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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皮胡子精

作者:连无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今天要说的是小时候奶奶给我讲的睡前故事,皮胡子精的故事。因时间久远,诸多细节已然记不清楚了,便由我杜撰一些吧。


    皮胡子精,擅长变换之术,尤其擅长变成人。今儿讲的这只皮胡子精就特别喜欢化作被自己吃掉的人的样子混进人家家里,把家里人一个一个吃掉。至于说皮胡子精到底是狐狸还是黄鼠狼,亦或者是其他貌似二者的什么动物成精,众说纷纭,尚未有人能证实哪一方的言论,不过这些也都不打紧。


    说是这村子西头有一户人家,家境比起村里其他人家要殷实的多。因着存了些钱,这才在村子西头圈了个大院子,盖了五间青砖大瓦房。墙还都刷白了,看着就跟村里那些小土房子不一样。这家两口子人到中年,身体康健,很是能干,家里养的孩子也多,足足养了五个小孩。而且小孩也都养的健健康康结实的很。最大的小孩已经十四五岁年纪了,最小的还四五岁。


    在那个时候,农村的孩子四五岁就已经帮着家里干活了。哪怕是村西头这家稍微殷实些的也一样,老大老二就跟个大人用了,老三老四半大孩子,上半天学,剩下的时候也在家里干活。最小的小五,也得去麦子地里面捡拾大人收割麦子的时候拉下的麦穗什么的。当然了,现在已经过了收麦子的季节,小五也捡不到麦穗。


    天气渐冷了,棉袄也上了身。一场大雪过后,许多人都感冒了。村西这家也不例外,一家七口,从大人到小孩都有些吭吭咔咔的咳嗽。老人家传下来的老方子,说是吃点萝卜可以压一压咳嗽。于是村西家的媳妇儿就买了一筐萝卜回家,有事没事,家里人都啃两口。因为买的多,家里人都好了,萝卜还剩下不少。


    这日,老大跟老二听说村里有人家里鸡被黄鼠狼偷走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就像有人真的看到了一样。回到家里,老大给他爹说这个事,他爹赶紧招呼着媳妇一起把家里的鸡窝鸭窝好好的加固了一番。这可都是钱,过年的时候往外面一卖,能值不少钱呢,可不能让黄鼠狼给霍霍了。


    老三出去玩回来,扯着大嗓门说今天跟小伙伴玩了什么,可开心了。老大打断了他,问他老四去哪了。老三这才发现一家人里面,老四没在。


    “老四他跟着他们去冰上耍来着,说玩一会就来家,让我不用等他。我还寻思他早回来了呢。”老三说着,有点不放心的起身,准备出去找找。


    老大把老三按下,说他跟老二去找。他们两个年纪大些,身量高腿也长,能快点。


    说是这么说,但是其实老大是怕老三出去找人,到时候到了冰上,再跟着一起玩起来,忘了回家。这大冷天了,本来就感冒刚好,还没好利索呢,冷风吹久了,晚上在发烧,可够照顾的了。


    老大和老二很快就来到村口小河边,小河不宽,也就两米来宽的样子,不过挺长的,横穿了好几个村子呢。每到了农忙浇水的时候,这河水都不太够用,村子之间也没少打架。


    狭窄的河面被冻的特别结实,平时村里的小孩都在这里玩。不过今天有点奇怪,这个点,吃饭其实还有点早,河面上居然就老四一个人在玩了。


    老大紧了紧衣服领子,心说老四是真抗冻,别人家的小孩都回家去了,他还在这儿玩的起劲。


    老大:“老四,赶紧的回家了,都什么日头了,还不回去吃饭?”


    老二也搭腔:“就是就是,你是又准备给家里省下这顿不成?”


    河面上的人闻声,溜冰的动作慢下来,有点迟钝的回过头来,面色僵硬。老二嗤笑一声,喊道:“老四你看你,脸都冻僵了,赶紧的,家去了。”


    老二喊完,也不等老四了,拉着老大就转身先往家走。反正老四会自己跟上来的。以前也都是这样的,走不了几步,老四就从后面扑过来,老大个人了,还可着跟哥哥们撒娇呢。


    不过今儿的老四,跟是跟上来了,态度倒是腼腆了许多。也不吭声,就默默的跟在哥俩身后。


    老大以为是老四不高兴了,还哄了几句。


    老四不搭腔,老大也就没了耐性。反正老四脾气大家也都知道,气过这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一家七口吃罢了饭,妈妈收拾锅碗瓢盆,爸爸晒着暖太阳在炕上准备睡个午觉。该说不说,这玻璃窗户就是比以前纸糊的窗户好啊,亮堂又暖和,真好。


