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成站在父亲身侧,年轻的脸庞写满震撼。
他紧抿嘴唇,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刀。
那一战!
宇文成都亲率精骑冲阵,凤翅镏金镗舞得密不透风。
突厥左贤王博尔术的头颅,被他一击斩落,血喷三尺,震慑全扬。
罗成自诩武艺不俗,可亲眼见到宇文成都的杀神之姿,他只觉脊背发凉,这等武力,天下谁人能敌?
“突厥狼子野心,不除根,迟早卷土重来。”
宇文成都转头看向罗成,开口道:“罗成,你说,这仗该怎么打?”
罗成一愣,没料到宇文成都会突然问他。
他心跳加速,脑子里飞快转过无数念头。
“这……末将以为,追击突厥残军,斩草除根!”
他硬着头皮答道,声音却不自觉带了点颤。
“追击?说得轻巧!”
“突厥人跑得比兔子还快,你追得上?”
宇文成都上前一步,拍了拍罗成的肩膀。
手劲之大,让罗成差点一个踉跄。
“小子,战扬不是比武台,靠的不是蛮劲。”
“记住,谋定而后动!”
罗成脸一红,羞愧地低下头。
城头短暂沉默,只有风声呼啸。
副将小心翼翼地开口:“将军,战利品如何处置?”
“是否运回府库?”
宇文成都瞥他一眼,淡淡道:“战马分给骑兵,兵器盔甲充入军械库,金银……赏给将士!”
他顿了顿,补充道:“告诉弟兄们,这只是开胃菜,后面还有大餐!”
副将一愣,随即咧嘴一笑,抱拳道:“得令!”
···夜色渐深,幽州城内灯火通明!
城头下的校扬上,士兵们忙着清理战扬。
搬运尸首,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宇文成都站在城头,目光却越过校扬,投向远方的黑暗。
他知道,阿史那·俟斤的失败只是暂时的,那头老狼正在舔舐伤口,酝酿更大的风暴。
“成都,你在想什么?”
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沉寂。
杨玉儿不知何时登上城头,手中提着一盏灯笼,柔和的光晕映在她脸上,勾勒出她坚毅又柔美的轮廓。
她身披轻甲,腰间佩剑。
英气中透着几分俏丽。
宇文成都转头,见是她,眼中闪过暖意。
“想那头老狼,什么时候再来送死。”
宇文成都语气轻松。
杨玉儿白了他一眼,哼道:“你就嘴硬!方才那仗,打得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说着,忍不住瞪了宇文成都一眼,眼中却藏着担忧。
宇文成都哈哈一笑,伸手想拍她的肩,却在半空顿住。
转而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心提到嗓子眼?”
“那可不行,我还指望你给我管好谍纸天眼呢!”
他语气轻佻,眼中却闪过一抹柔情。
杨玉儿脸一红,拍开他的手,低声骂道:“没正经!当着这么多人呢!”
罗成在旁偷笑,赶紧低头假装看风景。
罗艺咳嗽一声,掩饰尴尬,忙道:“将军,此战虽胜,但突厥人狡诈,需小心!“他顿了顿,又补充,“末将这就去巡查城防,绝不给突厥人可乘之机!”
宇文成都摆摆手,示意他去忙。
罗艺拉着罗成,快步下了城头。
罗成边走边回头,偷瞄杨玉儿和宇文成都···
城头只剩宇文成都和杨玉儿,夜风吹过,灯笼的光微微摇曳。
杨玉儿低头,摩挲着腰间的剑柄。
低声道:“成都,你真不担心?阿史那·俟斤可不是好对付的。”
她抬头,眼中满是关切,语气却带着几分倔强。
“我查过他的情报,这老家伙心狠手辣,报复心极强。”
“你杀了他儿子,他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宇文成都看着她,眼中闪过笑意。
他上前一步,凑近她。
低声道:“咽不下?那就让他噎死!”
他顿了顿,语气转柔。
“放心,有我在,幽州城固若金汤。”
“你呀,就别操这份心,好好管你的谍纸天眼,给我把突厥人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杨玉儿瞪了他一眼,哼道:“说得轻巧!谍纸天眼又不是神仙,哪能事事料得准?”
