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兰君和陈老夫人等人很快便被请入大殿。
住持早已恭候多时,待瞧见他们一行人出现就笑着迎上前去,住持是个慈眉善目的和尚,双手合十朝着他们念了声阿弥陀佛,姜兰君微微颔首回了个礼。
陈老夫人客气地回拜:“住持。”
住持没有多加寒暄,转身就让沙弥给每人分了香,平静道:“诸位既来了,便去给佛祖上炷香吧。”
陈老夫人心中偏信的是道,可对佛祖以及菩萨之类的却抱着信其有的态度。
来都来了,上柱香求个平安也是可以的。
而姜兰君……她其实什么都不信,但死而复生的经历又提醒着她世上可能当真有玄妙之力,所以她也很乐意拜一拜佛祖,万一就是祂们让她重生的呢?
陈景枫看着虔诚的两人,在心里嗤了一声。
祖母上了年纪信这些神啊佛啊的也就罢了,姜兰君装得这么虔诚,还不是为了讨他祖母的欢心?装得倒是有模有样,可见费了多少心机。
等三人都上完香,住持才带着他们去长生殿。
因着寿宴那日收到那截断枪的缘故,陈良元很清楚大哥对他娘的意义,所以次日便主动托人来了云天寺,请住持为其准备一盏长生灯。
长生灯都已经准备好了。
陈老夫人此行来的目的就是亲手点燃这盏长生灯。
姜兰君抬眸静静地看着不远处,陈老夫人从沙弥的手中接过一盏碗莲,云天寺的长生灯的灯芯就是碗莲形制的,由寺内的手艺人一点点精雕细琢刻出来的。
碗莲为底,再盖上灯罩,一盏长生灯便做好了。
这倒是与京城风俗不同。
她记得京城的寺庙似乎搞得没这么花里胡哨,的确有寺庙有类似的长生灯,不过用的却是油灯。
陈老夫人看着这盏长生灯,心中思及英年早逝的长子,又情不自禁落下泪来。
住持合掌道:“还请老夫人放心,令郎的长生灯我们会日夜供养,有您这般的慈母,令郎若是泉下有知也定会安心的。”
陈老夫人强撑着笑道:“那便有劳住持了。”
“阿弥陀佛。”
住持说完,沙弥便上前小心地接过长生灯,将其放在了墙内特意凿出来的底座内。
整个长生殿内放置着数不清的莲灯。
姜兰君心中忽地一动,在转身离开的时候特意落后两步然后停下,对着沙弥问道:“若我也想在此供奉一盏长生灯,有什么条件么?”
沙弥打量地看她一眼。
随后合掌,低头道:“施主若是想供奉长生灯,需先在大殿添香火百两,之后自有人为施主引路。”
姜兰君:“……”
这就是当年她为什么要灭佛的原因了,寺庙真赚起钱来都能赶上国库。
等以后朝廷要是缺钱,都不用想方设法地抄贪官污吏的家,直接推几座寺庙就赚回来了。
姜兰君神情冷静地道了声谢,然后快步跟上了陈老夫人他们。
陈景枫斜眸扫她一眼,不耐烦道:“你干什么去了?”
“与你无关。”
姜兰君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而走在前面住持听见两人的对话后笑了声,微微侧头说道:“二位施主若是无事,也可去侧殿寻老衲的归真师弟,可在他那为自己或亲近之人求上一盏平安灯。”
“除此之外,云天寺亦有专管姻缘的大殿。”
姜兰君闻言挑眉,抬头和陈景枫对视了一眼。
后者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险些被刺激得跳起来,毫不犹豫地冷讽道:“谁要和她去姻缘殿求姻缘了?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本少爷!”
陈老夫人沉声喊道:“景枫。”
陈景枫冷哼,直接扭过了头去。
“多谢住持,待会儿我自会去看看,”姜兰君面色不改,对着住持轻声问道,“之前曾听闻云天寺的平安符极为灵验,不知在何处可求?”
住持微愣,先看了他们两人一眼。
接着又看了眼恨铁不成钢的陈老夫人,双手合十,找补道:“阿弥陀佛,几位施主皆是我佛的有缘人,缘分天定,不去姻缘殿也是可以的。”
说罢又重新看向姜兰君。
“平安符与平安灯皆在归真师弟处,施主届时寻人一问便知。”
姜兰君合掌回礼:“多谢住持大师。”
这个岔子使得本来已有所好转的气氛再度变得僵硬,任凭陈老夫人说破嘴皮子也没能让陈景枫低下头好好说话,而姜兰君也只跟她有说有笑。
陈老夫人实在头疼,索性自己去厢房休息。
给两人留出空地得以相处。
但她没料到的是,前脚两人还一起把她送进厢房,后脚两人就一拍两散,各走各的路去了。
姜兰君先去前殿为原身求了盏长生灯,负责记录的沙弥拿起纸笔,看着她问道:“敢问施主是为何人所求?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生辰年月又是几何?”
姜兰君闻言愣了一下。
沙弥见状便解释道:
“我们供奉的每盏长生灯都是经由佛祖庇佑的,生卒年月越详细,佛祖便越能庇佑到您心中之人。”
姜兰君沉默片刻,道:“你刻个江字便是,江河湖泊无不是她。”
沙弥觉得这位施主有些奇怪,但还是从善如流地在簿子上登记了个江字,这样日后也不会搞错。
而等他写完再抬头,眼前已经没有了那位女施主的身影。
·
姜兰君随便拉了个沙弥问出归真和尚的位置。
她在来之前就带够了银两,既然云天寺的平安符很是灵验,那她不妨多买些回去留着日后送人用。
姜兰君沿途问路,等找到归真和尚之时,果不其然看见附近围着许多的小娘子。
见状,她略微挑了下眉。
没想到十年过去,寺庙赚钱的法子也变得越来越多了。
排队排了约莫一刻钟左右才轮到姜兰君。
归真和尚瞧起来就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模样,他的脸上带着笑,看着姜兰君热情地问道:“这位施主,不知此次前来是为求平安灯还是平安符?”
“二者皆有。”
闻言,归真和尚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真挚。
“好极好极,不知施主是要为自己供一盏平安灯还是为旁人求?施主名讳又是什么?”
“为旁人求,”姜兰君停顿了下,随后道,“她叫姜兰君,兰花的兰,君子的君。”
归真提笔就要在簿子上写:“施主稍等,小僧这就将名字添入名册,待明日便可与平安灯一道供奉起来……嗯?施主方才说的是叫姜兰君,对吧?”
“对,怎么了?”
归真端详着名册,诧异道:“这簿子上恰好有一位同名同姓之人,是不久前刚被供上去的,供奉人是……裴籍裴施主。”
姜兰君瞳孔蓦地收缩。
裴籍,裴鹤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