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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作者:驰鸢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深冬的雪簌簌地落在焫苡熙的睫毛上,她裹紧羊绒围巾,指尖抚过画架冰冷的金属杆。三个月前那场车祸不仅夺走了她的视力,也将她的世界从绚烂的色彩变成了永恒的黑暗。曾经画布上流淌的星河、绽放的玫瑰,如今只剩记忆里模糊的光影。


    "苡熙,这位是新来的音乐治疗师许十一。"母亲轻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焫苡熙听到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的细碎声响,还有隐隐约约的琴盒拖动声。


    "你好,我是许十一。"清亮的女声带着一丝笑意,焫苡熙闻到淡淡的雪松与柑橘香,像是冬日里温暖的壁炉。她本能地皱起眉,自从失明后,她拒绝了所有试图靠近的人,包括那些打着"帮助"旗号的治疗师。


    然而当第一缕琴声响起时,焫苡熙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那是德彪西的《月光》,却又带着独特的变奏,音符如同融化的雪水,淌过她干涸的心湖。她记得自己曾在巴黎的深夜画过月光,银白的光晕在画布上晕染,而此刻,这琴声竟让她恍惚看到了记忆里的画面。


    许十一每天都会来,有时弹肖邦的夜曲,有时即兴创作。焫苡熙表面上冷着脸,心里却开始期待那个声音。直到有一天,她鬼使神差地问:"你为什么要做音乐治疗师?"


    琴声顿了顿,又继续流淌:"因为音乐能治愈伤痕。"许十一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就像你用画笔记录世界一样,我想用琴声给人希望。"


    焫苡熙的指尖动了动。失明后,她的手再也没触碰过画笔,那些曾经得心应手的颜料和画布,现在成了她最深的恐惧。


    转折发生在一个雨夜。焫苡熙摸索着想去阳台透气,却不小心撞倒了画架。散落的画纸沾了雨水,她蹲在地上慌乱地摸索,突然听见开门声。


    "你在做什么?"许十一的声音带着惊讶。焫苡熙以为她会像其他人一样露出怜悯,却听见急促的脚步声靠近,然后是温热的手覆上她冰凉的手背:"别着急,我帮你。"


    那一刻,焫苡熙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哭逝去的光明,还是在哭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柔。


    日子一天天过去,许十一开始尝试用声音引导焫苡熙作画。"想象你面前有一片向日葵田,阳光洒在花瓣上,风轻轻吹过..."她的声音像一根丝线,牵引着焫苡熙的手在画布上游走。虽然画出来的线条歪歪扭扭,颜料也时常混在一起,但焫苡熙第一次在黑暗中感受到了创作的快乐。


    然而误会来得毫无征兆。那天焫苡熙偶然听到许十一和母亲的对话:"这个项目结束后,我就要去国外进修了..."


    她的心猛地一沉。原来从始至终,许十一都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工作对象。当晚,无论许十一怎么敲门,焫苡熙都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任由那些熟悉的琴声在门外渐渐消散。


    接下来的日子,焫苡熙又变回了最初的模样。她拒绝治疗,甚至打翻了许十一送来的热茶。"为什么要骗我?"她冲着空气喊道,"你根本不在乎我,只是把我当成完成项目的工具!"


    门外一片寂静,久到焫苡熙以为许十一已经离开,却听见一声沉重的叹息:"苡熙,你从来都不是项目。"许十一的声音沙哑,"我确实要去进修,但我原本打算邀请你一起...我想让你看看,音乐和绘画能碰撞出怎样的奇迹。"


    焫苡熙的身体僵住。许十一继续说:"还记得你第一次听我弹琴时的表情吗?你的睫毛在颤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那一刻我就知道,你能听见色彩,而我想用琴声为你重建一个世界。"


    门缓缓打开,焫苡熙摸索着向前,直到触碰到许十一湿润的脸庞。"对不起..."她哽咽着说。许十一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该说抱歉的是我,没提前告诉你。"


    误会解除后,焫苡熙开始跟着许十一学习用声音创作。她们用铃铛模拟雨滴,用陶罐碰撞表现海浪,许十一的琴声里多了焫苡熙即兴添加的打击节奏。在这个过程中,焫苡熙发现,失去视力后,她的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


    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许十一开始教焫苡熙弹钢琴。"这里是中央C,像清晨第一缕阳光。"她将焫苡熙的手指按在琴键上,"而这个高音,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在许十一离开的前一晚,她们合作完成了一首特别的曲子。焫苡熙敲击着自制的乐器,许十一弹奏钢琴,两人的配合天衣无缝。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焫苡熙轻声说:"等你回来,我们办一场属于我们的音乐会。"


    许十一抱住她:"一言为定。我会带着更美的旋律,来见我的画家。"


    分别那天,焫苡熙站在机场,听着飞机起飞的轰鸣声,嘴角却带着笑。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在黑暗中,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光,而这束光,正带着希望的旋律,飞向更广阔的天地。


    此后的日子里,她们通过视频通话分享生活。许十一在异国的街头演奏,把听到的故事编成曲子;焫苡熙则用声音作画,将她们的回忆转化成独特的艺术作品。


    一年后,许十一回来了。当她的琴声再次在焫苡熙的房间响起时,焫苡熙熟练地拿起自制乐器,和着旋律敲击。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们身上,这一刻,音乐与绘画终于完美融合。


    "欢迎回家。"焫苡熙说。


    许十一笑着将她搂入怀中:"我回来了,带着整个世界的声音,来见我的艺术家。"


    在那个充满阳光的午后,她们开始筹备属于她们的音乐会。这场音乐会没有绚丽的灯光,没有华丽的舞台,只有纯粹的音乐与艺术,向世人展示:即使身处黑暗,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光明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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