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加班了,等宋予亭开车回到静园天色已晚,停好车看了一下腕表,时间已经是9:27,宁则今天出差回来,没记错的话是九点落地a市,从机场开车最快也要一小时。
刚刚好。
宋予亭在心里捋了一下时间,莫名轻快了一点,迅速下车,只想赶紧洗澡上床睡觉,打开门,客厅一片漆黑,但是空气中飘浮着一股凛冽的味道。
是宁则信息素的味道,酸酸涩涩,可以说很清新好闻了,只是对宋予亭有些实质性的压迫感,没做好心理准备,太突如其来,瞬间就唤起了几年前的不愉快记忆,脚步在玄关处生生顿住。
“我不在家,你好像很高兴。”沙发上的alpha 在黑暗中松了一下领带,声音低沉的响起。
宁则已经坐等了快一个小时,眼睛已经适应了这个昏暗,所以把宋予亭进门时不易察觉的轻快也看的一清二楚。
宋予亭抿唇抬手按开了顶灯,一下子照亮了两人,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宁则微微眯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宁家已经落魄到需要一个omega 天天加班赚钱养家。”语带讥讽。
宋予亭早已习惯这种口吻,保持着心如止水,和宁则吵架说不通,他有一套很能自洽的逻辑,这么多年相处悟出来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不争辩。
宋予亭选择转移话题。
“诶,这么晚,你吃饭了吗。”放下手提包,一边说一边脱下外套挂起来,垂手低眉,静静站在沙发后,并不落座。
宁则看着这幅和他坐一起都排斥的模样,脸上的表情更黑了。
宋予亭不解的看着面色阴沉的alpha,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立马很干脆的道歉“今天跟进案子去了,很紧急,忘记去接你了,我的错,下次会记得。”
这般干脆落在宁则眼中简直就是一副不知道何错之有的样子,两人心知肚明不止下次还有下下次。
而且……重点也不是这个。
宁则看着面前不知道在胡扯什么东西的人,一口气差点顺不上来,努力平复头晕的感觉,继续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宋予亭道完歉才发现哪里不对。
宁则到家的时间不对!这才九点半,按照原来的行程应该还在路上才是,宁则很可能改签了。他下意识去摸手机,心虚的翻了两下,那个被设置成免打扰的对话框里,果然躺着未读消息。
“我……没看到……有点忙……”
宁则这才冷哼一声站起身,身体擦着宋予亭走过,故意加重了某个称谓说道“工作是比我这个哥哥重要。”
宋予亭侧头看着宁则背影无语至极,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讽刺他的时候就哥哥个不停,做任何他想做的时候怎么不记得这个身份了?
不可理喻!
第二日一早,宋予亭是被闹钟吵醒的,回想起昨天两人不欢而散,逃避的伸手将被子拉过头顶,不想下楼吃早饭,不想看到宁则,不想和他多说话。
直到闹钟响了第二遍,被窝里的人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还是十分认命的起床洗漱。
每天按时来的保姆已做好早饭,正在开放式厨房小声收拾,宁则刚晨练回来坐在餐桌边回复工作消息,听到动静抬头一看穿戴的严严实实正在整理袖口的宋予亭,挑了挑眉。
没有管回复到一半的消息直接关掉手机,看着无动于衷的omega 催促道,“赶紧吃饭,吃了好送你上班。”宋予亭身体底子差,当了律师后更是忙起来就忘记吃饭,胃经不起折腾,饮食需要专门调理,家里的饭都是分成两份,宋予亭的餐食还冒着热气。
