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t a single day goes by——Show mewhat is through my mind——”
随意废了老半条命才睁开眼,一看表才六点多,这才晃荡着胳膊去摸手机想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在这个点儿给他打电话。
结果一看,是自兮。
这一下就让随意被迫熄了火。
这小蛇是他们家最敏感的一个,随意稍稍说了什么话他就会在意很久,实在是不敢把起床气撒在这孩子身上。
“怎么啦宝贝儿,想哥了?”随意刚醒来的时候声音总是很哑,迷迷糊糊的说着:“那也不见你留下了陪我呀。”
“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是约夏非要拉着我走的。”自兮的语气带着诚恳的歉意:“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随意轻笑道:“乖啦乖啦,你一般不在这个点儿给我打电话呀,怎么了?”
自兮小声说:“是这样滴,这边的首相送了两套香水过来讨好,有个朋友临时有事要现在要走,我说是给人家拿一套过去当伴手礼吧,问问哥想留哪个?”
“问我做什么?”
“哥的那瓶寿终正寝了,给哥带瓶新的嘛。”自兮鬼鬼祟祟的说:“我举报,哥之前那瓶香水被无双的猫给打碎了。”
随意坐起身子打了个哈欠:“说来听听,我看看是什么货色的。”
“一套香奈儿,应该是吧,我不太懂。”
随意做作的说:“我要贵的吓死人的法国香水。”
“收到。”
随意看了看被镯子压出红印的手腕,也算是彻底清醒了,捋了捋头发说:“你是去哪儿开会来着?就给你这些东西打发你啊?可别是看你善良单纯可爱美丽专门欺负你呀~”
“但是它还有一套英文的这个,我翻译器上面说是叫克莱夫 .克里斯蒂安,什么皇家尊严1号……看起来还……”
“嘘。”随意突然压低声音说:“乖宝贝听话,把那个香奈儿送走,那个长长的英文的那个留下了啊,乖。”
“知道啦。”那头的自兮轻笑一声:“我刚查了,这个才是贵的要死 。那哥我就先去忙了。”
“嗯,去吧,别闯祸啊。”
“知道啦知道啦。”
挂了电话随意就要去倒水。
这个点林卿应该也出去了,端上杯子穿着睡衣就出去了。
他打着哈欠半眯着眼去找厨房,结果目光忽然被角落的一道身影攫住。
那人一身灰白长衫,长发松松束在脑后,正低头翻着一本泛黄的古籍,指尖捻着书页的姿势像在掐诀。
铃铛随着随意的动作轻响,那人抬头看过来,眉眼温和,唇角却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哟,小狐狸。”
随意手中杯子“哐当”砸在地上。
……
白叙盘腿坐在藤椅上,手里捧着林卿刚沏的茶,袖口滑落露出一截青玉镯子。
他打量着缩在沙发另一头的随意,忽然轻笑一声:“躲什么?当年揪我头发的时候可没见你害羞。”
随意手指死死抠住沙发缝,咬牙切齿的说:“那他妈的是孟津。”
“哦?”白叙慢悠悠抿了口茶:“那把我养在昆仑池的锦鲤烤了加餐的也是孟津?”
林卿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闻言挑眉:“嗷~原来那条鱼是你吃的啊,当年白叙差点把昆仑山掀了,我还以为是野猫叼走的。”
随意抓起抱枕捂住脸,声音闷闷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提!”
林卿笑了笑,这下小孩可算是有点小孩样子了,不枉他把白叙这个话唠叫过来一趟。
随意穿着的是一套真丝睡衣,腰间的绑带还松松垮垮的,他下意识去看了看林卿,这就有些尴尬了。
白叙忽然倾身向前,冰凉的玉镯“叮”地磕在玻璃茶几上,镯子倒是挺结实的,这么磕一下一点裂痕都没有,随意银镯子磕一下都心疼。
白叙伸手捏住随意一绺发丝,在指尖绕了绕:“头发倒是养得好,比你小时候炸毛的样子顺眼多了。”
“别碰!”随意触电般弹开,腕间铃铛乱响。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反应这么大,或许是白叙看他的眼神像看一只炸毛的幼兽,带着长辈逗弄小辈的游刃有余。
林卿在白叙的后脑勺上重重一拍:“差不多可以了。”
白叙笑得更深,将一只银杏簪子在随意眼前晃了晃:“来,叫声白叔叔,这个小玩意儿就还给你。”
随意盯着那支簪子有好半天都喘不上气,站起身子准备离开:“给你吧……”
林卿转头对白叙说:“我到现在还没讨到声小叔叔呢,你现在过来占什么便宜?”
随意去拉门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么一句话,他站在门前顿了顿,换了衣服,从包里翻出猫粮出了门。
楼下那只小猫蹭着随意的手,他却有些心不在焉。
白叙是个典型的大混蛋,那时林卿在边界回不来,就把这么个人派到自己身边来照顾一下,但这个家伙除了欺负人就是占便宜,随意快讨厌死他了。
“躲这儿来了?”
随意手一抖,猫粮撒了一地。白叙不知何时蹲在他身旁,长衫垂落在地,沾染了巷子的尘埃也浑不在意。
他捡起一粒猫粮逗弄猫咪:“伯溪真是把你惯坏了,一点礼貌都没有。”
随意躲似的站起身子靠在墙边,捏着扇子的力度也不自觉收紧了些许。
这个人知道的太多了,随意必须离他远一些,这才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你和他都是在那一批离开的神仙,无缘无故的跑回来很难让人不怀疑其目的,如果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我只能按流程对你进行关押了。”
“诶呀真是的,自从神仙们的身份渐渐公之于众后有不少隐退的跑路的都回来了,怎么就抓着我不放呢。”白叙慢条斯理地抚平衣摆:“来看看某个嚣张跋扈的小神仙,是不是真像传闻中说的——”
他忽然逼近,玉镯贴上随意脖颈上:“在等死。”
随意有些火大,把超过安全距离的人推走,坐回长椅上问:“林卿让你来的?”
