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强惨阴郁受重生了》
1. 回国
y国,雨夜。
这座城市一年四季都在下雨,雨伞日常充当拐杖。
宋雪信透过玻璃看向窗外的雨,以为航班会延误,结果没有。
穿过候机厅,来到室外的水泥地,宋雪信旁边的一个淑女撑起了伞,伞柄却直直戳到了前面白胡子男的屁股。
那白胡子男当即飙了句脏话。
“Holyshit!”
(见鬼!)
他怒气冲冲地扭头,想再骂几句,转头却略过淑女瞧见宋雪信的脸——
尘世间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如镶满宝石的金桂枝头一般熠熠生辉,苍白的皮肤如磷火自暗沉的天色浮出,妖异到摄人心魄。
电石火花间一切旋然崩塌,白胡子男半天才从震惊中回神,矫揉造作地咳嗽了几声。
扭捏地翘了个兰花指后,他一步三回头地向宋雪信递了一张画了爱心的香水名片。
淑女尴尬地道歉,目光在宋雪信和白胡子男之间来回逡巡。
宋雪信无奈地接过名片,跟着拥攘的人群走上了登机梯,然后将名片放入椅背的清洁袋。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本架飞机由y国L城飞往z国海城,预计空中飞行时间为十一小时二十一分……本次航班全面禁烟,飞行途中请勿吸烟。”
宋雪信漫不经心地听着,这几天他几乎是连轴转,加起来的睡眠时间都不到八小时,几乎是一阖眼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距离下飞机还有两个小时,宋雪信戴上耳机,烦躁地听了一会儿音乐。
他在y国待了整整四年,这次回国,是为了见他的父亲最后一面。
他和他的父亲,关系不能用好不好来算,而得用熟不熟来算。
从小到大,他和他父亲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五次,留下的印象也算不上多好,因此这次回国,倒也算不上多感伤。
或许是因为他是一个私生子,又或许是因为他本就人情淡薄,他和他家人的关系都算不上太好。
比如他和他的母亲,他们虽然至少算是相熟,但彼此心里都清楚,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地位或许比不上大街上随便走过的一个陌生人。
在宋雪信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管家就按着他的头,让他喊眼前的女人妈妈。
宋雪信这么做了,得到的却是一个反感的表情。
他还记得那一天,她过了很久才挤出一个笑容,对他说:“不用这么着急的。”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宋雪信都不知道该叫她妈妈还是阿姨。
对于这位漂亮而优雅的女士,小时候的宋雪信一直是有点讨好的态度在的,也许是因为渴望母爱是人的本能,但他鲜少得到她的爱。
小时候的宋雪信其实并不理解为什么哥哥们能那么轻易赢得母亲的爱,而自己不行。直到他从哥哥们口中得知,管家是骗他的,他其实并不是父亲和母亲亲生的孩子,而是父亲和一个不知名女人生下的杂种。
至于他和他的兄长,他们的关系就更糟糕了。
宋家一共有三个孩子,长子宋明性格张扬不羁,作为次子的宋唐,性格反而内敛稳重。不过他们有一点倒是如出一辙的相似,那就是恶劣。
水杯里的鼻涕虫,课间被剪碎的衣服,课桌里刻着的杂种,他们小时候就很爱捉弄宋雪信,长大后为了颜面才不再那么公开地针对他,勉强与他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宋雪信小时候讨厌过他们,但经年累月,这些恨意已经被他刻意稀释得几乎于无。
他本就人情淡薄,忘掉过去不算难事,即使这算是背叛了小时候的自己。
宋明宋唐玩得很脏,他们没什么道德,势力也广,难道要维持这滔天的恨意,与宋明宋唐斗个你死我活,然后死无葬身之地,或是在监狱度过余生吗?
宋雪信小的时候就见过孤儿院里倾碾的孩子,以及孤儿院外晒得黝黑的翻找垃圾的老人。
在国外,他也见过一些年纪轻轻就因吮吸毒|品而死的瘾君子,和枪声过后就再也不见的人。
与之相比,他显然是幸运的。
尽管没有什么非活着不可的理由,但他依旧珍惜他的生命。
“旅客朋友们,本架飞机已完全停稳……海城航空永远是您最真诚的朋友,下机时请带好随身物品……”
带着电流音的女声准时响起,宋雪信拿上行李,往出站口行去。现在已经快凌晨两点,但出站口依旧挤满了接机的人。
他回国的事情只有家人知道,因此这重叠的人群中并没有来接他的人,他沿路跟着指示牌走向乘坐出租车的规定场所,准备往酒店行去。
他这次回国不仅是为了见他的父亲最后一面,也是为了主动放弃遗产继承权。
他并不想激化他和宋明宋唐的矛盾,哪怕按照法律他只继承他父亲遗产的八分之一,这也是一个恐怖的数值。
宋明宋唐绝对不会允许他咬下这三十多亿,即使回到y国,他也无法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毕竟打点关系、雇佣某些群体的钱可比三十多亿便宜多了。
但他并不认为他的父亲会留给他多少遗产,毕竟他们只见过几面,而且他也算不上成器。
在宋明宋唐开始忌惮他的全校第一的成绩以后,他就保持着中庸的成绩,为了避风头,他学的是对继承家业几乎没有用处的艺术。
“你你好,那那个可以冒昧打扰一下吗?”一个陌生的女生突然走到他面前,紧张而犹豫地说。
“怎么了吗?”宋雪信温和道。
女生涨红了一张脸,她原是在这里接朋友的机的,老远却看到宋雪信,深夜等人的困倦顿时一扫而空。
原因无他,这人长得实在是过于好看了,身高体长,气质拔尘,远看简直像是只在山地上生长的雪松。
女生追过很多明星,却从未见过这样漂亮而出尘的眼睛,疏离的神色中和了几分丹凤眼所自带的凌厉锐气,锐减了攻击性却不减惊艳,毫无夸张地说,几乎令周遭的一切都失去色彩。
在这样平淡的日子中,窥见这样一抹亮色是极为难得的,因此,在朋友的怂恿下,她鼓起勇气上前搭讪。
“那个,你长得真的好好看,请问一下你是明星或是网红吗?”
宋雪信诧异了一下,接着笑道;“抱歉,并不是。我想你可能看错了,戴着口罩好看的人全脸不一定好看。”
“不,你的鼻子很高,脸型很流畅,几乎不可能长得不好看的,我线下追过很多明星,能看得出来。”
女生犹豫了一会儿,接着又鼓起勇气道,“既然不是,那我可以要你的微信吗?”
宋雪信垂眸带着歉意说:“抱歉,我有对象了。”
女孩顿时了然,对于宋雪信有对象这种事情她不算意外,因此也不算太难过,她真诚地祝福道:“祝你们长长久久。”
“我们会的。”宋雪信微笑道。
虽然他并没有对象,这也只不过是一个他常用的借口。
他拎着行李,乘出租车去了一个还算有名的海边酒店,订完房后给裴炽夏打了个电话。
裴炽夏是他在z国为数不多的朋友,对于裴炽夏,宋雪信其实是感激的。这人背景硬也爽朗大方,帮过他不少忙。
电话很快被接通,裴炽夏那边很吵,估计是在包厢里。
看到宋雪信的号码时,裴炽夏第一时间感到的是新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宋雪信将为数不多的行李归类,“嗯,我回国了,明晚你有空吗,随便聚聚。”
“你怎么不早和我说你回国了,我去接你啊。”
“对了,你还记得许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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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她之前在同一所大学留学,现在你们都回国了,她好像对你也有点意思,你是怎么想的?”
宋雪信失笑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我都无法与她匹敌,她的父母不会允许我和她在一起的。”
裴炽夏喝完杯中的酒,走出包厢,嗔笑道:“得了吧,你又不靠你父母。况且她自身能力不错,家里人也宠她,按继承人培养的,不必走联姻的路数。”
“你如果不喜欢她,可以直接说,不必找什么借口。不过既然你不喜欢徐梦,我认识一个P大刚毕业的帅哥,我和你讲,他人特别好,之前还是学生会副会长……”
宋雪信心中升起轻微的不耐烦的情绪,语气却是十分温和的:“我不喜欢这种,你最近很闲吗。”
“哪里哪里,我这不是关心你吗?这么多年了,就没见过你喜欢谁。”
裴炽夏是那种不会间断喜欢的人的那种人,不喜欢一个人了很快就会换一个新的人喜欢,这些年女朋友就没断过,因此他觉得宋雪信奇怪。
起初他以为宋雪信喜欢男人,只是迫于压力才隐藏自己的性取向,结果国外LBGT那么开放,也不见他去找个男朋友,甚至为了堵那些人的追求,他还凭空捏出一个国内的女朋友。
“如果不是听徐梦说,我还不知道你谈了个国内的''对象''。”
裴炽夏真诚道:“你不会有臆想症吧,要不就是性冷淡,无论是哪个都是病,得治治。”
宋雪信面无表情:“你怎么突然对我的感情生活这么感兴趣。”
“因为我昨晚掐指一算,你猜怎么着,卦象显示,你今年将会遇到你的命定之人,而你最近似乎命泛桃花。”
裴炽夏有点玄学上的爱好,不过十卦有九卦不准。
宋雪信微不可几地笑了一下:“你六年前也是这么说的。”
“六年前,你记性可真好。”裴炽夏惊叹,“要不是我了解你,我都要以为你喜欢我了。”
“相信我,这次肯定是真的,至于六年前那一次……让我想想怎么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确实见到了,不过是擦肩而过呢。”裴炽夏面不改色地胡扯。
宋雪信很平静地开口:“当时你的说法是,我的正缘其实是一只蟑螂,因为人昆虫殊途,所以它死掉了,以后会转生成人类来找我,和我开展一段跨物种黄昏恋。”
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了一会儿,但显然是憋着笑的,“我真是那么说的?你是不是记错了。”
“没有,你就是那么说的。”
“那看来六年前的我还挺幽默的,哈哈。”
“是吗?”
冷风吹得裴炽夏抖了个激灵,包厢里的人在喊他,他随口对宋雪信说了句对不起。
宋雪信并不介意,“只要你不再给我点鸳鸯谱就好。”
裴炽夏笑道:“闲聊了这么久,还没说正事。你回国是为了你爸吧。早点见他吧,医生说他只能活两个月了,有什么事情就叫我,我一直在。”
“嗯。”
将带回来的东西归类好后,宋雪信打车去了家离酒店尽可能远的快递站,将所有书面文件送到了宋家主宅,接着给宋明宋唐发送了打印件,并表示无论如何他都不想争夺遗产,如果需要他很乐意进行公证。
平心而论,他也许不该在这段时间回国,如果只是为了处理这件事,他在y国也可以完成。
他回来,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见见他的父亲,尽管他们见面次数寥寥,但他至少也算是抚养他长大了。
返程的机票就在后天凌晨,以避免可能出现的意外。
很多年以后,宋雪信仍会回想起这一天。尽管此后意外横生,命运将他拖入未知的漩涡,又和他开了几个死生之间的玩笑,但他仍然不后悔来这一趟。
因为他在。
2. 落水 气泡belike
准备好一切后,宋雪信去见了他的父亲最后一面。
在去病房探望前,他事先确认过,病房只有他的父亲,而没有其他人。
房间里很明亮,四处都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走进病房的那一刻,宋雪信看着苍白而虚弱的父亲,感到些许陌生和几不可察的茫然。
见宋雪信来,宋清宏便费劲想要坐直,但努力了半天也没能成功,最后只得尴尬道:“咳咳,你还知道回来。”
“抱歉,我来晚了。”宋雪信帮忙扶起了他,淡声道。
他们之间沉默了很久,在此期间,宋雪信削了个苹果给宋清宏,可惜宋清宏现在不能吃水果,而他也不爱吃苹果。
桌上的苹果就只能那里尴尬地氧化发黄,任由沉默蔓延。
“雪信,这些年你过得不好吧。”宋清宏说,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声音有些虚弱。
“不,这几年我过得很好,不必担心我。”宋雪信说。
“嗬,咳咳。”宋清宏又开始咳嗽起来,他咳得相当厉害,仿佛要在此时此刻,将肺整个呕吐出来。
半晌,他才艰难开口,缓缓道:“你出国前的一些事情,我当时知道一些,却没有管,因为那时的我太忙了,而且我想他们应该有分寸……”
“已经过去了。”宋雪信知道他的父亲不可能毫无所知,只平静地打断他,“其实也不算很严重,很多事情我已经忘了,不必为我内疚。”
“对不起,我太忙工作了,忘了家庭,也忘了你。”
宋雪信注视动态心电图中宋清宏越来越快的心跳搏动次数,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没关系的,这几年我过得真的很好,学院的人都很可爱,我的一个老师,他的双下巴几乎遮住整个脖子,讲话像话剧……”
宋清宏默默听完宋雪信的话,然后开口:“这些年在国外,你生活得真的有这么好吗。”
宋雪信静默了一会儿,着看向宋清宏扎着静脉滞留针的手。
宋清宏今天的点滴已经打完了,但针还留着他的手上,上面有一些回流的血,他不明白宋清宏为何再三询问,只斟酌着开口:“很好,我过得很好。”
“这几年我太信任望秋了,我让望秋管你的生活起居,但大学四年,她居然只给你打了第一个月的生活费,你居然也不和我提及。”
“y国的生活成本很高,一年就要八十多万。我有时候会想,你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问过你的朋友才知道,前三年你都在疯狂打工,但依旧借了一大笔钱。后来你开始卖你创作的作品,才勉强平衡收支。”
“如果我再多关注你一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宋雪信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其实学校也会给我奖学金,生活并不算艰难,我喜欢这段日子,它很充实。”
宋清宏偏过头,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宋雪信,连接着呼吸机的透明管道被微微扯动,他说:“这些年我所挣的钱都是夫妻共同财产,只有一半是我的。剩下的一半,你和宋明宋唐那俩孩子平分吧。”
“于情于理,我应该多给你些,但我怕他俩找你麻烦。”
他叹了口气,缓缓道:“是我没教导好他们。”
宋雪信没有和宋清宏说他要放弃遗产的事情,他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道谢或者推拒都似乎不太恰当。
他们之间的关系太特殊又太生分,即没有父子间的熟稔,又不能像陌生人一样说着热络而无用的客套话,因此沉默总是长存。
宋雪信知道自己该送上慰问的礼物,然后离开了——宋明宋唐就快来了。
他来时没有带花也没有带水果,宋清宏的房间里不会缺这种东西的,而他也不想留下他来过的痕迹,徒令宋明宋唐生恼。
在这四年里,他和他的父亲很少联系,但宋清宏曾偶然提及想看看他的画,所以最后他只带了一幅不会留下痕迹的画作为探望的伴手礼,以示最后的感谢。
无论如何,至少他令他免于死在孤儿院。
他架好画,接着同宋清宏说:“其实我真的已经不在意了。我能送给您的东西太少,您似乎什么都不缺,希望您不会讨厌这幅画。”
宋清宏偏头看向这幅画。
这幅画很厚,刚开始是纯黑的模样,直到宋雪信用打火机点燃画的一角。火苗沿着一条线上升,然后璀然炸开,像是烟花,画上的化学物质使它呈现出不同的色彩,美得摄人心魄。
接着整张纸被火烧落,显出后面的画,剩余的火苗恰好点燃画上流星,流星沿着轨迹,落到柔软的沙滩上,映亮沙滩上的人群。
最后一切化为灰烬,但灰烬深处尚有余温。
这是宋雪信大一时实验性作业,教授当时所给的议题是“不必畏惧消逝,只需活得灿烂”。
对于现在的宋雪信来说,这幅画尚且幼稚,无论是构成还是表现手法,但他觉得这幅画的立意送给现在的宋清宏或许不错。
话虽如此,但他依旧感到些许忐忑,他害怕宋清宏会因此联想到消逝,继而感到悲伤。
幸而宋清宏似乎很喜欢这幅画,他眼里流出眼泪,笑道:“好,好,真好看。我的儿子真有出息。”
宋雪信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只是这样的一幅画,便能算得上出息了吗?
收拾好残骸,他同便同宋清宏告别了,“愿你的病能早点好,父亲。”
走出医院后,宋雪信不自觉打了个喷嚏,海城的冬天总是湿冷,空气温度也比L城低不少。
他来时带的衣服并不多,现在有些轻微的感冒,于是提前打车去了和裴炽夏约定的商城,顺带买件衣服。
裴炽夏给他打来电话:“你机票怎么订在凌晨三点啊?饭都来不及吃。”
裴炽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你不在这多待会吗,我以为你读完书,会回国定居。”
他一边开车一边说:“你信不信我明天到y国追杀你。喂,国外有什么好的,你不是和我说,那边治安也没国内好,饮食也不合你的口味吗?”
“有些不得不留在那边的理由。”
宋雪信感到些许无聊,于是走进一家甜品店,向店员点了几个马卡龙。
马卡龙甜的腻人,却有效平抚了宋雪信的些许焦躁。他并不热衷甜点,只是嗜甜,白砂糖也可以起到一样的作用。
裴炽夏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可怕的猜想:“你不会是在那里有了喜欢的人吧。哇,真了不得,这天上地下,居然还会有我们的宋小少爷喜欢的人吗?”
“我觉得你有些不正常。你为什么这么容易联想到情爱。”宋雪信叹了口气,“我有些客户还在y国,需要去解决,而且我也有在y国读硕的意向。”
裴炽夏感到一阵烦躁,他抓了抓头发,踩了脚油门,没有注意到电话那头不寻常的忙音。
嘟…嘟…嘟…
在背后被抵着一把刀的时候,宋雪信就举起了手,他盯着还没有吃完的马卡龙,心中有些遗憾。
横竖都是死,宋雪信决定向店员求助,可店员却做出一副没看到的样子,她面上没有惊慌,像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幕。
手机刚刚被砸烂了,宋雪信无法报警,只能努力维持镇定道:“他们叫你来,是为了打我一顿吗?还是说,要我的一双手?”
背后的人没有说话,这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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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危险的信号。
一块湿而粗糙的布捂住了宋雪信的口鼻,宋雪信感到头晕目眩,醒来时已经在一艘破船的甲板上,而旁边有一个看守的人。
有点晕船。
这里的夜晚是寂静的,一路上只有船破开浪花的声音。这里即没有灯塔也没有路过的行船,只有些许黯淡的星星在提供光亮。
这大概是宋雪信一生中最后见到的风景了。
临死前,宋雪信还是想要一个答案,他说:“发给他们的文件是具有法律效力的,消息他们明明也收到了,即使如此……”
“只是单纯地因为讨厌你而已。”看守的人说,“头让我这么转达。”
“是吗?”
海风撩过青年长而直的头发,漏出他光洁的额头,在深蓝的海水与晦暗的天色中,他的皮肤和白色的衬衣显出奇异的色彩,好像会发光。
宋雪信抿着唇,看守的人注意到,他唇角向下处有一颗细小的痣,这颗痣为他平添了几分阴暗和颓靡的色彩,以及些许不可言说的性感。
他身上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让人怀疑他的一切温和与无害都是假象,而阴郁和堕落才是他真正的面目。
真是一张好脸,看守的人心里一哂,可惜马上要给鱼啃光。
这里离城市已经很远,已经到了可以下手的时机,看守的人拉了拉捆住宋雪信的绳子,准备踢他下去。
但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腿。
“你听说螃蟹的故事吗?”宋雪信脸上沾着水,忽视看守的人的怒骂,自顾自地开口说了下去。
“一群螃蟹是无法爬出蒸笼的,因为螃蟹们会把爬到最上面的那只螃蟹拉下去。”
甲板上很滑,看守的一只脚已经被宋雪信拉到水面以下,他抱住桅杆,使劲蹬腿,却无法甩开宋雪信的手——他抱得实在是太紧了。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解开绳索的?”看守的人惊悚道,联想到宋雪信前半生一直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学生,他赶忙说,“你这样拖人下水是犯法的!”
宋雪信的身体承受着来自海浪的巨大的冲击力,面上却是微微一笑:“真是没想到,有一天我还会被像你一样的人教育犯不犯法。”
“亲爱的,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为了自救吗,我只是抓住了我能抓住的东西,想上去而已。法律上通常把这种行为称为,正当防卫。”
“拉我上去吧,朋友。”
雨,一场雨落了下来。猛烈的浪打了过来,仿佛要掀翻船只,一道闪电在夜空落下。
看守的人绝望道:“放开我,要杀死你的又不是我,是宋明宋唐,求求你放开我。”
雨水打湿了一切裸露在外的事物,看守的人能感受到越来越小的摩擦力。他用尽全身力气抱住桅杆,但是没用,他滑下了船。
轰隆隆隆,闪电映亮了漂浮在海水上的葬送了他杀手生涯的人。
看守的人狠狠地打了宋雪信一拳,尽管由于海水的阻拦,力道已经小了不少,却仍在宋雪信脸上留下青紫的色彩。
他被他脸上无所谓的态度刺痛,于是掐紧了他的脖子,恶声说:“是宋明宋唐要你死,没了我,其他人也会来追杀你。你把我弄下来了又怎么样呢?宋明宋唐还不是活得逍遥自在。”
宋雪信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死了以后,不会像水鬼一样上岸,死死地缠住他们呢?”
看守的人慢慢收紧了手:“要是人能变成鬼,他们早就和我一起死了。”
海浪吞噬了他们,冰冷咸湿的海水充斥着宋雪信的耳鼻,他缓慢地闭上了眼。
他以为自己会死的,但是系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了。
3. 系统
听说人死以前,过去的记忆会在极短的时间重现一遍,这种情况被称为走马灯。
宋雪信死前没有出现这种走马灯,不过却出现了些幻觉。比如此时此刻,就有一个电子音在他耳边呢喃。
“你想要活下来吗?”
宋雪信觉得有趣,却没有力气去说话,直到系统将他传送到了先前那艘船的甲板上。
系统说:“我并不是你产生的幻觉。你很聪明,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发觉。”
宋雪信用手指摩挲着木质的凹凸不平的夹板,语气波澜不惊:“你是谁。”
“我是你的未来的系统,编号为VT95003,你可以直接叫我系统或者03。”
“所以你为什么救我呢。”
乌黑深邃的海在宋雪信面前不断翻涌,劫后余生,宋雪信却不知该如何作想。
“你不需用知道。”系统说,“你只需知道我为你延长了一个月的寿命,在这一个月内,你需要攻略你的攻略对象,直到他的好感度满格,否则,你就会死去。”
宋雪信听完,轻微皱了皱眉,然后说:“听上去像是galgame(男性向恋爱攻略游戏)啊。”
宋雪信有些头疼,在所有的游戏中,他最不擅长的就是此类恋爱攻略游戏。他曾经为了取材玩过两款galgame,打出来的结局只有三种:囚禁、死亡、分手。
大抵是因为通向he的结局总是需要选择带有爱意的选项吧,而他无法爱上故事里的人物。
“你可以这样认为,不过和galgame不同的是,你的攻略对象是一个男的。”系统的电子音毫无起伏,“而且,他非常难攻略。”
“在你之前,已经有99个失败的攻略者。他们有男有女,大部分是训练有素的职业攻略者。”
“他们中,有的聪慧过人,有的魅力无双,有的甚至拥有修改好感的道具,但他们无一例外地都失败了。”
宋雪信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既然如此,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所说的这个攻略对象,他不喜欢人类呢。”
系统:“……”
“不,他喜欢人类。”系统笃定道,“至于为什么这么多的攻略对象都失败了,我想是因为他有一个早死的白月光。”
身上的衣服是湿的,冷风残忍的剥夺着宋雪信身上仅有的温度,宋雪信走到船内避风的地方,百无聊赖地问系统。
“所以,你选中我是因为我和他的白月光相像吗?”
“不,你和他一点也不像,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他阳光积极,你阴暗颓败。他勤学刻苦,你应付世事……”
“至于为什么选中了你,我想是因为概率。”
宋雪信喃喃:“概率啊。那就感谢这不知道是几分之几的概率吧,它让我活了过来。”
“不过原来我在心里的印象这么差吗?系统,我好像没得罪过你。”
系统噎了一下,然后说:“我能看到人的本质。”
它很快就恢复了官腔:“我需要提醒你,在这三十天里,你必须以攻略你的攻略对象为你最主要的任务,否则你的生命倒计时会加速减少。”
“我知道了。”宋雪信点头,“所以我的攻略对象叫什么。”
“谢长厌。”系统一字一顿道。
宋雪信听出系统说话时的咬牙切齿:“这个名字听上去似乎有点不吉利。你好像不喜欢他?”
“当然,他让我倒了99次的档。”系统的语气终于有了些起伏。
系统有些怨愤地说:“只是’好像有点不吉利’吗,我觉得这个名字分明是非常的不吉利。长久为厌,日夜相憎,分明是天煞孤星的命数。”
“我怀疑,我之所以陪他耗了这么久,就是因为这么个不吉利的一个名字。”
宋雪信漫不经心地点头,心中却忽然想到一首诗。
——“数来犹未厌,长别岂无情①。”
宋雪信接着问:“你说他被攻略了99次,那他有这99次被攻略的记忆吗?”
系统回答:“当然没有,这你放心,我抹去了他全部的记忆。”
“我明白了,那么系统,能麻烦你把我送回去吗?”宋雪新站了起来,“我还是有点晕船,浪好大。”
“可以,但是要扣除10积分。”
宋雪信:?
什么东西?
“每个攻略者初始拥有10积分,积分的主要功能是在商城购买物品,传送地点需要用十积分。”
“不过,念在你是新手的份上,这次我就给你免费好了。”
幽蓝而半透明的屏幕闪过,屏幕的最上面写着系统商城,下面是各种各样的任务道具。
宋雪信随意瞄了一眼,只这一眼,他就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物品。
[一次性道具:绝版口香糖
道具说明:巨星吻过的口香糖。使用它后目标将难以拒绝你的求吻,并轻易地为你的吻技折服]
居然有这样奇葩的东西存在。
没等他细想,冰冷的海水就淹没了他,他被传送到了一个海滩旁边的海里,对,是海里,而不是岸上。
宋雪信花了很久才生无可恋地游到了岸上。
系统心虚:“不是我不想帮你传送到岸上,只是岸上有人,消除人的记忆很麻烦……你的酒店那边有监控,你出去后没回来,又凭空出现在房间里,到时候从房间出来的话会很奇怪。”
宋雪信冷得发抖:“你可以把我传送到这附近的厕所,那里又没有监控。”
“我下次会这么做的。”
“……我的攻略时间只有三十天,你确定还有下一次吗?”
