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月考,闵逢星有小小的退步,凌苒说这是很正常的。闵逢星得了安慰还可高兴了。
月考完了期末考紧随其后,考前几天闵逢星跟着凌苒狂补漏洞,发现漏洞太多已无力回天,凌苒只好给闵逢星圈了重点。
时间飞快地过去,期末考的成绩出来了。
闵逢星居然又进步了几十名,凌苒雷打不动的第一。
暑假,江曼想带闵逢星去澳大利亚玩。闵逢星不太舍得和凌苒分开,但是这点不舍得被凌苒和江曼一起给哄掉了。
“那我要和你打电话。”闵逢星说。凌苒就把家里的电话号码给她了。
闵逢星一家走后,凌苒也买了车票回家。汽车行驶七八个小时,凌苒从城市回到农村。
到家时,凌睿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玩自己的手指,见凌苒回来也没有任何反应,他今年六岁了。
“睿睿,又不认识姐姐了?”凌苒蹲下,往凌睿手里放了颗糖,“没关系啊,吃糖。”
程桂英从灶房里出来:“苒苒回来了啊。”
“婶婶,我回来了。”凌苒站起来,“你陪着睿睿吧,我去做饭。”
程桂英让她去休息,她不听,进了灶房。程桂英争不过她,就过来看着凌睿:“睿睿,那个是姐姐啊,要记住哦。”
凌苒动作利索地炒好了两个菜,端到院坝里的木桌上来。程桂英牵着凌睿过来吃饭,他的手里还握着凌苒给的奶糖。凌苒把筷子递给他:“睿睿,吃饭了。”
凌睿忽然摊开手,把那颗糖捧到凌苒面前,慢慢地说:“姐姐……吃糖……”程桂英放下碗,跑进屋里,凌苒知道她哭了。
凌苒也想哭,但她没有。她笑了笑,把糖剥开放进嘴里,说:“好,姐姐吃糖。”
凌睿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他用不好筷子,甚至扶不稳碗,可是没有人会怪他。
四年前一场矿道坍塌事故,埋葬了凌苒的双亲和凌睿的父亲。程桂英经此打击,精神恍惚。两岁的凌睿差点溺死在水塘里,被救回来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些年凌苒和程桂英花了不少钱也没把凌睿治好。
好一会儿,程桂英从屋里出来,佯装没事,与凌苒讲话:“明天赶场,去买两件衣服吧,好久没换新衣服了。”
“不用,我衣服够穿。”凌苒扒了一口饭,说。
程桂英说:“前两天卖苞谷卖了点钱。”
“攒着给睿睿治病吧。”
程桂英一时无话可说。凌睿听不懂她们谈话,他还在摸索着怎么用筷子。
“明天我也去果园帮忙。”凌苒宣布,没有要和程桂英商量。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凌苒就起来了,和程桂英一起去果园里,干一天能有三十块。
她们把凌睿也带着,让他坐在一旁。
一天下来。凌苒身上多了很多蚊子咬的包,很痒,很难受。
洗完澡后做作业,家里的座机响了。
“阿苒阿苒,是我呀。”闵逢星说。
一听到她的声音,凌苒就不自觉笑起来。
“嗯,我知道。”
“我好想你啊,外国人说话我也听不懂,你英语那么好,要是你在就好了……”一通电话打了二十几分钟,基本上是闵逢星在说,凌苒在听。
电话刚挂断程桂英就进来了,给凌苒一个削了皮的苹果。见凌苒还要写作业,吧准备睡,她劝了几句就出去了。
在昏暗的灯光下,凌苒翻开马澄云给的题册,一道一道认真做起来。
暑假其实过得很快,闵逢星飞回国了,凌苒也买好了车票。
在离家的前几天,凌苒翻出一个银制的手镯,那是她父母留下的。凌苒走路去镇上,交了钱让人把镯子洗干净,又在上面刻了颗星星。
凌苒带着镯子回家,把镯子用布包了几层,放在书包夹层里。
离开家时,凌苒对程桂英叮嘱了几句,又摸了摸凌睿的头:“在家要听话啊,姐姐过年就回来了。”
然后一个人带着行李上了汽车。
时隔两个月不见,闵逢星发现凌苒又瘦了。她知道凌苒暑假肯定去赚钱了,心疼得不知该怎么办。
“给你这个。”凌苒把镯子放在她手心里,“生日快乐,对不起,有点晚了。”
闵逢星的生日在八月十三日,今年的生日她在游艇上过的,喝了很多鸡尾酒,最后醉得都没接到凌苒的电话。
“谢谢阿苒,”闵逢星把镯子戴在左手手腕上,又摘下来,戴在右手,说,“嘿嘿,我喜欢。”
凌苒的视线落在闵逢星左手手腕戴的表上。很好看的表,表盘里铺了碎钻,一闪一闪的,像星星。
凌苒不敢再看,说:“喜欢就好。”
开学后,她们还是经常在一起吃饭,很多时候凌苒去排队,闵逢星去找位置。凌苒会打两份一摸一样的饭菜。每天,凌苒给闵逢星的小零食也没有断过。
凌苒会抽时间写文章拿去投稿,这件事除了马澄云没人知道。凌苒的文章极少被退稿。马澄云却不是很赞同凌苒这么做,马澄云说,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
凌苒却说,自己以后不会在文学方面发展。
马澄云觉得她简直掉钱眼里去了,不过也没有办法。马澄云问:“不累吗?”
