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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游戏

作者:行夜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林祝源带走谢长厌以后,系统总以为宋雪信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但他没有。


    系统对此感到十分欣慰。


    它注视着宋雪信打开笔记本,有些不理解宋雪信现在究竟要干什么。


    键盘之间的灯带不间断闪着红蓝的光,宋雪信看向屏幕,握住鼠标,点开一款恋爱攻略游戏。


    很快,游戏打到了尾声,电脑上显示出结局cg。


    屏幕里,一个少女握着一把刀,隔桌坐在主角对面,她脸上全是血,瞳孔没有高光,一直注视着主角,而主角面前的盘子里有一颗青梅。


    [表面完好实则坏掉的青梅果实,你以为它会是又酸又甜的味道,实际上腐烂的味道已经完全充斥你的口腔。]


    鼠标一点,下一句话蹦了出来。


    [Bedend:青梅——强迫是没有好结局的。]


    宋雪信撑着手,面无表情地盯着游戏界面。


    系统安慰道:“这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ifelse程序,如果你在第四十二个选项告白时犹豫,或者选错她的喜好的话,这个游戏就注定会走向坏结局。”


    见宋雪信看上去有些心情不好,系统接着说:“你快进一遍,我告诉你正确的选项,肯定能打出好结局。”


    “不必了,好结局和坏结局也没什么区别。”宋雪信说。


    系统说:“好吧,不过你怎么开始玩起攻略游戏了。”


    宋雪信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非要说的话,可能是因为我想确切地知道,什么是爱。”


    “从前从没有爱过什么,也不知道爱究竟怎么样的。系统,你知道这个答案吗?”


    系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道:“这是你们人类的哲学问题,我无从回答。”


    宋雪信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摘下耳机,然后将头埋在桌上睡觉。


    “宿主,你不要睡了,宿主。”系统说,“明明我的程序测算出,你无论攻略谁都会竭尽全力获取积分,挣取活下来的机会,而不是这样消极地睡觉。”


    系统讨厌这样的变量,讨厌那名为谢长厌的变量。


    “别睡了!今晚我不会为你准备安眠药的,你想失眠就继续睡吧!”


    宋雪信终于抬头,淡淡道:“我可以自己去买。”


    系统:……


    怎么办,好气啊。


    它无可奈何道:“既然你睡觉是因为想快点见到谢长厌,那你为什么不加油挣取积分呢,这样你就可以更快见到他了。”


    宋雪信说:“其实我想,但我不想强迫他见到我,更不想让他讨厌我,也不想他因为道具强制性地陪在我身边。等待的时间令我难熬,所以只能睡觉。”


    “其实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想把他永远留在我身边了。但这样做是不对的,我必须压抑这种欲望。”


    如果系统是一台电脑的话,它此刻的cpu已经烧穿了,但它不是,它是一台先进的神造高科技。


    因此,思考程序飞速运行只是让它感到能量正在快速消耗,不过即使如此,它也不理解宋雪信想说的是什么鬼话。


    它只是脱口而出:“你说的是什么鬼话,这简直是神经病!”


    “哦。”


    系统像周扒皮一样说:“你快点赚积分攻略谢长厌,不然我就缩短你的死亡倒计时,让你再也见不到他。”


    “嗯。”


    “我提醒你,克制一点你的喜欢,过深过重的执念不是什么好东西,很容易吸引我们这种层次的东西。谢长厌的执念已经很深了,再加一个你……”


    “所以会吸引什么东西?”宋雪信问。


    系统说:“我不能说,那种东西你见到了就知道了,但最好还是不要见到。总而言之,你现在快点给我挣积分,今天不挣到一百积分我就扣你一天死亡倒计时。”


    宋雪信说:“我知道了。”


    系统于是督促着宋雪信挣取积分。


    宋雪信刚开始想到的挣取积分的方法是写情书,但是,他翻来覆去也就只能写句我喜欢你。


    他写了快一百封写满我喜欢你的情书,准备送给谢长厌,然而,系统说这样过于低质,估计只能加十积分。


    于是,宋雪信又拿了一些卡纸,从网上抄了许多情话抄上去,折成千纸鹤放进情书,他觉得此举非常之小学生,然而为了凑积分,他也没办法。


    这个积分的算法非常的人工智障,和某神造高科技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宋雪信后来又往信封里加了卡片,糖,香烟等等杂物,整个的过程简直就像巫师炮制药水,最终积分终于好说歹说地凑到了一百分。


