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浅在家消化了两天才勉强接受她有同桌的事实,一大早她便顶着看起来思绪万千的头发和浓重的黑眼圈在教室补作业。
徐瑜琦毕竟和周浅当了两年前后桌也摸出了她的刺猬性格,转身和她搭话。
“浅浅,你昨天几点睡的?”
周浅利落的在选项框里填了个大A,连板正的选框都挡不住的恣意,翻页的同时周浅抬眸看了眼徐瑜琦,除了家长也就只有她会这么叫她。
“借月消愁呢,月亮不睡我不睡。”说着扫了眼题目,提笔快速写下答案。
徐瑜琦默默凑近,发丝扫到她桌上,“别愁了,你同桌多帅啊,上周五早上你没来,我听说岑霖是因为户籍地在这里所以才从京北回来读书的,为了高考。”
周浅闻言笔触顿了一下,怪不得和这里格格不入,晋县很小他看着就矜贵也不知道能不能生存,周浅点点头,“祝他好运吧。”
“对了上周五他走之后很多人都来给他送东西,你看看他桌洞里估计全是零食和情书。”
何止,她今天来入座的时候,单肩背的书包擦过岑霖的桌子,里面的东西像是打开了闸门掉了一地。
周浅也是那时候才想起那块柔软的手帕,她拉开书包将叠好的手帕放入桌洞角落,而后将掉落在地的份份心意拾起将其覆盖。
临近早自习人员陆续到齐,周浅依旧在奋笔疾书补作业,但并没有到达全神贯注的地步,有一半的心思都被旁边的人勾走。
周浅趁着翻页的功夫撇了一眼身旁清隽俊逸的少年,他像是已经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找来了个袋子沉默地将零食装好,放上讲台。至于那些充满少女元素的书信他眼都不眨地丢进垃圾桶。
周浅甚至能听到周围些许人暗自吸气的声音和窃窃私语。
将行为明面,她敬他一分坦诚,很明显岑霖并不想和这里的任何人有交集。
也是暂时被困的孤鹰总会回归无垠苍穹的。
那块手帕是最后才被拿出来的,周浅不想和他交流埋头快速补作业,她能听到从四方传来的不解声,“怎么还有人送手帕的?”
当其他人以为手帕也要落入回收场的结局时,岑霖看了一眼便收入口袋。
哦,原来是要送点不一样的。
上午第三节课,周浅连打了两个哈欠果断支棱起书本形成一个掩耳盗铃的三角区,事实上这样目标性更大,但她只是为了遮挡外面的阳光让自己睡得更为舒服些。
睡到一半,背部受到打击,混沌的大脑连感知疼痛都变得迟缓,周浅侧了个身顺手把建立的挡光三角区拉进将脸埋得更深。
下一秒又是一个暴击,配上老师尖锐隐忍的声音,周浅终于回神,她没有慌张,但挨打要立正她缓缓站起。
“周浅说说看这题的答案。”
里面的题目对她来说并不难,难的是她不知道讲到哪了。
徐瑜琦自从受过她的帮助之后就一直在她睡觉的时候帮忙打掩护。周浅下意识地往前方看去,这一次女孩的便签本上只有“对不起”三个大字,带上三个加粗的感叹号,能够看出来她的苦涩。
唯一的支援也倒下,周浅放下书直接坦白,“老师,我不知道讲到哪里了。”
但这次,很显然老师并没有打算轻易地放过她。
“嗯,那你叫一个人替你回答吧。”
她一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生存法则,不喜欢自找麻烦,“我站着听吧。”
对学习饱含着深度热情的化学老师认为她的行为是对学习的背叛,见她不接茬,直接面向全班,“有谁想帮周浅回答的吗?”
