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竞晕乎乎的回到座位上，眼神迷离，两颊绯红，他趴着桌子上，半天没有说话，只留一个后脑勺在外面，耳尖通红。
好一会儿，他抬起红气微散的脸，和赵子寒说：“兄弟，我承认我真的非他不可了，我要追他。”
“色鬼。”赵子寒一眼看出真相，“我承认他确实像小白脸，但也不怎么帅啊。”
“你不懂，爱是一种感觉。”
赵子寒一边写着历史作业，一边回他，“对对对，你有没有想过人家不喜欢男的?万一人家有对象呢？”
“gay是少数群体，是非主流，遇见一个gay在现在概率是不小，但是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刚好是gay难。”
赵子寒的话一棒子打醒了韩竞的幻想。
“那怎么办？我真的喜欢，难道我要因为这个去掰弯他吗？”韩竞皱眉，“现在圈子里这么乱，把他掰弯会不会害他一辈子啊？我不想改变他。我也不想当2加1。”
“谁说你要掰弯，当三，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不是，”赵子寒扶额，“试探，试探，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对哦，”韩竞猛的一激灵，“我可以先问问他有没有对象，再问问喜欢什么类型。”
“这你第一天认识他问个蛋啊。”赵子寒笔尖一转，黑色的墨水在亮白色的纸面划出扭曲的痕迹，“懒得喷。”
“什么意思啊你！”韩竞没理他，“万一我们是重逢什么的呢，万一他自来熟呢。”
第一个就排除了好吗？赵子寒没理他，专心写作业。
韩竞扭捏了半天，终于等到下课。
他再一次来到徐青芥的课桌前，深吸一口气。
“同学，我可以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对象吗？”
韩竞内心扭曲成一团麻花，完了完了，顺序问反了。
徐青芥沉默一会，语气有些奇怪，“你要泡我?”
韩竞立马像是被踩了尾巴当猫一样，“没没没，不不不，我我我...”
徐青芥诧异的盯着他，“你是gay?”
“...是，”韩竞泄气，“你怎么看我。”
“你，是真心喜欢我的吗？”徐青芥冷不丁的问，“我要听真心话。”
徐青芥脸色苍白，眉头紧锁，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不高兴。
“对，说起来很俗，但是，徐青芥同学，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韩竞破罐子破摔，很艰难的装作严肃庄重的样子，他极力压制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我拒绝，”徐青芥冷冷的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可能会答应，我不喜欢你这样的轻浮的人。”说着，身子往后一移，椅子脚在大理石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尖叫，像是驱逐的号角。
韩竞顿时面色灰白，不知道怎么解释，强烈的自尊心让他忍不住气恼，虽然徐青芥拒绝的声音不大，但划凳子的声音刺耳的响彻全班，在一片好奇的注目礼中，韩竞掉着渣飘回座位。
韩竞回想了好半天，还是难受，少年的自尊和理智打架，混着被初恋拒绝的沮丧，他一时心里五味陈杂，不知道怎么去说。
赵子寒发现了他的反常，韩竞的沉默持续了整整一节课加一个一个三十分钟的延迟吃饭时间，这不对劲。
赵子寒斟酌着语言，询问道：“拒绝了?”
韩竞没回答，但反应看出了一切。
“没事的，没事的兄弟，”赵子寒拍了拍他的肩膀，闭上眼，“男人总要有那么一遭。”
12：30的铃声一响，班上的同学瞬间冲出教室，韩竞中午回家吃饭，没有在食堂。
当他顶着太阳出老校门的时候，突然在铁栅栏那边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脸。
“怎么了？”赵子寒问。
“好像看到熟人了。”韩竞眯着眼，“又好像不认识，有点眼熟。”
“不管了，人又不是来找我们的，快快快，再不走出不去了。”赵子寒拉着韩竞就跑，韩竞也没了探询的心思，两个人急急忙忙的躲过身后汹涌的巨浪。
顿时，老校门狭窄的后巷挤满了嗷嗷叫的高一学生。
在他们身后，出来拿饭的徐青芥捏紧了手上的保温袋。
徐婕好奇的顺着他的视线张望，却只看到清一色的后背。
“是朋友吗，芥宝?”