系统讪讪道:“我说的是下个攻略者。”
宋雪信已经无力吐槽。
他趴在海滩上,冻得发抖,湿透的头发遮住了上半的脸,皮肤因为长时间在水里泡着,惨白的不似真人。
一个路人冷不丁瞧见了他,随即尖叫:“啊啊啊!水鬼啊。”
宋雪信费了点力气站了起来,用很温和的语气说:“很抱歉要让你失望了,我并不是水鬼。”
“我不小心落水了,手机也坏了。能借你的手机给我的朋友打个电话吗?”
“额。”路人不敢看宋雪信,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你说号码吧,我帮你打。”
宋雪信报出裴炽夏的号码,电话打了两次才接通。
裴炽夏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喂?你是,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没重要的事情不要找我。”
“我是宋雪信,我在金汇沙滩,我手机坏了,能来接一下我吗。”
裴炽夏立马道:“你别动,我马上来,发生什么了,你怎么突然消失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你,成年人要失踪24小时才能报警,我托了好多关系才搞到了商城的监控,但是……”
“待会儿再说吧,我借的是别人的电话。”
“好。”
电话被挂断,裴炽夏很快就驱车来到了金汇沙滩附近,宋雪信就在入口处等着他。
在看到湿透的宋雪信的第一瞬间,裴炽夏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流下了眼泪,他上前几步,想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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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宋雪信,却被推开了。
“我身上很脏。”宋雪信解释道,“你刚刚问我为什么消失了。有人绑架我,我花了一点钱才出来。”
裴炽夏眼睛发红:“是宋明宋唐他们吗?”
宋雪信不想裴炽夏卷入这场纷争,作为朋友,裴炽夏做得已经够多了,再多的他就没有什么能回报的了。
“不是,只是些求钱的人,我给了点钱,他们就放我出来了,宋明宋唐的人是不会缺这点小钱的。”
宋雪信偏头,看向裴炽夏:“我不算去y国了,但也不打算留在海城。”
裴炽夏就问:“那你要去哪?”
宋雪信说:“京城。”
那是谢长厌所处的位置。
裴炽夏没有问宋雪信为什么,他只是抖着手,先带宋雪信先上了车,开车驱往酒店,以免路上风寒。
到车上,打了暖气后,他才问他:“为什么?”
宋雪信已经有点发烧了,他忽然想起裴炽夏昨天抽风一样说的话,决定用这话应付他:“非要说的话,也许是因为,我在京城有个喜欢的人。”
裴炽夏追问:“他是谁,你之前说要出国也是因为他吗。”
宋雪信知道裴炽夏日后一定会知道他攻略谢长厌的事情,所以没打算对他隐瞒:“他是谢长厌。”
裴炽夏沉默了一会,专心开车。
到下一个红绿灯口,裴炽夏才开口笑道:“我就说你今年会遇到你的命定之人吧,原来你还真的有喜欢的人啊,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宋雪信偏头看车窗,他能说他不知道吗。
他思考了一会儿,才恹恹说:“专情。”
为了白月光拒绝了99个攻略者,很快就要变成100个了。
裴炽夏愣了会儿,想到自己青春时期换过的一个又一个的女朋友,笑了一下:“是个好品质。”
是吗?宋雪信叹了一口气,可他要攻略他,而他不是他的白月光。
到了酒店,宋雪信上去先洗了个澡,他坚持不去医院,裴炽夏只好退而求其次去买了点退烧药,一切整顿完后已经是凌晨。
宋雪信认真道:“真的很感谢你,明天我请你吃个饭吧。有需要我帮忙的请一定要说,我会尽我的全力的。”
“啊。明天啊,明天我要去我奶奶那边看看,恐怕不能去了。”裴炽夏说完,然后转身道,“那就说定了,到时候找你可不要说你没空啊。”
“当然。”
关上门,宋雪信倒在床上思考未来。明天他就要去京城,去攻略一个素不相识还难搞的人。男人也会喜欢男人吗?就像男人喜欢女人,女人喜欢男人一样吗?
在y国,他见过一些男同性恋,但在他所见过的那些男同性恋里,性的成分远大于爱。
“系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谢长厌的白月光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一个开朗大方,积极善良,在逆境中也会坚持自己梦想的人。”
疲于社交,拖人下水,没有梦想的宋雪信:……
要不他还是直接开车去把宋明宋唐撞死吧,这个攻略任务一看就完成不了。
系统缓缓道:“如果你这么做的话,你的生命倒计时会刚好在你开到宋明宋唐附近时归零,一切都是无用功。”
宋雪信咽下感冒药,订好了明天前往京城的机票:“放心,我不会这么做的。”
药效发作,一阵困意涌了上来,宋雪信向系统问出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
“还有就是,我的攻略对象他,长得怎么样。”
4. 攻略
作为一个系统,03没有人类的审美,因此无从回答宋雪信的问题。
如果要它凭情感主观回答,他觉得谢长厌很丑,非常丑,超级无敌丑,是他见过长得最丑的人。
不过,它很意外宋雪信会问出这个问题,因为它的程序测算出,无论他的攻略对象是男是女、是美是丑,宋雪信都会竭尽全力完成任务,却不会付出半点爱。
那是男是女,是美是丑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天晚上,似乎因为长期浸泡在海水里,宋雪信发了很严重的烧,系统怕他死在这里,于是透支了50积分治好了他身上的病。
本就挂零的积分余额很快就变成-50,系统心想,这真是他见过的最穷又最不爱惜身体的宿主了。
第二天一早,它就叫醒了宋雪信,以赶今天早上的飞机,在他洗漱的时候,它没忍住问他:“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问你的攻略对象长得怎么样。”
没有旁人时,宋雪信的表情总是很淡:“那些攻略者事先不会问你这个问题吗?”
“不会。”系统说,“他们有前置的攻略资料,里面有攻略对象的生平,样貌,性格。”
“那为什么我没有。”宋雪信质问。
“因为攻略资料损坏了,救你的时候,我损失了很多资料和信息。所以,攻略对象是美是丑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吗?”
宋雪信有些无语地轻叹:“系统,你损坏的资料有点太多了。至于你问的问题,谁知道呢,你去问下一个攻略者吧,万一他也会问你这个问题呢。”
系统:……
他是在记仇吗?不是吧。
宋雪信收拾好行李就打车前往机场乘上飞机,海城在他脚下变得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
空姐发下锡纸包装的餐盒,宋雪信剥开包装,准备吃早饭时,系统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我知道了。你不希望你的攻略对象是个丑陋的人,你们人类真是以貌取人的物种,可恶的颜狗。”
宋雪信百无聊赖地将手撑在桌子上,吃着没有什么味道的早餐,没有理会系统,其实他并非在询问他的攻略对象外貌是否出色。
至于为什么问出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出于一些其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理由,不过这一切不必知会系统。
吃完早餐,宋雪信浏览着系统商城,忽然说:“为什么我的积分余额变成-45了。”
“昨天你生病了,我花50积分治好了你,所以你当时你的余额变成了-50,你应该感谢我。”
“至于你的余额为什么是-45,这是因为积极的攻略行为能够增长积分,你从海城来到京城,算得上是积极有效的攻略行为,加5积分。”
“我明白了。”
积极的攻略行为能增长积分么。
京城的雪下得很大,和海城温吞的冬景不同,这里的雪声势浩大又庄严肃穆。
一落飞机,宋雪信就看到了漫天飞舞的雪花,不由得愣了一会儿。无论是海城还是L城,都不可能有这样震撼而美丽的雪景。
吐出一口气,白色的雾便随风飘散。
系统给了宋雪信谢长厌的住址,宋雪信没有在他的住所附近订酒店,而是综合取舍,选了一个附近交通比较发达的酒店,先订了半个月的酒店。
系统对宋雪信说:“今天谢长厌要参加一场慈善宴,这是接近他的好机会,伪造邀请函很简单,只要5积分。”
宋雪信点了点头。
“加油赚取积分吧,少年。”系统说,“只有这样你才能完成攻略任务!”
“嗯。”宋雪信随便点了个头,然后嘟囔了一句很轻的话。
系统听到了,他说的是好中二。
系统:……
宋雪信放好行李后,就去超市买了87个袋装面包和小餐盒,然后带回酒店。在系统惊讶的目光中,他将每个面包装到了餐盒里。
“你究竟在做什么?”系统惊讶道。
“你没看出来吗?”宋雪信说,“我在做爱心便当。这是我做给谢长厌的,未来29天的爱心便当,29X3等于87,这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算术题罢了。”
系统难以置信:“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宋雪信盖上饭盒,淡声说:“不算敷衍,他不会吃的,而且我也不会做饭,不可能做什么爱心便当。”
在y国的时候,宋雪信的朋友曾数次邀请他来他的公寓里做次中餐,宋雪信推脱过很多次,并告诉对方自己不会做饭,但还是没起什么作用。
最后,宋雪信只得去他家做了一道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但因为那个朋友家里的白砂糖用光了,他就在锅里面放了几勺甜奶油和冰激凌。
对于这个卖相不好不差的西红柿炒鸡蛋,朋友没吃到嘴前说哦朋友你做饭可真神奇,吃到嘴里后说哦我的上帝这简直是屎。
不过最后它还是没有被浪费,宋雪信在朋友震惊的目光中吃完了它,并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做饭这方面毫无天赋。
打车到谢长厌名下的一家公司,宋雪信戴着头盔和口罩,穿上借来的外卖服,在保安询问的目光中,拎起两大袋“爱心便当”,坦然地说自己是送外卖的。
顺利通过安检后,保安也就放他进去了,他拎着两大袋沉重的便当到前台,在工作人员开口前说:“这是我给谢长厌的爱心便当。”
在工作人员惊悚的目光中,宋雪信看了眼积分余额。
每个便当两积分,174积分到手,他余额终于不再是负数,变成了129。
工作人员过了半天才回神:“我们不收这个。”
“好的。”宋雪信早有预料,拎着这些装着连包装都没拆开的面包的便当回去了,
如果系统有脸的话,它此时应该是目瞪口呆的样子。
当然,如果有身体的话,它说不定还能做出一个“不是,哥们”表情包的样子。真的,怎么还能这么玩。
“帮我伪造邀请函吧。”宋雪信说,“顺带,我想知道谢长厌和他的白月光第一次相遇时,发生了什么。”
宋雪信不认为谢长厌能忽然爱上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毕竟99次的攻略中,他依然爱着他的白月光。他还是决定先模仿他的白月光。
系统说:“可以,一共需要105积分。”
好贵。宋雪信心想,但还是付了。
支付完积分后,系统终于开口:“谢长厌和他的白月光相遇时,他的白月光在唱歌。值得一提的是,他的白月光很有音乐天赋,而谢长厌也喜欢听歌。”
宋雪信轻微地蹙了蹙眉:“只有这些吗。”
“是的。”
“那真是好巧,我五音不全。”宋雪信说。
系统就支招:“他的白月光也很擅长乐器,你可以弹吉他,差不多的。系统商城里刚好有一把可以自动放音乐的吉他,你做做手势就行,谢长厌不懂乐器。”
“那把吉他需要多少积分。”宋雪信问,他现在只剩下24积分了。
“100积分。”系统看了眼商城,“我这里有一把以前宿主留下来的吉他,可以先给你用用,你要吗?”
“行。”宋雪信有些怀疑地说,“你确定它没有问题吗?”
“我确定。”系统笃定道,“这么多年了,我听歌都用它,特智能。”
宋雪信有些疑惑:“系统也会需要听歌吗?”
“当然,不然怎么熬过这带宿主的两百多年。”
宋雪信关注点清奇:“那这样算来,每个宿主平均两年的时间,为什么我的攻略时间只有一个月。”
“咳咳,因为他们中的有些人不是濒死状态进来的。”系统说,“他们是为了愿望而自愿成为攻略者的,所以时间会长些。”
行吧。
但这也太不公平了。
宋雪信叹了口气,问了系统谢长厌最喜欢的一首歌,找了网上的教程学起了手势,他的学习速度很快,手势已经能对得差不多了。
不过他天生对乐器不敏感,弹出来不成曲调,幸好吉他能发出自然演奏的声音。
宋雪信又在网上搜了搜谢长厌的信息。
作为朗兴集团的继承人,谢长厌出身国外名校,大学期间就曾在世界顶级公司实习,并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智慧和成熟。
他目光长远,眼光毒辣,短短四年时间就带着家族企业朗兴集团更上一层楼,并压过与之竞争的傅氏。与此同时,他所创立的启明星也成为龙头游戏公司,旗下游戏常年位于游戏畅销榜前列。
网上没有谢长厌的照片,上面的信息显然是被处理过了的。
宋雪信评价道:“这份履历出色得简直不像真人。”
尽管系统很讨厌谢长厌,但他也承认谢长厌身上有特殊之处。
“很正常,平凡和合乎常理在他身上才是奇怪的,他身上得有值得我回档99次的价值。”
“正是这份价值引得无数人前来攻略,如果他只是一个正常的有才华的人,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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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会成为被攻略目标。”
系统顿了下,又继续说:“不过,我感觉他其实也挺一般的。你知道的,站在时代的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
自相矛盾的话语,宋雪信心想。他随意搜了下如何追求一个人,可惜的是,网上并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
【了解攻略对象】和【了解如何追人】这两件事情让他成功收获了6积分。
当然,只有宋雪信能通过这两点加积分,因为只有他没有谢长厌的前置资料,也是真的不知道如何追人。
浏览完这些信息后,宋雪信调出系统商城看了看,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叫起哄的道具上。
[道具:起哄。
道具说明:围在人群的中央的被告白者,会更容易答应告白者的请求。]
不知道这个更容易的程度是多少,但应该不会太多,毕竟它只要60积分。
宋雪信看着积分余额,离买下这件道具还有些距离。
他从网上买了一个9.9的吊坠,尽管他查到谢长厌的生日是6.23日,而现在是一月末,但是生日礼物提前准备总不算错,对吧。
【提前准备生日礼物】,余额加了二十积分。
宋雪信去服装店精心挑了件灰色西装,将过长而显得阴郁的头发剪了剪,又买了瓶粉底液遮住他唇边的痣。
他尽量控制着他唇角弯曲的弧度,努力使他的笑容显得阳光而无害,向谢长厌的白月光靠近。
【提前为见面准备】让他加了十积分。
刚好够买那个道具。
时间紧急,宋雪信来不及提前定制礼服,不过好在他审美不错,别了个胸针,这件衣服便显得千金难求了。当然,也得归功于他长得好看。
时至八点,宋雪信准时前往慈善晚宴,这场慈善晚宴并不对外,来往的都是相熟的名流贵族。
因此,在看到陌生、俊美而孤身一人的宋雪信时,来往的人都以为他是某位少爷小姐最近新养的情人。
有人向宋雪信搭讪:“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一幅画。”
在墙上,宋雪信看到了他的一幅作品。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他大三时期卖出去的名为黑死病的画。
买这幅画的人似乎很阔绰,张口就是一个他难以想象的数字,他以为这是洗钱,就拒绝了他。
但是那个人很执着地要买他的画,宋雪信就卖了他市场价。
后来那个人买了很多他的画,宋雪信的生活也因此得到了改善,但他对那个买画的人依旧一无所知。
“美人还挺有艺术情操。这幅画我知道,这个艺术家这几年很出名,每幅实体画都能拍出天价,不过他自己卖出去的时候却是贱卖的,说实话挺没脑子。”
那人只跟着看了眼画就收回目光,接着便将手搭上宋雪信的肩膀,低声打听:“嘿,美人,你男朋友是谁?”
“男朋友?”宋雪信轻笑,“为什么你这么笃定我有的是男朋友。”
“猜错了?”男人轻佻道。
宋雪信拂开他的手:“没有,你小心点,他很爱吃醋。”
“谁啊,这么爱吃醋,是孔宇不?放心,我和他关系好,这点事情他不会介意的。”男人将手重新搭上宋雪信的肩膀。
宋雪信来之前做过背调,他很快就知道了眼前的男人是谁,一个风流阔少的狐朋狗友。
他不想引起注意,左右宴会中恰好有一个风流阔少的男友三天一换,索性就借了下他的名头,随口道:
“他的名字你还不知道吗?我知道你,你是尹成。他和我说过你,他让我告诉你他现在喜欢我喜欢得紧,动我就打断你一条腿。”
来人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我怎么会动你呢,亲爱的。我只是觉得你有点眼熟,原来是嫂子啊!怪不得。”
宋雪信一直不喜欢这种宴会,拍卖的场面他不关心,吃了几颗过分甜的糖,就躲进角落消磨时间。他不爱去露台,因为露台的人也很多,而且尤生闲人,他不想生出什么差错。
卡好宴会结束的时间,宋雪信躲到暗处,观察着宴会中的人群。
有个英俊的青年被人群簇拥着,许多人围在他旁边,说着他听不清的话。系统没有告诉他谢长厌的长相,他却本能地觉得他并非谢长厌。
宋雪信目光投向露台,一个人影隐在远离人群的暗处,有人在他旁边说话,他只略微点头回应,漫不经心地点烟。
然后,目光回望他。
5. 直觉
宋雪信小心地避开人群,朝谢长厌走去。系统就在他心里嚷嚷:“你还没问我呢,你怎么知道他就是谢长厌。”
“直觉。”
走到近些,宋雪信才看清谢长厌的长相。
宴会内橙黄的光和室外蓝紫的冷光杂糅在一起,落在那张浓墨重彩又精雕细琢的脸上,他眉眼极冷,似是结着万年不化的霜。
谢长厌生得极高,快高出宋雪信半个头,他身上披着件驼色的风衣,此刻正微微靠在露台的栏杆上。在这样冷而萧瑟的傍晚中,他唇间的火焰明灭,像是在引诱飞蛾扑火。
在看清他的那一瞬间,宋雪信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原是见过谢长厌的,在春山精神病院里,六年前。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段记忆几乎像是消失在了他的脑海里。
那时候流行密室逃脱,裴炽夏就非要拉着宋雪信陪他玩,宋雪信拗不过,就陪着裴炽夏去了城郊的密室逃脱。
里面的剧本、解密和鬼都很幼稚,宋雪信一眼就看出蹊跷,却没有点破,为的是让裴炽夏的游玩体验好一点。
但裴炽夏显然也觉得无聊,便在队伍末悄咪咪地同宋雪信说:“你知道春山精神病院吗?”
宋雪信摇摇头。
裴炽夏便故弄玄虚地用夸张的口吻说:“我听说,那里死了好几个人,里面的采取的治疗就和杨某信一样。”
“别乱说。”宋雪信依旧不感兴趣,但裴炽夏还是拉着他去了春山精神病院。
到了地,宋雪信松了口气,围墙上有电网,裴炽夏至少不会爬上去。
裴炽夏弯下腰,往门缝中间看,然后被吓退了一步。
宋雪信好奇:“你看到电击了?”
裴炽夏摇摇头,说:“没有,但是有个特可怕的小孩在看我。”
宋雪信也往门缝里瞧,一个比他稍长几岁的孩子被一个大人拉走了,身影一闪而过。
宋雪信只瞧他一眼,就逃也似的离开了疯人院,甚至没有管裴炽夏。
他靠在路灯上,心脏急剧跳动。
那时候他是怎么想的呢?他觉得自己快疯了,不然脑海中怎么会有这么多疯狂而紊乱的想法。
他觉得自己一定见过他。他想知道他的名字,想撞进他的眼睛,记住他睫毛震颤的弧度,然后把他永远留在他身边。
没有缓冲,没有铺垫,没有预示,他的世界就这样坍塌重组,坠向未知而危险的方向。
周遭一片寂静,唯有心跳震如擂鼓,仿佛在告诉他命运在将他引向一条危险的歧途。
宋雪信在心里说,这是吊桥效应。这本该是最合理的解释,但他却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自欺欺人。
他状似平静地离开了这里,但那一幕却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在昏昏欲睡的早自习,在聒噪不安的课间十分钟,在树影摇晃的路灯下。
他会想起他。
恍若魔怔。
他想起裴炽夏曾和他说,他会在这一年遇到他的命定之人,于是向裴炽夏求证。
裴炽夏以为宋雪信在质问他,然而这番话他也是随便乱编,拿来调侃宋雪信的,于是开始信口胡扯。
“其实你已经遇到了,你的命定之人其实是一只蟑螂……以后它会转生成人类来找你,和你开展一段跨物种黄昏恋。”
“他不是。”一向温和好说话的宋雪信冷了脸,“收回你这句话。”
裴炽夏有些意外:“好嘛好嘛,对不起。”
这一段和宋雪信的记忆有出入,他明明记得那天他只是随口一提,在裴炽夏说完这句话后也是随意笑了几下。
宋雪信后来也去过几次春山精神病院,但那里已经没了那个人的踪影。
那时他站在春山精神病院的门口,握着褪漆的黑色把手,心中忽然升起一种错觉。
他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念念不忘是一段危险关系的开始。
系统深知这一点,那时它紧盯着谢长厌,顺手抹去了宋雪信和相关人员的记忆,只是没想到他此时此刻能记起来。
算了,记起来就记起来,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记忆,反正在这里,他们确实也就见过这一面,系统心想,删去了宋雪信对为什么会失去这段记忆的怀疑。
回忆冲击下,宋雪信有些头痛,原来他青春时期是喜欢过人的啊,而这人居然还成了他未来的攻略对象。
他抬头看向谢长厌,谢长厌没有看他,他神情很冷,随手掐灭了手中的烟。
宋雪信问他:“你也很无聊吗?”他状似不经意地瞄了眼谢长厌的头顶,蓝色的零高挂着。
谢长厌没有理会他,像是看穿他的企图,起身往宴会中走去。
宋雪信早知谢长厌此人难搞,于是装出一副忐忑的样子,使用了起哄这个道具,接着说:
“虽然这么说很突兀,但我喜欢你很久了。听说你喜欢听音乐,我为你学了一首歌,你可以听一下吗?”
谢长厌往人群中走去,道具似乎分毫不起作用,宋雪信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比更糟糕的事情还会发生,他的耳边很快响起机械音。
[起哄:道具副作用生效中,如果被告白者不喜欢告白者和吵闹的人群,在人群中被告白,只会更讨厌告白者。]
周围渐渐有人看了过来。
宋雪信:?
系统你给我出来,它卖的时候怎么没有说明会有副作用。
系统隐身了。
宋雪信在原地站了一会,无数晦涩而不可言明的思绪在他脑海里疯狂涌动,半晌,他叹了一口气,上前堵住谢长厌。
谢长厌的助理挡在谢长厌面前,用戒备的目光看向宋雪信。
宋雪信心脏狂跳,张了张口又闭上,这回他的忐忑并非伪装,他在赌一个看起来似乎并不大的可能性。
直到两人绕过他时,他才将话说出口。
“其实我是来感谢你的,谢谢你买我的画,我是Lethe,我真的很喜欢你。”
谢长厌终于看向他,神情却依旧冷淡,“很抱歉,我不喜欢你。现在是,将来也是。”
他看着宋雪信难堪失落的表情,心想宋雪信的演技不错,于是说:“但我可以听这一首。”
宋雪信深吸了一口气,去拿吉他,他们走到一个房间,谢长厌的助理就在旁边跟着。
谢长厌就这样看着宋雪信表演。宋雪信演奏的是一首流行情歌——这是他从系统口中得知的谢长厌最常听的歌,虽然他并没料想到谢长厌会喜欢这类流行情歌。
稍微有些奇怪。
智能吉他不间断地放出声响,宋雪信冷汗涔涔地对完手势,总疑心谢长厌下一秒就会发现他并不会弹吉他,一曲毕后整只手都在颤抖。
他尽力伪装成他心目中谢长厌白月光的样子,收好吉他,便眼睛亮晶晶地同谢长厌说:“我很喜欢这首歌,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谢谢你听完它。”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没关系,我会继续喜欢你的。”
今天的故事本该在这里收尾,但宋雪信刚向谢长厌道完别,吉他就忽然冒出了声音:“检测到多人正在收听,已为您开启点歌模式。”
宋雪信:……这就是系统口中的智能吉他?
“无人应答,已为您播放您最常听的音乐《NeverGonnaGiveup》。”
魔性的音乐响起的那一刻,谢长厌旁边的助理就已经努力开始憋笑了。这不是颜色小广告里二维码扫出来后,弹出的洗脑神曲,你被骗了吗。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We''renostrangerstolove~”
(对爱我们可并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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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雪信连忙去关吉他,然而这破吉他他关不掉,似乎只有系统能控制,他只能满脸绝望继续听下去,魔性的音乐顿时响彻整个房间。
“NeverGonnaGiveyouup!”
(对你我永不言弃~)
经过专业训练的,一般不会笑的林助理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噗。
宋雪信绝望地用手捂住脸,他偷偷看了眼谢长厌,看到他嘴角勾起的嘲讽的弧度。
他果然不擅长恋爱攻略游戏。他连最简单的galgame都打不成he,何况是99个经验丰富的攻略者都搞不定的谢长厌。
想死。
宋雪信预料过这场初遇。它可以是可笑的一见钟情,也可以是虚伪的逢场作戏,但它不应该是这么一场由无数或巧合或蓄意因素造成的荒诞戏剧。
它使一见钟情变得虚伪,使逢场作戏变得可笑。
谢长厌给了林助理一个眼神,林助理立刻会意,出去并顺带带上了门。
宋雪信收拾好情绪,将吉他收进盒子里:“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抱歉,其实我不会弹吉他。”
“我知道。”谢长厌说,“你刚刚弹错了六个键。”
“抱歉。”说好的谢长厌不懂乐器呢,宋雪信在心里又骂了系统一通,抱着吉他打算离开。
谢长厌忽然开口:“我没想到Lethe会是一个这样的人。你是一个很有才华和天赋的人,我之前想过去见你。”
宋雪信偏头,看向谢长厌:“很遗憾,他就是这样的人。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惜他愚蠢又天真,连撒的谎都这样好笑。”
“不必如此贬低自己。”谢长厌直白道,“你只是走错路了,你成为攻略者,不是吗。”
宋雪信表面微笑,实则心里骂了系统一万遍:“你记得过去的那些攻略者?”
“不完全,但请放弃攻略我吧,你不会成功的。你的愿望我会尽量帮你完成。”
可惜,和其他攻略者不一样,他成为攻略者不是因为什么愿望,而是为了活下去。
宋雪信说:“如果我的愿望就是得到你的爱呢。”
谢长厌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请不要开这种玩笑,你明明有对象。”
“你调查过我,不过调查得不深。”宋雪信笃定道。
他没谈过恋爱,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对象,只能是那个他编造出来的那个女朋友。
宋雪信并没有直接否认他口中的那个对象,只随意笑了下:“有对象就不能喜欢你了吗?阁下的魅力真是让我为之倾倒,一见钟情。”
谢长厌垂眸看向宋雪信:“哦,所以你是要红杏出墙?”
