身后边。 先前那些豪言壮语就像放了一个屁,只能藏着掖着往兜里装,哪敢当着忠顺亲王的面,拉帮结伙摆出四王八公的台子。 进的宁寿堂就没那么多不相干的人了,李洵坐在首位,巡视四周,除贾珍父子,贾琏父子、贾政父子之外,就余些奉茶伺候的奴婢丫鬟。 个个倒是赏心悦目,李洵虽能大概念出名字,却不知哪个是哪个。 但多半都是贾母以及、掌家太太、奶奶们、身边的心腹,方便回传消息给后宅的她们。 譬如王熙凤身边的平儿、王夫人身边的金钏儿、玉钏儿、贾母身边的鸳鸯、…… 李洵端着茶,笑眯眯看向站在贾府男人身后,脸儿圆润富态的公子哥,因是明知故问道: “府上哪位是衔玉而生的贵公子啊?” 贾政忙近前一步解释:“王爷当前,犬子哪配一个贵字,不过是块朽木而已,腹内草莽,难登大雅之堂,叫王爷看笑话,那玉原只是后宅无知妇人们一句讨老太太欢心的话罢了。” 这句话解释的合情合理,讨老人家开心,遵行孝道吗,谁还拿它当个真儿? 不,李洵偏要当真,他就是来给贾家找不痛快的! 贾宝玉实是被迫前来,虽生了些闷气,厌恶李洵欺负那些好看的女孩儿,倒还没混到乱使性子的份上。 主要还是怕被贾政打骂。 李洵等了半天不见那废物宝宝上前,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在无方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般的文雅和煦笑脸。 原来却是躲在大伯、父亲、哥哥、侄儿们身后的贾宝玉正闪烁着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身边的一左一右两个婢女看! 16章:衔玉而生,就是个棒槌 却见的一位年岁不大通身华贵,容貌秀气有福相的公子正直勾勾盯着她瞧。 当然。 瞧晴雯妹妹的目光更炽热。 若只是寻常正正经经的看一眼,她也不会这般小气,太过小气会丢了王爷的颜面。 可那位公子的眼神明显就不似普通,像是要深陷在她们的脸上,痴痴迷迷,神魂颠倒,竟是三魂七魄离了窍! 怎么能这样盯着人,她可是王爷的贴身婢女。 红缨羞恼的银牙暗咬,但到底是个蠢憨的,没有李洵的命令她是万万不会做出什么有损王爷面子的事情。 旁边的晴雯则不同了,她不似红缨,胆子颇大,而是难能有个“勇”。 且刚成为奴婢,还没有教规矩,自是有什么说什么,嘴里心里藏不住气儿。 晴雯这炮仗,柳眉竖起,当扬就炸,她才不管什么国公府,再怎么尊贵,难道能贵过亲王府? 身为王爷的奴婢,她起先也不是维护李洵的颜面发怒。 而是自觉被无礼盯看,甚是不舒服,她干干净净的女孩儿,岂能容不相干的陌生男子乱瞧? 李洵变色就在瞬间,他当即恢复和煦的笑容,眼神有些玩味…… 慢慢儿跟他们算账!先看个戏。 晴雯掉下脸来,拿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下死眼的瞪住贾宝玉,忍不住道:“你混看什么?我又不是你的丫鬟,你年岁瞧着也算不得小,一点规矩也没有!” 贾宝玉哪能注意李洵方才的脸色。 从李洵下轿时的瞬间令他惊艳之后,便把目光一直追随在两个女孩儿身上。 有如此美好事物欣赏,才不至于让他在宁寿堂虚与委蛇到打瞌睡。 瞧见晴雯瞪他叫骂,一惯不跟女孩儿生气的宝玉,自是没放在心上,反而还评头论足一番,变着花样儿夸赞晴雯。 那么好看的女孩儿,连生起气来也别有一番滋味,怎么都叫他藏了去,真真可惜可叹。 贾宝玉每每作痴状都视旁人如无物,眼里心里只有令她神魂颠倒的美好事物。 他不知不觉从贾琏身边走出去,朝上面的晴雯作揖: “两位好姐姐莫恼,都是我的不是,我给你们作揖赔罪,不知姐姐叫什么名儿。” 他这话一出满堂皆慌。 贾政气得脸发黑,忌惮王爷在那儿,不好拿出当老子的威严,便是要责骂也合该王爷教训,反而轮不到他了。 原本一个小丫鬟责辱贾府嫡出公子,他们心里已经恨极了,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若不是晴雯乃李洵的奴婢,多早儿就拖下去打死了账! 偏那贱婢没有尊贵的侮辱贾家子弟,忠顺王却不理会。众人又气又羞又恼,又使不出力气。 “真是没用的废物!”李洵默默把一切看在眼里,暗暗啐骂贾府这些男主子,阖府上下就没半个能打有脾气的,连个小丫鬟都不如。 贾赦垂着手,揪紧衣袖心里直骂娘:好大胆的狗东西,一个小小奴婢安敢如此。 若是我屋子里的丫鬟,只叫你想死在床上也不能够,必定是要顽够了,再打发到窑子里去万人骑,方解老爷我恨! 旁边贾琏悄悄扯了扯贾宝玉的袖子,偏那厮犯起痴症,任谁也喊不醒他。 晴雯却哪里知晓宝玉有这种怪毛病,她登时恼了,叉腰道: “好不知羞,谁是你的好姐姐了,我可没有当公子哥儿的弟弟!”说完还伸出细嫩雪白尖尖儿的手指刮了刮脸。 眼见着羞愤欲走的存周公贾政都快气死过去了,李洵轻咳一声,瞪住晴雯喝道: “本王没开口,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退下!” 晴雯委屈巴巴的侧目看了李洵一眼,撅了撅嘴,不敢顶回去,咬着下唇复又乖乖站在他身边独自生闷气。 “孽障!”见王爷先开了口,贾政再也忍不住,一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后面,抬手一巴掌扇在宝玉白白胖胖的脸蛋上。 贾宝玉头上戴的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立时就飞了出去,那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红球一面滚到李洵脚边。 “作死的畜生,还不跪下,在王爷跟前丢人现眼,连我都要羞死了!”贾政气得不顾往日形象,直跺脚,拽着宝玉的衣领子,提到李洵跟前。 贾珍忙上前解释:“王爷莫恼,并非宝兄弟有非分之想,他自小就在女儿堆里长大,见着好看的姑娘就亲近叫姐姐。” 贾赦不介意这时候暗暗捅二房一刀,他先是把宝玉骂了一通,遂也证明: “都叫府里的老太太给惯坏了,外头看见个略平头正脸的女子,他也追着人问名儿。” 贾政的脸黑的不能在黑,把宝玉一推,一踹,也省得跪了,直接扑滚在李洵跟前儿四肢着地。 这回却是把贾宝玉给疼回神志了些,脸色惊的煞白,眼里满是苦意,心里呜呼哀哉,偷偷瞥了几眼侍立在旁边的鸳鸯。 那眼神分明在求救:好姐姐,快帮我请老祖宗啊!! 李洵只当没瞧见,他起身将宝玉头上那颗红球,踩在脚下笑呵呵道: “本王不至于为这点小事生气,你就是衔玉而生的那位贾府公子,快快起来说话,倒是那通灵宝玉,当真通灵?”看向宝玉项间。 贾宝玉看了看他老子,贾政只哼了哼,这才半死不活没精打采垂在那,默默捂着红肿的脸。 “当不得真,当不得真。”贾政苦笑着摇手。 开扬乐子看完了,李洵准备上正戏,来个抛砖引玉,把亲王服赏赐给荣国府。 李洵立即转了脸色,由晴转阴,眼神瞬变如刀一样盯着贾政,冷笑道:“当不当得真,由不得你们说了算,要本王说了才算!” 他一把扯掉贾宝玉的通灵宝玉,提着金圈上的玉正面反面细看,不由戏谑: “莫失莫忘,仙寿恒昌” “没想到玉上还有八个字,当真罕见稀奇,真乃至宝,衔玉而生祥瑞之兆,非龙即凤。” 李洵把玩着通灵宝玉,暂时没还给大脸宝,似笑非笑的道: “本王自出生时也衔着东西呢,你们猜是何物?” 他的突然变脸早把贾府众人吓破魂,忽又听夸赞通灵宝玉,又扯什么祥瑞非龙即凤,贾家人明白过来后,那才真真儿叫魂不附体,双腿发软。 是五爪龙服! 王爷他自出生就裹着凤子龙孙才配拥有的五爪龙服。 也只有皇室正统才配衔祥瑞。 衔祥瑞出生,又有真命天子的说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最尊最贵的天子都没有祥瑞伴生。 你凭什么有?凭脸大? 你什么意思,你要取代天子不成? 你是真命天子? 李洵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们,道:“你们还不算太蠢,衔玉而生麒麟儿,贾宝玉是麒麟儿,本王是什么,我看你就是个棒槌。” 说完把通灵宝玉砸在贾宝玉的脸上,堂内鸦雀无声,无人敢发言。 贾宝玉低下头,羞得跟鹌鹑一样,觉得自己死定了。 他老子非打死他不可。 都是这劳什子破石头害的,还说通灵不通灵呢。 什么凤啊龙啊乌龟的,他才不稀罕。 若是被老爷打死了帐,再也见不到姐妹,那才是痛苦。 李洵嫌弃地瞥了眼早吓昏的宝玉,再不理他,坐回主位,拍了拍手:来人!抬箱子来,本王给贾家准备了大礼。” 17章:快扶老爷我离开 贾府众男子方才就经历了一遭。 吓得惊跪一片。 口内连称:不敢造次、臣等家里从未有过僭越的想法。 也不知忠顺王会不会揪着通灵宝玉不放。 此事还没翻篇,忠顺亲王又开始赔礼了,一惊一喜的实在折磨人。 李洵只是笑了笑,意味不明。看着众人跪在他面前,觉得还不够过瘾解气。 “赐礼!” 刘长史扬声一吼,立时有两名侍卫,抬着口黑漆木箱进来。 “砰”。 重重放在地上,瞬间就把贾府男丁从通灵宝玉事件中的惊愕拉回来。 贾赦喉头滚动,浑浊的眼珠死死盯住箱笼,那里头装了什么宝贝?悄咪咪揉了揉膝盖骨。 往常母亲罚他跪祠堂时,好歹也给个软垫,这王爷真不是个东西啊,地面又硬又凉是想折腾死我不成? 不过,贾赦看着那黑漆漆的大箱子,埋怨立时少了三分。 那箱子里莫不是前朝孤品字画? 若能有一把举世无双的扇子,便是在辱几次,老爷我也还受得住! 贾珍紧紧蹙着眉头,心中屈辱着想,王爷先用奴婢丫鬟辱没贾家,接着又抬礼,是拿咱们贾家当阿猫阿狗逗不成? 这该死的瘟神! 只希望他赶紧离开才好,否则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 说毕眼珠子狠狠往旁边贾蓉一瞪,下流没用的种子,早听老爷我的话,娶了那秦家女子哪有这祸事砸头上。 偏你这孽障提什么门当户对,非把那秦家女子排在末尾相看,耽搁了好几日的功夫! 贾蓉似从他老子贾珍眼里的怒火读懂了意思,吓得肝胆俱裂,如今只是缠着头,没准一会子全身都要裹臭药布了。 贾政的脸早被贾宝玉气得褪尽血色,见那孽障还在那装昏犯傻,以为有老太太在跟前能护他周全,今儿母亲不在,却是不能够了! 不由抬脚狠狠又是一踹,贾宝玉咬着牙硬扛着,脸色苍白流下滚滚大豆般的汗珠子。 贾政悄声道:“孽障,若能侥幸一次活命,今后必严加管教于你,再不容你胡作非为,厮混在姊妹堆里虚度光阴。” 骂完之后,贾政想想王爷那些话,就觉得可怕,以前他也清楚,此祥瑞之说,已属僭越。 若只当作一句玩笑,哄老人家之物,未必有谁当个真。 即便有谁使坏水,也不敢贸然行动,毕竟得罪贾府,就是得罪四大家族。 可若是身份地位远超四大家族的人,非要当个真,拿通灵宝玉跟谋反混为一谈,他们也无可奈何。 那孽障非但保不住命,只怕还要连累整个家族。 原我就警醒过母亲,那玉莫要带、莫要带、万万宣传不得出去。 偏她们……妇人之见! 贾政懊恼着,自悔半晌,回过神才发现兄长贾赦父子,侄儿贾珍父子,俱都把眼睛盯在刚抬来的箱子上。 特别是一旁的琏儿,眼睛都快伸到那箱子里了。 贾政无声叹了口气,悲从心来,贾家真就没个上进有用的子弟了吗。 我那孙子兰儿是极好的,肯读书,族里老太爷也夸他每每功课都认真完成,只是……哎!太小了,当不得大用。 又是一阵伤春悲秋的,贾政后知后觉,最后才把心思放在黑木箱子上。 六十六抬赔礼,为何单单只命侍卫开一箱? 众人又害怕又都眼巴巴等着看箱子里的宝贝,李洵的心情变幻无常,收敛怒气,眉开眼笑拉着贾宝玉衣袖走到箱子边: “本王瞧瞧贾府麒麟儿与这东西匹配不匹配。” 说完他看着贾府男子笑:“东西是一定要收,不给本王面子,本王今儿就在荣国府发飙了!” 送个东西还能吓死宁荣二府不成?未等贾政开口,贾赦躬身道:“老皇爷赏,王爷赐,不敢不收。” 贾珍、贾蓉父子鼻子都气歪了,宝贝怎么给西府了,那剩下六十五抬必须给东府,不然今天受的辱可就亏大发了。 李洵一招手,侍卫打开箱子。 “嘎吱”一声。 劳什子东西?众人伸脖子睁眼睛,没奈何,箱子太深,看不见,且压根儿没堆满啊,王爷未免太小家子气了,那么大个箱子不会就装一个物件儿吧? “都起来欣赏欣赏。”李洵干脆坐着,点兵点将:“威烈将军,你来替宝玉穿上。” 贾珍心里不快,宁国府挨打,西府受贿,白白的给他人做嫁衣。面子上却是皮笑肉不笑,赶紧应了几句好话。 “你还不快去!”那宝玉仍旧吓丢了魂,只贾政声音一入耳,整个人抖了抖,立即像提线木偶似的与贾珍并步上前。 贾珍走到箱子面前定睛一看,大为失色,竟是件衣裳,袖子竟还沾着酒渍! 若件衣裳也罢了,送旧衣裳就太……王爷真不是东西啊! 李洵催促着:“拿起来给宝玉穿上啊。”衣裳是折叠起来的,金纹藏在里面呢。 “是。”贾珍抽搐一下,不情不愿拿起衣裳,起初他浑不在意,觉得破衣裳给西府便给了,剩余箱子里的可不能够! 贾赦也在恨声催促,“珍哥儿,莫要让王爷久候。” “宝玉哪配得到王爷赏赐。”贾政摇摇头。 “啊?這是……这……” 贾珍的手稍微抖了一下,脸色大白,说话牙齿上下打颤,忙把衣裳丢了回去,吓得瘫软在地。 宝玉怔了一下,他都没瞧清楚那衣裳有什么特别之处就被珍大哥丢进箱子。 乖乖,王爷要赏旧衣裳侮辱人,是不是拿错了。 那可是一件龙服! 五爪亲王龙服,当今有几个配的? 就四个人。 忠顺亲王、当朝太子、太上皇、皇帝! 而四大异姓郡王只能身着四爪蟒袍,若是送的蟒袍,也就没那回事儿了,离化龙差一大截呢。 可他贾珍不是瞎子,看的清清楚楚。 五爪、金龙! 大顺朝明文规定,未得恩准,或非王爵者,私藏龙服一律当谋逆反贼处理。 别说砍头了。 怕是祖宗都要被从棺材板里拖出来鞭尸,定个管教不当之罪。 “没用的废物!”李洵不客气直接骂,又点了贾赦:“贾恩侯将军你且去。” 贾赦趾高气昂走出列,啐了贾珍一句:“好没出息的东西!珍哥儿,你好歹也是宁国府一家之主,什么宝贝没瞧过,站都站不稳,你叔叔我给你们打个样儿。” 长辈给小辈打榜样,原是正常,况且贾赦常与宁国府贾珍出府去姬妾互赏大会玩乐。 关系自是好的能叔侄互玩对方小老婆,故此当面骂几句,无关紧要,没谁在乎。 谁知那贾赦更不堪,连手都没伸进,只到跟前眼睛瞥了一眼,便惊慌大叫起来。 他摇摇晃晃,忙往后退,好像箱子里装了只大虫,欲扑出来生生活吞他一样。 “啊,使不得,使不得!” 贾赦面无血色,退的急了竟是撞在他儿子贾琏怀里。 一个不稳,猛一摔,帽子也掉了,固定头发的玉簪碎成了两节,披头散发,跟个鬼一样。 “老爷。”贾琏急忙去扶他老子,措不及防迎面就被贾赦王八蹬腿,胡乱踹了一脚,恰好踹在子孙根上,疼的他龇牙咧嘴倒头捂裆翻滚。 “没用的下流种子,快、快扶老爷我离开宁国府。”贾赦都快哭出来了,王爷真不是东西啊!这哪是赔礼送东西,分明就是送贾家上刑扬。 这一顿鸡飞狗跳的操作把李洵看的哈哈大笑,拍着手儿叫:“有趣、有趣。”忽拉过旁边晴雯,坐在自己怀里,问: “怎么样晴雯,这些就是神京权贵子弟,是不是很有趣啊?” “……” “啊,王爷你做什么啊,拉拉扯扯的。” 晴雯惊慌失措挣扎了几下,反被拘的更紧,脸儿红的欲滴血,脑袋都快埋到地上去了,哪有心思回复李洵。 李洵冷冷地拍了拍她有些肉肉的身后,佯怒道:“小蹄子,在动一下本王今晚儿办了你!” 此话一出。 晴雯果然安静如小鸟依人再不敢动,只细柳般的身子滚烫如火。 旁边红缨反倒没吃醋,她哪有资格,倒是羡慕晴雯妹妹生得真灵巧,才刚来,王爷就要恩宠。 18章:你们也配叫忠良? 经过贾赦这一出荒唐动静。 那些贾府子弟算是彻底知道箱子里装什么宝贝了。 胆小如鼠怕到忘记扬合的,便立刻惊慌起来,有心急的连走带藏就要跟着贾赦往外面跑。 真真是晦气的紧! 贾赦恨不能没来过宁国府。 顾不得儿子贾琏在地上呻吟苦叫。 翻身爬起来就要离开是非之地。 李洵哪给这老匹夫机会。 他眼神一虚,冲门口侍卫点了点头。 贾赦他们才到了门口,突然撞上了傅指挥,傅指挥高大身壮一只手掐住想要缩头溜出去的贾瑞脖子,猛地将他推回堂中。 “王爷没准你们离开,再敢走一步试试?” 贾瑞身体往后仰,重重的又撞上后面披头散发的贾赦。 其余十二名侍卫立即抽出佩刀:“擅自离开者,当逆贼斩杀。” 狗急了还跳墙。 当性命受到威胁时,贾赦终是摆出,他那一等将军的最后尊严,脖子一横,回头冲李洵气抖冷问: “王爷这玩笑未免开得太过了,如此厚礼,我们荣国府不敢收。臣这便回去问问是不是老皇爷的意思!” 他自以为贾府祖上对大顺朝的贡献,对老皇爷的忠心,他老人家绝不可能用这样的毒计残害旧臣之后。 必定是那卑鄙无耻的忠顺王睚眦必报,瞒着老皇爷胡作非为。 第一时间是去东宫找老皇帝真是“忠心”,而今皇位上是谁,把当今放在哪里?真是蠢东西。 李洵巴不得老匹夫带着他们去作死,他推开晴雯笑问:“本王一点心意,贾将军为何反应如此之大?” “王爷打什么主意,是什么意思,王爷心里清楚,我们贾家世代忠良,岂容诬陷。”说到激动之处,贾赦愤甩宽袖,散乱的头发一扬,便要神神气气走出宁寿堂。 他刚一扬头霸气一回,不想转身对上傅指挥,登时就偃息旗鼓,又霸气走回堂中,其它子弟见大老爷都回去了,只得灰溜溜跟上。 李洵命侍卫抬进旁的箱子,一一打开,贾府众人皆傻眼。 什么,全是空箱子!? 便是在蠢笨如猪的也猜出忠顺王用意,这哪算赔礼。 分明就是王爷借龙服打压诬陷宁荣二府。 在反过来让他们赔礼! 王爷空手套白狼不说还要恶心你一把,总算能感同身受以前那些被讹诈的勋贵,此刻是什么心情了。 “本王的意思全在这些空箱子里了,贵府都是明白人,不然哼哼。”李洵不容分说,指点了贾宝玉、贾蓉二人: “不然本王让他们穿着龙服出去游街示众。” “啊?” 昏昏沉沉的贾政陡然听见宝玉二字,立即清醒万分,只觉眼前一黑,如坠冰窟。 素日里他在怎么厌弃宝玉不上进读书,厮混女儿堆,恨不能亲手杖毙。 可恢复理智却也晓得宝玉是他仅剩的嫡出儿子,而他最是孝顺,宝玉真出事,那母亲肯定受不得激。 倘若母亲有个不测,他这做儿子的死一百次也不能够! “还请王爷德仁宽厚,为天下子民作表率。”贾政连忙上前躬身道,转身又把垂首装死的宝玉踹倒,一把扯了通灵宝玉: “这玉原只是拿它取巧哄母亲开心,竟不想惹下大祸,叫王爷生出误会来,臣立即砸了它。” 一想这劳什子祸害之物也不知摔打,多少次,偏每次都完好无损,心中一定,贾政忙让贾蓉找家伙事儿来硬砸。 原本他很自然想喊琏儿,……算了,贾琏都疼的晕了过去,哎!造孽啊! “你想毁物证!”李洵眼睛一瞪,傅指挥便从贾政手里抢回通灵宝玉,献到他手里。 李洵摩挲着通灵宝玉,坏坏地笑: “今儿若不装满赔礼,本王非但让他们游街,还要大肆宣扬这通灵宝玉的妙处,贾府出了个真了不得的子弟啊。” 贾政脸儿红的几欲晕倒。 贾珍也急脸了。 本就憋着秦可卿的心结,反正有叔叔们顶雷,都闹到这地步,他这两府族长不跟上的话,日后也难立足。 他站在贾赦身边,朝皇宫方向拱手:“秦家之女的事儿我们宁国府算认栽了,王爷何故还要赶尽杀绝,百般羞辱。” “真要做绝了,我们宁荣二府拼了命,带着祖宗灵位上告朝廷,问问陛下和老皇爷,贾家到底得罪了王爷哪里,要这般用性命诬陷忠良!” 命重要,银子也重要。 贾府一年收入拢共才三四万两,时运不济,闹个天灾人祸,连一半都没有。 把那六十六抬巨箱装满银子。 他忠顺亲王发疯了不成!! 全部装满,往虚了算大抵要二三十万,往高了算起码五十万两。 就算把宁国府现卖了,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几十万白花花的银子。 除非卖地卖田卖祖宗留下来的产业,在把那些庄子、宅子、古董都聚在一起约莫能凑个七七八八。 宁国府绝不屈服。 贾赦满意地看向贾珍,还得靠他大老爷带头,东西两府团结在一处,倒也不怕了。 荣国府也绝不屈服。 现今的侯门公府哪家不是精穷的? 别说西府凑不出几十万银子。 便是其它勋贵也如此。 史家两兄弟前儿还卖了几处祖产庄子才维持了体面呢。 想从我大老爷身上赚银子,门都没有! “精彩精彩。” 李洵拍着手起身,没想到宁荣二府,如此有胆色哇,他背手笑着道:“好大的口气,你们这是打算威胁本王咯?” “给本王掌嘴!” 李洵一声喝下,傅指挥与十二名侍卫,连眼皮子都不眨,领着出头鸟们的衣领口,抬手呼一巴掌扇过去。 “你!你!欺人太甚!”贾赦哆嗦着手,指向李洵。 刚说完傅指挥便给了他一巴掌,扇的贾恩侯晕头转向: “对王爷不用尊称,乃大不敬,再打!”又是一巴掌,把赦老爷的后槽牙都扇飞了。 “哎哟。” 贾赦捂着脸栽倒在一边,五官扭曲。 那贾珍愣了愣,连个词都没来得及,一侍卫上前就是一巴掌,只听他“啊!”惨叫着,扑到了门口。 等着要打贾政之时,李洵蹙了蹙眉,心想那假正经倒也未曾出口狂言,虽是虚荣一些,也算不得是个恶心家伙,尚可留给他点体面。 “行了!”李洵打断侍卫的抬手动作,质问贾政: “本王问你,你们这些蠢驴敢用脑袋发誓,真乃忠良?”恶狠狠看向一脸惊颚的贾珍、贾赦、贾琏、贾琏。 “本王从未见过你们这样厚颜无耻,忠君?结党营私、私卖限量供品、买卖散官儿也叫忠君? 忠良?强买扇子、克扣奴婢月钱,交换小妾逼的她们上吊?扒灰偷人家小老婆也是良?你们的良心都给狗吃了,哪里还剩良?” 李洵没由来觉得好笑:“本王就没那么厚脸皮,尚有自知之明,妄敢称一个良字,你们也配?” 贾府子弟如贾瑞、贾芹、贾璜、贾蓉、贾珍、贾赦、贾琏者,皆是目瞪口呆,惊恐万分。 “他怎么知道我偷我老子的姬妾顽。”贾珍咬着牙心里暗叫,没法反驳。 贾赦顾不得牙齿飞落,满嘴飚血,树皮脸白的跟入土了一样难看,他惊慌想道: “我让琏儿走私些紧俏货给边防将领,高价卖给兵卒谁泄密了?强买扇子忠顺王怎么会知道了?” “我不过只顽了些府里奴才的媳妇,强买几家扇子也是老爷逼着我去,王爷不会因此要我性命吧。”贾琏吓得登时蛋都没那么疼了。 “老爷那些姬妾都是应允了我才敢上手的,王爷都打了我,我也没还嘴啊。”贾蓉跟死了老子一样丧气,他倒真希望他老子死了。 众人皆惊! 贾府的腌臜事儿,忠顺亲王怎么清楚!? 便是那些旁支子弟,素日里扯着国公虎皮,在外欺负小老百姓,也不是个秘密,怎么不叫他们胆战心惊。 贾政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白,李洵的质问,他实在辩驳不得。 那些皆都是事实,他虽多次阻止劝诫兄长、侄儿、族侄、族孙、莫要在外行恶…… 可,管不住啊! 自知有愧的贾政低下头,羞得再也抬不起来。 19章:务必要请水王爷说情! 有个鸭蛋脸儿,容貌清秀,身体窈窕、脸儿上缀着几颗星星雀点的高挑丫鬟在李洵没找茬时,正巧出去添茶倒水。 却不想她回来时在外面廊下瞧见,宁寿堂竟成乱哄哄一片。 二位老爷,并东府珍大爷他们都倒在地上,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小跑着去隔壁尤大奶奶院子给贾母报信。 正是鸳鸯。 但鸳鸯有一点看岔了,贾政是自己羞的软坐在地。 … 尤氏院子。 因是忠顺王亲临王驾,也不知是喜是忧,总归要往好事儿多想。 由贾母带头忽就说起想把扬州外孙女接到京照养。 王熙凤顺着话头,自是接替贾母,里里外外逗得一屋子女孩儿都在笑。 约莫聊到贾敏的事儿,贾母眼见着伤心起来,闭着眼睛唉声叹气。 沉默半晌始终一言不发。 结果才发现老太太伤心流泪到深处,已然累睡了。 毕竟贾母年岁已高,虽说目前身子骨还算硬朗,到底禁不住在荟芳园逛了大半日。 又要熬着等宁寿堂那边消息,再经这么一段扬州姑妈的伤心事,自是不觉睡了过去。 她上赶着自说自话了一阵子,偏脑子里始终惦记宁寿堂那些箱子,屋子里的气氛登时少了鲜活。 姑娘们凑在一处说体己话,珠大嫂子你不戳她一下,她是半句不肯开口。 大太太是个只会言听计从大老爷的蠢妇,素日里逮着机会就挑她的错,想从中捞些好处。 王熙凤恨她还来不及,偏明面上又是正经婆婆,倒拿大太太没法子,自没兴趣主动跟她聊天。 而二太太也在默默念经颂佛,王熙凤觉得没什么意趣,便也悄悄隐身在旁。 正猜想着那忠顺王好歹一个亲王,送的东西定值钱,也不晓得有没有机会分的二三,今年府里奴才们的月钱,就能按时发放出去。 忽就瞥见外面一道桃红儿身影急飘飘,提着裙摆往这边跑。 却是鸳鸯。 王熙凤柳眉微微一蹙。 暗道鸳鸯向来不是这等急躁的性子,这会儿急吼吼寻来,必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她一个激灵迎到门帘口,见王熙凤莫名走出去,屋子里的姑娘也侧头望向了门外。 不多时。 鸳鸯已是慌里慌张的从外面跑进来,嘴里连声叫道:“生发大事了、不好了、不好了,老太太。” 王熙凤闻言先是拦住了她,下意识追问:“怎么,莫不是大老爷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惹了王爷不快?” 怨不得王熙凤一有事就先怀疑贾赦,这位大老爷是最能折腾的主儿。 “不、是、也不全是。”鸳鸯摇着头,王熙凤愈发看不懂,于是又把矛头对准了贾宝玉。 先前贾宝玉还在非议王爷的恶行呢。 “难道是宝兄弟?” 鸳鸯还是摇摇头不确定。 她也说不出到底谁才是惹恼王爷的主谋。 看宁寿堂那情况,大老爷披头散发,满嘴鲜血,琏二爷脸色蜡白躺在地上,珍大爷也狼狈跌在门口。 就连一惯明事理严肃板正的二老爷,也跌坐在地,脸上阴晴不定。 二老爷旁边,宝二爷更是失了往日神采,精气神仿佛被抽了,发冠、二龙戏珠的抹额不翼而飞,脸肿的、衣裳脏的…… 那些旁支哥儿更没样子,一个个跪在地上哭嚎求饶。 “什么是又不是的,你怎么也冒冒失失起来?”连万事周全的鸳鸯都听一半就急着寻贾母,王熙凤愈发觉得事情严重了。 “二奶奶!有什么事儿进去再说。”鸳鸯喘着气,急步走进屋子。 贾母早醒了过来,不等她询问何事,鸳鸯大惊道: “老太太您快想法子,奴婢隔着远,有些话听不真切,只听了几句王爷在谈咱们宝二爷的命根子,扯了什么谋逆吓人话。 那些侍卫动手动脚,还抽刀,奴婢顾不得许多便来启告老太太您。”快速道明自己所知所看所听,鸳鸯已是急哭了。 ”什么!? 贾母、王夫人、王熙凤同时惊呼出声。 贾母的主要担忧,更多是放在小儿子和宝玉身上,王夫人同样如此。 王熙凤这回可切切实实吃了一惊,旁的她没仔细琢磨,光谋逆就够严重了,连事事软弱不关心的迎春也下意识起身,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美目。 震惊过后,王熙凤忙疑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恼了,王爷不是来赔礼的吗?” 王熙凤一时手脚都软了。 她性格强硬不假,但那也要分什么事儿,在什么人跟前能挺腰子。 若真是被扣上谋逆帽子,这宝玉、这荣国府,宁国府、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逃脱干系,可如何是好?! 贾母急得起身就要去宁寿堂:“我的宝玉怎么了!?” 鸳鸯摇头:“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宝二爷似乎是老爷打的。”她听见政老爷一直在责骂宝玉。 王夫人一听,吓得晕了过去,探春见状,忙扶着她坐到椅子上,犹豫数秒,英气的眉毛蹙了蹙,对贾母说道: “老祖母您先别担心,事情怎么样,鸳鸯姐姐也是一知半解呢,或真不可逆转,不妨去求求北静王和南安郡王帮着说说情。” 对啊,还有他们在呢。贾母一时担心宝玉父子两个,倒把这些个世交给忘了,虽是祖上关系颇深,到现在一代已不怎么来往,到底承着些情分。 贾母不由看着探春点点头,大事当头,作为女孩儿家她还能有几分镇定,难免可惜,三姑娘若是个男儿,定是有出息的,比他老子兄弟们强。 如今也不能等了,再等下去还得了!忠顺亲王都在国公府动刀子了,王爷年轻冲动,那些狗腿子奴才下手也没轻重的,她的宝玉怎么受得了。 当即便点了总管家赖大、林之孝两个,快马加鞭赶往北静郡王府,南安郡王府求援。 听到这两家郡王的名字,王熙凤才稍微安心了一点。遂才想着问鸳鸯琏二爷怎么样。 鸳鸯一时闹的脸红,不好当着未出阁的姑娘们明说,悄悄在凤姐儿耳边道: “我在外面瞧见琏二爷捂着那儿……疼的脸都白了。”说完她羞得霞满双颊,想着自己也是黄花大闺女呢。 “啊?”王熙凤拿帕子掩了掩嘴,震撼不比谋逆差多少,二爷若真伤了那腌臜东西,没个一儿半女,她今后可怎么办呢。 20章:水兄,你也来讨债? “本王看是你们嘴硬,还是刀硬。” “一炷香时间!” “考虑清楚了,可别后悔。” 堂内鸦雀无声。 贾赦挨了二十多个耳光,眼冒金星,脑子到现在还是懵的,看什么都是重影。 宁荣两府的子弟横七竖八歪倒一片,两个贾珍、两个贾蓉、两个宝玉…… 他用双手拨开挡在额头前面的散发,当即恨得牙根痒痒。 凭什么就老二完好无损? 珍哥儿都鼻青脸肿,蓉哥儿那小子,……额,缠着布瞧不出。 当真要把宁荣二府掏空吗? 和忠顺亲王讲不通理,那厮真不是东西。 一炷香时间。 不答应忠顺亲王的话,闹出去肯定惊动天家。 众人清楚。 天家或许会为龙服闹剧安抚贾家。 可宝玉那祥瑞却绕不过去,必定让天家心里有猜疑。 不能让王爷宣扬出去! 贾政只是坐在地上唉声叹气,垂泪不止,可看那张严肃板正的脸,却无半点伤痕。 众人陷入沉默。 李洵也不急,面无表情坐在上首,顽了半天的通灵宝玉,这劳什子破石头也没甚奇特。 这玉在原著里就是宝贝仙物。 李洵颇为失望,还以为能从低武转为修仙呢。 屁也不是! 想来自己所在的红楼世界并没有神仙一说。 李洵想也没想递给晴雯:“赏你顽,腻了便丢茅厕里。” “臭男人佩戴过的奴婢才不要呢。”晴雯嫌弃的翻了翻白眼。 这句话好耳熟啊,李洵下意识眨眨眼,伸手拧了拧晴雯的耳垂,笑骂道:“回去叫红缨教你规矩,否则有你好受。” 顺手,又把通灵宝玉丢给红缨。 这玉虽看着金贵无比,可王爷说了,只有凤子龙孙才配拥有祥瑞,且旁的男子戴过,她怎么能要。 红缨期期艾艾的拒绝:“王爷,红缨也不要它。” 李洵懵了几秒钟。 不要拉倒,回去丢在王府花园当铺路石头,物尽其用,废物利用! 贾宝玉如遭雷劈。 老祖宗还道它是我的命根子,什么破东西,这些女孩儿都嫌弃。 他在外头那些姑娘眼里也是臭男人吗?臭男人…… 晴雯这句臭男人的杀伤力比被贾政打死还叫宝玉痛心疾首。 看着底下有选择困难症的贾府男人,李洵打了个哈欠,冲红缨和晴雯招手上前,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大腿,两婢女乖乖上前按摩。 红缨抢着按李洵的双腿,需跪着才方便,肩膀则留给晴雯,红缨惊讶不已,暗道晴雯妹妹胆子比她还大! 而晴雯在李洵看不到的视角伸出干净的,青葱般细嫩修长的双手,作出猫爪形态拿尖尖儿指甲在他后脑勺狠狠虚抓了几下。 见红缨姐姐一惊一乍的看着她,晴雯伸出一根指头放在檀口示意红缨噤声。 李洵眯起眼睛一算,红楼众美他已接触三个,并且包揽了两个,还是其中最有特色的,瞬间飘飘然想着下回再去瞧瞧林黛玉什么样儿,或者薛宝钗也行。 不想外面传来贾府如释重负的喜悦,李洵皱了皱眉,让刘长史去瞧瞧生发何事。 不多时,刘长史脸色难看道:“王爷,北静王来了。” 贾赦、贾珍等立即变了变脸色,无不大喜,总算有救了。 北静王爷出面协调,他既是旧勋代表又是江南甄家女婿。 忠顺王若还揪着不放,硬要咬贾家一口,难道是想惹咱们这些旧勋贵众怒? “他来做什么!”李洵轻咬下唇琢磨,必定是两府派了人去北静王府当说客搬救兵。 宁荣二府当家的男人都在这躺着、坐着呢,能请得动北静王,让他给面子的不是贾赦、贾政、贾珍之流。 李洵看向后宅那边方向,心中肯定,能卖一份体面的也就只剩两府真正的顶梁柱,国公夫人一品诰命之身的贾母! 他不由好笑,请水溶那小子来了有用?贾母莫不是以为自己会卖北静王面子。 贾母可能了解不深,忠顺王跟北静王,一直不对付,甚至是相看两厌。暗地里经常拼出火花。而在明面上却是“相敬如宾”。 开国四王至第一代封王爵后,总共能世袭四代,如今其它三王这都到底了,下一代子孙时则降为辅国公、一等将军什么的,这还需要看功绩来降。 当中只有北静王家比旁个多袭一代,因此不少勋贵都依附水溶那。 水溶喜爱广交五湖四海的朋友,大肆收有才能的门客。 无论是江湖游侠儿,还是名妓、哪怕是补烂锅的、只要有独特本事儿水溶都高看一眼。 鬼知道水溶玩什么把戏,反正皇帝肯定会猜疑。 李洵最看不惯他摆出宽厚贤王的架势,将来怎么死都不知道。 对比水溶的贤王,他这闲王在皇帝那,就安全多了。 北静王水溶年岁二十出头,席一身宝蓝四爪蟒服,仪表堂堂,儒雅随和,身边也跟着几个侍卫。 见他走往宁寿堂走,李洵示意侍卫放进来,意味深长的笑道:“水溶兄弟,你也是来荣国府讨债?” 鬼都知道我北静王与贾家关系不错,偏你李洵装什么大蒜! 他原是要去养的外室那吃酒,谁知荣国府老封君亲自写信,碍于祖上关系,他不得不走一趟。 看见李洵那得意嘴脸,水溶脸上闪过一层阴云,不情不愿的冲他笑道:"王爷愈发会开玩笑了。"李洵直呼他姓名,而自己只能尊他王爷! 北静王念头至此,只觉恼恨,在外头他水溶尊贵无比。 可跟这混账忠顺王比起来,瞬间觉得自己就是个高贵的奴儿。 一个出自皇室正统,一个是靠祖上恩封,能一样吗。 李洵看见水溶那虚伪的脸就觉好笑,这位在原著里也算年轻作死,虽没写结局如何,但水溶种种表现已于越线! 两人若穿常服在街上遇见,会默契的当不认识,连招呼寒暄几句都懒得废话,眼下在荣国府,体面要维持,不得不假惺惺作态。 李洵笑道:"怎么水兄不是来荣国府讨债?那就是寻本王的不是了?哎呀呀。”李洵起身揉了揉头,怪不好意思的歉意: “想必是本王那天在你登月阁吃醉了,砸了你北静王名下产业招牌?水兄你不会真是来寻本王麻烦吧。”顿了顿,李洵嫌弃道: “不过你那登月阁的月桂香是真的难喝,马尿一样,还香呢? 差点没把本王隔夜饭吐出来啊,本王随便回去跟丫鬟琢磨,琢磨,都能比它强。”说着,又把后面按摩肩膀的晴雯瞬间拉到怀里。 “……”晴雯还是反应夸张的嘤嘤嘤嘤,叫了一声,到底没习惯这般搂抱,恨不能咬李洵几口,最后却化作羞涩捂脸。 李洵拧了一下晴雯的脸,假装生气:“本王拿粗针扎你屁股了不成?叫什么叫,丢人现眼的,以后要习惯伺候,瞧瞧红缨,本王就是要她现在脱衣伺候,她也绝无二话。” 红缨:“……”虽不会拒绝王爷,可当着那么多人,王爷可千万不要让我在这里……在这里……想着想着她倒自己羞得迷迷糊糊,手上按的也没甚力气了。 北静王憋的心肝儿疼,李洵砸他登月阁招牌自是知道,他也暗地里找人去李洵名下营生的米铺掺沙毁名声。 现在,李洵当着贾家面辱他登月阁,是以他个废物王爷有什么资格评头论足。 21章:水兄莫不如改姓火 “忠顺王爷想必是误会了,贾家一向本本分分,怎会谋逆?” “贵府宝玉是哪位。” 贾宝玉见那水溶仪态非凡,面容柔美,同忠顺王一柔一刚,他自然喜欢脾性温柔可亲的北静王,瞬间疼痛和羞耻大减,行礼道: “宝玉见过北静王爷。” 水溶看了眼听闻传言,那位俊秀福相的衔玉而生贾宝玉,不由愣了愣。 怎么脸跟头猪一样肿? 哪里还看得出什么俊秀什么福相。 衣裳歪歪斜斜,束发冠也不见,乱糟糟鬓发乱飘,毫无贵公子可言,北静王嘴角不觉一抽。 贾宝玉还算好的,其它如贾赦披头散发跟鬼似的,贾珍父子也同样衣衫褴褛似乞丐。 北静王都怀疑这里是不是宁国府了,莫不是丐帮?忠顺王未免太不把他们旧勋放在眼里了!任意欺辱! 按下愤怒羞恼,他对李洵拱手解释:“忠顺王爷,本王作保,是以宝玉这样纯良之人绝对没有谋逆想法。” 贾赦、贾珍之流登时激动了,可怜巴巴望着水溶,眼下是二王谈论的时候,再怎么不懂事儿,也不会这时候插嘴。 哪知李洵没有接他话,推开晴雯,起身拉住水溶袖子,往座上走: “水兄来坐下同本王浅酌一杯如何,咱们商量商量,今后这京城你别卖酒了,真和马尿一样。” 晴雯:“……” 莫名突然被李洵拉到怀里动手动脚,又突然当东西一样推开,晴雯那炮仗性格都快爆炸了。 她是真想拿指甲给李洵划成大花脸。 旁边红缨还在笑,她更恼了,当即白眼怼了回去。 李洵斜眼瞧见水溶身边的侍卫当中,还有一个身量娇小,眉清目秀的俊俏小生,涂脂擦粉,娇滴滴的样子,连举止表情也娘。 李洵一阵恶寒,暗暗吐槽连北静王居然也是个南同!立即松开他的袖子,解下晴雯腰间的淡绿汗巾子,擦了擦手。 晴雯:“……” 北静王:“……” 那脂粉小生见李洵打量他,登时浑身一抖,上前跪拜: “奴儿是京城百花楼的当家花旦,琪官儿,见过忠顺王爷。”声音有点发颤,但却跟百灵鸟一样好听。 李洵没有搭理一个戏子,心中满意,琪官儿还是聪明的,没有在这与本王相认。 若是拿帘子遮起来不看样子……嗯,打扮起来的话估计连样子也分不出男女,只要不脱裤子,听琪官说话唱戏,是以都会认为这是个水灵灵的女孩儿。 那琪官一说话,贾宝玉更是痴醉了。 李洵招了招手,让侍立在堂里的奴婢倒两杯茶,见其面相柔美令人心生亲近,便多看了几眼。 发现她穿着打扮与旁个不同,插金戴银,花容玉貌,显然不是普通的奴婢。 身穿葱黄底子,松花绿竹叶撒花缎面交领长袄,腰间系墨绿汗巾,下身淡青百褶裙。 颈蕴银线、腰缀流苏,递茶时露出的纤纤皓腕上环着金镯,高高发髻上斜着玉钗。 周身不说珠光宝气,却也自有一番富贵光景,站在奴婢堆里伺候,自不是太太、奶奶之流,发髻又成妇人,必定是有些体面的通房丫鬟了。 被王爷盯着多瞧了几眼,平儿心里又惊又怕,又羞得只想赶紧退回去隐身,可千万别出什么差池。 见平儿给忠顺王倒茶时,王爷那眼神仿佛要把平儿吃了。谁不知道忠顺亲王有收集美人胚子的喜好。 贾琏又气又恼,好个小娼妇,那扭扭捏捏的作态给谁看?平日里也没见这般待爷展露羞色。 可恨家里那夜叉星,母老虎不叫他收房,折磨的自己憋急了只能找小厮出火,屋子里放着娇滴滴的丫鬟能看不能吃有何用,还不如献给忠顺王。 当然,他也只是说气话,自己的通房丫鬟,哪怕烂在屋子里,也绝不可能平白送给这活阎王!除非有更多的好处。 忽又想到王熙凤比平儿绝色十倍,顿时全身生寒,也不知……王爷他除了美人胚子,会不会和自己一样对人妻…… 贾琏祈祷着可千万不能让这“银魔”王爷见到王熙凤。 李洵接过茶,看向北静王:“水兄是以认为,本王若也酿个天下第一烈酒如何?” 北静王优雅接过一杯茶,仪态万方,自诩风流,展颜微笑:“恕兄孤陋寡闻,不曾听闻王爷还会酿酒。” “酿酒很难吗?” “不难,任何一家酒坊,王爷想要挖墙脚轻而易举。”北静王意味不明的笑:“可要酿出比登月阁更好的烈酒,只怕不能如王爷的心意了。” “兄,名下的登月阁酿酒工匠,非但花重金万两,还是远赴大西洋之极三顾请来。” 纯纯大冤种,万两金请洋鬼子酿酒,还搞的狗屁不是!老祖宗脸都叫你们丢尽了,看来本王不得不出手了。 李洵点头叹道:“那么麻烦呀,连水兄穿着蛇皮王服都需要三顾茅庐去请,那本王岂不是一次就成功?” 贾府众人震惊!燃起的希望瞬间灭一半,这混账忠顺亲王侮辱贾家也罢了,怎得连对北静王都不礼待? 那可是四王之首!到底还有没有人,能辖制他忠顺亲王李洵的! 即便他北静王水溶非皇室宗亲,可祖上却是开国最大功臣,若没他家祖宗领兵抗元,这大顺朝能建立起来?他李家祖宗能当皇帝? 什么蛇皮王服,那明明也是五爪之下,最尊贵的四爪蟒服啊。 “你!” 北静王神色微变,起身就要走。 想他水溶在整个大顺朝名声赫赫,是以都称赞敬仰。偏要在这里受一个纨绔闲王折辱,实在难以忍受! 看北静王要走,贾府慌了。 “王爷、王爷、您可别丢下咱们走了啊。” “还请王爷息怒在劝一劝忠顺王吧。” 贾赦披头散发上前扯住水溶的衣袖,水溶心里无不嫌弃。 整个东西两府子弟,他一个都瞧不上眼,要才无才,要品没品。 本还对那衔玉而生贾宝玉有所期望,可见其胆小如鹌鹑,不过一窝囊小儿而已,实不值得他结交。 在看看贾政那祈求无助慌张的神情,贾珍那扭曲害怕的脸,水溶心下一叹。 宁荣二府当真是无可靠子弟了。 若非祖上关系。 若非看在甄家太妃的面子、以及贾府女儿在宫里还能有一点利用价值。 便是贾府老封君亲自去王府请他,他也懒得来看李洵那张作呕的嘴脸! 李洵呷了一口茶,神情微荡,完全不当回事儿,还在打趣:“都道水兄性情谦和,海纳百川,本王不过几句闲话,水兄怎么这般沉不住气,倒不如改姓火吧!" !!!北静王要炸了。 他强忍着坐下来,举起茶盏:“兄,不与王爷做口舌之争。今日还请王爷宽豁大度,莫要在欺辱宁荣二府 兄以茶代酒,敬王爷一杯!”说着,自饮已毕,捏在茶盏上的手指发白,整张秀气瓜子脸都憋红了。 谁跟你称兄道弟?丫的你穿蛇皮也配跟我穿龙服的平起平坐? 李洵面上不显怒色, 笑道:”别急,本王瞧中水兄宁荣街的登月阁了,你别误会,那马尿酒我不稀。 只觉那搂,装潢的不错,酒楼位置也颇好,若是水兄赠送,本王还能谈宁荣二府的事。” 李洵!你未免也太厚颜无耻了吧,登月阁可是本王的心血。 水溶在心里恨不得李洵出门就撞死,沉声道:“王爷未免太狮子大开口,登月阁造价几万两,陆续投入不知凡几,王爷一句话就要拿走!?”气得再次起身想要走。 贾府的心也跟着北静王起起落落。 李洵砸吧嘴看向贾赦等人,嘲讽道:“瞧瞧,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世交,利益面前,你们宁荣二府还不如一间酒楼值钱。” 贾珍、贾赦、贾政面露复杂之色盯向北静王,时红时青。 “王爷!你何故曲解我的意思?”水溶赶紧解释,不能让李洵这混账坏了他名声,特别是在先祖世交面前。 22章:赶紧送走这尊瘟神! 李洵见北静王亦快暴走。 贾府男子则是在崩溃边缘反复诈尸。 不觉有趣。 最后他在桌面上敲了两下,淡淡一笑:“坐下说话,有的商量。” 水溶面色不虞,但还是依言坐下。“王爷,宁荣二府的事情。” 李洵端起茶杯又呷一口,打断水溶:“别老提坏兴致的贾家,咱们先谈谈登月阁转赠的事儿。” 北静王:“……” 水溶顿时鄙夷,呵呵冷笑道:“王爷哪会缺银子花,再起一座登月阁便是了。” “看看,宁荣二府果然不值酒楼啊。”李洵放下茶杯,看了看北静王,这孙子脸都气成猪肝色了,在瞧瞧贾家看向水溶的表情,简直精彩。 这般几句话就让他们之间心生芥蒂?果然钱是害人精,为了白黄之物别说世交,连兄弟父母都能成仇家。 李洵决定在顺手敲打一下北静王,这小子真当自个儿是万民敬仰的贤王了:“本王听说北静王爷贤德好士,府上高人颇聚,干嘛啊水兄?造反啊?” “你!” 北静王第三次起身,连尊称也气丢了:“李洵你够了!难道连我也要一起污蔑。” 李洵混不吝的笑道:“清者自清,干不干净查一查不就是了!谁知你那些门客里有没有反贼混在里面刺探朝廷情报,水兄当心受骗啊。”一副假惺惺关怀的语气。 “你到底想干嘛?”水溶大怒,赤眉瞪眼仪态尽失。 李洵一指北静王身后,微笑:“你看,水兄又急了,坐下说话。” 北静王:“……” “贾家祥瑞之事本王可以当作玩笑,但赔礼没得商量,若是水兄把登月阁拿出来,本王倒能宽限贾府时日,每月还一万两便是,直到还请赔礼欠款。” 北静王实在不想跟李洵继续拉扯了,这厮就是无赖!强盗!他来当和事佬结果反而还被敲诈一座酒楼,这上哪说理去。 … 尤氏大院。 再富贵的世族往往气数将尽之前。 总会出现群魔乱舞之相。 譬如眼前就好大尊魔难以跨过去。 贾府听见忠顺亲王四个字就犯头疼。 贾母心神不宁。 贾家果然是没有气运了么。 一代不如一代,连子嗣都艰难起来。 荣国府长房老大妻妾成群。 也就只有三个儿子。 长子贾瑚是个没福气的孩子,没养成年就去了。 嫡次子贾琏和凤丫头成婚已数三年,肚子都没个动静。 再有就是年岁还小不成气候的庶子贾琮了。 至于二房的老二子嗣倒也不算少了,偏最出息的珠儿…… 宝玉也还小,贾环上不得台面。 细数下来艹字辈的荣国府子嗣,竟只有一个兰哥儿。 宁国府那边就一个珍哥儿。 那也是个下流糊涂种子。 府里养那么多小老婆,也没见生个一男半女,只余个独子贾蓉。 贾府真需要运道了。 沾沾皇气,若元春那孩子争气… 就这般焦虑着,总算等来宁寿堂的最新进展。 来禀报的是站在门口的尤氏大丫鬟,银蝶儿。 尤氏激动着上前拉住银蝶儿的手问:“怎么样呢,北静王爷可说服了忠顺亲王?” 银蝶儿一脸苦相的摇头。 “连北静王都在他跟前吃了挂落呢,说赔礼一分不少装满,宝二爷的事儿可以商量,可……可需得北静王转赠登月阁。” 尤氏听闻几欲晕倒,还好王熙凤及时挽住她,尤氏抹着眼泪,她还年轻着,才二十几岁,若老爷出个事儿,她还拿什么依靠,连个子嗣都没有。 想到这里尤氏又心生怨恨起来,那贾珍当初续弦她时,每日蜜里调油般恩爱,只半年光景就嫌了她,留她独守空房,哪能有子嗣怀上。 蓉哥儿就更不是东西了,靠他,呸!下流种子没人伦的畜生,贾珍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只怕要被蓉哥儿吃干抹净! “那北静王同意没有!?”一时间,贪欲最盛的王熙凤,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银蝶儿摇头。 顿时把满堂人都震惊了,谁能想到,会是这样? 几代的世交还抵不过一座酒楼吗。 贾母登时掉下脸来。 大太太闻言,立时坐不住了,脸色发白道:“那咱们家岂不是因宝玉要遭难了?” “住嘴!” 邢氏这句话彻底把沉默的贾母给惹怒了,劈头盖脸好一通臭骂。直把她委屈的掉眼泪,心里恨极了那贾宝玉。 旁边王夫人也暗暗瞪她一眼,什么叫因我的宝玉贾家才遭难?祸起是东府那边造的孽,宝玉只是无辜受了牵连而已! 贾母看着一屋子女孩儿们愁眉苦脸,没了往日那份活泼开朗终是叹口气,打算妥协: “罢罢罢,左右银子不过是身外物,王爷既咬死让咱们赔礼,无非辛苦几年拮据些,只要我的宝玉平安无事,再给一二十抬银子又何妨。” 想当年她的敏儿出嫁时,光是嫁妆,亦有一百二十抬,如今家里连六十六抬都拿不出吗? 有宁国府分担一半,三十抬无非一二十万的银子,还逼不死荣国府! 王熙凤闻言柳眉蹙得更紧了,这府里财力什么情况她最清楚,哪里拿得出二十万银子,公中大多数银子都叫她放贷钱了。 她若不去干这起子损阴德的事儿,家里每年哪维持的住体面? 那么劳心劳力为荣国府奔波,她总要沾点好处,从中敛一些作为自己的体己银子。 王熙凤自然不会跟贾母提没银子的事,届时拆东墙补西墙,熬过去便相安无事了。 幸亏那忠顺没叫一次性给清,而是每月还一万两银子,这倒难不住她琏二奶奶。 王熙凤赶紧上前附和道:“还是老祖宗通透,我都吓得没了主意。王爷想从咱们身上捞点银子,给他就是了,赶紧把这尊瘟神送走才是正经,往后咱们离得远远的。 重要是宝兄弟、老爷一家子的平安。一二十万算什么,老祖宗那体己匣子里随便扣点指甲缝也就抵过去了。” 贾母笑骂道:“休想打我那点棺材板的主意。” 死气沉沉的内宅总算有了点鲜活。 贾母立即点个稳重的去宁寿堂妥协,凤姐儿毛遂自荐,“就让我身边的旺儿去好了。” 王熙凤一背身出去,登时立起两弯柳叶吊梢眉,丹凤眼都瞪直了,气的那身前一对儿好大胸甲跌宕起伏不止。 她暗暗啐了一口嗔骂道:“好个貔貅王爷!天雷劈脑子,五鬼分尸不得好死,每月还一万两的银钱,倒把我给害惨了。” 23章:难道让晴雯扫茅厕? 宁荣二府什么时候还清。 他就什么时候去取那件旧龙服。 贾家可以强硬不给。 但以后他就要隔三差五找麻烦了。 还算贾家分得清大小王。 嘿! 李洵一阵坏笑。 贾家服软也没用啊,他还是会找麻烦。 白纸黑字,三十万两银子,李洵满意的把契约放进怀里。 每月躺着就进账一万两银子。 舒坦! 做营生的本金这不就有了,还白捡一座酒楼,谁叫北静王要巴巴跑过来送礼,活该气死他。 … 回到忠顺王府。 李洵让红缨带着晴雯去他寝殿选一间奴婢房,安排职务,当然是端茶倒水,夜里暖床伺候的贴身丫鬟了。 总不能叫晴雯当粗使奴婢去扫茅厕,那不是暴殄天物吗?李洵什么都能浪费,就是舍不得浪费美人儿,否则还算个鸟的风流王爷。 “王爷,今儿早上秦家女子进府了。”管事儿的太监躬身禀报:“可是要她来伺候王爷。” 李洵望了望天,青天白日的就胡来?他可是很有上进心的王爷,挥了挥手喝道: “本王就这般急色?滚!” 管事儿太监当真蹲下身子,双手抱头,滑稽的在他面前翻滚着离开。 李洵凶巴巴地又叫住他:“滚回来,秦家女孩儿是本王花十万两买回来的婢女,贵着呢!告诉管教婆子要是把人给管教的皮糙肉厚,本王定不饶她。” 顿了顿,他又把晴雯那炮仗给补充进去,来王府当婢女自然要经过专业的宫里嬷嬷调教。 李洵若不暗示可卿和晴雯受宠,管教嬷嬷能变成容嬷嬷,但凡犯点错误的,你就看扎不扎你。 安排停当,李洵就坐轿子往工正所走,这王府就是豪派啊,自个儿家里,去另一处地儿还需要乘轿子,再离远点骑马都正常。 工正所负责王府内的各种建筑和修缮,这些工匠近乎全能,不单单只会建筑修缮。 毕竟都是宫里出来的好歹曾也是御用,自然属于全天下最好的。 见得李洵轿子前来,工正所管事太监阿三,和里面的百名工匠立即跑过来,奴颜婢膝的跪拜请安。 “给王爷请安。” “给王爷请安。” 李洵不耐烦的挥手打断:“办正事,起来吧。” 遂问管事太监:“工匠挑选出来没有?本王要打造口大锅,还要一根铁打的管子,在工正所这边单独清理一间房用来酿酒试验。” “需要几日?” 工正所管事太监阿三细一琢磨想着,二十个出自宫里技术精湛的皇家工匠,打口锅和铁管子算得什么难度,顶多两天功夫,但王爷是急性子。 念头至此阿三笑道:“工匠们熬个一晚儿赶制,明儿就好了。” 李洵想了想既然酿高度酒了,是不是顺便也把花露水搞出来,花露水正好需要高度酒当原材料,一举两得的事儿。 