“不用,我自己可以。”宋予亭想也不想的摇头拒绝。
被拒绝惯了,宁则往后一靠抱臂看过去,自从三年前那件事发生之后,宋予亭便一直想方设法远离自己,于是不强求决定保持一副冷淡的姿态“随便你。”
上班路上宋予亭终于收到奖金到账通知,是跟进了两个月的终身养老金集体诉讼案件。
宋予亭想起第一次见到那群裹着羽绒服在律所门口跺脚的委托人时,差点还以为来了个什么老年晨练团,直到为首的大妈从一堆文件里掏出皱巴巴的合同。
为了这个案件宋予亭加班了近一个月,抱着一大堆证据上了法庭,多的差点将袋子撑破,当真是铁证如山,理所当然的胜诉了,案子完成的漂亮,证据链完整又无懈可击,最后案子的奖金也是一个让人满意的数字—追回金额的3%。
但是宋予亭知道这个比率仍然是偏低的,甚至毫不怀疑若是负责这个案子的是位alpha律师,这个比率翻倍也说不定。
在这个行业omega总会被人质疑不够强势,无法站在法庭上坚定的捍卫他们的利益,进入这个行业前宋予亭就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每次有当事人委婉向律所提出要求想更换一位alpha 律师时,不可避免的有挫败感,幸好,宋予亭可以等到时间给他证明。
这桩案子是绝对的香饽饽,诈骗案是很容易找到漏洞的,而且现在国家实力强大,就连远逃海外的诈骗犯都能抓回来,加上这次的金额很大,最后的委托金不会少,自然被不少人惦记,可惜最后由合伙人拍板交给了宋予亭。
宋予亭才不去理会那些说他捡漏的言论,公司一大,风言风语自然不少,如果每句话都要听进去,那现在真应该看心理医生了,凭心而论就算将这样捡漏的机会摆在某些人面前也接不住其中的富贵,宋予亭不争辩,工作上的事还是用能力说话的好。
如今工作室能力比他出众的其他律师,有几位正在负责规模更大金额更高的案子,还有一位他的带教律师已于两月前跳槽,而今天则会新来一位合伙人补上这个空档。
将车停好等电梯的空隙,宋予亭看指针已指向8:55,律所上班时间是九点半,他想未来的合伙人说不定已经到公司了。
想起了第一次见周霆是他高三下半学期时。
“宋予亭,校门有人找你,你先去一趟。”班主任抱着卷子进来,将宋予亭叫了出去。
带着疑惑到了校门口才发现是个很年轻的男人,穿着笔挺的深色西装,表情沉稳。
周霆知道是一个刚18岁的学生,却没想到是个看起来很瘦小的omega ,也不知道待会能不能承受着自己要说的事情。
将怀中的一叠资料递过去,看了看表,想着待会要讲的事情不会很短,估计也赶不上午休,商量道“是关于你父母的一些事情,我帮你请假半天,找个地方详细谈谈可以吗?”
宋予亭接过资料一眼就看到了资产托管几个字,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说话都不流畅了“可、可以。”
想着是午休时间,周霆找了家餐厅包厢,先让宋予亭点了菜,见包厢没人了直接切入主题“你父亲很久以前委托了我父亲的律所,给你办理了资产托管,等你18岁交给你,现在这个业务由我代理全权负责,对了,介绍一下,我叫周霆。”
“什么?”
宋予亭震惊的看向周霆,妄图从他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什么开玩笑的神色,当初父母被罪犯报复,发生车祸被送医院不治而亡,这个事情应该是紧急发生,怎么会留下一份这么详细像是托孤的保障。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自己无父无母坚强生活了十来年,突然有人找上门说你父母给你留了一大笔钱,换谁都会有不真实感,周霆很理解宋予亭现在的状态。
“另外还有一封留给你的书信。”周霆为他找出资料“你要现在看吗?”