    孩子们也都回到东屋大炕上,一字排开躺好。


    老大老二闷头就睡。老三哄着老五睡觉,老四躺中间一会儿看看老大老二,一会儿看看老三老五,也没个表情,也不闭眼睡觉,不知道寻思啥。


    老三也听老二说了今天老四不高兴,也没多想。就以为今天老四没玩尽兴,要么就是让村里小孩欺负了。也不是第一次了,过几天就好了。


    一顿午觉大家都休息的很好,晚上老大做饭,老二搭把手。老三哄着老五玩,喊老四一起。老四就坐老五旁边,也不吱声,就干坐着。


    好容易等到晚饭开饭,一家人又坐一桌吃饭。老大的手艺不错,主要是舍得放油,还放了几片肉。要是妈妈做饭就不行,少油少盐没滋没味的。


    老三给老大一顿夸,直说好吃。


    当爹的笑笑,说:“要跟你大哥这吃法,地主家也吃不起啊。搁了肉了还放这么多油。”


    村里娱乐少,那会儿电视剧还是个稀罕物,整个村子也没有几台。他们家刚盖了大瓦房,还没存够买电视的钱。也就有个老旧录音机,还得买电池才能用。电池多贵啊,当爹妈的也舍不得买。有那个钱,攒一攒买肉吃不好嘛。


    没啥娱乐也就睡的早。当妈的怕孩子晚上咳嗽睡不好觉,还特意洗了几根萝卜放桌上。


    那会儿村里也没有路灯这东西,家里的灯一关,整个屋子就乌漆嘛黑的,啥也看不见。绝对的黑暗也就更好睡,不一会儿就听到当爹的鼾声起伏。


    黑暗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妈的半夜起夜,听到脆生生咀嚼的声音。


    “老大?”孩子妈妈发出疑问。


    黑暗中,均匀的呼吸声细微不可见,孩子妈妈的话迟迟没有得到应答。脆生生的声音却始终存在。


    孩子妈妈到底不放心,摸黑到孩子这边东屋来看看。


    “大晚上这是吃什么呢?”孩子妈妈再次发出疑问。


    脆生生的声音一顿,安静持续了几秒之后,有个声音迟钝的响起。


    “我啃个萝卜压一压咳嗽。”


    孩子妈妈听出来是老四的声音,给他说吃完早点睡,就走了。老四一贯沉默少言,些许异常,她也没在意。


    黑夜渐渐过去,太阳升起,有是新的一天。


    孩子妈妈做好饭,喊一家人吃饭。一家人排排坐好,就见老五个位置上少了一个人。


    孩子爹问老五去哪里了。老大老二老三都摇头。


    孩子妈妈又问老四,老四说早上看他出去了。说是要去找奶奶。


    五个孩子都是奶奶看大的,老五去找奶奶也属正常。就是这还是第一次一大早饭都没吃就去了呢。


    老大:“昨天晚上老五是说想去奶奶家来着。等会儿我去奶奶家接他吧。”


    孩子爹说:“让他在奶奶那边住两天吧。省的在家里也淘气。”


    又是普通平常的一天。


    到了夜里,脆生生的声音又响起了。


    孩子妈妈问是不是老四又咳嗽了。老四说没事,吃过萝卜一会儿就好了。


    孩子妈妈想着白天也没听到老四咳嗽,怎么晚上老咳嗽,不行明天带他去村头找老大夫看看好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孩子妈妈就说要带着老四去看老大夫。


    孩子爹说:“哪儿就要看大夫了,莫得浪费钱。老四就是馋。这几天也不好好吃饭,晚上八成是饿了去啃萝卜。”


    孩子妈妈一听,这怎么行呢。萝卜本来就烧心,老四还大半夜吃。这得多难受啊。


    老四站旁边,也说自己不用去看大夫。就是晚上嗓子痒痒,吃口萝卜就行。


    孩子爹抽了口烟,说:“等过两天赶集,再割点肉回来,等着做顿好的给老四补补。”


    又过几日,恰好是村里的集市,村子里热闹的很。集市上摊子挨挨靠靠,买东西的人熙熙攘攘。不过限于手头钱少,看得多,买的少就是了。


    老大紧紧攥着钱,跟老二一块去买肉。


    老二说得买肥一点的肉,油水大,吃着香。


    老大说太肥的肉吃着腻,得买有点瘦肉的那种。有嚼头。


    两个人吵吵闹闹,有说有笑,满眼满心都是快乐。


    虽然家里盖了大瓦房,看似是村里的有钱人家。但是其实有没有钱只有自己知道,钱嘛,盖了房子了,就不能买电视,不能经常吃肉。别个家有些住小草房的,隔三差五吃肉的也有的是,就是个选择问题。


