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子,怎么还磨磨蹭蹭的,快点去医院看看小宜,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
张美丽晒完衣服回来看见儿子还没吃完,心里一股无名火瞬间往上窜,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抽上去。
“哎,妈妈妈,别打别打,我这就去!”张鹏迅速把剩下的一个馒头塞进嘴里,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像是怕惨了那清洁工具,熟练地闪身躲过鸡毛掸子就往外冲。
去医院的路上,张鹏把老旧自行车蹬得飞快,倒不是他有多着急,只是这天儿快要把他热化了,再慢一点他都得中暑不可。
医院里面冷气开的很足,张鹏看着电梯跳动的楼层数,心里泛着嘀咕,他妈可真是冤枉他了,他和温宜从小一起长大,温宜出事儿了他比谁都急。
除了最开始两天ICU不让进,后面这几天他除了吃饭都陪在温宜身边,连晚上睡觉都睡在可折叠单人床上陪床。
只是这小子,都过去四天了,医生也说他各项指标都没有问题,可就是不见醒。
拉开病房门,张鹏如往常一样,目不斜视的走进去坐到自己的专属座椅上。
等调整完最舒服的坐姿,张鹏抬起头来照例看一眼温宜的状态。
但眼前的一幕让张鹏差点尖叫出来,预想中闭眼躺着的温宜没有出现。
温宜已经坐了起来,脸色是病弱的苍白,脸颊也有些凹陷,大大的眼睛不聚焦地睁着,像是没有看见张鹏一样。
反应过来的张鹏立马跑出去找医生,“医生!医生!26床醒了!”
张鹏这一嗓子,吼得楼道里的家属和护士全都侧目皱眉。
但张鹏顾不了这么多,他太着急了。
好在温宜的主治医生恰好在角落那间病房查房,听到张鹏的声音急忙走向9号病房。
等医生仔细检查完温宜,憋了一路的张鹏终于问出了声,“医生,我兄弟这怎么回事啊,怎么醒了之后一动不动的,也不说话。”
医生不赞同地看了一眼张鹏,“小声一点,不要吵到病人,病人这种情况需要先观察一下,若是晚上还是这种状态,再做一遍脑部CT看看情况。”
说完还补充了一句,“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说完医生就带着一长队实习医生护士走出了病房。
张鹏拉过凳子坐到了温宜床边,眉心紧拧,担忧地看着温宜。
温宜其实已经清醒了,除了后脑勺还有些隐隐作痛之外,没有什么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只是有一件事情太过诡异,让他一时间没能对外界做出反应。
一个小时前。
温宜费力地睁开眼睛。自己这次睡得也太沉了吧。
但眼前洁白的墙面,耳边点滴的声音让他一愣,他抬起手臂看了看,是蓝白条纹病号服。
温宜猛地坐了起来,满脑袋的问号,他怎么就住院了?
许是动作太猛,他的脑袋乍地开始嗡嗡作响,晕晕乎乎的,动一下就想吐。
后脑勺的刺痛随即传来,温宜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下,摸到了一层柔软的纱布。
记忆如流水般袭来,他想起来自己给来财洗完澡后,准备坐回自己的太师椅,但踩到了地上的什么东西,一下子没控制住身形,结果后脑勺被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醒来就到这了。
他咂摸过味儿来了,铁定是那香蕉皮的锅。
啧,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莫说是把三百块洗浴费拿来吃顿好的,就是全搭在治疗费上,估计也填不上这次的窟窿。
温宜有些烦躁地想要锤一锤床板,但针头的刺痛感传来,他只好乖乖地把手放下。
好像有些怪异。
记忆貌似不止他昏迷前的那些,他脑海中还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回荡,温宜无法直述它说的什么,那种语言不像任何他听过的地球语言。
但仔细辨别后,温宜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听懂这未知的语言,那声音是在说,温宜现在拥有了一项超能力,可以选择一个非人类动物共感。
这信息量似乎太过庞大,一下子就将温宜的脑袋冲到宕机。
等他终于从那种可怖的意识禁锢中回过神来时,就看见张鹏坐在他的床边,双手覆在自己的手上,皱着眉头,眼中还隐隐有泪珠在打转。
这副场景更是极具冲击力,温宜眉毛一挑,就把手抽了出来,“我靠,鹏子你干什么,表情这么吓人。”一米八几的魁梧大汉倾情饰演黛玉落泪的场景实在是有些惊悚。
张鹏见温宜终于有了些人气儿,随手抹了抹眼角就要把手往温宜肩上搭,但还没搭上去就收住了力道转而拍向床板。
“温宜!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你不知道你刚才那副样子多吓人,像丢了魂儿一样。”
“没见你之前这么担心过我啊,不是还老想和我争这南阳里街一霸的称号嘛。”温宜看着这么担心自己的张鹏,明白自己这几天多半都是他在照顾。
“你还说呢,等你好了,咱找个机会再打一架,我就不信了还赢不过你!”见温宜语气如常,张鹏也恢复了往日插科打诨的模样。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张鹏说。
“我感觉……不怎么样,”回想着刚才脑海里的声音,温宜神色有些古怪,“我好像脑子出了问题,我可能成精神病了。”
“啊?”