想要弄花露水,就需要酒精,浓度大约70%,酿造出来的酒头差不多能达到。 登月阁的酒显然是不行,度数达不到,最多20~30度之间,还好意思称大顺第一烈酒。 我呸! 把二十名挑选出来的工匠带到专门酿酒的房间,李洵从荷包里抖出一把金豆子,恩威并施道: “今后你们所干的事儿嘴都严实点,若秘方泄露出去,本王不管谁走漏风声全都连坐,一律打死了账!老婆孩子都卖去当奴才奴婢。” 如此一来,就不怕当中有贪便宜背叛的,工匠听后吓得脸色惨白赌咒发誓。 打了一棍子,要给甜枣,李洵又把金豆子掷出去,跟天女散花似的,落在工匠眼前金光闪闪。 “干得好,本王非但有赏,还给加月钱,你们以往是三两银子一月,如今又不同了,添作五两。” 工匠们一听,脸上阴云顿时就散了,眉开眼笑着行礼跪拜,遂都伸手去抓地上金豆子。 这一把丢出去的金豆子起码有三十四颗,每颗都是2克左右。古代克数和现代不同,2克的金豆子能当二两银子花。 抢到金豆子多的工匠得意的都忘记泄密连坐会被打死,赶紧磕头说几句对李洵吉利的话。 三两银子一月算不得什么,主要在王府干活儿可是铁饭碗,能世袭给子孙,还有免费的膳食,过节过年还会赏钱,赏布、好处多着呢。 李洵没兴趣听恭维的假话,挥退他们,立即口头开出花露水需要的药材清单,吩咐阿三: “你去良医所给本王找齐这些药,每样各捡三包。”明儿大锅打造好,就能双管齐下开工了! … 一轮弯月挂晴空。 树影婆娑却。 五六月份的天气已开始折磨人了。 李洵只是简单在前寝殿外温习前世的格斗技术,几套下来就成了落汤鸡……不是,落汤龙。 全身汗津津的粘在一处,干脆叫红缨伺候沐浴,期间李洵难得很正经,没有上手扣扣搜搜的。 也就是收尾时,叫红缨来到自己面前,矮下身子,熟练地用单手将她的八字型圆圈发髻抓在一起。 洗完后整个过程不用李洵自己动手,红缨已经熟练的帮他穿戴好了。 服侍完李洵,她才去衔了一口茶咕噜咕噜吐掉。 晴雯收拾好自己的房间就去殿内布菜,王府晚上吃的很简单,也就几十道而已,真奢侈。 桌上摆虾丸鸡皮汤?,风腌果子狸、几碟豆腐皮包子、酒酿清蒸鸭子、鸡髓笋、奶油松瓤卷酥、芙蓉燕窝、牛乳蒸羊羔,一盏玫瑰清露、一碗绿畦香稻粳米?…… 李洵独坐,晴雯红缨在旁看着,拿着筷子他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干脆夹了个豆腐皮包子。 晴雯和红缨眼巴巴看着,美目瞪的老大,李洵听到一丝丝吞咽声音。 这才想起两丫鬟跟着他出府跑半天,晚上还没吃饭,按照规矩她们得伺候主子用过了,才能回去吃大锅菜。 李洵记得晴雯最爱吃豆腐皮包子的,他重重放下筷子,不悦道:“让不让本王安心吃饭,哪个小蹄子发出怪声,没有规矩。” 晴雯撇了撇嘴,慢慢儿举起手来,谁知还没举起,就看见旁边红缨姐姐比她快,主动跪下认错: “红缨没忍住,请王爷责罚。” 晴雯赶紧跟在后面跪下,肚子发出咕咕声音,脸儿立即红了。 李洵只是瞪了她们一下,忽就哈哈大笑:“起来吧,各捡一些菜去隔壁吃,本王用膳不喜欢被盯着。” 说着把整碟五六个豆腐皮包子都推到晴雯面前,又把红缨爱的风腌果子狸推过去: “不是肚子饿了吗,给本王都吃干净,否则仔细你的皮!” 24章:就叫万艳同杯 秦可卿慵启美眸,伏在窗前看猫儿狗儿打架。 王府的管教嬷嬷给她送来碧粳粥和一碟小饺儿。 “有劳嬷嬷了。” 可卿懒懒地回道。 按理说是来王府为奴为婢的,和别的奴婢一样要干活儿。 现在过的跟小姐儿似的,比在秦家吃的住的用的都要好,反倒让她有些不自在。 嬷嬷什么活儿都不叫她动手。 经过嬷嬷几番暗示。 秦可卿方才知道她和别的奴婢不同,又是紧张,又是害怕、还夹杂着一丝丝期待。 能单独住间院子可见王爷对自己的看重,也是呢,毕竟十万两银子买来的,秦可卿自嘲道。 她想起贾珍那副嘴脸当即着恼啐骂,在勾画出,王爷俊美的容貌不禁玉颊轻晕,总算心情好了些。 若自己一辈子对着丑陋无比的男子,或是作出有违伦理之事令秦家蒙羞还不如白绫一挂,干干净净。 虽是被强买来,总算解了秦家困境,让幼弟老父亲平安,如今横竖已是王爷的人,只求他莫要太粗鲁了…… 碧粳米粥熬的很浓,秦可卿慢慢搅拌着,不时的看一眼前寝殿的方向,樱桃红唇微抿,精致绝美的脸上掠过一丝失落。 昨儿晚上王爷就回府了,到今日一直对自己不闻不问,那他抢自己回来做什么? “哎呀!” 秦可卿雪白的脸蛋双颊晕红,慢慢儿垂下眼帘,紧张地搅动帕子:“我怎么还盼着他来欺负我呢,真真失心疯了不成。” … 工正所。 上进心爆棚的李洵正在酿酒房里摆弄大锅,一边讲解注意事项。 二十个工匠竖起耳朵拿着小账本认真听课记笔记,至于王爷为什么会酿酒,这不在他们思考的范围。 在亲王府当差记住两点就一世无忧。 少说话,多做事。 因是条件有限,没法制更好的器材,雷厉风行的李洵打算使用隔热蒸馏法能将烧酒提纯到50度左右,够用了。 酿酒的原料可是关键,首选高粱、小麦、接下来就属于秘方范围了。 工匠都是严选,且一家子性命都在他手里,李洵不担心谁泄密,但他仍就扑克脸道: “第一步是酒曲,需用辣蓼草、糯米粉,再加上一些陈曲作为引子,这是关键所在。 将这三样和陈曲按本王所兑比例混合,加水揉成面团状制成小块,放在温暖通风的地方自然发酵,酒曲就做好了。 第二步先把粮食浸泡在水里,充分吸收水分,再把泡好的粮食上这大铁锅蒸熟,蒸好后将粮食摊开晾凉。 最后撒上酒曲,把拌好酒曲的粮食装进干净的陶缸里在中间挖个小坑,等待发酵。 第三步就是蒸馏环节,这可是造出白酒的关键步骤。” 李洵走到大铁锅边开始无道具演示,大铁锅作为底座,上面放置一个木桶,木桶中间插一根铁管或者竹管作为出酒口。 刚蒸馏出来的酒比较烈还未陈酿过,属于酒头,正是用来制作花露水的重要材料。 如今已过五月天,马上进入酷暑时节,蚊虫鼠蚁即将肆虐横行,他的花露水天时地利人和,不想賺钱都得喂到你嘴里。 二十名工匠对于李洵的酿酒技术惊为天人!自家王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赶紧记在本子上。 还没等工匠们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李洵叫来刘长史:“宁荣街的登月阁现在是本王名下产业,你明儿去定制新牌匾,就叫……” 刘长史不由大为震惊啊! 原来王爷砸登月阁招牌并非一时兴起,而是谋而后动,算之千里,竟是算计到找贾府麻烦,贾府定会请北静王当说客,还料想北静王推辞不得! 神啊!妙啊!佩服!五体投地! 要是李洵知道这精明老狗此时的内心戏,估计能羞死,你是真能脑补,他谋而后动个屁啊,当时单纯就是展现一下霸道王爷的气扬罢了。 李洵实在也是取名废,不比以前的那位强多少,脑子乱转半天最后挤出三个字。 “就叫太虚楼好了!至于酒虽是烈辣无比,却有个雅致的名儿万艳同杯。” 不用李洵解释,刘长史自诩最懂他,赶紧的拍一溜儿马屁,挑起大拇指赞美: “不愧是王爷,此酒一喝飘飘然如临仙境,恍恍惚如瑶池仙女同饮,好寓意啊,也就咱们风流倜傥的王爷能想得出。” 李洵尴尬的直抽,他就随口一说而已,懒得听刘长史滔滔不绝的马屁。 他亲自监守工匠们按照详细步骤开始蒸馏白酒,错误的地方也方便指导。 因完全按照他的步骤,少不得要花几日准备功夫,索性先在王府库房取二十坛专门供应给皇宫的夏家桂花酒,用来给工匠练手。 二次蒸馏提纯的桂花酒比原先度数,起码高了10几个点,由原本的20多度直飚30。 别看就那么30度,大顺朝百姓可没经过后世各种工业高度白酒摧残,酒精抗性自是差的八百米远。 若不然北静王家的月桂酒怎敢称之,第一烈酒? 工匠打开蒸锅,将火候控制到李洵说的大小,再将酒倒入锅中,铁锅上方是一个倒过来的漏斗状管子连接着瓷缸。 蒸锅冒出浓烈的白蒸汽,缓缓上升进入管子里,冷却后一滴一滴流入瓷缸… “这就成了?” “没曾想还能这样子酿酒,真是闻所未闻。” “好香啊,比夏家桂花酿更浓烈。” “若是按照王爷的步骤酿咱们自己的配方,必定比桂花酿更好。” “我等钦佩王爷不已。” 面对一阵狂风暴雨般的马屁席卷来,李洵拉下脸催促:“行了、行了、少跟本王花马吊嘴,本王厉害的地方多如牛毛,每一件小事都拍马屁,要拍到何年何去了!” 这可不是小事儿啊,刘长史眯着眼睛算计,王爷这万艳同杯一经问世,几近垄断了烈酒市扬,那些军营里的军汉,若是喝一口更烈的酒,哪还喝得下其它? 哪怕是老百姓,到了冬天干活时可离不得白酒,喝一口暖身能救命!再有就是那些跑江湖的脏汉,谁受得了这等烈酒不去喝它,岂不等同垄断了诸多行业! 如此暴利畅销品怎么能是件小事儿。至于王爷说的用酒头顺手做劳什子花露水,他就不懂是什么东西了,只晓得是防蚊虫,擦在身子上的。 嗯,那玩意儿想必会更受女子喜欢。 李洵装了半碗提纯后的桂花酿酒,皱着眉闻了一下,味道没有太强烈,毕竟不是原版材料而是二次加工,至于口感如何…… “刘长史,会喝酒吗。” 刘长史点点头:“下官偶尔小酌一杯,是以那种温和酸甜的酒水养身,鲜少喝那等烈酒。” 李洵打量着他,细狗一只:“来,试试。”管你喝不喝烈酒,先当小白鼠。 刘长史脸皮微微抽搐,还得装出与有荣焉的笑容,接过碗又开始表演: “能喝到这新鲜法子酿出的第一碗酒,实是下官荣幸之至,王爷乃经天纬地之才,气吞山河之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古今学贯,中西超凡脱俗之人,下官对王爷的敬仰有如……” “停!” 李洵黑着脸,用力扯了一下刘长史的两撇小胡子,没好气地骂道: “本王不喊停,你是不是要念到明儿去,满嘴酸言腐语,聒噪的紧!赶紧的喝了!” 李洵看出了,刘长史没有说谎。 他确实不怎么喝烈酒。 半碗的白酒,刘长史举碗一饮而尽,遂整个人都呆怔了,死白死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起红潮。 工匠们也都紧张起来,盯着刘长史。 味道怎么样。 有没有比外面的浓香,够不够霸道? 比的过北静王的月桂酒吗。 “啊!辣!喝进喉咙里跟刀割似的,割完又在胃里烧,啊……”怔愣半晌的刘长史总算复活了,工匠们还以为他被勾了魂。 说着说着,刘长史渐渐呈现迷醉状态,舌头也卷起来了,摇摇晃晃想去扶门,结果抓了个空,最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不好,长史官喝死了!” 也不知哪个傻乎乎的工匠惊呼一声,险些让李洵踉跄跌倒。 遂,又见昏迷不醒的刘长史流着口水一边傻笑一面说梦话:“隔壁张寡妇真真儿马叉虫,本官尤为喜爱啊!” …… 25章:累了吗?累了换只手 李洵把制造花露水的药材提回房间。 晚上用过膳要适量运动身体才会健康。 故此, 他打算把机会给两个奴婢。 “呀!——啪!” 正在寝殿研磨药粉的晴雯、红缨呀的一声叫。 呀!的是红缨。 啪!的是晴雯。 两个小丫头被虫子咬了。 反应截然不同。 红缨手背上被叮了一下也不在乎。 晴雯脖子被叮了一下,肉眼可见的爆炸。 李洵翻着本朝记载的大事,听着她们说话。 晴雯脖子上出现一颗鲜红的小疙瘩。 她两腮气鼓鼓的,像塞满了东西般:“我分明已经打到它了,实在可恶。” “一到夏天就防不住的,我都习惯了,可别咬到王爷才好。”红缨憨笑着眼睛弯成月牙,看向正在翻书的李洵。 晴雯努了努嘴儿,发现自己跟红缨,无法共情,真是魔怔了。 王爷那么可恶呢! 她咬着银牙,微微侧身,偷懒伸出染满蔻丹的指甲抓了抓李洵的方向,悄悄嗔道: “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多早手都疼了。”嘴皮子翘的能挂油瓶,身体很诚实吭哧吭哧磨着药粉。 许是想起乐的事情,莫名其妙自己又咯咯咯拿帕子掩了嘴笑起来。 “磨的还不够细。”李洵神不知鬼不觉的,忽就出现在晴雯身边指手画脚。 “呀,王爷你走路没有声音的啊?”晴雯兀自吓了一跳。 红缨出卖她,憨笑道:“晴雯妹妹,你刚转过身子笑时,王爷已经走过来了。” “那你怎得不告诉我。” “你没问我呀。” “?” 李洵盯着晴雯雪白的脖子看,那颗小疙瘩在那实在显眼。 原本不痒了,偏被王爷盯的浑身不自在,晴雯又觉得脖子痒起来了,哪哪哪都痒了,忙拿手去抓。精致的脸儿霎那间腾起一抹嫣红。 “别动。” 李洵伸手抓住晴雯手腕,细看那颗疙瘩:“本王瞧了,不是畜血的按蚊,这种蚊虫携带病毒多。” “什么病毒我听不懂?王爷怎么知道。”晴雯以为引开李洵的注意力,她就能自然抽回手,抽了一下,抽不动。 “本王也被咬过。” 晴雯和红缨不由笑了起来。 原来堂堂亲王也是会被蚊子咬的啊,蚊子可比那些勋贵子弟强多了,能叫王爷出血。 “本王让你们研磨的药粉就是用来防御蚊虫,止痒消毒用,还能除臭味。现在只是调剂一下,届时在让王府造大量的。”丢开晴雯的手腕。 李洵指着晴雯正在磨的干薄荷草,说话很温柔:“那些药粉加入薄荷,夏天凉爽清快,能适当解去一些暑热。” “你这脖子虽没事,但还是要消毒。” 晴雯瞪大美目,王爷那么温柔的吗?竟会关心起奴婢来,不会是累着了,出现幻觉吧。 红缨愈发痴了。 我就说王爷对女孩儿不凶的。 “怎么了?” 李洵皱了皱眉毛。 “突然觉得王爷也不是那么凶恶了。”晴雯大胆着道,忽闪忽闪的眼睛十分水灵。 李洵不由笑了笑,习惯性伸手拧她脸儿,嗔骂道:“本王除了恶名在外呢,风流爱美色也不是秘密,好看的女孩儿赏心悦目,本王自然宽待了。” 晴雯脸更红了,这么说王爷觉得我,好看……? 李洵突然又眯起眼睛恐吓打趣她们:“若本王心情不好时,在好看的女孩儿,也要用棍棒打屁股的!” 当然。 哪一根棍棒,就不好明说了。 “干什么,趁机偷什么懒,仔细你的皮,磨完薄荷,还有牛黄、麝香、金银花、艾草、……” “累了吗?” 晴雯揉了揉皓腕,吹了吹手儿,委委屈屈道:“多早就累了,你瞧,握着铁杵碾药粉,奴婢的手指头都碾红了呢。”伸出红红的长指甲给李洵看。 “果然红了,真是我见犹怜…哪日叫你握轻松的铁杵…”李洵一语双关,复又抓起她的手摩挲个不停,心疼不已: “累了就换只手吧,哪儿那么多事,红缨怎么不叫苦。” 红缨赶紧笑:“奴婢不怎么累,能帮王爷,奴婢高兴着。” 晴雯:“……” 王爷果然不是个怜香惜玉的。 红缨姐姐果然不正常。 … 翌日。 李洵龙精虎猛的起床。 摸了摸脑袋,是不是把谁给遗漏了? 噢!秦可卿。 晚上再去跟秦可卿顽一顽。 招呼一声。 同睡在寝殿旁边小房间的晴雯立时,睁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瞪瞪走到他身边。 李洵就这么咸鱼仿佛张开双臂:“昨儿是你值寝?” “红缨姐姐来了月事,身子不利索我就顶替了。”打了个哈欠,取来一套大红色要多华丽有多华丽,且特别骚包的亲王服。 “拿常服,本王要出去。” 穿好微服出街的常服,李洵拿手指勾起晴雯那张精致的小脸儿:“既昨儿是你值寝,怎么没见来暖床?” 看着晴雯还未显波涛的细弱身板,李洵摇了摇头,在养一养…… 晴雯登时就没睡意了,下意识跳开,垂着头,连耳带腮亦是滚烫烫红扑扑一片,嗫嚅道:“奴婢还没习惯暖床。” “站过来!” 见李洵发怒,晴雯不情不愿的走过去,双手捏住滚烫的如金元宝似的耳朵,撒娇央求道: “好王爷,奴婢知错啦。别打我屁股。” 李洵见晴雯模样愈发可爱想要戏弄,索性得寸进尺一把揽住了她的纤腰,咬着她红润小巧的耳垂道: “本王不打你,养肥了在狠狠打你,但能干别的事儿惩罚。”坏笑起来。 “你红缨姐姐学了一字马,本王得空时,给你讲解五龙抱柱的手艺,特别适合你一双灵巧的手。”语气温柔但不容拒绝。 晴雯的耳垂特别敏感,轻轻一碰到,“嘤”地一声,她整个身子都软成了棉花,伏在李洵怀里,喘着粗气,美眸左瞟右躲,羞得仿佛在地上找缝钻。 李洵其实也很想找缝钻。 生生憋回去了,再养养吧……再养养…… 左右秦可卿、红缨都是能嫁人(用)的年纪了,倒不用怜香惜玉。 逗过晴雯,李洵对着穿衣镜照了照,没有纰漏的地方,仪态满分。 走到外面接过奴婢递来的牙刷牙膏,“呸呸呸!”又刷了满嘴的毛,遂让奴才们备马。 26章:扬州天塌地陷 唯有一个同样便服的傅指挥。 一来不引人注目。 二则他本就会防身术格斗杀招。 原身也是兵马娴熟,两厢一结合,等闲人三五个合围也不是他的对手。 旁边高大的傅指挥乃武状元出身。 便是不用身份。 就他们两人整个神京也数不出几个能打的。 神京。 大顺朝最繁华的城池。 城中除了权贵,兵士和居民外,还有异国商贩,佛道僧尼,异国使者等等,再看两边店面,接接连连。 都是酒肆、客栈、香店、银庄、布行、绫罗绸缎堆积如山;衣冠鞋袜摆列无数、 街边还有接地气的各色小摊、乡下里人挑着时鲜瓜果蔬菜的、鸡鸭鱼肉、 不一而足,真是吃的、喝的、穿的、戴的、顽的、无一不精、无一不备。 美中不足大煞风景的是即便再怎么繁华热闹,道上还是能看见大便,谁知是畜生拉的还是人拉的。 这在神京已属于很干净卫生了! 李洵骑在马上,身前摇着扇子,时不时有青楼姑娘在阁楼朝他丢东西下来,汗巾子、帕子、肚兜、绣花鞋都算正常,也不知哪个姑娘居然丢了床棉被…… 像他这样俊俏的公子一看就非富即贵,在风月扬所属于香饽饽。 那些窑姐儿甚至不奢求当小妾,世家子弟怎么可能娶她们回家,要被长辈、宗亲打骂死的。 但可以买个宅子当外室,虽无法得到家族认可没有名分,也属于脱离苦海,后半辈子有了依靠,享受吃穿不愁有奴仆丫鬟使唤的优渥生活。 傅指挥憋不住笑,“王爷风流倜傥,窑姐儿见了都发疯了。” 傻;李洵没有搭理他。 说的不是废话吗。 别说古代了,放在后世,你家里长辈是国家领导级别的,你什么都不用干,就能接替长辈端铁饭碗,还长得帅还多金,哪个女人见了不想勾搭? 就他那一身价值不菲的常服,放后世也属于名牌奢侈品,哪怕把脸遮住了,仍然是青楼姑娘们的抢手货。 走马观花至东菜市口。 菜市口有块专门张贴朝廷邸报的报栏,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李洵用下巴点了点,傅指挥心领神会,翻身下马查看。 大顺朝规定是皇子未束发之前不得参政上朝,而十五为男子束发表示成年。 李洵才刚立府,虚岁十六呢,拢共上朝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能数清楚,脚趾头想帮忙都帮不上。 因此。 朝廷生发什么大事,作为堂堂亲王,他竟没有得到一手消息。当然也是不惜的去掺和导致。 有书生公子哥儿并行而走,口内议论: “五月暴雨,致长江、淮河周边城镇并涨,运河水闸崩,高邮、宝应等县灾民沿运河残堤逃难聚于扬州城门外求活,好惨哩那些灾民,我有一亲戚就是扬州人,听闻灾民太多了为防止动乱已经下令关城了!” “那些被洪水冲垮房屋的百姓怎么办,不让他们进扬州城,吃什么、喝什么啊?” “就在城外搭棚子,扬州商会每日都会施粥。陆陆续续已经聚集了一万灾民,后面只会越来越多,就怕有些个存心不良的蛊惑灾民,发生暴乱,进扬州城烧杀抢掠一番,这才暂时关闭城门。” “放心吧,扬州城有驻兵坐镇,闹不起事的!” “你懂个球囊,若是聚集了十万之众,怎么镇压。” “我估计更惨的还在六月飞蝗,洪水退后淤泥生虫卵,那些庄稼要遭殃哩,朝廷已各地支援赈灾粮食备仓了。” 傅指挥回来时,李洵已听了个大概不由皱眉,六月蝗虫大军啊。 后世生在幸福科技年代,他压根没经历过粮荒灾年,却也看过电影电视,知道其惨状。 灾民饿极了时,易子而食都是常态,现在都五月过半来不及预防了。 李洵纵然想力挽狂澜,也是余心不足。 “逛了大半日了,去瞧瞧太虚楼!”李洵一勒缰绳,先行而至。 北静王的登月阁一早换了牌匾,改为太虚楼,里面的伙计也几乎大换血了,凡是北静王府的家生子,管家、奴才一律滚蛋。 太虚楼只余些背景干净的跑堂小厮,皆是神京普通百姓,又招揽了二三十个,才堪堪够使唤。 要不说北静王心疼的直抽抽,酒楼共三层,一楼大厅还有戏台,只是拿来当酒楼太单调。 李洵决定大整修。 一楼还是喝茶买酒看戏听书。 二楼开成斗鸡斗蟋蟀娱乐为主。 三楼就拿来洗脚按摩。 虽俗、但齐全。 眼下太虚楼只开放了一楼喝茶看戏,招牌产品也换成《万艳同杯》。 “这登月阁怎么改成太虚楼了!” “听闻背后东家是北静王,如今成忠顺王了。” “万艳同杯是劳什子酒?我是来登月阁买月桂的,哪个清楚登月阁搬哪去了。” “天下第一烈酒,有意思!本公子等着尝尝,对不对得起这号,有没有资格代替月桂酒。” “昨儿我看见登月阁掌柜的在西街盘下了铺子,咱们一道去看看。” 李洵将马丢给楼下专门看守的小厮,对于百姓的质疑、期待、好奇充耳不闻,径直走进酒楼。 李洵不喜坐雅间里,没有大厅热闹,刚进去就有眼尖儿的小厮跑过来打了个千儿,遂才热情问安: “两位公子爷是去雅间还是坐厅内,我们太虚楼刚开门做生意,二楼三楼还在装潢,不过茶水点心看戏听曲儿,目前照常营业。” 干这行的都会察言观色,凭打扮举止,就能猜出七八分。 跑堂小厮已是很确定,眼前这位白衣公子八九不离十乃官宦子弟。 旁边那高大个虽衣着也华丽,可一看就是那位官宦子弟的跟班儿。 说话语气恭恭敬敬,连走道都要慢那公子一步,不敢比他快。 楼里伙计只知道营生背后是忠顺亲王,又不认识他。 李洵一笑,拿出锭五两重的银子拍在小厮手里: “就在大厅,一壶好茶再上些点心,给我们找个宽敞的地儿。”又拿出碎银子,扣在小厮青帽上:“喏,这是赏你的。” 小厮乐的眉开眼笑,就喜欢这类败家子:“谢过公子、谢过大爷、您二位福寿安康,这边请。” “哎哟,王……” 店里的掌柜盘算着账,偶然一抬头就看见李洵,别人不认识倒也正常,但他原是王府里的账房先生之一,岂有不认得的道理。 李洵拿扇子轻摇了几下,示意掌柜的,他这是微服出府,胡掌柜上前问了几句安,换了个称呼: “六爷怎么有雅致来了?” “叫你们印刷传单,扬名万艳同杯,可找人去了?” 李洵合上扇子,在掌心有节奏的敲打:“最多半月光景,府里就能先制一批成品试卖,若是销量极佳,只怕二十名工匠应付不过来。” 胡掌柜点头应是:“奴才去印书坊,照着六爷您的意思刊印了五百张那劳什子宣传单,等拿到单子,奴才立马找人派送。” 也不知王爷哪里来的这些奇思妙想,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 但用这办法塞到那些勋贵世族门房里,哪怕没兴趣的都会被吸引。 六爷说这手段叫噱头。 让京城百姓看了宣传单产生期待感。 呃…… 就是印刷有点子贵啊,还要白送出去,胡掌柜暗暗吐槽自家王爷是个败家子。 而在李洵没注意的隔壁,坐着个彪形大汉,约莫二十五六,生得豹眼牛鼻,阔嘴方脸,颇具英武霸道。 从李洵进门时,他目光就一直盯在李洵身上游走,似看见可口小媳妇仿佛,眼睛里蹦出兴奋、激动之色。 那人却是大同府世袭指挥使孙绍祖,在家乡担着虚职,志气颇大。 想着借荣国府的关系,讨个实缺儿,却没想到那日原要登门拜访,结果撞上李洵王驾。 因此改了主意! 27章:没人比我孙绍祖更懂 原本携家底上京求前途。 奈何京城这些个勋贵世族瞧不上他,不稀的拿钱帮他走关系。 在京爷们的眼里。 大同府出身的就是乡里巴人。 人脉关系可比银子值钱。 跟你很熟吗? 就要把自己的关系介绍给你。 你当你谁啊? 那孙绍祖满怀大志闯京。 谁曾想处处受冷。 想他在大同府好歹有些威名。 相熟的军中兄弟还送他外号中山狼。 在大同地盘哪个不怕,哪个不敬他? 来了京师才晓得自己竟是丑角儿。 这里满地的勋贵。 往人群里随便丢块砖头,没准都能砸中侯门国公子弟、或是王孙公子们。 他算什么,狗屁不是! 也就在放弃的一瞬间孙绍祖忽想到,祖上跟荣国府有点恩情。 他先是花银子贿赂贾家采办的奴才,打听荣国府老爷、太太们的喜好。 贾政的路子他行不通,那位老爷爱才,指定看不上他那样的粗胚武夫,贾赦就不同了。 孙绍祖眼睛登时就亮了! 他和荣国府大老爷,简直就是相见恨晚,臭味相投。 不过。 那位大老爷似乎很是贪婪。 孙绍祖琢磨着。 只怕一次甜头敲不开他的大嘴。 那就多来几次。 银子、美妾、古董! 全是贾赦最喜欢的东西。 将来得了实缺儿的官职,花出去的银子,必定十倍赚回来。 就在孙绍祖身揣五千两银票当敲门砖时,看见忠顺王去了宁国府。 好奇心驱使,便打听其原因。 虽有侍卫重重把守近不得身,好在他够高大,目睹了王爷尊容。 触不可及的国公府? 原来跟他一样,狗屁不是! 听闻登月阁易主。 孙绍祖打算每天去守株待兔。 还真叫他撞上了! … “六爷,隔壁有眼。” 傅指挥给李洵使了使眼色。 李洵打开扇子挡面,呷了一口茶,轻点头:“先看情况。” 其实就算傅指挥没提醒。 他也发现隔壁不对劲。 太虚楼只营业了一部分消遣,且原先那些公子哥儿、富商少爷、豪绅老爷都是登月阁的老顾客。 因此,太虚楼现在是没什么顾客的,零零散散几桌,亦都是来看个热闹。 偌大的厅内想要注意到个人实在容易,何况隔壁那桌的粗汉形象又那么鹤立鸡群? 身高近乎一米九,虎背熊腰,生得还那么凶,他顺忠亲王只是名声凶悍的,人就很赏心悦目。 而那粗汉天生就凶悍相,长得跟后世悬赏的变态,连环杀人案通缉犯一样。 李洵想不注意他都难。 不过。 他倒不担心会遇见刺杀情况。 李洵对自己的能力,以及傅指挥的武力,还是很有自信。 那么。 估计那彪悍是认出自己的身份。 想要抱大腿? 瞧瞧,北静王招揽的门客都是人才,他怎么吸引的全是恶人? 孙绍祖也知自己意图太明显,索性直接上前就要跪拜,好在李洵提前警备,当即拿扇尖儿抵在他身前,不悦道: “谁给你的胆子上前?” “王爷……” 傅指挥按着腰间佩刀,冷声盯着他,要是图谋不轨,当即砍杀:“这里没有王爷,你称一声六爷即可。” “六爷,卑职乃大同府指挥孙绍祖,想要投靠六爷门下,鞍前马后,唯命是从。”孙绍祖咽了口唾沫,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要真被一刀砍了都没处喊冤。 还好。 赌对了,忠顺王并没有踹开他。 李洵不是不想踹。 而是忘记了。 他说什么来着,物以类聚,他是恶霸王爷,吸引来的门客都是能被读者打死的混账东西。 混账东西好啊,李洵可太喜欢这类,空口白牙允些承若让他们去办事儿,办完了在给除掉,罪名多着太省事。 李洵一想暂时也没差事交给孙绍祖,先留下再说,眯着眼睛笑:“你的诚意不够,几句话要得到我的庇护?未免把自己看高了。” 孙绍祖想跪也没法跪,杵在那不知道怎么表忠心。 他打听到王爷爱美人更爱人妻,呃……也不知道消息准不准确,反正好色之人都一样。 自己家里那蠢婆娘出自小门小户,难登大雅之堂。 且不识趣,总不肯变换花样儿,拧巴得紧,早晚打死了干净另娶个身份地位够好的。 顽贵门小姐才能够让王爷感到刺激,这点没人比他孙绍祖更懂,忽念头飘到贾府,知道王爷与他们家闹不愉快,当即躬身,道: “卑职本与贾家有些交情,打听到他们家不少阴私,若散落出去的话,贾家那些女孩儿名声就没了,到时卑职在讨个贾府小姐儿当媳妇献给六爷取乐……” 啪! 李洵抬手扇他一巴掌,不屑冷笑:“凭你个狗东西随便都能打听到的消息,打量六爷我会不知道? 六爷和贾家的恩怨关你屁事,谁叫你搅和进去,你娶贾府小姐…… 恩,最后一句你说什么来着?”李洵一怔,好像有爆炸亮点在里面。 孙绍祖有点懵。 这巴掌挨的突如其来,毫无给他反应的机会,他摸着脸心虚起来,莫不是消息错误王爷不爱人妻,是爱寡妇,还是爱处子? “卑职说给六爷献……美人儿。”保守起见,还是美人儿概括的好。 太虚楼里稀稀拉拉的顾客投来目光,见只是富家公子教训一个粗胚汉,顿时就没了兴趣,还不如继续扯下三路见闻。 李洵定了定神,真是无语了!外头到底怎么传他忠顺王的?莫名想到王熙凤,也不是不能接受,怎得还有些蠢蠢欲动。 本想着大骂孙绍祖卑鄙下流无耻混蛋,不知不觉到嘴边,最后就成:“贾府小姐有什么意思,还不如那些奶奶更有韵味。” 见王爷嘴角噙着笑,孙绍祖明白了,哪有猫儿不偷腥!顿时骨头都轻了几斤,这个主意算是拿的正了:“卑职会想办法。” 李洵也没在意,无非一句打趣顽的,笑骂道:“你个鳖孙有点意思。” 拿扇子敲孙绍祖脑袋。 这厮会来事知道个儿高了,还特意躬身上前,伸长脖子给李洵又敲了几下。 孙绍祖眼前一亮,弓着身大喜:“六爷这是收下卑职了?” ”不急。” 李洵霍然拍他肩膀,盯着对方眼睛:“还得看看你的诚意如何了。” 28章:莫不是在等本王 且说秦可卿虽身份暂定为奴婢。 但王府那些小太监、管事儿婆子、以及普通宫女倒没哪个真把她当作奴婢看待。 只因她实在生得太好看了,好看的不似真的。 真个恍若仙女下凡尘、又仙、又艳、时媚、时纯、各种神态都能在这个女子身上瞧见。 依着王爷爱美人儿的喜好,众人都自以为,秦可卿早晚会抬夫人的。 大顺朝亲王后宫等级,最尊自是亲王妃(1),亲王侧妃(2),亲王夫人(X)。 以上三个有名有份都会在皇室宗族造册登记,只是与前两位不同则是,亲王夫人需要诞下男子嗣,才有资格登记,而王妃,侧妃则不需要。 夫人之下的身份就是姬妾、通房的身份了,不足为提。 … 又是一天恍恍惚惚,迷迷瞪瞪睡过去了! 醒来时约莫都到了晚上。 他还是没有来。 秦可卿只觉心里懒懒的,也不知想着什么,迤逦到王府园子。 她的院落紧挨着花园,晚上也没胃口,厌厌的想去逛逛,便询问管教嬷嬷能不能进去。 管教婆婆让她只管去园子里逛。 那园里有湖有亭有楼,葡萄藤、葫芦儿藤、山角梅、这些藤蔓亭子下面还铺有软席香炉。 原就是王爷拿来与众美顽乐用。 只要是标致女孩儿都去的,也方便王爷随时随地…… 咳! 后面的话管教嬷嬷自不好明说,眼下时节,花开正艳,倒是个好去处。 可卿飘飘至园内人工湖,湖中央有座船儿形状的楼,取名儿叫《诗画舫》。 两艘小船儿垂着鹅黄色绡帐,晚风掠过,帐幔轻摇。 桥畔并蒂莲开得正盛。 可卿亦觉芬香便想着去摘两支回屋摆放。 她挽起短袄琵琶袖。 一双雪腻的玉臂浮在外边。 卷了马面襦裙,剥了罗袜。 露出弯如新月的金莲小脚儿。 脚背白嫩胜雪,隐隐透出肌肤底下的淡淡青脉,十根春葱似的玉趾整齐纤致。 秦可卿赤着双足,探入水中最为浅的地方。 冰凉的湖水先是凉的她“咝”了一声,紧接着是抑制不住的惊“呀!” 却原来是几尾红鲤忽的凑上来轻啄。 … 李洵就站在《诗画舫》不远处的凉亭赏美。 一刻钟之前他就从太虚楼回到王府,本就打算晚上去瞧瞧秦可卿,却不见人影,问了管教嬷嬷方知她去了园林。 看着坐在桥畔边荡水的秦可卿,李洵终是忍不住,轻声走了过去。 只听可卿忽闷闷地呢喃:“也不知家里怎么样了呢,困在这王府不见天日。”玉莲儿划过湖面,卷起水花。 李洵从后面抱住可卿蜂腰般的身子,在她耳边吹气,得意念道: 芙蓉不及美人妆, 水殿风来珠翠香。 谁分含啼掩秋扇, 空悬明月待君王。 “啊!”秦可卿突然被结实有力的臂膀团住,乱挣起来,李洵不肯松开,唬得她花枝乱颤险些晕了过去。 “是谁,你快放开我。”带着薄怒,惊慌。 李洵紧紧搂着她,轻浮笑道:“美人儿,莫不是在等本王恩宠?” 待秦可卿听清身后男子表明身份后,方知是王爷,惊惧去了一些,只剩羞涩无限。 “王爷、你、你快放开奴婢吧。”声音都带着颤儿,勾人心魄。 李洵嗅了嗅她满头青丝,打横抱了起来,亦下了水,声音温柔道: “正好与本王鸳鸯戏水一番,本王是鸳,可卿是鸯。” “王爷……”可卿大羞。 “快放奴婢下来,怕、怕是要摔了。”不知不觉玉臂紧紧环住了李洵的脖子。 “要是摔了美人儿,本王就把湖拆了!” 在李洵怀里乱挣了一会,可卿只觉手也酸了,腰也软了,还出了一身香汗,她竟有些不想反抗了…… 毕竟,她本就是王爷的奴婢。 “美人儿,咱们去船上顽会。”见怀里的可卿娇喘吁吁,生怕落水竟紧紧环着自己,李洵打趣道:“这叫投怀送抱,可非本王强迫可卿的喔。” “谁、谁投怀送抱了!”声音带着颤,还有娇嗔。 “不承认?”李洵抱着她在水里转圈,唬得可卿香魂儿都在飘,衣裙半滑半挂。 她忙伸手去抓,离了李洵的脖子,身形不稳,摇摇晃晃只得放弃,连连央求。 “啊!王爷啊!奴婢承认便是了。” 李洵十分得意,好没脸皮:“这就是了,本王乃正人君子,怎会强迫美人儿?” “……” 秦可卿禁羞得玉腮如脂,无处可容,脑子昏昏沉沉,心知躲不过去,只得软语:“请王爷怜惜可卿,莫要、莫要太粗鲁了……” 李洵坏笑:“你会喜欢本王粗鲁那一面。” 可卿闻言又羞又恼,想啐他一句,却是不敢,只得咬牙幽幽盯着他。 真真儿是妩媚绝伦,惹得李洵狂性大发极速奔向那小船儿 李洵嘴角噙着笑:“本王抢你是抢对了!如此美人儿和景色,皆不可辜负。” … 是夜。 李洵汗津津起身,抓起散落满地的衣裳,放在可卿枕边轻轻推她一推:“这么睡,仔细着凉。” 昨晚在水里疯了一会儿,他就把可卿抱到小船上,摇摇晃晃的险些顽翻车,最后两人肉虫儿似的滚到诗画舫里,总算能方方正正敞开了摆弄。 泡了一晚的水,就这么睡过去的话,秦可卿指定生病。 “在不起身本王可要返回战扬了!”说着掀开被子,嘿嘿笑着打量起可卿,没有一丝赘肉的体态。 “呀!别……王爷瞧什么呢,还没瞧够?”秦可卿美眉微启,被子往上一提,掩住半边脸,红着脸嗔道。 昨儿跟王爷说了一车的疯话、胡话、歪话、俗话、关系反倒愈发亲近了,她能感觉到王爷是真的疼惜女孩儿,或是疼惜她。 倒不怎么害怕王爷了。 反正王爷又不会欺负女孩儿。 倒也“欺负了”…… 按照王爷所说,他只欺负外边的人,自己人那是疼还来不及。 确实如王爷所说。 否则也不会顾及她的感受,愿意循序渐进…… “自然是瞧你的身子。” 李洵刚说完,又要掀开,可卿便拿手儿在他腰间轻拧一下: “我起来了,王爷别瞧。” “本王替你穿。” 不容拒绝,掀开被子。 29章:忠顺王搞什么幺蛾子? 李洵回到前寝殿时,晴雯瞧见他全身湿哒哒的,忍不住打趣。 小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 反了天! 李洵毫不客气,伸手就往她身后重重一拍,凶巴巴说道:“一会子本王把你给踹水里,还不拿衣裳。” 晴雯俏皮吐了吐舌头指着桌上:“王爷的药粉都研磨好了。”故意揉了揉手腕,似要让李洵看见她有多么辛苦。 李洵装作没瞧见,没心没肺:“以后你们都归可卿管,她今儿起就是王府的侍女长。” ”噢。” 晴雯自然清楚秦可卿指的谁。 王府奴婢嬷嬷都在议论,十万两银子买回来还以为会当夫人。 结果王爷给安排个侍女长! 她一辈子都不知道十万两是多少钱。 总之很多很多,赖嬷嬷花五十两买自己,十万两能买一屋子自己! 红缨从隔壁小屋走出来,许是来了月事的原因,整日软泥一样都快融化了。 听闻王爷点了秦可卿当侍女长,她反而松了口气。 总算有女孩儿能帮忙分担火力了。 不然她可禁不住龙精虎猛七进七出的王爷。 …… 镇国公府。 四十岁的一等伯牛继宗,一腿盘缩在榻上,另一腿伸展出榻外,摸着刺猬般炸开的胡须大大咧咧念道: 万艳同杯开坛香。 香的你爹心发慌, 入口猛如小钢炮。 姨娘整夜不叫嚣, 晨起脑袋清又亮。 此酒堪称真霸王。 这是今天早上,从墙外抛进来的。 “这劳什子东西?哈哈哈,还挺朗朗顺口。”他问儿子牛思源:“真是忠顺王搞出来的?” 牛思源跟北静王走的近,不由鄙夷道:“不是他李洵还有谁那么闲得,把水王爷的登月阁鸠占鹊巢,还打着天下第一烈酒哄人。” 牛继宗也算嗜酒如命了,至于北静王和忠顺王怎么斗,他没兴趣,反正牛家谁也不走近谁也不疏远,他团了把胡子道: “等这劳什子万艳同杯出来,你立即给买回来,是驴是马拉出来溜溜不就知道了。” “忠顺王愈来愈看不懂了,混账还是混账,就是混账的感觉不一样了。若真是好酒的话,咱们府上以后都买他家的。” 见牛思源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牛继宗没好气踹了他一脚,骂骂咧咧道:“孽障,少跟北静王走太近,虽说咱们几家祖上都是一脉,但今时不同往日,你且记住了!” “儿子省得。”牛思源闷闷答应一声,显然没有放在心上。 … 李府。 前国子监祭酒李守中手里抓着大虚楼的宣传单,气得脖子粗脸发红,浑身抖的不行,跟头牛一样往外撞: “别拦着老夫,老夫要上奏朝廷,上奏陛下,简直有伤风化,此等粗鄙露骨之言,怎么能四处宣传出去。 读书人的宣纸就是这般让他浪费的?王爷他银子多到没处使用,倒不如捐出来修几所书院。 堂堂亲王是怎么读书明事礼的,他的先生难道没有教他礼义廉耻?” 李守中的族侄李默尴尬地拦着他,“大伯,好像王爷当初的先生,就是您……” 李守中:“……” … 荣国府 “这瘟神拿着咱们家的银子去搞酿酒,早晚赔的他裤腰带都不剩!”说话牙齿漏风的大老爷贾赦,一拍桌子上面的宣传单冷笑着。 下面还坐着贾珍、站着贾蓉、贾琏,同样人手一张宣传单,单子上非但印有酒楼的简易画,还有美人儿奴婢捧着酒坛,背面是朗朗上口的宣传语。 这位大老爷也就藏在家里硬硬骨头,贾蓉吐槽道,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疤。 贾琏笑道:“老爷只管放心,王爷他哪会酿酒,就算请了酿酒工匠也比不过人家北静王。”再烈的酒也不能让他酒后展雄风,蛋都特么碎了。 看着宣传单上的婢女捧酒图,贾珍愈发觉得有几分秦可卿的影子,恨不能把舌头伸进去舔一口。 … 北静王府 “谁啊,那么缺心眼儿,一大早往咱们水王府丢纸团!”北静王府的管家捡起来,又团进竹笼里。 外头又丢进来一个纸团。 管家又丢进竹笼。 又来一个纸团。 一个纸团。 纸团。 … 神京某茶楼。 今儿戏台上说书的都不香了。 厅内公子哥儿、大老爷、富商、手里拿着太虚楼,万艳同杯的宣传单,啧啧称奇。 “这宣纸是两张叠在一起的吧,比普通的纸厚,就拿来印那么几个字?王爷可真是败家啊。” “本公子倒觉得甚是有趣,这叫宣传单,以后我家米铺,布庄是不是也能这样发到外省?” 众人眼睛发亮。 有商人家的子弟耻笑一声:“那得花多少银子,印刷不要银子的吗?那东西贵着,王爷这宣传单发出去可是没收银子的。” “听闻一天要发五百张,要连续发七天,谁家烧的起这银子。” “万艳同杯,酒名儿倒取的有意思,就不知道是真霸道了,还是真王八了。” “你们瞧见宣传单右下角一行字没有,买十坛赠一,赠夏日百宝露,限时活动三天!可驱蚊虫、止痒、除臭、清凉解暑、增香、提神……” “我没注意,我瞅瞅,豁!这劳什子百宝露怎么看着比酒还要更神奇。限时活动又是几个意思,王爷搞出来的新法子?” 外头吵翻天了也不干李洵什么事儿。 这个月他都在工正所。 第一批万艳同杯总算酿出来了。 二十个工匠没日没夜的被李洵剥削,一个个顶着熊猫眼,胡子拉碴,臭气熏天的。 李洵也不抠搜,发挥败家子的技能,大方赏赐每位工匠十匹丝绸,二十两银子。 真是辛苦了啊!原本计划要个把多月,将近两个月硬生生让他逼的早了十天。四十多天酿出了六万多斤,每位工匠每天要酿20斤左右,也算奇迹了。 但真正销售起来时远远不够。 看来需要扩扬地,招工了。 六月中旬。 大虚楼装潢完成,万艳同杯正式售卖,外面挂着牌子:十坛赠一百宝露,限时三天,每人限购一次。 而孙绍祖也正在为孝敬李洵寻找目标…… 30章:孤不如他 走进书房,晴雯、红缨正拿着小瓷瓶不停摇晃,可卿便知那是在制作百宝露,她走到李洵身边,盈盈一拜:“可卿见过王爷。” 饶是已经被可卿的美貌震撼无数次,晴雯和红缨仍旧有些看痴了。 李洵一把揽过可卿蜂腰,把书一丢:“本王就说今儿怎么看不进书,原来是可卿没有来请安。” “王爷,还有人在呢。”可卿双手轻轻抵住李洵的胸膛,娇羞无限。 晴雯和红缨瞬间脸儿就红了,背过身子,默默摇匀百宝露。 李洵答应她们了,自己摇出来的她们分配就好,这可是相当消耗均力和耐心,晴雯双手都摇成帕金森了。 但女孩都爱个香啊花儿什么的,压根经受不住,哪怕手断了,这些丫鬟们也要摇它。 把药粉按照比例倒入高度酒精里摇匀,最后拿去二次蒸馏出来的液体,就能当(花露水)百宝露,喜欢什么味道,还能自己加花油调香。 李洵一面上下其手,嘴里笑呵呵:“怕什么,你只当她们不存在好了。” 可卿阻挡不及,一时被得逞了几下,也就随他任意肆为,娇嗔着道: “王爷也该为名声着想,可卿并没觉得您有多坏。” “啊?”李洵吃惊,他坏的还不够彻底吗?失败啊……这可不行,拧了拧可卿的美腿,一把捞起来,快速剥掉绣花鞋,罗袜,将个盈盈一握的金莲儿抓在手里。 可卿美目微闪,崇拜地望着自家王爷,怎么那么厉害呢?又是百宝露,又是万艳同杯,有这些优点在,恶名倒也无所谓了。 何况她现在很满足,王爷给了她能出府的腰牌,想回家时也不拦着,看着看着那张俊俏的面容,可卿眼里都快拔丝了…… “王爷,你还真要在这里…”这回秦可卿急了。 “晴雯你来帮秦侍长抬腿。” “啊!!!”晴雯小脸红扑扑的转过身子,咬着银牙,低下头不敢抬起来对视。 “红缨来来来,你来助力。” 红缨乖乖巧巧红着脸上前,秦可卿求饶道:“青天白日的,不要……” 让你们觉得本王善良。 …… 神京。 太虚楼。 “抢到了、抢到了、公子咱们抢到了…” 牛思源的小厮鼻青脸肿从太虚楼里,护着酒坛奋力挤出来,脸上全是抓痕不说,固定头发的青色小帽都不见了,披头散发的。 牛思源险些没认出,直到小厮东儿站在他面前,兴奋的举起酒坛: “小公爷,要不是奴才机灵,只怕一坛都抢不到,狗肏的齐国公家那小厮插队!!” “这劳什子才售卖几天,就那么畅销?限量十坛变成一坛。”牛思源觉得不可思议,大概是那宣传单的效果,再过几天新鲜感一过,谁还当它是个宝啊。 “好香…”牛思源忍不住凑到封坛口嗅了嗅。 “琏兄弟、蓉哥儿、宝兄弟、你们也在?”牛思源撞见熟人,双方都尴尬了。 贾府也是没办法,万艳同杯在京城一时出名,节日里邀请亲朋好友吃宴什么的,别人都指名道姓点了这酒。 牛思源作为北静王府常客大家都知道,他为北静王的酒楼被占义愤填膺,大家也都知道。 而贾府跟忠顺王有过节大家也都知道…… 现在居然都来忠顺王的太虚楼买酒,就很自打嘴巴子,好在大家脸皮都不算太薄,彼此心照不宣吗。 贾琏拱了拱手,笑道:“我们也就买回去试试,有没有他们吹嘘的那么烈,思源,你也是?” “对,买回去试试,我家老爷是酒痴,你们是知道的。”牛思源扯着嘴皮强笑。 聊天没持续几句,大家都聊不下去,匆匆告辞。 北静王府。 北静王府宾客盈门。 水溶席地而坐,居于上首。 在他下面沿席设置了二十桌矮炕几。 每桌布满了佳肴。 殿内人声鼎沸,门客形色各异。 就连优伶琪官儿都在当中。 这里不在乎身份,不在乎性别、不在乎职业,只要有一技之长,得到水王爷欣赏,便能有幸成为座上宾。 有宾客豪爽道:“水王爷,听闻天下第一烈酒易主,连您的登月阁都换了牌匾,那万艳同杯是不是真章,您来品鉴品鉴。”说着叫人抬上两坛万艳同杯。 水溶俊美的脸登时微微变色,提到李洵他就脑袋疼,好好的聚会提那瘟神做什么,没得来少兴! 他依稀记得此彪汉是江湖押镖的,颇有些野路子人脉,若非要维持着气度,真想把人撵出去。 但他在人前向来都是宽宏大度,是以水溶略略微笑道:“本王来品鉴倒不怎么公平,还是大家品评如何?” 立即有人鼓掌:“还是水王爷有气度,如此才不叫旁个说闲话。” “万艳同杯不过是吹的响罢了,是个人都会酿。” “那些说烈如刀的,怕不是忠顺王找的人,自吹自擂。” 水溶当着众人拍开坛口泥封,一股浓郁清香的酒味顿时四散开来。 光闻着那味儿就叫人飘飘荡荡,是好酒! 比他的月桂更烈更香。 北静王当时心里就不好受了。 在扬几乎都是会喝酒的,一闻闻味,就知酒好不好。 殿内的都是不拘小节之人,水溶命奴才依次给宾客倒满酒,闻到香味宾客都瞪直了眼睛,眼中露出惊奇和馋色,喉头上下蠕动不已。 “好酒!老子还没喝就知道它够烈,够烧。” 扬声畅快说话的正是带来万艳同杯,旱道水道都敢押镖的陈老狗。 不理会众人小口品鉴,陈老狗粗豪惯了,抓起碗往嘴里狠狠灌了一大口,酒刚入喉便见他两眼陡然睁大,眼球迅速充血通红。 “啊好辣!”陈老狗辣的跳起脚,捂着喉咙张大嘴,随后长呼一口气,既痛苦又爽歪歪的表情,让众人哭笑不得了。 “你当这是娘们儿喝的果子酒啊?一口就干,佩服你。” “确实真霸道,宣传单没有作假,比月桂烈,水王爷的月桂口感更柔和。”有说实话的忍不住开始点评。 水溶尴尬地一笑,很想起身挥袖离开,这是他举办的群英会,不是李洵那厮的万艳同杯品鉴会! 可现扬根本控制不住,全是辣到跳脚,直呼痛快的,连方才帮他说话的几个人也反水了。 满屋子门客都眼巴巴地盯着北静王,等着他品鉴后点评点评,水溶内心是半点也不想沾染那混账的东西。 没奈何,水溶抿着唇淡淡一笑,端着酒盏小酌了口,瞬间仿佛有刀子卡在喉咙,还往里塞了一把火。 北静王愣住了,不知是难受还是舒坦的,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缓过劲来,虚脱般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酒……够辣!够淳!够浓!够香!和它比起来,月桂像是女儿家喝的东西。 在大家的期盼中,水溶那张俊美的脸愈来愈红了,似小媳妇见公婆,不得不承认,挣扎着,一语双关吐出四个字。 “孤!不!如!他!” 31章:王爷他说……会长大 双手还在微微颤抖的晴雯开心与红缨开始分配百宝露。 为能多摇几瓶出来,这些天可苦了晴雯,偏她没有那金刚钻非要揽瓷器活。 小姐儿的身子抱着西瓜大的桶,装满了半成品百宝露(花露水)摇啊摇,三四天下来就差不多废了,走路手脚都在微微颤抖。 到现在还没缓过来,都怨李洵一句:你们自己加工摇的就归你们自个儿,摇好了拿着半成品,去找工正所的管事太监阿三,帮你们蒸馏就行。 李洵歪在里间床上看京师邸报,默默感叹,一瓶小小山寨版花露水被他包装成夏日必备奢侈品,自己有奸商潜质。 百宝露下辈子都想不到,能被豪门小姐儿们拿来当香水用。 太虚楼卖二两银子一瓶,是大丫鬟一个月月钱,难怪晴雯她们要疯。 这叫什么,说明李洵还是太善良了,只坑权贵世家土地主。 权贵们不在乎二两银子去买个体面,反正别人有,自己必须要有。 而远在扬州的底层老百姓,都快买不起柴米油盐了。 京师繁花簇锦,而本是鱼米之乡富饶之地的扬州天都塌了。 李洵抖了抖邸报,赈灾粮食想早些抵达扬州最好就是走运河,偏运河行不通了,走陆路要耽搁好些日子。 期间肯定会有大胆贪墨赈灾粮款的,少一半就少一半,朝廷的粮食能顺利运往扬州也罢了。 扬州闭城,商人逐利,李洵便是不用想,也能知道城外最惨不过浮尸遍地,瘟疫肆虐、匪道横行。 城内物价飞涨资源短缺,商人们串联在一起屯粮不卖,肆意抬价,哪个年代都有发国难财的狗东西! 养在王府幸福温饱的金丝雀们还在叽叽喳喳。 … “这五瓶给秦姐姐、这三瓶归我、这三瓶归你,这是彤儿的一瓶、翠儿一瓶、玲儿那小蹄子成日里偷奸耍滑合该撵出府,她才没有资格要。” 红缨只是憨笑:“你怎么也给我许多?” 晴雯白她一眼:“姐姐莫不是傻了,这些都是咱们辛苦摇出来的,自然平分了,我才不稀的占你便宜。” 安排完李洵一百八十个婢女的工作,秦可卿施施然,扬着帕子进来,掩着嘴笑道: “为何单单给我最多?我既没出力,又没给银子的,可不敢拿这许多哩。” “秦姐姐。”晴雯在床上一面翻滚着,调皮跳起来挽着可卿的手: “姐姐每日总把好的饭菜留给咱们,若不念着你的情,我们反成什么了!”语气佯怒,小嘴儿能挂油瓶。 “我亏着谁,也不敢亏了你们哩。”秦可卿顺势拿指头一戳晴雯的额头:“你们可是王爷身边的大红人儿。” “秦姐姐又取笑咱们了,在姐姐跟前,我们算得什么。”晴雯有些吃味儿,秦姐姐生得太好看了。 王爷还说她眉眼有几分像秦姐姐,又肯定像扬州的林姑娘,只是还太小没有长开。 林姑娘又是谁,王爷又怎么知道我会跟她像?真是莫名其妙。 本来对自己容貌颇有自信心的晴雯,在看见秦可卿那一刻崩塌了。 红缨还补刀呢。 说晴雯就连身子也差了可卿,一百八十个婢女那么多。 然后挺了挺比晴雯饱满的身前,不害臊的告诉她一个秘密。 王爷他说了多揉一揉按一按搓一搓,会长大的! 晴雯登时脸色一红,啐了红缨一嘴:“有什么样不正经的主子爷,就有什么样不正经的丫鬟!呸!!” … 荣国府.李纨院子。 “好妹妹们,快看我买什么回来了,终不辱使命。”贾宝玉高高托举着布包轻晃,里面叮呤当啷直响,嘴里惊呼道: “了不得,险些把我鞋子都挤掉,要不是茗烟儿眼疾手快,我怕是连空瓶子都抢不到。” “袭人、麝月她们这些日子受蚊虫叮咬,熏那艾草快把人呛出眼泪,哪有这百宝露一半好?” 说着又仰起头四十五角度感叹,这样似女儿家的东西,竟不想是那恶王爷琢磨出来的。 之前因通灵宝玉的事儿挨了一顿打,过后他倒没事人一样,又活蹦乱跳,故态萌发了。 贾探春忙迎上去接住含笑道:“二哥哥当心,可别碰坏了。” 姑娘一听声响就知道宝玉把太虚楼的第一畅销品百宝露买回来了,都高兴的迎上去挑选自己定下的。 毕竟二两银子那么小小一瓶,姑娘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每日里打赏下人,开些小灶都需要银子,否则那些婆子嬷嬷还不定怎么给你背地里穿小鞋子。 故此哪怕是侯门小姐儿想要存下体己,也不是容易的事儿。这里指的是没有收入来源未出阁的姑娘们。 这劳什子东西本来是挂在宣传单角落一句话而已,不曾想受欢迎程度反而超过了万艳同杯。 酒要挑人,百宝露男女老少皆宜,自然销售和受欢迎程度后来居上,远超了万艳同杯。 “玫瑰香的百宝露是三妹妹的。” “茉莉香是二姐姐的,四妹妹选的水仙香,湘云妹妹在府里绊住了脚,我给她买了海棠香留着。” “大嫂子是要梅花香还是兰花香?” 李纨无所谓,一想到儿子贾兰笑道:“兰花香味道清雅,给兰哥儿送去,梅香我留下。”说着就要从荷包里拿出二两银子。 