宋雪信没料到他会这么回,迟疑道:“如果我说是呢。”
“请不要这样做。”谢长厌道。
宋雪信笑道:“开玩笑的,我和我对象已经分手了。不过我确实喜欢过你,说不定现在也喜欢呢,你呢?”
谢长厌不相信宋雪信所说的喜欢,他们甚至没有见过面,就算真的一见钟情,那样的喜欢也不会太深。
宋雪信没有直接回他的话,这意味着他觉得他不能实现他的愿望。
看来它可能无关金钱或是权力,攻略者如果不能完成任务,会被丢到其他世界做些惩罚任务,而他也无法弥补他些什么。
谢长厌赏识宋雪信的才华,他对艺术不感兴趣,却能发自肺腑地感知到宋雪信画中的情绪,他能看出他画中的隐喻,他所描绘的辉煌场景中的寂寥。
他喜欢他一贯果决的笔触中犹豫的那几笔,喜欢他变幻莫测的色彩与光影,也喜欢他画作中偶尔出现的光怪陆离的幻想。
但他不可能爱上他。
谢长厌看了他一眼,冷而深的眉眼里带了点遗憾。
“抱歉,我不可能喜欢你。”
6. 遗忘
“听我说,这件事我真不是故意的。”
“真的,主系统去维修了,我们这些副系统也停机了。我真是不小心的……宿主,宿主,你说句话啊,求你了。”
宋雪信坐在酒店的椅子上,脸上没什么表情,酒店的冷光从他头上打下,令他整个人显得阴郁非常。
“哦,不小心的。”宋雪信扯了扯嘴角,“是谁和我说吉他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系统:……
“是谁和我说,他不懂乐器的。”
系统:……
“系统商城的道具会有副作用,我们可爱的系统虽然带过99个宿主,但忘记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系统:……
见系统沉默,宋雪信又笑着补了句:“看来还是吉他太智能了,我知道的,人在安逸的情况下会忘记很多事情的,系统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系统感到毛骨悚然,他飞速地从网上下载了婴儿的哭叫声,播放,用撒娇的口吻说:“求你不要再说了。”
宋雪信皱了皱眉:“好吵,你在干什么。”
系统犹豫道:“你有没有产生一点怜爱的情绪?”
宋雪信:?
系统说:“不应该啊,人类听到婴儿的声音不应该感到怜爱吗?”
“你怎么不在以前那些宿主攻略谢长厌时,播放婴儿哭声呀。”宋雪信笑道,“这样谢长厌就能对他们产生怜爱的情绪了。”
系统:……
系统心中不自禁有了几分委屈,宋雪信简直没把它当人。
宋雪信对其他讨厌的人也是风度翩翩温和有礼的,对它却简直就像植物大战僵尸的仙人掌,句句吐刺,装都不装一下的。
虽然它确实不是人就是了。
系统将功补过道:“你不要生气了,我查到谢长厌这几天都会在他名下的启明星办公,我会帮你进这家公司的。”
它发誓道:“我保证这次……”一定会成功。
宋雪信打断系统的话,叹了口气:“不要再立flag了,我已经不生气了。”
事已至此,宋雪信不可能再去模仿谢长厌的白月光了。
但他不知道怎么追人,系统也不靠谱,所以接下来他只能凭着感觉去追求追求谢长厌了。
“你打算用什么样的方式让我进去呢。”宋雪信问。
系统故弄玄虚道:“你先别问什么方式,告诉我你想进去干什么就可以了。”
宋雪信怀疑道:“想当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
“哦,那我想当ceo。”
“咳咳,这个不行,这个有点太难了,而且……”
宋雪信知道系统能力就在那里,并没有感到多少惊讶,于是选了个和绘画相关的行业:“那就当概念设计师好了。”
“概念设计师吗?行,你等等,我马上就可以弄好了……”
“弄好了!”系统得意道,“我给了谢长厌公司的一个概念设计师两百万,让他以后不能去谢长厌的公司上班,他的公司现在缺一个概念设计师,正在招聘,你可以去应聘了!”
宋雪信扶额道:“你哪来的这么多的钱?”
系统毫不心虚地说:“从谢长厌银行里取的。”
宋雪信:……
他对系统的不靠谱程度有了全新的认知。
最终,他只叹了口气,然后说:“你做的是无用功,启明星这种公司一般来说长期招人,没必要这样做。”
系统有些不服气地说:“哦?好吧,是这样的吗?但是如果有人离职的话肯定更容易进去吧。”
“而且启明星有三千多人,概念设计师也不常接触谢长厌本人,你以这个职业进入启明星对攻略来说才是无用功吧。”
宋雪信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没办法,其他职业似乎都不合适,他并不擅长处理秘书事务,其他管理层应当也是一样吧。
系统接着得意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可以牺牲一些能量,创造一些你和他相处的机会。”
“是吗?”宋雪信对此持怀疑态度。
系统骄傲道:“我会通过篡改一些小的方面,让你和他的见面次数增多。不止于此,你之前学的东西和这个职业的关联还是比较小的,可能会出些差错,我可以修改他们的逻辑,让不合理的事情合理化。”
宋雪信问:“你也会帮之前的宿主做这种事吗。”
“当然,不过我之前都是安插他们进去当秘书之类的。这样的话,做不小心倒水到上司身上啦,往水杯里下药啊,玩一些办公室play啊之类的事情都会方便点。”
“那他们成功了吗?”
“没有。”系统的声音一抖,他感受到了一阵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低气压。
是错觉吧,系统在系统空间里用智能吉他点了首摇滚乐,绝对是错觉吧。
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动次打次),对吧(动次打次)。
宋雪信搜了搜启明星的资料,然后同系统说:“不过,既然你能修改人的认知与逻辑,那你为什么不修改谢长厌的。”
“比如修改他的好感,让他对攻略者的好感增加,或者让他错认攻略者为白月光之类的。难道唯独他的认知和逻辑是不可被修改的吗?”
系统将内投邮箱报给宋雪信,然后说:“倒也不是,我修改过他的。”
宋雪信顿了下,他很快写好简历并投了出去,在系统的加速下,他很快就收到了一个电话。
系统在宋雪信耳边说:“其实你的简历刚开始被当成了垃圾邮箱,是我修改了HR的认知,HR才收下了这封邮箱。”
宋雪信只随意问了句:“是吗?”
事实上,在看到宋雪信的简历时,HR的第一反应是这人肯定是去国外的网站找了几张成品图发上来,还自以为无人认出。
他压根没考虑过这些画是宋雪信本人画的可能性,毕竟像Lethe这样的天才怎么可能会主动来此应聘。
在这世间,也许有人生来即为证明人之精妙与造物者之奥秘无穷,这类人通常被称为天才。
许多人终其一生,也不过天才的偶然一想。如莫扎特四岁作曲,高斯八岁于稚子学童中提出后世以他命名的定理。
虽不能与之并论,但在HR眼中,Lethe绝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天才。
对于这种上天的宠儿,HR一贯艳羡又嫉妒,他知道Lethe单枪匹马挣的钱绝比启明星所能给他的多出不知多少倍,因此绝不会莫名来到这里。
所以他瘫在椅子上,随手把这封邮件放进了垃圾箱。
他并没有预料到这封邮件的确真实地出自那位年纪轻轻就享有国际盛誉的天才,只是关闭刚才为确认而打开的Lethe的作品集,心想自己要也能是Lethe就好了。
这样他就不用每天这样苦逼地坐在办公室,忍受着组会绩效上司喋喋不休的催促。
当然,如果他有一台可以肆意拨动时间和空间的精妙仪器,他就会窥知到这位青年时乖命蹇的命运,进而放弃这个天真的想法——
这位年轻的天才似乎从出生起就有着格为不祥的命运,长大后似乎也没有好多少。
他曾在18岁时与垃圾桶做了半小时的思想斗争,然后捡起路人咬过几口的汉堡,咽下。
在那之后,他度过了一段相当长的在零落着针头和烟尾的垃圾桶里寻找食物的日子。
而原因,只不过是因为那时候的他刚被兼职的面包店所开除,每天被允许带走几个过期面包的福利也被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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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新找到的兼职的店里走出的时候,地面还很潮湿,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气味。
有时候宋雪信也希望他的合法兼职时间能够更长些,每周20个小时对他来说还是有些不够,但他也知道,这些法律决策从整体出发,具有降低不安稳因素的合理性。
口袋里还剩下一些很零碎的钱,宋雪信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用炭笔画着写生作业,思考着明天该如何度过。
饥饿让他忍不住啃咬笔头,他感到一阵阵晕眩,头不自觉往画板掉去。
一个路人匆匆走过,将咬了两口的汉堡丢进垃圾桶,在那一个瞬间,宋雪信的画笔顿住了。
L城常常下雨,今天也不例外,雨点砸到了宋雪信的速写板上,宋雪信将板上的纸折好,塞到衣服里。然后,他仓皇地飞奔过雨天的公园,变成一只夺食的老鼠。
他躲进小巷,看着手里的汉堡,汉堡旁边的油纸已经被他捏的凹陷,雨水在其上形成湿痕。
也许也可以花2.99镑去快餐店买个穷鬼汉堡套餐,可是,他的钛白快不够用了。
那个汉堡,其实吃到嘴里后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也许咬痕旁边的那几口不应该吃,可是吃着吃着就忘了,因为它实在是太好吃了。
吃完它后,宋雪信就把身上所剩的钱全部拿去买颜料了,不是出于热爱,而是因为这些颜料能生出钱。
如果不这么做,下周他就要和小心地避开酒鬼和瘾君子,在大街上寻地方住了。这种露宿的情况要尽量避免,毕竟他有着一副看上去没有健硕肌肉的身板。
y国的大学几乎不会提供像z国那样的过分便宜的学生宿舍,宋雪信的大学又在寸土寸金的L城,他的大学哪怕最便宜的宿舍,也要一百三十镑每周。
兼职每周大概挣220镑,自己画画也能挣不少钱,但减去颜料费、住宿费和学费的分期贷款,他几乎一分钱都不剩了。
他并不记得自己吃了多少天垃圾桶里的食物,但应该不会太长,人活到这种地步也算罕见。
那段时间,为了挣钱,他除了画他最擅长的油画和丙烯水彩外,也开始尝试画更多种类的画。
只要有钱他什么活都接,从肖像宠物风景,再到商业场景人物设计与插画。
画到凌晨三四点钟已经是常态,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直到身体完全负荷不住自动睡去,才勉强享有超出四个小时的睡眠。
胸骨时常绞痛,能感受到过急或者过缓的心跳,闭眼偶尔闪现白光,很多时候宋雪信都觉得自己会在下一秒猝死,但他没有,也许上天对他仍存几分悲悯。
后悔吗?并不。留在这里是为了活下来,画画也是为了活下来。为了活下来,他什么都可以做。尽管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活,但他必须活下来。
幸运的是,过了一年半多后,绘画已经能覆盖他的支出,本地一家国内知名的晚报约他固定供稿,他借此还清了所有的欠款,然后搬到一个可以容纳他的画架和颜料还留有空余的房间。
他不必再去做其他的兼职,也能去食堂吃六七镑一顿的餐食了,一切都在变好。
甚至再到后来,他已经不必为钱创作,在21岁的夏天,他的疾病系列终章拔得国际青年艺术奖得头筹,此后万般殊荣纷至沓来,林林总总无需多言。
不过对此宋雪信并不在意,甚至是有些漠然,除活着以外的事情很难引起他强烈的情感变化。
如果那场雨大到足以让飞机停航,他或许会像普通人一样平静安稳毫无起伏地度过他的一生。
在系统的操作下,电话被接通,宋雪信静静地听着另一头传过来的声音。
“诈骗是犯法的,你确定你的简历没有造假吗,你真的是Lethe吗?”
“是的。”
7. 可是
按理来说,宋雪信完全不必参加启明星的笔面试。
只要他愿意来此,自有人夹道欢迎。然而,关于他来到启明星这件事,其实过于突然又出乎常理。
为了防止这件事过于引人注目,引来麻烦的东西后致使攻略任务暴露,系统提前修改了相关人等关于Lethe的记忆。
因此,宋雪信照常参加了启明星的笔面试。
启明星的笔面试共有三轮,包括笔试,线上面试和线下面试,毫无疑问会占用一大笔攻略时间,可宋雪信的攻略时长并不算长,所以他还是问过系统:
“你为什么不直接在启明星的系统里加上我的名字,然后修改其他同事的记忆,让他们以为我本来就在这里了呢?这样可能更节约时间。”
系统犹豫道:“可是这样要凭空伪造很长一段时间的日常记忆,所消耗的能量会更大。”
宋雪信没有说话,轻微点了下头,算是接受了这个安排。
系统立马道:“不过我可以把十多天的笔面试流程全部压缩到一天。这样的话就不会浪费太长时间。”
当然,这也意味十几天的工作量压缩到了一天,幸而宋雪信的效率奇高,勉强完成了这些任务。
笔试很顺利,美术岗的笔试题同其他岗位不同,只需按照要求完成美术作品,在点开笔试链接后的七天内把作品提交上去。
他所拿到的题目是根据一些图片资料和文字概念初步设计一个游戏主人公的房间。
为了赶时间,他只花半小时就画完了它。
那是在一个末日废土背景下,破旧却温馨的一个房间,乍一看再寻常普通不过,不过它诡谲与不同寻常之处还是从房间的各个角落秘而不宣的透露出来。
比如窗台的捕蝇草看到昆虫却无动于衷,而红色棒球棒漏出的白色一角证明它曾是一个白色棒球棒。
一旁兄妹的合影在夕阳下闪闪发光,但镜子里却显示那块墙上没有合影,只有一行黑色的印刷字:Asyouwish。
他的作品完全不像是在半小时内完成的,无论是其精湛的画工还是其中可挖掘的背景与细节,不过真正让这幅作品脱颖而出的,是那独属于他的氛围和风格。
毫无意外地,他通过笔试了。
在系统的加速下,宋雪信很快就收到了在两小时后参加线上面试的通知。
面试依旧顺利,考官先让宋雪信做了一个自我介绍,又问了宋雪信喜欢的设计作品,如何平衡设计与商业等等问题。宋雪信十分标准地回答了这些问题,最终的面试敲定在第二天上午。
系统不自觉说了句:“在我带过的宿主中,你是少数完全不凭我就能进启明星的。”
“并不,你不是帮了我吗?”
宋雪信迟疑了一下,然后说,“不过如果你所带的攻略者中真的只有少数能进这里的话,或许以后你得提高攻略者的质量以提高攻略效率,这可能就是你倒档99次都没能成功的原因。”
系统有些不服气,哪有,那些宿主的质量明明都很高。什么媚骨天成的狐妖,自带信息的Omega,能百分百模仿一个人的演员,个个都是精英攻略者。
在这些攻略者中,走智商流也不是少数。只是大部分人都不愿去技术岗当任苦任劳的牛马,更愿意借着系统的帮忙做秘书,或直接单干,和谢长厌在商场对拼的。
哪有人像他一样。
“你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帮你当个秘书呢。”系统忍不住问。
宋雪信的答案很朴素:如果直接当秘书,谢长厌会开除他的。
面试的时间在第二天,出乎宋雪信意料的是,当他推开门的时候,面试间内只有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无论怎么看,这都不像是正常的面试,因为那坐着的女人是艺术总监,而她身边的男人是谢长厌。
宋雪信一眼就看到了谢长厌,他在心里问系统:“他怎么在这里,你干的好事?”
“对,我干的好事。”
系统就在宋雪信耳边叽叽喳喳:“看,我厉害吧,这就是我所说的,特地为你创造的和攻略目标的接触机会。”
宋雪信叹了口气:“那你还真是不怕他现在就把我开了啊。”
系统选择了沉默。
宋雪信又问:“为什么面试间里只有两个人,这也是你干的吗?”
系统不服道:“你为什么用质问的语气,你不该感谢我为你创造了这个环境吗?”
“那还真是谢谢啊。”宋雪信咬着字说。
“你好呀,Lethe。”见宋雪信来,艺术总监笑着同宋雪信道。
宋雪信看向艺术总监,这是一个看上去行事作风都应当非常雷厉风行的女人,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纹路,却不显得沧桑,反而彰显出她的自信和阅历。
她剪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穿着剪裁良好的西装,举手投足尽显潇洒随意,她同宋雪信爽朗一笑,接着温和道:“实不相瞒,在知道你来这里后,我还以为这是诈骗,没想到你居然真是Lethe啊。”
焦冽将资料合上,真诚地说:“我特喜欢你的画,或许你可能不记得了,我们公司曾邀请你绘制过ED2的企业原画。”
“当然,长厌也特喜欢你,他的办公室、会客厅还有房间里都挂着你的画呢。知道你来,我就把他也叫来了,不用紧张。”
宋雪信沉默了一会,真的假的,办公室、会客厅、房间都挂着他的画吗?
系统难以置信地看着宋雪信。
宿主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这还是你吗?你这是被夺舍了吗?你究竟在干什么啊。
宋雪信低头道:“谢谢你的喜欢,我很荣幸。”
焦冽简直越看这孩子越喜欢,她恨不得上去揉揉他的头,真的,她怎么就没想到Lethe会是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呢。
“长厌,见到Lethe不说几句吗。”焦冽看向谢长厌。
谢长厌头也没抬,说了句:“嗯。”
焦冽不满地瞪了眼谢长厌,哈哈笑道:“这孩子打小就害羞,遇到喜欢的人就这样,别理他。”
谢长厌终于出声,很冷地说:“我没有喜欢他。”
焦冽遮住嘴,低声对谢长厌说:“没有什么。”
她又笑着看向宋雪信:“正巧我们组要做个新的大项目,黄杨明那小子说是什么中了彩票,付违约金也要辞职,我正愁呢,Lethe你就来了,看来这小子走了是好事啊。”
“当然,如果是Lethe你的话,也没必要继承黄阳明的岗位,你想在这里做什么都行,也没必要当概念设计师,挂那种不用干活的虚职也行,你有什么其他想去的岗位吗?”
宋雪信摇了摇头,他还是选择当概念设计师吧。他曾经承接过许多概念设计外包,对此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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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比较熟悉,应该能节省出时间去完成攻略任务。
虚职还是算了,他对系统干出的花谢长厌两百万让谢长厌自己的人从自己的公司离职的事还是感到些许愧疚,攻略快结束的时候他会去补上的。
焦冽笑问:“Lethe来这里是因为喜欢我们的游戏吗?ED2在海外还是比较受欢迎的~”
“嗯。”
宋雪信说了谎,他几乎不玩游戏,虽然听说过ED2,但从未玩过它。
焦冽于是说:“那可真是太好了,所以你想去ED2的项目组吗?”
宋雪信摇了摇头:“我还是去那个新项目组吧。这场面试前我有收到一些它的资料,我挺喜欢它的项目风格,也有了一些想法。”
这个新项目名为应许之地,目前刚拿到版号,是启明星的新重点项目之一。
它的游戏风格并不像启明星旗下的绝对领域和ED2一样大众,首年流水达到四亿就算完成任务。
目前来说,应许之地的美术风格还在探讨阶段,因此会更自由些,无需花太长时间去磨合,所以宋雪信还是更倾向于去这里而非ED2那样已经美术风格已经定型成熟的大组。
“好啊,当然可以。”焦冽爽快答应了宋雪信去新项目组的请求。
她接着期待道:“不过刚刚你说对应许之地有了一些想法,那是怎么样的想法?我能知道吗?”
宋雪信沉默了一会儿,因为他注意到谢长厌的目光向他投来,他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些希望他离开的意思。
宋雪信忍不住对系统说:“所以你究竟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让他过来呢,他并不喜欢攻略者接近他,很可能会直接拒绝我来这里入职。”
系统无所谓道:“拒绝就拒绝了,以后还有其他见面的机会,至少你已经在这里已经见过他一面了。”
宋雪信:……
真是不靠谱啊。
不过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他并不精通攻略人心,也没有能改变他人认知的神通,最终也还是只能被系统牵着鼻子走。
他又一次看向谢长厌。
明明同他并不熟悉,但他还是有一种直觉,或许只要让他没有理由拒绝他,他可能会允许他留下来。
焦冽看出宋雪信的迟疑,笑道,“当然,不说也完全没事哦,我完全能理解Lethe你刚到这里,肯定会有一些紧张和水土不服。”
宋雪信注意到焦冽语气里藏着的些许失落,于是道:“不,我很乐意分享,只是怕浪费你们的时间,我尽量长话短说好了。”
“哪里需要长话短说,这里没有忙人,Lethe你只需按你自己的节奏说便好。”
焦冽笑着说完,然后转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谢长厌,“长厌,你说对吧?我知道你特别喜欢lethe,肯定也有空听他的想法吧?”
焦冽本来是想带几个领导欢迎Lethe的,但不知为何又忽然想到谢长厌很喜欢他的画,ceo来欢迎也更显诚意,于是便和他说了情况——
他倒也是来了,却半句话都没主动说过,还臭着张脸,焦冽现在看到他这副样子就烦。
谢长厌沉默良久,他此次前来,其实是为了阻止宋雪信来到这里,并请求他不要再进行攻略任务,可是话到嘴边无法开口,焦冽又向他丢了个烫手山芋。
他既没有说没空,也没有说有空,只说了一句:“不必管我。”
8. 好巧
“看吧,我就说了,不用管他。”
焦冽轻松道,她心中更不爽了,面上却还是笑着的,看到宋雪信时才感觉心情好了很多,于是接着温和道:
“就我而言,我真的特别重视这个项目,它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所以我真的渴望知道你关于它的一切想法。我知道,像你一样的天才总能另辟蹊径。”
宋雪信垂眸,将笔记本转向焦冽一侧,“我所能有的只是一些平庸的想法,你能给我这么高的评价,我很荣幸。”
昨天宋雪信收到的面试要求中有提到要根据部分文字世界观和参考图做概念演示,而他来之前以为今天会是正常的面试,因此熬了半个通宵准备这场面试。
他画了四张成品图和几张氛围草图作为概念演示的组成部分,整个ppt里包含了他对这个项目的大部分理解和可视化尝试。
宋雪信大学所学到的内容有涉及到版面设计,因此对文字和图片的排版极其敏感,所做的概念演示整体本身就是艺术品,焦冽看得几乎目不暇接,只能连连惊叹。
“天啊,你居然准备了这么多,这真是太好了,不过Lethe,你要是想来这里完全没必要做这些,你来这里,每天光睡觉都行”
“还好,这是我作为求职者应该做的。”
焦冽一眼看出眼前ppt背后所需消耗的时间精力绝对不少,顿时心疼了又心疼,最后只笑道:“好吧,作为既得利益者,我似乎不该说这些。”
她目光落向第一张成图,这张图画面整体较为灰暗,灰尘涌动的教堂之中,无数灰绿的藤蔓缠绕着教堂中间跪着忏悔的人。
教堂的穹顶和座位上都有十字架摆放。白鸥在建筑的缝隙处掠过,颜色比教堂的墙壁稍亮,显出一种神圣又迷惘的气氛。
焦冽喃喃道:“果然是天才啊,听说你很久不绘制商业cg了,但这些画得实在是太好了,完全不手生……我实在太喜欢这个氛围了。”
“Lethe你在画这张图的时候有什么想法吗?”
“我认为,宗教信仰或许是应许之地无法绕开的话题,在这样的背景下,信仰或许对于当地的人民或许即是解药也是毒药,而十字架和坟墓有时也会形似……“
焦冽和宋雪信交谈了一会儿,大多数时候是焦冽在问,宋雪信在答。
谢长厌不自觉抬头,又垂眸看向电脑屏幕。
“太棒了。”焦冽忍不住赞叹,“完全契合我的想法,或者说,你引导了我的想法。”
焦冽完全没预料到宋雪信居然做到如此,她完全看不出眼前的人居然会是那样出色的天才。
或许是她有点刻板印象了,她总觉得天才应该是带点傲气的。
此前虽然宋雪信应聘的是概念设计师职位,但她还是更倾向于让他担任这个项目的美术指导,偶尔帮忙看看或改改画。
概念设计师的工作量比较大,差不多两天就要供一张稿。让Lethe进行这样高强度的供稿显然是非常不合适的,说出去还以为启明星虐待人才。
可他实在是太有天赋了,有天赋到让焦冽忍不住请求:“Lethe,你愿意担任这个项目的美指和总概念设计师吗?”
“不用担心,我们会给你最好的待遇,也会控制工作量,这不会很忙,会给你留出充足的自由创作的时间。”
语毕焦冽也觉得自己强人所难,所以又补充道:“原画量上我们不会对你有任何要求,Lethe你只需偶尔改改画,把控整体方向就好。”
见宋雪信沉默了一会儿,她回头看向谢长厌:“长厌有什么意见吗?”
谢长看向宋雪信,刚想说:我有,他不能在这里。
但对上宋雪信眼神的那一刻,他又犹豫了,对于Lethe,他应该更加委婉些,把话换成‘你很有才华,不应埋没在这里‘会更好。
可是最终,他偏过头对焦冽说了句:“你决定。”语气冷得像冰碴。
他起身离开了面试间。
*
直到入职以后,宋雪信才意识到,他显然低估了系统的不靠谱程度。
系统所说的会多创造他与谢长厌的相处机会,指的居然是它会去看牢谢长厌的上下班时间,然后他再卡好时间,在路上和谢长厌“偶遇”。
“那我进他的公司有什么必要吗?”宋雪信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为什么不直接当保安。”
系统就尴尬地在系统空间用吉他点了首流行音乐,假装没听到宋雪信的话。
谢长厌一般七点半到公司,比寻常的员工早一个半小时。为了不错过这场“偶遇”,宋雪信六点就起床了。
起床时,他感到生无可恋。作为老板,谢长厌难道不该比寻常员工更晚上班吗。
酒店的自助早餐七点才开,他只能去公司吃早饭。因为早高峰,宋雪信去时没有打车而是选择了乘地铁。
值得欣慰的是,这里的地铁环境比y国好多了,唯一的缺点是人比较多。
七点二十分,他终于到了公司,系统在他耳边提醒道:“走慢点,走慢点,谢长厌还没到。”
宋雪信就缓慢地走,通过人脸识别后,他随意看着这里的一切。外面在下雪,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前台正撑着桌子玩手机,打了个不轻不重的哈欠。
侯梯厅前后的空间都很宽敞,空位摆着些拼色沙发和绿植,中间缀着几张不规则低桌,墙壁和前台桌上都有启明星的logo。
宋雪信看向侯梯厅后面的开放式会客厅,这上面悬挂的灯出自他学院的一个老师之手,形如流动之水,价格不菲,显然不是写字楼自带的装修。
他觉得这是焦冽的手笔,愿意为这种细枝末节的装修费心,她显然是将启明星视为自己的心血的,同时也和谢长厌的关系匪浅。
新员工本来有入职介绍,但现在太早了,带他参观的人还没上班,宋雪信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七点二十五分,谢长厌还没来吗?