周浅有些许无语,她不主动交朋友,两年也足够让班里的同学形成各自的小团体。
她倚着墙壁,打了个哈欠,等着化学老师让她站着听课的宣判。
身边的少年毫无预兆地站起,欣长的身影将老师无奈又愤懑的嘴脸挡了七七八八。
周浅还没从岑霖会帮助她的震惊中回过神,少年便报出了答案。
台阶来的突然,在化学老师的一句“别以为你成绩不错就能为所欲为”的言语中,周浅淡定自若地坐下。
随手撕下草稿纸,龙飞凤舞的字迹几乎占据了整个纸面“为什么帮我?别说什么为了稳定同桌感情,我可不信”。
收起笔,周浅直接将纸条放到岑霖的书本上,盖住了他正在做的那一题,好像在说,给她的问题插个队。
周浅撑着脑袋,只见岑霖转了下笔,利落又快速地写下两个字。
队是插成功了,只是收到的答复更让她摸不着头脑,她大字报版的字体将岑霖的字迹衬托得更为工整养眼。
虽养眼却烧脑,
——“人情”
他的答复是这样的,可是脑海中和岑霖有关的记忆屈指可数,记忆本都翻烂了周浅还是没有想起来岑霖欠她什么。
而她后续甩过去的问号也插队失败了。
课间,有几名女生以岑霖上课回答的那道题不懂为由将他围住。
岑霖看了眼人墙从抽屉里拿出草稿纸将过程演算了一遍。他的思路清晰明了,讲题的方式深入浅出,连趴着小憩的周浅都听懂了,可人墙依旧没有撤离。
“如果还是不懂的话,去问化学老师吧。”
他下了逐客令,但收效甚微。还有人想要提问,周浅微微撑起脑袋,“课间就十分钟能不能让人好好休息。”
一句话,让人微红的脸颊泛白,落下句“不好意思”后不哄而散。
岑霖勾勾嘴角,“谢谢。”
周浅摆摆手趴回去,“不客气,还你的不知名人情。”
中午,早起的周浅在精神死亡和物理死亡之间果断选择补充精力,她快去快回地从小卖部买了面包下午充饥用,回来时自己的桌面多了两个苹果。
偶尔也会有人给她偷偷塞零食,但她一般都是零食收了情意不领,久而久之赠送者热情褪去也变得清闲下来。
睡到深处,饿了一个早上的肚子开始叫嚣,体内的各个器官也因为胃部的鸣笛开始苏醒。
大脑随之接受到信号,周浅被迫开机。
她想起了那个苹果,随手从桌洞里捞出,眯着眼大快朵颐。
甘甜的汁水在口中绽开,补觉后马上有食物的幸福感充斥着全身,周浅满足地小幅度晃动着脑袋。
幸福还没感知多久,窗户骤然被打开,正午的阳光大张旗鼓地登堂入室,周浅刚睡醒像是被刺到条件反射地伸手遮挡。
这一遮,遮住了直射而来的光速,也挡住了陈芷直接看向她的讽刺的眼神。
耳边响起一声冷哼,声音很大像是举着个喇叭对她喊话,“周浅,是不是我喜欢谁你都要插一脚。”
周浅听的眉头微蹙,其实她和陈芷实质上没什么过节,但矛盾从高一未分班的时候就开始了。
那时陈芷谈了个恋爱可谓是要死要活,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自己的对象暗恋过周浅闹得不可开交。
自此谣言四散,一个星期同届高一都知道了新届校花挖人墙角的故事。
那时的小团体尚未成型,周浅只觉得这种谣言毫无头绪她也懒得去解释,到现在也就成了这样她干什么都一个人的现象。
不过周浅也很享受这种独自一人不需要顾及同伴感受维持人际关系的感觉,所以对她而言被误会算不上好,但也算不上特别坏。
陈芷的声音将班里零星的目光吸引过来,周浅咽下嘴里的果肉,音色平静,“大中午的倒是挺符合白日做梦。”
“你是不是喜欢岑霖。”
周浅听的莫名其妙,她嗤笑一声,“你的推理依据是......?”
“你不喜欢他的话,为什么要吃我送给他的苹果。”
虽然陈芷前后两句话并没有必要条件的关联,这个苹果是出现在她桌面的她吃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只是两年了,周浅突发奇想地想逗逗她,就当做是枯燥平淡生活里的一些小插曲。
周浅抬眸对上她的目光,即是是坐着的此时也像是身居高位,仿佛她才是那个气场凌厉的俯视者。她轻挑眉梢那人便像泄气的皮球,气场骤然降低,神色飘忽不定,周浅知道那是因为陈芷心里没有底。
“如果我说是呢?”
“什么?”
“我说我要追岑霖。”
岑霖是猎物的话,她这个旁观者何不以身入局让事情变得更为有趣,她也挺想看看她,或者说是她们,能为了这“秀色可餐”的猎物做到什么程度。
话音落下,空气安静了一瞬,周浅感觉到原本盯着她的视线落在了她身后的某处,周浅心底冒出了个让人语塞的答案。果不其然她转头便看见岑霖不知和时站在门边,手里提着个印有医务室标志的透明袋。
座位明明就在门前,回来了不知道过来坐下,现在话都被正主听到了,周浅索性不遮掩。
她冲着岑霖抬抬下巴,语气像是通知,不管拒绝与否都得全盘接受。
“听到没,我要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