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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

作者:池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元景三十三年,三月十五。


    骊山上正燃烧着熊熊大火,往日安宁祥和的骊山派尸横遍野。


    火焰肆意吞噬着草叶,将遍地鲜血灼烧成黑色的灰烬。一切都将归于虚无,连面前这个被称为“全宗门的希望”的男子也是。


    纪枫倒在地上,已无再站起来的可能。他的身体被人拦腰斩断,流淌在地的是黢黑的血水。若不是因为身中剧毒,他或许还能再多战斗一会儿。而现在,一切都为时已晚。


    叶烛用胳膊撑起自己的身体,奋力往前爬行。


    火舌先他一步舔舐到纪枫的发梢,如春光般肆意蔓延到额前,衬得师兄的脸庞愈发辉煌夺目。


    叶烛卯足全身力气伸长手臂,终于触碰到师兄的面颊。他轻轻捂住发丝上的火焰,想用这种方式将火扑灭。


    火焰灼烧着他的手指,刺痛却从胳膊上传来,突如其来的银光一闪,令他的小臂出现一道血痕。


    “被我找到了,最值钱的东西。”


    一双黑色的、粘着鲜血和泥巴的靴子挤到叶烛眼前,将纪枫挡开。靴子边垂着柄刀,刀尖向下,淌着鲜血。


    顾不得伤口传来的剧痛,叶烛对挡在面前的男人歇斯底里地大喊:“快滚啊!别挡在师兄面前!”


    “这个站不起来的小废物,脾气还挺大。”


    男人冷笑了下,想将叶烛的头颅割下。他伸出手,叶烛忽地扭脸,亮出两排白花花的利齿。


    男人飞快地抽回手,但为时已晚,手掌已是血肉模糊的鲜红一片。


    在男人撕心裂肺的怒吼声中,叶烛终于看清了师兄最后一面。


    那张如清风般俊朗的脸上,带着温和又歉疚的笑,唇峰微微开合,吐出几个字:


    “阿烛,都怨师兄不相信你,对不起……”


    叶烛慌忙摇头否认。


    “和师兄没关系,不是师兄的错……”


    “错”字还未出口,冰凉的刀刃洞穿了叶烛的后脑,他在顷刻间失去了所有意识。


    ……师兄最好了。


    叶烛再度睁开了眼睛。


    引入眼帘的是低矮破旧的房梁,窗外是阵阵鸟鸣,青草的香气萦绕鼻尖。


    尸山血海的景象仿佛还在眼前,大伙儿一个接一个死在敌人刀下,一切都那么的真实。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叶烛恍惚地摸着身底的被褥,软绵绵的,被褥有些起球。


    难道我又活了?


    他掐了掐自己的脸,很疼,这不是做梦。


    活了也好,大抵是老天爷看我上辈子太憋屈,又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


    叶烛从床上坐起身,把屁股一点点挪到床边,伸手将轮椅拉到自己面前。


    平日里没有看黄历的习惯,他也不知道现在是几年几月,看外头一片安宁的山头,似是离屠门的日子相距甚远。


    叶烛打小就住在骊山派里,从前是跟着师兄和师父一起在门派里住。搬到山里的屋子一人独住,还是元景二十八年的事。


    骊山派从前是个小门派,子弟也是来了就走,待不满一年。在叶烛搬到后山的这五年中,门派才开始发扬光大。


    叶烛大抵知道因为什么。


    有自己这样一个残废待在门派里,怎么看都是在砸骊山派的招牌。


    不懂的人以为这儿的功夫练了会走火入魔,变成废人。懂的人觉得这儿的功夫没啥大用,连个瘸子都治不好,怎么能名扬天下?


    住在深山的小屋子里,也没什么不好。


    叶烛转了下轮椅,轮子顺着满是车辙的地面,一摇一摆地,往门前撵去。


    小屋的门很矮,不到五尺。


    这屋子本来没这么矮,因为年数久远,沉重的屋顶压着门框不断往下沉,门就变矮了。不只是门框,整间屋的房梁都在一点点下沉,越沉越矮。


    这样逼仄的房子,本来住不了人。别说是男子,就算是刚满十六的姑娘家,走到这屋里也顶天立地,伸手就能碰到横梁。


    可这样的高度,对叶烛来说正好。


    反正他只能坐着,矮点也无妨。正因为屋子矮,他还能举着扫把,打扫打扫房顶的蜘蛛网。


    这可是给我量身定做的屋子,叶烛这样想着。


    他摇着轮椅,走到屋外的大水缸前,舀一瓢水,给自己洗了把脸。


    水缸的涟漪摇摇晃晃,许久才平静下来。叶烛看着自己倒映在水面的脸庞,确认重活过来的自己有没有变样。


    他已许久没有认真看过自己模样,细细一看,甚至有些陌生。


    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眉毛不太长,眉头的部分很浓,像是唐代画上的小人,但下巴却没有那样圆润,反倒格外细瘦。


    别人说,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有福气的面相。难怪我没什么福气。


    他自嘲地笑了下,将脸上的水渍擦干,将布挂在窗框,又摇着轮椅回到屋内,打算梳理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屋外头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嬉笑声。


    “……你说我当年拜师,怎么就没赶上好时候?若是晚上三年,就能被大师兄收为弟子了。”一个清脆的女声说道,声线脆得像是刚成熟的枣子。


    “我怎么没听说师父答应大师兄收徒弟的事?”另一个女声道,她的声音厚重,听起来更年长些。


    “这事还要师父答应才行?大师兄功夫那么厉害,比咱们师父都高出不少,为何不能收徒?”


    “我看这事未必能成,大师兄才二十出头,哪是收徒的年纪?”