“不上，妈妈，没什么。”徐青芥低下头，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整个人十分阳光灿烂。
阴暗的种子发芽，又被雪山一般的表面冰封，归于静寂。
韩竞对此一无所知，他回到家，还是忍不住把把和徐青芥大对话完完整整的发给赵子寒。
但把最后一个字输入对话框的时候，他又默默删除。
好半天，韩竞才回过神来，把手机往沙发上一甩，整个人瘫在沙发上。
他焦急的抓了抓头发。
“说了，赵子寒一定会去找麻烦，他看起来那么菜，会不会一吓就哭啊。”他喃喃自语着，闭上了眼。
梦里，冷冰冰的徐青芥在哭卿卿，
再睁眼，韩竞喃喃自语，“好像兔子，”他猛的一个鲤鱼打挺，“有点眼熟。”
韩竞缓缓倒下，用抱枕摁住自己的脸，他还是很难释怀。
“不行，我得找他问问清楚。”
打开手机查询班群，今天新进了一个成员，还没有来得及改备注。
韩竞踌躇了一下，在查过全班同学的名字之后向他发送了申请。
秒通过。
对面的人语气冷淡。
[有什么事。]
就是这个味儿，韩竞兴奋起来，又一下子萎靡不振。
他一次次打字又删除，最终还是选择关屏睡觉。
另一边的徐青芥盯着手机上不断显示的正在输入，结果一条都消息没收到。
他恶狠狠的咬着筷子，吃完最后一口茄子，臭着个脸去洗碗。
“怎么了，同学不舒服吗?”
阴郁的脸色使他看起来更加虚弱，他一把拉开窗帘，耀眼的阳光照在雪白雪白的面容上，让他的脸上多了两分血色。
“没什么，晒晒太阳就好了。”
韩竞睡了半个小时，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飞速出门，白色的电动车在路上开成一条闪电，在到校门口的时候才减速。
出门前，想着开电动车时灌进怀里的凛冽寒风，韩竞也找出了一件黑色冲锋衣套在里面。
把车停好，韩竞扯了一把包裹严实的冬季校服，盖住里面的黑色冲锋衣。
“wc，偏偏在我拉链坏了的时候查仪容仪表。”
骗过了门口的保安，韩竞吊儿郎当的上楼然后回到自己位置上睡觉。
睡前，他悄悄看了一眼徐青芥，很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他盖上自带的蜡笔小新毛毯，进入补觉。
“醒醒。”赵子寒摇醒他，一脸严肃班主任正盯着他看，韩竞揉了揉脸上睡出来的红痕，眼皮盖过大部分眼黑，浑浑噩噩的度过读报。
再抬眼，是徐青芥。
对方站在他面前，抬头仰视看起来十分不好相处，隔着镜片，眼神像刀子似的在他脸上刮擦。
“同学，你，忘记值日了。”
韩竞猛的抬头，黑板上赫然写着擦黑板韩竞，他又盯了一眼锃亮的黑板。
“额，谢谢。”
徐青芥呵了一声，“请这位同学下次有点责任心不要让坐在第一个的同学为你背锅。”
徐青芥说完就走，没留下一个眼神。
“额，他是来骂我的，对吧？”
回来的赵子寒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不然呢，来给你按送秋波啊?你还真别说，他这个人怎么做到礼貌又刻薄的。”
“啊？有吗？我觉得没有啊。”韩竞挠头，全然不顾赵子寒死活。
“滚吧，恋爱脑。”
下午第一节课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是一个脾气特别好的奶奶，快退休了，讲课讲的不急不缓，条理清晰。
韩竞在认真听英语课，腰杆笔直，手上的积累本做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他英语不好，单词都没学几个更不用说一团乱麻的语法。
作为他最偏科的两个科目之一，他对数学的希望不大，只能希望英语能够给自己一点助力。
高一的年纪正是把一本当底线的年纪，韩竞不想屈居人后，所以他现在学习的势头正盛。
一整节课，韩竞目不斜视的态度和鹤立鸡群的身高一下子俘获了英语老师的喜爱。
下课的时候还专门询问了他上个学期的期末成绩，得知那惨不忍睹的分数，英语老师双手一拍就叫来了徐青芥。
和韩竞恰恰相反，徐青芥的英语是他最大的优势科目，一百三十多的分数即使是放在整个年级都是比较有优势的。
更何况徐青芥一直在英语老师手下学习，他们两家住对门。
年纪大一点的老人家都喜欢个子高五官端正的孩子，有孙辈的尤其是。
英语老师的孙子正好也到了发育的年纪，希望能够长到韩竞这样的身高。
“小伙子，你现在到底有多高啊?看上去老长的一条了，哎呦呦跟我们这些短人可不一样，到底是吃什么长的呀？”
韩竞挠了挠头，“上一次量差不多是1米91吧，”他偷瞄了一眼徐青芥然后接着说，“现在小孩子的身高都能长得比较高了，可能是因为我比较喜欢篮球羽毛球之类的运动吧。”
英语老师笑的合不拢嘴，直说好，拉着徐青芥的手说：“我看了一下你们两个的成绩 ，哎呦呦相差的老大了，这可不得行啊，小徐你可得好好帮韩竞提一提，又都是男孩子又...”
