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魂不守舍从慈宁宫出来,杨盈要她借机查明先帝死亡的真相,甚至差点向她下跪,她赶忙扶起杨盈苦笑,自己哪来这么大本事,可她敏锐察觉,若不答应别想活着出去。
从宫里出来她便去太医院上任,人事司早就准备好委任状,派她去惠民药局。
不同于典药局等为宫廷和贵族服务的地方,惠民药局是太医院一个下辖机构,专为贫民诊病和售药,开设义诊,要前途没前途,要油水没油水,是太医院内部的“流放”之处。
惠民药局坐落在城西,穿过几条小巷,终于在一大片民房中看到一个略高大些的院子,头顶牌匾依稀能分辨出“惠民药局”四个字。
梨花敲门无人应,她试着一推,门嘎吱一声开了。院中杂乱堆放各种药材,其中一片药材上躺了三个男人,身旁倒着许多酒坛,不知是宿醉未醒还是大上午就喝上了。
梨花试探问道:“我是新来的医吏方梨,请问找哪位报到?”
左边人醉醺醺道:“你他妈爱找谁报到找谁报到。”
右边人揉揉眼,拍拍中间人,“三哥,我是不看错了,好像来了个女人?”太医院什么时候有女人了,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中间被称为三哥的人闻言坐起来,他伸个懒腰将信将疑接过委任状查看,笑着道:“确实是太医院文书,我是惠民药局副使陈三,这两位也是这里的医吏。”
梨花道:“陈副使好,我是新考进太医院的,以后请您和二位前辈多指教,您看给我安排些什么工作?”
左边人酒醒一些,骂骂咧咧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屁的工作,再用心也是为他人做嫁衣。”右边人踢他一脚,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陈三面露尴尬道:“方姑娘,此处一直就我们三人,没什么安排不安排的,我虽是副使,但大家有活一起干。昨日接到通知要来一位正使大人,后面的事全凭正使大人安排了。”
从他的话梨花猜个七七八八,大约陈三该升官成正使了,突然空降一位领导,骂人的医吏为他打抱不平呢。
右边人道:“听说是位太医,太医哪会来我们这里,怕是犯了什么错被贬了。”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道声音:“你觉得我犯了什么错?”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左边人爬起来骂道:“你他娘的装……”他话未说完被陈三喝住,“住口,杜院正岂容你冒犯?”
稳坐太医院第一把交椅的杜院正?左边人彻底酒醒了,站在原地不敢抬头。
梨花不可思议回头,正见杜仲迈步进来,他道:“没有杜院正了,今后我就是这里的正使。济善堂义诊,谁与我同去?”
愣了片刻梨花举手,“我我我。”陈三表示也要去,杜仲说人够了雷厉风行走了,梨花慌忙跟上去。
梨花问:“您是因为我才被贬的吗?”作为公主的御用太医,医治不力被贬。
杜仲:“正常工作调动。”
“正常哪有往下调的。”
“不用管那么多,做好你的事。”
他不想聊,梨花只好不说,一路沉默去了济善堂。
————
济善堂是官办的福利机构,主要扶孤养寡,有时也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人,惠民药局隔几天派人来义诊一次,梨花他们过去的时候济善堂门外支起一个摊子,摊前排起长龙。
梨花道:“济善堂限购糕点吗?怎么还排队。”
队尾的人道:“今日谢老夫人来布施。”梨花心道:谢老夫人倒是心善。
杜仲在摊子后找一个空位坐下,随他而来的青年医吏拿出脉诊和笔墨纸砚,立上义诊牌子。
济善堂堂主奇怪,“阁下是?”
杜仲对他微笑,“好久不见。”
堂主想了一下恍然大悟,握住杜仲的手大笑:“杜医吏!”
青年医吏想纠正他的称呼被杜仲拦下,堂主道:“正缺大夫呢,就把你给盼来了,李大夫没和你一起来?”
杜仲皱眉,“怎会缺大夫,惠民药局的人呢?”
堂主叹气,“自几年前你们走了,也就陈医吏来过几次。”
杜仲道:“我回来了,以后我会定期过来。”堂主乐地拍手,百姓陆续排队,青年医吏在旁侍候笔墨,梨花分发药材。
梨花悄悄观察杜仲,前两天还是一院之首的人,现在却混在贫民百姓堆里,不但看不出任何厌烦恼怒,反而十分自得。
她曾在医案上看到过他与李守仁作医吏时义诊,想必就是这里,当年他们似乎关系不错,为何现在对这个名字讳莫如深?
正神游,青年医吏小声道:“你果然进太医院了。”
梨花奇怪:“你认得我?”
青年医吏笑道:“我也负责院考报名,看见你捐官不成抱着银子跑了,紧接着来了几个锦衣卫说我们占道经营。”
“占道经营?”好离谱的理由,锦衣卫果然无法无天,可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他们把老大抓走打了一顿,老大回来一言不发重填了你的报名表,那时我就猜你肯定背景深厚,不过看你被分到这里,也没那么厚。”
梨花心头一震,谢舟居然……他怎么从来没和自己提起过。
这边义诊,那边谢老夫人马车到了,几个下人有序搬东西,有吃喝衣物,也有常用药膏,谢老夫人没露面直接进了善堂。
梨花他们的药不一会儿就发完了,青年医吏回去取药,杜仲与堂主在一旁叙旧,梨花无所事事在善堂里转悠,走着走着到了一间屋外,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你一定保佑谢家子孙兴旺,舟儿早日开枝散叶,谢家繁荣昌盛……”
梨花奇怪,竟有人在此祝祷?拥挤的善堂辟出一间单独的房间供神,想来堂主也是信佛之人。这时,一只野猫从脚下窜过,梨花吓得尖叫,一个妇人推开门:“何人在此喧哗?”