凌苒说:“不累就什么都没了。”
闵逢星只知道凌苒又瘦了。
凌苒解释:“高二的课程有点难,学习学的。”这话还有点可信度,因为凌苒与第二名的差距在缩小。上次期中考,她只比赵钦高了六分。
于是闵逢星说:“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哦,你本来就很厉害了。”
凌苒笑着点头。
期中考后,学校举办运动会。闵逢星没报项目。她在一千五百米的终点等凌苒。
凌苒扑进她怀里,骨骼都有些硌人。闵逢星一句话也不说,扶着凌苒去休息。
回家后闵逢星让陈兰帮她煲汤,每天提一个保温桶去学校,看着凌苒把汤喝下去。不知道是不是汤起了作用,凌苒瘦归瘦,但身体很健康。
元旦是在学校过的,学校举办了元旦晚会。
凌苒和闵逢星静静地坐在台下观看节目。闵逢星裹着羽绒服,和凌苒肩靠着肩,脸贴着脸。
严非让和裴延上台表演了。严非让弹吉他,裴延唱歌,听说歌曲是他们原创的。
“或许只是那年那天
老树底下飞鸟盘旋
不经意间对视一眼
从此陷入漩涡里面
……
窗外月亮仍未沉眠
天长地寒路有多远
经年回首两厢挂念
千帆尽后你还在心间。”
一曲毕,台下掌声轰动,经久不息。
严非让和裴延鞠躬谢幕,转身并肩下了台。
闵逢星怕冷,凌苒怕后半夜温度更低她会受不了,于是提议先回去。闵逢星同意了,她们悄悄起身离开。
走出礼堂,凌苒想起忘带杯子了,让闵逢星在原地等她,自己去拿。
凌苒再次走入昏暗的过道,赵钦和她擦肩而过。
凌苒继续走,到了器材室。器材室的门留了条缝,凌苒随意一瞥,看到月光下两个身影凑在一起。
严非让和裴延在安静地接吻,
两个男孩,在接吻。
似乎很不合理。可一想到他们刚刚在舞台上的样子,凌苒就一点也不惊讶了。
她轻轻地替他们关紧了门。
闵逢星今晚不回家,跟凌苒睡寝室。闵逢星已经打电话和家里说过了。
这不是第一次了,以前闵逢星想和凌苒腻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和凌苒一起会寝室。
其他几位室友都还没回来。凌苒拿上开水瓶去接热水----寝室卫生间里的热水在冬天不算暖和。自从闵逢星第一次来了寝室后,凌苒就买了一个开水瓶。
闵逢星很困,先脱了鞋裹着凌苒的被子睡一会儿。凌苒去楼下接热水。
回来时闵逢星已经睡着了。凌苒把水兑好,想喊她泡脚,又不舍得叫醒她。
“闵逢星,”凌苒的声音不大,闵逢星没有醒。
凌苒叹了口气,又笑了声,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闵逢星睁开眼,对上凌苒有些慌乱的神情。
其实可以解释的,反正很多女孩和好朋友都会亲亲脸。
但凌苒没有说话。
“阿苒,”闵逢星说。
凌苒咬了下唇,说:“别叫我。”
闵逢星坐起来,凌苒也坐到床上。
闵逢星把脚放在热水里,说:“他们都说女孩不能和男孩早恋,那女孩和女孩呢。”
凌苒不敢回答。
“可以的吧,”于是闵逢星自己往下说。
凌苒蹲下去替她卷了卷裤脚,仰视她,说:“闵逢星,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闵逢星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好。”凌苒这样说,让闵逢星把脚抬起来,往盆里加了点热水。
外面很冷,礼堂里的欢呼声还隐隐可以听见。这间静谧的屋子里,爱意疯长。
好像什么都发生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