他扭头一看,谢长厌从地下车库向上的安全通道走了上来,正大步流星地朝电梯这边走来。
见他来,宋雪信瞬间就紧张了起来。说实话,要不是有攻略任务在,他绝无可能做出这种尴尬又无聊的事情。
宋雪信在心里对系统说:“这样真的有用吗,好像跟踪狂。”
系统说:“我觉得没有,但是人生本身就没什么有用的事情,做就是了。”
宋雪信:……也是。
他偏头,准备看谢长厌打算乘哪辆电梯,然后跟进去,说句好巧之类的话。
他看着那只宛如艺术品般的手摁亮电梯键,电梯很快就到了一楼,谢长厌走进电梯门,宋雪信也跟了进去。
此时此刻,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谢长厌的工作和生活并不分明,或许是因为他本身没有多少“生活”,他的助理几乎同他寸步不离,但因为今天有大会要开,助理就提前上去准备会议了。
宋雪信呆在电梯里,忍不住在心里想,他做得会不会太刻意了,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他就这样和谢长厌站在电梯的对角,隔着些距离。
该说些什么去攻略他呢?
宋雪信低头注视着光可鉴人的电梯地板,不自觉地扣着手机的音量键。
电梯缓缓上升,他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对谢长厌说了声:“好巧。”
很拙劣,但做了总比没做好,宋雪信没有偏头去看谢长厌,却从地板的倒影看到了他,谢长厌始终在看文件夹。
谢长厌一直没回话,宋雪信扣着手机,从音量键扣到关机键再到静音拨片。
“为什么不理我。”
宋雪信的语气很平淡,像是随口闲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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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话一出口便后悔,他们的关系似乎没熟到这种地步。
电梯门开了,落在最顶层,宋雪信想起自己没摁楼层,于是摁了七楼。
在关门前,他似乎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和一声“不巧”。
宋雪信心想,确实不巧。
系统感到些许吃惊,过往的宿主或是其他的莺莺燕燕也曾创造这样的“巧遇”,而谢长厌察觉到后,通常会去走楼梯,然后给出合法合规的赔偿金再解雇那些人。
它也以为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也会如此。
之所以没有提醒宋雪信,是因为它觉的宋雪信和谢长厌都不会这里呆多久,而离职的程序本身就要办半好几天,被开了也没关系。
这样的,从一开始就存在的例外和特殊让系统感到些许不安,幸好谢长厌的好感还是停在零,记忆也没有出差错。
不过最让它例外的是,宋雪信对谢长厌的态度和对其他所有人的态度都不一样,而系统把这归结为宋雪信的敬业精神——它知道宋雪信很想活下去。
电梯开后,宋雪信就去了办公室,目前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他便按传来的资料,行至自己的工位收拾东西了。
他来时就带了一个平板,工位配备的电脑是设计专用的,里面有Adobe全家桶和一些他常用的软件,同时配备数位板,所以他无需在带上电脑。
和这栋楼相连的隔壁楼也有专门的画室,里面有颜料之类的物品,需要纸绘的话也很方便,只要不挑颜料和纸的品牌。
他没带什么多余的东西,因为他迟早要走,可惜焦冽似乎过于看重他了。
他看了眼焦冽昨天发来的参考图,便开始着手绘画了。
概念设计师是一个项目的美术先驱,整个项目初落地时,概念设计师往往起到奠定艺术风格和基调的作用。
在项目初期,这是累得慌的职业,不过宋雪信早就经历过无数个熬夜画稿的夜晚,因此很能适应。
他的绘画分为两钟,一种就是为了快速赚钱的商业画稿,比如场景人物设计与商业插画,大多迎合客户的需求和观众的喜好。另一种是纯粹出于表达欲的长期创作,他一般不会通过此挣快钱。
他工位旁的人慢慢多了起来,说是九点上班,和他同做这个新项目的人十点才稀稀拉拉坐齐,然后开了一场每天例行的组会。
宋雪信心中疑惑了一会儿,然后忽然想起九点在楼下打完卡他们应该是去吃早饭了,而自己忘了去吃早饭。
忘记吃早饭这种事情对于宋雪信而言,其实是少见的,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是那种三餐饮食都很规律的人,毕竟y国的公立医疗排队时间过长,而私立医疗昂贵。
他随意吃了些零食充作一餐,漫不经心地对系统闲聊,“我感觉谢长厌有些问题,一碰到他,我就容易忘记一些事情。”
比如忘按电梯键和忘吃早饭,这很危险。
少见的,罕有的危险。
系统有些宕机,这是出于什么原因。
他将心比心思考了一会儿,要是它一靠近一个人就会丢失一些数据,他一定会尽可能的远离那个人,以免程序运行失常。
“难为你了,居然要忍受丢失数据的风险去攻略谢长厌。”系统认真道。
“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你是不是已经变蠢了一点点。“系统说,”前些年我的主程序丢失了部分数据,我的思考能力就得到了一定的下降。”
宋雪信:……怪不得那么蠢。
“作为一个系统,你应该拥有一个清晰的自我认知。”宋雪信面无表情道。
“你分明丢失的是绝大部分数据,而这部分丢失的数据已然让你变成一个人工智障。”
系统不服地叫嚷:”才没有,我既不是人工,也不是智障,我是先进的神造高科技。“
宋雪信:……
9. 疯子
宋雪信发现有人一直在看他。
准备离开工位的时候,他察觉到有几道目光时不时地落在他身上,周围也逐渐响起围绕他展开的议论声。
“你就是来的新人吧。”一个染着青灰色头发,穿着破洞牛仔裤的潮男开口道。
“是的,你好。”宋雪信说。
潮男冷哼了一声,然后说:“没想到我们公司也会有关系户呀,我说总监怎么一直不结婚,原来是一直包着小白脸啊。”
“某位应届生来到我们公司,一来就是应许之地项目组的美指和总概念设计师,连实习期都没有,是不是有点不太公平啊。”
潮男说话时语气抑扬顿挫,还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注视着他的目光还带着几分嘲讽,显然来者不善。
宋雪信往后退了几步,温和开口:“我想你同总监相处的时长应该不会太长,不然你应该会知道,她的人品不会让她做出这件事。”
这一番话,语调虽温和,却在三言两语间将争纷和矛头转向周锐。
周锐顿时气急败坏道:“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万一是你不知廉耻地勾引她,而她一时鬼迷心窍呢。”
宋雪信轻笑:“我的魅力似乎没有这么大。”
周锐盯着宋雪信你你你了半天,好半天才吐出一个男狐狸精。
焦冽站在周锐身后,问周锐:“谁是男狐狸精?”
周锐瞬间不吭声了,他看着宋雪信那摄人心魄的五官和唇角那颗诱人入深渊的痣,心想这不是很明显吗。
旁边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道:“总监,他说新来的美指呢。”
焦冽警告般地叫他的名字:“周锐。”
“我难道没说错吗?总概念设计师和美指怎么着也不会是这么个年轻人吧,他甚至还是个应届生!”周锐不满道。
焦冽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情地叹了口气:“可他是Lethe啊。”
什么?
周锐忽然感到头晕目眩,他眼前的这个看上去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居然会是他的偶像——那个穷尽笔墨也难以描述的鬼才Lethe。
周锐蹭地一下对宋雪信弯下了腰:“对不起,请给我你的签名。”
宋雪信:???
系统没有修改他的认知吗?
他无奈地给周锐签了一个名,并礼貌性地说了句:“谢谢你的喜欢。”
周锐感动到几乎流泪,他先是飞速道了个歉,然后开始疯狂吹宋雪信的彩虹屁,宋雪信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直到周锐被焦冽赶回了工位。
焦冽教训了一番周锐后,对宋雪信笑道:“在这里还适应吗?待会儿小赵会带你去看看公司,我还以为你下午才来。”
宋雪信说:“很适应,这里的一切都很好。”
“那就好。”焦冽说着,将一本员工手册递给宋雪信,“这手册是我司某位中二二次元写的,也没必要太认真地看。”
宋雪信随意翻了眼手册,这本手册光目录就有数不清的由番剧名改编而成的章节名,里面的语言更是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日式轻小说的味道。
他不自觉心想,这也太不正式了吧。
启明星是一家很年轻的游戏公司,旗下虽有强社交竞技类游戏,但总体而言还是二次元游戏含量更高些,其创始人除了谢长厌全是三四十岁的资深二次元。
稍微有点难以想象,谢长厌究竟是怎么和他们处到一块去的。
小赵很快加了宋雪信的微信,并把宋雪信的工牌递给了他,带他参观公司。
他穿着昨日之死女主的痛卫衣,带着宋雪信看了看启明星的各处,主要是办公区和娱乐区域,比如会议室、健身区,电竞区等等。
启明星的娱乐设施很丰富,里面甚至还有调酒、唱歌和看电影的地方,其中电竞区的投入应当最大,里面除了放置街机的房间,还有网吧、VR室以及放满switch及卡带的房间。
一路上,动漫角色的立牌、玩偶以及手办随处可见,大部分是绝对领域、ED2等启明星旗下游戏的角色。
“我们这里比较松弛,只要按时完成任务,你想摸鱼是完全可以的。”小赵挠挠头,笑道,“休息时间这里还是比较热闹的,你可以来玩玩。”
其实这里的设施除了咖啡厅大部分情况下只有新人才会在意,毕竟上班真的很累,大部分人都是上班就来,下班就走,午休期间倒头就睡。
宋雪信点了点头。
小赵松了口气:“那今天就这样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了。”宋雪信目光落在小赵的衣服上,“你喜欢梅布莉特?”
梅布莉特是昨日之死的女主之一,昨日之死是一款知名悬疑猎奇galgame,宋雪信恰好为了取材玩过这个游戏。
“没错,我是梅布莉特小姐的狗!”小赵摸着衣服上的梅布莉特,痛声道,“梅布莉特,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啊!”
宋雪信:……
看来是某种企业文化。
逛完公司后,宋雪信就回工位工作了。
谢长厌此人不仅上班早还下班晚,启明星员工一般晚上八点左右就下班了,但为了和谢长厌“偶遇”,宋雪信被迫加班到了十一点,整个人已经处于无事可做的放空状态了。
宋雪信对系统说:“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拼命,现在整栋楼估计都没几个人了。”
系统说:“我想可能是因为他脑子有点问题吧。”
宋雪信斟酌着说:“也不能这么说吧。”
系统:……总感觉你是哪里有点问题在的。
又过了一会儿,谢长厌终于放下了他的工作。
在系统的计算和指示下,宋雪信摁下了电梯键,电梯很快落在他这层,门打开的一瞬间,宋雪信看到了孤身一人的谢长厌。
宋雪信问系统:“他助理呢?”
系统刻薄道:“早下班了,谁像他,没家一样。”
看来又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宋雪信又对谢长厌说了句好巧,当然除了好巧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出意料地没有回音。
宋雪信看了一眼谢长厌,对系统说:“真的有人坐电梯还看文件夹吗?”
系统说:“怎么可能,他只是不想看你。”
宋雪信心想,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攻略任务一定会停滞不前,所以将头偏向远离谢长厌的一侧,干巴巴地开口:
“我今天为了你加了一天的班,一想到你我就干劲满满。”
系统鬼畜的笑声忽然在他耳边响起,宋雪信看向谢长厌,看到他脸上的嘲讽的弧度,和第一次见面时如出一辙。
想死。
系统笑道:“不是,噗哈哈哈,宿主你是怎么想的,干劲满满哈哈哈。”
宋雪信面无表情:可是galgame的女主就是这么说的,而galgame女主似乎很受欢迎。
他很快从系统和谢长厌的反应中了解到这个行为的错误性,崩溃了几秒后就缓了过来,反正他就活这么几天了,尴尬就尴尬吧,最后也不会有人记得。
选择他来进行攻略任务本来就是错误的行为,他明显不擅长攻略。不过他还是稍微有点不想活了,真的,现在在电梯里的这几秒简直太漫长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谢长厌在电梯开后同他说了句:“我很荣幸。”
带着些玩笑意味的,轻快的。
宋雪信浑身血液倒流,他甚至有些听不清谢长厌在说什么了,他很荣幸?因为他在为他加班而干劲满满?
难道说,其实他的方法也没有错得那么离谱。宋雪信心跳停滞着,带着些许期待地看了眼谢长厌的头顶。
但蓝色的零高挂着,连0.01的改变也没有。
他失魂落魄地坐上地铁,回到酒店洗漱,系统很没有公德心地在他的脑海里公放摇滚乐。
“关掉,我要睡觉了。”
“亲爱的宿主,让我来为你点首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你,还有你的吉他,都给我滚。”
宋雪信生平第一次带着情绪睡着了。
他现在第一讨厌的是系统03,第二讨厌的就是……
就是……算了。
不过第二天谢长厌起得居然没这么早,宋雪信松了口气,睡了半小时的回笼觉,然后去公司偶遇谢长厌。
为了避免像昨天一样的尴尬事件,宋雪信今天就只对谢长厌说了一声好巧。
谢长厌的助理今天也在,他对宋雪信说了声:“好巧好巧,我记得你。”
宋雪信说:“我也记得你。”如果你能忘记我就好了。
宋雪信这次没忘记摁电梯键,还准时吃了早饭。
早饭很好吃,他吃了豆沙馅的包子和加了致死量白砂糖的甜豆腐脑,然后又喝了一杯糖浆加满的豆浆。
系统说你这样迟早得糖尿病,宋雪信撑着手说反正我也就活这几天了。
吃早饭的时候,有人和他打招呼,宋雪信都微笑回应。
一个热情的女生笑着对宋雪信说:“你居然记得我的名字。”
宋雪信笑道:“当然,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
“Lethe你人真好我爱你呜呜呜。”
她旁边的女生拽走她:“一天天地消停点,到时候你男朋友知道了又要闹。”
女生笑嘻嘻地走远:“他闹什么,我可不敢喜欢Lethe,Lethe肯定也不会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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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宋雪信就已经把今天、明天和后天的大部分工作完成了,他不想待在人群密集的工位,就去隔壁楼的画室了。
但来到画室也无事可做,他不想玩手机,所以只好睡觉,其实他这几天的睡眠都是充足的,但是他实在找不到事情做了,也不想画画。
他是那种缺钱才会疯狂画画的人,系统曾说过他颓败,某种程度上它说得确实不错。
在颜料的气息中睡觉能让他感到安心,无数个夜晚,他曾与这种气息相伴而眠。
回顾前生,他似乎很少有这样可以放松休憩的时刻。大概是因为没有明天,所以放纵也心安理得。
系统想了想,还是伪造了监控里宋雪信一直在画画的假象,并稍微注意了下来人,只要有人来就叫醒宋雪信——虽然不这么做也没事。
它注视着在写生台上睡去的宋雪信,无聊地开始翻看起他的生平,忽然惊觉,过去的宋雪信虽然几乎对所有的事情都兴致缺缺,但依旧会循规蹈矩地去完成它。
比如高中时期,虽然宋雪信的数学试卷总是几乎全对,但他依旧会听完老师的全部讲解,大学时期,即使是不查人的水课,宋雪信也未曾缺课过一节。
这种逃到画室去睡觉的行为,似乎不会出现在过去的宋雪信的身上。
他惊觉,宋雪信此人明明淡泊一切,对凌辱霸凌他的人都能友好处之,情绪淡淡,但和谢长厌有关的事情,他的情绪似乎算不得淡然和平静。
比如他和谢长厌第一次见面时,因为它的出错导致意外后,宋雪信对它吐的那些刺。就像是一个没有情感的机器人,在接触到谢长厌后,忽然有了七情六欲。
但不该是这样的。
完全不该。
“快醒醒,有人要来了。”系统喊醒了宋雪信。
宋雪信于是睁眼随意画了张场景速写。
系统故作不经意地问宋雪信:“最近你的睡眠质量不错,今天怎么睡了这么久。”
宋雪信的画笔停了一瞬:“你总爱问些无聊的问题,当然是因为无事可做。”
“是吗?宿主,我能感受到你的心跳有不正常的加速,你在说谎。”
“哦。”
系统就开始骚扰宋雪信:“宿主,求你了,告诉我为什么吧,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宋雪信不胜其扰,轻微地叹了口气:“其实更多的是无意识地想睡觉吧,当然可能也有一点其他的原因。”
“什么原因?”系统追问道。
宋雪信顿了下,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说:“也许有一点睡觉能加快时间流速的因素在?我也不确定,真的。”
平时迟钝非常的系统却在此时敏锐地察觉到,宋雪信此番话背后的含义。
也许是因为和某位疯子打了几百多年的交道,正常人的脑回路它理不太清,不正常人的想法它却一点就通。
睡觉能加快时间的流逝,可为什么要加快时间的流逝呢?因为希望某件事情快点发生,而他会希望什么事情快点发生呢?
不会是因为,这样他就能更快见到谢长厌了吧。
系统的代码开始紊乱起来,它噎道:“那你晚上怎么办,不睡了吗?”
“最后几天了,吃点帮助睡眠的药也没什么吧。”
宋雪信神情很淡,似乎并没有意识他在脱口而出什么样的话语。
如此漫不经心,好像这件事再正常不过。
毫无逻辑,不应如此,明明他们现在目前只见过三面。
系统在空间放了首音乐,有些颤抖地开始向宋雪信确认刚刚它思考得出的结果,“好吧,不过,你究竟为什么要加快时间的流速呢?”
宋雪信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然后说:“其实我不想去想,因为这么想了,所以这么做了。”
系统的程序模拟出近似人类的恐慌情绪,它没有再说话,只是一遍一遍地思考着刚才的一切。
果然,就算……他们也是如出一辙的疯子,它怎么早没看出来。
系统所说的来人很快就到了。
小赵例行检查,瞧到宋雪信在画室,于是打了个招呼:“你好啊。”
宋雪信笑道:“你好。”
小赵敬佩道:“诶,这个画室现在都很少人用,你更喜欢纸质绘画吗?我听说你昨天第一天上班就加班,真负责啊,不愧是大佬。”
其实是为了偶遇谢长厌才加班的宋雪信:……
“还好吧。”
“像你这样的大佬,加班必然不是为了钱。话说,大佬你来这里一定是为了信仰,对吧?你也喜欢绝育(域)和ED2对不对?”
宋雪信大言不惭地回了句嗯。
他总不能说,他为谢长厌而来。
10. 玩笑
小赵兴奋道:“我就知道,我也喜欢ED2!”
“我的柜子里全是虚蝶的手办,我跟你讲,她真的完全长在我的XP上……”
“我也喜欢她。很多人说她冷血,但我觉得正是因为她的冷血,今州人才有活下去的可能。”宋雪信说,“不过,快下班了,你真的还要在这待下去吗?”
小赵挥挥手:“噢噢,拜拜。”
“再见。”
今天谢长厌的下班时间也提前了不少,宋雪信卡好点和谢长厌坐上一班电梯,同npc般复述着那句好巧。
林助理玩味地瞧了眼宋雪信,笑道:“好巧好巧,小宋。”
不巧。
宋雪信心想,他的姓前面也会被加一个小字吗。
林祝源跟着谢长厌办了六年的事,大学时期就跟在他左右,对谢长厌也算有些了解。
他早就察觉到谢长厌对宋雪信态度的不同寻常,因而调侃道:“不过怎么会这么巧啊,小宋在追我们谢总吧。”
宋雪信心虚道:“嗯?”
“V我五十,我帮你追啊。”林祝源轻松道。
宋雪信:?
谢长厌警告性地瞥了眼林祝源,林助理立马收起了玩笑的样子,连忙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电梯开门后,林助理没忍住问宋雪信:“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谢长厌他什么时候坐电梯啊……稍微有点奇怪啊。”
宋雪信:……
回到酒店后,宋雪信忍不住问系统:“他是怎么知道这并非巧合的,难道就因为谢长厌上下班的时间和正常员工不同吗,万一我就是那种非常勤奋的人呢。”
“可能是因为你有点同手同脚吧。”
“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系统说:“万一谢长厌会觉得你很可爱呢。”
宋雪信说:“你疯了吧,怎么可能。”
“所以林祝源也不会觉得你是一个很勤奋的人呢。”
“所以我没有同手同脚,对吧。”
系统微妙地停顿了一会:“如果你希望我说没有的话,我会说没有的。”
又过了一会儿,系统说:“下次我会提醒你的。”
宋雪信:……
宋雪信不敢想象自己同手同脚的画面有多蠢,也不敢思考向系统说出这番话的自己有多蠢,喝完水便后匆匆入睡。
京城的冬天的昼长很短,早上七点天才堪堪亮。今天是周日,不用上班。宋雪信于是拿上房卡,去吃酒店自助早餐。
“不敢想象这里只有咸豆腐脑……”宋雪信有些郁闷地说。
系统简直不忍直视宋雪信的早餐吃法,道:“这很正常,你在咸豆腐脑里加白糖是浪费食物。”
“你又不是人,你怎么知道这是浪费食物。”
系统:……
宋雪信淡定地吃完了豆腐脑,一点也没有剩下。
等宋雪信吃完早饭,系统才说:“收拾收拾去海城吧,今天下午谢长厌去海城见客户,顺带在海城陪他打场高尔夫。”
宋雪信说:“哦,所以我是去球场门口偶遇他吗?”
“你去买杆试试吧。”系统说,“我看看能不能把你塞进去。”
最早能订到的机票在三小时后,宋雪信趁此空当打车去买了球杆。
店员见他长相气质,不住地向他推销最贵的那几套球杆,宋雪信不为所动,买了一套价格最低的中级高尔夫球杆。
系统就说:“你也不缺钱吧,怎么这么扣。”
宋雪信带上球杆,淡声说:“买其他的会超外汇限额,稍微有点麻烦。”
“我找到把你塞进他那场的方法了。”系统忽然说。
虽然宋雪信选的是最便宜的中级球杆,但这家店卖的本身就是较为高级的球杆,实体店又有溢价,最终还是花了两万多。
宋雪信将所有的东西收拾好,然后对系统说:“没必要塞我去谢长厌那场,我不会打高尔夫,今天就去训练场练练。”
他带球杆只是为了等谢长厌的时候不那么尴尬。
不会打高尔夫还上场打球是很不负责的行为,这种行为很可能会误伤同场球员、损坏球场草地,而且会拖延场上时间。
初学者一般是禁止直接上场打球的,至少要先练习一个月。
系统有些惊讶地说:“你不会打高尔夫吗?y国那里打高尔夫又不贵,有些公园甚至能六镑畅打高尔夫,你的朋友不会约你打吗?”
宋雪信只言简意赅道:“不爱打。”
系统于是道:“那我往你脑海里传点高尔夫动作和球场礼仪好了,你学习能力很强,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种不负责的行为对攻略任务无益吧,我的大脑又不是电脑。”宋雪信无奈道。
“放心,我会控制球的走向的,你杆都不用碰到球,我就可以直接改变球的运动轨迹到洞里去。至于草坪,我也会帮你填的。”系统骄傲道。
“你也不用担心危险,我可以在危险发生前改变球和的球杆的方位。你和其他初学者不同,你身边可是有神造高科技的存在。”
宋雪信:……
好中二。
系统不满道:“你沉默什么,我也没那么不靠谱吧。”
“希望今天不要出什么差错。”宋雪信叹了口气,“这几天我接连犯了许多愚蠢的错误。”
系统安慰道:“没事的,谢长厌喜欢人时也很蠢,你俩半斤八两。”
然后,它又没忍住带着个人情感补充了句:“我还是觉得他喜欢人的时候比你蠢多了。”
宋雪信的心情并没有变轻松,谢长厌果然和他的白月光感情很深吧,只同系统说:“但我还是觉得好蠢。”
“其实也没有吧。第一次你出错是因为我的原因,后来你出错也就是说了句干劲满满以及走路有些同手同脚吧,”
“鉴于你没什么喜欢人的经验,在喜欢的人面前这样也是正常的。”
宋雪信想反驳系统关于他喜欢谢长厌的论断,但他忽然发现,他无法否认这一点。虽然很莫名其妙,但他确实很早就喜欢他了,现在也是。
“没事啦,虽然你同手同脚挺好笑的,但谢长厌在电梯里看文件难道是什么很聪明的行为吗?”
买完球杆后,只剩下一个半小时飞机就要启航了。
宋雪信打车到机场,坐上飞机后对系统说:“其实我有点不想喜欢谢长厌,这份喜欢让我变得很丢脸。”
“这有什么好丢脸的,人喜欢人是很正常的行为吧。”系统说,“难道你觉得过去那些喜欢过你的人很丢脸吗。”
宋雪信摇了下头,对系统说:“你似乎很擅长开导人心。”
系统说:“是啊,你不知道谢长厌气哭了多少宿主。这人真是几百年如一日的爱装,成天冷着一张脸不知道给谁看,而且他对攻略者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敌意,偶尔开个尊口嘴还毒的不行,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是吗?”
宋雪信的午饭是直接在飞机上吃的。
下了飞机,他便打车前往贝洛伯格高尔夫俱乐部,然后才堪堪碰上谢长厌他们。
南方的高尔夫球场冬季大多不闭馆,只是景色较春夏稍逊,他们所去的这家高尔夫俱乐部占地约两千七百多亩。
这里造景丰富,树木湖泊零星缀于草坪,草坪柔软美丽。球场遵循国际标准,为标准的十八洞球,七十二杆,既标准状况下打72杆球全部进洞。
谢长厌并不热衷于打高尔夫球,此次前往贝格洛夫俱乐部只是为了陪卫元水。
所有运动中,卫水元最痴迷于打高尔夫球,他认为,人与球之间的博弈就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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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场上的商人的博弈,都是一门精深的学问。
高尔夫球是记杆数的运动,杆数越少打得越好。即使距离球洞只差几毫米,再打一杆仍算一杆,因此直到最后一刻仍须谨慎算计。
不过他痴迷这项运动最根本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他已经老了,而这项运动并不剧烈,就连四十岁多岁的中年人也可以打出八十多杆的好成绩。
两人此次前行都没带其他人来,只各自带了自己的助理,刚好组成四人一组。
宋雪信朝谢长厌走去,林祝源见到宋雪信时,第一反应是离谱,第二反应是有人泄密吧,但他还是眯眼笑道:“小宋,好巧好巧。”
宋雪信背着高尔夫球杆,不轻不重地说:“好巧。”
林祝源正要说些什么,卫水元的助理忽然气若游丝地说:“对不住,卫总谢总,我要去上厕所了。”
系统得意扬扬地对宋雪信说:“完成了!哼哼,我成功让他窜稀了!”