这里姑娘们都是拿体己自己买来的,她当大嫂子的哪好意思占小叔子便宜。若是叫那破落户凤辣子知道,还不知怎么编排笑话她! 宝玉见了,立即跺脚:“好没意思,就算我送给兰哥儿的不行吗?”宝玉的月钱虽和姊妹皆是一样,但架不住老太太偏爱,时常赏些小物件儿。 宝玉每次出门都被小厮们哄了去,那些什么玉啊,金啊,银啊的小东西卖了也能值几个银子的。 当然,贾宝玉不懂人情世故、世俗常物,交给茗烟儿去当的小物件能值十两银子时,茗烟儿就能偷偷吞一半。 宝玉不理会这些,哪怕知道了,也宠着茗烟儿、这些个相熟小幺儿。 权当是跑腿费,为此探春提醒他莫要纵容奴才,宝玉只是嘻嘻傻笑不理会。 忽听外面传来。 一阵人未到声先至的笑声。 32章:赶紧堵了你那窟窿! 姑娘们涂抹百宝露在嫩白的手儿上,不由睁大美目。 防不防蚊虫,止不止痒目前不清楚,可是真的很香啊,比香囊散发出的味儿更持久浓烈。 忽听外面一阵银铃似的笑,众人都知道必是王熙凤来了,便忙起身去迎她。 “坐坐坐,跟我还客套什么?” “我说你们怎么都不在,原来是在大嫂子这里分赃!” 王熙凤进门先就双手虚压,然后又把打头的宝玉、探春按坐回原处,嬉笑道:“亏我平日待你们不薄,怎么还瞒着我呢?” 宝玉怎会不给她准备?忙献宝似的殷勤道:“我给二嫂子留着呢,这瓶薄荷香的能提神,最适合管家的嫂子不过了。” “这还差不多!不枉嫂子素日里疼你。”王熙凤接过瓶子,倒了一滴在手心,果然清清凉凉满是薄荷香。心里暗道那混账王爷竟还有这种賺钱的本事儿。 想到李洵,王熙凤就气得牙根痒痒。 “呸!” 李纨笑骂道:“还不把你那臭嘴撕了,什么分赃不分赃,姑娘们都成什么呢?也不知这屋里哪个最像土匪!咱们真要是土匪分赃啊,你指定是那挑头的匪首!” 众人都笑,纷纷跟着打趣。 王熙凤举手做投降状,连道:“了不得了、了不得了,大嫂子平日不显山不露水, 没想到还有这一呼百应的能力,我可招架不住,亏我素日里惦念着你们,如今竟没一个向着我的,真以为我稀罕这东西,明儿买了送你们一车如何了?”自然是王熙凤顺口玩笑的。 “喲!” 李纨仍不肯放过她,又追着调侃道:“既然不缺银子,还不现拍五十两在这,也好给你这些小姑子起诗社,若是少了我们可不依!” “就你话最多!”王熙凤抓起桌上的蜜饯,顺手塞进了李纨的衣领里:“多吃些赶紧堵了你那窟窿,我那银子可不是大风刮来的,可比不得大嫂子。” 嘴上舍不得,却大方招来李纨的丫鬟银蝶儿。 “还不替你奶奶讨银子去,只管找平儿要,一分不少!” 不等李纨反应过来,凤姐儿咯咯笑着,裙角飞扬,已是转身离开。 只剩下羞恼的李纨连着啐了好几口,和姑娘们百灵鸟一样的笑声。 … 程府。 “哎呀,程掌柜别来无恙啊。” “唐掌柜吃了吗?” 古董行的程日兴哈哈一笑:“老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香囊行的唐掌柜拱了拱手,面显苦色:“哪里吃的下哩,近日出来个百宝露都快把我的生意压垮了。” 程日兴自是知道百宝露、万艳同杯风靡京城,既肉疼又不解的问:“这可不是呢,连我外头那些相好都指定要它,金银都不管事儿了。” 顿了顿他疑惑道:“只是,百宝露主要驱虫,与你的香囊香精又不相干,怎么会影响生意?” 唐掌柜叹气道:“虽不相干,可那些姑娘太太、特别是青楼姐儿们都爱新鲜,百宝露异香持久。 撒一些在床幔、窗幔、身子上,驱虫又清凉除味,比香囊功效多了好些倍,若都作二两银子,你买香精还是百宝露,选哪个?” “我一个卖古董的可不懂这个露那个精。”程日兴苦笑:“就连我也受牵连,生活拮据啊。” 就听程日兴卖惨:“你也知道我家世代卖些古玩,我赏鉴能力还是不错的,画美人儿在京师乃一绝,便得了荣国府两位老爷赏识。 成了存周公的门客得些好处,如今他们贾家得罪忠顺王,清客也拒之千里,大老爷也不买古董,还卖些破烂给我要高价!我都快关门大吉了!” “咱们这些老百姓都被殃及池鱼了,小王爷他动根手指头,天儿都要翻一翻哩。” “哎………” … 冯府。 “思源、若兰快来坐。” “这位是京城唱花旦有名儿的琪官。” 神武将军的儿子冯紫英招呼卫若兰,牛思源、蒋玉涵落座,从怀里拿出一瓶百宝露放在案几上。 意味不明的将百宝露推到众人面前,他神秘笑道:“你们先试试怎么样。” 众人一细看,和太虚楼卖的百宝露,似乎有不同之处。 瓶子大小是一样的,都只有巴掌大,材质也相同,瓶身通体为乳白色,上面没有烧制东西的出处。 “如清晨的露珠裹着甜丝丝的淡香。”蒋玉涵拧开瓷盖,兰花指一翘,捏着瓶子放在鼻间,莞尔道:“是蔷薇香。” 冯紫英拿指头点了点琪官儿的琼鼻,暧昧的赞道:“不愧是你,这也闻得出,天底下的香味都逃不出你的鼻子。” 卫若兰家里也囤积了好一些百宝露、万艳同杯、他倒不爱这东西,架不住一屋子奶奶、太太、姨娘们点名要用。 天天被百宝露的味道包围着,卫若兰自然也成了半个行家,他接过琪官儿手里的百宝露,闻了闻发现端倪: “蔷薇香倒是不假,只是这百露水,”说着卫若兰拿小指头沾了沾,一品,立即色变。 “露酒的度数不对吧?太虚楼的万艳同杯独一无二,关键在整个大顺,还没人能酿出超过他家度数的,而百宝露用的正是头一道酿酒工序出来的酒头!” 牛思源看了半天听了半天,豁然开朗,他圆睁双目惊呼道:“这莫不是假冒的百宝露!” 冯紫英十分得意的点点头:“正是,这并非真正的百宝露,我家中营生就有卖药材一行,我家掌柜靠闻、尝、看、花费数日,总算琢磨出百宝露里面用了什么。 我打算替水王爷和琏二哥出口恶气,烧制一批和太虚楼相同的百宝露瓶子,然后用假冒的露酒,运往别的城镇兜售,狠狠赚一笔银子不说,真要被发现是假货…… 在去市面上宣传是忠顺亲王为节省,刻意减少了工序,才导致和京师的略有不同。这样银子咱们赚了,臭名李洵去背。 反正他恶名昭志,也不多这一个呢,你们说是也不是?哈哈哈……” 牛思源挑起大拇指,崇拜的看着冯紫英:“紫英,还是你有英雄胆气,就不担心李洵知道了!?” “怕什么。” 冯紫英扬了杨下巴:“都是我的心腹奴才,这里卖一批就跑,换一头卖,他们哪里反应的过来?” “我是不屑去争斗这些恩怨的,你们知道,我与柳湘莲只爱风花雪月做那浪荡子,总之别拉扯上我就行。”卫若兰打开扇子,也是一派风流。 牛思源问:“柳湘莲还没回京师?这回是去哪里了。” 卫若兰羡慕道:“听闻千里迢迢跑到茜香国去看那,女子皇帝了!” 冯紫英打趣:“那他见到没有啊,可别被女王扣下当劳什子皇后皇妃去了。”说的众人都哈哈大笑。 唯有琪官儿若有所思,這事儿要不要,告诉忠顺王爷? 可自己实在爱跟这些王孙公子们相交,若不告诉王爷,被王爷察觉出的话就没活命了! 一辈子也逃不出王爷魔掌,仿佛腰上被绑着绳子,随时被王爷拽回来,又怎么能真正跟这些公子潇洒快活双宿双栖? 哪日得空还是传消息告诉王爷…… 33章:臣弟最喜欢抄家了 但对于他来说。 日入斗金还是不够花。 只靠一间酒楼贩卖未免太小瞧了他这位万金油王爷了。 李洵已计划停当。 再过些时日就推出连锁加盟店。 一万两银子加盟费。 让商人在他这里进货卖到各个城镇,他也就能真正躺平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 ?坏人偶尔干件好事,会被称为“立地成佛”?。 忠顺王好歹也算为民解忧夏日烦恼,再一片差评中,人生有了稀稀拉拉几声赞誉。 “哇,没曾想忠顺王还有这等才志,可见并非一无是处。” “若王爷只专研奇技淫巧,哪怕玩物丧志,而不是花心思去祸害旁人,也是大顺之福。” “忠顺王吃喝玩乐嫖赌之间,就把利国利民的事儿办成了。” 这些都是后话。 李洵在书房翻看杂书,不怎么理会,他什么时候嫖……升斗小民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咯,他还是相当大度的。 哼哈大将刘长史手里捏着一封密信,急匆匆求见:“王爷,琪官儿有消息送到太虚楼,下官带回来请王爷过目。” 李洵头也没抬。 ”念! 刘长史抖开信件先快速扫瞄一眼,两撇小胡子微微颤抖,又有活儿干了啊。 这些年跟着王爷作威作福他都习惯成自然了,日子久了不出谋划策欺负一下勋贵反而浑身不舒服。 且欺负权贵他每次登门也能吃好处。要是王爷改邪归正,他这位擅长阴招的长史官儿,岂不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又到了收到王爷赞赏的时刻了!刘长史脸上顿时绽开阴险的笑容,凑过来说道: “琪官儿在信里说,神威将军之子,再打咱们百宝露的主意。非但想要从王爷您的身上拔虎毛,竟大胆到诬陷,给王爷您的名声抹黑啊!” “依下官之意,在王爷还没损失之前,直接提前蹲点一网打尽了!下官亲自带着人证物证登门冯家问罪冯唐,看他如何替他儿子狡辩。” 李洵看了刘长史一眼,把书扔过去砸他一脸:“提前蹲点?一网打尽?本王想把你提前炖了,出的什么狗屎主意。 本王好不容易推出去的卧底混迹在世族勋贵之间、咳……棋子,若提前走漏消息打草惊蛇,琪官儿岂不是暴露了! 本王还需要琪官儿这鱼饲料抓王八,一条小鱼塞牙缝呢?不必急,让冯紫英先快活些日子,咱们每回总是晚一步,他必定会膨胀自满,愈发的变本加厉。 想在本王身上占便宜,本王非但要他千倍吐出来,还要冯家掉层皮,半死不活!” 李洵早就想到他的产品会出现山寨,大顺朝又没有专利垄断一说,呃,倒是也算有,譬如盐、铁、之类只能朝廷皇家授权了,商人才有资格引进贩卖。 故此他的东西是以个人的名义售卖,谁都可以东施效颦,并没有触犯王法。 抓到冯紫英也不能把他怎么,顶多算毁坏王爷声誉,按律法打几十板子,吐出银子罢了。 这般不痛不痒的惩罚,李洵自是懒得用心思。 倘若…… 谁都可以山寨的东西变成皇室专利,垄断呢?那冯紫英就不单单只是毁坏他忠顺王的名誉,而是动了国库收入,动了皇帝的经济来源。 这可是大罪! 打狗不下狠手,反受其咬。 李洵眯起眼睛透出些阴狠,本王没找你们麻烦,是你们自个儿要来作死的,怪不得哪个! 刘长史的眼睛珠子转了转:“王爷、听琪官儿说,那冯紫英原是为北静王和贾琏、贾珍父子出口气,他与贾府那几位的关系是从小一起玩伴长大的。” “行了。” 李洵嫌弃的瞪着他打断道: “你跟贾府有私仇?总盯着他们咬,贾家本王自有主意,你多探寻别的世家,譬如江南甄家,永昌驸马、还有那些个翰林院的腐臭官儿。 没事去京兆府喝口茶,去都察院散个步什么的,交交朋友下下棋,兴许你会听到不少有意思的事情。” 刘长史这才站直了,拱手道:“王爷高见,下官醍醐灌顶啊。所谓雁过留声,水过留痕, 那些世族混账子弟哪个每年不干点糊涂事,与其咱们处心积虑去挖丑闻,倒不如让它自个儿送到手里来呢。” 那些个衙门里总有想要爬高枝,又苦于没人脉关系的边缘角色,愿意反咬自己上司一口,出卖兄弟换取利益前途。 李洵懒得听他废话连篇,转头记起一件事:“对了,有个大同府来的狗东西叫孙绍祖,想投靠本王门下,他若有诚意,你就代替本王接见。” 交代清楚,李洵打算立刻去见皇帝,以后自己的买卖都跟内务府、国库、皇帝挂钩。 分一杯羹,赚天下利。 总比被天下人分利强。 且皇帝和自己紧密相连,核心技术始终掌握在自己手里,那就无法被代替,当然只是单单的百宝露远远不够。 李洵面圣时,皇帝正在凤藻宫跟皇后娘娘用膳,夫妻两个恩爱有加。 只育有一个太子李翊。 皇帝虽是后宫佳丽三千,然独宠青梅竹马的皇后一个,其它不过是摆设和政治需要罢了。 这让李洵想起明朝也有个遵行一夫一妻的异类皇帝,倒不是说他不对。 放在后世绝对给他点赞,模范丈夫啊!只是在这样环境朝代下还搞这出,很容易断子绝孙噢。 凤藻宫里除皇后主殿,还有别的贵妃、嫔妃六个大院,皇帝直接在处理政事的一个偏殿召见李洵。 今儿皇帝只穿了一件明黄色的便袍,手里端着折子,看的眉毛鼻子挤在一起,可见是正有脾气憋在心里,随时能发作的样子。 连他忠顺亲王来了也没搭理。 李洵只能站在那等皇帝忙完赐座呢,闲极无聊时,东走走西逛逛的,有内侍小声提醒: “哎哟,王爷您消停消停。” 大殿四周摆放着许多铜炉,里面放着冰块,冒出白色雾气,宦官内侍卖力地扇着大团扇子,皇帝仍热得额角冒汗。 李洵看了看铜炉里面的冰块,热得不行,干脆拿了块闻了闻,没什么异味,元素周期表已是很低的可食用级别。 外面夏天用的冰则就没那么干净了,李洵果断丢进嘴里:“嘎嘣嘎嘣嘎嘣……” 内侍:“王爷注意仪容仪表、噤声。” 李洵瞥了一眼这位不认识的内侍:“嘎嘣嘎嘣嘎嘣……”还敢管本王了,整个大顺也只有两个皇帝能辖制他。 内侍:“……” “养来何用!”皇帝瞪着眼,突然就把手里的折子砸下来,掉在李洵的脚边,他扫了眼上面的内容,扬州的事儿啊,难办,是个麻烦。 “老六什么时候来的?”皇帝展眉赐座,李洵嘴里冰块还没嚼完,直接吐怕是不怎么好看,当着皇帝面嚼也不好看。 两个选一个行吧。 “嘎嘣嘎嘣…臣弟来了有些嘎嘣嘎嘣…二哥且等…嘎嘣嘎嘣……” 皇帝扬扬眉,似乎也是热极了,本来想让内侍送冰镇的甜汤,看李洵吃的挤眉弄眼嘴巴吐冷气,朝宦官示意了一下,宦官急忙端来一碗细碎的冰块。 “六弟所来何事?嘎嘣嘎嘣嘎嘣……你那营生朕已知晓,连朕后宫嘎嘣嘎嘣……皇后也赞扬你的百宝露驱虫止痒有奇效嘎嘣嘎嘣 ……赞扬归赞扬,但你干的好事儿该罚也要罚,你倒是在贾家吃饱嘎嘣嘎嘣……若不是朕按下此事,太上皇那边有你受的罪!你吃饱喝足了,朕还愁着没米下锅…” 李洵眼睛一亮,自己可不就是及时雨,赶紧接过皇帝的话:“臣弟有好事告诉二哥,嘎嘣嘎嘣…… 二哥你是知道我的,臣弟素来喜好游山玩水,管起营生实在精力交粹,若不是,二哥等等…嘎嘣嘎嘣……若不是为了填补内务府窟窿,我都不惜去賺钱。” “说重点!”皇帝终于嚼完冰块,发现忠顺王扯了一堆,都没扯到正题上面,他总不能跑来是为了吃几块冰? 李洵三两下嚼完冰块,咳了两声,嬉笑地看着皇帝:“二哥有没有兴趣附股,以后忠顺王府产的东西转到内务府,赚的银子臣弟一半国库一半?” “平分?你在朕跟前打了个好主意。”皇帝怒哼,老六想把自己的生意搞成专营权,岂不是与民争利,赚天下的银子,竟敢跟朕平分,但自己需要银子! “那二哥觉得?” 皇帝冷笑盯着他: “你问朕,朕问谁去?横竖这东西是你造出来的,在你手里折腾它才是宝,朕还能抢要你的东西不成?” 怎么可能跟皇帝平分,李洵不过是看看反应,他赶紧笑道:“臣弟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六四、就六四。” 皇帝脸色缓和了些,嘲讽道:“六弟你真是掉钱眼儿里了,如此作派岂不是与民争利。” 李洵一副摆烂样子,摊开双手:“争就争了呗,臣弟又不在乎名声,不差多一个。” ”好了!”皇帝喝道:“朕日理万机,没工夫听你的破事,七三!就这样。 李洵不得不提醒道:“二哥,挑费开销很大,需要成本的你不出点本金?”想了想,随便说个数,本就是来雪中送炭,装作肉疼一下而已。 李洵难为情道:“扩展要很多银子,臣弟只能卖王府家具了,二哥你就出十万,包赚的。” 皇帝抽了抽嘴角,抓起折子往下砸:“占那么多便宜了还讹到朕头上了!” “臣弟就是开个玩笑。” 也不知谁占谁便宜,李洵拱手笑道:“那臣弟告退,等着专营文书公告。” “慢着!”皇帝瞪了他一眼:“朕允许你走了吗?” 怎么一股子霸总味儿,李洵疑惑道:“臣弟的事儿都说完了,不敢耽误二哥批阅奏章的时间,二哥仁德勤劳,臣弟烂泥扶不上墙还是早些回府挺尸好。” 皇帝拿起折子本想再砸一下这混账,忽然想起来,既然忠顺王喜欢游山玩水,就把眼前的任务交给他去办,顺便看看他有没有私心! “你们都出去,朕有话要跟忠顺王说。” 殿里的三名内侍太监立即出去了,李洵有些好奇,皇帝这是想干什么。 皇帝脸上显出疲惫之色,声音也低沉下来:“你不是要银子吗?朕给你,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儿从他们手里拿到。” 谁手里抢…拿银子?李洵有麻烦的预感,赶紧拱手告退:“臣弟开个玩笑,哪有本事儿去要银子。” “朕都没说找谁要,你就推辞了?”皇帝不悦。 李洵很谦虚:“臣弟又没有口才,指定要不到银子。” 皇帝哈哈一笑:“此事非六弟莫属,不需要口才,需要手段狠厉,你素日里打压权贵的本事儿使出来就够了。” “二哥要欺负人早说啊,哪个麻瓜内阁学士、还是文臣武将惹二哥不痛快了?臣弟替二哥出口气。”李洵眼睛都亮了。 皇帝指着他笑骂:“蹬鼻子上脸!”话锋一转,严肃道:“朕派你去扬州,银子你从商会取用!” “扬州?”李洵差点跳起来,那地儿现在民不聊生的,让自己去以恶制恶不成? 皇帝看着李洵:“扬州的官儿报喜不报忧,那边没什么官认得你,朕给你指个协助的帮手,你去替朕查个实,顺便惩治一下奸商银子不就有了?六弟真没有兴趣抄家?” 抄家能吃饱,这可是肥缺啊,扬州那些商贾富得流油,不是心腹能放心送福利?皇帝又给我下套子。 李洵知这事儿皇帝必须他去,推辞一番:“派其它官儿去不行吗?” “朕让你做件正经事有那么难办吗?”皇帝正色道:“朝中多为迂腐,商官勾结,未必能有多大效果,朕知道你不屑与他们为伍,不会被左右。” 皇帝这是直接把他强行拉到新班底的队伍?这个想法在李洵心中一闪而过,他笑道: “臣弟最喜欢抄家了,若是办好了,二哥赏我什么,臣弟若是办砸了可不能责罚。” “那协助臣弟查办的是哪个?” “扬州巡盐御史!” 李洵嘴角一抽,暗道:“你确定是协助我,还是监督我?” 34章:元春本王跟你做笔交易 能在这位子坐的即便不是皇帝心腹,也是极信任的臣子。 想着跟林如海搭档李洵就有些头疼,先抛开他是林黛玉的父亲,这厮一板一眼的认死理,肯定会跟他意见不合。 在扬州他为何被孤立?不愿圆滑些,太板正了可不好,容易早寿!咳…… 回过神时才发现有个女孩儿低头站那,他定睛一看,好像是贾元春,既然她来了,说明必定是老皇帝那边叫他过去。 李洵仔细打量元春一番,淡妆玉润,容色似梨花,温文尔雅、仪态万千,十分蕴藉脱俗。 于是他不觉赶上几步,扬声道:“元春你是在等着本王?”叫起来好像很顺口的样子,以往都不怎么有机会说话。 忽听王爷直呼其名,元春垂着螓首吓了一跳,花容月貌瞬间发白失色。 李洵摸着下巴蹙眉一想,每回跟她说话时,我不是发难就是凶巴巴,这次稍微温柔调侃? 元春向李洵行了礼,像朵梨花静静的站在那,声音轻柔到李洵差点凑到元春那樱桃小嘴儿边去听。 “不是奴婢等着王爷,是太妃和陛下。”满面绯红的偏向一侧赶紧退了几步,好像李洵真要亲她似的。 李洵不由看笑了:“本来说话就轻,你还站那么远,当本王是千里眼顺风耳不成?”又走过去背着手盯着她打量。 哪知元春一脸防色狼的蹙眉道:“还请王爷尊重些,莫要打趣了。”把头埋的更低了,玉容花色掩藏在重重戒备之中,莲步用最快速度往前走,带起裙角飞扬。 李洵看着她急匆匆飘过的背影,不禁哈哈一笑,大步流星赶上去:“二哥不会喜欢你这种,倒是本王……” “王爷!”稍微提高了点音量,带着些娇怒又盖不住眉眼间的羞涩。 贾元春知道李洵那风流放荡的名声,更知他对喜欢的美色一惯强来,宁国府的事儿还没过去多久。 ……竟不想,他大胆到敢挑逗宫中女吏,要知道这后宫一切女子,都属于陛下专属,他就不怕…… “本王有正经的事问你。” “你那林姑父有什么喜好。” “又有什么毛病,他有没有弱点?” 元春顿了顿没有停下来,心中猜想,也不知王爷的话是什么意思。 与林姑父什么相干。 难不成得罪了他? 为何感觉东宫有好远好远好远,还未到……… 李洵走在旁边见她美目微闪,那张樱桃小嘴儿紧紧抿着,连开口回他一句的意思都没有,给了好脸色登时就翻脸,剑眉渐挑,不悦道: “你莫不是聋了,本王问你的话呢!” “奴婢并不知林大人的事情。”依然没有停下,但见李洵恼了自是不敢得罪,暗暗叹息一声,只好顺着他回答了。 “贾元春。” “王爷还有何事要问。” “贾元春。” “王爷可有事?” “贾元春。” “嗯…” 贾元春。 “王爷!!”元春无可奈何,才不得已停下来,含胸行礼,尽量平息着情绪:“忠顺王爷,您到底想问奴婢什么?” 下意识和李洵保持一丈多远。 李洵还以为元春真是个木头呢,狡黠道:“本王就是瞧瞧看,你是不是哑巴。” 元春还是一样的小心翼翼,只是这回生出了些薄怒,抿咬着两片儿樱红唇,盯了李洵几秒:“王爷,奴婢还有要紧的事。”又快速埋下螓首继续往前走。 “你这是什么话,嫌本王聒噪?”李洵不欺负无辜的女孩儿,不代表不会吓唬女孩儿。 “奴婢不敢。” 李洵大步流星走在前面,随意说道:“本王知道,你有机会就会让宫里采办太监帮忙送信回家。” 元春抬眸,焦急的看着他:“奴婢只是问候家中祖母、父母的身子罢了。” “本王又没说你送了什么大逆不道的消息。”李洵走在前面不由咧嘴偷笑,还知道害怕:“不如本王跟你做笔交易,你回答本王一次,本王亦可回答你一次,知、无、不、言!” “奴婢没有要问的。” 李洵转过头,笑眯眯道:“本王同你交易,你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同意,现在本王问你。” “林大人膝下几个子女啊?” 元春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走着,宫袖之下葱段儿似的指尖用力捏紧帕子。给家里传信王爷知道了,他这是威胁我吗? 想自己传个消息给家里报平安并不容易,还要打点太监,每日谨小慎微活着,那么小心翼翼,为何还是被发现了,还是被他…… 纸短意长,自己满腹委思念无处述说,传出去的消息与她无关紧要。 看着李洵俊朗的模样,精健的身躯,这些外表之下却有颗凶恶跋扈的灵魂,元春有些害怕连累家族了。 元春一会儿,脸色都变了,颤声道:“只一表妹。” 李洵满意地点点头:“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贾元春皱眉,女孩儿家的闺名怎么,怎么能随意相告?可一想李洵的特殊喜好,元春色变,表妹虽生得极好的,可她……可她……还未到出阁年龄,王爷未见也太! “怎么还未回答?”李洵顿了顿脚,又继续走,难道元春不知道?即便表姐妹之间没有见过面,家里长辈书信总提及过。 “你弟弟那块玉还在本王府里呢,也不知二哥喜欢不喜欢。”李洵笑眯眯说着。 元春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恨,随即又低眉顺目,“黛玉,无字、想来今年已有十一二岁!” 她突然追上李洵并行而走,小心翼翼问:“奴婢能问王爷的问题了吗?” 李洵侧目看她一眼,背着手点头:“王无戏言。” 书上有这个词吗?贾元春怔了一下,是君无戏言吧,遂捏着帕子紧张道:“王爷不会真要把那块玉拿到陛下那?” 李洵很诚实:“不会。” 元春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没准下次会。” 元春也是智者千虑,关心则乱,小嘴张了张,李洵可以猜到她肯定在心里呸了一句。 “元春你几岁入宫的?” “十三。” “你是想当妃子了?” 美人儿一张脸都愁成苦瓜了,李洵不肯就这么放过她:“本王说了二哥不会喜欢你,若是你真想当妃子也容易。” 元春静静看着他:“奴婢没有想……” 李洵才不管元春的回答,突然转身拉住她手腕:“本王的小老婆也算妃子。” “王爷请自重!”像受到惊吓的小白兔,抽回手红着脸疾步离开,再也不搭理他了!。 李洵笑着在后面喊一句。 “记住,咱们的交易永远作数。” 35章:他非要你就给了! 周太监躬身笑道:“正是贾府的女儿,乃贾政嫡长女,现今在甄老太妃身边侍奉着。” “这是第几个勋贵家的女孩儿送进宫了?” 周太监垂首:“奴才不知呢。” “君子不夺人所爱。”皇帝嘴角噙着笑:“朕都找几个理由拒了甄太妃推举的女孩儿了,呵!他们还真是不厌其烦。 忠顺王不是问朕赏赐什么给他吗?他既是个爱美人儿的风流王爷,朕看贾家女儿倒也是绝色,那就赏赐他美人儿!” 东宫。 当李洵进去时,太上皇正在解残局,甄老太妃和贾元春说着体己话。 “儿臣给父皇、甄太妃请安…”等着老皇帝赐座,抛了个眼神给贾元春。 贾元春余光撇见李洵那轻浮的动作,登时羞得什么一样,脑子里就自动出现什么小老婆也是妃子的话。 呸!不知羞的。 甄老太妃看见两人这样儿会心一笑,元春是极好的,模样也周全,忠顺王年轻贪图美色也能理解。 但是… 元春进来可不是奔着当王妃而是皇妃的! 太上皇连头也没抬,皱眉解着棋局,冷哼道:“就在那站着吧,打量我老了,不知道你搞的鬼!” “儿臣搞什么鬼了。”李洵装着糊涂,他搞的鬼多了去,谁知道是指哪件,但肯定在说贾府。 “连不问朝事,一心归田的守中都联合翰林院弹劾你,可见你是多么可恶,若不是皇帝故意按着折子不发…” 李洵犟嘴打断老皇帝:“说得好像李守中他以前不弹劾我一样。” “跪着!”太上皇抬头瞪了一眼李洵:“朕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文不成武不就。” 这句话李洵不服气了:“父皇,当年六位皇子中,好像是儿臣最善武啊,至于文墨,风花雪月的也不在话下,也算文武双全了。” 这不知羞的孽障!太上皇捏着黑棋一怔,遂朝李洵掷过去,嗤骂道:“你休要再提文武双全,连朕都要羞死过去了,成日家到处生事,玩物丧志。” 李洵灵活一闪躲开黑棋子赶紧辩解:“儿臣最近不是干了正经事?” 说起百宝露和万艳同杯,太上皇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先将黑棋子落盼后,又执白棋思考道: “你给皇帝了?” 李洵从老皇帝语气里听出了酸溜溜。 怎么说呢。 当年五位皇子争夺皇位,暗地里斗得热火朝天,死去活来。 今儿你算计我死,明儿我叫你失踪,后儿我叫你永远成白痴。 最后活下来的幸运儿自然就剩他李洵一个小屁孩了,以及胜利者二皇子。 即便是现在胜出的皇帝也因当年争斗,把身子搞垮了。 看着儿子们自相残杀,老皇帝心力憔瘁,早早禅位,但手里仍然抓着一部分大权没有还给皇帝。 李洵也搞不懂,老皇帝搞哪一出了,难道夺嫡中谁是胜利者,谁就是罪魁祸首? 这般和皇帝对着干,最后还不是还权,难道皇位不给仅剩的儿孙,还能给那四个异姓郡王? 想到这里,他真为他那位二哥伤心,哎呀呀,还是当王爷好,皇帝!狗都不当。 见李洵走神,老皇帝没好气又砸一颗棋子,这回却是打到他翼善冠上面卡住,白色棋子特别显眼。 “朕问你话!” “你给皇帝了?” 贾元春忍俊不禁,见李洵瞪她一眼,元春骤然满脸红云慌得捏紧手中的帕子,又垂下眼帘。 李洵看着贾元春心不在焉: “他非要!” “他非要你就给了?” “他非要!” 太上皇喝骂道:“也没见你孝敬朕。” 李洵这才回过神,跑到老皇帝身边,看他破的是什么残局:“儿臣给父皇捏背?” “滚下去跪着。” 老皇帝嫌弃的瞪他。 李洵知道老皇帝是个棋痴,刚好他前世也爱看别人下棋,吹个箫,赛个马,点个技师什么的,记着一些千古残局。 “父皇,儿臣这里也有个千古残局。” “哪来许多千古残局,你懂个屁的棋。”老皇帝不客气的啐骂。 李洵看向元春,不容拒绝:“元春,你再去取一盘棋过来。” 甄老太妃在旁边慈眉善目的笑:“你倒会使唤本宫的丫鬟。” 眼见老皇帝不屑一顾,甚至连个坐儿都不给,李洵干脆蹲在地上,从棋匣里拈出黑白棋子,飞快开始布局。 老皇帝看李洵拈棋子的手法就知道,这小儿子会个屁,连入门都算不上,便再也懒得搭理。 贾元春也略懂下棋,未入宫之前呢,她还教二妹妹贾迎春,算是迎春的“入门先生”。 但眼下看李洵那手法和乱七八糟的布局,秀眉不自觉一蹙。 “我想想这颗是落哪里。”李洵嘀咕着绞尽脑汁,幸好记忆不算差,看似乱七八糟的布局实则极有章法。 不过片刻。 一方看似寻常的棋局便赫然眼前。 黑子呈犄角之势盘踞右下。 白子则如乱云般聚在左上,中间数子看似松散,却隐隐有千钧之势暗藏。 老皇帝本是不屑一顾,待目光扫过棋局,捻着胡须的手指却骤然一顿,浑浊的眼珠猛地睁大。 这棋局看似有进路,实则步步陷阱,他刚想出一路解法,便觉前路被堵,再换一路,又发现暗藏杀机。 “你哪里来的棋局?”为了研究围棋,他还特意设立棋司衙门,天底下有什么残局、名局、他会不知道? 但眼前这棋局…还真没见过… 李洵赶紧卖乖尽孝:“儿臣知道父皇爱棋道,千辛万苦特意淘换来给您的,原想着等父皇寿辰献宝,今儿只能拿出来让您消气了。” 老皇帝方才的怒气瞬间消失一大半,满意点点头:“算你还没丧尽良心。”说完老皇帝就陷入棋局无法自拔。 李洵撇撇嘴也不知这句是夸还是骂。 贾元春默默看着老皇帝解局,眉头越蹙越深,自认棋力尚可的她,现在就像个入门学童,看的云里雾里。 李洵抱臂站在一旁,盯着贾元春语气带着几分促狭: “解不开便罢了何苦跟自己较劲?” 贾元春没好气的再次垂下螓首,他怎么老针对贾家!针对自己! “怎么解不开,胡扯!既然能出局,就有法子解局。”老皇帝羞愤抬头,本想问李洵,想到这儿子拿棋手法根本就是棋渣。 甄太妃看得心焦,忍不住轻声道:“陛下何必动气,许是这棋局本就无解?” “放屁!” 老皇帝头也不抬:“天下棋局,皆有解法,只看人心是否通透!” 话虽如此。 他指尖的棋子却迟迟落不下去。 李洵知道,老皇帝一旦陷入解棋局,那就叫一个疯魔痴狂。 但他想回家让红缨练一字马,教晴雯五龙抱柱,让可卿观音座莲。 “父皇儿臣能告退了吗?”急不可耐的退到门口。 老皇帝不耐烦挥手:“滚!”怔怔地看着棋盘。 “慢着!” 老皇帝突然抬头盯着李洵。 “可有破解?” 李洵有,但是暂时不给。 “儿臣去给父皇寻找破解的,无论多么辛苦,哪怕上刀山下火海……” “滚!” 语气虽重,但挂着笑。 36章:下扬州前,有些事要办 但是解决京城的事够了! 下扬州之前他要先把有些事儿办了。 冯紫英最近很跳啊。 感谢小英带动了山寨狂潮。 近月李洵都没怎搭理这事儿等着呢,等他们赚饱了,自己再去全没收了。 因冯紫英在京城周边卖山寨百宝露,眼尖胆肥的商贾也立马跟风了起来,一时间冒出四五家打着百宝露的幌子赚了个肚流油。 臭名声自然是李洵背锅了,那些买到山寨品的回家用了没什么效果还出现过敏,在太虚楼大闹。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到底是王爷省钱减少工序,还是买到山寨?反正买到山寨的肯定不承认,那就是王爷黑心了! 李洵讥讽的看了圈刘长史递的名单,最后眼睛定格冯紫英上面。 小冯没准正跟狐朋狗友庆祝,短短时日打游击战,获利近两万两的银子。 对于小冯来说银子事小当然也重要,但哪有太虚楼赔钱名誉受损,忠顺亲王被臭骂叫人痛快。 李洵算了算,因山寨的事儿太虚楼,每天差不多少赚一二百两的银子,一个月就是六千。 这还只是往虚的计算,若真把所有山寨都算进去,那每月亏的顾客可不止六千。 晴雯正懒洋洋轻一下重一下给李洵按摩,李洵冷不丁突然蹭起来,脑袋直把小姑娘给顶醒了。 他也不管晴雯痛不痛的,那么小小的都没多少感觉,挥退晴雯起身下令:“出发,抄了他们去!” 晴雯张了张口,最后紧了紧眉,委屈揉着身前小荷才露尖尖角,不满嘀咕两句对准李洵身后胡乱猫儿爪,皱了皱鼻子,低头看向自己身前,真的很小欸? 难道真要学她们每天揉一揉……呸! 失落一时,她又开心想着爷主子要带她和红缨下扬州顽。 颜色好的好处便在这,即便做鬼脸,也显得俏皮可爱,赏心悦目。 要是丑的,再敢做鬼脸,李洵或许巴掌早就呼上去了,凭得作什么要恶心人。 六十名侍卫看着挺少,但拉出去架势可不小,刘长史和傅指挥领头带路直奔案板上的猪肉们,而李洵则坐在轿子里。 抄几个山塞百宝露的商人用不着他,去神威将军家就需要亲自去“抄”了。 “快躲开,是忠顺王出街。” “上回他出门不是又抢了一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是吴贵妹子吧?真可怜,折磨死没有?” “哪回他出街是好事儿,也不知哪家倒霉!” “他家的百宝露指定掺水了吧,怎么越来越淡了。” “听闻有人涂抹后,整张脸都烂了,一身的疙瘩。” “你小子不是在太虚楼买的吧?当心是假货。” “怎么不是太虚楼,我会舍不得几两银子?”心虚没有气力的说道:“就算不是太虚楼,别的地儿也自称和太虚楼没区别,都是同一批工匠师傅。” 早就习惯这些“赞誉”的李洵充耳不闻。 李洵的轿子并未直奔神威将军府,而是先拐向城南一处看似不起眼、实则囤积了大量假货的货栈。 查抄奸商用不着他出面,只需坐在轿子里点账就行。 六十名侍卫披坚执锐,所到之处鸡飞狗跳,老百姓以最快速度“砰”地关上大门拉紧窗帘,妇人抱着开裆裤孩童往家里跑。 城南汇通货栈的东家王福仁大量制造山寨货,李洵的人早摸清楚了底,这厮仿冒的倒巧,百宝露改成白宝露一个字之差,让李洵想到后世那些搞笑山寨。 但山寨到他头上,总要吃点苦头的。那些零零散散的小商户李洵懒得理,这种吃撑的,不宰留着过年? 货栈大门紧闭,里面隐约还有灌装山寨花露水的咕噜声。 里面十几个伙计正围着大缸搅拌着、添加了各种便宜药材,过期香精、以及度数纯度都差帽子远的白酒,香味浓烈的发腻。 旁边堆满了印着白宝露字样的空瓶。王福仁正捻着小胡子,得意地拨着算盘,盘算着今日又能进账多少。 “上月拉去通州盈利一万两,这月换到武清县,这银子跟流水一样比卖米粮还赚,记着了!少放点药材进去,这是消耗品用的快。” 傅指挥使根本懒得叫门,一个眼神,两名膀大腰圆的侍卫抬脚猛踹! “轰隆!”门栓断裂,大门洞开。 巨响传来,王福仁惊得算盘珠子都蹦飞了。 “什么人?!敢……” 王福仁的呵斥在看到鱼贯而入的侍卫时,瞬间卡在喉咙里,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腿肚子直哆嗦。 傅指挥冷笑道:“好个狗东西怎敢!捡我们王爷的便宜。” “忠…忠顺王爷,草民没有罪啊。”王福仁魂飞魄散,但仍保持了三分理智,清晰说出大顺经商律法。 他跪在地上求饶道:“这位大人啊,草民是良民,没有触及王法。天下货物千百万,有相似的也不为奇,草民并没有打着王爷旗号。” 傅指挥一脚踩碎个山寨品,抬手一巴掌扇倒王福仁:“白宝露?你怎么不直接在开个大虚楼呢?” 对于小小商贾,都不需要甩出专营文书。 “来人,全给我砸了!所赚银子全部抄回,把这厮不开眼的东西送去衙门。” “王爷饶命!小的一时糊涂!小的……”王福仁噗通跪倒,冲着门外轿子磕头如捣蒜。 “闭嘴。”傅指挥的声音毫无波澜,“查!一瓶假货、作十两赃银,都给本指挥清点清楚,封存带走人拿下。” “遵命。” 傅指挥使手一挥。 侍卫如虎入羊群,伙计们吓得抱头蹲地,无人敢反抗。 一动一静。 这里王福仁被傅指挥提到刘长史面前。 刘长史直接走到王福仁的账桌前,拿起账簿快速翻阅,带着狡黠朗声报出: “汇通货栈仿冒皇营,现查抄!现银一八千四百两、金叶子五十两、未售山寨百宝露劣品两千三百瓶,一瓶作十两、制假原料三大缸、药材四百斤、花油香精一百斤、城南小院作坊房契一张!” 每报一项,王福仁的身子就僵硬一次,最后瘫软在地,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怎么短短时间就变成皇营了! 仿制皇营严重了可是会流放充军的! 他辛苦囤积的货连带着老本,全完了! 对于围观的其他商户。 刘长史拈着胡须开始推广李洵的计划:“诸位可莫要学这等投机倒把的奸商,想要正经做买卖可以。 到内务府去花一万两购买凭证,凭证有效期三年!过期再续。 既能打着百宝露招牌,低价进货到别处兜售,还能购买别的商品,只要是我们忠顺王府出品在内务府的都可以进货!” 人群顿时炸开了。 “一万两凭证?抢劫啊,还只能用三年。” “百宝露和万艳同杯充入内务府拉?” “一万两让你能正经卖三年王爷的货,只要是王府出品,都能进货,你还想怎么样?” … 傅指挥使一挥手,两名侍卫像拖死狗一样把瘫软的王福仁架起来带走。 整个过程,从破门到清点完毕押人离开,不到一炷香时间。 干净利落,雷霆万钧。 37章:永昌驸马算个球囊! 刘长史躬身到李洵轿子边请问道: “王爷,这家背后是永昌驸马,要不要给个面子?” 李洵瞪他一眼:“水溶那狗东西面子我都不给,给个入赘货面子?” 对于李洵来说尚公主不就等同“入赘”,虽,永昌公主是太上皇的七妹,是她正经的姑姑…… 不经允许占他李洵的便宜,哪怕永昌公主站在他面前,也一样翻脸不认人! 永昌驸马家更嚣张些,在城西有个门脸光鲜的铺子,打着“正宗百宝露分号”的幌子,价格比太虚楼略低,吸引了不少贪便宜又不知内情的顾客。 他自诩是李洵的姑丈,以为能卖的几分薄面,反正东西大家都可以仿制,别的人是不敢、或是偷偷山寨忠顺王的货,但他们永昌驸马府,却是可以光明正大! 谁让他们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李洵的轿子停在宝香斋门口时,铺子里还有几个客人在挑选。 掌柜张半城正唾沫横飞地跟一个富态妇人吹嘘: “夫人您放心,咱这跟太虚楼是一模一样的方子,都是宫里放出来的工匠,价钱还实惠,您买这个准没错……” 话音未落。 铺子大门被粗暴推开。 侍卫鱼贯而入,瞬间控制了前后门和柜台。 店内客人吓得尖叫躲闪。 “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张半城又惊又怒,待看清侍卫装束和轿子,声音戛然而止,额头瞬间冒汗。 他心虚往外面轿子看:“是王爷尊驾来了?” 李洵冰冷的声音平淡响起:“狗奴才好大的胆子,敢用本王的‘分号’招摇撞骗?” 张半城强作镇定,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王…王爷,误会,绝对是误会!我们驸马原本要去王府同王爷您商量来着,一时有事耽搁,连合作文书都备上了的。” 永昌驸马倒是好盘算,还先斩后奏,真当自己是个人物?李洵只是微笑: “既是要合作,让皇姑自个儿去内务府报备,他驸马在孤眼里算个球囊——刘长史!” 刘长史冷笑一声,抬手一巴掌甩在张半城脸上:“王爷给公主一个面子,也就不请驸马去蹲大牢了。 但东西盈利,铺子、全部查收!你自个儿去衙门投案,若是让傅指挥送你,半路少胳膊少腿儿可怨不得本官。” 张半城如遭雷击,最后一点侥幸也破灭了,腿一软跪倒在地。 “抄!” 刘长史享受权利的命令。 傅指挥和侍卫们立刻行动。 砸开库房,里面堆积如山的山寨货暴露无遗。 翻查账房,厚厚的账本记录着惊人的暴利。 刘长史的声音再次响起,躬身站在李洵马车边往大了念,往夸张了念,把一添作十: “查抄宝香斋:现银一万两千两!银票三万两、未售仿制百宝露三千五百瓶、香粉、花油、陈酿白酒、等假冒太虚楼名下货物若干! 城西大宅非法获利赃银两箱不翼而飞,故用房契一张相抵!庄子三处相抵、假冒合作文书一张、” “不!王爷!我们驸马在城西的宅子没有藏赃银啊,也没有假冒文书。” 张半城彻底崩溃,哭嚎着扑向轿子,查抄的里面怎么还增添了不少?他刚扑到跟前,被侍卫死死按住,脸被压地砖上: “贱奴,你也配到王爷跟前磕头,有什么解释赔罪的地方,叫你主子驸马爷亲自上王府!” … 神威将军府。 “怎么样,咱们好兄弟有福同享。” 当冯紫英把银票拍在桌面时。 贾珍、贾琏顿时眼珠子就盯在那儿,喉咙下意识滚动。 贾珍笑道:“紫英,你到底干什么买卖了,非叫我等入伙,还说一个月后只管等着分利便是。” 冯紫英豪气将一大碗酒干尽仰头大笑道:“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却是性急的, 既是当日放了狠话帮你们出气儿,爷们要是皱一皱眉头,就是个小娘养的!” 此话一出贾琏大感不妙。 还能有什么仇报不报的,冯紫英自是说那忠顺王,当日不过酒后一番顽笑,谁晓得他会当真!贾珍与贾琏难堪的对视一眼,那银子收了不是,不收也不是。 好不容易才送走那尊瘟神!怎么又叫冯紫英平白招惹回来?呜呼哀哉——,贾珍痛苦着脸问: “紫英,你这买卖不会是京城最近,热火朝天的商品?百宝露吧,听闻有很多世家在背后仿制。” 冯紫英一把拉过贾琏的手:“琏二哥,拿着!你投的一千两银子,拿回本金利息,共三千两,珍大哥你东府投三千两,这里六千两收好。” “别别别。”贾珍、贾琏赶紧推辞,他娘的早说是找我们凑钱占忠顺王便宜,打死也不往里跳。每月还要还那王府一万两,这要是被王爷发现,还不知拿什么赔罪! 此刻的冯紫英,正志得意满。 他仰头灌下一杯烈酒,脸上带着熏然的醉意和毫不掩饰的讥讽: “琏二哥,珍大哥你们别担心,正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真要出事儿我不连累你们,再者冯家有五军营兵权在手,在朝廷举足轻重,忠顺王不至于动我。 忠顺亲王?哼,不过是个顶着名头的草包!生的好罢了。如今满京城谁不骂他心黑,他的太虚楼日进斗金? 我看是日亏斗金!由我牵头仿制要不了多久,整个大顺全是卖那驱蚊水的,也就成了烂白菜。” 贾琏和贾珍脸色一黑,那厮连北静王,都不放在眼里,你区区冯家有五军营兵权在手又如何啊。 贾府两位纨绔正愁眉苦脸看着冯紫英大放厥词,忽就听外面一阵乱哄哄喊叫。 “怎么了!” 冯紫英起身喝来一位奴才。 “忠、忠顺王从外面打进来了。” “啊?”众人齐齐变色,贾琏和贾珍一缩脖子赶紧拱手要走:“紫英,别生事,快走罢!” 他们哪里走的了?李洵已经带侍卫,把冯家几个大门包了。 “冯唐将军的犬子果然出息了。” 李洵的声音骤然响起,像一把利刃劈开了满室的喧嚣,瞬间冻结了所有画面。 众人猛地扭头,只见厅门大开忠顺亲王负手走了进来。 李洵看见厅里喝酒的居然还有贾琏、贾珍登时乐了…… 哎呀,这可怎么是好, 意外之喜。 这回让两个贾府草包子弟赔什么好? 38章:贾琏!你来真的啊 “看来本王来得正是时候,正好给冯公子的丰功伟绩添点彩头。” 冯紫英酒意被吓醒了大半。 但骨子里那份勋贵子弟的骄横支撑着他没有立刻瘫软。 他梗着脖子,脸涨得通红,看向府外被打倒哀嚎的家奴,难以置信道: “就算你是王爷,也不能无故私闯神威将军府!我父亲乃朝廷重将,执掌五军营,你……” “五军营?”李洵嗤笑一声,打断他,眼里满是戏谑: “冯唐将军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鼠目寸光、只会给家门招祸的蠢货? 拿五军营压本王?呵,你问问你父亲,他敢不敢在本王面前提‘兵权’二字? 五军营是朝廷的五军营,是皇家的,是陛下的,唯独不是你们冯家的,怎么?难道还想起兵造反,打算先擒了我这个王爷不成。” 李洵不客气的越过他们,找了椅子坐下,刘长史和傅指挥如同哼哈大将般,一左一右。 “你,污蔑!” “本王就污蔑你了如何?” 冯紫英被噎得气血上涌,猛地往前欺了两步:“王爷难道想抄了冯家,可有陛下手谕?又是因何罪,总要叫我心服口服!” 李洵往侍卫递了一个眼神,侍卫闪电般出手,狠狠将冯紫英按在地上。 冯紫英顿感肩膀剧痛,动弹不得。他挣扎着,羞愤交加,嘶吼道: “李洵!你休要猖狂!我卖百宝露怎么了?大顺明文规定可是不许百姓卖?难道只准官兵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给本王掌嘴!掌到他服软为止!” 傅指挥闻言上前提起冯紫英衣襟,反手一巴掌。 啪! 冯紫英仍旧不服,红着眼咬牙瞪着他:“有本事现杀了我。” 啪! “我就不信,朝廷会不管你胡作非为。” 啪! “我的罪名我清楚,无非就是毁了你名誉,呵呵呵,你有什么好听的名誉,也不怕被笑话。” 啪! “按律,诋毁皇室、皇亲国戚、重五十大板牢狱三年、赔付银两,你拿走便是!” 啪啪! 看着牙齿横飞,嘴角开花的冯紫英惨样,李洵没想到这小子竟是个硬骨头,还真他娘抗压抗爆,遂冷笑看向冯紫英: “你的罪可不止,其一:凭本王是亲王,凭你打着本王旗号贩卖劣质假货,坑害百姓,污本王清誉!” 李洵的声音陡然转厉:“其二 你仿制内务府皇营,非法获利属于藐视王法,不忠君上!你还是勋贵子弟,按律法呵呵呵,罪加一等,简直罪该万死!” 刘长史立刻展开早已备好的清单,声音洪亮,字字诛心: “查抄冯紫英涉案财物:纹银一万八千两整!金锭三百两!城外田庄地契三张!城南铺面房契两处!未售山寨‘百宝露’劣品一千二百瓶!制假原料、器具若干!账册三本!人证物证俱全!奉王爷钧令,即刻将主犯冯紫英押入天牢,待三司会审!” “不!假的!都是假的!李洵,你构陷我!”冯紫英目眦欲裂,拼命挣扎,却被侍卫死死按住,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嚣张得意。 刘长史抖着一张皇家专营文书,似笑非笑递到冯紫英跟前:“我们王爷最是明事理的一个,岂会无故冤枉冯公子?” “何时变成皇、皇营的?”冯紫英一怔,紧咬牙关。 刘长史阴险一笑:“今儿颁布下来,是不是很巧啊?” “原来、原来你们早计划好了!”冯紫英瞬间就瘫软了,惹出他妈大祸事了! 难怪外面山寨横飞都没个水花反应,原来是按兵不动,请君入瓮。 按照律法怎么也得判他个流放,若有关系倒能减轻,但李洵出面谁还敢给他减刑的。 刘长史瞥了眼旁边的贾琏、贾珍,戏谑道: “喲,荣国府的两位可是同伙?” 贾琏和贾珍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什么同伙?我他妈在哪。高高兴兴来冯府吃酒,还商量着一会子去锦香院,瞬息功夫怎么就成同伙了? 眼看着侍卫上前就要拿住他们二人,贾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滚带爬挪到李洵脚边不远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王爷,王爷息怒,这不与我们相干…我们只是来……吃酒的啊,紫英他并不曾知道您的生意是皇营,咱们什么都不知道啊王爷!” 贾琏一边磕头,一面飞快地转动着被酒色掏空的脑子。 想起这位王爷最大的“爱好”,上次在贾府看平儿的眼神,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声音带着谄媚和急切:“王爷!小的…小的府上有个通房丫头叫平儿,您是见过的,也算有几分颜色…若王爷不嫌弃, 改日…改日让她来给王爷…给王爷端茶递水,伺候…伺候王爷解闷儿?只求王爷高抬贵手,饶过小的这一回吧!” 红头涨脸咬着牙关说完。 李洵搓着大拇指的手一愣,原来给自己倒茶的那个体面大丫鬟就是王熙凤身边的平儿,怪不得见之可亲。 真不是个东西居然拿俏平儿来求饶,心里虽是为平儿鸣不平,但不妨碍李洵惦记着,他起身踹倒贾琏: “混账东西!本王爱美色也是要挑的,你竟拿一个略有姿色的丫鬟唬弄本王岂有此理,端茶倒水怎么也要你正牌妻子,方解本王的气。” 贾琏顿时脑子一空,谁?正牌妻子?莫非王爷他和我一样钟爱……人妻……遂王熙凤那张似神妃仙子的脸浮现。 不,他怎么可能让正牌妻子供人娱乐,他贾琏的脸还要不要,即便他愿意拿凤姐儿,凤姐儿那性子打死也是不依的! 且先唬弄过去,只是端茶倒水,又没说要服侍!见李洵还要踹他,贾琏吃痛的捂住腰身,眼睛一转悲苦道: “王爷莫打了,手下留情,那就让贱内,给王爷您端茶倒水,赔礼道歉。”服侍两个字,只字不提! 李洵瞪着眼睛盯着贾琏,本王就他娘随口一说侮辱侮辱你,你还玩真的啊? 旁边的贾珍一听,也如梦初醒,顾不得脸面,跟着跪倒急声道: “王爷!我那续弦媳妇尤氏年方二十有五,正是润口生津的年华,性子温顺,也…也愿来给王爷端茶倒水磕头赔罪!只求王爷开恩!开恩呐!” 贾珍是真不介意尤氏去讨好忠顺王,反正空着也是空着,能有价值就别浪费了。 他们此刻只想撇清关系,哪还顾得上什么伦理廉耻,先把自己仿制皇营,不忠君上,偷税国库的同党罪名摘出去再说。 按着的冯紫英,侍卫、刘长史、傅指挥、都被贾琏贾珍这波献妻卖妾之举惊呆了。 还能这样!? 39章:奴婢鼻子不通气儿 “等本王有空闲在叫她们赔罪吧!” 倒也不是真个儿要把她们怎么样,但点到为止,逗逗乐还挺不错的。 刘长史摇头晃脑笑眯眯点头:“没错,王爷最是宽宏大量,不会平白无故冤枉好人, 贾珍贾琏经过查实,的确是不知情,但言语恶心到了王爷,遂,自愿携内妻赔礼道歉。”将文房四宝放在二人面前: “为了王爷名誉,二位还是白纸黑字画押,写清楚免得说是我们王爷逼迫。” 虚伪!贾琏愤恨的咬牙趴在地上写,倘若真要名誉,为什么不直接拒绝? 他心中暗道王爷得空是哪一天?最好忘记了,回去还得瞒着王熙凤,否则那夜叉星非要闹得阖府上下鸡犬不宁,跟他拼命不可。 贾琏强颜欢笑:“王爷,您有空来咱们府里,我一定携内卷跟您赔罪。”在荣国府看你好不好意思行那盗妻之事! 李洵眯起眼睛盯着贾琏,发现这厮眼神东瞟西瞄,小比崽子跟本王玩文字游戏,去荣国府?让她们自个儿上王府,多大脸皮! 李洵绕有深意道: “本王受太上皇教诲,因体恤功臣之后,不必再惊动你们贾府老封君受苦受累伺候着本王,让她们来王府便是。” 贾琏:“……” 贾珍不是滋味的问:“不知王爷何时……” 这句,李洵懒得接话。 何时逗王熙凤?有那心情再议。 踹了几脚这俩不是东西的混账,就让侍卫给赶出冯府。 李洵看着死鸭子嘴硬的冯紫英正待命侍卫带走。 “王爷且慢——!” 一声带着焦急和威严的暴喝突然从厅外传来。 只见一位身着甲胄、约莫四十岁,脸型方正神情威严的将军,风尘仆仆地大步闯入,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兵卒。 来者正是神威将军冯唐! 