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兰君掌锢仇嬷嬷的消息很快就传进了锦绣院。
尤其是在听到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时候,林姨娘和江玲珑对视了一眼。
皆看清了对方眼底的错愕和难以置信。
那可是老夫人请回府的教习嬷嬷,她江兰月……究竟是怎么敢把人打得血肉模糊的!
江玲珑咬紧了唇,皱眉烦躁道:“现在连仇嬷嬷都败了下来,我们还能怎么做?”
原本她把仇嬷嬷请回来,是为了让她以学规矩的名头磋磨江兰月。
可如今反倒是她磋磨了仇嬷嬷一顿。
林姨娘弱柳扶风地靠在床头,眼底掠过精光,她握住江玲珑的手,轻声道:“这对我们来说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珑儿你想想,仇嬷嬷代表的是谁的脸面?”
江玲珑迟疑道:“祖母。”
林姨娘点头,柔声笑道:“她把人打跑了,岂不就是没把老夫人放在眼里?你知道该怎么做了么?”
自然是要在姜兰君回去之前给她坐实罪名。
江玲珑当即重重地点了下头。
她扬起一抹得逞的笑:“女儿明白了,我这就去慈安堂好心地把这件事告诉祖母。”
说罢,她便火急火燎地起身朝外走去。
等江玲珑走了,林姨娘这才敛起脸上温柔的笑意,冷下脸道:“冬青,去看看大少爷快回府了没,只要看见他,就让他先去给老夫人请安。”
冬青福身应了声是。
*
慈安堂。
江老太太正跪在佛堂念经,屋内弥漫着经久不散的淡淡檀香。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响起了一阵惊慌失措的叫喊声:“祖母,祖母不好了!”
念经声忽地一停,江老太太睁开了眼睛。
“谁在外头吵吵闹闹的?”
严姑仔细听了听,然后道:“应当是二小姐的声音。”
话音才落,江玲珑便提着裙摆急急忙忙地跑进了佛堂里,她的神色匆匆,脸色略有些苍白惶惶,像是被什么事给吓到了一样。
她急喘着气,语无伦次地说:“祖母,仇嬷嬷她、她不好了……”
江老太太边拨佛珠边淡声道:“你慢慢说不用着急,仇嬷嬷怎么了?”
说罢便转头看了眼严姑,后者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去桌上倒了杯温热的水递给江玲珑,江玲珑喝完水,整个人才像是镇定下来似的。
“刚才在前厅仇嬷嬷不过训斥了长姐几句,长姐便将她打得血肉模糊地抬走了!”
江玲珑咽了口唾沫,很是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她道:“好像是景枫哥哥在前厅朝长姐发了脾气,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姐姐受了气于是就把气撒在了仇嬷嬷身上,听说仇嬷嬷的血都流了一地。”
听到这话,江老太太顿时皱起了眉。
严姑也感到很诧异:“这怎么可能?”
大小姐就不是那种会迁怒撒气的性子的人啊。
江玲珑委屈道:“我刚听见的时候也不相信,可我亲眼看见仇嬷嬷给横着抬出来了,那可是祖母您下令给长姐专门请来的教习嬷嬷呀。”
“长姐因为人是我和姨娘喊来的而迁怒仇嬷嬷就罢了,可她怎么能连您也不放在心上呢。”
她走过去抱着江老太太的手臂:“长姐不满我就算了,但她不能践踏您的心意呀。”
身旁的丫鬟连翘心有余悸地点点头说。
“奴婢当时听得真真切切,仇嬷嬷说了好多遍自己是老夫人您专门给大小姐请来的教习嬷嬷,可大小姐完全不理会,说打就打呢。”
江老太太和严姑对视了一眼。
这件事发生在前厅众目睽睽之下,江玲珑如果说谎的话很容易就被拆穿,换而言之她拿这件事来撒谎没有意义,也就是说这是真的。
“仇嬷嬷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遭这个罪。”
江玲珑打抱不平地说:“祖母,长姐未免也太狠心了些。”
江老太太眉头紧皱,沉声道:“严姑,让人去把兰月那丫头带过来,我倒要问问是谁教的她连长辈也敢打!”
“不用祖母派人去喊,孙女自己来了。”
清浅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众人纷纷抬头看去。
就见姜兰君唇边噙着笑,信步款款走来,但她却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江琴江画两人。
两人低头欠身行礼,语气略微有些紧张:
“孙女江琴/江画给祖母请安。”
江玲珑看到她们三个同时出现的时候愣了一下,心底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姜兰君面上含笑地看向江玲珑,眼底却尽是化不开的冷意。
“我刚还想来找祖母说起仇嬷嬷的事呢,没想到二妹妹倒是比我早来了一步,没错,仇嬷嬷是我打的,也是我让人把她抬走的。”
她直接当场承认了这件事。
闻言,江玲珑心中骤然一喜,眼睛亮了起来。
江老太太皱眉,不悦道:“那仇嬷嬷在府上教导你的妹妹们礼数多年,是府上的老人了,你就算心中有再多不满也不能对她撒气!”
江玲珑也不赞同地道:
“就是啊长姐,你把人打得半死不活,这传出去旁人会怎么编排我们江府呀。”
姜兰君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然后才看向江老太太,道:“孙女知道祖母生气,不过还请祖母听我一言,我会这样做自然是有我的原因。”
江老太太眼神沉沉地盯着她看了半晌:“好,你说。”
严姑当即扶着她坐到榻上。
姜兰君满脸无辜地同她们对视一眼,然后道:“前不久孙女刚将陈少爷送走,这仇嬷嬷便突然出现,不由分说地指责孙女粗鄙无礼,而当我问她是何人之后,她便说是祖母请来的教习嬷嬷。”
语气不急不缓。
她淡声道:“我本欲对她以礼相待,适才刚露出笑容,她便无端斥责我嬉皮笑脸,拿出戒尺就狠狠地朝我打来,无奈之下我只好自保。”
江老太太听到这儿眉头又皱了起来。
先前心中对姜兰君的不悦,慢慢地变成了对仇嬷嬷的不满。
姜兰君是主,仇嬷嬷是仆,她可没有给她可以随意打骂的权利。
“可仇嬷嬷却说我不尊师重道,说我果然是乡下来的贱丫头,要打到我尊师重道才行。”
江老太太猛地拍了下桌子:“放肆!”
江玲珑的心也跟着颤了颤,她扫了眼姜兰君,又道:“祖母莫要生气,仇嬷嬷向来严苛您也是知道的,这番话估计也就是吓唬长姐罢了。”
“祖母若不信,可召前厅众人前来询问。”
姜兰君神色淡淡。
说罢,她顿了顿,这才继续道:“我当时就在想,这仇嬷嬷上来便熟练地对我肆意打骂,一连串的动作就像是早已做过百遍千遍。”
闻言江老太太这才从怒气中回过神来。
她愣了下:“你什么意思?”
“孙女猜测仇嬷嬷在府上教导规矩礼仪时,应该同样也对妹妹们动辄打骂,否则她的气焰不会这般嚣张。”
“于是我便去找了两位妹妹求证。”
姜兰君微微侧身,将旁边的江琴江画姐妹俩露出来。
在场众人的目光刹那间齐聚在她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