英语老师话没说完，上课铃突然打响，徐青芥直接一个告退，英语老师见状也没有再说。
韩竞追上前面的身影，“你和英语老师认识?他怎么直接叫你小徐啊?”
“是邻居，她儿子和我们家住对门，每次寒暑假英语老师都会过去，顺道就给我开开小课。”
徐青芥佯装不经意的说，着重咬了一下对门和邻居两个词。
韩竞什么都没听出来，傻呵呵的说：“那难怪了，英语137分，好厉害呀。”
徐青芥深吸一口气，小跑着回到教室，韩竞跟在他身后中间两个人再没说过话。
很不幸的是，这节课上数学。
和英语连堂让很多学生哀嚎不已，数学老师是一个秃的很有特色的老师，头顶上的毛都掉光了，唯独前面长了一撮，后面长了一排环绕着中间的光地，前面那一撮头发还胡乱的翘起，是一个十分具有个人特色的地中海。
数学老师看着是个十分精明的人，书生气很重，但是没戴眼镜，但当看到他的秃头的时候就知道他的专业毋庸置疑。
虽然数学课在高一的时候讲的很慢，但韩竞基础实在是差，有些知识点要反复嚼好几遍才能理会那些公式。
索性，作为被调到文科班的数学老师，早就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一个知识点掰成三份讲，一点一点揉碎了塞进学生的脑子，所有演算过程是无巨细的，全部板书在黑板上。
讲课的时候风趣幽默，韩竞很难不喜欢这样一位老师。
好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遇到很讨厌的老师，韩竞心里想。
中间两个课间他都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围着徐青芥的座位打转，一时间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成为班上新的秘密讨论点。
两位当事人对此一无所知。
在整个班级都没有相互知道名字的时候，徐青芥和韩竞，优等生和疑似校霸的角色之间的恩怨纠葛在班上传出了五花八门的版本。
“我说他们两个应该是闹掰了，你也不看看今天徐青芥多不给韩竞面子。”两个女生偷偷凑在一起说。
“他不会遭到报复吧?”
“不会吧，这里是省示范性高中，又不是黑，道组织。 ”
“我们这样讨论会不会不太好。”
“哎呀，大家都在好奇啦。”
韩竞打了今天第6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头 ，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什么叽叽咕咕的声音。
迷迷糊糊的上完地理课，韩竞直接掏了赵子寒的书包，拿出999给自己美美泡了一包。
“你是真不把我当外人啊？” 赵子寒说。
“我也没把你当我内人啊，我们只是兄弟，你不要多想。”韩竞贫了一句嘴，“我应该早上就穿冲锋衣的，你是不是知道我今天一共打了多少个喷嚏。”
下午的时间比较短暂，从5:50到6：40，这两个索性就在食堂吃了一顿。
吃饭的时候，韩竞专门给自己要了一个超级大鸡腿，一口一口的咬的老开心了。
赵子寒突然开口，“你跟那个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