……
接下来无非是又给温宜做了一遍全身检查,全部指标正常后,张鹏又强拉着他去了一趟精神科,结果就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虽然张姨主张再多住几天,但温宜看着银行卡里的三位数巨款,觉得自己再住下去没病都要得心病了。
张美丽拗不过温宜的犟劲,观察了两天就妥协让温宜出院了,但张美丽勒令他三餐都得去她那里报道。
“妈!我才是你亲儿子!怎么把鸡腿都夹给温宜了!”看到张美丽把另一只鸡腿也夹到了温宜碗里,张鹏终于忍不住控诉出声。
温宜刚啃完上一个鸡腿,把光滑的骨头一扔,夹起刚进碗里的鸡腿大咬一口,边嚼还边挑衅地看着张鹏。
“你小子都壮成啥样了!少吃一根鸡腿也没事。”张美丽说着就动手掐了下张鹏最近练得自己颇为满意的肱二头肌。
“疼疼疼!我不吃了不吃了,全给他吃,谁叫你俩一辈儿的呢。”张鹏佯装委屈地扯回自己被掐红的胳膊,转头就变脸坏笑着吐槽起温宜。
温宜当然不可能和张美丽一辈,只不过他这名字谐音温姨,小时候不知道哪个小屁孩最先发现的,从那之后大家都这样调侃他。
“还敢皮!你要是有人家小宜那本事,可以自己经营一家店,还会待在我的店里帮倒忙嘛!”张美丽见张鹏还在皮,又上手揪住了张鹏的耳朵。
温宜没有说话,他笑着看这两母子的互动,感觉一股暖流窜过心头。
自己也不像张姨说的那么能干,大学毕业之后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一气之下把自家一楼改装成了宠物店,也算是圆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愿望。
但这宠物店开业俩月来,总共也没进过几个客人,想到这里温宜又叹了口气,住院的医药费全是张姨给垫上,出院后这几天宠物店也没能有进账。
吃完饭,温宜抢着想去刷碗,张姨一下子就抢了过去,说他还不能碰水。
张鹏拉着他坐到自家店门口,天色渐晚,舒服的凉风扫过温宜的脸颊。
他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温小子!听说你前几天住院了,咋回事呀?”一个沙哑但洪亮的声音在温宜耳后响起。
温宜转过头,看到穿一身灰色短马褂,摇着蒲扇悠闲地走过来的老谢头,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握住扇把儿的手有些颤抖。
这蒲扇可比自己那个好太多了,温宜看着蒲扇眼睛都有些发光。
“没啥事谢大爷!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已经好多了!”温宜扯着嗓子喊道,这老谢头年纪大了有些耳背。
“那就好那就好!哎,之前和你合租那个大高个帅小伙儿呢,好久没见过他了,他搬走了吗?”老谢头说。
旁边的张鹏本来无聊地听着二人的对话,听到这句话瞬间警铃大作,别人不知道温宜和那人的关系,张鹏可是知道,他下意识地就想出声打断这个话题。
“他呀,他有钱就搬走啦!”温宜像是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笑着回应老谢头。
张鹏看着温宜的侧脸,神色有些复杂。
“哎呀,那小伙儿下象棋老厉害了,多亏了他我才能杀一杀老李头的威风,可惜了!”老谢头摇了摇头。
就在张鹏以为危机解决时,老谢头又发言了,“温小子,撞你奶奶的凶手还没有找到吗?”
张鹏这下真坐不住了,他一下子窜了起来就要和老谢头对线。
“老谢头你真是一天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不要叭叭儿,谁爱听你那放屁一样的话!嘴巴跟个机关枪似的,突突突的,什么该说不该说的全往外兜!”
张鹏到嘴边的话被拦截,温宜也被这发言震住了,他转过头看向服装店里。
只见刷完碗的张美丽边擦手边往外走,气势汹汹地像上战场一样。
老谢头见这阵仗也有些发怵,张美丽母老虎的名头这条街谁人不知,他假装耳朵没有听见,摇了两下扇子讪讪地走了。
“张姨,别生气,我没事。”温宜也是有些架不住张美丽这护犊子的架势,“谢大爷也没什么恶意。”
老谢头是从小看着温宜长大的,小时候还经常给温宜带糖吃。他早年丧妻,儿女也不在身边,一个人守着小小的理发店,已近古稀的年龄,半年前开始手抖后更是没有几个人会去他的理发店了。
据传闻这老谢头以前还喜欢过他奶奶。
“我知道老谢头没恶意,但他不是说了让你不爱听的话嘛,我可不惯着他!”说着张美丽还把脑袋往上翘了翘。
“谢谢姨。”看着张美丽傲娇的样子,温宜有些失笑。
一个月前,因为要早起去给父母扫墓,他提前一晚预约了一辆车,但那天店里恰巧来了客人,奶奶就代替他去扫墓,谁想竟然发生了车祸,奶奶和司机都没能救回来。
因为出事路段监控坏掉了,事后警方调查难度极大,已经等了一个月都没有结果。
因着奶奶之前在张姨这里做些制衣零工,张姨一直对他们家很是照顾,想到这里,温宜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张姨,住院费谢谢您帮我垫着,我一定会尽快赚到钱还给您的。”
“嗐,说啥呢,姨就没打算要你还。”张美丽知道温宜这孩子性格执拗,“不过你要是非要还,姨也不拦着你,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可别把自己在弄进医院去了。”
张鹏搭上温宜的肩,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话说道,“你要是实在想还,可以悄悄还给我。”
温宜闻言呲着牙把张鹏的手从肩上拿下来,脚步一错,将他的手反手背到他身后,手肘往下一压,压制得张鹏直喊疼,“怎么?练了这么久的肌肉一点用都没有呀?”
张美丽笑着看两人打闹,根本没有搭理张鹏向她呼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