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回村，盗贼跟我一起来了，他硬是要给我推销更多潜行道具，我看着不是很有用，但你可以来看看，记得乔装打扮一下，别让他知道你的职业。”
萨芙拉正准备下线，就收到了艾德琳的消息，稍作苦恼后回复道：“可是我不知道怎么乔装打扮诶......”
“......”艾德琳肉眼可见的无语。
“那你明天傍晚到森林西边，那有一个人迹罕至的猎人小屋，我带道具过去教你染头发。”
“谢谢你，艾德琳，你真是我游戏里最好的朋友。”萨芙拉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艾德琳的帮助，还得寸进尺地提出撸熊请求：“能把黑岩也带来吗？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艾德琳又发一串省略号。
“拜托了，我会好好教育它，让它乖乖听话的。”萨芙拉恳请到。
“行吧，想让它老实出门，我得给它的晚餐里掺蒙汗药才行。”
沈斓取下光脑，屋内的照明系统自动开启昏黄的光线，落地窗外阴雨绵绵，蓝绿色的雨点打在再生玻璃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
根据光脑上显示的时间，现在已经是中午11点多了。
因为是久违的周末，Kiki并没有制止沈斓通宵玩游戏的不健康行为。
打开光屏回放今早的联邦要闻，沈斓走进盥洗室刷牙洗脸。
主持人正连线空间站的气象观测员，后者试图用非量化的方式美化大规模酸雨的成因。
沈斓居住的中央零区拥有24小时开启的自动净化装置，可以最大程度地减轻气候毒害。饶是如此，对生活在城市背面，简易窝棚中的贫民来说，这样的天气可以轻易夺走他们基因残破的生命。
虽然没有像其他为联邦工作的公务员一样接受免费的基因强化手术，沈斓从父母那遗传的天然基因仍能使她维持偶尔熬夜却不用担心猝死的生活方式。
擦去脸上残留的水珠，沈斓看着盥洗室单向玻璃外包裹在白色光罩中的空中花园，眼角眉梢完全敛去了情绪。
拿起老旧却结实的登山包，从书架中央的内嵌式保险柜中取出无数单颗独立包装的蓝色药丸，又放入许多不同功能的营养剂，一直塞到背包拉链都很勉强才能合上。
沈斓戴上完全漆黑的过滤面罩，拉上抗酸冲锋衣的拉链，扯紧虚拟交互手套，和Kiki打完招呼就走出了家门。
这场酸雨最集中的23区是著名的工业密集区，因此也生活着许多朝不保夕的劳工。
踏过混着黑油污的蓝绿色水坑，溅起的雨水落在沈斓银色的雨靴上，瞬间化为蒸汽，坠落在墙角的雨点却将灰色的水泥墙腐蚀出一个蓝绿色凹槽。
凌乱的工地上，机器人正冒雨抢修年久失修的梁柱，将可隔绝酸雨的金属膜包裹在水泥外，再用掌心的激光进行高温黏合。
持枪的警卫全副武装守在运送抢险物资的卡车旁，许多衣衫破旧的人不远不近地观望着，麻木的脸上有时闪过凶狠的眼光。
沈斓避过众人，主要是避过机器人的扫描和警卫胸前的执法记录仪。
她这身打扮在23区可谓显眼，但沈斓有自己的夜客巡航系统，可以避过外围区域无处不在监控与管制。
很快，沈斓就找到了一个劳动者的聚居区，许多顶破烂的帐篷散落在一栋废弃的大楼里。有的帐篷三五成群，有的却远远扎在角落。看来即使在同一个屋檐下避雨，不信任的瘟疫也在人群中蔓延。
但人类观察并不是沈斓来此的目的，她将背包换到身前，打开拉链，取出与帐篷数量对应的药丸，挨个扔进帐篷里。
她的速度很快，要么从帐篷上打开的小窗或破洞里扔进去，要么拉开拉链，在里面的人反应过来之前就扔入药丸并贴心合上拉链。
许多人隔着帐篷布默默观察沈斓，但却极少有人离开帐篷。
沈斓并不多做停留，她踩着断裂的楼梯爬上二层，不出她所料，这里的帐篷数量更多。她重复刚才的送药步骤，很快扫完一整栋楼。
下一个目的地的生存条件比废弃大楼严峻得多，两栋旧仓房之间拉起破布织就的雨篷，劣质纤维的酸性耐受度几乎为零，要不了多久就被腐蚀成零散的破片碎条。
许多顶帐篷就裸露在这样简陋的防护下，像海上风暴之中的一座座孤岛。沈斓就穿梭在这些孤岛之间，如同乘风破浪的帆船。
经过一个灰色帐篷时，沈斓微微躬身，利用宽大的冲锋衣遮住背包口袋，防止取出的药丸被雨水污染。
拿药只耗费了短暂的几秒，帐篷里伸出一只小手，瞅准机会抓住了她的冲锋衣下摆。纤细的手臂上沾着难以洗去的青色污渍，大拇指和食指小心地捏着衣服边缘，用力到指尖泛白，但细密的雨丝砸在毫无防护的皮肤上，很快激起大片红肿，帐篷里的人也痛叫一声缩回手。
