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苒收到了钱,趁着周五放假出校把钱汇给了家里。辅导闵逢星比她以往所做的工作赚的钱要多。每个月,凌苒还有一笔资助金,大概够她的生活费。
凌苒这次留下了一百块。
找了一个电话亭,凌苒给家里打电话,那边过了一会儿才接。
“婶婶,是我。”
“我晓得我晓得,在学校都还好吧?”
“放心吧,挺好的。”凌苒说,“家里怎么样?”
“家里都好,你安心读书就是啊,不要操心这些。”程桂英那边传来一点响动。
凌苒一下子紧张起来:“是睿睿出事了吗?
“没有没有,是鸡在瓦上跳。”
“好,我这个月多赚了点钱,你有空去取了吧。”
“不是让你不要去打工了吗?你这孩子‥‥‥”
“不打工这个家怎么办呢?”
程桂英沉默了。
“我这个月生活费多拿了一百,你不用担心我,我先挂了啊。”凌苒挂断电话,走出电话亭,去买了一些零食,然后回到学校。
她拎着零食进了寝室,给室友们分了一点,剩下的放进柜子里,再去洗脏衣服。冬天水冷,凌苒通常不会刷饭卡去接热水,这样做的结果是洗完衣服后双手要暖好久才能重新活动。
星期六,凌苒如约去了闵逢星家里给她补课。
学了一会,闵逢星问可不可以休息一下,凌苒同意了。闵逢星就拉着她去看电视。看的是成龙的电影。
闵逢星笑得直往地上栽,凌苒伸手一抓给她捞回来,她就顺势往凌苒身上歪。
整个房子似乎都装满了她的笑声。凌苒没太注意电影。
看完一部,闵逢星还想看,凌苒拎着她去了书房。
“你的英语作文扣分太多了,平时一定要多背句型,套上去很容易拿分的。”
闵逢星应了,其实心还在电影那里。
凌苒喊了她的名字,闵逢星就乖得没边儿了。
补了两个小时,凌苒担心她一时半会消化不了,就没接着讲了。
闵逢星解放了,高兴了好半天,突发奇想地问凌苒想不想去她的画室看看。
凌苒很好奇,跟着她去了。
“当当当当----”闵逢星打开门,“欢迎光临闵逢星的奇妙小屋。”这是凌苒第一次见到闵逢星的画室。
里面都是闵逢星画的画。凌苒不懂画,她最为强烈的感受就是闵逢星的作品有着很强的生命力和感染力。闵逢星擅长油画,每一幅都是巨作。
“阿苒阿苒,你看这副画。”她说的是《雪吻》。
“这副有什么不同吗?”
“这副画我画得并不顺利,甚至差点半途而废,但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第一次见到你,忽然就知道该怎么画了,真的。”闵逢星特别激动。
“我信,”凌苒望着她,“所以你在画的时候,想的都是我吗?”
“肯定啊,”闵逢星直点头,“而且除了我,你是唯一一个见到它的人。我就想有哪2一天,你看过了别人才能看。”
凌苒的耳朵悄悄红了,但是闵逢星没发现。
“那这副呢?”凌苒很难不注意到《另一面》。
“这个灵感来源是我看到你发传单。阿苒,你或许觉得很丢人,但在我看来,你真的很有力量。我喜欢画温暖的,治愈的画,但我忘了世界本来就是多面的,是你让我认识到我的画可以传达更多的东西,我好像领略到一点艺术的诗意了。”闵逢星笑着说,“阿苒,万一你塑造了未来的一位大画家呢?”
凌苒想,闵逢星,真的是星星。
英语课上,孔之章让写作文,写完前后桌交换着改。
凌苒在闵逢星的作文里看到一个很不错的句子,在旁边批了个“great”,改完后还给闵逢星。闵逢星一看,尾巴都快上天了。
下课后,凌苒给了她一块巧克力:“奖励。”
闵逢星惊喜:这是凌苒第一次给她零食哎!
那块巧克力被闵逢星攥在手里,没舍得吃。
凌苒让她吃掉,又给她一颗奶糖。
闵逢星把巧克力的包装纸夹在日记本里,并写:阿苒给的,耶!
凌苒低头佯装写作业,其实偷偷弯起了嘴角。
从此以后,凌苒每天都会给闵逢星零食,虽然不多,但不间断。
长沙一天天暖了起来,人们换下了棉服,迎接春光。
体育老师挑了一个好日子进行体测,一班学生一片哀嚎。
“阿苒,我跑八百米真的会累死的!”
“不会,你跟着我跑,很快就跑完了。”凌苒放下杯子,对她说。
“我过不了的。”闵逢星可怜巴巴地说。
“能过,相信我。”
最后,闵逢星不情不愿地上了战场。
凌苒跑在闵逢星身侧,不断有同学超过她们。闵逢星的喘息越来越重,她真的坚持不了啊。
“加油,快到了。”凌苒说。
“还有,多远?”闵逢星的双腿完全是凭着生理机能在摆动,毅力?那玩意闵逢星很缺。
“你不要说话,跟紧我,闵逢星,再快一点。”
还快啊?闵逢星快吐血了。
后来,很多人落在她们后面。
“闵逢星,坚持一下,快了。”
闵逢星的喉咙里有股铁锈味儿,难受得要死,眼泪都涌到了眼眶,可是就是溢不出来。
“闵逢星,跟紧我。”
她们并肩跑着,没有互相搀扶,但却是彼此支撑。
“第四,三分四十秒。”
闵逢星脱了力,要往地上跪。凌苒扶着她慢慢走了几步再坐下。
闵逢星一言不发,眼泪直流,把脸埋在凌苒肩膀上哭。凌苒轻拍她的背,说:“好了好了,喝点水。”
水是温热的,灌入喉咙后确实舒服了不少。闵逢星喝了水后不哭了,后知后觉自己刚刚有多丢人。她躲在凌苒身后,不愿面对现实。
体育老师说:“第一次见这样的,跑得挺快,跑完就哭。”
凌苒看了看闵逢星,她的脸红得要滴血了。凌苒用手理了理她的头发,说:“这不就跑过了吗?”
闵逢星带着鼻音说:“那是因为你厉害呀。”
闵逢星花了三天时间完成了一幅画----《燃》。
画的是阳光里的跑道。这幅画很简单,但是其中大面积的同色渲染和营造出来的流云的层次感都十分考验功力。这幅画被闵逢星拿去参加了一个比赛,得了一等奖。一位教授评价:“燃的是一股生气,但这股生气越燃越旺。”
同时,半期考如约而至。凌苒稳坐第一名的宝座,闵逢星又进步了一百多名,孔之章都表扬她了。
远在美国的江曼女士也要回国了。
多喜临门,闵逢星做数学题都有干劲了不少。
周五,凌苒送闵逢星出了校门,闵逢星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跟凌苒说了再见,跑向车子。
车上下来一位女士,穿着风衣,踩着细高跟,头发烫成了很时髦的破浪卷,特别漂亮。
凌苒看见闵逢星扑进她怀里,她摸了摸闵逢星的脸。
“那个就是你常挂嘴边的凌苒吧?”江曼透过车窗多看了几眼。
“是啊,好看吧,”闵逢星挽着江曼的胳膊,又将凌苒如何如何好再复述了一遍。
“那很不错啊。”江曼说。
“对啊对啊,阿苒真的特别好!”闵逢星说话喜欢加一些很大的修饰词,江曼也习惯了。
周六凌苒给闵逢星补课,又受到了江曼的热情欢迎。
“辛苦了,星星很不爱学习的。”
“没有,她特别好。”
江曼心想:怎么现在的小孩夸人都是“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