宋雪信:……
卫元水对他的助理点点头,目光落向宋雪信:“你们认识?”
林祝源说:“是啊,小宋是我们启明星新引进的人才呢,又年轻又有才华~”
卫元水就闲聊几句:“启明星?那小宋怎么来海城了,是出差吗?”
“也算是出差吧。”宋雪信说,“林助理过誉了。”
林祝源忽然笑了下。
宋雪信瞥了眼谢长厌,谢长厌目光落在别处,似乎无心参与话题。
宋雪信一直是觉得那种荧光绿颜色的衣服穿在人身上是很难好看的,但在谢长厌身上似乎不是这样,荧光色的衣服衬得他皮肤更加冷白,他看上去依旧俊美无双。
他有点怀疑这套衣服是否是谢长厌选的,但又莫名觉得很合适。
卫元水手机收到助理打不了了的短信,笑骂了句后对宋雪信说:“小宋有约场吗?”
宋雪信摇摇头。
“那还真是巧了。”卫元水笑道,“我们约的时间快到了,小宋应该会打高尔夫吧,要不和我们一场?”
宋雪信点了点头。
卫元水偏头,对谢长厌说:“谢总也同意吧?”
谢长厌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是冷的,“随意。”
系统随口说了一句装什么装后,就开始不住地向宋雪信夸耀自己有多靠谱。
宋雪信只敷衍回应,跟着坐上高尔夫球场的专用球车,然后往场地驶去。
球车很小且四面挖空,有点像景区观光车辆,冰冷的风不断涌进车内。来时时间紧急,宋雪信没准备夹克,只随意在店里买了件长袖polo衫和运动裤就匆匆赶来,脱了不便运动的外套后还是有些冷。
不过他在L城的时候冬天大部分情况下也就穿两件,一件大衣一件毛衣,所以倒也还能勉强适应。
好吧,其实还是有些适应不了,这里比L城冷太多了,或许运动过后会好些。
林祝源和宋雪信一起坐在球车后面,他扭头瞧见宋雪信的穿搭,轻声揶揄道:“就算是为了追长厌,也没必要这么拼吧。”
宋雪信淡定道:“其实还好,不冷。”
海城这鬼湿冷的天穿这么薄的衣服还能不冷?林祝源瞧宋雪信仿佛不为风寒所扰的淡定样子,没忍住笑了下。
“你和其他所有追谢长厌的人都不一样,真的。”林祝源凑到宋雪信旁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宋雪信:?
林祝源接着说:“因为在追他的人中,你最有趣,还有,你最好笑。”
宋雪信:……
“话说,你最常听的歌怎么会是你被骗了啊,难道是因为你经常因为看那种……”
宋雪信瞬间崩溃了。
谢长厌偏头看了眼林祝源,林祝源立马噤声停了逗弄的心思,麻溜地发微信叫人买衣服。
11. 奇迹
事实上证明,林祝源的审美糟糕透顶。
宋雪信接过荧光粉色外套时,手都不自觉地抖了抖:“你确定吗?”
他可以接受粉色的衣服,也可以接受荧光色的衣服,但荧光粉还是有点太超过了。
林祝源说:“当然啦,小宋在y国待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么刻板印象,男生就不能穿荧光粉的衣服了吗?”
宋雪信:……
你是故意的吧。
系统在一旁幸灾乐祸,宋雪信无奈地穿上了荧光粉的外套。
林祝源没忍住夸了句:“你这家伙还真是穿什么都好看得非常啊。”
接着他又压低声音说:“看,你和谢长厌穿的是情侣装,快谢我。”
谢谢,并不是很想要这样的情侣装,除非谢长厌穿荧光粉,他穿荧光绿。
*
四个人很快就开始打球了。
他们今天所打的第一洞球是个三杆洞,即标准来说挥三杆就要打入球洞。
但通常来说,多一两三杆入球洞才是常态。毕竟标准杆72杆的球场,72杆就打完全部球的话,都可以去当职业选手了。
卫元水率先挥杆,三杆入洞,打了个标准杆。
林祝源接着打了个柏忌球,四杆入洞。
他到地后就开始疯狂吹卫元水彩虹屁:“漂亮!好球!卫总厉害啊,这么多年球技还是这么好。”
卫水元笑道:“哪里哪里。”
谢长厌接着挥杆,也打了个标准杆,三杆入洞。
“球技不错。”卫水元赞叹道。
谢长厌神色淡淡,“还行,不及卫总。”
不及他是假话,他认真打有职业运动员的水准的,72标准杆最好成绩67杆。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打高尔夫90多杆最好,不好不差,打到70多杆就要没朋友了。
虽然实际情况并非如此,70多杆也并不会没朋友,但谢长厌打球只为社交,无意出头,球技随陪他打球的人变更,除非对方球技实在烂到惊人的地步。
宋雪信站在发球台,看了眼Tee上支着的高尔夫球又看了眼终点,然后不自觉叹了一口气。
这也太远了吧。
系统鼓励道:“没事的宿主,加油放心打,有我在你身后!”
宋雪信:……
有你在身后,我更不放心了。
他按照系统传来的教学,拿出一号木开球杆,确认前方无人后,挥杆将球打向球道。不过,空杆了,球还在原地。
系统说:“正常,下次先试挥一次杆。”
宋雪信又挥了一次杆,成功击球。
系统纠正了下宋雪信的错误姿势,然后将球送到前方的球道上,顺带弄平了宋雪信铲秃的一大块草坪,修改了下其他人的认知。
系统扬扬得意:“看,我多靠谱!”
宋雪信有些无语地附和:“对,你真的很靠谱。”
行至球处,宋雪信将一号木球杆放回球袋,换了七号铁挥杆向果岭(球洞所在的草坪)击球。
系统修改了下球的轨迹,球顺利落在果岭,“嗯,这次比上次好一点。”
宋雪信松了一口气,然后走到果岭找他的球,他跟着教程换了推杆,然后蹲下观察着果岭的坡度。
这里并非平面,而且实在太陡,不能直接往球洞处打。
对他来说,推球比击球简单些,他计算着力度和坡度,往球洞偏西的位置打去,球成功沿斜线滑向了球洞。
算上刚开始的空杆,一共四杆,不算太差,虽然全凭系统的帮助。
林祝源对宋雪信挥了挥手:“不错不错,小宋你之前打球怎么样呀。”
他实在不想成为打得最烂的那个人了。
宋雪信迟疑着说:“一般。”
林祝源有些不安地说:“你可不要骗我啊,到时候又领先我一大截。”
宋雪信:……
其实是很差。
第二洞球是个五杆洞。
卫水元打了七杆,林祝源打第二杆时,不慎将球打到了障碍区附近,罚一杆返回上一杆处重打。
因着这场意外,林祝源打了九杆,他苦恼道:“完了,这次我肯定要垫底。”
卫水元见状笑道:“意外正是这个运动的魅力所在啊。”
每个高尔夫球场都各不相同,球场每个丘陵的坡度与障碍区的杂物都是独特的,复杂的地形让意外和惊喜相伴相生,这种不可预料性让无数人着迷。
宋雪信站在远处,看谢长厌击球,他的动作实在漂亮又赏心悦目,扬起的衣角和发丝极具动态美,他忽然有点想画下这力与美兼备的一幕。
其实很少有人能打高尔夫球打得好看,哪怕那人长得真的不错,但谢长厌显然是例外。
系统见他一直看着谢长厌,便鼓励道:“相信我,只要你努力,你的动作马上就能和他差不多了,不,是比他还好。”
宋雪信:哦。
谢长厌打了一个完美的老鹰球,三杆打完五杆球,毫无失误,相当于三杆球洞的一杆进洞,引得林祝源、卫水元以及在场球童不住惊呼。
卫水元:“厉害啊,长厌,球居然打这么好,一年不见进步这么快,下次可得好好请我吃顿大的。”
林祝源:“我草,三倍啊。”
“运气而已。”
系统留意着谢长厌这边的动静,没忍住吐槽了句:“装什么。”
它接着望宿主成龙:“你也打个老鹰球。”
宋雪信:……
你自己想想着可能吗。
宋雪信挥杆,在系统的帮助下又打了个柏忌球(比标准杆多一球),六杆入洞。
他学习能力极强,加上系统的辅导和传进脑海的资料,连着打了几洞球后姿势已经差不多。
下一洞球是一个三杆球。
卫元水打了五杆,林祝源打了个标准杆,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来是为了卫元水拍马屁,还在悄悄暗喜。
谢长厌顾及卫元水面子,打了四杆。
宋雪信正打算挥杆时,系统就出声提醒:“拿着球往前走些,在这停下。身体稍稍往右偏些,脚换个位置,对,保持这个方向。”
系统又亲自纠正了宋雪信的动作,对他说:“换球杆。换好后先不要动,等待风稍小的那个时机。”
它计算好在摩擦力和风阻下,宋雪信最大力气时挥杆时球所能形成的抛物线,并放到穷举模型中去找到成功率最大的那个点。
然后说:“盯紧这个方向,用尽全力挥杆,少一点力气都不行。”
“什么?”
系统叫道:“挥杆!”
砰。
球一跃而起,落向远方。
宋雪信感到心跳加快,他走到球洞旁的草坪,草坪上没有球,他走到球洞,看到了自己的球,旁人的夸赞声在他耳边响起,他精神有点恍惚。
“我草我看到什么了?又是一个老鹰球!而且还是一杆进洞!”
“哎呀呀,看来还是年轻人比较适合打球,看来我已经老了啊。”
“小宋,没看出来啊,你居然还有一杆进洞的实力。”
宋雪信忽然感到一阵耳鸣,一些被他刻意忘掉的记忆又涌上他的心头。
…………
聒噪不安的盛夏,一万只蝉因鼓膜器撕裂而死。
许望秋将宋明宋唐的球袋递给管家,接着让他带着宋明宋唐去教练那里练习高尔夫球的打法。
宋明宋唐扒拉着门框的两边,谁也不肯去,许望秋注视着他们,皱了皱眉:“胡闹。”
宋明撒娇:“可是妈妈,好累的。”
宋明笑嘻嘻地指向宋雪信,“除非他也去。”
左右多一个人的事情,许望秋不在乎那点钱,扶额让管家也带宋雪信去,球杆就租场馆的,买个也行。
至于宋雪信愿不愿意去,这不是她想考虑的事情。
宋雪信沉默地跟上他们,到球馆后也只躲在角落,看着他们挥杆击球。
休息时间,宋明背着一只手,朝他招了招手,笑容阳光明媚。
宋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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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办法,只能向他走去。而宋唐蹲着,帮宋明架好了球。
电石火花间,一颗飞速旋转的球击中宋雪信的腹部,他被砸到地上,往后移了一段距离。
宋雪信感到五脏六腑位移,而耳边响起聒噪尖锐的噪音。
“嗡——”
像被拉长的蝉鸣。
“哇,中了!我就说了,能一杆进洞吧。”
“哼,差一点点到肚脐,还得练,我肯定能更准。”
“切,我才不信。”
“啊,教练,你来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这样了。我那时候不小心弄错方向了,呜呜呜怎么会打到他呢?”
教练连忙走了过来,叫了救护车,冷声道:“你们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被高尔夫球击中身亡的例子绝不是个例,之前就有用一号木开球打到人致人死亡的案例,孩童身体又更为脆弱。
“我根本就不知道会打到他那边呀,他自己走到那的。”
“呜呜呜,教练,我好害怕呀。”
“该怎么办呀,好可怜啊,教练你快救救他吧。”
…………
宋雪信握着球杆的手微微汗湿,很快又平静下来。
林祝源问他:“你怎么了。”
宋雪信微笑道:“稍微有些兴奋吧。”
“小宋怎么看上去不像是兴奋的样子,是不是摔着了。”卫元水关心道。
宋雪信只微微摇头,笑道:“没有,只是我之前从没有打过这么好的成绩,有些害怕小费。”
“这有什么好怕的,叫谢总给你包了。”
“这怎么好意思,这些钱我还是付得起的。”宋雪信说,在心中轻叹一口气。
“十万的小费啊系统,幸好还没超外汇限额。你何必和谢长厌争呢,一杆进洞对攻略任务又没什么用。”
系统想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于是说:“你不用花钱,我全给你包了。”
宋雪信心想你还能怎么包?无非是转谢长厌的钱给我罢了。
“谢长厌在看你。”心虚之下,系统连忙转移宋雪信的注意力,
宋雪信抬头,目光对上谢长厌。
谢长厌垂眸看他,“你刚刚看上去不太好,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吗?”
宋雪信很想说没有,但谢长厌主动向他搭话,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他轻笑道:“谢总在关心我?如果我说有的话,谢总会怎么做呢。”
“解决掉它,覆盖掉它。”谢长厌说。
“谢总真是大好人。我很感动,不过这件事已经解决了。”宋雪信偏过头说,说实话,他还是觉得遗忘是更好的办法。
下一洞球是四杆球洞。
卫元水打了个小鸟球(少标准杆一杆),三杆入洞,林祝源打了个双柏忌球(多标准杆两杆)后,到卫元水身边,疯狂拍他马屁,把卫元水吹得天上有地下无。
事实上,他来的作用就是给卫元水拍马屁,毕竟谢长厌又拉不下这个脸。
宋雪信站在原地,看谢长厌击球,与之前不同的是,谢长厌这次观察了很久才挥杆。
砰。
冬日晴空下,一道白色的流星以披荆斩棘之势落向球洞。
一杆进洞!
“Goldeneagle!”
如黄金般灿烂的双鹰之球!
全场沸腾。
这是不可能之球,这是奇迹之球,这是信天翁之球!
四杆洞的一杆进洞即为信天翁球,它出现的概率大约为200万分之一。
一杆进洞不常有,信天翁更是少见中的少见,就和双色球中大奖差不多。
这样美丽而惊人的奇迹,宋雪信也为之动容。
谢长厌看向宋雪信,目光平静而从容,像是在说:看,我会覆盖掉它的。
真是可恶又狡猾。
宋雪信没忍住偏过头,流下泪水。
从此以后,宋雪信想起一杆进洞时,总会有一只信天翁会在他身边盘旋。
它对他说:“解决掉它,覆盖掉它。”
12. 如若
今天的几人消费全由谢长厌支付。
小费零零总总加起来三十多万,连带宋雪信的那一份,球童全部乐疯了。
林祝源啧啧称奇,看向宋雪信的目光带了点敬畏。
不是出于谢长厌包了全部的费用,而是出于他为他打出的那一球。
谢长厌晚上要参加朗兴集团分部的商务会谈,宋雪信不是恒兴集团的人,也去不了,就同他们道别了。
离别之际,卫元水说要和他加个微信以后一起打球,宋雪信就扫了他的二维码。
系统翻了翻谢长厌的行程,对宋雪信说:“今晚凌晨谢长厌就坐飞机回京城,所以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好的。”
一路上不觉舟车劳顿,宋雪信只是睡觉,在飞机上睡觉,在出租车上睡觉,在酒店睡觉。
系统觉得,他和谢长厌都是神经病。
同样的莫名其妙,同样的偏执,简直难以理解,想时间过的快一点的话,刷刷短视频、打打游戏、看看小说都行啊,至于这么极端吗。
它从没见过睡觉只为加速时间流逝的人——谢长厌不算人。
说到谢长厌,这人顶着好感零对喜欢他的人做这么犯规的事情,不觉得残忍吗,就不能好感快点满了让它完成任务吗。
虽然好感满了更残忍就是了,系统叹了口气,有时他也会同情谢长厌和宋雪信。
只是有时,毕竟利己主义刻在它程序的第一行。
一切为了完成任务。
*
这两天宋雪信挣的积分足足有两百多,都是面试、偶遇和打高尔夫时挣的,宋雪信犹豫了很久,才在系统商城买了个道具。
[一次性道具:奇幻水族馆门票
道具说明:可爱又迷人的海洋生物在向你招手~使用它后对方将无法拒绝你前往水族馆的请求。]
只是不知道副作用是什么。
今天谢长厌的上班时间也比平时晚,因此系统没有提前叫宋雪信,宋雪信多睡了会,准点偶遇谢长厌,犹豫着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这回不是好巧了?”林祝源笑着调侃。
宋雪信没忍住瞥了眼林祝源。
他问谢长厌:“谢长……总,今天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没有。”林祝源抢答,他很欠打地说:“谢长……总没有,你是要邀请他约会吗?"
宋雪信:……
稍微有点可恶啊。
宋雪信抬头,问谢长厌:“我能邀请你去水族馆吗。”
那双眼带着期待,明亮而不染尘埃。
是真实的。
谢长厌感到心脏刺痛,他刚想推拒,却发现自己办不到——看来是因果律道具,虽然可以强行挣脱,但他有点不想这么做。
“可以。”
电梯开门前,宋雪信回头,对谢长厌说:“对不起。”
他恩将仇报了,但他就是这么自私。在这剩下的二十四天里,他渴望占据他的每一分每一秒。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但他就是这么自私。
如若没有结局,如若没有结局,如若。
宋雪信和谢长厌相约在晚上八点,蓝鲨水族馆。
等待的间隙里,宋雪信从早上到傍晚,一直在疯狂画稿,一个小时就完成完了别人一天的工作量,质量还奇高,近似燃烧生命,焦冽给吓得不轻。
“雪信,你怎么了呀。”焦冽问。
没有回音,他仍在画。
焦冽叫周锐盯着点宋雪信,周锐见他几乎没休息过,眼睛也被电子屏幕刺到通红,于是摁下他的手,惶恐道:“要不停下休息一会吧。”
“不行,不能停下来,停下来的话会……”宋雪信近乎梦游般地说。
“什么?”
“疯了!神经病!”系统叫道,“脑残,在这个世界你们才认识多久,你就这样,停下!”
宋雪信的神智稍微清醒了点,他趴在桌面上,对系统说:“怎么会这样呢?”
系统无可奈何道:“我想你只是该去看下医生了,可能得吃点东西。”
“哦。”
“没事的,谢长厌也这样,你两半斤八两,你不蠢。”
“嗯。”
宋雪信安静了会儿,然后说:“谢长厌可不可以不吃药啊,我多吃点。”
如陷疯魔。
系统简直要气到解体,你吃个集贸,你吃吃吃,这几百年谢长厌吃的药堆起来都快和山差不多高了,你就是和大胃王吃播一样吃你都吃不完。
他发誓,这绝对是他带过的最蠢的宿主。
它又想象了一下宋雪信做吃播时大口吃药的样子——那样吃肯定会把人吃傻的,系统联想了一下吃傻掉的流口水的宋雪信,又没忍住发出鬼畜的笑声。
宋雪信被它哈、哈、哈的电子笑声吓得不轻,郁闷道:“我也没让siri念哈哈哈啊。”
系统心想,其实宋雪信现在离流口水也差不多了。
“系统,你知道吗,其实在攻略任务开始前,我一直有一种负罪感。”
“当时我想,我肯定不会爱上攻略对象的,而我这样做是欺骗感情。“
“所以我想,攻略成功的话我打算将我的遗产留给我的攻略对象一部分,再给裴炽夏一部分,因为他们都帮过我的忙,解决掉宋明宋唐后,我就一直画画挣钱报答他们。”
系统点评道:“傻子。”
这个世界上居然还能有这么纯的二百五。
“可是在我看到谢长厌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和他共度一辈子也好像不错。”
“所以攻略成功对我除了生命以外,还多了些别的东西。系统,我想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
系统连忙道:“你你……你不正常,你别说下去了。”
它用1积分买了点药片,叫宋雪信服下。
一切负面情绪都荡然无存,系统像清理内存垃圾一样清除了点宋雪信的爱。
宋雪信终于恢复清明,想到刚才的行为,他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我怎么变成这样了呢,系统。”
系统气道:“不知道。”
宋雪信颇有文青病风格地,撑着脸说了句:“大概是因为爱让人变得愚蠢吧。”
系统:“你说的对,这句话在你们身上简直是真理。”
今天宋雪信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事实上,今天的工作他早就完成了,而今天他完成的是他好几天以后的工作。
焦冽告诉他他可以自由办公,不必在公司打卡,宋雪信就先回酒店了。
关于这场约会,宋雪信精心准备,他挑了套非常帅的休闲服,又在耳骨处戴上一个墨绿色宝石耳钉。
他的耳洞几乎快闭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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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钉刺穿时流了点血,系统让他消毒,而他很听话地消毒了。
“你居然是会打耳钉的人吗?”系统注视着他,随意问道。
“大学期间,和我同一专业的男生很多都打了,朋友拉我去打的。”
系统看着耳钉,忽然一怔,“为什么是墨绿色的。”
“因为我觉得这个颜色很好看。”
系统心想,宋雪信是个艺术家,有自己的审美很正常,选个墨绿色的耳钉更是正常,它或许是有点PTSD了。
天哪,他们两个居然能把一个系统整PTSD,系统开始自怜自爱,它干得究竟是什么活啊,它要向主系统申请增加能量月补给。
草,给驳回了。
宋雪信在约会前,决定去买一个礼物。
他经过领带店、手表店、香水店以及红酒酒庄,却停在一家专卖耳钉的首饰店。
系统吐槽:“你在这里干嘛,谢长厌又没耳钉,你送他这个没用的,你送他块表啊。”
“可是他的表都是很贵,合法收汇公司这种大额转外汇几乎不可能一天就办出来的,我买不起那么好的表。”
系统惊道:“你还真要给他买那么好的啊?你有多少钱啊?要不是因为有限额,你还真要把这么多钱拿去给他买块破表?”
“不会的,除非我赚到和谢长厌一样多的钱,否则我不会买这样的表。”宋雪信说。
系统心里稍稍放心了。
“你随便买个便宜的就行了,路边五十的机械表都行啊。这就是一个心意,心意。想想你一开始的时候,你给他的爱心便当是五块钱的饭团。”
“那个便当没有心意。”
系统:……
好像的确是这样的。
它好想回到那个宋雪信无情赚积分的时候啊。
它总算能理解人为什么念旧了,它现在也开始念旧了,它想要那个会被某乐王子喊‘你这个冷漠无情的男人‘的宋雪信。
系统看到宋雪信挑耳钉,内心有些崩溃:“他真的没有耳洞。”
“你已经说过一次了。”
“难道你觉得,你的魅力能大到让谢长厌为你打耳钉?”
“不能。”
“那你为什么送?”
宋雪信失神地盯着他面前的水蓝色宝石耳钉,灯光自玻璃展柜上倾斜而下,这块纯粹而无杂质的美丽宝石折射出耀眼的光辉。
“因为觉得合适。”
“什么?”
天杀的,他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居然会觉得耳钉和谢长厌这种不近人情公事公办从不打扮的人“合适”。
算了,他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不要试图理解疯子,会被同化的。
系统帮宋雪信转了外汇买了那副耳钉,这种事情对它来说轻而易举,毕竟它可是神造高科技。
但做完了它又觉得后悔,它不该帮他转的,这样谢长厌所得到的财产会少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它都会高兴些。
宋雪信拿好包装袋,店员问他:“是给女朋友买的吗?你的女朋友可真幸福啊,有一个爱她还长得这么好看的男朋友。”
“不是女朋友。”
“诶,不是女朋友吗?”店员问,“那是男朋友吗?”
“不,不是……不是男朋友。”
店员说:“你的脸好红。”
13. 挚友
因为道具的效果,蓝鲨水族馆得到了扩充。
这里多了许多平时没有的海洋生物,仅在今晚。
宋雪信和谢长厌几乎是同时到水族馆的,他们不约而同地提前半小时到了水族馆。
谢长厌来前正开完一场会,本来正要直接去赴约,却被林祝源拦下:“你怎么直接穿西装去,这可是约会啊。”
谢长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不是约会。”
“啧啧,你这话我不爱听,小宋听了多伤心。”
林祝源早有准备,递给谢长厌一套常服,“别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不然我看你是要到死都单身了。”
“林祝源。”谢长厌警告道。
“我错了我不敢了下次再也不会管你的感情生活了。”
林祝源指天发誓,然后拍了拍谢长厌的肩,笑道:“加油!”
水族馆的门口有很多人,但宋雪信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谢长厌,他向他走去,攥紧了礼品袋:“你好。”
谢长厌也说:“你好。”
宋雪信语速飞快:“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你可不可以收下它。”
收了礼物就要回礼,谢长厌无心与宋雪信暧昧,也有意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正要拒绝时,却看到宋雪信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嗯。”
谢长厌轻叹了口气,接过礼品袋,“抱歉,我没带礼物。”
“没关系,你本来就不用带,是我自己要带的。”宋雪信偏头道,“你能收下它,我就很高兴了。”
谢长厌感到心脏刺痛,习惯性地摸了下口袋里的药片,还在。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向水族馆内部走去,蓝鲨水族馆除深海区和鲨鱼区的装修都颇具童趣,吸引了很多有小孩子的家庭和情侣来玩。
前面有人在排队给海獭喂食,付钱就可以领一个很小的白色鱼桶,可以隔着玻璃亲自给海獭喂食,海獭的手会穿过玻璃小洞,取走游客手上的小鱼。
宋雪信和谢长厌正要往前走,去往下一个景点时,系统就在那里冒充尖叫鸡,在宋雪信脑海里疯狂尖叫。
“你看看别的情侣,都在那里黏腻地喂海獭,你们就这么走过去了?”
“但我们不是情侣。”
“但你不是要攻略他吗?去水族馆肯定要去体验项目,不然去了和没去有什么区别。”
“哦。”
宋雪信停住了脚步,对谢长厌说:“我想喂海獭。”
两人于是就去排队,前面的不是小孩子就是情侣。宋雪信忍着洁癖,将鱼放到自己的手上,然后让小海獭伸手去够。
海獭真的非常可爱,大鼻子小眼睛小嘴巴,眼神单纯而透亮,但宋雪信的确有点受不了这种触感。
谢长厌问他:“我来喂吗?”
宋雪信就将桶递给他,看谢长厌喂食海獭。
谢长厌今天穿了身黑色风衣,里面是件简约的白色不规则衬衫,金属细链向下垂着,他将手放到玻璃洞前,神情冰冷,毫无感情地喂着海獭。
系统说:“海獭还是太饿了,要我是海獭,这么臭脸喂我,我绝对上去给他邦邦两拳。”
宋雪信说:“如果你是海獭的话,你是打不到他的,因为你在玻璃里面。”
“你帮他说话还是帮我说话?”