宋予亭抖着手接过。
予亭,我的宝贝: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也许我和你父亲已经无法再陪伴在你身边了。在你十八岁成人的这个重要日子,首先要对你说一声:生日快乐!我们很想能亲眼看到你此刻的模样。但是爸爸妈妈此刻正在做一件极其危险、却又非做不可的事情,最坏的结果……就是我们可能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别害怕,我们早已为你做了安排,没能见证你人生的重要时刻,这是妈妈心底最深、最痛的遗憾。不知道你分化成了Alpha还是Omega,无论是哪一种,爸爸妈妈都只希望你能平安、健康、快乐地生活下去。记住,谢妙是你父亲和我恩人的女儿,我们做这一切,有着无法推卸的理由。如果……如果命运真的带走了我们,答应妈妈,千万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不要去追查所谓的“真相”或寻找“凶手”,那只会让你陷入更深的危险。我们唯一的愿望,就是你这一生能远离纷争,安稳顺遂。予亭,我的孩子,带着我们的爱,勇敢地、好好地活下去。
宋予亭抬头眼眶有点发涩,这是他亲生父母留给他的书信。
但为什么读不懂这里面的文字了,他们到底去做了什么?为什么非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和谢阿姨有什么关系?爸妈口中的“恩人”和“无法推卸的理由”究竟是什么?还有那句“不要追查”、“不要寻找凶手”。
“周、周律,这真的是给我的?是我爸妈留给我的?”宋予亭耳边嗡嗡作响。
正在喝水等宋予亭看完信的周霆看着面色苍白的人,任何一个刚成年的人收到父母的遗书心里都不会好过,有些不忍对视垂下眼嗯了一声。
“你父母留给你的财产只需要你在这签个字,就可以正式走流程了。”周霆指了指文件的一个空白处,示意将名字签在这里,但此时的宋予亭已经处理不了话中的任何信息了,只好浑浑噩噩的跟随周霆的指导签了名字。
恍惚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服务员上了菜,都还没有恢复过来。
周霆忍不住开口“如果后续还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联系我。”取出来了一张名片递过去。
“等一下,周律,我、我…”宋予亭放下筷子,无措的说道。
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信息量太大,让他一时之间没有理清楚逻辑。
周霆也不催他,等他自己消化好。
宋予亭六岁痛失双亲被接到宁家,成为了宁家收养的孩子,一直生活到今天,突然有个律师来将亲生父母的财产交给他,除此之外还有一封遗书。
遗书字字恳切,可宋予亭却觉得哪里不对,一边说着希望他平安健康,一边又透露他们的死因不简单,说话前后矛盾。
周霆看过去,温声开口“是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吗?书信的内容我没有看过,有些东西可能我也没有办法给你答案。”
宋予亭张张嘴,想问的东西太多了,但是也知道这些周霆作为一名委托律师知道的并不会比自己多。
思考了良久,最后说道“周律师,我可以委托你吗?”
周霆惊讶,不明白宋予亭为什么这么说,看样子是信里面讲了什么秘密,送上门的生意不要白不要,他现在为家里的律所做事,父亲虽然有意培养,但他却不希望走一条铺好的路。
“你说说看呢?”
“我、我需要一点时间梳理一下,但是这封信让我觉得我爸妈的死不简单,我可以请你帮我调查一下当年的事吗?”
周霆一下子来了兴趣,再看过信件后接下了宋予亭的委托。
等宋予亭回了学校后觉得这事越来越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简单了,甚至于信里还提到了谢妙,让宋予亭更加草木皆兵,觉得身边所有人都可疑了起来。
将自己想要调查的问题发给了周霆,宋予亭只觉得越发坐立难安,连远在异国的宁则都发现了,他们约好等宋予亭周末回家就打电话,可是宁则察觉出今晚宋予亭经常心不在焉。
“……你听到了吗?”宁则在电话那头有点不耐烦了,语气不好的催促道。
宋予亭这才回过神来“啊?啊?什么。”
果然又走神了,宁则咬咬牙“我说你生日想要什么?干脆今年不给你了,我明年回国一起补个大的。”
又补充道“反正我不在你身边,只是送你东西太没诚意了,等明年我回来一起补。”
如果是别人这样说,宋予亭会觉得就是借口,但宁则这么说,宋予亭知道他是在说真的。
“啊,嗯嗯,好啊,我先不给你说了,我要睡觉了,你赶紧忙你的吧。”宋予亭今天实在没有心思听宁则继续说些什么。
刚好看见了手机上周霆的来电,宋予亭急着将宁则这边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