梨花认出这是谢老夫人身旁的妈妈,便道:“我是惠民药局来义诊的医吏方梨,意外来此,扰了谢老夫人清净。”
谢老夫人没说话,梨花顺着门望进去,桌案上供的是一尊武神菩萨,老夫人手持礼香,那香外表光滑,没有杂味,烟雾笔直向上,梨花叹道:“这香仿佛可直达天听。”
那妈妈得意道,“这是从天承寺请的香,高僧加持,专供谢家的。”
谢老夫人将香插进香炉出来,妈妈锁上门,梨花道:“老夫人心善,神仙会保佑您达成所愿。”
谢老夫人余光瞟她一眼,带着妈妈离开,梨花无奈歪头,目送冷面善人离去,忽听得旁边房间里咔嚓一声,像是扫把倒了,梨花取下柴房虚挂的锁,一个衣衫破烂的人将头埋在膝盖上瑟瑟发抖。
她走近拨开那人的头发,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鸳夫人,你怎会在此?”上次见她还是在高彪灵堂上。
鸳夫人疯狂摇头:“不要杀我,我不知道。”
“谁要杀你?为什么要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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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什么离魂散,求求你放了我。”鸳夫人一边哭喊一边邦邦磕头。
又是离魂散,这东西最近是缠上她了吗,人人都要跟她提一嘴。鸳夫人已失去神智,梨花在她后颈轻刺,她立刻晕过去。
这时候堂主闻声赶来,见到靠在梨花肩头的鸳夫人道:“一个月前我外出时碰见此女受伤便带回来,醒来才知道是个疯子,她到处乱跑,怕她伤已伤人,只好将人关在柴房。”
梨花凉飕飕道:“没地方安置人,倒有地方供神。”堂主心虚地抹了把汗正要解释,她直接打断:“此人与我是旧识,我带走了。”
堂主巴不得把人送出去畅快放行,正好青年医吏取药回来,她托他把人背回去,自己留下来赠药。
————
义诊一忙就忙到晚上,陈三和另外两名医吏已经将房间收拾出来,院子打扫干净,初俱医署规模,其他人都是两人住一间,杜仲住正使大屋,梨花住杂物房,鸳夫人也被安置在此。
她是惊吓过度乱了心神,梨花为她施针喂药,她渐渐缓和,梨花坐在床边出神。
先帝和高彪都是中离魂散身亡,一个是五年前,一个是五年后,这两人有什么联系?又是什么人追杀鸳夫人?用这么隐秘的毒药是想掩盖什么?
这些事与她毫无关系,偏偏被卷入其中,都是要命的事,想想就头疼。
算了,爱谁谁,梨花自暴自弃准备吹蜡烛睡觉,却发现根本没有她躺的地方,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只有大小不一的许多木箱。她打算把木箱拼起来当床凑活一晚,躬身一搬差点折了腰。
看着不大点的木箱无比沉重,里面满满当当写过的纸。哪个大神把纸当宝贝珍藏啊!梨花无声咆哮,认命的一点点把纸搬出来,随意一翻,发现竟是某个人的手札。
纸张泛黄,看来已经放了许多年,因为沾染药味才没被老鼠啃了。手札上有时记载义诊经过,有时记载药物实验,还有研究针灸把自己扎晕的经历。
梨花越看越来劲儿,这人也够有钻研精神的,扎晕一次不够,他还要尝试不同穴位组合扎,往后翻竟看到移穴之法,那人写道:“今日又试出一种针灸之法,我取名移穴之法,与前面已有的放在一起装订成书,就叫《针灸实录》,明天一早告诉杜兄,不,现在就去告诉他。”
原来《针灸实录》是李守仁所作,杜仲口中爱医成痴的老朋友就是他。
“牵丝引让人飘飘欲仙,我说这是毒药,杜兄说酒也是毒药,哈哈哈。”
“牵丝引去掉曼陀罗会让人严重头痛呼吸不畅,看来是曼陀罗蒙蔽的人的痛觉,重大发现,告诉杜兄!”
他每写完一段在结尾画个圈圈,接着写下一段,这是省纸行为,梨花为什么知道,因为老爹和他一样抠门,他们若相识,定也志趣相投,梨花看得津津有味。
“把曼陀罗换成雷公藤,能减弱头痛症状,有人误食可能被当成其他病症治疗,幸好雷公藤有淡香,不然当成牵丝引吃了岂不要命?”
“杜兄突发奇想要编一本毒经,记录天下毒药,他给这药取名离魂散,我说还未研究出解药,不想把他放进毒经里。”
“最近杜兄很不对劲,我们吵了一架,我说‘医者掌阴阳,一念生,一念死,当大夫要有良心。’杜兄说良心不能当饭吃,我知道他想回太医院,他有妻儿老母要顾。”
看到此处,梨花手中手札“啪”的落地,这是老爹对他说过的话。
李守仁是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