他显然是得了消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冯唐回府时见家中奴才全被打翻在地,强制压住脾气来到厅内。 看见被按在地上嘴都扇烂的儿子,他用力捏紧拳头,目光凝重地看向李洵,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王爷,犬子无知,犯下大错,老臣管教无方,愿代子受过,请王爷念在冯家世代为朝廷效力。 犬子年轻气盛的份上,网开一面,老臣愿倾家荡产,赔偿王爷所有损失。只求王爷…饶犬子一命!” 冯唐的姿态放得极低,语气带着恳求,但李洵从他眼神里还品出了刚毅和决绝。 这样的人不会轻易认输。 李洵已是不记得冯唐在原著中结局,以及他们家到底是站在哪位皇帝身边的鹰爪。 想到这里,李洵追悔莫及。 当初他只顾着看贾珍扒灰、宝玉和秦可卿梦中、以及强上袭人,琏二爷各种骚操作,全然没关注别的伏笔人物,若非高考必读,他连这些也都看不进去。 如果能重来一次。 他还是跳过其它情节,只看润的地方。 冯紫英看到父亲,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带着哭腔喊道:“爹!救我,李洵他构陷我……” “住口!逆子!”冯唐猛地回头,下死脚踹倒儿子冯紫英,偏在这风口上惹是生非,若真闹大了自己去找皇帝请罪。 那皇帝必定找理由下了自己五军营——的兵权! 李洵看着冯唐,脸上的讥讽淡去,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重若千钧: “冯将军,犬子好生大的威风啊,竟拿五军营威胁本王!莫不是将军拥兵自重,不把朝廷和皇上放在眼里?否则令犬子怎会有如何说辞。” 冯唐愈发惶恐道:“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犬子年轻气盛,求王爷饶他一次。” 李洵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说道:“构陷本王这点小事算什么?本王岂是那等没气量的。 但犬子毁的是朝廷法度, 伤的是民心,砸的是皇家颜面。 你一句年轻气盛就想抹平了?冯唐!真以为有点兵权,你们父子就敢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冯紫英绝望的脸,又回到冯唐紧绷的脸上,震喝道: “不过,念在冯将军为国戍边的份上…本王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三天之内,你冯家,按非法所得的十倍,赔偿本王损失。 至于冯紫英他带头藐视王法,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待本王禀明圣上再行发落。” 冯唐身体微微一晃。 他闭了闭眼,紫英不成器也是独子,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难道真要归还兵权给皇帝求他开恩! … 回到忠顺王府。 李洵心情大好,盘算着他这回欺压,所得补偿。 秦可卿非但是合格的暖床侍女。 管家能力也不俗,那么多繁琐账目,她算起来的速度和误差,比府里几位账房竟还略胜一筹。 红缨崇拜的秦可卿了不得,趴在旁边安静看着可卿算账。 怨不得王爷偏爱秦姐姐。 生的那么好看一个人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经济仕途也略知一二。 能陪王爷风花雪月吟诗作对,又能“贤内助”帮着王爷精打细算。 这样儿优秀的女子,王爷怎么委屈着秦姐姐,只叫她当个侍女,连夫人名份都不给! 這是红缨第一次生出“倒戈”的想法。 秦可卿眼含秋水,温柔说道:“王爷,全部换算成真金白银的话,约莫能有二十三万两呢。” 李洵点点头:“一会子交给刘长史,叫他去外头都给换成银子,本王要那么多房子、田地作什么。” 抄家真过瘾啊。 但他这也算不上真正的抄家。 什么时候抄几家权贵那才叫吃饱喝足。 李洵闭目养神,手里摩挲着通灵宝玉,听见背后晴雯轻轻的哼了一声。 “你这是什么态度?” 居然敢不回应,李洵反手往后一拧,也不知道掐中晴雯什么地方了,按照高度……许是肚脐?她嘤咛一声青蛙似的跳了起来,咬着银牙退后。 “站回来!”李洵心中觉得有趣,面上不善。 晴雯扭扭捏捏答道:"奴婢鼻子不通气儿。" 李洵笑道:“不说实话,晚上叫你跪在跟前伺候本王与可卿就寝。” 平日家光是在隔壁小屋听着王爷兴风作雨,就闹得她整夜不得安宁了。 若是在跟前看着…… 晴雯慌得手也打颤儿,“王爷,奴婢明明没有说谎。鼻子本就不通气儿。"小嘴儿翘起,忍不住往秦可卿那边瞧了瞧。 李洵仿佛背后长了双眼睛盯着她看,一举一动皆在掌握之中,不由好笑: “你指定在心里恼本王了,把嘴翘那么高作甚?”怎么,看见本王欺负那些世家,你想为他们打抱不平?” 晴雯俏生生站在李洵背后,两只小手复又搭在他肩膀上按摩,几乎软的抬不起来。 她冲李洵做了个鬼脸儿,急忙否认道:“奴婢不过是个奴才丫头,哪里敢替旁人伸张正义。” 李洵专挑字眼,打趣道:“原来是不敢,而不是没有!本王有那么坏到惊天地泣鬼神吗?” 晴雯撇撇嘴,虽然没说话,但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本王叫你看看什么是坏。”一把拉过晴雯到怀里,趁着她没反应过来,双手快速从衣口探进红色小衣,使了一招双峰插云!! 40章:总觉着绿得发光 在花厅处理完庶物的王熙凤抬眸看见贾琏灰头灰脸的回来,不由纳闷问道。 “哼!” 贾琏冷哼一声,愤然道:“还不如不出去的好。” 说着,便怒冲冲的回院子去了。 莫名其妙。 “二爷近日脾气倒是渐长了!” 见贾琏竟是不怎么搭理,王熙凤在后面恼的直跺脚,向来吃不得半点亏的,她立即起身跟了上去。 等回到堂屋,贾琏看到平儿又是气不打一处,特别是如今这小蹄子出落的愈发娇俏玲珑,他心头更不是滋味,总觉着头上那顶帽子绿得发光发亮。 若是早就给平儿收用开了脸倒也不至于那么难受,偏那夜叉星…… 平儿哪里晓得他在外面发生何事,帮他解了衣裳,剥出个丰盈颀长的身子,道: “才一早就出府了,奶奶还以为二爷必是要晚上才回,这又是什么缘故?”想着琏二爷是不是回来取银子的,准备一套说辞帮奶奶唬弄过去。 不多时。 王熙凤便绷着脸走了进来。 平儿因心下虚怯,心知凤姐儿是醋缸,赶忙与贾琏拉开距离躲到一旁收拾妆奁。 就听王熙凤噙着笑问:“二爷这着急忙慌的回来,到底有什么事儿?莫不是外头那些个娼妇粉头给二爷甩脸子了?” “再不回来只怕就没命了!” 贾琏重重往床上一坐,捡了绣绷子当扇子招摇,想这事儿早晚瞒不过去的,冯家生发那么大动静,一准传到这府里,嘴里道: “还能是什么,原本同珍大哥哥去找冯紫英,谁曾想又遇见那尊瘟神!” “把冯家都抄了干净,说是紫英仿制皇营,不忠君上,偷税国库,差点儿连我们也连累了。” 这一听,把王熙凤和平儿吓得了不得,忙不迭抬眼去看贾琏有没有缺胳膊少腿,见他除了膝盖裤子全是灰,别的地儿完好无缺,才安了心。 “那你怎得和珍大哥哥出来的?” 贾琏心虚瞥了眼王熙凤和平儿主仆,不情不愿替李洵美言两句:“自然是王爷查出我和珍大哥哥并没有参与,就放了出去。” “那混账有那么开明?” “瞧你,我还能骗你不成,又没甚好处。”说着贾琏起身把王熙凤拉到床边。 “你给我起开!”王熙凤食指轻抵在贾琏唇瓣间,顺着下巴滑落在喉结,最后停在胸前画了几个圈圈,一双丹凤三角眼含煞带俏,盯的琏二腹部发热。 尽管知道贾琏在府里干的腌臜事儿,一头想着还没一男半女傍身,凤姐儿的抗拒立即褪去六分。 只需贾琏软磨硬泡,哄几句体己的话儿她也就从了,故作没好气的挣开他,抱着双臂歪在床头抱怨道:“不上不下的,你也是个银样蜡枪头。” 那贾琏上回被贾赦踹了一脚要害后,已是伤及根本,大夫让静养恢复还能慢慢好转。 偏他是个一日离不得荤腥的主儿,安分了两日,便和府里的奴才老婆裹挟在一起,现在提枪上阵还没到敌营城门,他倒先丢盔弃甲举手投降了! 这是成了荣国府秒男。 贾琏一听,还道王熙凤果然是嫌他,若非她总不肯多换几个花样,自己怎么会找旁人,又怎么会害得身子落下病根! 本想说几句狠话,他忽又想到自己签的那张字据想,若此时惹怒凤姐儿,真到那一天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 他又看了看俏平儿,反正都要便宜出去的,哪日趁凤姐不在的时候,怎么也要吃个头汤! 贾琏立即堆笑,腆着脸又上去搂着,嘴里卖乖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累的紧了,今儿保证让奶奶满意。” 王熙凤见贾琏哄着她时眼睛都在瞟那边平儿,不由醋意大发,叫过平儿到跟前,嘴里调笑道: “二爷眼里心里全是你,要不今儿我出去,把他舍了你如何?” 说着,倒先斜楞贾琏。 贾琏原听的眼前一亮,见她拿眼瞟来,忙又故作不悦的冷哼道: “你们当二爷我是个没人要的破烂东西呢,推来推去。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 王熙凤爽朗一笑:“那二爷不是个东西?” 平儿无奈,凤姐儿的话是一个标点符号都能相信的。 她自幼卖到王家做凤姐贴身丫鬟,凤姐什么性子,她会不清楚? 知其对丈夫贾琏的占有欲恨不能拴在裙带上天天盯着,现在这话明显是在试探,若真应了,还不定发生什么。 平儿原还想着怎么拒绝贾琏,既不让他琏二爷拿了自己的错,又能叫凤姐满意,听了这话连忙转身啐道: “二爷不愿意,我倒还乐得一个人清净呢!” 说着,便一朵儿花般匆匆夺门逃了。 王熙凤在床上拿帕子掩了嘴儿,笑得花枝乱颤: “这可怪不得我了,往后要再说我霸着二爷,我可一百个不依!” 恨啊!贾琏咬着牙狠狠捶床,冲着平儿背影叫骂:“小蹄子,你奶奶嫌也罢了,你也敢给二爷脸色瞧,早晚把你给治伏贴了!”说完双手又攀着王熙凤。 “起开!”谁知王熙凤一把推开贾琏,扶风摆柳似的走到门前,微微偏头斜了他一眼,千娇百媚的笑道: “劳二爷去书房睡几日罢,我这些天,不方便。” “另外,老祖宗觉得府里该请位师傅回来诵经念佛,太太叫我务必找个模样周正,背景干净的,先住在府里,将来没准也有用上的时候。 林之孝说西门外牟尼院,住着个法号叫妙玉的。原本出自官宦世家,打小娘胎里生了病需出家方好, 文墨也极通,经文也不用学了,模样生得又是极好儿,我打算带着平儿回娘家一趟,顺道亲自去牟尼院请她。” 贾琏哪有心思听王熙凤说什么,全身都是火,在忠顺王那憋着火,回来被王熙凤主仆又撩了一火。 三把火聚在一起,再不泄了出去,他琏二爷怕是要死在这里了!偏那玩意儿不中用,没法子尽兴,罢了罢了罢了,还是找小厮…… 这夜叉星。 怎得好似天天来月事! 贾琏败兴而归,也起身拂袖道:“罢罢罢,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左右你都决定好了。”说着与王熙凤擦肩而过。 41章:孙绍祖生擒破落户 荣国府西角门大开,两辆青帷油车早已候着。 平儿扶着王熙凤的手,主仆两个款步而出。 王熙凤今儿穿着件,银红撒花对襟褙子,下系月白绫裙,梳着高髻,插着赤金点翠步摇,钗头又坠下一长两短三串碧玉珠子,晃荡荡缀在眉梢上。 行动间环佩叮当,光华照人。 平儿则是一身水绿衫子,更衬得她肌肤胜雪,娇俏温柔。 “奶奶仔细脚下。” 平儿轻声提醒,搀着王熙凤上了马车,由凤姐心腹来旺驾车。 后一辆车跟着几个粗使的婆子和两个小厮,方便随行路上照应。 “走吧。”王熙凤坐定,隔着纱帘吩咐道。车夫应了一声,鞭子轻响,马车便平稳向西门外驶去。 出了城门,喧嚣渐歇。 道路两旁绿树成荫。 王熙凤闭目养神,遂问外面的旺儿: “这月放出的利银可提前跟周四说清了?让他送到西门外牟尼院。” 王熙凤放印子钱这事儿总共只有三个人知道,旺儿夫妻和平儿,寻常都是旺儿拿了银子放,收回来时交给平儿姑娘。 不过,这回因王熙凤出门,索性顺道给一次办了。 “奶奶放心奴才早亲自去寻他说了。” 听了旺儿回复,王熙凤方才点点头,心里想着把这次放出去的银子连本带利收回,还给忠顺王那混账王爷的一万两也就够了。 若不然哪里够? 这月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一会子史家两位侯爷庆生,一会子又是平原侯府的小姐儿出嫁,还有几家世交孩子满月酒……这一天天的,银子跟流水似的一点儿也不经花。 平儿安静地坐在一旁,偶尔掀开帘子一角看看外头风景。 “平儿。”王熙凤忽然睁开凤眼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慵懒, “你说那妙玉原是官宦小姐的出身,如今又带着发修行,心气儿必是极高的。太太让咱们去请是给足了她面子,可也得防着她拿乔。” 平儿温顺地应道:“奶奶说的是,她模样品性都是极好的,不肯去寻常百姓家,咱们不一样。 能进咱们国公府也是她的造化。奶奶亲自去请,已是天大的体面,她若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好歹。” 王熙凤微微扬起脸儿,嘴角噙着稍显得意的笑容:“希望她是个明白人,省得我多费唇舌,早些请了,咱们也好回一趟王家,瞧瞧婶婶的病怎么样了呢。 若她真像林之孝说的样样儿都好呢,宝玉肯定头一个欢喜,这凤凰蛋高兴了老太太就高兴,太太也就满意了,我这伺候一大家子的破落户才算过了这一关呢。” 别看王熙凤素日里威风八面,她的难处,阖府上下都看不见,便是有些明白之人,也不愿趟浑水,里里外外也只有平儿知根知底。 说话间,马车已行至西郊,远远可见一片竹林之后有座孤山,山间露出青瓦黄墙的一角,正是牟尼院所在。 此处僻静,只闻鸟鸣声声。 “就在前面了。” 旺儿在外头禀报。 “旺儿,找个地方歇脚。”王熙凤立即吩咐停车安排。 两辆车在离牟尼院山门尚有百步之遥的清净处停下。 王熙凤素来讲究排扬,但今日是来请出家人,倒也不便太过张扬车马喧闹。 再有原因是林之孝的打听过,那位带发修行的尼姑有洁癖,性子孤傲冷僻,不愿见男子的,便是见女香客,也需入的她眼,或是富贵公门知礼节的太太,才肯出去一见。 平儿先下车,回身小心地扶着王熙凤下来。 几个婆子小厮也聚拢过来。 “你们就在这儿候着。”王熙凤理了理衣袖,对旺儿吩咐道: “我和平儿带两个嬷嬷进去便好,你在这守着,莫要惊扰了佛门清净。” “是,二奶奶。”下人应诺。 王熙凤带着平儿,主仆二人沿着青石板小径,款款向牟尼院山门走去。 密密麻麻的竹林跟个迷魂阵一样,几只飞禽掠了过去,惊的王熙凤不禁蹙眉:“怎么住这样儿僻静的地方。” 突然! “嗖嗖” 几声破空轻响,紧接着是几声沉闷的倒地声。 王熙凤和平儿猛地回头,惊骇地发现跟随的两名婆子竟悄无声息地瘫软在地,不知死活! 而在婆子身边站着五六个蒙面汉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埋伏在这片竹林巨石之后。 “什么人?!” 王熙凤心头剧震,厉声喝道。 “哈哈哈哈哈,好胆色,果然名不虚传。”一阵粗嘎的笑声响起,为首那汉子身形魁梧,眼神淫邪,正是等候多时的大同府孙绍祖! 那孙绍祖数日前就写信给大同府几个一起玩到大的兄弟,让他们速速上京,说是跟着贵人有荣华富贵享,必须要把事儿给办的漂亮。 连着多日蹲守,隔着三四层关系买通荣国府小厮,方打听到府里的琏二奶奶今日要出门回一趟娘家。 王熙凤娘家就在京中,根本没有机会下手,孙绍祖本以为又白白错过,却不曾想这泼辣美人儿竟还要先出城门往西一处尼姑庵去。 天助我也! 想来那王熙凤命里注定有此一劫! 孙绍祖大喜,因此假扮了野生土匪,恭候王熙凤的车马多时了。 “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天子脚下,敢劫掠官眷?!” 王熙凤强压住心头的惊涛骇浪,面上维持着镇定,声音拔高,带着管家奶奶素日里的威势。 “可知我是荣国府的琏二奶奶!识相的速速退去,否则官兵一到,叫你们不得好死。” “荣国府?琏二奶奶?”孙绍祖故意捏着嗓子怪笑,“好大的名头!可惜啊,爷爷们劫的就是你这官眷,要的就是你这细皮嫩肉的奶奶。” 孙绍祖目光贪婪地在王熙凤和平儿身上扫过,尤其在凤姐那张艳光四射的脸上,他恨不能眼睛里长出一条舌头来。 真是美人儿胚子啊,若不是献给王爷的,他这会子早忍不住按着王熙凤主仆就地解决了! “弟兄们,动手!绑了这两个美人儿!小心点,别伤了皮肉。” “奶奶快走!”平儿吓得花容失色,却猛地将王熙凤往后一推,自己张开双臂试图挡住冲过来的匪徒。 “平儿!”王熙凤惊呼,她心念电转,知道硬拼无益,转身就想往牟尼院山门跑,同时放声高喊:“来人啊!有强盗!救命——!” 然而,孙绍祖早有准备,岂容她逃脱?且,尼姑庵就两个婆子和两个尼姑,找她们救命何用?自己早放倒迷晕捆在柴房。 意外之喜是那尼姑庵居然也有个绝色美人儿,不是,绝色尼姑,那就一并献给王爷。 “堵住她!”孙绍祖一声令下,两个大汉如饿虎扑食般抓住平儿,另外几个瞬间就追上了王熙凤,拿出浸了迷药的汗巾就捂向她的口鼻。 “唔!!”王熙凤拼命挣扎,凤眸圆睁,一股刺鼻的气味直冲脑门,只觉得浑身力气飞速流逝,眼前阵阵发黑。 “放开…我……奶奶…唔…”平儿那边也同样被如法炮制,捂上了迷药汗巾,挣扎迅速变得无力。 王熙凤最后的意识里,是孙绍祖那张蒙面也遮不住的得意狞笑,还有他压低声音的吩咐: “快抬进牟尼院关起来,马上请六爷验货! 竹林外边那些个小厮也一并打晕绑好了,别弄出人命就是!” 那孙绍祖也是机警,干这等腌臜事,自不敢透露李洵的名字。 42章:王爷!绍祖幸不辱命 此去扬州查看灾情,官商勾结的事,李洵并未真放在心上只当是去游玩,顺便办几个商贾贪官。 无错者商贾,令其捐粮捐银子就行,人神共愤的拉出去现砍了,权当杀鸡儆猴。 皇帝另给他增派一千兵马以防意外,这些兵马会在他离开后十天动身,毕竟是隐藏身份去探个虚实。 一开始就暴露的话。 什么魑魅魍魉也就都伪装藏起来了。 他从匣子里拿出一把短铳别在腰间,大顺严令禁止民间私藏火器,不过一把两把什么的,对于他忠顺亲王来讲,压根不是问题。 什么破东西! 李洵嫌弃这火铳笨重填充弹药麻烦,总比没有的强。 这大顺朝的火器怎么连明期都不如。 “王爷,孙绍祖求见。” 李洵仰靠在椅上,一只手扶着茶杯,只微睨了一眼:“他这时节来做什么,瞧不见本王在忙正经事?”说着右手不老实的摩挲旁边秦可卿的美腿儿。 秦可卿玉颊生晕,长长的手指儿捧着茶壶,眼波含情之间娇嗔他一眼亭亭侍立在旁边当人形茶座。 刘长史眼观鼻鼻观心,就跟有斗鸡眼似的,反正对于李洵的一切放荡行为视而不见,眼睛聚焦在鞋子上,垂首道: “说是给王爷表诚意来了,送、美……”他没说完后面两个字就被李洵打断了。 孤的名声坏了,呃?孤有好名声吗? 此话一出。 身边三位美人儿的眼睛鼓的像铜铃,登时瞟了过来,自家王爷又抢谁了!! 那狗东西不会真让他给办到了? 秦可卿美目流转,轻轻将茶壶搁在矮几上,柔声道:“王爷既有要客,奴婢且去替王爷把茶续上?” 晴雯和红缨也停下了动作,目光带着探究看向李洵。 李洵放下茶杯,手指在秦可卿滑腻的腿侧轻轻一拍,笑道:“无妨,你们接着忙你们的。一个跳梁小丑罢了,耽搁不了本王多少工夫。 “让那狗东西来偏殿见本王!”李洵脸上看不出半点兴奋,施施然朝偏殿踱去。 … 偏殿内。 孙绍祖早已等得心焦如焚。 只要让王爷满意高兴,补兵部的缺,还不是轻而易举。 不多时。 李洵龙行虎步走进偏殿,往椅子上落座,脸微微扬起,居高临下俯视着孙绍祖。 “卑职孙绍祖,给王爷请安,王爷万福。” 高大的身躯立即跪下,声音响亮又谄媚。 李洵也没叫孙绍祖立即起身,甚至没拿正眼瞧他,这狗东西好色就好色吧,男人有几个不好色?原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偏这厮是个变态性虐狂,这可不在李洵的接受范围内,他一开始就没真打算重用孙绍祖,无非画大饼当哈巴狗利用罢了。 他自顾自从腰间抽出那把被嫌弃的短铳,放在掌心掂量把玩着,晒够了那孙绍祖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平淡无波: “起来说话。何事让你如此着急来扰本王清静?”看见孙绍祖那张脸李洵就想抽,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那是俗话…… “王爷,卑职幸不辱命!给您献美人儿来了。”长得丑,还笑那么灿烂,婶婶能忍,叔叔忍不住了。 李洵把火铳重重一放,“磅!”起身揪住他的衣领,抬手几巴掌,皱眉,恶狠狠的骂道: “狗东西,你莫不是顶着本王名号出去抢美人儿?” 看着孙绍祖有些黢黑的脸上浮现红印,李洵总算心里舒服了… 孙绍祖挨了几巴掌又怒又委屈,想着王爷误会,赶紧解释: “就算给卑职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王爷龙头上泼脏水。 卑职是化作土匪绑了她们在牟尼院,也没用王爷的名字。” 以孙绍祖的品性,想着原著贾迎春的结局,若是他不去接手,那王熙凤主仆必定会给这厮糟蹋的不成人样,正所谓不要白不要,孙绍祖怎么可能好心“完璧归赵”。 “原来是本王误会了绍祖。”李洵这才松开孙绍祖,拍了拍他的肩膀,像看条忠心的摇尾恶犬,不禁破颜一笑:“你做的很好。” 孙绍祖一喜,赶紧跪地磕头:“能给王爷办事,是卑职的荣幸。” 怎么处理王熙凤呢?李洵想着昨儿,他才让贾琏签字画押献妻卖妾,没想今儿孙绍祖又给他整出骚操作。 他原本还想等从扬州回来在敲打一下王熙凤,眼下只能提前,还有牟尼院…是不是住着的美尼姑叫妙玉来着啊? 李洵搓着玉扳指问:“你给她们关在牟尼院,路上可有被旁的发现?” “王爷放心!”孙绍祖赌咒发誓的道:“牟尼院附近僻静的紧,那尼姑冷傲远近驰名,几乎不会有等闲人去自讨苦吃。” “那可是荣国府孙媳妇,本王若是去摘了美人儿,此事岂不是招祸。”眯着眼睛,很难办的样子。 孙绍祖也是机灵,福至心灵的出主意:“王爷只需和我们一样,化作土匪,戴个面具,给她们十双眼睛也猜不出王爷您是何方神圣了。” “哈哈哈,”李洵哈哈一笑,赞许道:“孙指挥果然是个有本事儿的,在大同府屈才了,你且回去,在京中继续周旋于勋贵之间探些有用消息,找到机会本王一定重重推举你!” 画下大饼,李洵立马去换了套常服,带上傅指挥直奔西门外的牟尼院。 到得牟尼院前一片竹林时。 李洵从怀里摸出准备好的两张面具,丢了一张给傅指挥,自己遂戴上,清清嗓子。 他把声调语气改成市井流氓,即兴表演了一段纨绔子弟霸王硬上弓良女,问道: “你能听出孤的声音吗?” 傅指挥只觉自家王爷实在会玩的紧,这是要扮演山贼强迫民女?他先是打量一番,夸赞道: “王爷的身段儿和贵相在怎么掩藏,也不像流里流气的土匪,倒是那声音和语气,简直就像江湖说书里的大银……”他原要指大银虫,顿了顿才发现差点就厕所打灯笼,找死了! 李洵倒没在意他后半句,而是琢磨,怎么把身段演的更流氓。 算了!就这样吧。 咳嗽两声,遂走进牟尼院其中一间,窗户帘子为淡青色的禅房。 43章:比起拆穿,更喜欢看你演戏 好犀利的凤辣子!都到这般田地了,她竟还敢摆出如此架势,但却吓不退李洵。 李洵逼近到床前,嘴角轻轻上勾着,伸手捏住王熙凤滑腻的下颌,调戏道:“果然是两个美人儿。” “唔!唔唔唔!”王熙凤使劲儿摆头,喉咙里发出反抗的声音,奈何这五鬼分尸的畜生下狠力钳住了她根本动弹不得。 王熙凤恨恨地瞪住李洵。 发现他眼眶里竟有一对好看的瑞凤眼,眼尾优雅上翘,似笑非笑,与那张狰狞面具十分不相衬。 在看这贼子身段儿和修长的手指头,以及言语虽轻浮,但能听出声音很年轻,完全就不像那些打家劫舍的土匪,王熙凤心中猜定,莫不是自己哪里结的仇家公子? 李洵哪知王熙凤能在短短数息时间,把他身份给破解了个七七八八,竟是“暴露”了! 见凤姐支支吾吾的,松开她的下颌,顺势就抽走主仆两个嘴里塞的帕子。 “呸呸呸!” 王熙凤先啐掉嘴里泥土,遂冷笑道: “你就是那六爷?你费心将请姑奶奶来,求财还是求事。” 她身后的平儿却显得有些慌乱,俏脸煞白煞白,一双眼睛红红的我见犹怜。 李洵打量着俩人,一个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一个是万念俱灰,就看看王熙凤能撑得住几时。 他把脸凑到王熙凤面前,嗅了一把,顿时神情荡漾: “难道就不能只是求色?我可一直爱慕荣国府的琏二奶奶。” 只是这就惹得凤姐大怒:“呸,收起你那下流腌臜的心思,既然知道姑奶奶是谁,聪明些还不快放了。我若有半点不好了,你这辈子也别想快活。” 王熙凤面上强撑着冷笑,凤眸圆睁,威喝道:“你敢动姑奶奶一根手指头试试,我舅舅王子腾、还有贾家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声音泼辣,此刻若不是被捆得结实,只怕已经扑上来咬人了。 “好大的威风。” 李洵非但不怕,反而笑得更开怀了,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贾家?是被抢了媳妇不敢放屁的宁国府,还是一家子窝囊废的荣国府?” 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六爷既然敢绑了你来,就没怕过谁!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呸!你也配。”王熙凤本能的啐一口,李洵抬袖躲了这香沫,下意识反手就是一巴掌,把凤姐那张花容月貌之上的金钗扇的歪斜: “你要是好生跟六爷说话,六爷还能温柔些,不然,哼!” 王熙凤面上气的通红,眼泪噙在凤目里打转,早已是在破防的边缘,仍旧努力保持着五分冷静,想着若对方油盐不进,也只能软硬兼施。 这一声响亮的巴掌声把旁边失魂的平儿给打醒了,她决意的转过俏脸,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呜咽道: “求、求爷高抬贵手放、放过我们奶奶吧……要打要罚,就让奴婢替奶奶受过…”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儿肿的桃子一样呢。 李洵的目光越过王熙凤,落在了她身后瑟瑟发抖的平儿身上。 平儿吓得小脸惨白,死死咬着下唇如同受惊的小鹿,李洵都有些心软想放过平儿,戏总不好只演一半。 “倒是个忠心耿耿的好丫头,模样儿也不错。”李洵踱步到平儿那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王熙凤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和满腔屈辱,脸上硬是挤出没那么自然的笑容,声音也放软了几分,带着妩媚: “六爷连贾家都不放在眼里,想来定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六爷既是爱慕姑奶…爱慕凤儿,却何苦要为难凤儿一个弱女子? 绑着多没意思,凤儿的手脚都疼了,你先给我们松开如何?” 眼波流转,试图施展她惯用的手段,用言语和风情周旋,心中盘算着只要松了绑,或许就有机会打晕这王八蛋逃走。 李洵看着她这瞬间的变脸,从张牙舞爪的母老虎到故作娇媚的狐狸精,只觉得有趣极了。 弱女子确实算是弱女子,面对美人儿这般低声下气,妩媚动情的挑逗,若是没看过原著她整治贾瑞的剧情,李洵多半就要一只脚踩进去了。 现在吗,再厉害的凤凰也飞不出恶龙的五爪,他防备着凤辣子呢。 李洵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王熙凤精湛的“演技”,手指却并未收回,反而轻轻拂过平儿冰凉滑腻的脸颊,拭去一滴泪珠。 那动作看似温柔,却带着不容抗拒,让平儿浑身僵直连呼吸都屏住了。 李洵双手交叉,笑道:“你说的很对,我怎么舍得凤儿你受伤,方才也是气急了,不过……” 顿了顿嘿嘿一笑,指着门外: “可别想着歪主意,门口可还有我兄弟守着!” 凤姐这会儿神色数变,往外一细看,果然还有个高大身影在守着,心中焦急万分,十死九生,总有一层把握。 她忙笑道:“我若是哄你,天打五雷轰,下十八层地狱被勾舌头滚油锅!”反正她王熙凤是不信那些阴司报应的。 平儿是懂王熙凤的心思,立即明白,奶奶打算先哄住对方,好找机会寻找生路,也强自跟着镇定起来。 这孙绍祖怎么绑那么复杂!李洵暗骂那狗东西没有一点捆绑艺术感,把美人儿都捆成粽子了,快速给王熙凤主仆解绑。 凤姐眼含秋水,起身冲李洵撒娇道:“六爷既是爱慕凤儿总要给我瞧瞧你的真心,怎么还戴着这吓人的面具。”说着伸手来取李洵的面具。 李洵立刻抓住她那滑溜溜的玉手放在胸口,另一只手用力往怀里一送,凤姐儿登时就伏在他怀里,他嘿嘿笑道:“妖精,要看真心还不容易,摸摸爷这里。” 凤姐儿恼恨的想要抽出手,再狠狠给他几巴掌,强忍着不适,千娇百媚的一笑,撑着他胸膛往后轻轻推了推: “做什么,叫外头瞧见我还要不要脸,你若真心想和我好,只先把外面那人支开,我们两个弱女子还能强过你不成?” “平儿,你先伺候六爷去。”凤姐给平儿使眼色。 平儿胆子比王熙凤差一大截,还是鼓起勇气,双腿打着颤,吓得脸儿一忽儿白,一忽儿红的嗫喏道: “六爷,让、让奴婢给您捏捏肩膀。”话是这样说,就是双腿不听使唤了。 真是没用!王熙凤暗暗恼着,索性一拉一推,平儿顿时站不住,一个趔趄便往李洵面前扑了过来。 李洵瞧的真切,急忙接住她抱在怀里:“小美人当心。” 平儿霎时羞得面红如血,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想要推开,就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这妖精打量我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啊?李洵心里乐得不行,双手一推,就把两主仆复又推回床上去。 “啊!” 两人同时惊呼出声,冷不丁被推倒,裙角都翻了起来。 如此香艳画面,若非李洵还克制着,早就当禽兽?嗯,他岂不是禽兽不如? 李洵哈哈大笑走近床边:“六爷我还是喜欢先大后小。”说完就攀上床去拉王熙凤。 王熙凤心中吓得不行,慌忙侧身观音躺,刻意摆出的撩人情态,顺势翘起一条笔直匀称的长腿,用脚尖点在李洵身前,阻止他继续靠近。 “急什么,先把人支开再说。” 真是要命,李洵顺手摩挲上她的腿,感受到凤姐儿微微发颤,看你能忍着跟本王拉扯到几时! 王熙凤将腿往回一缩,恰只让他剥了绣鞋,面色瞬间涨的仿佛要滴血,赶紧藏在裙摆里。 李洵发挥不屈不饶的精神,永不言弃,继续前进,凤姐儿没招不敢发怒,怕他真的强来了怎么办? 只得又用罗袜抵住了他的胸口,秀气小巧的脚趾在李洵心窝上勾弄着,娇声道: “六爷若这点要求都不依凤儿的话,凤儿宁可咬舌自尽!” 平儿软趴趴伏在床上半晌没力气动,忽听奶奶这话,她咬着牙带着哭腔: “奶奶若去了,我也不会活着。” 李洵就知道王熙凤不会轻易就犯的,再玩下去,就没意思了。凤姐可能真的会一头撞死。 这种事儿还是需要循序渐进,贾琏的卖妻字据还在他手里呢,王熙凤早晚会寒心,皆时趁虚而入慢慢儿偷人妻,才有一番滋味嘛。 先从脸二爷手里拿点利息不过分吧?心中已定,李洵把那只绣花鞋别在腰间,用力一握凤姐儿的小脚,抬到对方皱眉的高度,冷笑道: “咱们戏也演够了,说正经的事吧。” “你!”王熙凤羞恼着一蹬,踢掉李洵的手,反而没那么害怕了,她从对方言语中听出了意外之喜。 这般说来一开始的戏码都是这混蛋,……故意逗她顽的,枉费她使出浑身解数,怪不得居然不上当。 王熙凤压根没怀疑自己的魅力失效,而是狐疑看着李洵,怕不是他身子不中用? 咳!李洵见凤姐那有些嫌弃的眼神,不悦道:“你若在这么盯着六爷我看,那正经事也可以不谈。” “慢着,你说。” 王熙凤立即坐起身,整理钗环衣裙,紧蹙眉头不敢松懈半分,下意识看着李洵腰间的一只绣花鞋,后槽牙都快磨碎了。 44章:先取利息不过分吧 无非找个合适理由放了王熙凤主仆。 直接走不可能。 必须留下点有趣儿的把柄。 这才是李洵的用意。 傅指挥守在门外听着里面动静暗道,咱家王爷顽美人儿的花样愈来愈新鲜有趣了。 不知一会关在另间禅房的美尼姑又顽什么把戏?是继续霸王硬上弓,土匪抢民女,还是另有安排。 王爷这回敢戏顽国公孙媳妇,下回没准就敢绑异姓郡王妃。 别说,你还真别说。 北静王妃乃江南甄家大姑娘,确实也是美人儿。 里面挑逗打趣的言语渐渐少了,直到李洵喊了一声,他才回转心思。 “高福,取文房四宝来。” … 此时此刻。 两人在茶几边面对面坐着。 李洵好整以暇,欣赏着王熙凤强压怒火、努力维持体面的样子。 王熙凤稍稍平复了刚才的慌张,深深呼了一口气,眉毛一扬说道:“六爷,既是谈正经事,你好歹把那……还我。” 凤眼含情带煞的盯着李洵腰间的绣花鞋,怒羞于启齿! “你最好清楚自己的处境,没有资格谈条件……凤儿……” 李洵只是眯着眼睛微微笑,最后带着戏谑吐出凤儿两个字。 “凤儿,我若说自己是替别人报复,你定是不信了?放你们可以,但必须保证你今后都乖乖的,唯命是从才行,如何让你听话呢?”李洵看着王熙凤留白给她。 王熙凤只觉心惊,明明是那么年轻的男子,总给她一种莫名且极强的压迫感。 身前那对儿减震胸甲不由开始起伏,她这辈子只有威胁别人的时候,今儿让人威胁,真是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 这人到底是谁,可别叫姑奶奶查出来!收敛起素日的果决狠厉,王熙凤不想露怯,扬起脸笑道:“我给六爷一些把柄如何呢?若是不听话了,你自管去衙门告我。” 李洵摇摇头,扯着嘴皮子好笑:“打量六爷不清楚你那些把柄,无非就是放印子,打官司, 以现在荣国府的人脉,还是可以解决的,我要你不敢公告贾府知道的把柄。”不怀好意的盯着王熙凤衣襟。 他根本不怕王熙凤查到,甚至可以现在取掉面具,只是这般的话,后续就不好顽了。 震惊乃至于令王熙凤一时就忽略了,李洵往她内里窥看的神情,她掩嘴惊叫:“你怎么知道的?”这些隐私只有她们主仆三人知晓,平儿自不会出卖她。 难道是旺儿那王八羔子走的渠道不可靠,走漏了出去不成? 她这会是真怕了,什么报复都是后话,若叫贾府知晓今后怕是难以立足。 看着凤姐眉间微蹙银牙暗咬的模样,估计在心里已经计划怎么把自己撕成两半了吧? 李洵懒得回答她,他提起笔,蘸了蘸墨:“就写你与六爷私通,作为证据,鞋子和…我就取走了。”隔着王熙凤衣裳伸手往她胸前揪了一把。 “不!”凤姐脸色蜡白,打开李洵的手,羞恼着急忙扑了过来撕碎宣纸,大叫道:“胡说八道!” 平儿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急忙协助王熙凤拉住李洵胳膊,眼见这般情况,他只好用手刀先把平儿劈晕,在将王熙凤按在茶几上威胁: “已是便宜你了!不然真就把你办了,贾府也不能把我如何。闹开了到时候丢名节,乃至万劫不复的可是凤儿你。” 王熙凤双眼通红,快失去理智,身体拼命挣扎:“不许这样叫我,我要杀了你!” 写私通本就在她不可能接受的范围内,这畜生竟还暗指想要……想要她小衣当暗通曲款的证据。 如此一来,这假的不都是真的了吗?还有谁肯信她王熙凤与这畜生是清清白白的? “杀得了再说!”李洵将这位红楼人物性格最出彩,风头险些压过黛钗的神妃仙子,当猪一样扣住双手,提起双脚,直硬硬往床上一扔,给王熙凤摔得生疼。 “啊!”王熙凤吓得往床角直缩,以为李洵要霸王硬上弓,咬牙切齿俏脸生寒,抓了金钗在手对准李洵:“你不是说好办正经事。” 李洵不由真诚的笑道:“六爷我跟美人儿谈判,最讲信用,说今儿只办正事不办你,你就算脱光了身子站在六爷面前,六爷也……等到明天在办你。” 顿了顿,李洵一步一步走近王熙凤,想着引开她注意力,踢掉钗子: “你是自己脱给六爷呢,还是六爷,亲自来……取?…” “呸!不要脸。这就是你说的正经事?你别过来,否则我死了也不便宜你这混蛋。” 王熙凤嘴上虽硬,但身体却紧紧缩在床角,攥着金钗的手微微发抖: “换别的要求我都依你,只那个东西不成……” 难以启齿红头涨脸的。 李洵那句今儿只办正事不办你,终究是给她留了一丝喘息的空间,让她觉得尚有周旋余地,不至于真的立刻以死相拼。 “还是那句话,两个选择,自己取,或者六爷我来动手。” 李洵只一笑,倏然收了说道:“可别等着六爷后悔你就没得选。” 王熙凤被他看得浑身发毛,羞愤交加,左右为难之间。 李洵却骤然发难!左脚猛地抬起,精准无比地踢在她紧握金钗的手腕上。 “啊!”王熙凤痛呼一声,手腕剧痛酸麻,金钗当啷一声脱手飞出滚落在床脚。 就在她手腕吃痛、心神失守的瞬间,李洵已如猎豹般扑了上来! 他一手铁钳般扣住王熙凤试图抓挠他脸的双腕往上按压,双膝迅速坐在她腹腰上。 “唔!你做什么!”王熙凤惊骇欲绝,拼命扭动身体挣扎,双腿乱蹬。 “王八蛋,不得好死。” “你出尔反尔,天打五雷轰。” “狗……唔……” 还有个肏字没来得及说出口。 李洵一把解开裤子腰带单手卷了卷,在王熙凤惊恐万状的目光和呜咽挣扎中,塞进了她半张的红唇里! “唔——!!!” 王熙凤的声音被彻底堵住,泪水瞬间夺眶而出,顺着眼角滑入鬓发。 李洵无视她眼中滔天的恨意和泪水,死死按住她仍在奋力挣扎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毫不犹豫地探向她紧裹着绫罗绸缎的胸口! “唔唔唔!!!” 王熙凤目眦欲裂,用尽全身力气反抗,双腿胡乱踢打。 “省点力气 。”李洵拧了拧她的心尖儿肉:“乱动一会我反悔可怪不得我。” 王熙凤浑身猛地一僵。 所有的挣扎都停止了,脑袋里一片空白。 她两眼茫然不住的喘息,身子更如同面条似的。 … 45章:观音大士,我们玩个游戏 傅指挥在门口听的真切,里面噼里啪啦的,动静挺大,直到李洵推门出来,他才收起胡思乱想,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已是六根清净。 李洵将两条一玫红、一鹅黄色小衣,胡乱卷了起来,顺势塞进怀里,又把字据折叠成小四方如法炮制。 遂在傅指挥眼皮子底下解开他腰带,缠上…… 傅指挥:“……” 按理说王熙凤早就是经过见过才对,又不是未出阁的少女一碰就不行,谁成想却面团也似的嫩软,竟是战五渣。 他一时都怀疑王熙凤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仔细检查了一番,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应该是一下子刺激惊恐过头了。 李洵拿孙绍祖的狗头发誓,只是点到为止。 待他离开后。 王熙凤这才猛地一下子坐直身子,看着双手沾满印泥,她渐渐也回过神来,一把抽出嘴里的男人裤腰带,嘴角微微红肿着,狠狠啐了几口。 他就这么拿走了?! 还有那张足以让她万劫不复的字据! 该死的。 王熙凤下意识想要站起来,但脚下打滑双腿又酸软, 试了几次竟没能成功。 “平儿、平儿!” 看着晕倒后被那假土匪真混蛋扶在椅子上的平儿,王熙凤松了口气,但看平儿身前也同样山崩襟斜的不成体统后,她心里这才算稍微平衡了一点。 这混账东西对于解小衣倒真是熟稔的很,可见平常没少做偷香窃玉的贼勾当! “呸!” 王熙凤又啐了一口,还不等彻底把那杀千刀的画面赶出脑海, 就见平儿扶着额头,嘤咛转醒。 “啊!” 平儿醒来惊叫一声,险些又晕过去,待看清自己的裙带安安整整,刚缓口气,发现贴身那件裹……不见了……脸色惨白如纸,又红若晚霞满天。 “行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赶紧想法子遮掩过去。就说贼子知道咱们是荣国府的,只抢了财物,就屁滚尿流跑了。” 王熙凤强自撑起身体,又抓起那条嫌弃无比的素色腰带,见腰带材质非等闲人家能买得起。 凤姐登时燃起几分希望来,与其等着他以此要挟,不妨先查探:“平儿,你到时候查查这混账的腰带,出自京城哪间布庄!” 平儿才回过神,还有奶奶,顾不得自己,赶紧一步三晃走到王熙凤跟前扶住。 … “孙绍祖说是把那美尼姑藏在哪里?” 李洵从牟尼院出来,沿着后院山间走了一段路,直到看见小河边的竹房。 这妙玉倒是雅致,把小房子修在河水浅岸边。 傅指挥回忆道:“孙绍祖说牟尼院后山有个洗衣裳的小溪,捆在竹子房里,想必就是那儿。”指着前面。 再来说说妙玉吧。 李洵前世对此人,谈不上喜欢,虽都是苦命的金钗,相比别的姑娘,妙玉着实不怎么讨人喜,在他心中便是连些丫鬟如紫娟、鸳鸯、平儿、都比不上。 傅指挥还是老规矩守在外面。 嘎吱! 房门推开,和桌子捆在一起,坐在地上的妙玉已经转醒。 见个男子带狰狞面具进来登时吓得魂不附体,直接晕了过去。 日你娘的怪! 他这面具是吓人,但也不至于看一眼就吓晕吧?还没开始逗弄呢!这心理素质,比凤辣子差远了。 李洵走近妙玉,在她身边坐下细细观看,正册十二金钗就没哪个是丑八怪。 副钗、副又钗、貌似也挑不出个乌眉歪眼。 只见她用素白轻纱裹着青丝,身穿百衲衣,眉目依稀恍如画中,一柄青玉拂尘掉在身边,足儿蹬着莲华底的皂靴。 哪怕是他不怎么喜欢的这位,也当真是老天爷偏心捏出来的美人胚子。 百衲衣也掩不住那玲珑有致的身段,眉目如远山含黛,琼鼻樱唇,肌肤细腻得几乎看不到毛孔,此刻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覆下,更添几分脆弱易碎的美感。 一瞧,真好似观音大士下凡尘、不食人间烟火…大士晕了…… 李洵蹲在地上捡起青玉拂尘,扫了扫妙玉的脸,调笑道:“大士该醒醒了,否则独角戏怎么演?” 麈尾轻柔的触感拂过脸颊,带着细微的痒意。 妙玉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她缓缓睁开眸子,顿时又看见那张恶鬼般的脸,“啊!!”下意识尖叫,便猛地向后缩去,身体紧贴着冰凉的竹桌腿,仿佛想把自己嵌进去。 ”别晕!”李洵赶紧捏住妙玉清丽的脸蛋儿,语气轻佻道:“你且看清楚了,我不是什么鬼怪。” “此刻你与鬼怪有何区别!”得知眼前是个人,妙玉心中恐惧褪去大半,嘴皮子硬的能砸核桃,身体却在疯狂颤抖。 “美尼姑…” 李洵刻意放缓了声音,带着一种故作温和的恶意:“别怕,六爷不吃人……至少今天吃太饱,咱们玩个游戏。 六爷解开你,你若是能跑出这间屋,我便完璧归赵放了你。” 拧了拧妙玉的脸,被她嫌弃的偏了过去,眼神带着不屑之色。 李洵想,她的结局被一伙贼子掳走,生得那么好看,就是那张嘴特别臭,人家就算想怜香惜玉,估计都没了心思。 “哼!”那妙玉寒着脸美目一横,高傲扬起螓首。 李洵只当没看见直接上手去解她的绳子。 “你干什么,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刚触碰到她的身子,妙玉仿佛全身触电,整个人都不好了双腿乱挣乱蹬,跟个发疯兔子似的。 “你无耻下流!” “别、别碰我、你离我远点。” 李洵才不管她有什么洁癖脏癖,一阵摩挲着解开绳子,那阵仗,就跟过年杀年猪一样。 他将胸膛一挺,换上副狞笑道:“既然不玩游戏,你也莫怪今儿把你扒光了,带回家里做个暖脚丫鬟!” 说着眼睛便大剌剌落在那妙玉胸前,两只手左右张开,扑上去便要撕扯她的衣服。 妙玉解绑后就缩在角落,见此吓得花容失色,眼见李洵两只臂膀已经堪堪到了自己胸前。 只吓的她护住胸口,尖叫着向后避让,退到低矮窗户边,欲翻窗户逃走。 也不知是不是急的还是吓得,竟忘记外面是小河,却是直接摔出窗外“扑通”一声,炸鱼似的。 “日你娘的怪,那么笨!?哈哈哈哈……” 李洵忍俊不禁,遂及他就笑不出来了。 “救……救命啊……我不会水性……” 46章:孤收集多了,再换大的! “废物!” 李洵嫌弃傅指挥几眼。 毫不犹豫跳下去捞还在扑腾的妙玉。 “扑通。” 傅指挥见此一愣。 不记得自家王爷会水性来着? … 生活在礼教之防重于生命的时代里,女人会水绝对是个异数,特别是妙玉这样出自官宦的小姐儿。 只有那些为生活奔波劳碌的,底层沿海城镇渔民家女儿,或许水性会不错。 也不知那妙玉怎么扑腾的,越扑越远,拼命挣扎着。 初时,力道还尚大,过了不大一会儿挣扎便就慢慢减弱,同时妙玉也喝了不少的水,连喊叫都只剩“咕噜咕噜”呛水声。 李洵拧着眉快速游过去。 岸边的傅指挥赶紧找长杆子,又跑去竹屋翻出火炉,他倒不在乎妙玉生死。 而是担心自家王爷生病,有个三长两短,那他一家子就能销号重新投胎了。 李洵水性纯熟,深吸一口气扎进水里,见妙玉素白轻纱飘落,长长的乌黑的青丝在水里散成一片。 天然秀美小足在水里不断的上下蹬着,百衲衣挣扎开,露出里面一抹白色的束胸小衣。 那妙玉也是神经质,见到李洵游来,惊恐张着小嘴儿,不知是求救还是拒绝,猛地又呛几口河水。 但落水的恐惧又让妙玉本能的想抓,身边一切能托举起她的东西,包括游过来的李洵。 李洵险些让妙玉给害死,本想绕到她身后,拘着脖子游,谁知她一下子乳燕投林缠挂在李洵的身上。 “想活命赶紧松开!”李洵声色俱厉道,见妙玉油盐不进,早就唬得六神无主不断呛水,干脆也不指望这笨美人儿。 妙玉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岸上时他还是鬼面歹徒,下水救自己就变成俊俏公子了。 李洵一个手刀往她颈后劈下去,妙玉登时双眼一翻就昏迷了,顾不得许多,夹着她玉臂快速往岸上游。 上了岸见傅指挥跑过来,李洵赶紧敞开自己湿漉漉的衣裳,将妙玉贴在胸膛里裹起来,免得大片白腻走光,又示意傅指挥脱掉外套。 傅指挥是懂事儿的,王爷有兴趣的美人儿,他哪敢看一丁半点,赶紧闭上眼睛二话不说脱掉衣裳。 李洵感受到了强大有弹力的“挤压”! 没想到藏在妙玉百衲衣之下的普通,崩开衣裳后,竟然是如此一对儿恩物。 他抱着半昏半醒的妙玉走回竹屋子,将美人儿丢在床上。 竹屋内,炉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驱散了从河水中带来的刺骨寒意。 他拧着眉,看着被自己丢在竹床上、脸色已从惨白转回红润,呼吸也平稳绵长,仍在昏迷的妙玉,不由龇牙咧嘴。 跟条死鱼一样没甚意思,王府还缺个尼姑呢,等从扬州回来直接把妙玉抢回去。 李洵想了想转身就走。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竹床上那昏迷的美人儿,眼睫几不可查地、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妙玉根本没晕! 或者说,在被李洵一个手刀劈中后颈的剧痛和窒息的恐惧中,她确实短暂失去了意识。 但在被李洵抱上岸、裹进他略带温暖的男性身体后,她就悠悠醒转了。 然而,醒来的瞬间,巨大的羞耻感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淹没!方没敢睁开眼,只能努力装着晕厥。 妙玉巴掌大的脸颊更是控制不住地滚烫起来,连耳根都红透了。 他看到了! 他肯定全看到了!! … 李洵回王府就赶紧叫奴婢打水沐浴,晴雯掩着嘴笑:“王爷怎么又掉水里了?” 他懒得跟晴雯这小蹄子打趣,拉着她来到寝殿内,丢出两团东西,和一张纸条在床上:“你找个箱子收好了,等本王收集多了,再换个大的!” “什么东西?”晴雯不认得字,于是忽略了纸条,好奇拿起团在一起的丝绸: “呸!” 见到丝绸团的庐山真面,她登时羞得拿手儿掩面,背过身子直跺脚,娇嗔道:“王爷怎么连这些东西都拿回来。” 分明是两条女孩儿用的肚(兜)!材质还很好,绣工也极佳。 李洵拧了一把晴雯的小脸,好笑道:“说得好像你没有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晴雯咬着银牙啐:“也不知是什么狐媚子抛给王爷的。” 李洵懒得搭理她,走出寝殿来到外厅,脱掉衣裳随意往椅子上一丢,便有奴婢们捡起来。 ”红缨伺候着。” ”可卿,快把茶沏上!” 须臾。 备水的奴婢调试好了温度。 李洵这才赤条条坐进桶里舒服泡澡。 马上去扬州了。 届时可没有王府这般逍遥快活。 洗完澡整个人神清气爽。 再喝口热茶……这才是享受生活。 秦可卿把切好的冰镇西瓜片挑出籽,亲自喂到李洵口中。 李洵摩挲着可卿的手:“想不想本王给你抬夫人?” 让大美人儿当奴婢是有些委屈,可卿这些日子帮忙处理王府庶物,兢兢业业,脸儿都瘦尖了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赏!值得赏! “这般已经很好了。”秦可卿摇摇头,莞尔道:“民间俗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无论可卿是什么身份,都是王爷的人。” “这句话怎么听着怪别扭?”