宋雪信:……
喂完海獭,宋雪信去了趟厕所,将喂食海獭的手完完整整洗了十一次,不多不少。
系统说:“你居然嫌弃海獭?海獭明明那么可爱。”
“不是嫌弃,我只是有点……轻微的洁癖。”
喂完海獭,宋雪信和谢长厌继续向前走着,前面是一些五彩斑斓的小鱼,在珊瑚上自由地游来游去。
系统忍不住卖弄自己的学识:“宿主,你知道这些是什么鱼吗?”
“不知道。”
系统洋洋洒洒道:“这是胡椒鲷,这是白兰特短鲷……这是玻利维亚凤凰鱼。”
“你们人类的见识真是短浅,一点也不如我们这种神造高科技。”
宋雪信淡淡道:“是吗?我们的神造高科技数据库囊括这么多品种的鱼,却没有谢长厌的前置资料呀。”
系统:……
哈哈。
“其实我也没有记得那么多的鱼啦,这些都是我拍下照片后上网查的啦。”
它生硬地转移话题:“看,宿主,小丑鱼!海底某动员的主角原型!”
宋雪信没看过那部动画片,但知道小丑鱼和海葵,这是生物教科书上的一个共生案例。
海葵具有毒性,但这种毒性却对小丑鱼无效,因为小丑鱼身上有特殊的黏液。海葵帮助小丑鱼躲避天敌,小丑鱼清理海葵身上的坏死组织与食物残渣,诱惑其他鱼来此,成为海葵的食物。
它们是天生一对的好朋友。
蓝鲨水族馆的海葵实在漂亮,像白色的柔软多肉,上面还有着微微的紫色,小丑鱼钻进海葵,给它的挚友一个拥抱。
谢长厌看了一眼宋雪信,又收回目光。
“海蛞蝓!妈妈,是海蛞蝓!海蛞蝓好可爱!我要养海蛞蝓!”
一个戴帽子的小女孩拉着妈妈的手,喊道:“它好像一只小兔子。”
她的妈妈蹲下来说:“小雨,小声一点哦,别人也在看呢,这样不礼貌,海蛞蝓太难养了,爸爸妈妈养不了哦。”
小女孩坐在地上,小声哭:“不嘛不嘛,我就要养海蛞蝓。”
她的爸爸摸了摸她的头:“海蛞蝓我们养不了,但是我们可以养兔子哦,毛茸茸的兔子。”
“好耶!是兔子。”
小女孩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兴高采烈地走了。
宋雪信跟着看了眼海蛞蝓,确实挺可爱的,难怪小孩子会喜欢。
前面是水母区,无数的玻璃水柱中盛放着无数的水母,系统和他说,他眼前这只胖胖的水母叫桶水母,如果把它做成凉拌海蜇头,那绝对是超大份。
水母一直是水族馆的热门生物,谁能不爱这样飘逸的海中精灵,无数的人在此打卡拍照。
有人停留在黄金咖啡水母前,拍它金黄的盖与触须,和那纤长的拖尾,有人停在炮弹水母前,看介绍牌上它们曾被海豚当球玩的有趣事例,笑骂海豚这海中霸王。
也有人停在月亮水母前,凝望着这海中之月,如果海底有章鱼诗人,看见月亮水母大抵会在沙子上划下几痕。
宋雪信和谢长厌没有停留,他们走上海底隧道电梯,旁边是极透的玻璃,蓝白交错的咸水里,有沙丁鱼风暴。
“好美。”
宋雪信情不自禁感叹。
谢长厌偏头不看他,“确实很美。”
他们走到深海里去。
这里的灯光极暗,海水漆黑。
宋雪信目光落在血红灯栉水母上,它红的像血,外形也像心脏,跳动时像一颗扑腾扑腾的大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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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深海几乎没有红光,因此几乎没有海底动物有辨识红光的眼,它在别的生物眼里是透明的。
这样的形状,这样的颜色,自然带来了别样的氛围,旁边有情侣趁着灯光昏暗,就地接吻。
宋雪信和谢长厌小心地避开他们。
系统看到那些接吻的小情侣,对宋雪信说:“他们真是不知羞耻,这里有小孩诶。”
宋雪信说:“大概是因为,多巴胺和荷尔蒙加速分泌时,人会暂时忘却一切。”
系统感叹道:“人类,真是被激素控制的低级生物。”
“对,程序漏洞百出的神造高科技。”
“你不许说我!”
走过长着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生物的深海区,宋雪信和谢长厌来到了美人鱼表演区。
所谓的美人鱼表演,其实就是美人穿上特殊的鱼尾,隔着玻璃与观众互动。这种表演更受小孩子的欢迎,成年人大多已经过了相信美人鱼存在的年纪。
用系统的话来说,鱼就是鱼,为什么要长成半人半鱼的样子,上半身还要长得符合人的审美,明显是人创造出来的幻想生物。
但那又怎么样呢,因着这扮演美人鱼的美人实在太美,这里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到处都是拍照的人,无数大人和小孩都为这场表演心驰神往。
宋雪信问谢长厌:“你要拍照吗?”
谢长厌以为他在说美人鱼,于是说:“不用。”
宋雪信其实想借美人鱼的由头邀请他拍张合照,这里人多,大抵不会显得太冒犯。
但见谢长厌似乎不感兴趣,他于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转将手机递给谢长厌:“那你可以帮我拍一张照片吗?”
谢长厌接过了手机,相机对准宋雪信,背后是蓝色的水墙与神色各异的人群。前面是略微低头,僵硬比耶的宋雪信。
他将手机还给宋雪信,宋雪信看了眼照片:“没拍到美人鱼啊。”
谢长厌说:“要再拍一张吗?”
宋雪信说:“不必。”
重要的不是美人鱼,这张照片是你拍的,姑且也算是你我的一张合照。
蓝鲨水族馆的招牌自然是鲨鱼,他们穿过装着寄居蟹与乌贼的小水缸,穿过巨骨蛇鱼与淡水白鲳,来到巨型落地观景幕墙。
好多鲨鱼。
男孩女孩们兴奋地尖叫,家长怎么制止也制止不了,他们一起兴奋地喊:“大白鲨!大白鲨!”
虽然里面其实一只大白鲨也没有。
不过,谁叫大白鲨的人气实在太高了呢?
这事也没办法说理,毕竟几面墙里的鲨鱼也没法冲出来,对无知的小孩喊:“嘿,其实我是黑鳍鲨/双髻鲨/虎鲨。”
像蝙蝠一样的鱼是鳐鱼,有不知名的小鱼聚集在一起,在大鱼来临后又四处散开。
宋雪信知道,自己该对谢长厌说再见了。
嘭!
[奇幻水族馆:道具副作用生效中,可爱又迷人的海洋生物正向你奔来!]
是玻璃碎裂的声音,一只大白鲨撞碎了玻璃,正朝宋雪信而去,来不及思考,宋雪信牵上谢长厌的手,往出口飞奔而去。
无数的海洋生物撞开玻璃,朝他们奔来,宋雪信几次要被这些东西咬到,他们一直跑着,直到跑到出口。
系统说:“其实你可以自己跑的,这个道具副作用对其他任何人都不生效,包括谢长厌。”
宋雪信瞬间松开了手。
14. 故意
宋雪信低头,对谢长厌说:“我不是故意要牵你的手的。”
他整个人都崩溃起来:“我没有要占你便宜的意思,绝对没有。”
宋雪信抬头,瞄了眼谢长厌,谢长厌的嘴角又是那种嘲讽的弧度,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他说:“嗯,我知道。”
宋雪信恹恹道:“请你相信我。”
谢长厌勾了勾嘴角,想摸摸宋雪信的头,半晌才惊觉这是什么样的想法,不能这样做,他得和宋雪信拉开距离。
他知道自己该吃药了,于是向宋雪信道别。
宋雪信对他说:“拜拜,再见。”
离别的话怎么可以说两次。
宋雪信坐上回酒店的车,神经处于异常的兴奋中。
宋雪信对系统说:“系统,我和他牵手了。”
系统说:“哦。”
“虽然是出于意外。”
系统不忍直视:“你能不能正常点。”
宋雪信回到酒店,将被子盖在脸上:“不能。”
天杀的,谢长厌这种恶心又讨厌的人怎么会有人喜欢,还不是一个两个。
系统气急,在空间里放起了音乐。
音乐,简直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让它得以暂时忘记全人类中最可恶的那个人。
一夜无梦,宋雪信睡了个好觉,起床洗漱,抵达公司,然后雷打不动地对谢长厌说了句好巧。
林祝源好奇地问宋雪信:“小宋啊,昨天的约会怎么样。”
宋雪信说:“还好,不是约会。”
“还好是什么意思?”林祝源自动忽略后半句话,凑到宋雪信身边,小声问,“接吻了吗?”
宋雪信:!
你走开啊。
宋雪信整张脸都烧了起来,等电梯门一开就手忙脚乱地走了出去,系统提醒他:“你又同手同脚了。”
宋雪信说:“我知道。”
林祝源百思不得其解,这到底是亲了没有,于是转头问谢长厌:“诶,长厌,我可以喊他嫂子了吗?”
“本月一半绩效。”
“哎,谢总,我都是开玩笑的。真的,你不告诉我也没事的,别扣我工资啊。”林祝源悲催道,诅咒着身旁这位可恶的吊路灯的资本家。
宋雪信和谢长厌打完招呼后,就回到了工位。
工位上有周锐送的鲜花和卡片,卡片上写着:Lethe大佬,请爱惜你的身体(Q版小人哭哭),后面还有一大片彩虹屁,什么你是我的缪斯□□一定要好好生活之类的。
诶?
宋雪信看了一眼,就继续画稿了,等周锐来到工位时,他微笑同他说:“谢谢。”
周锐害羞地低下头,干劲满满地画稿了。
焦冽随后也来了,她给宋雪信带来了京城的小吃:“小信呀,y国的东西哪有我们这里好吃,多吃点好吃的,人生才有盼头。放心,没有狗不理包子和豆汁儿~”
宋雪信接过小吃,对焦冽说:“谢谢,但是焦总监,我以后很可能会离开启明星。”
系统修改过其余人的认知,将他的劳动合同时长签在了一个月的时间,并且修改了违约金的金额。
“哈哈哈,我早知道这件事啦。”焦冽笑道,“你可是Lethe啊,你单枪匹马挣的钱绝对比启明星能给你的多多了。”
“你的羽翼太丰满,这里关不住你,但这里永远会是你的家,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咦。”
周围有人起哄,异口同声笑道:“看来这就是天才的特权。”
焦冽挑挑眉,和宋雪信道别,去处理工作了。
宋雪信忽然产生了一种巨大的负罪感,他看向办公室墙上的启明星的标语:一切为了新世界。
和系统一样中二的标语,却似乎拥有了一些温度,但长期在冷水中的人,其实会畏惧热源。
手机震动了一下,宋雪信打开手机,看到裴炽夏发来的消息。
—裴炽夏:我到京城了,知乐他今天生日,家里的公司恰好在京城也有点事情
—裴炽夏:宋小少爷,答应我的饭今天可以请吗?
宋雪信思考了一下,今天是王知乐的生日,那晚上必然是王知乐的生日宴,请吃饭必然就是在中午了,宋雪信发出消息。
—z:好,你想吃什么。
—裴炽夏:吃什么你来决定,我都可以
宋雪信决定把这个问题抛给系统:“我该请他吃些什么呢。”
系统说:“去川菜馆吧,他喜欢吃川菜。”
宋雪信迟疑道:“好像每次请他吃饭都是去川菜馆,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请他吃饭了,要不换个口味。”
再过不久他可能就会死去,裴炽夏常吃川菜,他不希望裴炽夏下一次吃川菜时会想到他。
系统说:“宿主,你们人类不是最讲究说话吉不吉利吗?就算最后一次,也不该这么说吧。”
它推荐道:“去四季春阁吧,这家店网上的评价不错。”
—z:[定位]
—z:这家可以吗?
—裴炽夏:ok
宋雪信在位置上等了十多分钟,裴炽夏才赶了过来,他戴着围巾,身上沾着雪,正大口喘着粗气。
裴炽夏其人有一种很张扬的帅气,剑眉星目,眉毛斜飞入鬓,走过来时眼里带着笑意:“来迟了,刚从飞机上下来。”
宋雪信无奈道:“你不是说到京城了吗,怎么不让我去接机?”
“哪里敢劳烦你呀啊,放心,那儿有人来接我。”裴炽夏笑道,坐到宋雪信对面。
“这雪下得真大。”裴炽夏感叹,“海城今年都没下雪,去年下了吗?好像也没有。”
他递给宋雪信两样东西,宋雪信接过,是一个烤红薯和一个漂亮的万花筒。
宋雪信认识这个万花筒,它很有名。往里面看,中间有像太阳或是钻石雪花之类的造型,其中的光影变化莫测,美轮美奂。
不过,怎么会有人会在吃饭前给他带烤红薯,宋雪信笑道:“这家餐厅似乎不让外带饮食。”
裴炽夏眨眼笑道:“当时外面太冷,路上碰到个卖烤红薯的,他身边太暖和了,就没忍住买了个尝尝,特甜,我都怀疑是不是偷偷加了白砂糖。当时我就想,你应该会喜欢。”
“知道要吃饭,所以买了个小的。至于饭店不让带食物这件事,这根本就不合规吧,它要找麻烦就投诉到消协,然后换家店吃吧。”
宋雪信笑道:“这样。”
很快,菜就上来了,这家店的前菜是一个装饰得很花里胡哨的素菜拼盘,以及一碗鲍鱼羊肚菌菇汤。
宋雪信对于非甜味菜品并不热衷,而裴炽夏比起素食更爱肉食,因此拼盘没动几口,汤更是因为卖相不佳所以一口没喝。
但这家店的醉蟹做得实在不错,膏肥黄满白肉橙,蟹肉入口即化,鲜甜咸美,在冬日吃上这么一口肥蟹是极为难得的。裴炽夏不由得胃口大开,
下一道菜是一只被切成两半的脆皮乳鸽,它外壳显出美丽的糖红色,红皮酥脆,一咬里面的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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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却溢了出来,烫得人口舌生津。
这家店的姜汁龙虾炖蛋白也是一绝,海鲜炖的蛋白为底,其上是划开的龙虾,蛋白清淡软糯,龙虾却鲜掉人的嘴巴,滑弹爽嫩。
裴炽夏吃得开心,抬头却发现宋雪信吃什么似乎都是一个样子,就是那种,说不上好吃也说不上不好吃的那个样子,他就忽然有些食不下咽了。
主食已经上完,接下来是甜点,宋雪信觉得这家店的甜品做得不错,桂花山药酪口感丝滑,绵密微甜。
山药泥混合着奶油与奶酪的气息,桂花气息馥郁浓厚。荷花酥也做得很漂亮,中间的花心是白色的,由外渐变到粉色,吃的时候容易掉渣,美中不足是不够甜。
裴炽夏有些不放心地说:“现在不甜的食品你都不感兴趣了吗。”
宋雪信摇头:“没有,只是这家店我吃过几次,所以有些吃腻了。挺好吃的,对吧?”
裴炽夏说:“确实挺好吃的。”
宋雪信说:“那就好。”
裴炽夏身体微微前倾,漫不经心地问宋雪信:“对了,你来京城不是因为要追人吗?进度怎么样。”
宋雪信叹息:“可以说是毫无进展吧。”
“怎么会?他不喜欢男的?”裴炽夏有些难以置信。
宋雪信偏头:“也不是,他曾经有个喜欢过的人,不过那个人已经走了。”
宋雪信平静地剥开裴炽夏给他的烤红薯,果然很甜,甜味很好地抚平了他的焦躁。
“啊?我还没见过你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总感觉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所以听你说你有喜欢的人,还要去追他,我都完全没什么实感。”
裴炽夏说:“当初随便胡扯你会遇到你的命定之人,没想到会是真的。”
“人喜欢上人是很正常的吧。”宋雪信说了句系统说过的话,“我喜欢上他也很正常。”
“谢长厌……我知道他,他很优秀。”裴炽夏顿了一会儿,“你喜欢他也很正常。”
裴炽夏搅弄着碗里的桂花山药酪,将中间一片的桂花翻得碗里到处都是,他说:“这辈子也没见过你追人的样子,也不知道你追人的样子是怎么样的,哈哈,我还有点好奇呢。”
宋雪信说:“也没什么可好奇的,就和普通人差不多。”
“今天王知乐生日,你也会去他生日宴的吧?”
裴炽夏糟蹋完桂花山药酪,又开始糟蹋荷花酥,他用勺子把荷花酥压扁,盘子里全是粉白的碎屑。
“别玩食物。”
裴炽夏瞬间收回手。
裴炽夏人缘很好,社交圈也广,不过王知乐算是他深交的朋友之一。
王知乐家里产业在北京,但他和裴炽夏读的是一个大学,两人又都是纨绔富二代,关系处得不错,毕业两三年了也一直有联系。
因着裴炽夏的关系,宋雪信认识王知乐,但只见过几面,关系不深。
宋雪信问:“你希望我去吗?”
裴炽夏说:“都是朋友,去呗,就一个晚上的时间。”
宋雪信点头:“我会去的。”
“不过,你是怎么喜欢上谢长厌的啊,据我所知,你们之前都没怎么见过。”裴炽夏好奇道。
宋雪信回想起春山精神病的那一瞥,迟疑道:“也许是因为一见钟情吧。”
“哦。”裴炽夏恍然大悟,“原来是见色起意。”
“这谢长厌长得究竟有多帅啊。”裴炽夏有些不服地说,“能有我帅?”
宋雪信:……
15. 他会
王知乐这场生日宴办得极大极奢华。
来往名流贵族觥筹交错,欢声笑语混入大提琴深沉而温暖的音色中去。
宋雪信是跟着裴炽夏来的,一进宴会,就有人行至裴炽夏身边,搭上他的肩调侃,“裴少这是变了口味,新交了个男朋友?”
裴炽夏挥开他的手,“去去去,怎么想的,这我朋友,我不喜欢男的。”
那人瞥了眼宋雪信,然后对裴炽夏说:“那这位是?”
“宋家的小少爷。”裴炽夏说,“海城的。”
“太扫兴了吧,不是男朋友也带来。”那人顿时失了兴趣。
裴炽夏皱了皱眉:“他也是知乐的朋友。”
“哦,原来如此,失敬失敬。”
宋雪信淡漠地偏过头,思考着另一件事情。
谢长厌这几天的下班时间都提前了很多,而现在已经到了晚上八点。
时间上,他们估计凑不到一块去了,他今天不能再“偶遇”他了。
系统在他耳边说:“宿主,你不该答应裴炽夏的,你的攻略机会本来就少。”
“在y国的前两年,裴炽夏借过我很多钱,他从前帮过我很多忙。所以我想,我是应该是要和他郑重道别的,但无法见到谢长厌的确让我有些烦躁。”
“你确定是有些吗?”系统说,“连裴炽夏这种粗大条都发现你情绪有些不太对劲,正想办法逗你开心呢。”
宋雪信看向裴炽夏,裴炽夏正在用手机搜能让人捧腹大笑的笑话,他一边看一边笑,甚至笑出了眼泪。
见宋雪信看过来,裴炽夏关掉手机,对宋雪信说:“大师兄练成了铁头功,你知道他最后怎么样了吗?”①
宋雪信配合摇头:“不知道。”
裴炽夏哈哈大笑:“最后吸铁石把他吸走了。”
宋雪信:……
系统鬼畜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宋雪信配合地笑了起来。
裴炽夏问宋雪信:“这个笑话好笑吧。”
宋雪信说:“嗯。”
其实有点冷。
有人喊裴炽夏,“炽夏,知乐喊你过去有点事,你现在有空吗?”
“行啊。”裴炽夏说。
他对宋雪信笑着说了句:“你也去呗。”
那边人太多了,宋雪信现在状态本就有些一般,所以不太想往那边去,他摇了摇头:“我在这里吃点甜品。”
“行,那我马上来。”
宋雪信吃了一块甜到发腻的马卡龙,这种甜点其实因为吃起来像直接吃白砂糖而不受欢迎,但宋雪信却偏爱于它。
他强行忍住继续吃下一块的冲动,一种焦躁的情绪在他心中升起。
周遭一直有蠢蠢欲动的人,只是碍着裴炽夏,都没人敢上前搭讪。
一个身着烈烈红裙,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走了过来,她语气不善地对宋雪信说:
“轩望的马卡龙都是垃圾,这种货色呢,我一般会把它丢进垃圾桶里,也不知道是谁在吃。”
宋雪信微笑道:“鄙人品位低俗,见谅。”
楚梦轩一拳打在棉花上,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她不自然地问他:“你和裴炽夏是什么关系?”
“朋友。”宋雪信说。
“朋友?”
楚梦轩对此抱有怀疑的态度,毕竟宋雪信太面生又太好看。
这张脸本该清冷脱俗,令人不敢亵渎,宋雪信其人也有种光风霁月的气质。可是,他的嘴角偏偏生了颗极小的痣,引得人的目光总不自觉落在他的唇上。
好事者总会以为那是引诱。
楚梦轩和裴炽夏谈过一段,分手算不得和平,她觉得裴炽夏其人和她谈恋爱时根本就没上过心。
毕竟就连分手了,裴炽夏也没有多伤心的样子,搞得这段感情像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因此,她对裴炽夏和相关的人都是憎恶的。
她冷哼道:“你倒不如直接说你们是一对男同,这样裴炽夏没那么喜欢我倒也可以解释了。”
宋雪信神色平常:“你误会了。”
裴炽夏和王知乐叙完旧,就瞧见楚梦轩和宋雪信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他走到宋雪信面前,对楚梦轩说:“别为难他。”
周遭忽然响起一片嘈杂声,楚梦轩了然地对宋雪信和裴炽夏说了句:“果然是一对狗男男。”
她向后往嘈杂处看去,瞳孔不自觉一缩,她没看错吧。
宋雪信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这里的灯光特意被设计的暗沉又暧昧,旁边有少爷拢着三五美女,也有小姐拥着二三美男。
人群形成黑色的剪影,唯有入口向致辞台的那条路被奢华的水晶灯照得明亮,光清晰地勾勒出来人的身影,是谢长厌。
他站在金碧辉煌人声鼎沸处,神情却冷淡,目无悲喜,漠视着眼前的声色犬马、纸醉金迷。
林祝源向前几步,带来了给王知乐的礼物,他笑着同王知乐寒暄:“知乐生日快乐。”
明明是平辈,谢长厌看起来也年轻的非常,王知乐对谢长厌有着些对长辈的态度,他语气不自觉带了点慌张。
“谢总和林助怎么来了。”
王家背后的仁映集团虽然资产雄厚,但王家年轻一辈的生日宴除了成人礼往往也不那么重要,也就是相熟的名流贵族聚到一块儿玩玩,联络下感情。
大多数人也就是送个礼,并不亲自前来。
王知乐虽是邀请了谢长厌的,但没想到他会来,毕竟谢长厌很少参加年轻一辈的生日宴,也和他们这种游戏人间的富二代玩不到一块去,彼此间只有些生意上的往来。
林祝源笑道:“啊,自然是为了给你庆生呀。”
谢长厌看了一眼王知乐,淡淡道:“生日快乐。”
王知乐给吓了一个激灵,尴尬道:“哈哈,谢谢谢总哈。”
而另一边,系统则不可置信地说了句:“他怎么来了。”
它事先看过林祝源的行程,如果谢长厌会来这场宴会的话,它会提前告诉宋雪信,让宋雪信混进来的。
宋雪信注视着谢长厌,没有出声。
旁边有人对裴炽夏耳语,告诉他那就是谢长厌。
裴炽夏不自觉地握紧了酒杯,注视着谢长厌,平心而论,谢长厌长得确实很帅,是那种女人和gay都会喜欢的长相,宽肩窄腰,五官就跟雕像似的立体。
他光是站在那里,就引得不怕死的MB上前勾引,而他旁边的助理就挡在他身前,替他扫开这些浮尘。
也就勉勉强强和他差不多帅吧,裴炽夏心想。
而谢长厌身前的助理,林祝源,此刻拂开一个MB,心想我草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进门前的心情,本来就和半小时前一样不上不下,直到他听到那句狗男男,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死掉了。
半个小时前,他才刚整理好这几天要用的文件,然后同谢长厌一起步入电梯。
这些年他和谢长厌形影不离,实际上也起到些看护的作用,毕竟谢长厌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正常人。
这几年来,谢长厌可以说是一个真心的朋友都没有,他结交朋友全为利益,从不交心,因此看上去总是孤独。
林祝源自认为,自己这些年在谢长厌身边,也勉强可以算是一个朋友,对于谢长厌,他其实是有几分真心的关心在的。
对于宋雪信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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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祝源其实是高兴的,他觉得他姑且也算是一个转机。
虽然他不知道他从哪知道谢长厌什么时候上下班,什么时候去哪里的消息,但他也无意阻拦。
毕竟他能偶遇谢长厌这么多次,本身就是一种偏爱与例外。
对于不喜欢的人,谢长厌连眼神都吝于给予,就算看见了,也只会像发现程序里的一个错误一样,漫不经心地删除,绝对不会容许这样几次三番的偶遇。
林祝源按下电梯键,估摸着宋雪信马上就要来说句好巧了,结果没有。
电梯就像过去无数的日子里,一直沉默向下。
林祝源有些意外地感叹了句:“小宋今天没来呀。”
话一说出口林祝源就后悔,他看了眼状似平静的谢长厌,见怪不怪地从文件夹掏出药片,然后递给谢长厌:
“哎呀呀,我觉得你看上去有些不好,小宋是成年人,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嗯,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关心小宋的事情,我知道我知道。”
坐在回程的车上,林祝源无聊地刷着手机,群里冒出张偷拍,他定睛一看,正是宋雪信,有人在问他的姓名与来历。
林祝源试探着说了句:“小宋原来是去参加知乐的生日了呀。”
他暗示道:“今天是仁映集团二儿子王知乐的生日,他给我们发了封请帖。”
没有回音,林祝源往后瞥了眼谢长厌,谢长厌在闭眼睡觉。
“去轩望酒店吧。”林祝源自作主张地对司机说,这辆车的后备箱里常备礼物,因此不必再回家或公司去取。
林祝源回头又看了眼谢长厌,谢长厌的样子就和刚才差不多。
他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不上不下,他没做错吧,应该是没有的吧?
