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心力交瘁,反倒一觉好眠,阮栀醒来时已是晌午。
想起今日要做之事,她精神十足地起床洗漱。
“玉川,去把我昨日带回来的核桃糕热一热装起来。”
阮栀有自己的小厨房,她洗漱完早午膳食已摆上了桌。
玉川瞧她胃口不错,吃了两块羊乳糕,一碗小米粥,三块炸藕合,此时正用不太熟练的左手舀汤圆吃,玉川疑惑,“小姐……您还要吃核桃糕?”
阮栀口中含了一颗汤圆,摇头,声音有些含混,“不是我吃,是给大嫂,这会儿她必定还未用午膳。”
府里事务繁杂,都是大嫂一人在管,每日过了未时才用午膳,这时辰正好用些点心。
阮栀用过饭,带了食盒直奔后院花厅,那是大嫂梅洛初每日待得最久的地方。
此时大嫂坐在主位上,还在听两个管事婆子掰扯事务,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诉着苦,半点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应是坐得久了,大嫂面露疲色,右手伸到背后悄悄捶几下腰。
“大嫂!”阮栀掀帘进去,打断那两个婆子,“大嫂忙了大半日也该歇歇了,快尝尝我给您带的核桃糕!”
梅洛初如见救兵,眼下之事她其实早有决断,只是深知庶务繁杂,由着两位嬷嬷倒倒苦水,说出来也就好了。
她挥手柔声吩咐:“行了,两位嬷嬷辛苦我都看在眼里,下去歇歇用些茶点吧。”
俩婆子争半天无非是希望得主子体恤,闻言也是目的达成,恭敬退下。
阮栀亲手把核桃糕摆上桌,“宋家老祖宗的独门秘方,快尝尝,可好吃了!”
“早有耳闻,今日倒是沾了你的光。”大嫂笑着与阮栀一同坐下,好看的双眸里满是意外和欣喜。
阮栀很少如此近距离看大嫂,上一次还是大哥大嫂成亲那日闹洞房,红盖头掀开的一瞬,大嫂那有别于寻常闺秀的雍容不迫让她印象深刻。
不到六年光景,大嫂眼尾已长出细纹,精神气犹在,却难掩眉间疲惫。
前世她与大嫂并不亲近。
作为阮家唯一的小女儿,她被娇惯长大,母亲去世后,父亲和三个哥哥对她的宠爱更是毫无原则可言。
大嫂是商户家长女,下头弟妹众多,自小便能够独当一面,她性子强势,说话也直爽,嫁进阮家后见她被骄纵太过,就忍不住苦口婆心管教她。
忠言逆耳,阮栀不喜束缚,常躲着大嫂,关系疏远。
相较之下,她与二嫂的关系更亲厚些。
一来是二嫂爱捧着自己,从不说自己一句不是,二来便是二嫂娘家与裴言澈母亲傅家是远亲,她时常向二嫂打听傅家和裴家之事,也会求二嫂帮她与裴家牵线搭桥。
然而只有经历了苦难,才能够真正辨识人心。
前世阮家出事,男丁流放,剩余家眷很快被赶出将军府,大嫂带着一双儿女、身怀有孕的二嫂,还有几个叔伯家的女眷举家迁往扬州老宅。
家产抄没,嫂子们的嫁妆都没能幸免,能带出来的银钱有限,因阮家之事敏感,亦无人敢明着救济她们,虎落平阳之时有的是人拉踩欺辱,故而在扬州的时日艰难异常。
二嫂生下一名男婴后没多久便抛下孩子,不声不响离开了扬州,后来才知晓是偷偷联络上了娘家人,娘家人为其伪造了休书,一年后,她便改嫁他人。
然而大嫂却凭一己之力养活了一大家子,还将银钱源源不断送去流放地,疏通打点,以保全家人性命。
那时真的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做到的,直到多年后阮栀才从陪嫁安嬷嬷口中得知一点缘由。
梅家是扬州商贾大族,大嫂三岁能打算盘,十岁就跟着父亲四处巡铺子,经商是一把好手。
那年梅家长女与威远大将军府长子定下亲事,轰动整个扬州城,人人称奇称羡。
梅家不愿长女高嫁受委屈,把嫁妆装满了整整八条大船。
可实际上,大嫂的嫁妆还远不止这八条大船。
扬州巨贾,家中产业少不了最赚钱的青楼楚馆,可把这些产业写在嫁妆单子上着实有辱将军府世代忠烈的名声,梅家也怕女儿因此被夫家瞧不起。
故而大嫂还有另一张隐秘的嫁妆单子,便是这些不为人知的产业在抄家中得以保全,大嫂也得以在没有任何助力的情况下重振阮家。
阮栀记得京城几家有名的青楼就在那嫁妆单子上。
不过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要如何提青楼之事呢?