李洵一把将她拽入怀里搂着,在可卿腰间呵痒:“好好好啊,你倒是说清楚了,到底谁是鸡啊狗的?不说清楚本王一会子罚你。” 秦可卿怕痒,笑的花枝乱颤,便伏在李洵怀中微微喘着气,整个人面条似的软嫩,俏脸上坨红,求饶道: “王爷,可卿说错话甘愿受罚,莫要在呵痒了。” 李洵点点头:“会撒娇听话的,本王最喜欢!”捏了捏可卿的脸,方才罢手,帮她将散落的鬓发收拢耳旁。 在旁边侍立着的晴雯和红缨掩着嘴儿咯咯直笑,红缨是看着李洵和可卿憨笑,就像她在追霸总甜剧。 晴雯则竖起金元宝似的耳朵,王爷刚说什么,会撒娇听话? 可卿也整理了衣襟,难为情道:“快让可卿起来吧,这么一闹妆都花了,胭脂水粉全蹭在王爷衣裳上了哩。” “这有什么打紧?” 李洵扯起衣裳看了看,上面都是可卿的粉儿唇膏之类的,闻起来清清香香,不以为意道:“本王吃你嘴儿上的胭脂还少吗?哪里在乎这个。” 可卿大羞,挣扎着起身,伸指头在他胸口轻轻一点,似喜非喜,似怒非怒:“还未掌灯王爷又没正形了。” … 47章:知不知道我们爷是… 李洵的两辆车马轻装出发,打京中先直抵淮安再到扬州。 随行两丫鬟同乘一车,出京城时还嘻嘻哈哈,一路走走停停吃吃喝喝,乐不思蜀。 可经灾情重镇周边时路上所见所闻民间疾苦,登时就没了鲜活气。特别是那些追着马车跑的小孩子乞求买了回去,两姑娘共情想到自身,难免感性一会儿。 千里赤地过大水,随处可见逃难迁移,面黄肌瘦的老百姓。 不时还有追着他们马车讨东西的,更有直接上手攀爬抢的,把晴雯唬得花容失色。 倒是红缨胆子大,抽出马鞭破空一甩,登时就抽倒好几个恶汉。再有驾车侍卫拔刀威震,随机砍伤一些倒地哀嚎,便再没不开眼不要命的来招惹。 好在只是一小股灾民,若引起蝴蝶效应,保不齐只能弃车保帅了。 领头的傅指挥傅义骑马探路,两名身手较好的侍卫装扮成车夫。 李洵一派世家公子哥模样,在马车里浑浑噩噩,不知几何。 “还没到淮安吗?” 李洵揉了揉眉心,快要坐吐了。 他掀开车帘张望,六行人沿河道迤逦西行,但见沙丘连亘直追天际。 哨风在沙滩地上卷起黄漫漫的雾障,一片荒芜。 远近不见村庄人户,愈发凄凉,之前还有稀稀拉拉的灾民逃难,怎得越走,就越跟进了鬼地一样。 “没走错道吧?”李洵盯着前面骑马的傅义,天灾人祸的,百姓活不了难免不会上山为匪的,他警惕道:“天都快黑了总要打尖住店歇脚。” “六爷咱们抄的近道,这赤荒荒的,土匪也不会选此地打家劫舍。再过几里,就能看见陈家镇,接着离淮安也就不远。” 陈家庄。 陈家庄是距离淮安最近的乡镇。 大水过后饥民暴动,加之灾疫肆虐,聪明的行商大贾,殷实人家,早已携了细软家财、老小人众逃往扬州主城一带。 李洵六人来到庄边,早已是戌初时分,偌大一片镇子死气沉沉,家家关门闭户,留下的都是些老弱妇残实在经受不住长途跋涉。 傅义指挥下马叹气道:“我以前来过这里,没曾想变成这般光景,等着灾难过去庄民也就回来了,六爷前面有客栈的。” 李洵走出马车一看,那客栈门前挂着死气沉沉,昏暗暗的灯笼,不由好奇:“都逃难了,掌柜的还能维持生意?不会是黑店吧。” 他一说,傅义就机警起来点头道:“六爷思虑的周全,此处是河道梗堵后,陆路必行淮安最近的一条线。 行商都会在这歇脚,胆子大不怕饿死赚独门生意,胆小儿的早去别地“避器”了!咱们是要多留心眼。” 晴雯心尖尖都在颤,早知那么吓人,她就不求着要跟王爷游扬州去。她看了眼旁边的红缨,红缨累的还在酣睡,晴雯便用手儿轻推她一把: “都到地儿了姐姐还睡,还不起来伺候王爷。” “啊!”红缨慌慌忙忙睁开眼睛,“到扬州了吗?” “咯咯咯咯……” 晴雯见她懵懵懂懂,睡的衣斜发乱,不禁笑出声来,想着有傅大人和两名侍卫保护,倒把害怕给打散了些许。 当下六人在客栈门口解装,一个窝瓜脸伙计听见动静,忙提着灯笑嘻嘻迎了出来,一边帮着牵马进去,一面朝内大声吆喝着: “有客六位,还不快出来帮着卸装头!” 一时便见五个人出来,高矮胖瘦都有,平均年龄在二三十岁左右,满面笑容龇出大黄牙,帮着牵马车拿行李。 尽管晴雯和红缨都是作男孩儿打扮,但细皮嫩肉,娇滴滴的模样,仍是一眼就能看出女儿身。 李洵皱了皱眉头,这些个出来的客栈伙计,怎么一个个贼眉鼠眼,眼角余光时不时都在瞥两姑娘。 莫不真是黑店吧!得防备着点。 裴掌柜打头提起灯笼在前边儿引路,口中不住念叨:“阿弥陀佛!小店足有半个多月没住客了,今儿晌午来了一行五人,这时又来爷你们几个,真真要谢过菩萨财神的恩了!” “楼上一字号住了人,六位客官就住他们隔壁八字号吧?八字号那边房间宽敞明亮些。” “怎么一字号隔壁不是二字号吗?” 裴掌柜的愣了愣,眼前这气质超凡,通身华贵的公子爷关注点还真奇特,他笑道:“都是随意取的字号,图个吉利呢。” 走进客栈大厅。 晴雯和红缨先抱着行李上二楼房间安置,李洵和她们两个一间屋子,傅义和侍卫一左一右分别在旁边,三人轮流制休息,一人需要整晚保持清醒着。 李洵刚进去,就看见好大一颗脑袋,大脑袋公子端着酒碗嘻嘻哈哈的与家奴打扮的唱笑,嘴里哼着下三路的艳曲儿,侧目过来也发现了李洵。 “日他怪的,这些天憋死了,总算见着个活人!”大脑袋公子倒是自来熟,莽莽撞撞,晃着头就起身和李洵混眼熟。 这鸟地方,都没个漂亮小妞!早知,他就不来了。 若不是妈妈和妹子总把他看轻,他也不会从金陵跑到劳什子扬州表现一手你。 听闻扬州闭城,里面货物飞涨价。 好机会! 他们家在那有几间米铺,准能大赚特赚。 大脑袋公子瞧见李洵一行人眼睛登时发亮,他是男女不拒的主儿,就喜欢结交英雄好汉,以及好看的,钱不钱的无所谓,反正没几个有他有钱。 “几位朋友,再下金陵……” 只是大脑袋公子刚一拱手,就被两侍卫一左一右架住,二话不说来了个结结实实的过肩摔。 “哎哟!” 大脑袋公子闷声哼了哼捂着腰,满脸痛苦:“不愿交个朋友就不愿,怎么还打人呢?” 两名侍卫只是不言不语警惕着他。 和大脑袋同行的四名豪奴见自家公子被打,登时就来了脾气,挽起袖子骂骂咧咧走过来动粗。 ”好大的胆子,连我们爷也敢欺负。” “知不知道我们爷是金陵……” “啪!”其中个豪奴话未说完,傅指挥一巴掌甩过去,抽刀架在他脖子上冷笑:“金陵什么?” 那豪奴立即就跪地了,求爷爷告奶奶:“好汉,我们爷和我们是金陵好人家,有话好说,莫要动刀,刀剑不长眼啊!!” 48章:六爷就喜欢钱多的 李洵原本严肃的脸渐渐微笑了起来。 金陵皇商。 目前挂在内务府采买。 要知道内务府可是他忠顺王管理。 好好好,这不得做个表率免费赈灾? 李洵不禁微微一笑,递给侍卫眼神,无碍,只是普通公子哥儿,遂扇子一打开摇了摇,对地上愁容满面的薛蟠道: “这一路千里荒沙,住店的寥寥无几,能相遇也算有缘。就当不打不相识了。” “正是这个理!正是这个理!”见误会解除,薛蟠手脚并用地快速爬起来笑,他又不是真傻,素日里欺负的都是豪绅地主老百姓。 似李洵这等衣着华丽,随行带护卫在身边的,家里必然都是非官即爵者。 否则他也不会冒昧上前结交。当然不排除喝了点马尿,飘飘然。 薛蟠愁得快,乐得也快,性格就是那样神经质因是兴冲冲邀请道:“兄弟,你若不嫌弃的话,就在我那桌吃酒我这一个人跟奴才秧子实在提不起兴致,话都聊不到一处。” 跟王爷称兄道弟的当你是根葱不成?傅义当即脸色就不怎么好看,冷着脸:“这位薛公子最好还是称六爷。” 李洵只是斜了他一眼,出门在外他现在不是王爷,而是叫厉六爷的纨绔公子,遂同薛蟠落座。 “既然都是去扬州,那正好结个伴。” 因酒未烫好,薛蟠横着眼睛直催:“掌柜的,怎么酒还没好?再来几斤烧肉,旁边三位兄弟的酒菜银子也算在我账上!” 傅指挥跟两名侍卫在另一桌吃饭,酒半滴不敢沾,又点了些女孩儿爱吃的,让伙计给晴雯她们送楼上,全扬照样是薛公子买单。 李洵可太喜欢这样财大气粗的家伙。不坑点银子,都对不起自己。 “我们薛家在扬州有五间老字号米铺,仓库屯有粮米面15000石(900吨)不瞒厉六爷,我这次辛苦跑来就是为发一笔横财。” 眼瞅着薛蟠洋洋得意,李洵目光霍地一亮,二哥不是叫他想办法,让商会筹集赈灾粮食吗?薛大脑袋去牵头就成,顿时他看薛蟠的眼神都在冒金光。 “厉六爷是去扬州作什么?”薛蟠鼓着眼睛,夹了口菜问道。 李洵把李姓的声调换成四声,给自己套了个假名,也没瞒着薛大脑袋,身前摇着扇子一派潇洒,半真半假的笑道: “家里长辈跟扬州巡盐御史林大人,属是上下司关系,派我去拜访拜访。” 这也没有假,确实是老板和员工…… “当真?” 薛蟠举着酒杯的手一停顿,激动道:“那咱们还真算有缘了,我们薛家也跟林大人沾亲带故,我姨妈是荣国府的二太太,我二姑父的亲妹子正是林大人之内妻!”说到荣国府,薛蟠与有荣焉。 旁边。 傅义因是得了李洵的命令,饭间小解,便溜到房顶查看一番。 他有一手飞檐走壁的轻功极为出色,走在瓦片上几乎没有声响,上回去秦家便是如此来去自由。 客栈里裴掌柜的和伙计约莫有五人,他都见过。 厨房还有俩烧菜伙夫没曾露脸,总共七人。 真叫王爷一语成谶了! 此间就是黑店。 他和王爷的房间刚才地毯式搜寻过,挂画揭开像是擦过的血渍。 还有。 王爷的床下像有个砖槽,不是黑店,寻常正经客栈设这机关做什么? 两个伙夫正在热酒,傅义就在屋顶,揭开一块瓦片趴着偷听。 “一字号的傻块头蒙汗药多整一包,我怕晕不倒,这药性本来就慢,谁知几时发作,干脆给多整几包,哪怕是头发情的种牛,爷爷也能给他放倒了!” “这闹灾荒就是容易发财,都不用咱们动手,肥猪自己就来了,还是读过书的掌柜聪明,抢了这客栈不怕没有胆大的行商来歇脚!” “八字号的听掌柜说看样子是练家子,哪怕喝了蒙汗药,咱们哥儿几个怕也是难按住,就用老办法,让鲁老四,鲁老五在暗道阴着,半夜三更趁其不备。”说着做出一个抹脖子动作。 眼见着前面嚷嚷着要烫酒,黑店伙夫吆喝一声:“来了。”赶紧把混有蒙汗药的酒装入酒壶里。 傅义也立即绕路返回,在李洵耳边说了几句。 李洵皱了皱眉毛,悄声道:“不要打草惊蛇,咱们还不知有多少贼人,一会子回房先把暗道里的解决。” “来了来了。”裴掌柜一边招呼上酒,一边在旁边伺候,等着肥猪们上钩,不敢有半分差池。 薛蟠喝得红光满面:“厉六爷,刚热的酒你怎么不喝啊?” 裴掌柜也笑眯眯推荐:“是啊,咱们客栈的热酒也是特色了,爷尝尝。” 李洵淡然啜着香茶道:“不必劝酒,我们厉家管束子弟严厉些,出门在外是不允沾半滴的。” 顿了顿想到什么,丢出碎银子:“劳烦掌柜的让伙计给我们烧两壶开水上去,这是打赏。” 裴掌柜微不可察的皱了皱两粗眉毛,暗道这位公子果真是个麻烦的,需要多下功夫。 “厉六……厉六爷……在扬州拜访,拜访林大人后可一定要寻我吃酒,文龙一定正正经经请你回东道,这回不算,鸟不拉屎的地方,东西也难吃。” 薛蟠说话舌头开始打结了,也不知,他是真醉了,还是蒙汗药开始发挥作用,这事儿李洵在猜,旁边裴掌柜也在算时辰。 又过了一会薛蟠和他的豪奴更是头昏难忍,便踉踉跄跄起来要回房间休息。 李洵也就此别过,回到八字号客房,递给两名侍卫一壶滚开水:“一会子半夜,就按爷说的,静悄悄给……”抹脖子。 红缨到底是第一次杀人,身子有些发抖,抱着开水壶。女孩儿力气哪有男子强大,李洵把蒙被子的任务交给傅义。 “爷,咱们真进黑店啦?” 晴雯捂着嘴,眼睛红红的,跟个树懒似的贴在李洵身上。 李洵将八爪晴雯好一阵扒拉下来,就此压低声音安慰:“几个小毛贼怕什么,你只和平常一样伺候就行,一会再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当死了几只狗。” 又故意放声道: “晴雯还不上床来给六爷按按肩膀!” 平常一样伺候? 晴雯先是紧张害怕,遂想到轮到她伺候王爷时,爷都让她干那羞死人的腌臜事儿。 还说什么五龙抱柱,“呸!” 每回都弄的她干干净净手儿,长长红指甲里尽是污秽!脸儿莫名青白转红,像急熟了的蜜桃儿。 … 49章:你喜欢刀,还是火铳 李洵走到床边,摸索了半天机关,口里笑说:“爷胳膊腿酸疼的厉害,你且用力多揉会儿,还要赶些日子的路呢,可别耽搁了。”一面给他们打手势上前。 红缨提着滚烫水壶近前,时刻准备泼出去的动作,旁边傅义点点头两手对牵着被子,只晴雯站的远远的跟李洵说话。 “六爷,可是轻了还是重了?” “往下往下,就是那儿。” 李洵嘴里说着话,忽就提起床框,下死力猛地一翻。 “啪~” 果然如傅义所说。 床下立时闪出个大洞坑,那裴掌柜叫同伙躲藏在这里半夜下黑手。 原本计划都是药晕过去不费吹灰之力,若是难办点,不肯吃酒那种就半夜睡得沉时,突袭用刀刺死。 只是陡然间连床带板被一下子翻起,两名歹徒捏着短刀,登时就愣得呆若木鸡,完全没反应过来。 李洵也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红缨已是用最快速度把壶里的开水一股脑儿,兜头往他们脸上泼过去。 开水劈头盖脸灌下直烫的他们皮开肉绽,偏这坑洞只堪堪挤插的下两个人,不能挪动,无可躲闪。 没来得及叫喊,傅义那边连忙用被子给他们捂住,李洵抽出唐刀,管它哪里是脑袋,哪里是心脏,立即刺了进去,直到没了挣扎的动静这才收回刀,复把床板整理好。 同样,另一间房的两名侍卫如法炮制,不多时就来汇报,里面确实藏着两贼子。 傅义因问:“薛家那小子有没有事?” “不必管他。”李洵端着下巴思忖着,薛蟠喝了药酒早宰晚宰都一样,裴掌柜几乎不会花心思在薛蟠那边,没搞定他这边,想来不会动薛蟠。 “他们还剩几个?” 傅义根据之前查探的情报猜测:“出现过的贼子就裴掌柜,和四个伙计,厨房还有俩伙夫,咱们这里解决的是没见过的。” 另外两名侍卫说:“卑职们查看了,那坑洞似乎连接着其他客房。” 李洵点了点头:“若是裴掌柜见他们半天没得手,肯定会派人从坑洞查看,咱们先下手为强。” 让傅义带着两名侍卫去解决厨房两个,以及那四名伙计。 这股黑店贼子并不是很难对付,杀人越货,都是用下三滥手段,真功夫只怕稀稀拉拉。 原本无需那么谨慎,以傅义的能力,就能以一敌三,只是李洵不清楚暗道藏着几个贼子,本事儿又如何了,现今一看,都是乌合之众,也就不担心了。 他吩咐已不怎么害怕的红缨道:“你去叫裴掌柜上来,就说咱们屋子有老鼠,请他带些药鼠的粉末。” 遂叫晴雯从包袱匣子中取出了短铳,从装火药的小瓷瓶子里倒入适量的火药在火铳口,再装入铁丸。 用通条压实,最后将火绳固定在铳身尾部的火绳夹上,搞完一系列步骤,方才能使用。 李洵撇撇嘴:“这也太麻烦了。”不过他想试试威力怎么样。 不多时。 红缨先回来。 裴掌柜也端着蜡烛台先后脚上来了。 这大半夜的要什么老鼠药?他站在门口看了看,发现里面没异常,既没打斗痕迹,屋子里摆设也没有移动过。 只刚进去,门就被一关。 李洵拿火铳隔着一米远对准他脑门上,裴掌柜冷汗直流,端着蜡烛的手一抖: “客官这是什么缘故?可是哪里得罪您了?” 李洵噙着冷笑逼近他,这回火铳是实打实抵住脑门:“你是喜欢用刀,还是用火铳呢? 行了别演戏,你还有没有同伙,都叫上来,就说已经把我们治伏,否则立即崩了你的脑袋。” 裴掌柜直哆嗦,没搞明白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他原是客栈东家的账房先生,因贪墨点银子被撵走。 一直耿耿于怀在心找不到报复机会,后来天灾爆发,这才伙同小舅子、兄弟几个把客栈霸占杀了东家一家四口。 靠着些毒药的算计坑了好几波行商,哪曾想今儿失手就要老命,他吓得腿肚子打颤:“公子,我没做坏事啊,都是鲁家兄弟逼着我干。” “是么?”李洵一笑,火铳又移动他嘴边,硬生生撬开嘴巴插了进去:“从嘴里往上打,你说脑浆子怎么个喷出法?” “我、呕……我呕……发誓……。”裴掌柜只觉那玩意儿铜臭无比,搅和的他喉咙恶心,再想那脑浆子蹦出的画面,登时脸就白了。 这种鬼话李洵怎么可能信。 “六爷可别便宜了他,不知害了多少人呢。”连晴雯都不相信躲在他身后啐道。 李洵收回火铳,“掌柜,咱们做一个交易,既然你是被逼的,你把同伙喊上来我放你走。 若是不信,要不要本公子也发誓?我大同府孙绍祖一口唾沫一个钉,说话算数。” 晴雯和红缨张了张小嘴。 “你真会放我走。”裴掌柜哪里信的,可也没有一丁点办法,倒不如拼了,用暗号提醒下他们。 裴掌柜赶紧摇头:“不用、不用了、我信得过孙公子。”遂扯着嗓子喊道:“都上来发财了!” 只要把眼前这主子爷拿下,任凭三个护卫怎么厉害也是无用功,恩?怎么房间里没有,那三个护卫去哪了? 反应过来的裴掌柜心里只咯噔一下,既然都知道他们是贼了,三名护卫怎么不保护主子。 除非…… 糟糕!先下手为强去了! 李洵微笑着:“裴掌柜可以走了……我说话算话。” 姓裴的刚转身子,李洵慢慢拿起蜡烛,点了引信,对准他脑袋。晴雯红缨见状立即捂住耳朵。 “嗤嗤”…… 硝烟味和引信燃烧的声音让裴掌柜的脚下一僵,尽管他知道李洵那是假话,还是忍不住骂——没信用的混蛋!! “砰!” 子弹在裴掌柜的脑袋上穿了孔,他瞬间倒地抽搐了一会儿,才渐渐没了鲜活。 “啧,” 李洵咂吧嘴嫌弃的功夫,傅义和两名侍卫也上来了。 “六爷都查探清楚了,就他们几个,再没同伙隐藏。” 傅义问:“这店?” 李洵不假思索:“烧了它,走了一批土匪,还会有另一批占领,客栈的原主子已没命回来经营……薛家那小子呢?” 提起薛蟠傅义忍不住笑: “也不知他是不是吃虎狼之药长大的,那些贼子的蒙药对他竟没发挥多少作用。 之前他喊头晕,全是喝马尿的缘故,听闻进了黑店又见咱们杀了人,这会子缩床底,被吓得怎么都不肯出来了。 他带的那些个奴才倒是被迷得踹都踹不醒。” 50章:谁叫你住我家了?! 李洵举着火把站在薛蟠屋子里,看着他发笑,这厮可真能龟,莫不是忍者神龟,居然能在床底缩整整一晚。 “不出来连你一起烧了。” 薛蟠缩在床底只是摇头,嘴唇发白,哆嗦着颤音:“打死也不出来。” “好。” 李洵二话不说,火把往床上一掷,引燃了被褥,片刻耍嘴皮的功夫火势就猛了,滚滚的浓烟呛的薛蟠眼泪鼻涕横流。 “怎么还、还真烧我啊!” 然后就见薛大脑袋以最快的速度从床底射了出来…… 收拾好后,李洵整装待发。 薛蟠脸色难看,昨儿那些个豪奴醒来后,听闻进了黑店这会子还没恢复神采,一个个仿佛刚死过爹妈,憔悴的不行。 “厉六爷,我们能跟着你的人马去扬州吗?” 路上若是在遇见土匪怎么办,薛蟠瞅着李洵,牛眼大的眼睛里蹦出祈求。 “随你好了。”李洵坐进马车招呼赶路,再不多言。 薛蟠立即喜得什么一样,屁颠屁颠跟在后面,时不时看见男儿打扮的红缨、晴雯、嘻嘻哈哈掀帘子瞧热闹时,他暗暗羡慕。 厉六爷随行奴婢竟都生得如此娇俏,比之香菱也不逊色,其中一个甚至还有超越之势。 不过再怎么混账,他也是最重义气的,俗话说得好朋友之妻……朋友之妾……恩,朋友之婢怎可欺负? 想到香菱,薛大脑袋刚上脸的情绪,立即败兴下来,枉费那么多功夫买回家。 偏生妈妈和妹妹不许他沾染,说什么以后懂事了才给当屋里人,便安排到了妹妹身边当贴身婢女。 妈妈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她如今是你妹妹身边使唤的,你若不规矩,就当宝丫头以后的陪嫁丫鬟!” … 又过的些日子。 总算是能瞧见扬州城的影子了。 “呕……” 李洵掀开帘子,被颠簸的吐了。 他怎么说也是弓马娴熟,兼备身体机能的加强,不说文武双全样样皆能,至少在武艺方面放眼大顺朝也属极优秀了。 骑马射箭归骑马,坐马车归坐马车,防不住在一个方框空间里连续被摇晃了两个月…… “呕……”李洵吐的一张英俊脸都扭曲了,红缨赶紧下马车服侍他喝水,又给他顺顺背。 眼见都到扬州城境外了,众人喜悦的心情顿时坠落下去。 之前是千里赤地好不荒凉。 如今眼前的景象可谓惨不忍睹。 逃来的难民,聚集在城外个个面黄肌瘦,有条件的搭个凉席棚子。 有能力的霸占着宽敞位置在太阳底下捉虱子。 更多的老百姓则是一家子挤在一堆啃着野菜,拿几块石头架着煮树根。 阵阵烧焦的恶臭和尸体腐烂的气味,顿时扑面而来,让本来就吐成弱不禁风的李洵雪上加霜,脸都死白了。 满地裹着一具具腐烂生蛆的尸体,只两只脚露在外头,蓬头垢面的孩子见到有车马来,立即跪在那磕头:“行行好大爷,给口饭吃,买了我们做牛做马吧。” 更有抱着亲人尸体,撕心裂肺大哭:“娘呀,昨儿夜里你还好好的,是树根不够吃吗?怎么不言声儿去了……儿子这里还有,你快起来吃一口罢。” “爹呀,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们兄妹俩,前儿娘才去了……呜呜呜……” “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呀,快来人救救我哥,我哥他要不行了。” “连着吃了好些日子的野菜树根,这附近都没可吃的了,阿郎乖,这些土有个好听的名儿叫观音土,观音娘娘慈悲,它能救命的。” “洪儿,肚子还撑的难受吗?屙屎出来病就好了,你忍一忍,爹拿指头帮你……” 更有强壮,以前本就不算好东西的灾民,躲在遮阴的地方,三五结群等着施粥队伍出城,好第一时间冲上去占位置,嘴里骂骂咧咧道: “日他娘的,这些城里的吃好喝好,竟是不管咱们死活了,那也叫粥,飘着几颗陈年旧米,掰着手指头都数得清楚。” “可不就是吗!赈灾的银两狗都知道叫贪官给吞了。天高皇帝远,管得着咱们这里吗?来了一波又一波的钦差老爷,管什么用,吃香喝辣,做做面子功夫就走了。” 怜悯之心爆棚的晴雯和红缨拿帕子拭泪,时不时带着恳求的目光看向李洵,就差直接说,爷,买下来吧。 李洵只是沉默不语,买?这一片那么多,买下来全塞王府不成? “去去去,滚远点,仔细爷把你们狗头拧下来!”后面传来薛蟠家豪奴愤怒的骂声。 晴雯和红缨直恼的牙根痒痒。 好在是扬州城有驻兵暂时镇守城外灾民,虽说乱哄哄一片。 时常有小打小闹,灾民互相争抢厮杀的事情发生,总归是没有发生,大家都不想看见的破城暴动。 每天赈灾施粥的队伍出来时,也有官差维持现扬,否则李洵他们别说过去,只怕衣裳裤子都要被扒拉干净。 李洵他们进城很顺利,与灾民不同,干干净净,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在赏些银子,看守城门的兵卒立即就把大门打开。 陆陆续续有不少携带细软家眷进城的,不是不让百姓进,而是挑人…… “厉六爷,记得来薛记米铺寻我啊。”薛蟠冲李洵车马的背影挥了挥手。 一路打听。 巡盐御史的府邸很好询问。 李洵一行人轻轻松松就到了林府。 傅义下马跟守门的小厮说了几句话,那小厮立即进去通报。 不多时。 大门中开,只见个留有寸长短须,身形瘦弱的中年男子迎了出来,眼神炯炯却面有倦色,身上一副书卷文雅气,看起来是个谦谦君子模样。 “在下巡盐御史林海,见过王爷,请王爷移步舍内,稍坐休息。”林如海客气一句,虽说能住臣子家里,可外边儿不是还有特定驿站吗。 李洵摆了摆手,笑容和煦:“林大人客气,住在你家怕不是不太方便啊?算了……那就委屈本王一段时间,对了!有旁个人在时,你叫六公子就行了,本王的身份暂时只有你知道。” 林如海:“……”谁叫你住我家了?臣家里尚有未出阁女子,方便吗!? 李洵下马打量林如海,打趣道:“林大人看起来这么清瘦,是不是每日夜里数银子太过费神劳心了?那么多银子,确实伤神啊。” 林如海拱手道:"王……六公子,臣得皇上信重,任巡盐御史半年有余,一直兢兢业业安守本分,不敢监守自盗。” 51章:反正就是缺个妹! 晴雯和红缨跟着林府丫鬟,抱着行李去客房打点。 李洵则跟着林如海走到内厅闲谈正事,准确来说是他一直叭叭个介绍不停。 而李洵心猿意马,事要办,不急于一时,总要先亲自领略下扬州风情。 林如海目光幽幽地上下打量心猿意马的李洵,暗道陛下派这么个顽劣不靠谱的王爷来办事儿。 真的没有问题? 太阳穴突突疼的他不得不继续讲解: “此次主要负责赈灾的是扬州知府,姓吴,名世廉,字思齐,与下官是同届科考出身,原本在翰林院修撰,在太上皇禅位之前被点到扬州任职,已数十年了。 下官观察他许久,在任期间都是做清官面子功夫,如今扬州境外饥民遍地,嗷嗷待食,境内物价哄抬,百姓苦不堪言。 他作为父母官儿每日偷偷寻欢作乐!叫那些商贾给寻小老婆,先贤有云:四境有一民不安,守牧之责也,王爷以为如何?” “再有,两淮总商金守富联合本地商行,肆意哄抬物价,搅乱民生,赈灾粮食注水严重,灾民抱怨连天,若持续下去,恐生大乱。” 他本是要给皇帝上折子,只是如今陛下派了李洵来办事,那就归他处理了…… 而今林如海看李洵端着茶神游天外,不禁暗暗叹息,陛下真不是派王爷来给他添堵的? “恩?林大人方才说甚来着?”李洵也不是全当耳旁风,听的很清楚,那吴世廉既然坐实了是个贪官废物,那还不简单了。 皇帝要砍朝廷官儿,不是想干就干的,且还是正四品,可不是芝麻绿豆,上了品凡事要走个过程,还不一定能办,谁叫皇帝二哥没有掌握全部皇权? 何况是老皇帝期间点派的官儿,扬州这片肥地,都道贪墨了还能坐十年不下课,谁知道背后还站着谁,是不是替老皇帝赚银子? 没事儿,交给混账王弟去大闹就是,砍了就砍了,抄了就抄了,他又不是皇帝,可不怕什么勾巴内阁,文武百官,也不在乎劳什子名声。 老皇帝还能把他这儿子也砍了?李洵心里明镜似的,二哥不就是让他来捅娄子,当手里那把明刀的吗。 林如海稍正身形:“下官说那吴世廉,勾结两淮商会贪墨赈灾粮款,王爷以为,如何办理,是给陛下上折子还是押解回京?” “当官的拉出去砍了,发难财的抄家就行了,那他们杀鸡儆猴不就完了?婆婆妈妈怎么做大事?”李洵摆了摆手打断林如海: “这扬州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来都来了,总要先领略一下。林大人有什么推荐没有啊?” 林如海脸色难看:“……”简直对牛弹琴!罢了,反正事情也一两日就能解决,先哄着这位王爷,免得胡乱行事,徒增烦恼,若他真要斩朝廷命官自己届时在拦着便是。 ”对了,我这记性。”李洵拍了拍脑门,看着林如海笑:“本王在宫里听元春提及林大人之女,博学多才,天生丽质,倒是想一见,不妨请出来吧。” ?林如海心里咯噔一下,忠顺王爱美色谁不知,自己的宝贝女儿虽还年幼,却是亭亭玉立,初显姿色。 王爷他该不会……想到什么极其恶劣的画面,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正经王爷能干出来的事?呃……忠顺王他就不是正经王爷。 “咳咳咳……王……咳咳……” 李洵赶紧起身虚扶他,关心道:“哎呀呀,林大人为国事操劳都病成这样了,这是累的,就不劳烦林大人,本王亲自去瞧瞧……” “且慢!” 林如海倏地起身扶住椅子,脸色变了几变:“王爷,王爷……小女她……还未出阁,女孩儿家名声,咳咳……” 李洵不管不顾,都住进林府了岂有不去瞧瞧的道理?反正在他面前就没有礼义廉耻。 “林大人不必担心名声,谁敢嚼舌根本王立即拧掉他的狗头,若真像元春说的那般,没准进了本王的法眼,求陛下赐个王妃也未可知。” 林如海:“……”你果然是存着这心思… “小女体弱多病,怕是没有那个福气,且她尚小……” “福不福气的本王说了算!”李洵不容拒绝的,拍拍林如海的肩膀道:“陛下很看好你哦,咱们更要强强联手才行。” 林如海还想推辞,李洵不悦了:“难道你也想让本王发飙不成?” … 不多时。 一名美妇人和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儿匆匆进来请安。 林如海因是介绍:“这是贱妾柳氏,以及小女黛玉,你们快给王爷请安。” 李洵点点头,拍了拍林如海的肩膀:“林大人是陛下的人,就是本王的人,那大家就是自己人,自己人无需那么拘束。” 柳氏立即拉着林黛玉盈盈一拜。 “林柳氏见过王爷。” 林黛玉偷偷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帘:“黛玉见过王爷。”声音娇滴滴恍若金珠落玉盘。 李洵的眼睛直接略过林如海的小妾,在小姑娘身上打量。 林黛玉梳着偏髻点缀小花,眉淡扫蛾眉,一剪秋水含情目,三分怯弱七分忧愁,身上是米黄竹叶梅花刺绣圆领袍,白色交领中衣,白底绣花马面裙。 虽怯弱不胜,却有一段自然的风流态度。 李洵大手一挥,解下腰间玉佩,向旁边怯生生牵着柳氏衣裳的黛玉柔声道: “来,别见外,叫六哥。六哥给你个不值当什么银子的物件儿。”递出玉佩,黛玉也不好意思接。 小姑娘悄悄看了看李洵,眼波流转之间,见他那双好看的眼睛还在打量自己,不觉连耳带腮都红了,微侧过脸儿垂下眼帘,往姨娘身后挪动两步。 林如海是端正君子,君子对脸皮厚的没有半点法子,只得轻咳一声,无奈道:“既然是王爷赏赐的,玉儿你且收下吧。” 她方才小心的伸出手来接过,攥在手里,轻声道:“黛玉谢过王爷。”面上一抹飞霞。 李洵纠正她。 “叫六哥,更亲切。” 见黛玉愈发羞得抬不起头来,李洵正经道: “本王在家中最小,前面有五位哥哥,八位皇姐,很可惜没有一位皇妹,皇妹总不能在叫老皇帝和太妃……” 黛玉脸更红了,咬着略薄的嘴唇不知所措,这般轻浮的话听在耳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无兄弟姐妹陪着解闷,也不像三春有宝玉带消息了解外面的事儿,自是不知道李洵的臭名,心中所思: 王爷不都是很威严的吗?他倒没个正形…连这样的话……呸!不知羞的呢。 ”咳咳咳……”林如海急忙掩袖咳嗽,以此打断他的虎狼之词,李洵不满的斜了他一眼,终究还是委婉了点,语气特别重,但又不凶: “反正就是缺个妹!” … 52章:红缨给你个任务 林如海是有公务在身的,两淮盐课,必须盯紧,一刻不能松懈。 可家中赖着个混账王爷! 他实在不放心黛玉,总不能把李洵夹在腋窝下强行带去盐政衙门吧? 头大!感觉病都加重了。 陛下让王爷来办事,他当是来游玩。 林如海默默叹口气。 还是要靠自己,眼下只好让雪雁多提防点,既然拦不住王爷要去后宅寻女儿,总能盯着不叫他做出些什么…… 走到二门口,林如海忍不住又回头,打算再去试一试。 客房内。 李洵洗漱完毕就让俩丫鬟捶腿按摩。 今儿去逗逗林黛玉。 明儿再去扬州看看风情。 就这样拿定主意了!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翘起二郎腿拍了拍红缨: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红缨你有任务了。” 红缨立即跪下:“王爷只管吩咐奴婢,红缨一定不会让您失望。”一副上刀山下火海的决意模样。 李洵拍了拍她的头,微笑道:“说的好像本王要叫你上战扬似的,本王只是要让你以后跟着林姑娘。” “王爷是不要红缨了吗!?”红缨一下子急哭了,这些日子已经跟红缨混的有感情的晴雯也忍不住跪下帮忙求情: “王爷,红缨姐姐她最是忠心的。” “本王会不知道她忠心?那你忠不忠心?”弹了弹晴雯的脑门,丫头登时就把嘴儿翘起来,急辩道: “王爷都这般…那般……待奴婢了,奴婢自然只是王爷一个人的人,王爷若哪天撵奴婢走,奴婢就一头撞死也不离了那门儿!” 脸蛋滚烫的能煎鸡蛋。 “什么这般那般支支吾吾的?”李洵伸出魔爪,一手一个拧了拧她们心尖儿,不由气笑道: “不是赶红缨走,而是让她进荣国府当本王的耳目,荣国府与甄家是老亲,算了……跟你们说不清,总之有什么消息都要告诉本王。” “你只是暂时跟着林姑娘当丫鬟而已,将来……嘿嘿还是会回王府的,第二个任务吗,自然就是保护林姑娘了,别管什么国公子弟,王侯将相,只要太过亲近,你就用本王教的摔跤摁死他!” 晴雯是聪明机灵的,知道王爷好色,那林姑娘生的这般好看,不用明说便知道王爷见色起意了。 见红缨懵懵懂懂,拿胳膊撞了撞她大着胆子笑: “王爷这句话奴婢知道了,姐姐只管跟着林姑娘,保不齐林姑娘将来是咱们府里的女主子,姐姐不就跟着嫁回来了?” 李洵又拧了她一下,“就你聪明的,敢编排本王了!”语气不重,还有点宠爱的意思。 “……” 晴天白日就在屋子里跟奴婢,拉拉扯扯一幕,林如海刚走进门就看到了,老脸一红咳嗽道: “王爷,下官还有要紧事相商。”虽头疼这位混账王爷,但还是时刻遵守君臣之道,恭恭敬敬的。 李洵冲俩丫鬟挥了挥手:“去找林姑娘顽吧,本王一会儿就来。” 林如海:“……”当着下官的面就要去私会我的女儿,真的好吗? 手里玩着御扇,李洵嗤笑一声:“林大人是不是觉得本王之前的做法不对?你是读书人,办事喜欢堂堂正正,你都没开口,旁个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别认死理吗,对付贪官有对付贪官的法子。” 林如海自认堂堂正正没有哪里错,但被李洵一副指点迷津敲打的口气,不由羞愧,还要假装请教:“臣愚笨还请王爷赐教。” 李洵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放下二郎腿,打开扇子摇:“扬州上下那么多奸商贪官,统统抓了,严刑拷打几个,总能有跪地求饶的软骨头,不肯伏教的直接抄家问斩!” 林如海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洵,急忙阻止道:“万万不可!此时非同小可,若行此毒策,狗急跳墙奸党作乱,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啧!”李洵嫌弃地瞥他一眼:“你怎么油盐不进,真是老古董,我二哥要的不是证据,而是银子! 只要银子到手了,证据什么的随时都能有一大把,你听本王,只要银子到手,二哥非但不会骂你,保证升官回京。” 林如海怔了一下,这与他的原则信念格格不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他霍然起身,对着李洵一揖,不容置疑的庄重道: “王爷此言,恕臣万万不敢苟同!明德慎罚,用刑惟恤,治国安邦,岂能一味以严刑峻法为能事?此非王道,乃霸道也!长此以往,民何以安,国何以宁?” 他顿了顿,引经据典字字铿锵:“圣人教诲,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王爷欲以雷霆手段慑服宵小。 固然一时可敛巨财,然此非长治久安之策,徒令天下士民离心离德,视朝廷法度为猛虎苛政!若人人自危,道路以目,则纲纪废弛,根基动摇矣!” “你搁本王面前念经呢。”李洵揉着太阳穴起身,不耐烦的打断他:“行了行了,本王就是随便说说,至于念的本王头疼吗?” 林如海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都使不出去。 李洵指着他,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这人怎么非要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本王是以不想跟你这木头说话,还是去找本王的玉儿妹妹。” 大清早美滋滋的好心情都叫林如海给搅和了,还是跟小美人儿逗逗乐子有趣。 至于怎么办事,下扬州前他就想好了,原则不会变。 激动之处,林如海倒忽略了李洵的话,反而追问道:“王爷当真不会乱来吗?” “聒噪!”李洵骨子里的暴躁快抵不住了,挥了挥手:“你干你的,本王干本王的,咱们互相不打扰,就这样。”说着走出房门。 “不成,陛下命臣看着王爷,万不可让王爷乱来。”林如海追了两步摇头叹息,回过神他才后知后觉。 王爷去的方向是不是玉儿那边?? 罢了! 总归有那么多人看着。 53章:文艺小妹林黛玉 着一件浅紫鸡心领,绣梅花褙子,白绸竹叶立领中衣的林黛玉,若有所思坐在书桌前。 姑娘青葱似的手指,摩挲着书桌上,李洵送给她的那枚双鱼玉佩,似喜非喜的含露目,看着窗外的细竹怔怔出神。 这是她除爹爹以外,第一次接触到同辈男子,若自己真有个兄弟姐妹,想到那没长成的庶弟,眼里不由噙着泪点。 “姑娘。” 听见雪雁的声音,黛玉忙用帕子拭了泪。 这时雪雁端着一盅燕窝而来,蹦跳着进屋,婴儿般肉肉的脸蛋上笑出两个浅浅梨涡: “姑娘,我刚才路过老爷那里,你猜听见什么了?王爷好生厉害呀,说要把扬州贪官全砍头了,真把那些坏蛋砍头,那扬州老百姓定把他当菩萨供着。” 把燕窝轻轻放在书桌上。 听了雪雁那番话,黛玉刚起了头的忧伤瞬间被打断,食指弯曲抵着下巴破涕而笑: “这就是夸大其词了,哪有杀的尽的?若真那么简单,爹爹也就不会每日忧思成疾。” 雪雁不服,仍要争论一分,鼓着小脸道: “怎么是夸大其词呀,他不是亲王吗?” 黛玉一指头戳了戳雪雁的脑袋:“便是亲王也不能随意处置朝廷命官。” 话虽如此。 可她怎么觉着某人就是敢胡作非为?手拿着帕子,轻咳了几声。 “呀!姑娘快喝些燕窝润润嗓子。”听见自家姑娘咳,雪雁立即端起燕窝递到黛玉手前。 黛玉摇了摇头,手指轻轻拂过诗集:“不怎么饿,快些拿宣纸来,我这会子有了几句好词儿。” 这时。 晴雯那鬼机灵领着红缨鬼鬼祟祟在门口探头探脑,见黛玉在书桌前写诗掩嘴笑道:“林姑娘醒了呢。”忽就想起王爷曾说过,自己与扬州林姑娘有几分相似。 晴雯翘了翘嘴,哪里就像了!不过,王爷什么时候见过林姑娘的? “咱们又不是做贼,怎么躲躲藏藏的?”红缨在旁边小声嘀咕。 晴雯也是个爱顽的性子,当下促狭道:“咱们突然出现吓一吓林姑娘。” “不成,听闻林姑娘身子不好。”红缨赶紧把头摇成拨浪鼓,已有护主倾向,诚实道: “你不是说王爷对林姑娘有那么些意思的,既然我要跟了姑娘,那就不能吓她。” “好没意思的话。”晴雯顿觉无趣了,正想一个人捣鬼,冷不丁被雪雁给发现,雪雁知道王爷带着俩婢女,想必就是那两位姐姐了,于是和黛玉说了几句。 林黛玉听得是李洵身边的奴婢,便有些心慌,还以为他也来了呢,连写诗的灵感也一忽儿全跑了空,下意识看了眼那块玉。 被发现也不好继续捣鬼,晴雯掀开帘子进去,给黛玉行礼,笑道:“姑娘,我们王爷叫我们来给您解闷儿呢。” 原来他不在,黛玉登时就松了口气,没有爹爹和姨娘在,她更不好意思跟陌生男子搭话。 “不过我们王爷一会子就来。” 林黛玉:“……” 晴雯推了一把红缨:“姐姐有什么话,快跟林姑娘说呀。” 红缨期期艾艾,捏着衣角:“我们王爷,我们王爷让我以后跟着林姑娘。” 黛玉掩着嘴惊讶:“姐姐跟着我做什么?” 红缨再傻也不会暴露李洵的计划,偏又不知道扯个理由,旁边的晴雯笑道:“我们王爷听闻姑娘身边只有雪雁妹妹一个丫鬟使,便叫红缨姐姐来伺候。” 于是黛玉娇怯怯的道:“替我谢谢王爷吧!请恕黛玉不能凭白要他的丫鬟。” 红缨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晴雯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赶紧跪下道: “姑娘可不能不要红缨姐姐,王爷已经给了姑娘,姑娘不要的话,红缨姐姐就要被赶出王府。” 红缨也赶紧跪下,秀丽的脸儿一下子变得通红,在心里悄悄拆穿晴雯胡扯,王爷可没有那样说过。 黛玉微微蹙眉,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红晕,上前扶起她们。 她正要说什么,忽听有脚步声传来,黛玉慌的看向院子里,见李洵已到窗户前,一脸严肃:“没错!玉儿要是不收她,本王就立即赶她出去自生自灭。” 黛玉唬了一跳,退了两步行了个万福礼,稍作镇定后方才轻轻唤一声: “黛玉见过王爷。” 李洵听到黛玉柔软的声音,想着来撩拨妹子,刚才被林如海念经的烦躁,就有种父债女偿的感觉,隔着纱窗微笑着纠正她: “叫六哥。” 黛玉抿着嘴儿犹豫一会儿,见他执意如此,面颊飞红:“见过六哥。”声音很小,还打着颤儿音呢。 李洵点点头,看了看乖巧的红缨和吐舌头俏皮的晴雯,方才那波操作都知道了,晴雯真是小机灵鬼! 他把红缨拉到身边徉怒道:“六哥好歹是王爷,送玉儿个丫鬟算什么,玉儿若是不收下她,哼哼!” 红缨虽不会扯谎,但会真哭,楚楚可怜的样子,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王爷头一次给任务就完成不了的话,岂不是辜负王爷对自己的信赖了。 黛玉哪见过那么霸道的人,气也不是,哭也不是,拒绝也不是,笑也不是,真真成了左右为难,上下不是人。 生怕这位红缨姐姐,真因为她不要而流落在外,倘若有个意外,叫她如何自处呢? 只得点点头,又道了声谢,行了万福收下红缨。 李洵站在窗外见黛玉桌案上的宣纸只写了一句诗,墨迹都还没干透,快速把唐宋元明清的千古佳句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黛玉是文艺小妹妹,霸王硬上弓那套会起反作用,索性对阵下药。 “玉儿在写什么,叫六哥点评点评。”也不管黛玉同意不同意的,伸手抓了起来看。 “王、……六哥哥别看!”黛玉下意识伸手去抢。 李洵只是轻轻一侧身,立时躲过了过去,嘴里笑道:“什么好诗好词儿的,玉儿还是大才女?呵!差点忘了你父亲是林探花呢,有其父必有其女,回头我叫陛下设立个女状元,女榜眼,女探花得了,若是玉儿去考定能折桂蟾宫,也未可知啊。” “哎呀——!” “六哥哥再胡沁,我可恼了!” 黛玉登时羞得什么似的,背过身子,拿帕子掩了面,不敢在抬头。 54章:你们大胆猜,猜中有赏 李洵未觉醒之前国文也就及格水平,转世后也没在诗词歌赋上下苦功,面对林黛玉写的词儿,有点抓脑壳,大致感情能看出,更细致就不懂了,因是语气平淡赞扬道: “虽是哀婉凄切,情调悲凉了些,倒也是极好了。” 这里黛玉羞恼的不知怎么回答,她还没有做完这首词,哪里就能看出极好,可见六哥是哄人顽儿的。 正思忖着如何接话,旁边红缨痴道:“我在宫里当差时也时常听身边姐姐们闲来联诗,便觉得里面有好大学问,我那么笨定是学不会。学了也是辱没圣人学问。”说着,明媚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往李洵手里的词瞧。 李洵笑了笑,诗词歌赋不过是小雅怡情,适合闺阁女孩儿们解闷打发时间,他才没多余功夫研究这些个,还不如多搞点银子。偶尔拿两句逗逗女孩儿,也就足够。 林黛玉听了红缨那话,顿感解脱般,转过身子,脸上的红晕还未褪,便拉住她手儿笑道:“红缨姐姐既想作诗,你就拜我作师,我虽不通,大略也还教得起你。” 转过身子后就没敢拿眼睛瞧李洵。 红缨激动的反手握住黛玉,笑道:“姑娘果真愿意教我,姑娘可不许腻烦嫌我笨才好。” 晴雯不爱这些个,小丫头是个财迷,李洵还发现她是个小赌鬼,在王府大半时间都是闲得发慌,她便拉着别的奴婢跟她玩骰子,或许是被多浑虫影响了。 李洵拧了一把晴雯小蛮腰打趣道:“你怎么也不叫林姑娘教你学诗词歌赋?” “奴婢才没功夫,还不如多攒点钱。”晴雯撇了撇嘴:“学这些又卖不得银子,吃不饱饭。” “啪!”李洵拿扇子在她脑袋上轻轻一敲:“攒那么多银子给自己赎身呢?” 晴雯本能的立起眼睛剜了李洵一眼,赌气儿似的道:“谁要赎身走了,王爷就会拿我打趣儿,我就一个亲戚了,是想……” 李洵瞬间明白,晴雯还是念着亲情,攒着银子总有能救命的时候,特别是她那姑舅表哥,指不定哪天又得罪人。 “混账东西!”李洵笑骂:“你都是本王的,你攒的银子同样也是本王的,敢拿本王的银子养旁个?” 晴雯张了张嘴,很气很气又不敢捶…… 见黛玉和红缨聊的火热,手拉手的转圈,红缨恨不能给黛玉转晕圈了,还是雪雁上前阻断,否则真能把黛玉给转吐不可。 “快停下、快停下、我们姑娘都要倒了……” 雪雁见黛玉额头细汗都出来了,赶紧上前扶住。 “姑娘我一时高兴的。”红缨急的掉泪,差点儿忘记林姑娘身子差,哪像她一顿能吃三大碗,王爷都骂养了一头牛。 “无碍的。”黛玉坐下歇着时赶紧微微侧身整理衣裙,拿帕子掩了嘴儿轻咳,一双妙目去斜觑某人,见李洵并没有看过来,而是跟晴雯在说话,这才松了口气。 因是林如海公干不在府里,这时有个婢女急来禀报。 “姑娘、姑娘、外头有个年轻哥儿,说是要找历六爷,……可咱们府里没有这号人。” 黛玉不说话,拿帕子掩了面只拿一双儿妙目盯着李洵笑。那双灵气闪动的眼眸,已经告诉众人了,厉六爷不就是王爷哥哥的假名儿。 不用猜了!不是薛大脑袋还有谁啊?李洵把扇子一收,温和笑道:“那本王就不作陪了,你们陪姑娘解闷儿吧。”让晴雯和红缨敞开了顽。 林黛玉如释重负,起身催促着笑:“六哥哥自去忙你的正经事儿。”叫的倒是愈来愈顺口了。 … 扬州知府衙门。 几个盐商和两淮总商会长金守富齐聚在吴世廉的衙门后院,满脸疑惑: 金守富圆圆的脸胖,下巴上的肉吊着,酒也吃得沉了,油光满面地乜斜着眼盯向扬州知府吴世廉: “陛下这次派哪个钦差南下办事儿,怎么没半点风声,倒叫咱们心里头慌得无处下手。” 其他盐商、商贾都是以两淮总商金守富马首是瞻,也都奇奇看向吴世廉这位扬州父母官儿。 吴世廉微微冷笑喝了口酒,道:“甭管是哪路神仙来了扬州,都逃不过利益二字,拉下水搅和在一起相安无事,不当朋友吗,他也活不了多久。” 顿了顿吴世廉皱眉:“只是,新上任的巡盐御史不好对付,财也不贪,美人儿也不稀罕,他图个什么?忠君爱国吗,这厮上任以来就盯的我紧,他一个巡盐御史倒管的宽!最近他府里来了个年轻人,不知什么派头。” 一个盐商道:“想来不是什么大人物,亲戚世家的小辈拜访吧?” “不!”吴世廉警惕道:“我在扬州十年,在大的钦差都见过,他们身上的傲气都抵不过那年轻公子哥,此事尚有蹊跷,怕是京里特意南下来的。” “他那一行人到扬州直奔林府时,我恰好在洞蜜园的楼上瞧见了,远远的虽听不清,可林如海是什么人?他都能恭恭敬敬笑脸相迎。” 洞蜜园就在林府不远,吴世廉时常派人在那监视林如海府邸动静。 金守富闻言惊颚:“京里的?也没见过那么年轻的钦差啊。” 吴世廉嫌弃地瞥他一眼:“谁说一定是钦差了,我看是……” 眼睛一眯了起来:“是王爷!” 其它盐商惊得了不得,失声道:“王爷??依着年龄,莫不是北静王来了?他那王妃老家就在金陵,难道南下去探亲?” “蠢货。”吴世廉气笑:“四王中,虽有三王年龄近半百,北静王二十出头,难道你们就忘记了咱们大顺还有位年轻王爷不成?” 众人眼前发亮,同呼出口。 “忠顺亲王!” 吴世廉冷笑:“我看差不多了,不是担心,以王爷的性子和那林如海指定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倒是咱们的好机会。” 一个盐商酒也不吃了,菜也不夹了,想着怎么攀上这条大腿喜不自禁道: “小王爷是贪财好色之徒,我听说他府里一半女子都是半道抢人家的,这样的人,陛下能派他来办什么紧要差事儿,他不给办砸就阿弥陀佛烧高香了,估计是跑到江南顽的,对咱们有大大的好处。” 一众盐商都低声的笑。 “这位爷是当今天子照看长大的,又是太上皇幼子,仗着两位皇帝偏爱嚣张跋扈惯了,他就是只貔貅,只要咱们将他也拉下水,岂不是更有一层保障?” 金守富搓着大肥脸:“亲王南下,那么大的事儿也没张扬,可见王爷他并不想公之于众,咱们也就当不知情,就是拿什么由头请东道?” 盐商愤恨拍桌:“可恨那林如海油盐不进!三天两头就为些小事为难咱们,不过是多了几千两添头,纠缠了我一整天,跟苍蝇似的,王爷怎么偏要选那短命鬼家里住。” “干脆,咱们用以往的法子逼走他?” “有什么法子?难不成下毒毒死他?还是找土匪半夜进他家抹脖子,你要有胆就去,他可是当今钦点来的官。”吴世廉斜了说出此蠢话的草包盐商一眼,他与林如海一样,都是皇帝钦点,只是一个老皇帝,一个新皇帝罢了。 … 55章:好!薛公子先捐五十万! “本公子和林大人也沾亲带故,怎么就不能进去。” “日你娘的怪!” 林府看守房门的小厮哭着求饶:“奴才们知道金陵薛家是亲戚,可老爷不在府,只有一屋子女眷实在不方便啊。您请明儿再来拜访行不行。” 薛蟠挽袖子本欲作打,抬起来的手,忽又放了下去,有时候他脑子发昏容易冲动,但非真正白痴,想着都是亲戚真个儿打了倒伤感情。 总之薛大公子就是这样,脑子时好时蠢,很会看碟下菜,无非欺软怕硬。 “罢了!本公子就在这等,你赶紧的去通报请厉六爷出来,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瞪着眼睛在门口等得心焦,转来转去,好不消停,一会儿功夫催了七八回。 李洵还在二门道口,就听见薛大脑袋发威,不觉好笑。身边三名侍卫随行,傅义指挥也笑道: “薛家小子在金陵豪横惯了,没吃过苦,早晚有他罪受。” 李洵的扇子敲着掌心,对于小霸王薛蟠的跋扈嚣张,颇为感同身受,“金陵是四大家族老家,还有甄家也在那,都是一体的,在金陵薛蟠无法无天说得过去,他要去京城还敢如此,保准三天挨两顿毒打。” 那薛蟠看见李洵出来,立即眉开眼笑迎上去,晃着大脑袋,急不可耐的催促:“走走走,我请你东道去,若是没有你,我指不定栽在那狗肏的黑店里了!” 这厮…… 之前还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说要到扬州大展拳脚,赚的盆满钵满。 前脚刚到,屁股都没捂热就当撒手掌柜了,李洵不由打趣:“你那五间粮仓就不管了?” “这有什么值得一说?”薛蟠浑不在意:“横竖米铺有奴才秧子看管,哪里就真的需要我操劳?别说这起子无聊事,我在瘦西湖摆了一桌席,还有几个娇滴滴美人儿,快走罢!” … 且说李洵打马前至瘦西湖附近之时,忽就窜出七八个年轻子弟,隔着老远地,就开始打揖赔笑: “文龙?” “可是文龙兄弟,你来扬州了?” “你身边这位是?” “文龙兄,上回你来扬州咱们还一起吃酒。” 