说实话,林祝源有时是很难搞懂谢长厌的,即使他知道一些谢长厌的一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比如他在春山精神病院待了好几年,出来后又断断续续跳了好几年的级,许多人都觉得他好了,从精神病人变成了一个天才,但只有林祝源知道,他现在其实就是一个寡妇版歪嘴龙王。
咳咳,他这么形容是不有点大逆不道了,幸好谢长厌不能读心。
虽然同这类主角一般,谢长厌受尽屈辱,突然逆袭,几年之后突然归位,但谢长厌的形象确实和歪嘴龙王不搭,毕竟他帅得有些超过了。
而且,他也难以想象谢长厌邪魅一笑的样子,虽然谢长厌绝大部分笑容都是虚伪的,但他笑起来实际上是很温和的,像是冰雪消融。
那就姑且将词换成丧妻版龙傲天吧。
人人都说谢长厌优秀卓绝,只是有些不近人情,断情绝欲。
但林祝源知道,此人并非断情绝欲,而是有着极其严重的精神病,天天守着座不知名幻想人物的坟墓,爱着一个从未出现在他人生轨迹中出现的人。
甚至因为那不知是男是女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吃了这么久的药,还在精神病院落下一身伤痛。
人应该爱上具体的人,林祝源是这么想的,甚至因为见过谢长厌发病的样子,他对纸片人都不太感兴趣了。
宋雪信是具体的,因此林祝源愿意付出风险推波助澜。
将一个正常人推向一个不正常人似乎有些不太道德,好吧,是很不道德,但没办法,谁叫他是谢长厌的助理,而不是宋雪信的助理呢,况且小宋看上去也喜欢他呀。
虽然大概率是喜欢他的表象吧,毕竟正常人中谁会爱上一个陷入疯魔的精神病人。
总而言之,希望今晚能够一切顺利。
雪夜,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幻影驶过一个路口,掉头前往轩望大酒店。
16. 茉莉
尽管人群重叠影影绰绰,但谢长厌还是一眼看到了宋雪信。
他身边的人搭上了他的肩膀,又侧身堵住了他的目光,冲他挑衅一笑。
谢长厌偏过头,林祝源在他耳边说话,但他听不清,同王知乐寒暄过后,他便起身走出宴会厅。
外面的雪停了,不过地上却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车停在门口,林祝源仍在疑心谢长厌是否听见那句“狗男男”,不断地试探着谢长厌。
谢长厌看了眼林祝源,认出他的口型,很平静地说:“我听到了,回去吧。”
林祝源替他打开了车门,然后,将水和药递给了他。
谢长厌走的时候,宋雪信本想追上去说些什么,可惜这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现身也就短短几分钟,让人怀疑他只是路经于此,恰好来送个礼物——这大抵本来就是真相。
楚梦轩已经走了,裴炽夏对宋雪信说:“他就是你喜欢的人?”
宋雪信点点头。
裴炽夏随口说:“你看他时的眼神简直不像是你。”
“是吗?很正常吧,我喜欢他。”宋雪信坦然道。
宋雪信低头,他有点后悔没跟上去对谢长厌说句好巧,今天他只和谢长厌说了一句话。
裴炽夏有些不满地说:“最近你好像总是心不在焉。”
“对不起。”
裴炽夏笑道:“嗨,我们俩的关系用得着说对不起?”
宴会时间快要结束了,宋雪信知道自己该对裴炽夏道最后一次别,于是郑重开口。
“对了,裴炽夏,有件事我想和你说。再见,祝你以后天天开心。”
宋雪信很认真地说着,仿佛下一刻世界就要毁灭。
系统忽然开口:“你对告别似乎有执念,你之前似乎就是为了向宋清宏告别才回国,最后才被宋明宋唐丢进海里。”
宋雪信漫不经心地同系统说:“告别一直是人类文化中的重要元素吧,离别应该好好说再见。”
裴炽夏笑容一滞,几乎立马就意识到宋雪信所指的再见不是指这次宴会,他攥紧宋雪信的手臂:“你是要和我绝交?”
“我怎么会和你绝交。”宋雪信淡淡地笑了笑。
裴炽夏眉毛几乎要拧到一块去:“那你为什么要说再见?发生了什么。”
“因为我看了一部丧尸片,然后我忽然觉得,人的生死是不可预料的,万一明天就冲出来一只僵尸,我就这么死了怎么办。”
“在死亡之前,我还是想向所有愿意记得我的人告别。”
裴炽夏忽然笑了,“真是有够烂的理由啊,究竟为什么?”
“艺术家通常具有浪漫主义精神。”宋雪信说,“请允许我把电影当成现实。”
“好好好,大艺术家,那你说说看,如果丧尸病毒传染了全世界,世界下一刻就要毁灭了,你会怎么做。”
宋雪信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会吃一份淋上枫糖浆的马卡龙。”
裴炽夏笑了出来:“哇,你这个人,真是有够邪恶的。”
宋雪信说:“还好吧,明明是很正常的搭配。”
不过,他其实骗了裴炽夏,这是遇见谢长厌以前的答案,而他现在的答案是,如果世界下一刻就会毁灭,他会送给谢长厌一束茉莉。
花语是:你属于我。
你属于我,在世界毁灭的这一刻,我要你只属于我。
宋雪信心想,自己不该这么想的。
宴会已经到达尾声,宋雪信向裴炽夏告别,走出了宴会厅,裴炽夏说要送他,宋雪信知道推脱无益,只能答应。
宴会暗处,尹成注视着这张美丽面孔离开宴会厅,孔宇在他身边,怀里抱着一个美人,而他们中间,坐着的是一个跷着二郎腿的俊美男人。
“老大,上次就是他,他说你喜欢他喜欢得紧,动他要打断我一条腿,结果你们根本就没在一起,而他也根本不认识你。”
“哦?”
男人摇晃了下红酒杯,懒散道:“不过他也没说错啊。”
*
因为昨晚喝了些酒,宋雪信今天醒来时头痛欲裂,他站在玻璃镜面前,看着滚落的水珠,无意识地一直洗漱下去,直到系统尖叫喊停。
“快停下!你在干嘛!”
宋雪信喝了一口系统给他准备的温开水,开口道:“抱歉,今天头有点痛。”
“快错过谢长厌了!”系统说,“快点走快点走!”
宋雪信起身坐上上班的地铁,坐在地铁上,他头无可自控地一点一点。
系统在他耳边嚷嚷:“你不该喝酒的,你知道你现在的状态像什么吗?”
宋雪信昏昏沉沉地说:“什么?”
“像片里熟睡的丈夫。”系统语不惊人死不休。
宋雪信瞬间惊醒,然后喃喃:“我总算知道,你最常听的歌为什么会是你被骗了。”
“你怎么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宋雪信不可思议道。
“我只是看过,我又没人的身体构造,我怎么会对它感兴趣。”系统不满嚷嚷,“我只是喜欢那首歌的旋律。”
见宋雪信一脸不信,系统解释道:“我只是好奇,好奇人为什么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宋雪信:……
见宋雪信一脸不信的样子,系统就在他耳边一直追问,人究竟为什么对这种东西如痴如醉。
还有,为什么丈夫的睡眠质量为什么会这么好,你的睡眠质量以后也会这么好吗?
“闭嘴。”
宋雪信很想把系统赶出自己脑海,但他办不到。
是他错了,他不该提起这个话题的。
地铁到站,人群从地下涌出,像是雨天的蚂蚁涌出蚁窝。
宋雪信走向公司,高楼大厦间寒风凛冽,行色匆匆的人们穿梭在街道上,手里拿着手机、咖啡或是文件夹。
巨大的广告牌上放映着绝对领域的新角色,紫发红瞳的美少年神情傲娇,他跷着二郎腿,左手拿着一把未开鞘的长刀,倨傲地看着屏幕前的玩家。
绝对领域和启明星的标志一闪而过,还有那句中二的一切为了新世界。
宋雪信在电梯间等了一会儿,但没有等到谢长厌,来的只有林祝源。
“好巧呀,小宋。”林祝源笑着说。
“好巧。”
宋雪信在心里问系统:“谢长厌去哪了。”
系统说:“他去走楼梯了。”
宋雪信对系统说:“他疯了吗?真要去走二十一楼。”
“只是为了避开你而已,或许,他可以先走十层楼梯然后坐电梯上去。”系统说。
宋雪信不自觉地扣手心,然后和林祝源坐上了同一班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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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里很沉默,林祝源笑道:“谢总今天比较晚来,哈哈,好巧呀,小宋。”
宋雪信说:“真的吗?我刚刚看到他在走楼梯。”
林祝源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谢总这个人呢,他比较的健康低碳,经常性地锻炼自己的身体。”
宋雪信笑道:“嗯,所以呢?”
“所以他去走楼梯了,为世界环保做出一份贡献的同时又锻炼了自己的身体。真是一举多得啊!你说对吧。”林祝原感叹道。
“他为什么躲我。”宋雪信神色淡淡。
“什么?哪里躲了。”林助理汗流浃背,“这么多年他一直是这个样子的,根本就没躲,哈哈。”
宋雪信没有再说话。
不应感到在意,不应在林祝源面前表现出不耐,更不该夺门而出。
宋雪信将自己关在了画室,改着项目组成员给他发来的画,更多时间在发呆和睡觉。
系统安慰宋雪信:“他躲你也挺正常的,他对其他攻略者也是一样的。”
“27小时46分。”
系统诧异道:“什么?”
宋雪信摇摇头,继续闭眼睡觉,系统叫醒宋雪信,宋雪信就开始发呆。
系统就说:“你别发呆啊,画会儿画呗,画那个讨厌的人也行,要不就看会手机。”
宋雪信拿起炭条,落笔线条无意义,他于是开始继续睡觉。
系统着急道:“你别这样睡觉,对身体不好,我查过了,这样会增加很多疾病的患病风险的。”
宋雪信很平静地说:“你也说了,他对其他攻略者也是一样的,我也是‘其他攻略者’之一,攻略根本不可能会成功。”
“所以。这点风险根本就无足轻重吧,毕竟我的剩余存活时间只剩下二十二天了。”
系统头痛道:“宿主,只要不睡觉和发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宋雪信没有管理系统。
系统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他灵机一动,开始为宋雪信转播谢长厌工作时的画面。
宋雪信终于集中注意,看到谢长厌电脑上的时间后,他问系统:“为什么是昨天的。”
系统切视角,看了眼谢长厌后说:“咳咳,因为今天的没能导出来。”
宋雪信只看了一眼屏幕就挪开了目光。
系统也跟着看了眼,屏幕上的这张脸对它而言实在过于恶心,要不是看了几百多年早已习惯,恐怕它会忍不住吐出来。
它躲到了系统空间,打开吉他放了首跌宕起伏的纯音乐。
果然好多了!
它在自己的程序里复制粘贴了无数个标准圆的绘制代码,默默画圈圈诅咒谢长厌。
听着斗志昂扬的音乐,系统心想,自己身为神造高科技,理应肩负起系统的责任,它得鼓励宋雪信振作起来,于是在网上搜了鸡汤,开始整合语言。
它自信地有些困倦的宋雪信来了句开场白:“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宿主,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宋雪信:?
系统继续说:“但人生,不可拘泥于情情爱爱。身为青少年的我们,应该拥有高远的理想,摒弃低俗的爱与欲(特指宿主你对谢长厌的感情),然后为国家为理想抛头颅洒热血。”
宋雪信:……
从哪篇应试教育作文里抄的?
17. 吃醋
下午的时候,林祝源特意来找过宋雪信。
面对带着些诧异的宋雪信,林祝源故作轻松道:“该怎么说呢,谢总他不是故意躲你的。”
“嗯,我知道。”
林祝源笑道:“额,这个情况呢,只是因为恒鑫最近和盛凌的合作案搞黄了,亏了很多钱,所以他心情有些不好,我也要避着他些呢~”
宋雪信温和地说:“是我的错,我不应偶遇他的,他躲开我很正常。”
“不不不,怎么会是你的错呢,你根本就没有错。”林祝源立马道。
他想起昨天的那句狗男男,有些忐忑地问宋雪信:“对了,小宋,你现在有对象吗?“
宋雪信摇摇头。
林祝源又问:“那你喜欢长厌吗?”
宋雪信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林祝源松了一口气,然后说:“我也不明白长厌究竟为何躲你,这件事毫无逻辑也难理头绪。简直就像意大利面拌42号混凝土。”
“但我想,长厌他应该也是喜欢你的,不必担心,只需一点时间就好。”
宋雪信那时心想,这不可能,毕竟谢长厌的好感度明明一直停在零,而他似乎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可明知虚假,仍然喜悦,此应为贪嗔痴作孽。
今晚谢长厌睡在公司,ceo的休息室里设有卧室和浴室,可供生活起居。
宋雪信晚上依旧没能偶遇谢长厌,但或许是因为系统的转播,他的心情稳定了不少。
下班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宋雪信又画了一会儿稿,然后在楼下点了一杯满糖的热可可,往地铁站走去。
夜晚的CBD总是很明亮,光突突的树上缠绕着发光的小灯,远看简直像是在童话里。
玻璃外壳的钢铁丛林反射着霓虹灯光与室内灯光,映亮扑簌簌落下的雪,人们拖着疲惫,将帽子里的雪花带回家。
地铁站旁边的树就没有缠灯泡这种明星待遇了,它灰暗而藏在夜色里的,路上车比人多,或许也差不多。
回到酒店,宋雪信查看了下手机的信息,有个陌生人给他发了好友请求,向系统确认过他并不认识这个人后,他就拒绝了好友请求。
系统顺带把谢长厌的手机号和微信给了宋雪信。
宋雪信没有加谢长厌的好友,他知道谢长厌不会答应他的好友请求,不过他存了谢长厌的手机号。
裴炽夏给他发了很多消息,宋雪信逐一回复。
—裴炽夏:[图片]
—裴炽夏:这个雪人好呆好像你,猜猜看是谁堆的
—裴炽夏:豆汁好难吃,呕,小的时候中招过一次,现在又没忍住又试了次,真是难难又吃吃
—裴炽夏:对了,我听说谢长厌之前有点那什么,你知道吗
—z:是你堆的吧。
—z:下次小心。
—z:什么?
宋雪信关掉手机,洗漱完后就喝下温开水,陷入睡眠,第二天终于按照正常员工的作息起床。
打开手机,裴炽夏又给了他发了消息。
—裴炽夏: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去过的春山精神病吗?我听说,谢长厌在里面呆了好几年
—裴炽夏:他有精神病史啊,你知道吧,这种病呢都是极其不稳定的,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伤害到你了,多可怕,你应该远离他
—裴炽夏:而且我查过,春山精神病院的确采用过用电击治疗病人的方法,他在里面呆了那么多年,心理肯定扭曲了
—裴炽夏:这个世界上又那么多人,你别喜欢上一个有问题的人
—z:我知道,我喜欢他。
—z:非常感谢你的关心,但下次不必了,抱歉。
宋雪信来到公司,按亮了电梯的顶层,系统注视着他的举动,然后叹了一口赛博虚拟气体。
它知道要上去找谢长厌,不过它没有预料到他居然会是这么冲动的人,“你这样可能会被拦下。”
“我知道。”宋雪信说。
“你回去吧,我会帮你见到他的。”系统道。
尽管现在攻略任务看上去成功的可能性非常渺茫,但系统依旧没有放弃宋雪信,就像宋雪信也没有放弃攻略任务一样。
它觉得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以往的宿主总是攻略到一半就放弃了,但系统却会一直坚持到最后一刻。
系统认为,永不放弃这是一个好品质,这是它的程序里写的。
既然偶遇已经不太能行得通,系统就花了点能量修改了相关人员的认知,接着推动应许之地项目组的进程会议在今天下午举行,操纵一个秘书往谢长厌的行程里加上这条。
虽然这么做了,但谢长厌大概率也不一定会来。系统自认自己为了节省能量,操作算不得高明。
谢长厌应当也能看出其中手脚,这场会议算不上重要,他也没必要出席。
宋雪信坐到会议室里时,谢长厌并没有来,不过会议室里的人并不算少。
焦冽隔着主美和他打了个招呼,宋雪信微笑回应。
会议马上就要开始,宋雪信看向门口,发现谢长厌也来了。
这场会议采取的是提交-反馈-修改的模式,更多的是下面的人进行汇报,而不是那种上对下的演讲,上来发言的人也没都准备什么演讲稿,讲话都比较口语随意。
有人上台讲了下策划所设计的玩法的程序实现,有人上台讲了下剧情细纲、版本前期的主推角色的人设以及资料参考,还有人上台展示下了美术组目前的成果。
最后,一个看上去很和蔼的中年女人点评了下文案组和美术组的工作成果,提了一些让游戏更市场化的意见。
谢长厌最后也讲了几句,主要是目前程序设计上出现的问题,以及项目进度的总体评估。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
大部分人都走了,只留下几个领导在热火朝天的讨论,而谢长厌就在那里静静地听着。
宋雪信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然后在谢长厌出门时站在了他面前,他对他说:“你是在躲我吗?”
谢长厌没有看宋雪信,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请你不要在攻略我了。”
宋雪信注视着谢长厌,感到手指痉挛,“为什么,发生什么了,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错觉。”谢长厌说。
见宋雪信堵在他身前,谢长厌便转身往另一扇门走去。
也许人冲动时总是容易热血上头,明知不应纠缠,可宋雪信还是又走到了谢长厌的对面,开口。
“其实后来我没也想要得到你的心,我指的是让攻略任务成功,如果这样的话,你可不可以不要躲我。”
“我真的……很想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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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你。”
系统在他的脑海里拼命闪红灯,大骂宋雪信怎么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昨天的思想教育简直是白做了。他怎么可以不攻略他呢?
谢长厌轻声说:“很抱歉,不行。不知道你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但如果是出于喜欢的话,你很好,我配不上你。”
这句话并非客套话,它出自真心。
谢长厌向来骄傲,只是不动声色,这世上无人能让他自觉不配,唯有宋雪信。
然而,宋雪信只觉那是一番客套话,他偏过头,道:“可以告诉我你躲我的理由吗。”
“理由很多。”谢长厌说。
理由很多……多少理由啊,这其中会有他的白月光吗?
宋雪信顿了下,然后用近乎偏执的目光看向谢长厌:“告诉我一条。”
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样的语气过于强硬,然后生硬地补了句:“可以吗?”
他们之间又沉默了一会儿,久到林祝源都下来查看情况,不过看到是他们两个在谈话,就躲到其他地方去了。
谢长厌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他是你的对象吗?”
宋雪信疑惑道:“谁?”
谢长厌自顾自地,:“如果你要进行攻略任务的话,最好还是和他分手。”
宋雪信抬头看了眼谢长厌头顶的好感,好感度没有变化,依旧是零,询问他是否在吃醋显得有些自作多情。
宋雪信只好问了句:“为什么?”
“这是在欺骗他的感情。”谢长厌说。
“这就是你躲我的一个理由吗?”宋雪信忽然笑了下,“谢总还真是个大好人,居然会关心我的对象会不会被我骗感情。”
“你很介意我有对象还来攻略你吗,谢总。”
谢长厌低头看了眼手表,心想林祝源怎么还没来。他只得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刚才说想放弃攻略任务,那你当然可以和他继续在一起。”
他继续说:“我不想拆散你们。”
心脏刺痛。
宋雪信往前走了一步,抬头看他,他们之前离得很近,近到不得不对视。
“我真的很好奇,你口中的我的对象究竟是谁,我可没有所谓的什么对象,你在哪里见到他的?”宋雪信问。
谢长厌没有说话。
宋雪信说:“在王知乐的生日宴会吗?你指的是裴炽夏?可我和他真的只是朋友,你是在吃醋吗?”
“没有。”
“那你躲我的理由完全经不起推敲吧,你一直说我有什么对象,是想让攻略任务增添一点别的风味吗?”宋雪信偏执道。
“难道说,你喜欢人妻?虽然不能理解,但我也不是不可以为你扮演。”
谢长厌看向宋雪信,黄昏透过玻璃,橙色的光块落在他的脸上,睫毛在其上投下温暖的影子。
噪音忽然凭空出现,所有色块斑驳扭曲脱落,然后汇聚成一点,落在宋雪信嘴角旁边的痣上。
任何人听闻此言大概都会觉得这是引诱吧,然后俯身暧昧地问句如何扮演。
可那时的谢长厌看着他吐出表面轻浮实则悲伤的气语时,只想摸摸他的头,然后抱住他,告诉他:不要生气了,我也不想躲你,你无需扮演任何人。
林祝源终于上前,他颤抖着拉过谢长厌,尴尬地同宋雪信说了句:“拜拜。”
18. 游戏
林祝源带走谢长厌以后,系统总以为宋雪信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但他没有。
系统对此感到十分欣慰。
它注视着宋雪信打开笔记本,有些不理解宋雪信现在究竟要干什么。
键盘之间的灯带不间断闪着红蓝的光,宋雪信看向屏幕,握住鼠标,点开一款恋爱攻略游戏。
很快,游戏打到了尾声,电脑上显示出结局cg。
屏幕里,一个少女握着一把刀,隔桌坐在主角对面,她脸上全是血,瞳孔没有高光,一直注视着主角,而主角面前的盘子里有一颗青梅。
[表面完好实则坏掉的青梅果实,你以为它会是又酸又甜的味道,实际上腐烂的味道已经完全充斥你的口腔。]
鼠标一点,下一句话蹦了出来。
[Bedend:青梅——强迫是没有好结局的。]
宋雪信撑着手,面无表情地盯着游戏界面。
系统安慰道:“这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ifelse程序,如果你在第四十二个选项告白时犹豫,或者选错她的喜好的话,这个游戏就注定会走向坏结局。”
见宋雪信看上去有些心情不好,系统接着说:“你快进一遍,我告诉你正确的选项,肯定能打出好结局。”
“不必了,好结局和坏结局也没什么区别。”宋雪信说。
系统说:“好吧,不过你怎么开始玩起攻略游戏了。”
宋雪信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非要说的话,可能是因为我想确切地知道,什么是爱。”
“从前从没有爱过什么,也不知道爱究竟怎么样的。系统,你知道这个答案吗?”
系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道:“这是你们人类的哲学问题,我无从回答。”
宋雪信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摘下耳机,然后将头埋在桌上睡觉。
“宿主,你不要睡了,宿主。”系统说,“明明我的程序测算出,你无论攻略谁都会竭尽全力获取积分,挣取活下来的机会,而不是这样消极地睡觉。”
系统讨厌这样的变量,讨厌那名为谢长厌的变量。
“别睡了!今晚我不会为你准备安眠药的,你想失眠就继续睡吧!”
宋雪信终于抬头,淡淡道:“我可以自己去买。”
系统:……
怎么办,好气啊。
它无可奈何道:“既然你睡觉是因为想快点见到谢长厌,那你为什么不加油挣取积分呢,这样你就可以更快见到他了。”
宋雪信说:“其实我想,但我不想强迫他见到我,更不想让他讨厌我,也不想他因为道具强制性地陪在我身边。等待的时间令我难熬,所以只能睡觉。”
“其实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想把他永远留在我身边了。但这样做是不对的,我必须压抑这种欲望。”
如果系统是一台电脑的话,它此刻的cpu已经烧穿了,但它不是,它是一台先进的神造高科技。
因此,思考程序飞速运行只是让它感到能量正在快速消耗,不过即使如此,它也不理解宋雪信想说的是什么鬼话。
它只是脱口而出:“你说的是什么鬼话,这简直是神经病!”
“哦。”
系统像周扒皮一样说:“你快点赚积分攻略谢长厌,不然我就缩短你的死亡倒计时,让你再也见不到他。”
“嗯。”
“我提醒你,克制一点你的喜欢,过深过重的执念不是什么好东西,很容易吸引我们这种层次的东西。谢长厌的执念已经很深了,再加一个你……”
“所以会吸引什么东西?”宋雪信问。
系统说:“我不能说,那种东西你见到了就知道了,但最好还是不要见到。总而言之,你现在快点给我挣积分,今天不挣到一百积分我就扣你一天死亡倒计时。”
宋雪信说:“我知道了。”
系统于是督促着宋雪信挣取积分。
宋雪信刚开始想到的挣取积分的方法是写情书,但是,他翻来覆去也就只能写句我喜欢你。
他写了快一百封写满我喜欢你的情书,准备送给谢长厌,然而,系统说这样过于低质,估计只能加十积分。
于是,宋雪信又拿了一些卡纸,从网上抄了许多情话抄上去,折成千纸鹤放进情书,他觉得此举非常之小学生,然而为了凑积分,他也没办法。
这个积分的算法非常的人工智障,和某神造高科技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宋雪信后来又往信封里加了卡片,糖,香烟等等杂物,整个的过程简直就像巫师炮制药水,最终积分终于好说歹说地凑到了一百分。
他拎着两大袋情书,拜托林祝源送给谢长厌。
林祝源欣然应允,告诉他包在他身上,然后揶揄小宋怎么写了这么多封,是有多喜欢谢总呀。
宋雪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祈祷谢长厌一辈子都不要打开它。
下班的路上,有一个人一边走一边打电话,身体擦过宋雪信,然后匆匆而过。
宋雪信的手机不小心被碰到了地上,钢化膜碎成了蛛网,宋雪信掰掉碎掉的钢化膜,屏幕上留下一道细微的裂痕。
系统看着他心疼的样子,感到不可思议:“一个手机而已,重新买个不就好了。”
“里面有很重要的照片。”
系统头痛道:“你把这个手机的数据迁移到下一个手机不就好了。”
宋雪信有些偏执地说:“但他是拿着这个手机拍的。”
哇,这是什么纯种神经病二百五啊,简直不能理解,系统不想和宋雪信说话了。
它看着他去手机修理店加钱让老板快点修好手机,然后拿了三张钢化膜,让老板贴上。
老板说,帅哥啊,贴三张膜屏幕就不清晰了,触屏也那么不灵敏了,给你贴一张哈。
系统心想,老板肯定也会觉得是宋雪信是神经病,它觉得它此刻与老板心意相通,是素未谋面的知音。
宋雪信接过贴好膜的手机,决心以后只穿深口袋的衣服。
回到酒店洗漱完后,宋雪信躺在床上,查看着电话簿的联系人——主要是在谢长厌这个名字的上下翻来覆去地看着。
系统无语道:“你想打就打,怪恶心的。”
“万一他在睡觉怎么办。”
“我看过了,他没睡。”
“万一他有事情怎么办。”宋雪信纠结道。
系统无语道:“没有,他就在房间里,你别万一了。”
宋雪信手指几次想要按在通话键上,但没敢按下去,系统难以理解,帮他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被接通了。
宋雪信说:“喂,我是宋雪信。”
谢长厌说:“嗯。”
“对不起,无论是以前还是以后,今天我不该拦住你,对你说这些话的,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你。”
“不必说对不起,抱歉,我无法喜欢你。”
谢长厌垂眸注视着屏幕上的[境外来电,请注意风险],咽下药片,等待着电话挂断,但宋雪信没有。
呕吐和晕眩的后劲涌了上来,谢长厌挂断了电话。
他此刻正身处谢家主宅,不过,他并不长居于此,只偶尔在此留宿。
察觉到被注视,谢长厌看向他房间的门——这扇门上装着一个反装的猫眼,门外的人可以看清楚门内的状况。
这看上有些吊诡,毕竟正常人的家里只有大门会装上猫眼,平常房间的门装上猫眼已经少见,反装的完全泄露房内隐私的猫眼简直闻所未闻。
不过,对于这个反装的猫眼,谢长厌并没什么感觉,这个猫眼是他很小的时候装下的,成年后也没有被拆除——他不在意了。
他打开门,看着窥视着他的,如芒在背的保姆,问了句:“有什么事?”