她嘴上虽硬,眼中却闪过笑意。
她知道,宇文成都看似狂妄,实则心思缜密,早已布下重重暗棋。
她咬咬唇,低声道:“那你……小心点,别太逞强。”
宇文成都心头一暖,忍不住伸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
“放心,我命硬得很!”
他顿了顿,继续道:“再说,有你这小丫头护着我,谁敢动我?”
杨玉儿脸一红,啐道:“谁护你!自恋!”
她转身,假装去看城下的校扬,宇文成都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柔情更浓。
他知道,这女子嘴硬心软,早已对他动了真情。
夜色中,幽州城灯火如星。
宇文成都握紧凤翅镏金镗,目光如炬,心中暗道:阿史那·俟斤,你若敢来,我便让你有来无回!
城下!
士兵们清点战利品的喧嚣声,渐渐平息。
校扬上,一堆堆突厥的兵器盔甲,被整齐码放,战马被牵入马厩,嘶鸣声此起彼伏。
宇文成都的目光扫过校扬,“杨玉儿。”
宇文成都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杨玉儿转头,见他神色凝重,心头一紧。
“怎么了?”
她语气不自觉带上几分紧张。
“突厥人不会就这么算了。”
宇文成都眯起眼,目光投向远方。
“阿史那·俟斤的狼旗还在,他的心还在跳。”
“这仗,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宇文成都顿了顿,“不过,他若敢再来,我便让他后悔生在这世上!”
杨玉儿心头一震,看着宇文成都的侧脸,英武中透着几分肃杀。
她咬咬唇,低声道:“成都,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宇文成都转头,对上她的目光,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好。”
···太原,唐公府。
夏末的暑气尚未完全消退,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光洁的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渊,这位在朝堂上以沉稳著称的唐国公!
此刻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他宽大的袍袖,随着他的动作扬起又落下。
带起一阵微不可察的风,却丝毫吹不散,他眉宇间的焦躁。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李渊的思绪。
“进来!”
李渊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他停下脚步,转向门口。
一名身着劲装的家将,踉跄着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汗水和尘土,嘴唇干裂,显然是经过了长途奔袭。
他一进门,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因急促的呼吸,而显得断断续续:“公……公爷!急报!十万火急!”
李渊的心猛地一沉,不祥的预感,缠上了他的心头。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何事惊慌?慢慢说!”
那家将喘息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将话说完整:“北……北方传来消息……幽州……幽州城外,突……突厥大军!”
“足足……足足三十万!”
“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啊,公爷!”
“什么?!”
李渊如遭雷击!
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险些撞翻身后的书案。
三十万!
这个数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幽州!
那是大隋北方的门户,一旦失守,突厥铁骑便可长驱直入,整个北方都将糜烂!
他死死盯着那名家将,眼神锐利!
“消息可准确?!”
家将头深深埋下,声音带着哭腔:“千真万确!”
“小的亲眼所见,幽州城外,突厥人的狼旗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边!”
“那黑压压的阵势,怕是倾巢而出了!”
李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他扶住冰冷的书案边缘,才勉强稳住身形。
冷汗,从他的额角渗出,顺着脸颊滑落。
三十万突厥大军……
这简直是……
是灭顶之灾!
杨广那个昏君,他到底在做什么?!
北境糜烂至此,他难道还在后宫与美人嬉戏吗?!
“幽州……幽州守将是谁?”
“能……能守得住吗?”
李渊的声音干涩,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绝望。
家将摇了摇头:“小的不知守将是谁,只知道幽州城门紧闭,城头戒备森严。”
“但……但敌众我寡,三十万啊!”
“幽州城内守军,就算加上临时征召的民壮,怕也……怕也难当此劫!”
李渊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家将所言非虚。
幽州城池虽然坚固,但面对三十万如狼似虎的突厥精锐,又能支撑多久?
一旦幽州失守,太原……
太原也将直接暴露在突厥人的兵锋之下!
“···”“下去吧,好生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