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看完之后,心脏痛到晕厥了过去......
一束耀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在沙发上,一层春纱铺在男人的身上,阳光渐渐变得明亮,江野被强烈的光线唤醒,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朦胧的光影。
原来日光也这样寒冷吗?眼前一片寒冬,竟看不见一点春日的盎然。
江野抚摸着胸口缓缓坐起,看着桌前被退回的信件,呆愣了许久,他好像也听不见了。
心里的不适越来越强烈,头皮发麻到让人无所适从,喉咙竟发不出一丝声音,声带的桥梁轰然倒塌。
江野颤抖地拿起桌上的邮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收件人填写栏写的是“纪舒拧”。
江野深吸了一口气,顺着往下阅览,邮寄地址:江津省南江市沿江西一路淮安监狱,寄件人写着刘春兰,时间是1997年9月21日。
江野双手紧紧攥着信件,呼吸急促,瞳孔微微收缩。竟没有一丝勇气撕开这陈旧的一页。
江野还记得那段时间,自己去曼彻斯特探望父亲去了,那么遥远的距离,难怪听不见。
那纪舒拧呢,许听失踪后,自己去找她时,她已经搬家了。许听为什么会在监狱里,江野如今脑子里一团雾水。
江野迫切地撕开文件袋,小心翼翼地从文件中抽出信纸,带着岁月的重量,信纸已经微微泛黄,边缘略显毛糙,纸的质地粗糙刺手,像是被时间的细齿轻轻啃过。
信的内容竟如此让人心生绝望。
亲爱的舒拧:
舒拧,最近过得好吗?
我遇到了一点麻烦,法院判定我为故意杀人,但事情并不是这样的,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无法开口为自己辩解。这封信是我求一位女狱警帮我寄出去的,他们不让我向外界求助,还控制了我的活动范围。女狱警看我可怜,偷偷以她的名义将信寄了出去。信的角落有我们的暗号,希望你收到来信时,不要忽视它。
当你看完事情的原委后,我想恳请你帮我聘请一名律师,律师费可以用我的房子作抵押。
八月五号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去超市上班。在搬运货物的时候,店门口站着一个很奇怪的男人。他的皮肤异常苍白,也很瘦,身上有好多类似于针孔的疤痕。他一直盯着我看,我当时很害怕,就跑进仓储室躲了起来。差不多过去一个小时后,我从仓储室出来,没有再看到那个男人。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另一个男同事。出于安全考虑,他和我换了班,我晚上就不用来了,我很感激他。
傍晚我回家经过巷口时,感觉总有一双眼睛盯着我,我的心跳得很快,我迅速往前跑。白天的那个男人突然追上来,抓着我的头发,把我拉进巷子里。我来不及害怕,张开嘴大声呼救。
他发现我不会说话后,变得异常兴奋。我用手去抓他的眼睛,膝盖撞击他的大腿。他看到我挣扎时,表现得异常愤怒,将我踢到了墙上,用手猛烈地扇我的脸。然后,他开始扒我的衣服。在争执的时候,包里的铅笔掉了出来,但他没有发现。我伸手去捡笔,直接刺向他的脖子。
他突然倒地,躺在那里痛苦地叫唤着,我见状便立即跑到警察局里报警。
当我带着警察回到案发现场时,他已经死了。
我被关进审讯室里,我一直安慰自己,不断地告诉自己:“我是正当防卫,我没有杀人,我不是杀人犯。”
他们给我聘请了一名律师,他会手语,这让我瞬间放松了不少。可是,每当我和他沟通时,他总是曲解我的意思。我想写在纸上告诉他时,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进来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人。
我听见屋子里的人叫她“副局长”。
我以为她是来询问案情的,我赶紧在纸上把事情的经过全都写了下来,想告诉她,我想为自己辩解。
我将纸条递给她时,她突然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推到墙上。
她说:“是我杀了她的儿子。”当时室内只剩下我和她,我感到窒息。
这次我没有铅笔,也无法保护自己。
第一次,我为自己的人生感到绝望。
舒拧,我并没有因此而放弃。我不甘心就这么被埋葬在监狱里。我还没有去大学报到,我还没有请你吃饭,我还没有给江野一个答复。
在此,我祈求。
愿上天垂怜我一次吧!
落笔;许听
1997年9月21日。
信纸上掉落的泪水在二零一七年开花了。
这朵顽强的花,岁月也无法抹去。
江野只觉天崩地裂,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样久远,那样苍白无力。
时间的摆针不停地旋转,画了一圈又一圈的圆,将这维度里的人困住,无力逃荒。
沙发上蜷缩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发鬓两边露出几撮白发,男人用双手紧紧抱着膝盖,仿佛这样就能将内心的痛苦紧紧包裹起来。江野内心充满绝望,这么多年无助地等待着的不止他一个人,自己这些年都在埋怨她的逃避,如今都变成了刺痛他的利刃。
男人双手捂着脸,身体微微颤抖,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心中满是无尽的委屈。
江野就这样,蜷缩在沙发上,整整一天不再动弹,电话铃声从未间断过,他毫不理会,只是睁着双眼,眼神空洞着注视窗外,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京市尽是繁华之景,一点春天的气息都感受不到,如此空旷荒芜,竟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
江老太太抵达公寓时,看到江野蜷缩躺在沙发上,室内昏暗得看不到一丝亮光。周围的环境冷清得不像是人居住的地方,江母看着自己的儿子心痛不已。
她知道,是因为那个女孩,她之前也怨恨过许听把自己的儿子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二十年啊,江野犹如行尸走肉般地度过了二十年光阴。
这几年,她也不是没有找人打听过许听,可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踪迹。
江母走了过去,坐在沙发上,用手轻轻拍打男人的后背,看见他鬓角的白发。眼角的泪水怎么也忍不住地往下流淌。
沉默了一会儿,细声开口道;“孩子,找不到我们就不找了吧,你和那孩子注定无缘啊,该找的地方你都找了,想来那孩子应该是在哪个角落里默默地生活着,幸福快乐地生活着吧。
咱往前看啊,往前看....”说完,江母便转身用手背擦拭眼泪。
沙哑而沧桑的声音在黑暗中缓慢地传出;“妈,我的心好痛,她回不来了,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江野望着指针转动的方向,苍白无力地想,时间把我淘汰了吗?
怎么就听不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