“我自己要来的。”白叙在他身侧坐下:“你还能记得我真是个奇迹啊。”
他忽然伸手,指尖点上随意眉心:“神魂一半都没了,剩下的一半还裂了三道缝缝,还不安分,真当自己命很多?”
随意把人的手拉下来,脸上还挂着笑,但眉毛却忍不住抽了抽。
“放心,不和林卿说。你老实答,不然我就去告状。”白叙皱着眉看着他:“是不是总能看到眼前有鬼啊魂啊什么的,事情也记不住,有时候是不是五感尽失,有没有听到过什么让人崩溃的声音?”
“你很烦……”随意狂躁的喊着。
“诶呦,好脾气生气了?那是猜对了啊。”
随意开始瘫在长椅上装睡,白叙了叹口气,撩开随意的袖子看了看:“你们家那几个小孩知道吗?你这一下子嘎巴了他们不得疯啊。”
“知道……”
他们从来不会因为怕对方担心而隐瞒些什么,他们都是共同沦落的该死之人,无论是何等不堪之事都不必隐藏。
随意张开扇子挡住自己的脸:“你来这么一趟就是为了找我麻烦吗?”
“来看看热闹,最近看起来会有大事呢。”
“老不死……”
白叙突然掀开随意盖在脸上的扇子,指尖弹了下随意的额头:“装死的小狐狸该起来吃饭了。”
他拎起随意后衣领,随意一个劲的扑腾。
二楼落地窗边,林卿正把糖醋鱼换到随意常坐的位置前。
看到巷子里拉拉扯扯的两人不自觉皱了皱眉。
“你他妈——”随意被门槛绊得踉跄,白叙适时松手,由着他一头栽进沙发。
林卿摸了摸他的脑袋,用饮料贴了贴他的脸。
随意一边捶沙发一边哼哼,完全就是小孩无能为力但是气急了的样子。
白叙袖中滑出个油纸包推过去:“城隍庙新炒的栗子。”
见随意不动,又补了句:“没下毒。”
这可不是瞎说,白叙是真的给他下过毒,虽说毒不死吧但是真的给随意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林卿起身去阳台接电话。白叙趁机把栗子剥好塞进随意手心,低声道:“诶,狐狸,当年你离开昆仑是……”
“你喂我吃雪的事记着呢!”随意猛地坐起来指着他小声说:“后来发烧烧了三天!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去告诉林卿让他揍你。”
“你要是告状那我也告状。”
“你去啊去啊。”随意可不怕,挑衅道:“你去告状我撑死就是尴尬点,林卿又不打我,你可不一样啊白叙。”
白叙眯起眼,指尖一弹,一颗剥好的栗子精准砸在随意眉心:“小没良心的,你看看林伯溪把你教成什么样子了?当年要不是我,你早冻死在下界了。”
随意捂着额头,咬牙切齿地抓起抱枕砸过去:“你他妈还好意思提?!你要是不去动我的话我早就恢复人形了!”
林卿推门进来时,正看见白叙单手接住抱枕,另一只手还悠闲地剥着栗子。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搁在桌上:“今阳刚来消息,说昆仑那边最近不太平,问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白叙头也不抬,把栗子肉塞进嘴里:“不去,那群老东西整天大惊小怪,能有什么大事?”
随意趁机抢过油纸包,恶狠狠地往嘴里塞了两颗栗子,含糊不清地说:“你赶紧滚回去,省得在这儿祸害我。”
白叙轻笑一声,忽然伸手捏住随意的脸颊,迫使他抬头:“小狐狸,你嘴硬的样子真是一点没变。”
“松手!”随意一巴掌拍开他,结果力道没收住,“啪”的一声脆响,白叙的手背瞬间红了一片。
空气凝固了一瞬。
白叙却先笑了:“劲儿不小,看来身体恢复得还行。”他甩了甩手,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随意抿了抿唇,眼神飘忽,半晌才憋出一句:“……活该。”
“行了,乖。”林卿走近摸了摸随意的炸毛脑袋,决定终止这场幼稚的斗嘴:“白叙,你今晚住这儿?”
随意抬起头说:“凭什么?”
白叙懒洋洋地往后一靠:“怎么,不欢迎?”
随意立刻跳起来:“当然不欢迎,我家没多余的房间!”
白叙挑眉:“沙发也行,我不挑。”
“你想得美!”
林卿无奈,按住随意的肩膀:“客房不是空着吗?让他住一晚,明天再说。”
随意张了张嘴还想反驳,可对上林卿的眼神,又蔫儿了,只能忿忿地踢了一脚茶几:“随便!”
白叙得逞似的勾起唇角,起身伸了个懒腰:“那就打扰了。”
夜晚,随意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去给客厅那束无尽夏浇水。
结果一推门,就看见白叙倚在窗边。
“大半夜不睡觉,装什么深沉?”随意没好气地说。
“你不也一样?”白叙回头,眼里带着笑意。
随意推开他的手,闷闷地说:“……你到底来干嘛的?”
白叙静了一瞬,目光落在窗外:“来看看你。”
“看我?”随意嗤笑:“看我死没死?”
白叙摇头,忽然伸手揉了揉随意的头发,语气难得认真:“看你过得好不好。”
随意愣住了。
白叙收回手,懒散地笑了笑:“行了,别想了,快睡吧。”
说完,他转身往客房走,背影融进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