    他拎着两大袋情书,拜托林祝源送给谢长厌。


    林祝源欣然应允,告诉他包在他身上,然后揶揄小宋怎么写了这么多封,是有多喜欢谢总呀。


    宋雪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祈祷谢长厌一辈子都不要打开它。


    下班的路上,有一个人一边走一边打电话,身体擦过宋雪信,然后匆匆而过。


    宋雪信的手机不小心被碰到了地上,钢化膜碎成了蛛网,宋雪信掰掉碎掉的钢化膜,屏幕上留下一道细微的裂痕。


    系统看着他心疼的样子,感到不可思议:“一个手机而已,重新买个不就好了。”


    “里面有很重要的照片。”


    系统头痛道:“你把这个手机的数据迁移到下一个手机不就好了。”


    宋雪信有些偏执地说:“但他是拿着这个手机拍的。”


    哇,这是什么纯种神经病二百五啊,简直不能理解,系统不想和宋雪信说话了。


    它看着他去手机修理店加钱让老板快点修好手机,然后拿了三张钢化膜,让老板贴上。


    老板说,帅哥啊,贴三张膜屏幕就不清晰了,触屏也那么不灵敏了,给你贴一张哈。


    系统心想,老板肯定也会觉得是宋雪信是神经病,它觉得它此刻与老板心意相通,是素未谋面的知音。


    宋雪信接过贴好膜的手机,决心以后只穿深口袋的衣服。


    回到酒店洗漱完后,宋雪信躺在床上,查看着电话簿的联系人——主要是在谢长厌这个名字的上下翻来覆去地看着。


    系统无语道:“你想打就打,怪恶心的。”


    “万一他在睡觉怎么办。”


    “我看过了,他没睡。”


    “万一他有事情怎么办。”宋雪信纠结道。


    系统无语道:“没有,他就在房间里,你别万一了。”


    宋雪信手指几次想要按在通话键上,但没敢按下去,系统难以理解,帮他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被接通了。


    宋雪信说:“喂,我是宋雪信。”


    谢长厌说:“嗯。”


    “对不起,无论是以前还是以后,今天我不该拦住你,对你说这些话的,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你。”


    “不必说对不起,抱歉,我无法喜欢你。”


    谢长厌垂眸注视着屏幕上的[境外来电,请注意风险],咽下药片,等待着电话挂断,但宋雪信没有。


    呕吐和晕眩的后劲涌了上来,谢长厌挂断了电话。


    他此刻正身处谢家主宅,不过,他并不长居于此,只偶尔在此留宿。


    察觉到被注视,谢长厌看向他房间的门——这扇门上装着一个反装的猫眼,门外的人可以看清楚门内的状况。


    这看上有些吊诡,毕竟正常人的家里只有大门会装上猫眼,平常房间的门装上猫眼已经少见,反装的完全泄露房内隐私的猫眼简直闻所未闻。


    不过,对于这个反装的猫眼,谢长厌并没什么感觉,这个猫眼是他很小的时候装下的,成年后也没有被拆除——他不在意了。


    他打开门,看着窥视着他的,如芒在背的保姆,问了句:“有什么事?”


    “老爷在书房,找少爷有些事。”


    “知道了。”


    谢渐鸿的书房颇具复古风格,书架、地板和桌子都由深色木头制成,映亮房间的是几盏金属灯。墙上挂着几幅书法作品,写着的都是写古人的诗句。


    见谢长厌来,谢渐鸿也没有抬头,只是继续看着文件,等着谢长厌向他请安,架势像是清朝的老僵尸。


    谢长厌看了眼谢建鸿,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就往门口走去了,手扶上门把手的时候,谢渐鸿在他背后怒道:“你敢?”