正当阮栀犹豫着如何开口时,大嫂梅洛初善解人意地先开了口,“说吧,有何事找我?”
阮栀顿时有些脸热,“也无甚大事,就是想谢谢嫂子,昨日我去宋家您还帮我备了礼,大嫂待我真好!”
大嫂了然一笑,“我是你大嫂,这些本就是我该做的。可是遇着什么麻烦了?”
阮栀对上大嫂如母亲般爱怜又毫无芥蒂的美眸,霎时有了勇气,“我曾听娘说大嫂在京城有几家…几家…青…楼……”
那张隐秘的嫁妆单子大嫂是跟母亲报备过的,阮栀知晓也说得过去。
“是有两家。”梅洛初有些意外,并不藏着掖着,“阿栀提这个作甚?”
阮栀便把想请萧神医给三哥看病之事与大嫂说了。
“我是想,大嫂可否把青楼借我经营一段时日,作为青楼的东家,一切才好行事。”阮栀心中忐忑,大嫂重规矩,也不知她会如何看待她经营青楼这件事。
梅洛初讶异一瞬,但很快接受,“你是为了松哥儿,有何不可,只是我常年疏于管理,也就潇湘苑和玉宇楼还能在京城排得上号,你若不嫌弃,我便都交与你管!”
“当真?”
“自然!”梅洛初反倒放松下来,拿起一块糕点来吃,“你如今已及笄,也该好好学学管家理事了,母亲给你的嫁妆铺子我都帮你看顾着,早晚要交到你手上,不如我顺便从中挑几家铺子给你一起练手如何?”
“嗯嗯,”阮栀点头,亲昵地凑近大嫂帮她揉腰,“娘亲在时总说大嫂是女中翘楚,我大嫂最最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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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呀!”梅洛初伸手轻捏阮栀小脸,难掩笑意。
……
半个月后,端王府。
端王世子祝玄曦赶回王府时已经入夜,收到墨隐消息他尚在西州,马不停蹄赶回来已过了五日。
此次回来是因了皇帝传召。
丰英帝五十大寿,今岁来朝贺的邻国数量空前,为此丰国特地筹备了一场盛大的马球赛。
正是大展国威之时,丰英帝可不愿输给那帮蛮夷,故而特召他回京观赛,必要时助上一臂之力。
此时他风尘仆仆,沾满污泥的黑色披风在他身后肃肃翻飞,却依旧难掩他的爽朗清举。
墨隐在府门口迎上来,接过他手里缰绳紧随其后轻声禀报,“王爷王妃和郡主都已睡下了。”
祝玄曦闻言放慢了脚步,但依旧坚定迈向妹妹祝熹宁的枕云轩。
“事情办得如何?”
“京城排得上号的青楼妓馆大都已收拢到我们手里,只差一个潇湘苑。”
祝玄曦侧头,听他细说。
墨隐紧跟两步,“潇湘苑主人从不露面,摸不透来路,我们几次派人前去商谈都被婉拒。”
近日世子想收拢京城情报场所,根植京城多年、地位举足轻重的潇湘苑必不能略去,由于疏于管理,潇湘苑已现败落之象,此时是买下的最好时机,墨隐办事向来牢靠高效,这回多次碰壁迟迟不得推进,十分懊恼自责。
“我记得潇湘苑的租约快到期了,这方面可着手一试。”世子语调如步伐一般从容。
找到潇湘苑这块地的东家,竟租亦或是直接买下这块地,来一个釜底抽薪。
墨隐豁然开朗,“是,属下明日一早就去办。”
祝玄曦点头,接着问:“萧无尘到哪了?”
“昨日到的青州府,约摸半月内入京。”
“不错,拿下潇湘苑,萧无尘自然也就掌控到了我们手里。”
迈进枕云轩院门,祝玄曦见墨隐欲言又止,遂停下步子,“还有何事?”
墨隐躬身,犹豫着说出心中疑惑,“我们的人跟了萧无尘许久,他一路招摇撞骗,似乎并无多少真本事……”
“他是无用,然他从不离身的那瓶丹药确实出自云虚子。他行事狡诈,硬抢窃取都行不通,这次务必要在青楼留住他。”
墨隐恍然大悟,“属下明白了!”
祝玄曦面露疲态,朝他挥挥手,“下去吧。”
“明日还有马球赛,世子还是早些休息才好。”此时已近四更,没有多少时间休息了,墨隐担忧地望向主子。
“我不上场,观赛时尽可休憩,我看看熹宁就走。”
目送墨隐离开,祝玄曦转身踏入枕云轩。
他在妹妹闺房门外站定,侧影投射在门框上,线条完美而冷峻。
春夜风软,他在门外驻足良久,直到里头平缓的呼吸声传来,他紧绷的背脊才逐渐放松下来。
“云虚子的药,定能解阿宁的毒。”他低声轻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