薛蟠搔着脑袋,一时没认出,倒记得其中个黄衣裳的公子,也就见过几次罢了,乃是两淮总商金守富的儿子,他赶紧憨笑道: “是东阳兄弟啊,你们这是打哪去?” “正要去吃酒,不曾想能遇见你,相请不如偶遇。” “文龙兄弟,你身边这位?” 众公子都巴巴看着李洵,薛蟠半点不藏,笑呵呵道:“我薛蟠的救命恩人,厉六爷。你们是不知道,路上我险些丢了性命,王八羔子的,居然撞着黑店……” 眼见薛大傻子要开始长篇大论,有商户子弟立即截断他的话,挽着薛蟠脖子,亲近道:“文龙兄,有什么话咱们边吃酒边谈,这儿干着嗓子讲话鸟意思?” 这些公子都是扬州富商、盐商子弟,虽都是一个圈子,以往却不怎么跟薛蟠顽的来,不过是打打扬面功夫,薛家到底也是皇商之一。 金东阳眉毛微蹙,谁他娘想听你虎口脱险,对着李洵深深一揖: “在下是两淮总商金守富之子,金东阳,见过六爷。” “在下是扬州马盐商之子,马明,和薛蟠兄弟有过硬的交情!” 薛蟠:“……”咱们什么时候这般要好了?他不记得跟这位马明有“过硬”交情,再者,马明长的一脸麻子,压根不在自己心尖儿上,别说股道热肠,他都瞧不上“眼儿”! “在下是扬州苏氏米面铺的杨文博。” “高盐商之子,高寿。” …… 这些数岁相仿的公子最大不过二十五,最年轻的也有十八,和薛蟠简单交谈几句,一脸殷勤望着李洵,恨不能马上跪下去。 李洵随意看了看这些商户子弟的嘴脸,薛蟠才是他们朋友,却连多看几眼都嫌弃,反而对刚认识的自己前恭后据,抢着表明身份。 想来他的身份有明白的知道了,却又不拆穿,先派家中子弟前来献殷勤,既然大家揣着明白装糊涂,也好办多了! 李洵拱了拱手:“既然相请不如偶遇,那就省了席面,一道吃酒吧。” 众人到西湖一处私园。 八宝席面,水陆果珍、鱼鸭鸡肉一应俱全,金东阳邀请李洵上坐,小心翼翼赔笑着。 一刻钟前他才和知府公子从清官儿身上拔出来,一道回衙门就看见自家老子,和一众盐商、巨商谈正事,劈头盖脸被好一通骂。 金东阳赶紧解释,他去吃酒也没忘记盯梢林家,早派了小厮看着,有异常就来报,就把看见薛蟠在林府门口等人叫骂的事儿说明。 金守富和吴世廉当即就拍桌大喜了,由头来了!让儿子们借薛蟠名义邀请王爷,送点礼看看他收不收。 收了,下回他们就换他们正式邀请!当然,王爷不想表明身份,还是心照不宣。 金东阳这才和知府衙门知情者的盐商子弟一路派人跟着薛蟠,在合适时冒出来,假装个偶遇。 “不要吃枯酒,”薛蟠突然大声说笑着道,“快奏起乐来!”便听乐棚那边笙簧齐奏,十几个乐户随调而歌。 李洵放量豪饮,乐声中兀自不停逼着金东阳、盐商们猛灌,他们既然是来送礼的那必须放血,他想着一出,回头大声道: “朝廷不是让筹款吗?这是得好名声的机会,没准入了陛下法眼,来来来,谁先说个数。”起身拍了拍金东阳的肩膀。 “我与林家有些关系,林大人愁啊,都病了,实在不忍,索性咱们出个力气如何?” 金东阳一想,王爷是个贪财好色的,怎么可能帮林如海筹款,想必是寻个理由吃油水,正好他们也要送礼,不由相互间使眼色。 家中长辈们的预期是在每个人出十万两,合起来也是百万巨资了,不怕王爷不动心。 只有薛蟠是真正吃酒寻乐得糊涂人,李洵抓起他正在调戏乐户姑娘的手:“薛蟠你先来!” 金东阳点头暗道,无论薛大傻子捐多少,都不可能比他们多,薛皇商风光只是以前,如今不比盐商一根毫毛! 薛蟠不明所以瞪大眼睛:“怎么?来什么?干什么?你们聊什么了!” 盐商子弟提醒他:“咱们体恤灾民,打算筹款赈灾呢,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由六爷牵头筹款到林家。” 薛蟠最是好面子,大脑袋一摇:“早说,我捐………” 众人睁大眼睛,看着薛蟠。 薛蟠人傻钱多也有个数,太多了指定要被家里数落,少了又在朋友面前丢份儿,想来有个五六千两已是颇为豪爽了! “我捐五……”薛蟠伸出五根手指,喊出半句,李洵阴笑着赶紧接下去,大声道: “好,今扬薛公子捐款五十万两!” 多少!? 薛蟠:“??”登时就把刚喝进去的酒水,——噗了出来。 金东阳:“??!” 盐商:“??” 56章:知道你贪,没想到那么贪 宴席上面一片死寂。 薛蟠噎的打酒嗝,吓得酒也醒了,姑娘也不摸了,不敢置信伸出五根手指,哆嗦着嘴皮子:“我……我……我是想说五……” “薛公子大义,五十万两说捐就捐,这皇商的格局就是不同,回头我就让林大人给你记功,灾民都要给你塑金身供起来。”李洵一锤定音,不准薛蟠在改口,猛地拍在他背上。 家里总共才百万之富,这懵懵懂懂,就捐出去一半家私?就算把他全身扒干净,也没带那么多银子出来啊,薛蟠赶紧哀求道: “不是……六爷……我也没带那么多银子出门,要不、下、下次在捐如何?” 李洵挑着眉毛怒道:“薛蟠,这是什么话,大丈夫一言九鼎,一口唾沫一口钉,别叫在扬的朋友看你笑话了,否则以后出去都啐你小肚鸡肠,没银子好办,写个欠条,回头让金陵那边送过来就是!” 薛蟠最是好面子讲义气的,眼看着一群盐商子弟都盯着他不由把脸涨的通红,想以往这些子弟时常瞧不起他。 不过是虚与委蛇,今儿若是落了面子今后还怎么在金陵混下去,可……五十万也太多了…… 最终他脑子一发热,大拍桌子叫道:“五十万就五十万,于我薛蟠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的事情!” 漂亮话喊出去,薛蟠就后悔了,仍旧安慰自己,没事儿,等散席让厉六爷通融通融,把五十万改成三十……十万……想来还能接受。 孺子可教,李洵对他满意地点点头,不枉费本王看中你,是条乖巧的小金猪。 其它盐商子弟被震的心都紧成一团,说不上是冷是热,头上汗津津的却只是打颤儿,王爷叫薛蟠出五十万,那他们出多少合适? 盐商在怎么暴利赚钱,也不是这样拔毛的,这是拔毛吗?这是直接在杀鸭子。 曲儿听不进去,酒菜也不香了,都看向金东阳,你爹是两淮总商,這事你必须把王爷劝下来,五十万两的银子啊,合起来四五百万之巨,他忠顺王吃得下吗! 这时席上的盐商们早就吓懵了,一个个呆若木鸡,不敢反驳,半晌金东阳才站起来,嘴唇乌青,结结巴巴道: “六爷……这会不会起的太高了……” 李洵听了,笑眯眯转脸问薛蟠:“高吗?薛公子以为如何?” 薛蟠强硬着头皮:“高?高什么高,区区五十万两罢了,能救民于水火,我辈当义不容辞,想当年我爷爷就是赈灾粮食,支援军饷,押送粮草,才因此得到太上皇赞许,给了皇商的名号。” 这话说得薛蟠腿肚子都在打颤儿,抽了筋似的瘫在椅中,一半是爽得,一半是肉疼的,当真是又爽又疼。 ”好好好!此话振奋人心啊!”李洵可太喜欢薛蟠这货,赶紧趁热打铁拍了拍他的肩膀,亲热道:“薛公子,蟠儿啊…文龙、文龙兄……” “呃……”薛蟠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儿,厉六爷叫的如此肉麻,眼神如此热切恐怖,总不能逮着我一个人拔毛吧? “好事做全,送佛送到西,赈灾钱也捐了,顺手在捐个粮食吧。”李洵搓着下巴忽然“砰”地一拍桌子,酒盏菜盘都跳起老高。登时把众人唬得脖子一缩,就听他裁定道: “那五间仓库的米粮都捐了!明儿,就以薛家名义出门施粥。” “砰!”薛蟠从椅子上瞬间跌坐在地,抽过去了…… 李洵大吃一惊:“薛公子高兴的晕了。” 不等金东阳他们说话,李洵开始一一点名了:“两淮总商家里捐一百万两,捐粮30000石,盐商子弟家中捐银五十万两,捐粮15000石,好!就这样定了。” 李洵觉得自己也算对得起薛蟠,其他盐商子弟都按照他的标准,不过好歹拿他起头,总要给颗枣吃,就以薛家名义施粥捐赠,名声给他家也不算亏待! 金东阳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一百万两,三万石粮,闹呢顽呢?旁人敢在他面前说这话,狮子大开口,他早掀桌子,抡圆了巴掌呼上去,再拿隔夜尿滋醒他。 但是眼前这位是当朝亲王!薛蟠那憨包的下扬就在眼前——五十万两银子、五间仓库的米粮,连个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甚至还“高兴”得晕了过去! 谁敢质疑王爷的决定?谁敢说一个不字? 刚才还指望金东阳出头的其他盐商子弟,此刻更是如坠冰窟。 五十万两!一万五千石粮! 这比割他们的肉、放他们的血还要痛,他们家里再富,也不是金山银山堆起来的。有人手一抖,酒杯哐当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愣是不敢开口。 知道忠顺亲王贪,可没料到他那么贪!这不算贪,这算直接抢吧。 李洵满意地看着眼前这群如同霜打茄子、彻底蔫了的盐商,脸上那抹笑意更深了: “我可等着诸位在三日之内,把捐款和粮食拉到巡盐御史的府邸。”用温温柔柔的声音,说出不容拒绝的话。 傅指挥和两名侍卫习以为常,这算什么扬面,这是王爷的基操。 … 叫人把薛大脑袋送回薛家米铺,李洵也坐马车返回到林府,在门口看见林如海的官轿,便驻足等着他。 林如海下轿见到李洵笑呵呵看着他,不由头大,两人前后走进侧门,愣是一言不发。 闻着李洵满身酒气,林如海摇了摇头,他在衙门为筹赈灾粮食好几天没合眼了,王爷刚到扬州就花天酒地,哎……陛下给他添堵呢。 那些个盐商富得流油,从他们嘴里撬出点残羹剩饭真是难如登天!偏偏衙里的盐官们跟盐商同出一气,没有谁肯赞同他的决策,这是被……孤立了啊! 林如海不想搭话,是以李洵更不想跟这木头脑袋一根筋的多说,念经差点送他升天,估计晚上睡觉脑子里都会是之乎者也,孔子曰、孟子曰、墨子曰、老子曰…… 57章:六哥哥,你真没牌品! 天气阴转雨,不宜出门坑人。 李洵叫傅指挥在扬州买来好些半成品的叶子牌,在屋子里和晴雯涂涂抹抹,最后得意洋洋地将一叠色彩鲜艳、符号清晰的硬纸片拍在桌上。 这便是大顺初版的扑克牌了。 “晴雯你去把林姑娘她们叫过来,叫不过来,就当壮丁“绑”过来。” 晴雯最是古灵精怪,自打跟了李洵,原著那性子和毒舌反倒成为特色了,当然她不敢给李洵甩脸色,否则会被强喂吃到吐的浓米汤! 顶多背着李洵伸伸猫爪子,吐吐猫儿舌头,只要没被抓现行,也就无关紧要。 红缨已跟在林黛玉身边慢慢熟悉了,毕竟跟在王府规矩不一样。 不多时。 李洵早把桌子铺开,搞点什么添头,当赌资呢?银子就太俗了,她们也没有,赌衣裳输一次脱一件?哇刺激,但只能跟府里奴婢,秦可卿她们顽,若是跟黛玉提这个? 他保证下一刻就能帮林如海收尸了。 见门口施施然拖着香风而来的影子,飘过纸窗,李洵得知是林黛玉她们过来了。 “来来来,都坐下!本王新创了个玩意儿,叫‘斗魔主’,比叶子牌、骨牌的玩法简单有趣多了!” 李洵不由分说,将懵懂的四人按在桌旁,沫横飞地讲解规则。 什么大小王、这个不行改成大鬼、小鬼、四个二、炸弹、春天、 换来的名字农民斗地主肯定也不方便,因此改成,凡人斗魔主。 “奴婢也能跟着一起顽啊?”参与初版制作者的小赌鬼晴雯两眼发直,红缨、雪雁更是云里雾里。 唯有林黛玉秋水般的眸子随着李洵的讲解微微转动,偶尔轻轻颔首,听上去并不是很难的样子,竟似已明白了七八分。 “好了,规则讲完,先免费实战演练几把!”李洵甩了甩手又哈口气搓半天,转世前老爱顽斗地主了,十五年没有摸到这玩意儿下来,甚是想念啊! 他亲自发牌,第一把的运气都是极好,玄学。 第一局,李洵手气奇臭。 … 他抓了一手散牌:单3、单4、单5、单9、单7……最大一个K,稀碎! 然而,牌臭架不住人横。 遇到这样的局面不要慌、奇迹在后面。 他瞥了一眼牌面,啪地一声将三张底牌拍到自己面前,斩钉截铁的道:“别动,魔主本王抢了!” 晴雯性子直,看着自己手里还算齐整的对子和顺子忍不住小声嘀咕:“王爷您这牌……能行吗?” “你懂什么,本王行不行早晚叫你小蹄子知道。”李洵眼一瞪晴雯,诸葛村夫附体:“本王运筹帷幄,自有妙计,打牌看的是气势!” 说着,他气势汹汹地甩出一张单3。 下家的林黛玉,葱白似的指尖捻着牌,眼波在李洵那虚张声势的脸上流转一圈,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不紧不慢地跟了一张小牌。 几轮下来,李洵那妙计就是拆东墙补西墙,勉强凑个对子或小顺子出出去。 很快李洵被两位凡人黛玉和晴雯—联手逼得捉襟见肘。 李洵暗暗咬牙,都道晴为黛影,没想到她们合体后竟那么厉害,还很有默契。 黛玉轻轻巧巧一个炸弹对Q炸掉李洵最后的挣扎,再一个顺子,直接清空了李洵的牌。 “春天!”黛玉抿嘴一笑,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带着点戏谑看向李洵,习惯性地发挥出小刻薄:“六哥哥运筹帷幄,果然是气势如虹,只是这气似乎……没用到牌上?” 李洵脸一黑,梗着脖子永不服输:“位子太差,这次本王对着西南角方向,再来!” 第二局,李洵牌依旧烂得可以。 他个子高,脸皮厚到偷瞄晴雯手牌,牌似乎看上去不错,眼珠一转,又拍桌子: “抢魔主,都别跟本王争!” 晴雯最怕他,一会暗示暗示。 晴雯就是个小赌鬼,顽的兴头上时,忘了谁是她爷们儿,满心思都要赢。李洵给她使眼色、咳嗽、拧大腿、暗示让她放水。 她要么装作没看见,要么直接嚷出来:“王爷,您瞪奴婢干嘛?奴婢这牌好着呢别打扰!” 晴雯凭借一手好牌,加上黛玉不动声色的配合,晴黛合体又赢李洵一个春天。 “哈哈哈!赢了赢了!”晴雯高兴得拍手,得意忘形:“王爷,您这魔主当的没有霸气,怎么光给咱们凡人送温暖呀?” 李洵直听得咬牙切齿:“反了反了!你这小蹄子胳膊肘往外拐,玉儿你也是,怎么专盯着本王打。” 林黛玉掩口轻笑,眼波流转间带着狡黠:“六哥哥此言差矣。牌桌之上,各为其主。晴雯姐姐若是魔主,我自然要与另一位凡人红缨姐姐同心协力。 她顿了顿,笑意更深,抿嘴取笑道:“六哥哥牌风勇猛精进,我等若不全力以赴,岂非辜负了六哥哥这‘抢魔主’的豪情?” 这话绵里藏针,既点明规则又暗讽李洵牌臭瘾大。 李洵被噎得说不出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难道这晴黛合体克他不成? 第三局,李洵牌还是烂。 姑娘们故意不要,眼看又得轮到他叫魔主,李洵眼疾手快,一把按住牌堆。 耍起了无赖:“等等,规则改一改,这魔主不能总本王一个人当,本王最是公正廉明,怎么可能欺负你们小姑娘,这样,红缨、雪雁都参与进来,抓到红桃3的当魔主。” 众人面面相觑。 晴雯心直口快:“王爷,您刚才讲解的规矩里没有这条呀。” 李洵红着城墙脸皮:“本王发明的牌本王说了算。”霸道地一挥手,不容置疑。 “谁抓了红桃3?” 小小的红桃3,赫然捏在怯生生的雪雁手里。 雪雁肉嘟嘟的小脸煞白,看着李洵,又看看黛玉,都快哭了:“王、王爷…姑娘…奴婢、奴婢不会当魔主啊……” 李洵一看乐得龇牙:“这有什么难,简单的很,不会就现学本王罩你。” 牌局开始。 李洵的罩着,就是不断指挥雪雁:“出这个!打那个!哎呀笨丢错牌了!你倒是给本王拆对子啊!” 雪雁被他吼得手忙脚乱,晕头转向。 对面的黛玉和晴雯依旧配合很默契,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什么。 结果毫无悬念。 雪雁这个被赶鸭子上架的魔主,在李洵的“英明指挥”下输得比前两局李洵自己当魔主还要惨,几乎是光速败北。 “呜…奴婢不想玩…”雪雁看着自己还剩一大把牌,又看看对面已经空手的黛玉和晴雯,再想想王爷那凶巴巴的指挥,终于忍不住,小嘴一瘪,委屈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李洵黑着脸:“雪雁你早上没洗手?” 林黛玉看着这一幕,再看看李洵那副又霸道又无赖最后还有点狼狈的模样,实在忍俊不禁,以帕掩面,笑得肩膀微颤: “六哥哥这军师不怎么样…罢了罢了,雪雁不哭,快过来。” 晴雯也笑得前仰后合:“王爷,您这牌技和运气奴婢看呐,您还是适合发明牌,不适合打牌。” 红缨在一旁憨憨地点头,深以为然,王爷好可怜,以往只有他欺负旁个,今儿居然被一群女孩儿给“欺负”了。 李洵看向笑得以帕掩面,削肩微耸的林黛玉,再看看哭得梨花带雨的雪雁,以及毫不留情嘲笑他的晴雯,有倒戈思想的红缨,一张俊脸彻底挂不住了。 他猛地站起来,把手里那几张烂牌往桌上一摔: “小赌怡情!本王要去视察灾情了!” 说罢,转身就走,脚步飞快。 只剩下身后压抑不住的笑声和雪雁低低的抽泣声,在细雨绵绵的午后回荡,甚至还听到一句“尖酸刻薄”。 “六哥哥真没牌品!” 58章:干脆把咱娘儿俩捐出去 总管张德辉一进薛府就跪在薛姨妈,和薛宝钗面前,痛哭流涕,捶胸顿足的道: “奴才实在是有负太太和姑娘所托,没有时刻盯紧大爷,大爷一到扬州他就干出天大的事情了!” 薛姨妈和宝钗一听登时吓得了不得,不久前那孽障才为抢香菱闹出人命官司,没曾想到扬州他又惹事?早知如此,还不如给捆在家里。 他出门前怎么发誓的?要到扬州干事业,就不应该信听那孽障东西的话。 直到总管家张德辉道出真相,薛蟠没有闹人命,而是把产业给霍霍出去一半之巨,并且还是免费捐赠,薛姨妈只觉眼前漆黑,竟是一个仰倒晕过去,醒来后哭得那叫昏天暗地。 “那没笼头的野马孽障是要逼死咱们娘儿俩不成,叫他干脆把咱们也都捐给那姓厉的算了!”薛姨妈闻言搂过宝钗就放声大哭起来: “我的儿啊!咱娘儿俩怎么摊上这么个丧良心的孽障。” “妈妈,您先别急,仔细气坏了身子。”薛宝钗眼眶也是红彤彤的,却还保持着一贯的镇定,她扶着薛姨妈坐下后,尽量捡些好话让母亲没那么难受,捏紧了团扇,因是问道: “哥哥带头把扬州五间仓库的米粮和五十万两,都捐去赈灾也算功德一件,指不定好名声入了天家耳里,恢复咱们家在内务府的皇商职务,只是都捐给谁主持的?” 宝钗认为其中重点的信息就是“带头”这二字,虽是比不得后面捐百万的,但主要起了牵头效果,是他们不能相比的。 “听闻是大爷去往扬州路上遇黑店,得亏个公子哥儿相救,那公子姓厉都叫他六爷。 乃是扬州巡盐御史林大人相识家的子弟,他主持着叫商户们捐款赈灾,由林大人登记监督,想来并未受骗上当。” 张德辉眼泪八叉的道:“大爷能有这个菩萨心肠自是极好的,五间仓库米粮捐了就捐了, 可五十万两啊姑娘,咱们薛家在金陵所有产业的现银加起来也才三十四万,想要凑集五十万,只怕要动祖宗留下的产业了!” 薛宝钗摇着扇子微微蹙眉,低垂了一双杏仁大眼暗暗思忖。 家里能动用的现银正如张总管所言,只有三十多万,还需八方调集。 而薛家虽担着内务府皇商挂名,却是不如父亲、和祖父在世时,影响力和资金都差了好几倍。 如今薛家拢共就一二百万的银子了,大部分都是祖宗留下的产业,如田地庄子、宅子、商铺、古董什么的。 她们这样的人家只有往家里买东西的道理,哪有往外卖祖宗产业的? … 扬州,金府。 雕梁画栋、奢华更胜王侯公府的私邸内室。 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扬州知府吴世廉捻着山羊须,眉头拧成了川字:“王爷这一手借赈灾捐款敛财的手段太狠了,拔毛拔到骨头缝里。 一百万两,三万石粮啊,咱们辛辛苦苦,他几句话就敲定了,只怕这还不够只是开胃菜。” 盐商之一笑道:“割出去的肉虽心疼,总算也没白割,四五百万两,估计王爷就会吃下一半之巨,没准更多,最后能留给林如海的还剩多少也未可知,以那短命鬼的性子,非要跟王爷闹的不可开交,看来有好戏了。” 两淮总商金守富,这位掌控着大顺盐业命脉的巨贾,胖脸上油汗涔涔,声音都带着油腻: “犬子回来说了,王爷根本不给人开口的机会,薛家那呆霸王生生被架在火上烤,五十万两银子、五间仓库的粮,薛蟠只是王爷讨银子的牵头人罢了,咱们只能比薛傻子多,万万不能少给。” 盐运使彭德阴沉着脸:“王爷要银子,咱们就给,上次是以赈灾为由,这次要以王爷名义给他拖下水才行。” “不错。” 一个精瘦的盐官接过话: “忠顺王爷贪得无厌,咱们之前让小辈子弟打头阵是对了,但份量还不够。这回得咱们亲自下扬下重饵! 他不是爱财吗?咱们就让他看到金山银海,他不是爱色吗?咱们就送上扬州最顶尖的瘦马,他不是要体面吗?咱们就送他一座冠绝扬州的别院,把他喂饱了,捧高了,让他舒舒服服陷在这扬州的温柔富贵乡里! 只要他收了,拿了,住了,玩了,签字画押,那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日后这盐利、漕粮,想取多少就取多少,还不是王爷一句话的事儿,咱们就跟着喝汤。” “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金守富猛地一拍大腿,上面的肥肉都在震动,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这次,咱们把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出来,务必要让王爷宾至如归,乐不思蜀!” …… 李洵在外宅客房跟傅义谈话,让他时刻出城查看消息,早点与御林军统帅联系上。 他们到扬州已是两日了,后面的御林军千人精锐,在他启程十日上的路,估摸着还有段时间才到啊。 这段时间干嘛,当然是能吃喝玩乐,反正兵马一到他就挨着去抄家,砍头的砍头。 管你背后是江南甄家,还是开国王爵后代,什么内阁大臣、都统统见鬼去。 说完正经事,李洵再回到他屋子时,牌局已经暂时散了,晴雯说是林姑娘顽了会儿乏了,她一走就带走了红缨、雪雁、哪里还玩的起来? 晴雯刚学会这有意思的斗魔主,此刻气鼓鼓的在李洵跟前抱怨,她双手一拍,撅嘴说道: “刚顽起兴,王爷您一走,林姑娘顽了三四回就乏了!啪一下子人全没了,这叫什么事儿。” 李洵歪在床上,让晴雯上床来按头,晴雯跟个塞满松果的松鼠一样,鼓着腮帮子,跪坐在他身后,对着他后脑勺,一边按摩,一面灌满了埋怨。 李洵只是笑笑,抬手掂量掂量她的左右良心有没有压秤感,吃好喝好养了些日子,填鸭式总要长点吧,他眼睛一亮,有惊喜。 晴雯一下子身体就软了,脸都在发烫,伏在李洵怀里,羞得不敢喊叫,发出闷哼哼的娇声,他一把薅住晴雯的后脖子,对准了皇权把柄就按了下去! 59章:莫名觉得很爽怎么回事 林府那原本清雅幽静的门前,此刻却人声鼎沸,车马喧阗,彻底变了模样。 满载着鼓囊囊粮袋的骡车接踵而至、牛车,首尾相连,几乎堵死了半条街,空气中弥漫着新米和陈谷混杂的特殊气味。 更有十几口沉甸甸、贴着封条的大箱子,里面参杂着小黄鱼、银锭、以及龙钞银票、被健仆小心地抬下,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声响,震的地面灰土四散而起。 “哼!城外灾民尸横遍野,王爷倒是闲情逸致,大早的功夫就领着侍卫在扬州走马观花,乐不思蜀。” 林如海刚下衙回来,一身官袍未换,官轿路中遇见李洵潇洒闲逛,气不打一处,正要义正言辞破口大骂几句解解心中闷气。 忽就被这堵到家门口的阵仗惊得愣住了,不禁暗自皱眉。 那些车马上插的旗帜化成灰他都认识,金家、马家、高家、刘家、正是扬州盐商、盐官、两淮总商最具影响力的几家。 他这几日为催促吴世廉和盐商筹措赈灾钱粮,几乎愁得病情加重,此次负责赈灾虽为扬州知府。 但陛下钦点了他监督,自是不敢有半分松懈,城门外的灾民还等着嗷嗷待食,耽搁一日,就会多无数性命横在那。 他求爷爷告奶奶,那些盐商官员们嘴上应承得好听,落到实处却是推三阻四,挤牙膏似的只肯出点血。 此刻看着眼前这堆积如山、远超预期的粮车银箱,林如海愣是怔在原地,不明所以,难道那些个貔貅转性了? 顾不得多想,林如海急的满面病红,拉住一个正指挥卸车的盐商问: “这些粮草银钱,从何而来,是谁筹集的?” 那盐商自是认得林如海这难缠的鬼,往日可没少找他茬,恨不得把这巡盐御史按在地上摩擦磨擦解气。 可偏偏王爷落于此,给王爷的面子功夫要做足,于是行动上便规规矩矩见礼,语气恭敬献媚: “回林御史的话,此乃扬州盐商代表、盐官、两淮总商、知府吴大人,为灾民所捐之钱粮,共计三百五十万、其中纹银二百五十万两,银票一百万两、粮米十万五千石。后续施粥放粮,皆由林大人全权署理!” “三百五十万两?!十万五千石?!”林如海倒吸一口凉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数字,他连日来费尽唇舌筹到的总和都还没有这零头,只余二三十万两! 林如海喉咙发痒,微微抖着官袍激动道:“好好好,如此也能暂解城外燃眉之急了,是吴大人牵的头?” “是金陵薛蟠起的头。”说出这句话,连那盐商自己都不信,颇为尴尬解释: “是厉六爷和金陵薛蟠起的头,知府大人亲自点数。”盐商不紧不慢说道。 厉六爷?林如海张了张嘴,下意识直接把薛蟠给屏蔽掉,差点没反应过来是李洵…… 薛蟠:“?” 那个在他印象中只知招猫逗狗、眠花宿柳的纨绔王爷?那个天天不是赴宴就是“赏景”,调戏婢女、仿佛把赈灾正事忘到九霄云外的忠顺亲王? 他……王爷是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就办成了这件,令他绞尽脑汁也办不到的事,莫不是真拿刀架在人家脖子上抢来的!? 林如海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天灵盖,震惊、难以言喻、荒谬感、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但这种冲破他坚持理念的暴力执法,又莫名叫他觉得很爽,让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这难以置信的景象。 当然,这种暴力法用在贪官污吏上,才会让他有爽的感觉,若是用在寻常穷苦的百姓身上,哼哼哼! 嘎吱…… 就在这时,林府绣楼上的一间雕花窗户被轻轻推开条缝隙。 着月白交领兰花刺绣长袄,湖蓝印花披帛的林黛玉正临窗习字。 被外面的喧嚣惊动,她略微蹙了眉,遂撂下笔,起身将半个娇弱弱柳条儿般的身子探出去,清冷的眸子望向府门方向。 只见平日在父亲嘴里唠叨的,那帮眼高于顶、贪污腐败的盐商盐官们,此刻正腆着笑脸,指挥着家丁卸粮。 林黛玉绛唇轻抿,又忽而唇角微勾,眉梢眼角尽是揶揄:“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有盐商对着林如海吹嘘道: “御史林大人,您可要清点仔细了,这几车是顶好的白米,绝对一粒沙子没有,都是咱们金家对王、咳、对灾民的一片赤诚之心呐!”他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擦着额头并不存在的汗,仿佛卸的不是粮,而是自家的心肝。 旁边一个盐商也不甘示弱凑上来,对着林如海赔笑:“对对对,还有我马家那二十车,都是新麦。厉六爷心系黎民,咦?厉六爷今儿不在贵府? 那他老回来后,林大人可一定明鉴,传达给六爷吾等这拳拳报效之心!”那姿态,谦卑得恨不得趴在地上,让林如海眉头一皱,没怎么适应。 更远处,几个平日与盐政衙门关系匪浅的官员代表,也混在人群里,对着林府大门方向遥遥拱手作揖,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带着讨好和惶恐的殷勤笑容,仿佛生怕自己的功劳被埋没了。 林黛玉看着父亲林如海站在门口,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厚礼”砸得有些发懵,再看看那些盐商官员们近乎滑稽的殷勤表演,自然明白缘由为何,不禁莞尔: “六哥哥这“霸王之气”倒也不是全然没有。” 一阵更加喧哗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薛蟠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穿的鲜艳骚亮,帽边别一朵有脸一半大的红色娇花,在一群家仆的簇拥下摇头晃脑挤开人群,直冲到林府门前。 “让开让开!都给我薛大爷让开!”薛蟠嗓门洪亮,翻身下马,推开那些卸货的小厮,动作夸张地拍了拍自己胸脯,对着林如海大声道: “世叔,我!薛蟠!文龙啊,世叔请看,最前面那十车,还有那两口最大的箱子,那都是我们薛家捐赠,我们薛家是头一个响应朝廷号召的。 共计五十万两雪花银,以及五间大仓的顶好米粮,我薛文龙便是砸锅卖铁,也愿为灾民慷慨解囊,为世叔解忧!” 说完转过身子,牙花一龇,颇为肉疼的招呼薛家小厮卸车。 为了厉六爷这救命恩情,他可是吃尽挂落,信中母亲和妹妹就差连夜直奔扬州,断绝母子关系,再把他大卸八块了! 当然。 他是了解自家妈妈和亲妹妹的脾性,怎么可能跟他断绝关系,想到亲人真心关爱自己,薛蟠又挺起胸膛,摇着大脑袋沾沾自喜。 他一边激情澎湃的自吹自擂,一边猴儿附体上跳下窜,指挥自家小厮卸粮车银箱,下巴抬得老高,就差让灾民知道他薛大爷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你们还不都来膜拜。 可当他目光扫过自家那沉甸甸的箱子时,肉疼的表情又抑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又一下,但很快又被“老子是头一份”的虚荣感强压了下去。 林如海看着眼前这个活宝世侄,要不是跟他已故父亲薛墨有交情,又因自己亡妻娘家跟薛家的姻亲关系在那摆着,他着实不愿承认那一句“世叔”。羞都要羞死过去了! 60章:这是演都不演了? 李洵一身寻常富家公子装扮,同傅义和两名精干侍卫,站在衡生字号米铺面前,因他出生高贵哪知什么柴米油盐,不禁问: “没有灾情时价格是多少?” 傅义也出自世家子弟,对于这些个,几乎半斤八两,只能掏出碎银子来,当街抓了几个底层百姓问。 拿到银子的百姓立即眉开眼笑,阴云全无,把这些年的扬州物价取中间值,大致介绍道: “好叫几位公子爷知道,咱们扬州以前糙米8文、粗面12文、细面四十文、”羊肉50文、油100文、盐是200文、柴火10文……” 李洵点头:“那现在呢?” 那百姓苦不堪言:“灾情之前就在猛涨,如今灾情严重更是了不得!都快吃不上饭了,活计都找不到干。”黢黑脸的男子开玩笑道: “实在撑不住,我看不如上山为匪得了,反正饿死也是死,烧杀抢掠到来头也是一死字,难受死还不如舒服一把!冲到衙门干死那群当官的。” 傅义和两名侍卫听得大惊,此番言论,便能抓起来定个惑众反民的罪。 … “又涨了!昨日糙米还二两一斗,今日就敢要二两五钱,还让不让人活了。” “盐更离谱,粗盐竟要半两银子!这是吃盐还是吃金子?” “柴火也贵了三倍,连烧锅水都要掂量掂量……” “官府不是说朝廷要赈灾平价吗?怎么这粮价反倒越赈越高了?” “呸!指望那些官老爷?他们巴不得米贵如金,好捞银子。” 李洵手里玩着扇子,走到一个卖杂粮饼的小摊前,看似随意地问:“这饼子怎么卖?” 摊主是个愁眉苦脸的半百驼背老汉,叹道:“公子爷,糙面现在涨得厉害一天一个价,现在一个饼子要十五文了,明天指不定十八文,您要不要买?” 以前这样的粗饼最多五文钱,市面涨价,老汉不得已跟着涨价,百姓就要咬着牙多花钱。 “来三个饼试试。”李洵示意身边的傅义掏钱,傅义一脸便秘样的接过粗饼,然后分给另外两名双手抬着肚皮的侍卫,这走走吃吃的,他们都当了嘴替。 王爷又不吃! 李洵瞥了一眼他们三个,不由笑道:“你们也是精细养惯了的东西,今儿本王让你们那油肚子也尝尝粗胚货。” 说着目光扫过旁边一个典当行门口,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妪正颤抖着递上件半新不旧的棉袄:“大爷,这是顶好的棉絮,您看看能值当多少?” 当铺掌柜手里快速拨弄着算盘,眼皮子都不抬:“破袄子一件,三十文,爱当不当。” 李洵眼神微冷。 这几日傅义暗中查访。 以两淮总商金守富为首,勾结掌控官仓转运使彭德,利用灾情囤积居奇,操纵米粮盐布价格大肆敛财。 而当中扬州知府吴世廉更是默许纵容,上下官员一个鼻子出气,没有哪个手里是干干净净,但凡是派遣来的钦差,不是明着同流合污,便是被暗地里算计被迫绑在船上。 导致扬州的经济圈形成闭环, 那些捐给他的巨额钱粮,不过是他们疯狂敛财后吐出的九牛一毛,转头就能从灾民骨头缝里加倍榨回来。 正思忖间。 两辆装饰华贵马车缓缓停在了李洵的不远处。车帘掀开,露出两淮总商金守富那张堆满笑容的胖脸。 另一辆马车里则是扬州知府吴世廉。 跟了一路,想必王爷已是逛的无趣,金守富和便服打扮的吴知府,赶紧迎上去。 金守富肥胖身躯艰难的深深躬到底: “哎呀呀,六爷!可真是巧了,正要去林府请您老人家呢。下官等已在瘦西湖畔的金园略备了些薄酒,请了几个雅致的清倌人。 唱些新排的小曲儿,专程恭候六爷赏个脸一叙,也让我等尽尽地主之谊啊!”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旁边抬轿小厮过来趴下让李洵踩着。 吴世廉立刻上前一步,躬身拱手赔笑:“是啊六爷,六爷千金之躯可不该在这市井腌臜地逗留,此地龙蛇混杂,六爷还是移步园中赏玩美景,听听小曲,解解乏才是。” 金守富立即接过话道:“六爷初到扬州,想必还未曾去领略过金园的妙处,此园精心营造,叠山理水,颇具匠心,更有扬州第一的莲花班驻扬。” 李洵看着眼前这两张或谄媚、或恳切、或正经的脸,心中都要乐开花了。 这是演都不演了上赶着给自己宰的,那就要笑纳了,大家演一出共襄盛举彻底同流合污的好戏。 李洵清冷的脸立即大变,哈哈一笑,拿扇子瞧打两人脑袋:“你们这些个狗官!原来早发现本王的身份了。 本想体验一下扬州市井烟火气,罢了罢了,那什么清倌儿、新排的小曲儿,若是不怎么样,仔细本王踹爆你们的狗头!” 懒洋洋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前面带路,这破街也确实没什么看头。本王倒要看看,你这金园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妙。”踩着小厮坐上马车。 金守富、吴世廉闻言大喜过望,另外同乘一轿向瘦西湖畔疾驰而去。 … 金园内。 果然如金守富所吹嘘,园子极尽奢华精巧。 亭台楼阁掩映在奇花异草之中,小桥流水叮咚,丝竹管弦之声隐隐传来。 宴席设在临湖的水榭,视野开阔,景色绝佳。 桌上早已摆满了山珍海味,许多食材连李洵在京城都难得一见。 作陪的除了两淮总商金守富、扬州知府吴世廉、两淮运转使彭德,还有几个核心的大盐商,如马复友、江大春人个个脸上堆满了热切的笑容。 酒过三巡,气氛渐酣。 李洵端起酒杯,醉眼迷离的笑道:“你们这些狗官别打量本王不知道请本王来的用意,本王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离开扬州,全看你们今儿怎么表现了。” 直接贴脸开大,那么直白的吗? 扬州知府吴世廉一怔赶紧弓着身赔笑:“王爷英明,下官们一定尽孝。” 李洵拿扇子挨着把他们脑袋敲一遍,嘴里戏谑道:“本王还未成亲,哪来的儿子孙子尽孝?” 金守富使了个眼色。 十位身着轻纱、姿容清丽的年轻女子鱼贯而入,或抱琵琶,或执团扇,或捧玉箫,个个身段风流,眉眼含情,正是扬州顶尖的清倌人。 李洵看的食指大动,金守富看在眼里,介绍道:“王爷看中哪个只管享用。” “本王全要!”留下两位美人儿一左一右,如同并蒂莲花般,盈盈跪坐在席垫旁伺候,剩下全送去园中雅间。 “王爷。”江大春、马复友端着酒杯,红光满面,带着男人都懂的暧昧笑: “这些女子都是干干净净的清倌儿,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无一不精,全都含苞待放。等着王爷您挨着去查验。” 李洵熏得有些醺然,眼神在美人儿身上流连,他左拥右抱哈哈一笑,端起酒杯,对着金守富、吴世廉等人晃了晃: “深得本王心,会办事,本王一定在陛下跟前替你们美言几句。” 带着几分醉意。 “王爷谬赞。”众人受宠若惊,纷纷举杯痛饮。 这位爷总算踩了半只脚上船了。 盐运转使彭德见李洵醉醺醺的,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再推两把也就能成事,借着敬酒凑近推心置腹的道: “王爷,您看这扬州的米盐行情,如今灾情之下,百物腾贵,也是无奈之举。不过,只要调度得宜,这‘贵’也能变成利国利民的好事。王爷您指点一二,下官等必竭尽全力,一起为陛下把扬州管理好咯。” 这话说得极其露骨。 就差明说我们联手操控物价。 赚的钱,大家一起分。 李洵眼神迷离,似乎醉得更厉害了,他大手一挥,拍在彭德肩膀上,力道不小,拍得彭德冷不丁国字脸磕在桌面: “什么利国利民,你们少跟本王顽文字游戏,本王不知道,本王只知道有酒喝有肉吃!有美人儿抱!在扬州的日子,你们伺候好了本王,少不得好处。”李 洵打了个酒嗝,手指头勾了勾身边清倌儿的俏脸。 “王爷英明。” “王爷放心,绝不敢忘了王爷恩典。” “以后全仰仗王爷了。” 金守富、吴世廉、彭德、马复友、江大春等人激动得满脸通红,纷纷起身,对着李洵深深作揖。 又拉了一条大鱼下水、皇亲国戚、内阁大员、现在又有亲王加盟,日后这扬州的盐利、米利,就是他们予取予求的金山银海! 李洵醉眼朦胧的看着这群丑态毕露的蠹虫,那么明目张胆贿赂,简直胆大妄为,不知背后藏着多少分羹的王八在为其撑腰。 房契、身契、园子地契、以及此刻这些人的言语贿赂,都算证据。 要什么证据,扬州贪官污吏林如海清楚,皇帝也清楚,只是牵一动全身,不好直接办而已。 只待京中调派的御林军一到,便是雷霆收网,挨家挨户抄他个底朝天! 61章: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李洵带着一身酒气和脂粉香,在傅义等人的护卫下,晃晃悠悠回到了林府。 醉也是真的醉了,但脑子还是清醒,刚踏进正厅门槛就见林如海早已候在那里,一身常服,手里拿着赈灾清单。 看到李洵进来,林如海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前,对着李洵便是深深一揖,几乎躬成了九十度,郑重道:“下官林如海,代城外数万嗷嗷待哺的灾民,谢过王爷大恩。” 这一揖,真心实意。 那堆积如山的钱粮,是实实在在能救命的。不管李洵用了什么手段,是坑蒙拐骗还是威逼利诱,这份救命粮,他林如海认,灾民认。 李洵脚步虚浮地晃了一下,挥了挥手无所谓的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顺势歪在旁边的太师椅上,毫无形象的摊着,还打了个小小的酒嗝。 林如海直起身,看着李洵这副醉醺醺放荡模样,再想想他弄来钱粮的非常手段,心中无奈,斟酌着开口: “王爷办事雷霆万钧,筹得如此巨款粮米,解了燃眉之急下官敬佩,代灾民谢过王爷,只是……” “只是什么?”李洵眼皮半抬,懒洋洋地打断他,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着:“林大人,陛下命本王南下查探,自取银两,这些赈灾粮款本王怎么也要分走一半油水,剩下的你自己处理。” 李洵压根没想在赈灾粮款里分油水,准确来说,皇帝同意他从商会取用跟皇营、内务府合作的资金,那是指抄了盐商后。 眼下不过是逗逗这位巡盐御史,也不晓得是真清官儿还是假清官儿,水清则无鱼,哪有那么干净的,反正李洵不信有那么完美的人。 林如海不贪钱、不图色、不恋权、那就是求名咯,这些文人骚客就那么想名留千古? “油水?!” 林如海一听这两个字,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儿,声音陡然拔高,气得胡子翘起,刚才还感激这位混账王爷总算还是有点良心的,顿时就赤眉红脸的道: “王爷,此乃赈灾救命之款,城外灾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易子而食者亦或有之。每一粒米,每一文钱,都是他们的命,王爷竟想着从中渔利,这与那些囤积居奇、发国难财的蠹虫有何区别? 您贵为亲王,受万民供养,当思社稷,念黎民,岂能、岂能……” 林如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堆账册: “下官就是拼了这顶乌纱,拼了这条老命,也绝不容许有人动这笔钱粮分毫。” 厅堂角落,林黛玉安静坐在绣墩上,手中捧着一卷书,目光却早已不在书页上。她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眸子,静静地落在正在两人身上。 看着父亲气得浑身发抖、据理力争、恨不得以死相拼。 再看看那位王爷六哥,他斜倚在椅中,说着最混账的话,脸上却不见丝毫贪婪,微挑的眉梢带些戏谑。 黛玉心思何等玲珑剔透,她咬着一截白嫩的指甲尖,想来这位王爷六哥哥,怕是在父亲跟前演戏,故意气他。 面对林如海的愤怒和拼死护财那架势,李洵非但没生气,反而哈哈一声笑了出来。 “瞧瞧,二哥真是没选错人,扬州这快肥沃土地,只要有能力随便动动手指头都能吃饱喝足,御史林大人竟是不为所动,难能可贵啊。” 这位木头犟驴,他李洵要是从赈灾粮款里面分走一点银子,保证会被记在小本本上,然后给皇帝打小报告! 赈灾粮款不动,但是那些园子、房产、他李洵就照单接收,那么辛苦跑到扬州怎能空手而归。 金园里可是给他孝敬了整整一箱小黄鱼儿,李洵美滋滋的想,到时候怎么运回京城王府,而不被二哥发现?不然哪有他的份! 眼睛扫看到角落里安静到几乎透明的林黛玉,李洵心思急转直下,那么弱的身子骨怎么禁得起折腾,他想起了别的事情,看来要多多调教一下。 有空就给林黛玉仔细检查,来一套健康操,那么虚,再好看的美人儿拿着什么用呢? 林府看起来虽不如宁荣二府占地广,规模豪气,但布置的也是清雅脱俗,摆设和一应家具算不得便宜,还有古董字画,看来他留给林黛玉的百万家产,也不全是虚。 但李洵觉得百万家产是林家几代积攒,当中还有贾敏的嫁妆算在里面,也就差不多了。 李洵笑够了,慢悠悠站起身,走到呼哧带喘的林如海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小,拍得弱不禁风的林如海又晃了晃。 他调侃:“行啦行啦,林大人,本王不过开个玩笑,瞧把你急的,脸都红成关公了,本王公正廉洁怎么可能跟灾民抢吃的?本王是那种人吗?啊?” 林如海被拍得一愣,又被这番话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指着李洵,手臂都在颤抖:“王爷您……您怎能拿数千生命作玩笑!……” “真是木头脑袋,死板的要命,一点趣儿都没有。”李洵也懒得给他好脸色:“本王要的东西,你护得住吗?真要贪这点鸡毛,何必让他们送到你林家。” 林如海一怔,渐渐平复了激动,也不是不明白,眼前这位王爷,凭地位和尊贵身份只需要坐在那,就有数不尽的金山银山送到身边。 想想李洵乃堂堂亲王,真要钱,哪需跟他废话。他完全可以直接抢,看来是在打趣自己罢了。 … 廉洁不清楚,公正二字亏他说得出口,林黛玉想着这位六哥哥在打牌时的霸道和无赖,这公正二字就显得相当滑稽。不禁拿起书卷掩面,偷偷的笑了起来。 李洵说完,又恢复了那副懒散模样,打着哈欠对林如海道:“本王不跟你废话连篇,有什么话等空闲再议,大人还是去督办赈灾一事要紧,没事莫要来打扰本王!” 摇摇晃晃走的门口,经过黛玉身边时,李洵脚步顿了顿,歪头瞥了一眼林黛玉,见她看书的认真模样,仿佛就没怎么关注刚才发生的一切。 肆无忌惮带着审视的目光,直到盯的小姑娘微微蹙起秀毛,不自然的轻抿朱唇,脸颊飞红。 李洵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随即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林如海站在原地,看着李洵消失的背影,又看看桌案上那厚厚的账册,只觉得心力交瘁,哭笑不得。 62章:本王就是馋她身子 什么名节和男女有别在李洵这里都是空气。 林如海一早就去盐政衙门组织赈灾,李洵则光明正大到林黛玉的闺房占便宜。 黛玉只着了件月白绫子的中衣,外面松松披了件藕荷色撒花软烟罗的薄氅,正歪在床上看书。 偶尔被书卷上的句子牵动,嘴角浮起淡淡的惘然笑意。 只是这静谧没持续多久,几声压抑的轻咳便从她喉间溢出,单薄的肩膀随之微微颤抖,衬得一张小脸愈发苍白清减。 “林姑娘的身子可比自己差多了,连晴雯妹妹都不如。”红缨见状连忙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姑娘,快喝口水压压。”声音里满是同情和关心。 特别是想到晴雯那一句,王爷没准要对林姑娘起那意思,她就担心起黛玉那风吹就倒,美人儿灯似的身体,真经得起王爷各自摆弄的“折腾”?! 黛玉摆摆手,示意无妨,刚想说话,却又是一阵更急的咳嗽,咳得她粉腮泛红,不得不放下书卷用手帕掩住口唇。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晴雯清脆又带着张扬的声音:“林姑娘,我们王爷来找你解闷儿啦!” 林黛玉登时紧张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下意识绞紧了手里的帕子,咬着涂了脂膏的水润朱唇,正犹豫要不要把李洵拒之门外。 话音刚落。 门帘子“哗啦”一声被掀开。 李洵那高大挺拔的身影便喧宾夺主的直接走进闺房,身后跟着一脸促狭笑意的晴雯。 黛玉猝不及防,病中乏力,动作不免有些狼狈。 那件薄氅滑落大半,露出纤细的肩颈线条和单薄的中衣。 她手忙脚乱地去拉拢衣襟,苍白的脸上瞬间飞起两朵极不自然的红云,抓起被子把自己蒙的只剩两含情目又羞又急,连声音都带着颤: “六、六哥哥……你怎么……你怎么也不让人通传一声就进来了,红缨,快…让他先..…” 她想叫红缨把李洵推出去,却咳得更厉害了。 李洵噙着笑意,目不斜视盯着一切,有种罪恶感,直到快要把林黛玉羞的欲哭欲死,他才赶紧假惺惺的解释道: “玉儿别恼,六哥素日在王府行走自由,早已习以为常了,一时忘记你可别往心里去。” 红缨也吓了一跳,赶紧放下茶盏,手忙脚乱的给林黛玉拍拍背,至于把李洵推出去? 那是不可能的,虽然暂时跟了林姑娘当丫鬟,但红缨认为自己还是王爷的人,心里自然把王爷放在第一位。 不过。 哎呀,王爷怎么这时候闯进来了,姑娘衣衫不整的,脸皮又薄,这下怕是要恼了王爷! 王爷要是生气罚林姑娘怎么办? 红缨在那边自行脑补的都快哭了,纠结是帮林姑娘,还是帮王爷按住林姑娘进行惩罚。 晴雯嘴角勾起狡黠笑容,走到红缨身边,挽住她胳膊,掩着嘴儿嘻嘻说道: “姐姐在这里守着,雪雁呢?是不是熬药去了,我看看怎么样了。” 黛玉眼角微有泛红,也不知是咳嗽造成的,还是因恼羞耻辱,她咬着略薄的嘴唇半天吐出一句: “呸!谁信你的胡话、鬼话、歪话。” 这时候的林黛玉其实并没有那么多愁善感,伤春悲秋,主要原因是还没有寄人篱下,再有就是没有跟贾宝玉、薛宝钗展开“初恋”三角剧情。 李洵几步就走到床前,竟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离黛玉极近,没皮没脸的,不容拒绝的道: “来,伸出手给六哥看看你的病。” “谁要你给我看病,六哥哥,你……你快出去!”黛玉又急又气,偏生浑身无力,只能裹紧了薄氅,往床角里缩了缩,恨不能融进墙里。 声音带着薄怒和委屈:“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六哥哥、六哥哥这样成何体统,我还要不要活了!” 她气得眼圈都红了,像只炸了毛的小白兔。 “体统?”李洵挑眉,一脸你在说什么本王听不懂的表情: “既然本王拿玉儿当妹妹看待,还要什么体统?你看看你这脸白的,咳得跟个小猫儿似的,来来来,本王给你把把脉。 红缨杵在原地,看看羞愤欲死的林姑娘,又看看自家这位胡说八道的王爷,无奈叹口气。 看病? 王爷还会看病? 她可不知道王爷会看病把脉。 李洵立刻抓住她扯紧被子的一只小手儿,林黛玉挣了挣,又担心另只手力道不足滑落被单,导致春光乍泄,羞极之下她侧过那张精致的脸,低垂了眼帘,咬着银牙道: “六哥哥在这般胡来,我、我可当真要恼了!” 李洵压根不管黛玉在说什么,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这脉搏一看就气血不足,整日里歪着看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身子骨能好才怪,风吹吹就倒,日头晒晒就晕。 比那温室里的花儿还娇气,这病根一半是天生体弱,一半就是懒出来的,明儿跟着六哥锻炼锻炼如何?” “你……你胡说。”黛玉被他这通歪理气得眼前发黑,又羞又恼,“我哪里懒了?我……咳咳……我这是……” “是什么?是体弱?