沈斓在左手腕的石英表上敲了敲，电子防护网自动展开，将沈斓和面前的帐篷都包裹在其中，隔绝了雨幕和外界的声音。
她将药丸从拉链缝里扔进去，过滤面罩里传出明显变频后的合成音：“尽快咽下药丸，能够缓解酸雨的负面影响。”
说完，沈斓便抬起手，准备收起防护网离开。
“等等！你是银靴子吗？”敞篷里的孩子问到，听声音应该是个男孩。
银靴子？沈斓低头看看自己的银色雨靴，好像似乎也许是她的新外号？
男孩等不及听到她确切的回复就急切地拉开了帐篷门，露出他身后蜷缩在毯子里的小女孩。那毯子脏得看不出原本是什么材质，小女孩的脸烧得通红，双眼紧闭，睫毛湿润。
“我不吃药也可以，能不能给她一些冰水？她的烧一直不退......”男孩故作坚强的声音颤抖着，他看起来比小女孩大不了几岁，沈斓的的面罩识别出他身上温度异常，他也在低烧。
从过分宽大松垮的上衣领口中，可以看见两个小孩的锁骨上方都印着一串显眼的黑色代码，这是被抚育院淘汰的劣等基因标志，意味联邦不会将珍贵的资源倾注在他们身上，被筛查出劣等基因的那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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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他们赶出抚育院自生自灭。
用虚拟账号发送具体坐标后，医疗机器人会在三分钟内赶到，沈斓需要在这之前离开。
将几支消炎镇痛的营养剂递给男孩后，沈斓叮嘱道：“一会我会派医疗机器人过来，你们知道怎么应付资格审查吧？”
男孩点点头，沈斓伸手拍拍他瘦削的肩膀，给他打气，“你是男子汉，要照顾好妹妹，就不能让自己提前倒下，记得吃药。”
在医疗机器到达的前一分钟，沈斓离开了这个聚居区。
坐在灰白厂房几十层高的楼顶边缘，只能看见高楼林立，烟囱四起。这些钢铁水泥巨兽脚下，一张张承受苦难的面孔渺小得如同蚂蚁，雨停之前不知道有多少生命将被冲溃。
掏空的双肩包轻飘飘地挂在肩上，沈斓抬起头，任由众生避之不及的酸雨击打在面罩上。
——
“说好的教育它呢？你就这么惯着？溺爱是毁掉一只熊最快的方式，需要我给你科普溺爱导致的严重后果吗？”
森林西边的猎人小屋内，艾德琳看着萨芙拉笑眯眯地任由黑岩啃自己和蜂蜜几乎同色的长发，语气愈发沉痛。
“孩子还小，先让它玩着，等它再长大点我们就教它规矩。”萨芙拉掏出艾德琳带来的蜂蜜，才喂了两口就被艾德琳夺走。
“好了，愉快的亲子互动时间结束，我们开始染头发吧。”艾德琳简短有力地拍拍手，把一人一熊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然后从背包里取出了——一包黑胡桃壳。
萨芙拉指指黑胡桃壳再指指自己的头发，艾德琳肯定点头，于是萨芙拉的手指逐渐移到太阳穴，然后灵活地转了两圈。
“不用怀疑，咱们异世界游戏里，就是用这个染头发的，不信我给你念物品介绍：大陆中部广泛使用的的染料，将黑胡桃壳煮沸后的汁液涂抹在头发上，能够浸染出沉稳的深棕色。”
“可可可是——”用这玩意儿染了之后发质会干成枯草吧？萨芙拉的现实主义思维方式在抽象游戏面前一文不值。
“没事的，这可是我从村里最显年轻的玛索大婶那好不容易要来的，跟她一般年纪的都满头白发了，就她头发还是棕黑色，她说这就是她的秘方，我花了三根野鸡尾毛换到的，绝对靠谱。”
艾德琳边说边掏出一口小铁锅，把黑胡桃壳叮铃哐当倒进去，取下腰间的水囊哗哗倒水，直到水面没过黑胡桃壳，就掏出打火石生火，一顿操作丝滑流畅，话音刚落，黑胡桃壳已经煮上了。
她转过身看见萨芙拉的表情，顿了一下，体贴道：“之后你也不用担心，想换回金黄色的头发就擦姜，然后多晒太阳，你看姜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艾德琳从背包里又掏出一个网兜，里面是新鲜带泥的生姜，她不无得意地在萨芙拉面前晃了晃。
所谓变装竟然如此朴实无华的吗？萨芙拉嘴角狠狠抽了两下，看着拎姜叉腰，颇为满足的艾德琳，不忍心破坏她助人为乐的好心情，只好假笑着点点头，迎合到：
“你可真是个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