    “二师姐,你可别小瞧人了,我看大师兄育人的本事,未必比师父差。”


    “咦!”厚重的声音忽地高了一个八度,露出靓丽的底色,话语间带着嬉闹之意,“你这个小浪蹄子,是不是又缠着大师兄教你练功?”


    “二师姐!”清脆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娇嗔,“是大师兄人好,他又不单教我一人,不少师弟师妹都缠着他,要他手把手教呢。”


    “什么师弟师妹,我看就只有师妹吧?”二师姐笑道,“你们一个个的,哪是什么想跟大师兄学功夫?是馋他的美色吧!”


    “哎呀师姐,别说了!快别说了!要叫人听到了!”


    “听到就听了,难道他还会千里迢迢走到门派里,告诉大师兄不成?”


    “我不喜欢他,不想叫他听到这些……”


    叶烛捏着手里的木梳,他没有梳头,指尖在梳齿上一划、一划。嬉笑声消失了,屋子里只剩下梳齿“咔咔”的声。


    半晌,厚重的女声在门外响起。


    “阿烛,我们过来看你了。”


    叶烛往门口看去,二师姐正站在那里,她名叫聂白珍,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个头很是高挑,正弯着腰,往低矮的门里看。


    叶烛心里很清楚,门派的一众人里,二师姐是待自己最好的,不论自己怎么发脾气,她也总是温温柔柔地说话。


    聂白珍将扁担放到地上,扁担两头是两个木桶,木桶里是满满的清水。


    “阿烛,我帮你把水缸里的水换了。”她说着,端起门旁的水缸,将里头的脏水泼到林子里。


    而她身后,远远的位置,还站着一名少女,应当才进师门不久,叶烛不认识她。她手里提着个饭盒,低着头,不肯靠近屋子一步。


    叶烛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


    他刚搬到这间小屋时,师父就给门派里的弟子们都排了班,轮换着给他挑水送饭。


    做这些事辛苦又累人,叶烛其实是知道的。但他还是不给那些弟子们好眼色看,仗着自己年纪小,使劲地从他们身上挑刺。


    “大师兄一次能挑八桶水,你只挑两桶水,连水缸都装不满。”


    “大师兄只要一刻钟的功夫就能从山下跑到山上,你怎么跑了整整一天?”


    “大师兄拿碗的时候,不会把手指插进米饭里……”


    “你丫的爱吃不吃!”


    为此叶烛没少挨揍,但这只会让他变本加厉地刻薄。


    而照顾叶烛的弟子不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让他满意。


    就像是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叶烛的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换大师兄来照顾自己。


    春去秋来,秋去春又来,照顾叶烛的弟子们换了一波又一波,可叶烛还是没能等到纪枫过来看自己一眼。


    叶烛这才明白,大师兄不会来了。


    师父根本没有把纪枫安排到照顾他的名册里。而他长达一年的尖酸刻薄,到头来变成了指向自己的矛。


    每日清晨,叶烛都能听到各式各样议论自己的声音。


    “你说他一个人,成天待在这种地方,活着有什么意思?还是个路都不会走的废人,我要是他,就自我了断,省得给大伙儿添麻烦!”


    “有的人活着就是来恶心人的,能有什么办法?师父想留着这个小白眼狼,咱们也只能照师父的吩咐做,再恶心也得做。”


    流言蜚语难免会伤人,就算叶烛再怎么觉得自己罪有应得,也不免会有心伤的时候。但即便这样,他也不肯低头对大伙儿认错,依旧要维持那种莫名其妙的刻薄形象。


    也许是脸皮太薄,也许是他打心里觉得,大伙儿已经彻底厌烦了自己,不可能原谅自己。


    总之,任何道歉的话,他都没能说出口。


    他没有说出口的勇气,要他坦陈说出自己是因为想见到大师兄才那样做,比忍受这些流言蜚语更加艰难。


    他说不出为什么,或许是打心里觉得自己配不上纪枫。别说是爱情,连友情都不配得到。话说出口只会迎来更加刺耳的嘲笑,这比单纯指责他的人品更加伤人。


    他还是想保留最后一丝妄想:他总有机会得到大师兄的心,哪怕这个机会非常渺茫,几乎不可能存在。


    “阿烛,水已经换好了,这是今日的饭菜,你记得吃。”


    聂白珍弯着腰走进屋子里,把裹着青花布的饭盒放到那张同样低矮的桌上。


    鬼使神差的,叶烛忽地开口道:“师姐,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日是师父收徒的日子。”聂白珍说道,忽地想到什么,露出灿烂的笑容。


    “阿烛,你是不是也想去看看?一人待在屋子里,都闷坏了吧。”


    叶烛点了点头。


    上辈子都没什么机会见到大师兄,这辈子一定得多看几眼。


    轮椅在山径上咯吱咯吱地走着,有人推比自己动轻松许多,叶烛不知不觉眯起了眼睛。


    “阿烛,咱们到了。”聂白珍拍了拍他的肩膀。


    正如聂白珍所说,门派外头站满了人,大多是父母带着年幼的孩子,千里迢迢爬上几百阶石梯,前来拜师学艺。


    “每年三月初一,师父都会收徒。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我就到这儿十年了。”聂白珍感慨道。


    十年?叶烛瞪大了眼睛。他记得清楚,二师姐就是元景二十三年来的,她已经来了十年,那岂不是……


    “今年可是元景三十三年?”他不敢相信地问道。


    “是呀,你这是怎么了?在山里住了太久,连今年是什么年都忘记了?”聂白珍打趣道。


    今日是元景年三十三年三月初一,门派被灭是元景三十三年三月十五,只剩下短短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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