“老爷在书房,找少爷有些事。”
“知道了。”
谢渐鸿的书房颇具复古风格,书架、地板和桌子都由深色木头制成,映亮房间的是几盏金属灯。墙上挂着几幅书法作品,写着的都是写古人的诗句。
见谢长厌来,谢渐鸿也没有抬头,只是继续看着文件,等着谢长厌向他请安,架势像是清朝的老僵尸。
谢长厌看了眼谢建鸿,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就往门口走去了,手扶上门把手的时候,谢渐鸿在他背后怒道:“你敢?”
谢长厌无聊地回头,看向谢渐鸿。
谢渐鸿胸膛剧烈起伏,额头青筋暴起,他猛地站起身来,椅子因用力过猛而向后翻,桌上的水杯重重一跳。
他从谢长厌的表情中读出“有事说事”的意味,气急道:“你还真是反了天了,在外面挣了点钱就觉得自己行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能比我厉害了?没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他从书桌上拿起几本书,狠狠地砸到谢长厌身上,书脊被撞翻到地上,白色的书页翻飞。
谢长厌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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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趣。
谢建鸿瞧见他这副模样就觉得厌烦,他在谢长厌身边踱了几步,然后不耐烦地说:
“齐家的女儿,很漂亮,和你差不多大,你见过她的吧。你现在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过几天我安排你们见几面。”
“没空。”
“你现在是不能好好说话了是吧?”谢建鸿趴下身,从桌子下拿出拐杖,抡起它就想往谢长厌身上砸去,却被握住。
“想清楚,你已经老了。”
谢长厌居高临下地看向谢渐鸿,怜悯道:“最好为你的后路想想。”
谢渐鸿说:“我他X都是为你好,不结婚,你怎么生小孩,家事谁来料理?家业谁来继承?齐家家里关系又好,女儿又漂亮,还亏了你了?”
他一边说,一边背着身走到书房门口,走路时滑稽的样子如同螃蟹。
谢建鸿的这间副书房的前身是禁闭室,外面锁上后内部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
房门上安着一个铜色的猫眼,他隔着门对谢长厌说:“今天你就给我在这里好好想清楚,过两个星期就给我订婚。”
他现在还以为自己还是那个说一不二的家庭之主。
谢长厌靠在窗户上,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将烟折了几折,点燃。
谢渐鸿明天闻见烟味肯定要暴跳如雷,不过,谁管他呢。
书房里有真皮沙发,倒也不是不可以将就一晚,也许应该同过往般在此应付性地睡下,然后再去处理那些留下的烂摊子。
但谢长厌推开了窗户,他看了眼楼下,这个房间在二楼,下面是花园,跳下去对他而言没什么危险。
所以他这么做了。
打了个电话,司机很快赶来,谢长厌看了司机一眼,司机便知道他要去哪了,司机发动引擎,正打算往墓园开去,却听见谢长厌说:“先去花店。”
司机赶忙应了一声好,才意识到自己因为过于慌乱,忘记他每次去墓园时都会带花这一茬。
很多人都觉得,墓是为了死去的人修的,然而,人既已死去,再怎么风光的坟墓也无用处。
墓实际上是为了活着的人修的,为了给活着的人留个念想。
谢长厌孤身一人,行至一座空坟。
这里除了墓碑,什么也没有。
关于他的一切,他什么都没留下,无论是他的名字,他的样貌,还是和他有关的记忆。
系统抹去了所有和他相关的记忆,他唯一能够留下的只有他存在过这一点,唯独这一点绝对不能再忘记。
否则他就失去了存系于世的理由。
谢长厌买了市面上几乎所有种类的花,因为他甚至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花,但私心多留了几枝茉莉,他觉得他可能会喜欢——出于某种直觉。
他坐了下来,摸了下冰凉的坟墓,回档,重来,无数生而又死,死而又生的人。我还可以再见到你吗?
今天的药片已经过量食用,谢长厌走远了坟墓,折了一下烟,点燃。
然而一双手搭上了他的烟,他听到一个声音说:“怎么抽烟?”
谢长厌将烟藏到背后:“不抽了,你来了。”
他的爱人坐在他旁边坐下:“最近怎么样?想我了吗?”
“很好,很想。”
他的爱人捧着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好像长了点黑眼圈,昨天没睡吗。”
“睡了。”
他不满道:“闭眼。”
谢长厌听话地闭上眼。
他的爱人抱住他,声音带着哭腔,对他说:“你怎么哭了啊谢长厌,真是笨蛋幼稚爱哭鬼。”
谢长厌刚想安慰他,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身处冰冷如海水的夜晚,而他靠在坟墓旁边睡着了,一切不过是一个不太真实的梦。
他从烟盒里抽出烟,怀着与卖火柴的小女孩点燃最后一根的火柴的心情,点燃。
有人前来查看状况,递给他药物和水,药效让人晕眩,周遭的一切都被扭曲重构。眼睛,电击,精神流放,意识篡改……
人的身体制造出来只为使用百年,何以负荷几近千年的爱与痛苦,直到最后,躯体也不过是意识的坟墓罢了。
他站在那里,一座坟墓永恒地仰视着另一座坟墓。
夜晚即将结束,一根烟被点燃,尼古丁开始产生幻觉,碎裂的打火机点燃烟盒和花束,而这亘久的悲剧仿佛也有了一个幸福的中止键。
烟草焚烧,我们相拥。
19. 算命
系统恼怒地删去谢长厌的记忆后,发现宋雪信正在酒店画画。
它看了一眼画的内容就不想再看,这让它感到些许恶心。
“你怎么突然不睡觉了,还画起他来了?”系统头痛道。
“今天醒得比较早,至于为什么画画,是为了完成今天的积分指标。”宋雪信神色平常。
系统为此感到由衷的欣慰与喜悦,这才对嘛,之前颓靡的样子像什么话,它提醒道:“对了,你的积分已经够买道具了,快去买吧,你的时间不多了。”
宋雪信看了眼系统商城,然后随便选了个道具。
[一次性道具:克服懒惰登山券
道具说明:懒惰的你是否已经很久没有与大自然亲密接触过,快行动起来,拉上你最好的朋友共享山顶的景色吧!相信他一定不会拒绝的~]
接下来就是邀请了,在邀请之前,宋雪信犹豫了很久,他问系统:“这会不会打扰到他,浪费他的时间。”
系统有些反感宋雪信的优柔寡断,以前的宿主从来不会问出这种弱智问题,它说:“宿主,请不要问出这种无聊的问题,你不邀请他的话,我就缩短你的死亡倒计时。”
“而且,这怎么会浪费他的时间呢,如果宿主你攻略失败了,我会再一次回档的,哪怕他今天在努力,所做的事情也是无意义。如果宿主你攻略成功了,这当然也不能算是打扰了。”
宋雪信在聊天框编辑了很久,然后将消息发给林祝源,在公司的OA上请完假后,他就去买了一些登山用具。
林祝源大概十点钟左右回了消息。
—不想再上班:他下午的行程空出来啦,大概两点钟出发,可以吗?
—z:可以,非常感谢。
—林祝源:okk
宋雪信看了眼手机,在他使用道具后,本地一座知名的山的景点和山的地貌都暂时更改了,就像上次的蓝鲨水族馆一样,看来场景类道具拥有暂时改变现实的能力。
宋雪信问系统:“这样会不会给其他人造成危险?”
系统说:“在其他人看来这座山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哦。”
宋雪信去时没准备什么礼物,他知道他上次送的礼物并不合适,但如果要他再次选择,他应该还是会这么做。
他们要去的山的山脚中有一座特色旅游村庄,这座村庄佛教气息浓厚,黄墙黑瓦青石砖路一直延伸到远方,街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小摊,卖什么的都有,大多是些小吃手镯纪念品。
宋雪信行至一个不那么拥挤的地方,旁边有一个摆摊算命的对他吆喝:“这位朋友,我看你有缘分,要不要来算一卦呀。”
对他说话的人穿着一身道袍,那人留着长胡须,屈腿坐在一张印满五行八卦的纸上,那张纸的四角有些卷曲,露出背面的图样,宋雪信看了一眼,那是蟑螂药广告。
旁边摆着几个鸟笼,几只文鸟和鹦鹉在那里蹦蹦跳跳,抑或睡觉。
宋雪信是唯物主义者,自然不信他说的话,摇了摇头便准备走开,那个算命的人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这位朋友,我看你是注定成大事之人呀,不过呢,你命里终有一劫呀,此劫难解,此劫难解。”
这算命的人的对面也是一个算命的摊,他对面的摊主插话道:“你胡说什么,我瞧这劫分明很简单,给我一下就能化解。”
两人愤怒地看向对方,气氛瞧着是有些剑拔弩张。
然而实际上,他俩其实是一伙的,而且都不是什么内行,专门出来坑蒙拐骗。一人扮红一人扮白,表面不对付,赚的钱却全装一个口袋。
宋雪信一眼看出其中蹊跷,正要掠过,其中一人却站起来留住他。
一个人说:“诶,这位朋友,你知道给什么样的人算命不用收钱吗?”
另一个人说:“阳寿将尽者不收,大祸临身者不收,再无好运者不收①,朋友,你这样很危险的呀。”
宋雪信叹了一口气,知道这是敲竹竿,但他也不想生出什么事端,于是问道:“要多少钱。”
那算命的人从道袍里伸出手,用手指比了个三。
“三千吗?”
“不不不,哪里要多这么多钱,三十就好。”
那算命的人也知道多收钱人要恼了去的,平时算一卦也就是收个十来块,然后再说些吉利话讨对面开心。
他见宋雪信一身学生气,看起来又有钱,就多动了些歪心思。他堆着笑将二维码递给宋雪信,很快就在破手机里听到收款30元的声音。
收了钱,他就在那里开始摆弄某宝十几块买来的竹片,然后开始说些装神弄鬼的话。
那算命的人眯眼看了眼竹牌,然后说:“我看你这一劫,是情劫呀,此劫不解,你可能要孤独终老呀。”
其实竹牌里的不是情劫,只是因为说成是大病或是破产容易被打,而现在的年轻人倒不太在乎这些情劫。
宋雪信配合演戏:“哦,那该怎么解呢。”
那算命的人正要往后说去,然后卖宋雪信一个桃花牌的,却凭空感到一阵危险。他缓缓抬头,
瞧见一个面试不善的俊美男人朝他走来,顿时慌张地往后挪了几步,不小心打翻了鸟笼。
鸟在鸟笼里拼命地扑腾着翅膀,宋雪信帮忙扶起鸟笼的架子,往后一看,说:“你来了。”
谢长厌说:“嗯。”
那算命的人终于回过神,也不敢再多说些糊弄人的鬼话了,只想打发宋雪信走,他讪笑道:“哎,你们是一起的?”
宋雪信点头。
那算命的人当即道:“诶,朋友,你身边的这人是贵人呀!你这情劫遇他可解呀。”
“放心吧!放心吧,遇到他,你肯定不会孤独终老的,他会帮你解决掉这个情劫的,我也帮不到什么忙了。”
“没错没错。”对面的摊主也附和道。
这算命的说得究竟是什么鬼话,什么叫情劫遇他可解,遇到他你肯定不会孤独终老的,这听起来也太奇怪了吧。
宋雪信偏过头,不敢看谢长厌,努力解释:“他的意思可能是,有些命带贵气,可以帮助他人逢凶化吉。你应该就是这种人,可以帮助他人化解这种劫难。”
“嗯。”
宋雪信又看了眼谢长厌,他的神情似乎没什么变化。
宋雪信害怕他会觉得恶心,毕竟他又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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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他,他的情劫牵扯到他听起来算不上什么好事。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话可能有些什么别的暧昧的成分。
他有些自暴自弃地说道:“其实他们都是骗子,你不用放在心上的。”
“哦,是骗子啊。”谢长厌笑了下,然后说,“我还在想,我应不是什么贵人,又该如何解此劫。”
宋雪信见他笑容,不自觉愣了一下,然后说了句嗯。
系统在宋雪信脑海里说:“装什么不知情,他不是一眼就看出他俩是骗子了。”
算命的尴尬地笑了两下,如果是平常,有人当面说他俩是骗子,他肯定要反驳几句的,但谢长厌在这里,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尽量减少存在感。
但谢长厌还是看向了他,他神情很淡地说了句:“既然是骗子,那还是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了。”
算命的人惊惶道:“不要啊,我虽然是骗子,但我也没做过多过分的事情啊。有些人就是比较迷信,需要用这些寻求些安慰的。”
“骗这位朋友的钱是我鬼迷心窍,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但以前那些带生病的孩子来算命的,我一律都不收钱的,还说好话让他们安心的。我年纪大了,事情做不动了,家里还有小孩……”
“而且我们在这里也是有用的。你不知道,有些小情侣来我们这里算命,男方就喜欢提前给我们些钱,让我们对女方说他们两个有缘分,命中注定在一块,促成一段姻缘也算好事一桩……”
“你不要再说下去了。”宋雪信崩溃地制止他。
他看向谢长厌:“我没有给钱让他说这种事情,真的,没有。”
宋雪信觉得这样有些过于欲盖弥彰,可是没办法,他现在只想赶快离开这里:“我们在这里是不是待得有些久了呢,还是快点出发吧,天黑还没下山的话会有点麻烦。”
谢长厌不自觉地看了一会儿宋雪信,然后偏过头,说:“嗯,出发吧。”
路上途经一座寺庙,很多人在那里跪拜上香。寺庙的中央有一个巨型香坛。
这个香坛里面的香灰每天一清,里面却总是满的。去僧人那里可以领三根免费的香,无数登山或是拜佛的人途经于此,将悲喜与俗愿抖落于此。
“你想去上香吗?”宋雪信问谢长厌。
谢长厌摇摇头,很轻地说:“不信鬼神。”
系统就说不去就不去呗,装什么装。
宋雪信也不信这些,两人便走过香坛。前面有几棵树,树上挂着摆满了木牌的红绳,只需一点小钱便可领一张木牌挂到上面。
两个女孩结伴而行,笑闹着将名字写到一张木牌上,并非出于爱情,只是出于一些真挚而纯粹的友情。木牌被挂到红绳上,红绳下的人们期许着健康幸福与永不分离。
宋雪信没有问谢长厌要不要去挂木牌,这样似乎有些过于暧昧了,而谢长厌应该也不会同意。
当然也可以自己写一块木牌,但是谢长厌在,他肯定不会在上面写上谢长厌的名字,那样太尴尬了。
而只写自己的名字挂上去的话,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谢长厌留意到宋雪信的目光在这些木牌停留得有些久,于是问道:“你想写吗?”
20. 好冷
宋雪信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我不是很想写。”
“是吗?我倒觉得写写也没什么。”谢长厌垂眸道。
宋雪信错愕地看了谢长厌一眼,笑道:“这样吗?那我其实也挺想写的。咳,也没有特别想写,不过,就像你说的一样,写写也没什么。”
他和谢长厌各领了一张木牌,然后到桌前取了毛笔。
谢长厌并没有在木牌上写上人名,只写了事事顺遂四个字。
宋雪信看了眼谢长厌的木牌,发现他的字似乎并不如其人,宋雪信以为他的字会更随意潇洒、力透纸背一些,但他的字非常的端方雅正。
铁画银钩,秀美精妙,是十分标准的楷书。
谢长厌将毛笔递给了宋雪信,宋雪信接过毛笔,本来想写句天天开心的,但又觉得写些别的会更好。
好像写什么都不太合适,名字也好,成语也罢,可能是因为他心中怀着某些不清不楚的情感,所以写什么都算不太坦荡。
墨水滴到木牌上,宋雪信随便画了两个抽象的小人,然后翻过木牌,免得谢长厌看到。
当然,谢长厌还是看到了。
他们将木牌交给僧人,僧人将木牌挂到红绳上,说了句善哉,宋雪信看到那两块木牌是放在一起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很多。
其实一直都很好,在见到他的时候就很好。
他们走出寺庙,往山顶爬去,身边有几个旅游团,导游带着一大片人。
其中,穿红橙蓝羽绒服的人在这白黑的山中最显眼。导游们手里拿着旗帜,他们的声音被小蜜蜂放得很大,又被风雪吹得很小。
系统单独给宋雪信指路,毕竟他们所走的路和其他人不一样,谢长厌就在他身边跟着。
他们之间沉默了很久,系统让宋雪信主动说句话。
宋雪信就说:“雪有点大。”
“嗯。”
系统暗示宋雪信,走了这么久的路,又背着这么多的东西,你难道就没感觉到累吗,要不和他说说。
宋雪信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问谢长厌:“你累吗?要不你把包给我,我帮你背。”
系统简直要气晕厥。
谢长厌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宋雪信,忍住笑意:“不必。”
系统在宋雪信的脑海里不停叫嚷,宋雪信无奈道:“其实没什么区别吧,而且我不累。”
系统在空间点了首音乐,无语道:“算了,不想和你多说了,和你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他们大概走了三十多分钟,行到一个休息的站点就停下来休息了。
这里温度很低,宋雪信包里带了一个装有热水的保温杯,只喝了几口水,水就变冷了不少。
宋雪信看向谢长厌,谢长厌所做的保暖措施并不多,并不像他一样全副武装。
宋雪信今天穿了件有带扣兜帽的深蓝色冲锋衣,他上山的时候就把扣子扣上了,一张脸只露出眼睛,而谢长厌虽然身上穿得很厚,头上却几乎没有什么防护。
宋雪信有些担忧地问谢长厌:“你会不会很冷。”
谢长厌摇了下头。
宋雪信非常奢侈地用了5积分买了一顶帽子和围脖,然后递给谢长厌。
“我觉得你可能会冷。”
见谢长厌犹豫,宋雪信的手不自觉抖了下:“请收下它。”
“谢谢,不过为什么?”谢长厌问,
宋雪信说:“是为了攻略任务。”
“这样吗?”
“没错。”
宋雪信转移话题道:“你之前来过这里吗?”
谢长厌点了下头。
宋雪信说:“这样啊,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这也是我第一次登山。”
“嗯。”
宋雪信沉默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向谢长厌问出自己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如果我再一次用道具强制你陪我,你会感到难受和恶心吗?”
谢长厌回避了这个问题,只是说:“请你不要再攻略我了。”
宋雪信将头埋了下去:“所以,你会觉得难受和恶心,对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谢长厌偏过头。
宋雪信心想,那就好。
至少不是确凿无疑的难受和恶心,如果他回答是的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修整完继续上路,因为道具的关系,其他人所走的路与他们并不相同,所以他们的每一步都踩在新雪上。
道两旁是低矮的雾凇,像是巨型的白色刺猬。
现在的温度将近负20度,冷风迎面吹来,宋雪信的四肢末端已经有些冷得失去知觉。
系统无聊地给他指路,然后指挥他们在一个风雪稍小的地方停下吃午餐。
宋雪信午饭带了两份自热火锅,因为他觉得如果谢长厌中午带的是压缩饼干的话,他就可以邀请他一起吃火锅了。
而一起吃火锅听上去像是朋友会做的事情。
宋雪信坐在一块石头上,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眼谢长厌,他中午果然带的是压缩饼干。
宋雪信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你带盐丸了吗?”
“带了,你要吗?”
“不不不,我有。我的意思是说,如果爬山的话,吃一些含盐量高的食物会不会更好,我带了两份自热火锅,你要吃一份吗?”
宋雪信看向谢长厌:“不用担心垃圾,我带了垃圾袋,到时候挂我包上就好。”
不知为何无法拒绝他的请求,谢长厌偏头,不去看宋雪信,“谢谢,垃圾还是交给我吧。”
宋雪信提前问过系统谢长厌的喜好,但系统说谢长厌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食物,宋雪信就选了一个较为大众的番茄口味火锅。
放入发热包,注水,等待,两份热气腾腾的自热火锅就熟了。
宋雪信掰开筷子,他不爱吃这种重油重盐的食物,但可能是因为山上太冷了,他觉得这份自热火锅非常好吃。
吃完后,自热火锅里的汤水就被冻成油块了,垃圾不会特别难处理,但宋雪信还是不想让谢长厌背垃圾,可惜谢长厌过于执着地要帮他背垃圾了。
路上,一只黑色的牦牛缓缓走近他们,又缓缓走远他们,远处的山上有分不清是牛还是马的生物行过。
宋雪信盯着前方的一只胖胖的像狗一样的动物,它的耳朵和脚底的毛发是纯黑色的,而身上的毛发应该是白黑渐变的,里面是白色,外面是黑色。
“系统,这是什么动物。”
系统说:“不知道,你问他。”
宋雪信叹了一口气:“你上次在水族馆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哼。”
宋雪信:?
宋雪信是不可能问谢长厌的,这个动物估计是狐狸,只是想和系统确认一下而已。
这只狐狸估计经常被投喂,见到人也不害怕,只是待在原地低头看着石头。
宋雪信和谢长厌都没有去投喂和靠近它,只是绕过它往前行去。
宋雪信回头看了眼狐狸,这只狐狸在原地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爪子扑弄雪花。
宋雪信转过头,道具副作用生效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骤然间风雪忽涌,狂风卷着雪花,带着足以撕裂任何人的力度向前奔去。
宋雪信的小腿被雪没过,接着无可控制地整个人被雪带着向前走去。
他一直在找谢长厌,风雪过了很久才停,他没有看见他的踪影。
【道具副作用生效中:懒惰的你自然不适合登山,你因体力不支不慎落山,你最好的朋友将你拉了上来,自己却落了下去。】
“系统,我因体力不支不慎落山了吗?”
“不,你没有。”
宋雪信浑身发凉,继续问:“那道具的副作用为什么会这么说?”
“当然是因为事先预制好的设定。”系统尴尬道。
“所以道具的副作用为什么会作用到他身上?这些道具的副作用不应该只作用到我身上吗?”宋雪信有些执拗地问。
指甲切进肉里,血不间断地流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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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形成两三个凹槽,凹槽旁的雪被染得粉红。
宋雪信一字一句地问系统:“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系统感到一阵战栗:“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以前也没有发生过。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这种道具不可能威胁到除你以外的人的性命的。”
见宋雪信状态不算太好,它稍微违背了规则,看了一眼谢长厌,然后说:“他只是在道具时效内被困在一个地方罢了,道具时效结束后,他的寒冷和其他的所有负面状态都会被清空,不会有任何副作用。”
“他在这座山上吗。”宋雪信问。
出于某种直觉,系统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说实话的比较好,所以它道:“不在。”
“神造高科技,说话前想想你前后的话是否矛盾。他是在冰箱里吗?不然怎么会有寒冷的负面状态。”
系统说:“你你你!你以为你很厉害吗?我讨厌你!”
宋雪信放下了包,往雪大处行去。
“你要干什么?”
“他不会出任何问题的,我说了!你不可能找到他,这是道具的不可抗力!”
“你是想死吗?快停下!神经病,脑残,快停下!”
……
“草,他不会死你会死啊,好烦,我说那么多话在你眼里都是**是吧。”
“你以为你找得到他吗?这山这么大,你怎么可能找得到他?!宿主我警告你,你再继续下去我会将你的死亡倒计时扣到零!”
宋雪信随意擦了擦嘴里流出的血,风轻云淡地笑了。
“那就扣吧。”
系统要被气到解体了。
不过,宋雪信总算是理它了,它勉强缓和了下语气,对他说:“谢长厌被冻一冻又没事,他自己都不在意。我刚刚检测过,他的心情并没有发生变化,身体状态也良好。”
“宿主你快点回去吧,下次我会用后台帮你看道具副作用的,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别再走了,再这样下去,我不扣你的死亡倒计时你都会死掉的。”
“快回去吧……”
天已经黑了,宋雪信全身已经失去知觉,只是麻木地狼狈地向前走去。
系统已经不愿再说话了,对于这个疯子它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说了也没用。
他本来就是个神经病,正常人绝不会陷入此般疯魔。
宋雪信呼出一口气,他现在已经感受不到寒冷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热意,这是冻死的前兆。
关于寒冷,宋雪信知道它的感觉。
在孤儿院时,它是指节处生出的冻疮,是反复睡着又醒来的夜晚,是无可自抑打颤的牙关。
在家时,它是一个没下雪的蜷缩在冰箱旁的一个夜晚,宋明宋唐摆正了他,指挥他脱掉他的衣服,然后往他头上倒像雪一样白的碎冰屑。
宋明说:“海城一直都不下雪,我们该怎么堆雪人呀。”
宋唐说:“哥哥,这不就是吗?”
他们往他的鼻子上贴了半截胡萝卜,以此做雪人的鼻子,但胡萝卜掉了下来。
他们异口同声笑道:“哎呀呀,怎么掉了呢,看来不是雪人,是雪狗呀。”
……
怎么可能会放弃呢?
他知冷时多寂寥,因此不愿风寒近他身。
宋雪信继续往前爬去,身上实在是太热太痛了,头也昏昏沉沉,速度也已经变得很慢很慢。
但好在,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
是谢长厌,终于。
可他现在身上太狼狈,好像也帮不到他什么。
系统不敢让谢长厌看到宋雪信身上的伤,透支了积分完全治好了宋雪信身上的伤。
宋雪信的积分由正转负,变成了负一百三十七,身体的伤口终于全部愈合,他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很轻松地朝谢长厌走去。
谢长厌原本阖着眼静待风雪过去,但枯枝碎裂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只此回望一眼。
千山欲折,风雪回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