    谢长厌无聊地回头,看向谢渐鸿。


    谢渐鸿胸膛剧烈起伏,额头青筋暴起,他猛地站起身来,椅子因用力过猛而向后翻,桌上的水杯重重一跳。


    他从谢长厌的表情中读出“有事说事”的意味,气急道:“你还真是反了天了,在外面挣了点钱就觉得自己行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能比我厉害了?没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他从书桌上拿起几本书,狠狠地砸到谢长厌身上,书脊被撞翻到地上,白色的书页翻飞。


    谢长厌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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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趣。


    谢建鸿瞧见他这副模样就觉得厌烦,他在谢长厌身边踱了几步,然后不耐烦地说:


    “齐家的女儿,很漂亮,和你差不多大,你见过她的吧。你现在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过几天我安排你们见几面。”


    “没空。”


    “你现在是不能好好说话了是吧?”谢建鸿趴下身,从桌子下拿出拐杖,抡起它就想往谢长厌身上砸去,却被握住。


    “想清楚,你已经老了。”


    谢长厌居高临下地看向谢渐鸿,怜悯道:“最好为你的后路想想。”


    谢渐鸿说:“我他X都是为你好,不结婚,你怎么生小孩,家事谁来料理?家业谁来继承?齐家家里关系又好,女儿又漂亮,还亏了你了?”


    他一边说,一边背着身走到书房门口,走路时滑稽的样子如同螃蟹。


    谢建鸿的这间副书房的前身是禁闭室,外面锁上后内部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


    房门上安着一个铜色的猫眼,他隔着门对谢长厌说:“今天你就给我在这里好好想清楚,过两个星期就给我订婚。”


    他现在还以为自己还是那个说一不二的家庭之主。


    谢长厌靠在窗户上,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将烟折了几折,点燃。


    谢渐鸿明天闻见烟味肯定要暴跳如雷,不过,谁管他呢。


    书房里有真皮沙发,倒也不是不可以将就一晚,也许应该同过往般在此应付性地睡下,然后再去处理那些留下的烂摊子。


    但谢长厌推开了窗户,他看了眼楼下,这个房间在二楼,下面是花园,跳下去对他而言没什么危险。


    所以他这么做了。


    打了个电话,司机很快赶来,谢长厌看了司机一眼,司机便知道他要去哪了,司机发动引擎,正打算往墓园开去,却听见谢长厌说:“先去花店。”


    司机赶忙应了一声好,才意识到自己因为过于慌乱,忘记他每次去墓园时都会带花这一茬。


    很多人都觉得,墓是为了死去的人修的,然而,人既已死去,再怎么风光的坟墓也无用处。


    墓实际上是为了活着的人修的,为了给活着的人留个念想。


    谢长厌孤身一人,行至一座空坟。


    这里除了墓碑,什么也没有。


    关于他的一切,他什么都没留下,无论是他的名字,他的样貌,还是和他有关的记忆。


    系统抹去了所有和他相关的记忆,他唯一能够留下的只有他存在过这一点,唯独这一点绝对不能再忘记。


    否则他就失去了存系于世的理由。


    谢长厌买了市面上几乎所有种类的花,因为他甚至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花,但私心多留了几枝茉莉,他觉得他可能会喜欢——出于某种直觉。


    他坐了下来,摸了下冰凉的坟墓,回档,重来,无数生而又死,死而又生的人。我还可以再见到你吗?


    今天的药片已经过量食用,谢长厌走远了坟墓,折了一下烟,点燃。


    然而一双手搭上了他的烟,他听到一个声音说:“怎么抽烟?”


    谢长厌将烟藏到背后:“不抽了,你来了。”


    他的爱人坐在他旁边坐下:“最近怎么样?想我了吗?”


    “很好,很想。”


    他的爱人捧着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好像长了点黑眼圈,昨天没睡吗。”


    “睡了。”


    他不满道:“闭眼。”


    谢长厌听话地闭上眼。


    他的爱人抱住他,声音带着哭腔,对他说:“你怎么哭了啊谢长厌,真是笨蛋幼稚爱哭鬼。”


    谢长厌刚想安慰他,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身处冰冷如海水的夜晚,而他靠在坟墓旁边睡着了,一切不过是一个不太真实的梦。


    他从烟盒里抽出烟,怀着与卖火柴的小女孩点燃最后一根的火柴的心情,点燃。


    有人前来查看状况,递给他药物和水,药效让人晕眩,周遭的一切都被扭曲重构。眼睛,电击,精神流放,意识篡改……


    人的身体制造出来只为使用百年,何以负荷几近千年的爱与痛苦,直到最后,躯体也不过是意识的坟墓罢了。


    他站在那里,一座坟墓永恒地仰视着另一座坟墓。


    夜晚即将结束,一根烟被点燃,尼古丁开始产生幻觉,碎裂的打火机点燃烟盒和花束,而这亘久的悲剧仿佛也有了一个幸福的中止键。


    烟草焚烧,我们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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