体弱就更该动起来。” 李洵好容易才忍下冲动,没有伸手按住那张欲羞欲泣的脸,忽就肃然正色道:“从明儿起,每天早上,不许赖床,跟着本王……呃,跟着红缨,在院子里做做操,也不用多,时间长了反而不好。 主要活动活动筋骨,舒活气血,再不然,围着小院子慢走几圈也行,总好过你天天歪着,把一身骨头都躺酥了!” 自己冰凉的手腕,被李洵紧紧抓着,让黛玉浑身一僵大脑一片空白,脸颊耳根,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她又急又气,又羞又怕,娇嗔道: “六哥哥还要抓到什么时候!” 声音里已带上了哭腔,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恨不得立刻晕过去。 李洵只当自己没听见,意犹未尽地摩挲着她葱白的指尖,一本正经地诊断道: “嗯,脉象细弱,沉取无力,确是先天不足,后天失养,肺气亏虚,兼有郁结。光吃药不行,必须动起来,明日卯时初刻(早上五点),让红缨教你一些基础的早操……” 他故意拖长调子凑近黛玉那红得快要滴血的小脸面前,压低声音带着恶劣的笑意: “要是没起来,本王就亲自来‘请’你,顺便再给你‘好好看看病’!” “你……!”黛玉气得浑身发抖,最后把头埋进被子里,羞得半天不敢出来。 只觉得眼前这人真是天下第一混账! 红缨生怕姑娘把自个儿闷死。 63章:来!跟着本王躺飞 扬州知府衙门内宅。 “王爷果真入局了!”发出这句疑问的是位气度不凡的年轻人。 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面容俊朗,衣着华贵而不张扬,正是江南体仁院总裁甄应嘉的长子——甄衍。 甄家是作为接驾四次、深受太上皇恩宠、家里两年前嫁了大小姐给北静王,更有甄太妃在宫中的显赫门第,其触角早已深入江南方方面面。 忠顺亲王李洵的到来,自然牵动了甄家敏感的神经。 “衍公子只管把心放进肚子里。”金守富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抓起茶壶亲自给甄衍斟茶,语气带着十足的把握。 “王爷那边已然稳了,您是没瞧见,在金园里,王爷对那宅子、对那些个顶尖的清倌人,那是爱不释手啊。 彭大人跟他推心置腹,谈那米盐行市,王爷当时就拍了胸脯,说大胆干有他罩着,赚了银子别忘了孝敬他那份这话,可是当着我们几个人的面说的!” 金守富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星子差点溅到甄衍杯子里。 甄衍看见杯子里喷进去的唾沫,瞬间觉得自己不干净了,默不作声放下茶杯,浓眉微蹙。 吴世廉捋着山羊须,矜持点头附和,语气带着官僚特有的圆滑: “金总商所言不虚,那忠顺王本身就是个混账,贪财好色作恶多端,难不成他还会突然转性当起菩萨?他既收下了厚礼,吃了咱们的酒菜,应允了咱们的话,那便是上了同一条船。 日后这江南的盐利、米利,乃至漕运上的关节,上有王爷这尊大佛坐镇,下有你们甄家幕后稳局,咱们只需按部就班,这泼天的富贵指日可待啊!” 甄衍点点头,这话倒是不作假了,忠顺王的名声那可是臭到捂住口鼻都能作呕的程度,他要是心系黎民百姓,为国操劳,贤德清廉,只怕是撞客失了心智! 彭德也沉声道:“衍公子不必多虑。只要咱们源源不断地供着,把他伺候舒坦了,这扬州,乃至江南,就是咱们的聚宝盆!”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王爷他不是说想在王府修什么园子?连名儿都取了,叫什么大观园,估摸着需要一二百万的银子,咱们已在筹划,待王爷回京前再孝敬一份厚礼,为他添砖加瓦,日后也好说话。” 听着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描绘着依附亲王、操控江南经济命脉的美好蓝图,甄衍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刚喝进去脸色微变,想起这杯茶不干净了,强按下胃里翻滚的恶心感,挤出笑容缓缓道: “三位大人运筹帷幄,拉王爷入局,自然是高明。只是家父心中仍有几分疑虑,这位忠顺亲王,当真是只图享乐,别无他意?他虽是混账,但和当今陛下关系颇为亲近,陛下一手给他带大,会不会……” 甄衍继续问:“王爷此行,身边除了王府侍卫,可还带了别的兵马?或者……陛下会不会有什么密旨口谕交给他?” “这……” 吴世廉脸上的得意僵了一下。 彭德和金守富也面面相觑,眼神中掠过不易察觉的惊慌。 “兵马?”金守富强笑道,“衍公子多虑了,王爷下江南就带了三名王府侍卫,和两名随行伺候的婢女,住在林家都在明处呢,至于密旨口谕……” 他看向吴世廉。 听闻住在御史林如海家里时,甄衍眉毛不觉一挑,住谁家不好偏住在他家里? 吴世廉定了定神,捻须道:“王爷自抵扬州以来,除了赴宴、便是……嗯,流连于各处园子景致。若真是身负密旨查办要务,以他往日的做派,岂会这般低调?陛下就算要派人,也断不会派这位以混账闻名的王爷吧?” 甄衍听着他们的分析,心中的石头似乎落了地。是啊,皇帝就算要动江南,也该派个稳重能干的,怎么会派个出了名的纨绔王爷? 他脸上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三位大人言之有理,看来是在下多心了。家父也是关心则乱,毕竟江南乃甄家根基,不容有失。不过……” 他话锋一转,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矜持与疏离: “即便真有什么万一,我甄家侍奉太上皇几十年,恩宠不衰,更有太妃在宫中。皇帝登基不过十年而已,根基尚浅,总不至于为了些许地方上的小事就动太上皇的老臣吧? 只要咱们自己手脚干净些,不留下把柄牵扯到甄家,天,它就塌不下来!”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 意思很明白:合作可以,大家一起发财,但真要出事了,甄家自有太上皇和太妃护着,你们自己扛,别想拖甄家下水。 吴世廉、彭德、金守富心中暗骂甄家滑头,但面上都堆起笑容:“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衍公子放心,咱们都是明白人知道分寸!” 房间内重新充满了轻松愉悦的气氛,四人开始兴致勃勃的讨论如何借王爷的“势”,进一步垄断盐引、操控粮价、甚至插手漕运分肥的宏图大业,仿佛那泼天的富贵已然唾手可得。 … 与此同时,林府。 李洵暂居的院落内。 李洵并未如吴世廉等人想象的那般搂着美人饮酒作乐,咳!刚让晴雯清仓了快要溢出的陈货算不算? 他站在窗前,负手望着外面一群野猫儿为抢条鱼在院子里打架。 傅义指挥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禀王爷,御林军左卫副将率一千精锐,已过淮安府,最迟两日,必至扬州城下!” “两日?”李洵点点头,取出御扇交给傅义:“以防万一,你去接应着,让他们先带人马把驻扎在城外的那些官兵按下!若是有作乱的,直接当造反,给本王砍了!” “剩下的速速进城把扬州知府、两淮总商、运转使、盐官、盐商通通给本王围了!一只蚊子都不准放出去。” 李洵踱步到书案前,拿起一支狼毫,饱蘸浓墨,在铺开的雪浪笺上龙飞凤舞的写下鸿门宴的帖子,写罢,他将笔随意一掷,不疾不徐,口气冷得结了冰似的。 “二哥让本王来扬州商会帮他取钱,这点子够谁花?本王就让二哥享受下什么叫推背感,让那木头御史林大人躺着跟本王起飞!” 64章:谁把这厮给本王关起来 不出意外,就是故意。 左右御林军还未到扬州,李洵决定,没事儿还是去林黛玉那边喝口茶。 不请自来,掀开帘子就进去。 小姑娘正在写字。 见李洵来了。 她手里的帕子一瞬间成了麻花状,两弯罥烟眉紧紧蹙起,盯着李洵欲言又止半晌,身上的那拧巴的力道却又忽然松懈了。 轻轻叹了口气,林黛玉起身先纳福,素手捏着帕子一翻:“六哥哥您请坐罢。” 李洵没正形的一笑:“本王还以为,你就打算让我站着。” 林黛玉下意识白了李洵一眼,转身去拿茶具,替他倒上一杯热滚滚的香茗,故作镇定自若道:“六哥哥且试试这茶如何。” “恩,清淡。”李洵一边吃茶一面问:“怎么不见红缨和雪雁?” 黛玉就在李洵对面坐下,轻的像要被一阵风吹走,两只素白小手捧住身前的茶杯,边轻轻旋转着,边假意嗔怪道:“谁知道呢,一大早两人就被晴雯给拉走了!” 晴雯自是李洵派过去把雪雁给引开,但他不会说,好奇道:“哦,一会子回来本王可要好生问问她们,丢下姑娘,作什么逍遥了,答不上来可要罚的!” 李洵正想给黛玉把脉,手一伸过去,却是两声清咳,从门口传来。 林如海神不知鬼不觉,鬼知道什么时候,他就跟班主任似的站在窗户口了,把李洵莫名吓了一跳。 “王爷!” 林如海黑沉着板正的脸走进黛玉闺房,他今儿说什么也要把这混账王爷夹在腋下,带去城外视察灾民,监督赈灾。 否则自家这颗小花朵别说白白被摘,只怕连花盆都被混账王爷给端走了! 黛玉乖巧站在林如海身后,似得到靠山般,用帕子掩了嘴角,眼底似得意,又似解脱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 啧!有没有谁来把林如海关起来的?李洵在心里抱怨,却也不会真那么干,看他那架势,想必是不罢不休。 李洵不耐烦的起身,背起手瞪着他:“本王已经全盘交给你打理赈灾一事,怎得又来叨扰?” “王爷还是要去监督监督为好。”林如海恭恭敬敬一礼:“也算是监督本官,免得说监守自盗。” …… 扬州城外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绝望的、混合着尘土、汗臭和淡淡腐烂气味的沉重气息。 粥棚前,黑压压的人群一眼望不到头。他们衣衫褴褛,大多已辨不出原色,破布条般挂在嶙峋的骨架上。 一张张脸被饥饿刻满沟壑,眼神空洞麻木,状若行尸走肉,只有在望向那冒着热气的粥锅时,眼神才恢复些求生的光亮。 几个瘦得皮包骨的孩子蜷缩在母亲的怀里,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发出小猫似的微弱呜咽。 老妇们蹲在人群边缘,手里捏着小撮灰白色的土,艰难地往嘴里塞,这东西不知吃死多少人了,即便只是暂时骗过胃,也要吃下去。 “呸,又是这狗官,做样子给谁看呢!” “上回施粥,那稀汤寡水,能照见人影,米粒儿都能数清楚。” “官老爷们自己吃得满嘴流油,几时管过咱们死活?怕是又要糊弄上面来的大官儿。” “我听说这次是巡盐御史林大人监督,赈灾也是林府那边拉来的粮食…” “是叫六爷的公子募集而来,快看,就是那位面容俊俏的哥儿。” 有灾民拿手当遮棚伞横在眉眼之间,指着从城里走出来,满脸无精打采连打好几个哈欠的李洵。 扬州知府吴世廉站在粥棚最显眼的位置,一身簇新的官袍在灰暗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忧国忧民,不时用一方雪白的丝帕掩住口鼻。 两淮转运使彭德,脸色阴沉,目光扫过黑压压的人群,带着厌烦和警惕,生怕这群叫花子扑过来把他吃掉,好在有兵丁维持情况。 盐商代表金守富等人则站在稍后,拿扇子呼哧呼哧扇,“这臭气熏天的,若不是王爷要来做做样子功夫,便是老娘死了,我也不会来!” 正说着,他们就看见李洵和林如海,一前一后往粥棚走来,众人立即迎上去见礼,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天儿也不热了,味也不臭了。 “啧啧啧啧啧,真是可怜见的,作为父母官,本官尤为痛心啊!” “六爷真是爱民如子,那么热的天,仔细中暑,快给六爷端碗冰镇绿豆汤来。” “莫要抢、莫要抢、都能吃饱……” 李洵跟他们虚与委蛇打着哈哈:“大家都是爱民如子!”同时假装嫌弃林如海,对吴世廉他们抱怨:“这厮非要本王来受苦,还威胁本王,不来就参本王一本,着实惹本王气恼的紧!” 林如海一身半旧的深色常服,站在巨大的粥锅旁,眉头紧锁。 他无视了吴世廉假惺惺的关切和周围灾民怀疑的目光,亲自拿起一根长长的木勺,在热气腾腾的粥锅里用力搅动了几下。 接着舀起满满一勺,倒入旁边粗瓷大碗里,米粒饱满,粘稠得几乎能挂勺。 “拿筷子来。”林如海声音不高,颇有威严。 一个衙役连忙递上一双干净的竹筷。林如海接过,在无数双灾民眼睛的注视下,将其中一根筷子,稳稳地、垂直插入了那碗滚烫的稠粥中央。 筷子,稳稳地立在碗心数秒方慢慢倾斜,见如此,林如海才松了口气。 “诸位父老乡亲,林某知道,官府失信已久,知道你们受尽苦难,知道你们饿,知道你们冷,知道你们心中怨愤。” 他环视着那一双双燃起微弱希望却又充满警惕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今日这粥,筷子插上,立而不倒,是实打实的稠粥,是能活命的粮食,不是糊弄人的清水汤! 这粥棚,开一日,便是一日这样的粥,在下林如海在此立誓,若有半点虚假,立即摘下那乌纱帽辞官当个农夫!” 灾民短暂的沉默后。 人群中爆发出压抑已久的哭声、喊声、感激的叩头声,信任,如同微弱的火苗,在绝望的废墟上艰难地重新燃起。 “是林大人。” “林大人果然没有骗咱们。” 人群开始骚动,争先恐后地向前涌来,秩序眼看就要失控。 “肃静,排队,按序领粥!谁敢哄抢,军法从事。”扬州知府立即命衙役上前维持秩序,可不能把王爷给伤到了。 …… 李洵打着哈欠,冷不丁看见城门打开,他立即乐了。 薛蟠穿着一身花团锦簇的锦袍,挺着胸脯,声音洪亮,生怕别人听不见,老远地就在招呼: “厉六爷、厉六爷、我薛蟠、薛文龙,怎么样?我们薛家的粮米是不是最新鲜的,这香味我在青楼……咳、我在里面都闻到了。” 薛蟠走到李洵身边,继续唾沫横飞:“这五十万两的雪花银,和五间大仓的好米,花得值啊!我薛蟠,薛文龙,头一份儿!”又冲着林如海朗声道: “世叔、世叔、你可要给我记上、记在第一排呈给陛下……” 林如海:“………” 65章:鱼群里混了只王八 且说鸿门宴的帖子发出去后,御林军已是驻扎在扬州城外。 先是按下了想要通风报信的。 又当场砍掉几个跟扬州知府、金守富有关系的守将。 守将一死,底下那群兵就乖乖听话,傅义手里握着御扇,见扇如见当今天子! 如此。 这些驻扎在扬州城外的三千兵丁也,就能调遣,虽不如一千御林军精锐,却也是足够堪用。 只等按照约定时间,就来个突击,把各官员府邸包围,而那时,这些人正在金园赴宴。 傅指挥进扬州汇报工作时陡然瞧见,一个熟悉的公子哥。 不是甄家大公子还能是谁? 扬州的事,要说江南甄家没有沾染,连狗都不信。 故此。 甄衍出现在扬州并不奇怪。 傅义担心被他发现端倪破坏王爷事,于是尾随着找到机会下手,把甄衍和他的两位奴仆打晕装进麻布袋,一起带回金园。 … 金园庆功夜宴。 灯火煌煌,映得水榭流光溢彩。 李洵端坐上首嘴角不由噙着笑意,他目光缓缓扫过席间诸人,愈瞧愈开心。 那么多条肥鱼也不知能抄多少家底出来,二哥可要好生感谢他才是,扬州这一口能把皇帝暂时吃撑!回去该讨点什么赏赐? 恩还有,太上皇那里若得知自己把扬州翻天,砍了他钦点的官员,怕不是又要想想办法怎么糊弄过去。 (皇帝:朕让你他娘抄几个盐商,你把知府、盐官、运转使、总商、全他娘给朕抄了!!扬州守将也砍了?混账!朕很生气(干得好,大拇指)… 李洵时不时举杯共饮,搂着娇滴滴的清倌儿左一口,右一口的,余光看向众官员。 两淮总商金守富,那张真正富到流油的圆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盐商江大春与马复友,眼神精明闪烁,频频举杯。 扬州知府吴世廉,官袍齐整,正捻着短须,面有得色,这哪里是赈灾庆功宴,倒像是贪官聚集一起分赃。 两淮转运使彭德,略显醉态,手举酒杯,时不时滑桌。 唯有坐在稍远些的两淮巡盐御史林如海,清癯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带着疏离,仿佛与这满堂喧嚣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寒冰。 他是看在李洵的面子上参加赴宴!却不曾想,吴世廉他们竟毫无羞耻,枉读圣贤就那么露骨的,夸大了赈灾的功绩。 况且他们之前都不作为! 现在做表面功夫实在叫他休与为伍。 林如海红头涨脸端起酒杯猛灌一口,拿一双清冷目光,扫在李洵被官员夸赞后飘飘然的神情上,登时噎了一下,呛得直咳嗽:“咳、咳咳、咳咳咳……” 这位混账王爷到底是白是黑还是灰?神不知鬼不觉把赈灾粮款凑集,又厌恶去城外监督赈灾,现在又摆什么庆功宴,当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此番扬州赈灾。”李洵的声音很兴奋,他松开美人儿玉腰,举杯示意:“诸位奔走辛劳,殚精竭虑,方使灾情得控,流民得安。本王只是虽尽绵薄之力不足挂齿。” “六爷言重,言重啊。”金守富立刻起身高声接话,满脸的褶子都在油光下发亮,肥胖的身子微微前倾: “若非六爷亲临,坐镇灾区,调度有方,我等纵有万般力气,也是使不上劲,六爷就是咱们扬州的擎天玉柱啊。” 神他妈擎天玉柱,这个词用的极妙,就是用在错误的地方了,被词语带偏的李洵食指大动,脑子里开始没个正经思想。 这边扬州盐商们还在继续互相吹捧,都是政绩,必须夸大了。 “正是正是!” 盐商马复友不甘落后于同行,声音洪亮:“六爷体恤民艰,夙夜操劳,我等不过是跑跑腿,出点微末之力罢了。全赖六爷洪福,扬州方得安稳,功德无量,功德无量啊!”他边说边朝江大春使眼色。 江大春会意,连忙接口热络道:“六爷贤明,灾情控制得如此之好,全都仰六爷仁德感召商贾捐赈,天威所至,吴府尊。”他转向吴世廉笑容满面:“您说是不是?” 吴世廉捻须的手一顿,随即放下,脸上绽开和气的笑,对着李洵拱手: “六爷明鉴万里,运筹帷幄。如今灾民各安其业,以工代赈,搭建临时住棚、城外复归安宁不至于发生暴乱,全赖六爷威德! 下官已命人详录赈灾功绩,不日便拟成奏章,必当为六爷及在座诸公,向陛下诚实已报。” 李洵似笑非笑的斜了一眼局外人林如海,这些日子奔波辛劳,亲力亲为监督工匠搭棚施粥的都是他呀,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反倒在这里他成为了透明。 “哼!”对上李洵的目光,林如海不加掩饰的哼了一声,席间气氛愈加热烈,谀词潮水般涌向上首。 唯有林如海,自始至终端坐未动,那一声声爱民如子、功德无量,像烧红的针,一根根扎进他的耳膜。 眼前是觥筹交错,是堆叠如山的珍馐,是盐商们志得意满的红光满面,是知府吴世廉那圆滑世故的嘴脸。 还有混账王爷揣着明白装糊涂。 作为扬州巡盐御史他有权利和责任,对盐运司及地方官员,查处贪腐或渎职行为。????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惊碎了满堂浮华。 林如海霍然起身,身前的酒杯被他撞翻,他脸色铁青,清瘦的身体因激愤而微微颤抖,怒不可竭: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尔等在此推杯换盏,歌功颂德,可知城外尚有灾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可知这满桌珍馐,是多少百姓的卖儿卖女钱? 灾情还未完全稳定,尔等就急着摆庆功宴,岂不是蒙骗当今圣上!”往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又看着李洵痛心疾首: “王爷!您坐在这里,听他们这般阿谀奉承,说什么爱民如子,说什么功德无量!这爱民二字沾了多少人血?这功德背后又埋了多少冤魂?王爷还真要当个瞎子,也跟着糊弄陛下不成?” 死寂。 方才还流淌着的丝竹声戛然而止。 金守富的胖脸血色褪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江大春和马复友惊得酒杯都拿不稳,酒水洒在袍子上也浑然不觉。林如海是嫌活的腻了吗?竟然敢指着忠顺王鼻子骂。 吴世廉捻须的手僵在半空,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位素来清冷但还算克制的同僚,没想到温文儒雅的林探花,也有失态的一面! 但吴世廉根本不把林如海放在心上,纵然他是陛下钦点又如何?扬州上上下下,乃至背后都有关系。 像一张巨型蜘蛛网,小小益虫沾上去,只有挣扎等死。 彭德握着酒杯只是淡淡一笑,等着看王爷发飙,林如海难免吃些挂落。 李洵脸上的温和笑容顿时黑沉,指着林如海破口大骂:“混账东西,本王没教训你,你倒先教训起了本王来? 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把你如何?冲撞本王,砍了你的木头脑袋,即便你爱民如子,清廉正直,日夜操劳为国为民…” 侧目看见,水榭连接回廊的暗影处,一个高大精悍的身影正急急赶过来。 是傅义,李洵心中明白时机成熟了,骂着骂着笑容更甚。 众人一愣? 恩?!感觉情况不对…… 怎么倒像夸那林如海…… 就在这时。 傅指挥不卑不亢地走进来抱拳,声音大到整个房间都在回荡: “禀殿下,各府…皆已围定。” “万无一失。”退后半步,垂手侍立,如同一尊铁塔。 李洵拿着酒杯在两指间慢慢儿转动,摸了摸身旁美人儿下巴。 他语气突然变得冰冷,只是两个字,却惊的全场如惊弓之鸟: “拿下!” 66章:竟敢刺杀本王! “拿下!” 李洵一挥长袖起身,他的话音刚落。 如狼似虎的御林军从四面回廊阴影里鱼贯而入,甲胄森寒,长刀出鞘半寸闪着冷光,瞬间便将席间众人牢牢按住。 “王爷!这是何意?!” “王爷怎么突然……我等何罪?” “王爷,王爷!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您不能……” 金守富肥胖的身躯,被两个军士杀猪般按在桌上,脸都挤变了形,吓得面无血色。 江大春和马复友被按在地上跪着,徒劳地挣扎,口中语无伦次的大喊冤枉、误会。 吴世廉被按着肩膀,官帽歪斜,强作镇定,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王爷,下官等皆是朝廷命官,即便您是亲王之尊,也无权私设公堂随意扣押朝廷大臣,这、这不合律法!没有陛下明旨,没有三司会审的文书,您这是……” 他猛地抬头,忽就想在什么了,嘶声喊道: “臣要上京面见老皇爷、臣要见老皇爷,王爷您不能无法无天啊!臣乃老皇爷钦点,要面圣陈情!” “不合律法?”李洵吊儿郎当,毫无亲王形象走到吴世廉面前,手里还举着酒杯轻轻摇晃,眼神睥睨,似笑非笑盯着他: “本王的话,就是律法!” 吴世廉仍旧不死心:“王爷若真翻脸不认人,王爷也洗不干净,吃也吃了这喝也喝了,享受可都是实实在在的民脂民膏。” “笑话。”李洵都被逗笑了,就是吃了又如何?他冷冷一笑,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强权: “好处,本王照单全收。人,本王也照抓不误。” “你……。”吴世廉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憋得紫红。 就在这时。 被按在一旁的转运使彭德,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他猛地站起来,竟仗着有几分蛮力,暂时挣开了按住他的军士,咆哮着试图冲出重围,往李洵面前窜走了几步,口中嘶吼: “李洵,你无法无天,没有证据,你休想……” “胆敢刺杀本王!”李洵故作一吓,手里的酒杯抖在地上,甚至没有丝毫犹豫,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向腰间,“锵啷”一声龙吟。 剑光一闪即逝。 “噗——!” 彭德前扑的动作猛地僵住,双眼暴凸,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前。 鲜血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狂喷而出,浓重的血腥味猛地炸开瞬间盖过了酒肉香气。 出乎意料! 没给众人反应时间,就连御林军也是愣住数秒,才立即想要按住两淮运转使,结果李洵速度比他们还快。 “呃……” 彭德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晃了晃,轰然栽倒在满地狼藉之中,抽搐两下,再无声息,只有那汩汩涌出的鲜血,迅速在地毯上漫开。 李洵甩了甩剑锋上的血珠,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道: “你看,急了,竟刺杀本王。” 水榭内落针可闻。 这他娘的是刺杀吗?运转使只是挣脱开,走了几步啊! 金守富的嚎哭噎在喉咙里,变成了恐惧到极致的抽气,两淮运转使乃几品朝廷命官来着? 就这么……没了…… 江大春、马复友瘫软在地,抖如筛糠,裤裆处瞬间湿透。 吴世廉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刚才搬出太上皇的气势荡然无存。 跟眼前的混账王爷讲什么法律,讲什么皇命?他若是守礼遵法,就不会有臭名了! 林如海更是彻底懵了。 他前一瞬还沉浸在激愤的指责中,痛斥这宴会的虚伪与罪恶,下一瞬便被御林军的闯入惊住。 当李洵说出既要好处又要拿人的无赖之言时他甚是觉得荒谬。 但也并未放在心上,横竖有多少银子给皇帝说一声便是,陛下自会处理王爷的事情。 既是御林军出现在扬州了,说明王爷是带着陛下口谕密旨,林如海心境稍微平复了些。 想来今天不是什么庆功宴,而是王爷摆的鸿门局,竟也没告诉他一声。 可当彭德暴起反抗,李洵拔剑当众斩杀一位四品转运使! 这剧烈的反转,让林如海脑中一片空白,就算有密旨也要走程序,怎么能……他只能瞪大双眼,看着地上那迅速蔓延的鲜血,身体僵直,连愤怒都暂时被震惊所取代。 “证据?”李洵嗤笑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碾压一切的威势:“本王亲自看见的,听见的,就是铁证!还不够?” 李洵目光转向身旁的傅义,抬出一只手。 傅义立刻上前一步,双手恭敬地托起一物。 那是一柄合拢的御扇。 明黄丝绶,玉骨冰肌, 李洵抬手接过御扇,潇洒一甩开。 “哗啦——!” 一声清脆的玉骨开合之音。 在这死寂的血腥场中,振聋发聩。 明黄色的扇面霍然展开。 扇面上,一条五爪金龙在祥云间腾跃欲飞,龙睛点漆,威凌天下。 “御…御扇!!” “是陛下的信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扇如见天子亲临。 无需任何言语和解释。 (皇帝:老弟,朕没叫你这样用啊!(大拇指,点赞,好弟弟,下次朕再给你御剑……) 吴世廉彻底瘫软,眼神涣散,最后的侥幸被碾得粉碎。 金守富等人更是魂飞魄散,只会麻木的磕头,连求饶的话都忘了。 李洵手持御扇,想了想措辞: “本王此行,乃陛下密旨,所行之事皆奉圣意!你们老老实实等着抄家谢罪,若能供出几条大鱼,本王能让你们在牢里吃住的舒服点。” 他目光如电,最后定格在彭德那尚有余温的尸体上: “别想耍花招,否则今晚刺杀本王,你们就是同谋。” “全部拿下,押入诏狱,按罪处置,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遵令。”御林军齐声暴喝,声震屋瓦,再无半分迟疑。 水榭内一片混乱的哭喊。 李洵面无表情地合拢御扇,傅义悄无声息地再次靠近,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李洵能听见: “王爷,还有只王八,甄家大公子!” …… 67章:叫甄应嘉好生准备王驾 地上扔着个鼓鼓囊囊、不停蠕动的麻布口袋,里面发出呜呜的闷哼声。 李洵慵懒的侧躺在榻上轻轻抬手。 傅义面无表情上前,割断绳索,两手提着口袋用力一抖。 “哎哟!” 一个锦衣华服、却滚得灰头土脸的年轻公子哥儿登时扑了出来,傅义给他解绑,抽出塞在嘴里的有些汗臭味的……袜子…… “呕……” 正是江南甄家的大公子甄衍。 他头发散乱,金冠歪斜,狼狈不堪。一得自由,他立刻跳起来,指着傅义和李洵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尖利破音,伴随着干呕: “混账东西!呕…瞎了你们的狗眼,呕……知道绑的是谁吗?呕……我乃金陵甄家呕……嫡长子甄衍。” 说到半截,甄大公子实在忍不住了,干脆撑着墙弯腰大吐特吐,险些把胆汁呕出来。 他娘的,那臭袜子到底穿几天没换,跟臭咸鱼味道似的,想到沿海城镇官员每年孝敬给甄家的海鲜干货那味,甄衍又止不住开始呕吐。 李洵都看乐了,看向傅义:“你哪里找的臭抹布?” “卑职当时为捂住他的嘴,干脆把他身边小厮的袜子给脱了……”傅义也笑:“谁知道那么臭,害卑职都洗了十次手。” 甄衍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 等平安无事后,定要打断家奴的双腿双脚,那么臭是想要害他甄家大公子命吗? 想着既然对方只是绑了他关在这里,没要他甄大公子的性命,自然是有事所求,只要没性命危险那就没什么好怕。 甄衍色厉内荏的咆哮着,试图用家族的威名压垮眼前这两个胆大包天的“绑匪”。 “你绑本公子来是求财还是求官儿。” 屋子里的光线并不好,甄衍定定的看着上面侧躺着的年轻公子哥儿,想要分辨到底是何家那么张狂。 李洵懒散的侧躺,单手支撑着下颌,饶有兴致地看着甄衍跳脚,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像是在看一只炸毛的狗儿。 世家公子多是纨绔嚣张。 家里背景越是强硬的在外面越是无法无天,但在他李洵眼里……不管你们多么纨绔霸道,反正都没老子霸道,背景也都没老子厉害! 李洵只是轻轻一个眼神示意。 傅义一步踏前。 抡圆巴掌,大手呼呼上去快如闪电。 “啪!” 力道拿捏得极准,既不会打晕甄衍,又能让他刻骨铭心。 甄衍被这突如其来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扇得整个人都懵了,原地转了大半圈,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仗着宫里当太妃的姑奶奶喜欢,连他爹甄应嘉都不曾打过他!虽然姑奶奶更喜欢宝玉,但在外面跑腿孝敬姑奶奶的可是他,而非甄宝玉! 他捂着脸,巨大羞耻感让他咬牙切齿,愤怒的看着傅义,抬手气抖冷哆嗦个不停,刚要骂……… “大胆!” 傅义的声音冷厉严肃:“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在你面前的是当朝忠顺亲王!甄家?呵,真家假家,在王爷面前,一样是个屁!” “忠…忠顺王…王爷?”甄衍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自己刚才本想骂祖宗十八代的,庆幸慢一拍,庆幸被扇了一巴掌,登时脑子豁然开朗啊。 满腔怨气怒气脾气,噗一下泄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乖巧,废话!在一位什么都干得出来的混账亲王面前,甄家还真算个屁,问题是惹恼李洵,李洵是真敢砍他。 甄家大公子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跪在地,哭得难看死了,李洵恨不能踹出他的牛黄狗胆。 李洵龇着整齐白净的牙花,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高,带着点慵懒的笑意,却让甄衍觉得脖颈发凉: “甄公子,好大的火气啊,起来说话。”李洵抬了抬下巴,仍旧是懒洋洋侧躺着。 甄衍哪里敢起,只是抖得更厉害了:“小的还是喜欢跪着说话。” “本王问你。”李洵语气随意道: “甄公子金贵之躯不在金陵好好待着风花雪月,跑来这扬州地界所为何事啊?” “回…回禀王爷…”甄衍声音抖得不成调:“小…小人…小人只是…只是…家中在扬州也有些微末营生,家父…家父命小人过来…过来看看…看看账目,绝…绝无他意啊王爷。” “哦?只是看看账目啊?”李洵轻笑一声,最后那个啊字尾音故意拖得极长。 “扬州盐务繁盛,账目自然是该好好看看的。” 甄衍听得心惊肉跳。 什么扬州盐巴繁盛,他不是说了家里营生吗?王爷怎么歪打正着的把帽子给甄家扶正了呢!? 李洵站起身,踱步到瘫软的甄衍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温和道: “本王呢,这次南下,主要是奉旨赈灾,恩!就是单纯赈灾而已,顺道嘛,游历游历大好河山。”李洵语气轻松像是在和甄衍唠嗑: “这扬州景致不错,玩得也算尽兴。” 但李洵这些温和言语听在甄衍耳里,却是像有人拿着锣鼓,邦邦绑!震得他头晕眼花,心脏乱跳得快要崩出胸口了。 李洵话锋一转,微微俯身,声音压低了几分,微微含笑: “既然都到这儿了,离金陵也不远。甄家乃江南望族,甄太妃对本王也多有照拂。本王寻思着,不去拜会一下,似乎有些失礼?” 甄衍猛地抬头,眼中全是惊恐。 这! 王爷他要去甄家干什么。 李洵直起身,笑容依旧温和: “甄公子打理营生不要太操劳,记得回金陵时,给令尊甄大人带个话。”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甄衍心上: “就说本王过些时日,要去金陵甄家做客,父皇去了你们家四次,定是有特别之处咯?恩?让甄应嘉,好—生—准—备—着!” 甄衍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血液都冻僵了。 这哪里是做客? 感觉更像是索命的阎王要登门! 他瘫在地上。 连一句遵命都说不出来。 只剩下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68章:好功夫,不愧是林教头 抄不完!根本抄不完! 光是清点扬州知府和一家盐商所得账目,就把林如海忙的晕头转向。 后面还排着队等他清点对账。 当中最富贪污最叫人咋舌的便是两淮总商金守富。 听闻在扬州几处私宅的地窖里全是金山银山般,堆积起来的民脂民膏,怕能有千万之巨,不敢想象! 林府正堂。 账册堆积成冢,算盘珠急雨般敲打,林如海端坐如山,眉头紧锁如“川”,笔尖悬在登记扬州知府贪污的总账上,指尖因愤怒和疲惫而微颤。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扬州知府吴世廉何止有十万雪花银,光是养的外室家中暗门就藏着三十万两金银珠宝! 每一笔都沾着民脂民膏,看得他心头发冷。 “啧啧,吴世廉这狗官,居然还养着暹罗婢!送本王园子里,有空本王要亲自审查看看,是不是细作。” “居然连昆仑奴都有性趣?太黑了,还是冲公,或者林大人想不想留在身边当个婢女丫鬟?本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金毛狮王!那么大!肯定藏着不少秘密需要本王深挖,也送本王那去。” 一个时而轻浮时而惊咋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打破了庄重的气氛。 李洵斜倚在紫檀太师椅中,玄色常服衬得他面如冠玉,偏生毫无半分王爷威仪。 他跷着二郎腿,靴尖晃悠,手里拈着一支刚赃款箱子中顺来的上好狼毫笔,百无聊赖地在指尖转着玩。 李洵压根不看那些堆积在林府刺目的财宝,目光随意扫过摊开的画册,对着林如海方向,语带戏谑: “林大人这回都不用慢慢查证盐课了,直接全部抄完,非但能补上亏缺的盐税,还有余剩足够让本王二哥开心。 二哥如此看重林大人,想必飞黄腾达指日可待,本王先在这里祝贺大人早日调京入阁拜相了!” 若是让林如海这板正的木头慢慢儿查,指定心绞力竭,累得病情加重,不出三五年便一命呜呼哀哉。 林如海笔尖一顿,深吸一口气只当没听见,头也埋得更低。这王爷,翻脸时如修罗,闲下来却似个没骨头的纨绔,实在让人气闷又无奈。 啧!这林如海居然不跟自己拌个嘴,实在枯燥无趣。 李洵心猿意马想着金陵甄家那边儿,离扬州算不得太远,等林如海把账全部清点,由御林军押送回京,他便算超额完成二哥的任务,届时再去金陵顽一番。 角落里。 林黛玉捧着一盏清茶,纤细的身影在巨大的财富阴影下更显单薄。 素日里爹爹公务繁忙,常常熬夜累坏身子,她这做女儿的虽不能做些什么,但能奉茶倒水尽尽孝心。 今儿也是如此呢。 她秋水般的眸子扫过堂下打开的箱子:刺目的珠玉、沉甸甸的金锭、名贵的字画古董。 还有那几本不知羞的春宫册。秀眉微蹙,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悲悯,朱唇轻启,声音清泠如玉珠落盘,发挥了特有的刻薄与洞明: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贪得无厌,聚敛如山,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孽障罢了。” 话音刚落。 便听上首噗嗤一声轻笑。 李洵正无聊打瞌睡,就有送枕头的,早把一双含情含笑的瑞凤眼,从异国女子图册转移到了黛玉身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打量。 “好个硕鼠,骂得好!”李洵拍案叫绝,那支狼毫笔在他指尖转得更欢: “玉儿这口齿,真真是唇枪舌剑,比本王手里的刀还利索三分,不愧是林探花家的女孩儿,骂这些蠹虫,就该如此痛快。” 黛玉被他这直白的喝彩和那声亲昵的“玉儿”叫得耳根一热。 见爹爹因贪官污吏而日日劳心劳力,由心而生的愤恨让她暂时忘记大厅里还坐着个李洵。 羞得她忙提高了帕子掩了琼鼻以下那半张如瓷娃娃般精致的脸儿,微微侧头,又忍不住用一双似泣非泣的含露目偷瞥两眼。 又见他拿着箱子里的脏物当玩具耍,没半分正经,心中那点因贪官而生的郁气,顿时被另一种熟悉的羞恼取代。 黛玉粉面微沉,白了他一眼,声音不自觉带上了点娇嗔的锋利: “六哥哥端正一些吧,哥哥手里的笔亦是证物,岂可随意把玩?没得污了手,也失了体统!”她说着,目光落在李洵指尖旋转的笔上,意思明显。 李洵那双好看的眼睛在眶里转了转,笑意更深,那笑容里似乎带着点“本王就喜欢看你生气”的无赖劲儿。 “林教头接好了!” 他手腕一抖,故意将毛笔脱手飞出,在空中划了个弧线,不偏不倚,朝着黛玉的方向落去。 “哎呀!” 黛玉轻呼一声,下意识想躲,又怕笔摔坏,手忙脚乱间竟真被她伸手接住了!只是动作仓促,心头又是一跳。 难免有些出“洋相”,既打翻了茶碗,又落了帕子,忽听见李洵哈哈大笑,黛玉登时就脸颊飞红,咬着银牙,明眸轻瞪了李洵一眼: “六哥哥这是做什么?故意戏弄人么?什么林教头,偏要拿胡话欺负我。”一时语快,说毕又觉得不妥,他好歹是王爷,忙一跺脚,背了身子不敢瞧。 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嗔怪,倒像是对亲近之人的抱怨。 李洵看着黛玉因薄怒而更显生动的眉眼,还有那紧张到握紧笔的,细长指节微微发白后,眼底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慢悠悠坐直了些,双手一摊,做无辜状:“冤枉,本王手滑而已。玉儿反应敏捷,身手不凡,佩服佩服。” 满嘴歪理,油嘴滑舌的!黛玉暗暗啐了一口,将笔放进旁边最近的脏物箱子里,乖乖坐回去,强作镇定的别开脸,声音却低了几分,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娇软: “爹爹在此辛劳,六哥哥若是无趣,自去找晴雯她们打牌斗魔主便是了,莫在此…扰…扰人清静!……给爹爹添乱。”耳根那点红晕悄悄蔓延到了雪白的颈侧。 最后四个字说得轻飘飘,没什么力道,倒像是刻意加上去的。 李洵将她的羞恼和那抹不易察觉的薄红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 69章:晴雯疼,林姑娘也疼 是夜。 李洵脑子里琢磨的都是些管鲍之交。 他一面喝酒,一边看向整理床单的晴雯。 晴雯那张伶牙俐齿的小嘴吃够了皇粮。 那么另一张嘴也不能失宠。 李洵抬手举杯: “斟酒。” 听到身后动静,晴雯立即铺好床单,把最后的褶皱捻平,眉眼间含着三分笑意,七分促狭,莲步轻移到了桌前,素手执起那柄沉甸甸的银壶。 晴雯促狭道:“王爷不是不喜喝这些女孩儿的果酒么。还嫌它甜腻腻的。” 那壶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手腕轻转,如活物般灵巧,一条细如银丝的水线缓缓倾倒在小杯之中。 李洵看着酒杯,总感觉要溢出了,快要溢出了,结果却是满满的一杯倒上,不曾溢出半点酒星子。 不愧是学过五龙抱柱的小手儿。 一口饮尽,李洵眼里满满都是“情愫”,将晴雯揽进怀里坐着,笑道:“今儿暖床要和以往不一样,陪本王喝几杯。” 晴雯的直觉告诉她。 今晚,似乎要和红缨、可卿姐姐……一样了…… 王爷那眼中的热烈,却似有了形状,化作洪水猛兽闯进她心尖儿,一抹胭脂般的红晕,从耳朵根蔓延到了脖颈。 心早就归顺了不正经的王爷,她可不是什么朝三暮四,喜新厌旧的那种女孩儿,既是打算一辈子都跟着他了,那身子自然也是早晚的事儿。 晴雯端起酒杯直接一口,低估了这果酒的度数,略略略直吐舌头。立马就觉一股辛辣在肠胃中翻滚,赶忙混了口茶水才压下去,立即就有些酒意上来,渲染着红馥馥的脸。 “哈哈哈,再来一杯。”李洵单手搂着她柳条儿细腰轻轻摩挲着。 “再来就再来!”晴雯骨子里的不示弱,蹭的一下子就上去了。 “再来?” ”不了不了、王爷还是您自个儿喝,后劲忒也大了! … 直到两人都喝的有些歪七倒八之后,李洵才一个拦腰横抱,将醉眼迷离,浑身没劲儿,双手紧紧环住他脖颈的晴雯给抱上床榻间。 晴雯只信了红缨跟可卿姐姐的胡话,说什么王爷对待女孩儿某方面极温柔的,谁曾想喝醉了酒,竟是对她痛下狠手! 她却半点不肯承认自己身娇还体弱,才导致了卧床起不来的原因占了将近大半。 …… 翌日。 李洵也没叫晴雯起床服侍了,自顾自穿衣,回头笑道: “昨儿个本王不过夸了几句红缨有能 “耐”,你不服,仗着喝了点酒就敢壮胆学她,非要跟本王有来有回的较劲,明明受不得了!活该作死!” “唔……爷……肚子疼……”晴雯委委屈屈,羞得将自己和那张芙蓉粉面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两只灵动的眼睛。 她哪里会知道喝醉了酒,会胡天胡地?这会子臊的不敢出门,双腿都在打着颤儿不说,连着肚子都在疼,膝盖骨头也跪得青紫。 看晴雯那可怜楚楚的模样,李洵走到门口洗漱,终是不忍道:“一天都不用你服侍,就在屋子里好生歇着吧。” 与此同时。 黛玉闺房,为确保李洵不会硬进来。 林黛玉特意让雪雁把门窗都给堵住,直到一丝儿光线都透不进来,她才安心许多。 “疼、疼疼……” “姐姐轻点、实在受不得了!” 林黛玉趴伏在床上,解去半边小衣,露出一段儿雪白的玉臂和细长小腿,紧咬银牙、双眉微蹙的侧着头,连声求饶,坐在床边替她揉捏的红缨姐姐 ,“高抬重手”。 “那怎么行,姑娘且忍一忍就过去了,我们王爷说过缺乏锻炼之人,头几次下来肌肉肯定是会酸疼的,揉一揉热敷会好很多,否则受罪的还不是姑娘。” 红缨那是憨纯的油盐不进,既然王爷说揉捏对林姑娘好,她更不能心软害了姑娘! 林黛玉疼得小身板在床上一拱一拱的,一张小脸儿白得几乎透明,偏又透着一抹虚弱的红晕,真真似那娇花着露,弱柳扶风。 她蹙着罥烟眉,一双含情目水汪汪地噙着泪珠儿,倒不是真哭,实在是身上那无处不钻心的酸痛给激出来的。 “好姐姐快手下留…哎哟、真真儿受不得了、受不得了!” “姑娘在忍一忍就好了…” “下回在揉、下回在揉。” “再来个三四回就好了、姑娘咬咬牙!” “好姐姐,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黛玉轻轻呻吟着,连抬手理一理鬓边汗湿的发丝都觉费力。觉得小腿中藏了千百根绣花针,又酸又胀,针扎蚁啮似的,竟是动不得了。 雪雁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慌忙弯下身,拿帕子替林黛玉擦去鬓角细汗,迭声道: “姑娘可仔细些,快别动,定是昨儿和今天早上练得太狠了,红缨姐姐你轻点,姑娘千金贵体,何曾受过这等苦楚,怕是连笔都提不动了!” 她说着,眼圈也跟着红了。 红缨也很想怜香惜玉,可……毕竟……王爷说过,做完操后揉一揉能帮姑娘缓解,疼啊疼啊就舒服了,以后常常锻炼也就不会酸痛了。 按到特别酸疼的地方,“嘶——”黛玉倒吸一口凉气,身子猛地一缩,眼泪花儿真个儿掉下来: “轻…轻些,红缨姐姐你这手劲儿,怕不是跟某人学来的?”语气里满是娇嗔和控诉,连六哥哥都不喊了。 红缨一边用着巧劲揉捏着黛玉那紧绷的肌肉,一边笑道: “姑娘说对了,奴婢这点粗浅功夫,可不就是王爷当初亲自调教出来的? 她顿了顿,回想起那段苦日子,语气里竟是带着几分怀念和感慨。 “奴婢记得头两天,王爷亲自给奴婢‘开筋’——那下腰恨不得把脊梁骨都折了,那蹲马步,腿肚子抖得像筛糠似的,还有那劈叉……”说到劈叉后面的好处,但大多数用在不正经的地方。 红缨脸儿不觉红了。 她哪能跟未出阁的林姑娘说这混话,赶紧转移:“王爷只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筋长一寸,寿延十年。王爷都是为奴婢着想,奴婢现在身子骨确实比以前好多了。” 雪雁听得目瞪口呆,害怕道:“哪有这样训练女孩儿的,若是我们姑娘……” 不敢想,姑娘只是简单练练早操,就已是这般模样,要真和红缨姐姐一样,怕早就……呸呸呸……不吉利。 黛玉小脸儿皱成一团,忍不住娇声啐道:“呸!六哥哥他…他是铁打的身子,难道别人也是不成?这般折磨人的法子,亏他想得出来!” 不过。 这会子她好像真没刚才那么酸疼了。 70章:结草衔环贾雨村 晚膳刚撤下残席,换了清茶果品。 李洵身前摇着御赐扇子,整个懒洋洋仿佛镶嵌在快乐椅子里,脚在地面时不时蹬一下助力,余光扫见清点账目的林如海时不由撇嘴厌厌的。 林如海眉宇间带着连日清点账册的疲惫,但精神尚可,嘴皮子一直在跟他报备着,连颗芝麻绿豆都要提几句。 头疼的紧! 才抄到两淮运转使彭德家里。 还有两家盐官和总商金守富没有抄。 而金银古董,银票什么的已是装满十几车,估摸着还需要另买十几二十俩车马来运这些东西回京,运送就交给御林军,反正他不会急着走,来都来了啊,怎么也要去金陵逛逛。 正计划着坑金陵甄家,顺便赚个薛宝钗,这时候林府管家进来,躬身禀道:“王爷、老爷,贾雨村贾先生来了,说是听闻老爷事忙,特来探望。” “哦?雨村兄来了?他不是打算游历吗?” 林如海脸上立刻显出几分真切的喜悦与亲近:“快请!” 他转向李洵,带着点惜才引荐的意味,解释道: “王爷,这位贾雨村贾兄,乃是小女黛玉的蒙师,亦是下官旧日同僚,学问人品,俱是极好的。如今在扬州赋闲,常来走动。” 李洵眼皮都没抬,只顾着轻摇扇子。 贾雨村?结草衔环知恩图报的伪君子,李洵自是清楚,伪君子比真小人恶心多了,但最后坑的是贾家,跟他忠顺王什么干系!? 一个丢了官又攀上林如海、靠着林家和贾家起复的门客罢了。 品性?呵,林如海这木头探花能力不错,但看人的眼光可实在不怎么样啊。 话又说回来了,贾雨村奸的很,满肚子精明算计,等闲人自然要被蒙骗过去。 李洵承认他前世若没看过原著的话,他没准也被耍的团团转。 … 片刻间,贾雨村已步入花厅。 贾雨村面阔口方,直鼻权腮,身形雄壮,倒一点也不像读书人,李洵觉得给他一把刀,他能鱼目混珠去充当武将。 他穿着半新不旧的宝蓝直裰,端的是儒雅斯文。一进来,先对着林如海深深一揖:“如海兄!小弟听闻兄近日为盐政之事宵衣旰食,劳心劳力,特来问候,若有需要尽管吩咐。”态度恳切,情真意挚,看不出半点虚情假意。 随即,他目光一转,眼睛落在快乐椅子间李洵的脸上,故作疑问: “如海兄家里可是来贵客了,倒是我冒昧打搅。”说着就作揖转身欲走。 “雨村兄留步!”林如海有些日子没见雨村,知其胸有文墨抱负,又想着感激他曾给黛玉蒙学,心中有思。 京城来信,老太太思念外孙女,他原本就打算举荐贾雨村,顺道请他护送黛玉入京探亲小住。 本要麻烦荣国府打点,可眼前王爷虽混账,他一句话能比自己和贾府更管用。 “雨村兄,来。”林如海领着贾雨村走到李洵身前躬身行礼: “王爷,雨村是进士出身,博学多才,见识非凡,王爷若有用得到的地方……” “雨村,这是忠顺王爷。” 李洵眯着眼睛打哈哈,故意一笑:“谁是近视眼畜生?林大人莫不是看上了赃物里的那一架舶来品,琉璃金边镶彩老花镜,横竖就你知本王知,自拿便是!” “王爷,臣和雨村没有近视眼!是进士出身!臣也没贪墨的意思。”对上混账王爷,林如海有气都没法出,像打在棉花上只能尴尬对着贾雨村一笑。 贾雨村也不恼,只是点点头表示心领,他知道林如海的用意,更知道忠顺王的性子。 他整了整衣冠,趋前几步,对着李洵便是深深一个大礼,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与惶恐: “学生贾化,字时飞,号雨村、拜见忠顺王爷!王爷千岁!学生不知王爷在此,冒昧打扰,万望王爷恕罪!”礼数周全得无可挑剔。 李洵不紧不慢的撩起眼皮,随意抬了抬扇子,漫不经心的道:“起来坐下说话,林大人府上不必拘礼。” “谢王爷恩典!”贾雨村这才直起身,却依旧微躬着腰,不敢与李洵平视,只垂手侍立一旁,姿态谦卑至极。 林如海再三邀请,他才谨小慎微坐在旁边。目光却忍不住悄悄在李洵身上逡巡,揣摩着这位亲王的心思。 林如海浑然不觉,只当贾雨村是敬重王爷天威。他招呼贾雨村坐下,叹道:“雨村来得正好,我正有一事,想烦劳你。” 贾雨村立刻正襟危坐,肃然道:“如海兄但说无妨,若是帮忙清点算账目,小弟定当竭力!” “这些繁物,我本来正要请雨村兄帮忙,只是还有一事。” 林如海眼中流露出慈爱与不舍:“小女黛玉,自小体弱,外祖母(贾母)在京中思念甚切,屡次来信催促。前些年因黛玉母亲去世,我也不舍,便留她守孝。 现在思忖着,她无兄弟姐妹傍身,去京城走走亲戚散心也是极好,只是我不甚放心。想托雨村兄辛苦一趟,护送小女进京,探望外祖母,也全了骨肉亲情。” 贾雨村心中狂喜。 护送女学生林黛玉进京?这简直是天赐的登云梯。 不仅能借此机会踏入京城,攀上贾府的门路!若能再借着林如海这层关系,在王爷面前露脸,多重押注,就不信没有中的道理。 强压住激动,他脸上却显出十足的郑重与关切: “如海兄放心,护送女学生进京时,乃小弟分内之事!小弟定当竭尽全力,安排的周全妥帖。” “只是……”他话锋一转,目光极快地瞟了一眼李洵,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为难: “如今扬州局势初定,王爷在此坐镇,如海兄身边正是用人之际,小弟此时离去,恐有负如海兄信重……” 这话说得漂亮极了。 既表了忠心,又暗示了自己留在扬州对林如海有用。 更把“王爷在此坐镇”点了出来。 暗示自己愿意为王爷效力。 李洵还是不为所动的摇着扇子晃着椅子。 林如海果然感动,摆手道:“雨村兄多虑了。小女之事要紧,扬州这边,有王爷主持大局,我自当尽力协助便是。” 就在贾雨村准备再表几句忠心,顺带再不着痕迹地恭维一下李洵时,李洵却忽然把扇子一合,“啪嗒!”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护送?何必麻烦。” 李洵跷起二郎腿,有着先暂后奏生杀大权的御扇,被他随意在椅扶上轻轻敲着,理所当然的笑道: “本王过几日也要动身回京复命。正好,玉儿交予本王便是,路上自有王府护卫照应。 保准一根头发丝儿都少不了。贾雨村也就能留下来帮忙处理这一堆一堆账目不是?” 等本王把林黛玉拐去金陵顽几圈,来个黛钗初会,有意思! 林如海完全懵了。 王爷亲自护送?这…这礼数是否太过?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贾雨村更是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错愕和一丝被截胡的狼狈。 他精心铺垫、眼看就要抓住的登天梯,竟被王爷轻飘飘一句话就给拆了?! 71章:我薛蟠,真是个天才! 薛蟠腆着肚子,拍的门环砰砰作响,震得门框嗡嗡直颤。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一脸焦急又带着点莫名亢奋的家仆。 自打扬州知府、两淮运转使、盐官盐商全被一网打尽之后,百姓们议论纷纭,有内幕消息的透露是来了个厉害的角色,忠顺亲王! 也就那位“名声赫赫”的亲王,才干得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 不过。 混账归混账,做事没有王法是另一说,普通百姓却是把李洵给夸上天了去,那些贪官污吏,害的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卖田卖屋又卖女儿老婆的? 大仇得报的那些恨不能给李洵塑个金身供起来,薛蟠也是整日混迹在风月扬所,想到探寻消息,无非撒银子,倒也最见效果。 果不其然。 薛蟠从林府某个采买小厮口中得知,林家住着王爷。 林家住的年轻公子不是只有厉六爷?薛蟠登时就脑袋通透了。 林府的管家一脸为难,隔着门缝苦口婆心:“薛公子,您行行好,老爷有吩咐,公务繁忙不见外客的,您改日再来拜访吧。” “什么外客?!我薛蟠是外客吗?!”薛蟠一听更急了,嗓门拔得老高,吼的脸红脖子粗: “我跟王爷那是……那是患难之交,在客栈里同生共死过的交情。我险些被黑店坑死,还险些被王爷给烧死呢,呃,这个不算。 王爷还夸我捐粮捐得爽快,还有你们家林老爷林探花,那是我家正经亲戚,我亲姨妈是林夫人嫂子!这能算外客?快开门,耽误了王爷的大事,你担待得起吗?!” 他这攀亲戚的歪理邪说听得管家嘴角直抽抽。患难之交?同生共死?怎么觉得不怎么可信哩。 这位薛大公子在金陵的名声和憨笨,整个扬州城都当笑话传遍了!至于亲戚,这七拐八绕的,也亏薛大爷能扯上。 薛蟠见拍门无用,急得在原地转圈,他那颗被酒色财气浸染得有些迟钝的大脑袋,此刻却在“忠顺亲王”这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刺激下,超常运转起来。 亲王!那可是真正的龙子凤孙! 说出去比之荣国府还要威风一万倍。 攀上了王爷他薛蟠在金陵、在京城,那还不是横着走? 什么凤凰公子、麒麟儿、王孙公子,统统都得靠边站! 怎么攀?送礼?王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他薛蟠那点家底,捐了五十万两,再送也送不出花儿来。 拍马屁?自己那点墨水,拍马蹄子上还差不多。 正抓耳挠腮。 他脑子里猛地蹦出一个人影。 妹妹,宝钗! 自家的宝贝妹妹,模样那是顶顶拔尖儿的,比画上的仙女还标致!性子端庄稳重,知书达理,更难得的是那份处事周全的劲儿,比他这个当哥哥的强了百倍千倍! 薛蟠的大脑瓜子像被雷劈了似的。 豁然开朗! 被自己的绝世聪明计划给震惊的双手叉腰得瑟不已。 母娘和妹妹这次进京,明面上是探亲,串门荣国府。可他心里门儿清,探亲是假,主要是为了他妹妹宝钗参选公主、郡主入学陪侍的资格! 进了宫。 在贵人身边熏陶几年,学些规矩礼仪,镀一层金,将来才好说一门显赫的亲事。 这是母亲和舅舅王子腾替妹子盘算好的路子。 “嘿!” 薛蟠猛地一拍自己油光锃亮的大脑门,发出清脆的响声,把旁边的家仆都吓了一跳: “我真他娘是个天才!” “眼前就是通天的金光大道,去挤那劳什子的宫门窄路干嘛?!”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天才。 去宫里当伴读?那得熬多少年?看多少主子脸色?最后能不能得个好姻缘还得两说。 可眼前呢?活生生的、大顺朝独一无二的亲王。 年轻,英俊,高贵。 妹妹没道理不喜欢的吧? 况且王爷和他薛蟠一样,显然也是个爱颜色、懂风流的,真真是趣味相投。 要是能把宝钗妹子送到王爷跟前…凭宝钗的容貌、才情、品性,那还不是…… 至于选秀?去他娘的!省下的打点银子,够他薛大爷在金陵最好的酒楼包扬几个月。 “妙啊!太妙了!”薛蟠激动得直搓手,脸上散发出兴奋的红光。 只是…… 妹妹宝钗的性格恐怕是不会轻易“就犯”。 不管,船到桥头自然直,先把王爷哄到薛家做客再说。 他也是为了妹妹好。 “开门,快开门,我有天大的好事要禀报王爷,保证王爷喜欢。” “我家妹子自小仰慕王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生的也标志,比金陵所有女孩儿都要好看!” 薛蟠又换了个由头,拍门拍得更起劲了,嗓门洪亮得半个街都听得见。 薛蟠在门外吼得声嘶力竭。 一门心思推销自家妹子,浑然不觉自己的话有多么惊世骇俗。 李洵抱着胳膊倚着廊柱,正饶有兴味地听着,都不知说薛大脑袋什么好了,他都还没计划好怎么养成薛宝钗呢,薛大脑袋就主动投其所好。 晴雯站在李洵身后,听着薛蟠那毫不掩饰的“卖妹”言论,气得小脸鼓鼓的,忍不住低声啐道: “呸,真是什么混账话都敢往外说,把自家妹子当什么了?真真不要脸!” 或许是感同身受多浑虫把她卖了,当然一半也是自愿,但就是心里不舒服,见不得这种做法。 她偷偷抬眼瞄了一下自家王爷,见李洵非但不恼,那眼神里似乎还很有兴趣? 晴雯一噘嘴,妥了!无论是扬州林姑娘,还是金陵的薛姑娘,只要被自家好美人儿的王爷盯上,都别跑!都别跑.! 李洵确实在听,而且听得很清楚。他脑中浮现起原著中那个品格端方,容貌丰美,行为豁达,随分从时的薛家姑娘。 贾宝玉口中的冷香丸美人儿。 才貌双全,心思缜密,和林黛玉属于共用一个判词的能差多少呢。 薛蟠这呆霸王,虽然行事荒唐可笑,但这看人的眼光(或者说卖妹的直觉),倒是歪打正着到他李洵心坎上了。 不愧是本王看中的小金猪。 李洵摩挲着下巴,眼神微深。 金陵,甄家老巢。 四大家族的盘根之地。 没准有不少惊喜。 他走到大门口,站在院子里朗声道: “薛蟠。” 门外的嚎叫声戛然而止。 “你再聒噪,信不信本王现在把你烧了。”李洵言语虽凶,但却是带着笑意: “金陵,本王自是要去的。” 门外的薛蟠一听,心脏狂跳。 “至于你妹妹。”李洵故意顿了顿,听着门外瞬间变得粗重的喘息声,才慢悠悠的续道: “既是林家旧识,自是要带林家女孩儿去拜见。” 听闻林世叔的掌上明珠和自家妹子一样都是极标志的女孩儿,难道他有机会一饱眼福?正激动的晕头转向,忽又听李洵冷冷说道: “少不得住你家方便些,不过嘛,到底是女眷,不好让男子也在的,所以,到时候你就不准进家了!把男仆也暂时赶都出去!” 薛蟠:“……” 呆霸王只是愣了一下就恢复神采。 为了妹妹宝钗将来能嫁得好。 不进家门就不进! 王爷把家拆了都没问题。 他赶紧的跪地磕头谢恩。 听着门外那欢天喜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李洵摇了摇头,嗤笑一声: “这呆子……” 晴雯忍不住小声嘀咕:“王爷,这薛公子一看就不是个好的,连妹妹都卖。” 李洵转过身,弹了一下晴雯光洁的额头,看她吃痛捂额,才懒洋洋道: “薛蟠……傻是傻了点,傻得倒也算有趣。” 他迈步朝内院走去,末了补充道: “本王又不吃亏。” 72章:怎么单单没有本王 穿白绸桃红镶边交领袄子,米黄撒花披肩,油绿百褶裙的黛玉坐在临窗书案前,面前摊着一张素笺。 姑娘纤纤玉指捏着一管紫毫,黛眉微蹙,贝齿轻咬着下唇,显是正犯了难。 案上已零星写了些名字:外祖母、大舅母(邢夫人)、二舅母(王夫人)、琏二嫂子(王熙凤)、珠大嫂子(李纨)再往下,便是几个姐妹的名字迎春、探春、惜春、湘云。笔尖悬在宝钗二字旁,迟迟落不下去。 母亲还在时常跟她提及荣国府的事,虽未看过那些亲戚,可听母亲谈及,想来也都是极好的。 当然她也只记得零星几个名字而已,因是要去探亲,准备点见面礼也不失了礼数,故此早上特意询问了爹爹荣国府女眷们的详细名单。 亲戚们也罢了,可这金陵宝姐姐又,送什么好? 雪雁捧着一盏温热的燕窝羹走进来,轻声道:“姑娘,都晌午了还不歇,仔细伤了神,这些见面礼,明儿再想也不迟。” 红缨在角落抬腿压韧带,基础功夫,自然不能落下咯,她略略侧头直白笑道:“今儿早上是姑娘有正经事耽搁了早操,明儿可在不能够找理由偷懒了。” 以借名单一事翘课被红缨说中,黛玉面上一红,忙转移话题幽幽叹了口气。 她放下笔,接过羹碗,却没什么胃口。眼尾肉眼可见的开始泛红: “也不全是为礼物的事,我是怕爹爹孤身在此,无人在身边照应侍奉。扬州刚经了这番震荡,他又是个实心眼的。”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姑娘放心。”红缨利落的收回长腿,一边左手按着右边肩膀抡圆了甩起风火轮,一面接口,声音清脆: “我们王爷把扬州贪官全抄了,王爷说过,林大人再下一批官员上任之前,除了清点脏物,都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不会费什么心神的! 姑娘只管放一万个心,放开了在金陵游玩,京城探亲,林大人处理完,没准也就上京了!” 红缨是绝对相信自家王爷的每句话,哪怕是一句废话都会放在心上,既然王爷说过,林大人那就必然会被重用,调离扬州上任京城! 那林姑娘去京城外祖母家探亲小住,也不过是等着林大人上京罢了。 黛玉听了,心下稍安。 眉间忧虑未散,她又看向那名单喃喃细语:“这些姐妹,也不知脾性如何?我独自惯了,性子又不好,怕是不合群,惹人厌烦。”对未知环境的紧张,悄然爬上心头。 … “哈哈放心,她们都是极好的。” 李洵竟不知何时走进来,含着戏谑的笑意看着黛玉。身后跟着嬉皮笑脸的晴雯。 陡然被一声“哈哈”打破忧虑。 黛玉吓了一跳,手一抖,羹碗差点滑落,幸好站在身边的雪雁眼疾手快接住了。 她粉面飞红,侧过身子娇嗔道:“六哥哥!你……你怎么又不通传就闯进来?我、我到底是女孩儿家,叫别人知道还要不要脸面。” 六哥哥的称呼,几乎成了她的专属,旁个哪敢叫他李洵六哥(六哥哥)。 初时叫着心里打鼓,可这短短月余下来,每回叫错都会被李洵强硬纠正,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本王无论去哪里都从来不用通报!”李洵浑不在意,口气随意的如同逛自家花园。 他走到书案前,目光扫过那张名单,不由打趣道:“还挺周全的啊,荣国府这些个奶奶、姑娘、嫂子一个不漏。” 黛玉有些窘迫,红着脸转过身子,往桌案前一扑,想将名单遮住,只是刚转身,李洵像是预知到她想法似的,竟然快一步伸出手指抵住她额头轻轻往后推。 额头感受到他手指温热的触感,黛玉像被烫到般飞快拿帕子掩面,耳根更红了,心跳莫名快了几分,下意识啐道: “六哥哥再这般没正经,我就撵你出去!” 李洵充耳不闻的抓起名单,大剌剌坐到黛玉对面的绣墩上,翘起腿,指尖戳着名字,竟煞有介事的指点起来: “嗯,荣国府老封君富贵了一辈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你去了就是最好的礼。” “前祭酒李守忠那老顽固的女儿李纨,是个清净守节的,送些上好的笔墨纸砚或是佛经手抄本最合她意。” “至于破落户王熙凤?”李洵嗤笑一声,忽就想到戏谑凤姐儿时的香艳扬面: “她最爱个面子排扬,送些时兴的苏杭锦缎、精巧贵重的头面首饰,准没错。” “至于那些金闺小姐儿们。”李洵目光落在三春和湘云名字上,语气笃定,仿佛亲见一般: “贾府二姑娘,性子温吞,最是爱下棋解闷,寻一副上好的楠木棋具或是古谱孤本送她,保准喜欢。” “贾府三姑娘?这丫头心气高,志向不俗,极好书法。寻一方古砚,或是一卷前朝名家的真迹字帖,定能入她眼。” “贾府四姑娘年纪最小,性子冷清,偏好丹青。送她一套上等颜料,或是前人的山水名作摹本,比什么都强。” “嚯!史侯家侄女就更简单了,她爽利豁达,才思敏捷,最爱与人联诗作对。送她一套别致的诗笺,或是新刻的诗集孤本,她定能拉着你联上三天三夜!” 李洵语速不快,却条理分明,将各人喜好说得头头是道,仿佛对荣国府内眷了如指掌。 黛玉听得一愣一愣的,心中的紧张竟被他这番笃定的指点冲淡了不少。 她忍不住颤动微微上翘的睫毛看他,含羞含情的明眸里满是狐疑:“六哥哥……你……你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连她们喜好什么都知道?” 就跟生在荣国府一样! 李洵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瑞凤眼闪着狡黠的光,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 “本王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本王掐指一算,区区荣国府女眷喜好还不是小菜一碟?”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促狭道: “怎么?不信?要不要本王给你算算姻缘?” “呸!” 黛玉被他这没正形的样子气笑了,忍不住啐了一口,粉拳虚握,作势要打他,小拳头都晃到李洵面前了,却是虚张声势: “就会瞎说打趣人!没个王爷样子!”那嗔怪的语气里,有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亲昵和娇憨。 含羞带怒的容颜,如同初绽的芙蓉,清纯绝美的不可方物。 林黛玉含羞带怒,小粉拳挥了挥,银牙暗咬,瞪着没有威胁力的眼睛,好像随时要一头顶过来似的,见李洵半点没有怕的意思,甚至还很期待她打过去。 小姑娘登时就泄气了,忙稍侧坐了身姿,下意识捏着帕子掩在唇角边轻咬,试图打消自己的尴尬。 李洵哈哈一笑,目光又落回名单上,看着薛宝钗的名字,故意拉长调子吸引黛玉好奇: “至于金陵的薛家姑娘嘛。”他顿了顿,认真思考三分:“端庄大方,最是周全。送些精巧的针线笸箩、顶针之类,总归是女红上用得着的,准没错。” 黛玉听了,虽觉得他知道的也太详细了,但想着好歹是个亲王,想探寻这些事情,似乎并非难事,但他总打听女孩儿家作什么!?不觉蹙眉,还仍旧在心里记下姐妹们喜欢的东西。 李洵心中微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手指划过名单故作惊讶:“咦?你这单子上,怎么独独漏了一个最该送礼的人?” 黛玉茫然回过神抬头:“我漏掉谁了?不可能!” 李洵指着自己鼻子: “本王啊!本王鞍前马后,帮你爹清理盐务贪官,又要辛辛苦苦护送你进京,还要带你去金陵游玩散心,竟连份谢礼都没想到?” “竟不想你是小眼白狼,痛!太痛!”李洵捂着心口,做西子捧心状,夸张得令人发笑。 黛玉被他这副无赖样逗得忍俊不禁,又羞又气,脸颊绯红,瞪了他一眼: “谁要六哥哥护送了?谁要跟去金陵了?没羞!……” 她略一犹豫,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起身走到里间妆奁前,打开一个精致的小螺钿匣子,从里面取出一物。 走回来时,脸上红晕更深,眼神也有些闪烁,不敢直视李洵。 “喏……”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十二分的羞赧,将手中之物飞快地塞到李洵手里:“……给、给你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别嫌弃!” 李洵低头一看。 掌心里静静躺着一个精致的剑穗。 丝线是极深的玄色,与他常穿的玄色锦袍正相配。 穗子末端还缀着一颗小小的、温润的羊脂白玉珠,更添几分雅致。 李洵愣住了。 他本是随口打趣,万没想到黛玉竟真的准备了。 黛玉什么时候会女红了? 难道是守孝三年,恶补上去的!? 还是买来的? 毕竟很多地方和原著不相同。 李洵眯起眼睛,狐疑的打量起黛玉。 黛玉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绞着手中的帕子,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强作镇定,别开脸,声音带着颤: “不、不喜欢就还我!” 73章:哥给你铺最好的路! 薛姨妈坐在暖阁里看着账本发愁。 她虽不精通。 但大概要过目一下再交给宝丫头看。 那孽障特意快马加鞭送了封信回来,说什么薛家百年难得一遇的造化叫他赶上巧宗。 但信上语焉不详,只嚷嚷重复些天大的好事、泼天的富贵,让她这当娘的心里七上八下,没个着落。 薛宝钗坐在母亲下首,手里拿着一卷书,却也没看进去多少。 她穿着家常的半旧藕荷色袄裙,通身上下并无多余装饰,只腕间笼着一串油润的蜜蜡佛珠,却更衬得她肌肤莹白,气度沉稳。 只是薛宝钗眉尖微蹙,暴露她心底同样对那封信的疑虑。 没有谁比她更懂哥哥薛蟠了。 不惹祸便是菩萨保佑,哪还敢奢求他遇上什么破天富贵,百年造化。 正思忖间,只听外头一阵喧哗,伴着薛蟠那特有的、咋咋呼呼的大嗓门: “妈,妹妹,我都搞定了,天大的喜事,咱们家要发达了!” 话音未落,薛蟠已经一头撞了进来,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抓起半盏凉透的茶咕噜咕噜灌进肚子里。 薛姨妈吓了一跳,忙放下账本:“我的儿,你这又是怎么了?慢些说,在扬州可惹事了?” “惹事?这回可是天大的好事。”薛蟠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抹了把嘴,得意洋洋地宣布: “你们猜我在扬州遇上谁了?忠顺亲王,他还跟我称兄道弟,把酒言欢呢。” “什么?!” 薛姨妈手里的茶杯差点摔了,惊得站了起来:“文龙,你、你莫不是又在外面吃醉酒,说些胡话。 王爷何等尊贵,怎会与你、与你……”她实在说不出称兄道弟四个字,根本不可能。 薛宝钗闻言放下书卷,双手叠交在身前,清亮的杏仁大眼里只有怀疑,声音温柔平静,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审问: “哥哥,兹事体大,玩笑不得。王爷身份贵重,怎会轻易与商贾结交?莫不是你被人诓骗了?或是又惹上了什么麻烦?” 薛蟠最受不了妹妹和妈妈总把他看轻,他好歹也是一家之主了!就不能信任他一回么? 他顿时恼了,梗着脖子,脸红脖子粗的嚷嚷道:“谁敢骗我薛大爷,妹妹总是不信我。 这回是王爷亲口说的过几日就要来金陵,还要到咱们家来做客,说既然是林家旧相识,更要带林姑娘来见一面。” “林姑娘?”薛宝钗敏锐的捕捉到这个名字,心中一动:“哪个林姑娘?” “还能有哪个,就是扬州巡盐御史家的千金。” 薛蟠大声道:“王爷说了,他带着林姑娘到金陵游玩一番再上京,到了金陵,为了让林姑娘方便,有个伴儿说话解闷,就让她住在咱们家,你们说,这不是天大的体面是什么。” “林姑娘……” 薛姨妈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她虽未见过,但也知道是贾府老太太的亲外孙女。 与自家也算拐着弯的亲戚。 若真是林家女孩儿要来住……薛姨妈心里信了几分,拿帕子掩着嘴惶恐道: “王爷也要来咱们家?文龙,这、这如何使得?咱们家何等门第,岂敢接待亲王千岁,万一哪里伺候的不周,惹怒了王爷,岂不是给家里招祸。” 薛姨妈本就是个没甚主意的传统女子,她越想越后怕,那张岁月静好的脸儿都白了。 宝钗此刻心中也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荣国府的老太太最宠爱女儿的闺女? 王爷亲自护送,还要让她住在薛家,这消息太过震撼,让宝钗一时片刻消化不了,看哥哥不似顽笑,更不可能拿亲王当顽笑,就由不得她不信了。 她没接触过外男,更遑论是高高在上的亲王!忠顺王爷的脾性她虽在深闺,也偶有听闻,杀伐果断,霸道强势。 这样一位贵人驾临薛家,是福是祸,实在难料。 万一哥哥那混不吝的性子冲撞了他,或是府里下人不懂规矩,想到这里宝钗放在身前的莹玉小手慢慢儿收紧了几分。 然而,薛宝钗终究是薛宝钗。 短暂的震惊和忧虑过后。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波澜,那双杏眸迅速恢复了惯有的清明与沉静。 事已至此,慌乱无用。 当务之急,是做好万全的准备。 绝不能出一丝纰漏! 她连忙握住薛姨妈因紧张到发抖的双手,安抚母亲慌乱的心神: “妈妈别担心,事已至此,多想也无益。既是王爷和林家妹妹要来,这便是天大的恩典,也是咱们天大的责任。唯有尽心竭力,方能不负王爷信任,也不至于给家里招祸。” 她转向还在兀自兴奋、幻想着靠王爷飞黄腾达的薛蟠,冷着脸严谨道: “哥哥,此事非同小可。你立刻去办几件事,速去寻城里最好的工匠,将府中幽静雅致的院子再仔细收拾布置一番,一应陈设器具务必用最好的,但切忌奢靡张扬,以清雅舒适为主,林妹妹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定爱清净。 再把府中所有男仆,除了必要的门房和赶车的,其余人等包括小厮、长随,即刻全部遣散到城外各处铺子或庄子上暂住! 王爷他们来时再去采买最新鲜上等的食材,预备席面,再请城中最好的戏班子、说书先生备着。所有采买用度,账上不必吝啬,但需记得,王爷身份贵重,排扬要有却不能逾矩失礼,分寸你要把握好。” 薛蟠被一连串条理清晰的命令砸得有点懵,但听到排扬、采买这些他擅长的事又兴奋起来,拍着胸脯: “妹妹和王爷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王爷也吩咐过,府里男仆都先派出去住,恩,包括我……” 心有灵犀能乱用的!?薛宝钗闻言,脸上泛红,已是开始恼了,杏仁美眸微微瞪向薛蟠。 薛蟠被瞪的心里直发怵,他最是害怕母亲和妹妹生气受委屈。尽管宝钗生气的模样压根没有丝毫杀伤力,但看在他眼里,却是像把刀子! “好妹妹,都是哥哥说错话,你别千万不要恼了我才好。”立即打了自己两个不轻不重的巴掌作揖赔罪,忽地,他眼睛转了转,想起自个儿的天才计划。 薛蟠咧嘴一笑,凑近宝钗:“妹妹,你那冷香丸吃的差不多了吧,明儿我把埋树下的几坛挖出来,也好备上些带去京中……” 宝钗点点头,总感觉有些奇怪。 蹙眉看他。 薛蟠只是嘿嘿一笑,再不多说。 好妹子,别担心人家瞧不起咱们商贾身份! 哥给你铺最好的路! 那冷香丸本就是压制热毒的。 取些没有药效的添加点带有情愫……咳………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 妹妹你做了王妃,咱们薛家…… “哥哥!”薛宝钗见薛蟠虽沉默不语,但那表情愈来愈轻浮,显然没有想什么好事,却是想到林家妹妹了,哥哥怎么敢乱想,她脸色骤变声音陡然拔高: “哥哥若动些歪心思,我立刻让妈妈将你锁在城外庄子里休想再出去一步!”她气得胸口起伏,粉面含霜,那串蜜蜡佛珠在她腕间捏得死紧。 薛蟠缩了缩脖子,赔笑道:“好妹妹,你怎么胡乱想我呢?哥保证不给你们添乱。” 嘴上应着,心里那点龌龊念头愈发强烈,盘算着等妹妹不注意,再偷偷来招移花接木。 宝钗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更是忧虑,但也知此刻不是深究的时候。 她不再理会薛蟠,转头对薛姨妈道:“妈,府内女眷的规矩,还需您亲自提点。所有下人,这几日都要重新敲打,务求谨言慎行,举止得体。 林妹妹的喜好,我虽不知详情,但既是书香闺秀,笔墨纸砚、时新书卷、雅致玩物,也需备下一些。” 听宝钗条分缕析,面面俱到,惶惶不安的薛姨妈方渐渐安心许多,连连点头。 这家里面宝丫头就是主心骨。 比他那哥哥靠谱多了。 只可怜她一个女孩儿原也是淘气顽皮,爱些诗词歌赋的。 父亲去世后,母亲软弱,哥哥不争气,整个家族的沉重担子,她不得不用女孩儿的肩膀扛起来。 操持本不该她操心的事。 74章:莫要慌!甄家挺得住 且说甄家大公子被李洵亲切关爱后,他哪里还有半分心思留在扬州打点家族营生。 看着冰冷铁链子锁猪似的把两淮总商金守富、盐官江大春、马复友、以及知府吴世廉、一并盐商们游街示众,甚至还在菜市口砍了盐商,盐官的脑袋。 甄衍就似仿佛看见了甄家的下场。 不! 江南甄家已有百年的底蕴。 祖上自跟随开国皇帝出谋划策打江山,到孝敬太上皇开启盛世平安,在后来示好当今陛下,甄家侍奉了三代皇帝,不是哪家可以相提并论的。 不可能那么轻易完蛋! 尽管有十二分自信甄家能在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扭转乾坤。 但甄衍仍就吓得屁滚尿流马不停蹄,飞奔回到了金陵甄家。 … 甄家,万寿堂。 上首坐着甄老太太,甄老太太捻着佛珠微闭眼帘,听着嫡长孙讲起扬州的来龙去脉。 下首,甄家男主子甄应嘉听到半截,早已肝胆俱裂,就跟凳子有针扎屁股一般,倏地立即起身在厅内来回踱步,因走得急,连官袍都乱了,额头冷汗直冒。 “你怎么叫他逮住了!扬州刚被他掀了天灵盖,这时候来金陵咱们家,明显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位王爷可不会讲礼法规矩,全凭心情办事!” 甄应嘉焦急走到甄衍的身边顿住脚,面色难看:“王爷他……有没有发现你跟吴世廉他们有来往?” 甄家虽是孝敬老皇爷才把手伸进盐课,但谁能忍住那么大的蛋糕不顺便吃两口? 地上,甄衍抖得像筛糠,脸色惨白:“回老爷、老祖宗的话,王爷他大抵是不知道我跟他们有来往的,儿子是从青…儿子是从客栈出来之后才被偷袭绑了去,并非那鸿门宴里被生擒。 王爷笑着说叫咱们家里好生准备着,说甄家接驾过四回,定是咱们家有独特之处,才叫老皇爷留恋往返,所以、所以他也想来见识见识。” 甄母手中佛珠一顿,慈眉善目的缓缓开口对甄应嘉道:“老大,你慌什么,天塌了有高个顶着!王爷他再怎么混账,也不是没脑子的。 咱们家太妃娘娘(甄母丈夫的亲姐姐)还在宫里边喘气呢,抄是不可能抄,发发脾气,拿些好处在所难免。 眼下重要的头一件事儿,就是把你们素日干得那些见不得光的混账事,无论是各处账本、或是人,该烧的烧了,该藏的藏了!别叫王爷逮着错儿借题发挥便是,应嘉,立刻去办。” “母亲说的是,儿子这就是去。”甄应嘉躬身低头应答了声,抬脚就要往外面走,只是刚步到门口时,旁边暖阁传出一阵阵嬉笑,叫他登时就火冒三丈了。 却是自己的嫡次子甄宝玉! 那作死的畜生,家里生发这般大事,他还有心思厮混在女孩儿堆里。 … “嘻嘻,宝二爷,这花儿戴四姑娘头上才好看!” “嗯,奴婢翘着四姑娘比花儿还娇呢,三姑娘你看看。” “好姐姐快给我尝尝你嘴上的胭脂,今儿是什么滋味的。” “我若是猜出来了,姐姐一天可都要依我。” “若事事都依着二爷哪还得了!” 正寿堂暖阁里。 甄宝玉一身大红锦袍,正趴在榻上,双手撑住下巴,身后两只脚跟鱼尾似的一上一下随意摆动,正盯着几个大丫鬟嘴唇上的胭脂蠢蠢欲动。 旁边还坐着静静看书的,甄家三姑娘甄秋姮,以及正跟丫鬟讨教编花圈戴的,四姑娘甄冬玥。 甄家也有四位姑娘,名字里分别用了春夏秋冬,已是出嫁了两位,大姑娘嫁给了北静王爷,二姑娘去年嫁给了沿海将军。 如今家里只剩三姑娘和四姑娘。 眼见和自己同父异母的三妹妹也到出阁年龄,甄宝玉刚起了吃胭脂的念头,登时心里就不是滋味。 为什么非要嫁人了! 家里又不是养不起姐姐妹妹,嫁出去有什么好,难道比得上在家里更自在? 嘿嘿……还是当姑娘更好,嫁了人都成鱼眼珠子了,看着就不想与之亲近。 那甄宝玉浑然不觉风雨欲来。 欢声笑语刺得甄应嘉脑门青筋直跳。 “孽障!” 甄应嘉暴怒转身走进暖阁,指着宝玉厉喝:“家要塌了,你还在这里混玩!滚回你房里,把四书五经给老爷我抄一百遍!没我的恩准,敢出来打断你的腿!” 宝玉笑容一瞬僵住,立即就从床上滚下来,整个身体虾米般躬身站着,低着脑袋脸色发青。 “你还不赶紧的滚去远远的,仔细靠脏了这的门,站脏了这的地儿!”甄应嘉眼珠子都瞪红了。 宝玉焉巴巴的转身,却赌气的摔帘子跑到甄母怀里:“老祖宗,孙儿这会子头疼,老爷命我读书……” 甄母:“读书岂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还是身子要紧!应嘉,要读书也等宝玉病好再读也不迟的。” 甄应嘉:“……” “是是是,儿子依母亲的。”看了眼不争气的孽障把小聪明用在歪门邪道上,而不肯用心读书,甄应嘉重重叹息一声,拂袖离开。 四姑娘甄冬玥吓得鹌鹑般垂首站立,见老爷走了,她和丫鬟们顿时就没了精气神,一个个软倒在榻上。 三姑娘甄秋姮从头到尾都没一丝慌乱,看书,老爷来了起身行礼,老爷走了又继续坐下看书。 只是,此刻三姑娘的心思全然不在书上了…… 从衍大哥回来以后,她就默默关注,正厅里长辈们的谈话内容。 老祖母说得对,慌没用。 忠顺王爷喜怒无常,但甄家就算在王爷眼里是柿子随意捏扁搓圆,那也是硬柿子!总要有个由头发难。 只要府里不主动给他递刀子! 想来也不至于抄家灭门。 内宅…… 三姑娘想到内宅那些不规矩的仆妇,利落起身,在四姑娘好奇疑惑的眼神中走出暖阁径直来到老太太身边,福礼,声音清脆果断: “老祖宗,孙女也想出份力,故此斗胆请命,内院的女眷、各处陈设用度、丫鬟婆子的规矩,请准许孙女协助太太、和大嫂子一同打理,定让王爷挑不出内宅一丝错处!” 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一样,家里这些孙辈,也只有秋丫头是个有能耐的,可惜她是个女孩儿,老太太摩挲着甄宝玉,点头笑道: “秋丫头明事理是个好的,去吧,帮你母亲盯紧下头那些有歪心思攀高枝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便行了。” “孙女省得。”甄秋姮再福,转身快步离去,步履沉稳。 75章:这份独宠只给甄大人 三日后。 林黛玉泪眼婆娑的带着一个奶嬷嬷,雪雁、红缨在告别林如海后,踏上了府外马车。 光是林黛玉所需马车就买了整六辆,小姑娘独自乘坐一辆,雪雁和红缨一辆,奶嬷嬷一辆,剩下的全装了四季衣裳和书本,常用贴身之物。 李洵那边就很简单,他和晴雯一辆,跟晴雯坐主要是方便随时车震,呸!是方便屁股坐麻了能按摩缓解。 傅义骑马,二十个御林军只能跑步,好在扬州距离金陵并非很远,约莫三日便能到达。 “记得把金园的东西运回王府!” 李洵站在院子里做最后叮嘱。 他带来的两名侍卫跟着御林军大部队先回神京。 清点账目还不知要到几时。 李洵实在懒得等了。 御林军先运回赃银,善尾的事情交给林如海的盐政衙门慢慢清算。 至于孝敬给他忠顺王的那些点心嘛,恭敬不如从命了! 就当皇帝给他的跑路费。 如此细算下来,到扬州费点力气,捞了一二百万,还有十个漂亮的清倌儿。 那些女孩儿送回王府充入王府乐师,没事吹拉弹唱也不错。 其中还有扬州金园、四五座宅府、庄子、戏楼……这些不动产李洵没办法带回京城。 傅义指挥自是要跟随李洵下金陵,想了想,他问道:“王爷,此去金陵又多了林家女眷,只有卑职一人怕是难以分心照看。” 李洵点点头:“那就在御林军里点出二十个好了。” 他去金陵又不是抄家,算是真正的游玩,有二十个保镖差不多足够,回京时的安全问题也能得到保障。 毕竟和来扬州不同,那时他们几个是隐藏身份,而去金陵则是摆明了王爷。 不过。 就算真带人去金陵抄了甄家又如何? 江宁知府?刘彦坤、道员、两江总督?田博远、以及大大官员得知忠顺王即将下金陵后,一个个都失眠了。 这几日饭也吃不下,觉也是睡不好,抱着如花似玉,年轻貌美的小老婆都支楞不起来,鬼知道王爷会不会心血来潮顺便把金陵的天灵盖也掀了! 闲话少叙。 “启程!” 随着李洵一声懒洋洋的吩咐,车队缓缓驶离林府,向着东南方的金陵进发。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扬州城的轮廓渐渐模糊。 黛玉坐在自己那辆铺着厚厚软垫、熏着淡淡百合香的马车里,听着车外陌生的市声、蹄声,一颗心如同悬在空中的柳絮,飘摇不定。 她掀开帘角一角,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村舍,真切的感受到远离父亲庇护的茫然。 期待自是有的。 金陵,那是母亲时常提起的故乡。 还有某人口中近乎到完美的宝姐姐。品格端方,容貌丰美,黛玉心中勾勒着宝钗的模样,自是也想见一见。 紧张更是如影随形。 荣国府,簪缨世家,规矩森严。 外祖母虽慈爱,但毕竟还未见过呢。舅舅、舅母是何脾性?府中姐妹兄弟又该如何相处? 作为客居的外人,她一言一行皆需谨慎,想到此处,黛玉便觉心头沉甸甸的,连带着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引得几声轻咳。 正胡思乱想间。 车窗外传来清晰而富有节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终与她乘坐的马车并驾齐驱。 黛玉余光扫见旁边马车特意与她并行,下意识的掀开帘子,想着必定是李洵要跟她说话,心跳莫名就快了几分。 然而黛玉掀开帘子就看见李洵晕车了…… “呕……” 李洵转世当了十六年的土著没想到,居然会晕马车? 明明骑马都没问题。 “你也晕车?” 李洵脸色微白、抬头看见错愕的林黛玉,不由尴尬的为自己找台阶:“路上颠簸,若是不适,吱一声。不必羞涩,吐啊吐啊的就习惯了。” 黛玉默默放下帘子。 全当没看见是以保全那霸气的亲王薄面。 黛玉定了定神,隔着帘子轻声回道:“多谢六哥哥关心,尚可。” 声音细若蚊呐。 末了在车内拢着鬓发笑道:“我不曾晕车。” 李洵觉得这句话就很多余了。 继续促狭偷笑本王吧。 哼! 离开那木头御史,先让你跑一百米,本王再扑,早晚都是吃到嘴里的香喷喷两团肉,他该怎么个调教养成法呢? “呕……” 为了缓解胃部那反复翻腾的恶心感,李洵干脆横着身体歪躺,让晴雯给自己按太阳穴,随意闲扯一些话就当给枯燥的路途解闷。 黛玉心中微动,这份看似随意的关照,竟让她冲淡了些许离愁。 车窗外安静了片刻,马蹄声依旧保持着并行的节奏。 就在黛玉以为他睡着了时,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却是他李洵特有的不正经: “那薛家姑娘是个妙人儿,也不知才情容貌与你相比较谁能更胜一筹,……嗯,到时候本王可要仔细对比对比。” 黛玉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 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贝齿轻咬下唇。 “她妙不妙与我又何干。” 声音轻的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李洵能想象到车内小姑娘羞窘生气的模样,有趣! 与此同时 金陵城早已风声鹤唳。 江宁知府官衙内。 以体仁院总裁甄应嘉为首。 下首坐着江宁知府刘彦坤、两江总督田博远、等一众金陵要员,个个面有忧色,如坐针毡。 衙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探子回报,王爷一行走的是陆路,已过仪征,最迟明日午后必到。”一名管事躬身禀报。 “陆路好啊,比水路可控。”刘彦坤擦着额头的冷汗强自镇定道: “下官已派了三拨人,每时每刻沿途打探回报,务必精确掌握王爷抵达时辰。” 两江总督田博远捻着花白的胡须,看了眼甄应嘉,沉声道:“迎驾事宜,王爷当真已经决定了要下榻甄家?……” 别的官员听闻后明显心中松了口气,同情的看向甄应嘉,若是伺候的不好谁都知道,忠顺王肯定要发飙。 看着昔日同僚们无比期待他的答复,甄应嘉眼中闪过气恼,艰难挤出笑容道: “此事确实是王爷亲口提过,这是王爷对甄家的信任。” 众官: 这份独宠和信任甄大人可别踢给咱们! 顿了顿,甄应嘉声音压低,警惕道:“这位爷在扬州的手段,诸位想必已有耳闻。吴世廉、彭德、金守富、哪个不是跺跺脚江南震三震的人物? 一夜之间尽数下狱抄家,雷霆手段,鬼神莫测!王爷来金陵说是游玩顺道到甄家做客。 本官看没有那么简单啊,诸位可要做好万全准备,千万别叫王爷逮住错儿,否则不死也要掉一层皮。” 众人想起扬州传来的那些令人胆寒的消息,无不脊背发凉。 这位混账王爷,行事毫无章法可循,前一刻还在收礼赴宴,后一刻就能翻脸抄家。 他那游玩二字简直比圣旨还叫人心惊胆战,皇帝要砍臣子脑袋,还需要章程与内阁百官商议,岂是说砍就能砍的,真要行如此暴政早乱套了。 跟皇帝打擂台没准还能周旋留下一命,和忠顺王…… 众人脸色难看。 “甄公所言极是!”江宁知府刘彦坤连连点头:“下官已严令各城门守将、巡城兵马司,王爷入城之时,务必肃清街道,闲杂人等一律驱离,迎驾仪仗已备好,就等王爷车驾出现。” “还有。” 两江总督田博远补充道:“薛家那个呆霸王薛蟠,这几日疯疯癫癫在外宣扬王爷要去他家……” “这混账东西,别在王爷面前闹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想到薛蟠那不着调的性子,众人又是一阵头疼。 偏偏那薛家跟京城贾府有姻亲关系,而贾府跟甄家祖上又是老亲,才让那呆霸王在金陵无法无天。 甄应嘉:问贾府去! “王爷怎么会去商贾家里!?”有官员问出个无相关的话题。 “听闻是强拐了巡盐御史家的闺女,又看上薛家那女孩儿,估计是想要双艳齐飞!” 谁不知道李洵爱好收集美人儿。 如此。 抢巡盐御史的闺女倒不足为奇。 众人点点头。 76章:本王想想怎么借题发挥
翌日午后,阳光正好。 通往金陵西门的官道上,李洵的车队扬起一路轻尘。 李洵的脑袋枕在晴雯双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她讲些市井趣闻。 手爪时不时会对其小笼包搓圆捏扁,闹的晴雯耳根生晕,脸颊滚热,紧咬了银牙不敢出声,憋得双腿内侧之间拧巴在一起。 傅义策马靠近车窗,低声道:“王爷,前方探报,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应嘉、两江总督田博远、 江宁知府刘彦坤等一众官员,率属僚及仪仗,已在西门外十里长亭恭候多时。” “哦?” 李洵眉梢微挑。 “看来本王在扬州那点微名,也传到金陵了?” 听闻江南甄家是贾家的正面对照,非但祖上是老亲,各家的凤凰蛋竟还生的一模一样,连姑娘俱都相同,也有四位,容貌才情与贾府四春不分伯仲。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李洵颇为好奇,可惜甄家的女孩儿嫁出去两个,暂时看不到。 黛玉在马车里也听到傅指挥的谈话,心中微惊。十里长亭迎候?看来金陵这些官员,对六哥哥的畏惧,远胜于扬州。 平日里六哥哥嬉皮笑脸没有正形的,哪里知晓他逞威风时,又是何等人见人怕的阎王。 林黛玉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衣襟,她虽是官宦之女,却不曾与除爹爹之外的官员交际过,对即将来的大场面有些不自然的紧张。 而这时。 李洵突然叫停马车。 就看见晴雯红头涨脸的跑到红缨和雪雁的马车旁边,不容分说的挤了上去。 林黛玉莫名蹙眉。 “傅义,你先护送她们到薛家住下,本王要去甄家,改日就来寻你们。” 傅义颔首,招呼身后红缨他们的车马上前:“王爷放心,有卑职在薛家照看,必定不会出什么乱子。” 黛玉悬着的心总算平平稳稳落到原处,还以为要跟着某人一起去见那些金陵官员呢。 如此。 黛玉和红缨、雪雁、奶嬷嬷、以及姑娘穿的四季衣裳、用惯的四季器皿、古筝、笔墨纸砚、常读的书籍、也都全部先载去薛家放着。 车队转过一道山梁,前方豁然开朗。 … 只见官道尽头金陵西门外,竟是黑压压一片,以甄应嘉、知府刘彦坤、总督田博远为首。 数名身着各色官袍的官员、属吏、兵丁,如同演练好一般,在十里长亭外列成整齐的方阵。 巨大的“肃静”、“回避”牌矗立两旁,仪仗鲜明,旌旗招展。 当李洵的王驾出现在金陵官员视野中时,远远望去,那片黑压压的人群如同被风吹倒的麦浪,齐刷刷地跪伏下去。 只有品级够格的甄应嘉、总督、知府这些二三品大臣是作躬身行礼的动作。 “臣等(下官)恭迎忠顺亲王殿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远远传来的声音,震得黛玉车中的帘幕都微微颤动。 与林黛玉她们兵分两路后。 李洵端坐车中,隔着车窗望向那片跪伏的人海,居高临下的臭骂: “本王有叫你们来迎接吗?” “自作主张!” “在场所有官员全部写份赔罪清单,届时送到甄府给本王过目,若是本王不满意,本王可是要去你们府里当场发飙的!” 众官员错愕,在风中凌乱。 金陵众官员们为迎王驾,全身肌肉都绷直了,紧张准备了好些天,结果李洵见面就毫不客气的先把他们当猪宰了。 最后还淡淡丢下句:“全给本王滚回去。” 单独点出甄应嘉陪伴在左右便领着二十名御林军雷厉风行的“杀”进了甄家。 轿子在甄府巍峨的朱漆大门前停下。大门中开,李洵卷起轿帘一角,目光如电,快速扫过府门内乌压压跪伏一地的身影。 从簪缨顶戴的男丁到珠翠环绕的女眷,并着屏息垂首的丫鬟仆妇,黑鸦鸦一片,直铺排到影壁深处,竟望不见头。 李洵只是轻轻点头,轿子径直抬入正门,稳稳落在青石甬道上。 他这才不疾不徐的踱步出来,并未理会甄应嘉躬身欲引往正堂的意图,只负手闲庭信步般,自顾自沿着甬道向内走去。 甄应嘉心头一紧,只得亦步亦趋跟在侧后方半步之处,甄衍、甄宝玉等一众男丁屏息垂手紧随其后。 女眷们由太太、奶奶们领着,隔着几步远,低眉敛目,鸦雀无声。 李洵回过头见那么多尾巴缀在后边,不耐烦的挥手:“老太太年事已高不必拘礼陪驾,且去正寿堂先歇着罢。”看不出喜怒。 甄老太太如蒙大赦,忙颤巍巍谢了恩,由人簇拥着去了。 信步穿过一道月洞门,眼前豁然开朗,但见假山嶙峋,池馆清幽,亭台楼阁掩映在古木奇花之中,其富丽精雅,远非寻常官宦人家可比。 这得贪墨多少银子啊,李洵清了清嗓子,准备借题发挥了。 他驻足在一座飞檐斗拱、描金绘彩的敞轩前,语气闲闲道: “本王一路行来,江南官绅府邸也算见识了些许,然如甄总裁府上这般财雄势大,宅邸壮丽,一砖一瓦皆透着泼天的富贵,亭台楼阁无不极尽精巧,真真是令本王大开眼界了!” 甄应嘉只觉得后背冷汗瞬间浸透了中衣,面上却强撑着恭谨的笑意,忙不迭躬身,腰弯得更低了些,声音发着微颤: “王爷谬赞,折煞微臣了!寒舍其实、其实只得西路这一带数十房舍院落勉强栖身。王爷方才所见之景致,多是、多是东邻。” 小心翼翼地抬手虚指东面: “东边那片园子,乃是太上皇昔年南巡驻跸之所,碧霞行宫。王爷所见宫阙巍峨、气象万千者,实为皇家禁苑,臣家、臣家万万不敢僭越分毫。” 偷眼觑着李洵神色,额角已渗出细密汗珠。 李洵闻言,语气平淡,似笑非笑的道: “哦?本王记得,父皇昔年闲居的宫殿也有一处叫作碧霞院,宫里边有的,看来甄大人家里也有,足见父皇跟你们家的亲近之意。” 好好好,莫不是皇宫一件,甄家一件,皇宫没有的,甄家亦有? 李洵顿了顿,余光瞥见甄应嘉那张瞬间煞白的脸,故作正经:“父皇待臣下,恩泽深厚推恩及人,想必甄总裁每每思及亦是感怀五内,日夜思报吧?” 甄应嘉只觉得喉咙发干,忙不迭应道:“是,是,太上皇天恩浩荡,仁慈圣明,臣等阖家上下,感念涕零,无一日敢忘,每每思及,无不想着怎么报答……” “既知皇恩深重。” 李洵打断他,转过身子笑眼看着身后这一堆富贵闲人,特别是人群中很显眼的甄宝玉,李洵眼睛登时就更亮了! 心里嘀咕:哟!还真跟贾宝玉有七八分像呀,不知道这家伙有没有什么玉啊金啊之类的,有玉最好啊,本王一会好发飙。 遂继续笑呵呵道:“尔等食君之禄,自当思皇上圣意谆谆,竭尽股肱之力,忠诚报效朝廷,切莫学那扬州蠹虫,辜负浩荡洪恩,阳奉阴违,甚而侵吞国课,中饱私囊。 此等行径,实乃罪无可恕,万死难辞其咎,想必甄家累受皇恩,世代忠良,定不会重蹈彼等覆辙的!嗯?” 甄应嘉只觉得双腿发软,冷汗涔涔而下,几乎要跪倒在地: “是,是,王爷明鉴。臣等必当谨遵圣训,忠心耿耿,报效朝廷,绝不敢有负皇恩。” 身后一众甄家男丁更是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女眷那边害怕的甚至都晕倒了几个。 李洵抽抽嘴角,他又不是魔鬼! 甄应嘉强自镇定,忙侧身引路,赶紧的离开这里: “王爷请这边走,前面便是垂花门…” 穿过精巧的穿堂,步过垂花门,沿着曲折的抄手游廊缓缓前行。 廊下池水清冽,倒映着雕栏画栋,却无人有心思欣赏。 李洵累了,又不想去逛了,停下来:“横竖要在甄家住些日子,倒不急着今儿就要逛完,咱们还是回正寿堂陪老太太聊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