    不过他们还是很喜欢家里的大瓦房的。等再过上两三年,他们就差不多到年纪相看媳妇儿了,到时候人家一看这大瓦房,准能相中他们。


    家里面,孩子妈妈和孩子爸爸收拾完屋子,孩子爸爸去院子里干活,想着编点笤帚等回头去卖钱。孩子妈妈在厨房洗菜,准备等老大老二把肉买回来就给孩子们做顿好的。


    其实也不光是孩子们想着这顿好的,他们当爸妈的也都馋啊,不过是为了孩子,自己都省着忍着罢了。


    老三和老四没有被安排任务,就在屋里待着。老三乐得清闲,就拿老大老二的书来看。他是喜欢学习的,听说好好学习等考上大学,吃喝国家都管着呢。就是他们村里也没听说过有大学生,搞不好他还能成为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呢。毕竟他一直都考班上第一名呢。


    老四坐在老三的对面,呆呆的坐了一会儿。起身去炕边边摸摸索索,一会儿就坐在炕沿上,咔哧咔哧的吃起来。


    老三听到动静,回头看去,问:“老四,你吃啥呢?”


    老四吃东西的动静一顿,“嗓子痒痒,吃块萝卜压压。你要么?”


    老三心说闲着也是闲着,吃一口也行。就要了一块。


    就见老四又在炕边边上摸索一把,然后递了一块细长条的萝卜给老三。


    “老四你这个萝卜吃的还挺仔细,切一小条一小条的啊。”老三一口咬下去,口感和味道都有点奇怪,而且他居然没有咬断。“这萝卜糠了吗?怎么不脆?”


    老四摇头,一边咔哧咔哧吃的还挺香的。


    老三把那小条萝卜还给老四,自己去饭厨上拿了一块萝卜。他还是觉得一整块的啃萝卜过瘾。


    中午饭做了土豆豆角炖肉,整个屋子都能闻到饭香味。


    孩子妈妈舀出来一大碗,让孩子给奶奶家送去,顺便接小五回来吃饭。


    老大老二上午去赶集了,这下就不愿意再出门了。老三闻着饭香,又因着之前刚啃了萝卜,竟觉得饿的有点胃不舒服。好在老四愿意自己去送。


    孩子妈妈找了个盘子给碗盖住,交代老四路上不要偷吃,家里还有很多,等回家再吃。


    老四点头应好,就端着碗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老四才回来,端着盘子和碗,但是没领回来小五,自己还打了个饱嗝。


    “老四你回来了,小五呢?”孩子妈妈接过碗碟,一边往厨房走,一边问。


    老四回到:“小五跟奶奶家没住够,还不想回来。”


    老大:“那你没说先接他来家吃肉,再送他回去?”


    老四摇头,“小五和奶奶一起吃了。我也吃了点。”


    孩子爹说道:“我看你不是吃了点,饱嗝都打上了,你送一碗菜过去,自己还吃了半碗回来是不是?”


    孩子妈妈和老大老二老三闻言也笑了。


    孩子妈妈笑着说肯定是奶奶拉着他吃的,给老四解围。


    一家人吃了顿丰盛的午餐,心情都很美好。


    等到晚上的时候,吃着中午剩下的菜,也依旧很美味。大家都坐在桌前舍不得走,硬是吃撑了把菜都吃完了。


    气的孩子爹一顿骂。什么好东西都留不住。


    吃的多了,晚上就睡的稍微晚了那么一点点。


    半夜的时候,圆圆的月儿高高挂在天上,明亮的月光透过玻璃的窗户,隐隐约约的让屋子里有了一点点光。虽然仍是看不清东西,但是凭着对家里格局的熟悉,也能大概看出个轮廓。


    老三晚上吃咸了,半夜醒了想喝点水。就听到脆生生的声音就在耳边。


    “老四,你又在啃萝卜啊?”


    脆生生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又续上。


    老三:“老四我也想吃口萝卜。”


    老四没吱声,老三骂了句小气鬼,就自己爬起来下炕去饭厨拿萝卜。拿上萝卜刚啃了一口,一转身就撞到了人。


    “老四?”


    “嗯。”


    老三气坏了,让他分点给自己他不分,还悄悄跟着他身后,是想吓唬他不成?


    “老四!过分了你。小气鬼喝凉水。你还想吓唬我是不是?你怎么这么讨厌?你干脆也去奶奶家住吧,讨厌鬼。”


    孩子妈妈听到争吵声,忙出声调停。


    “老三,行了。快回去睡吧。老四,你来这屋睡。”


    孩子妈妈说着,自己也下了炕,去把老四的被子枕头拿过来。老四也没反对,就跟着孩子妈妈到洗屋睡了。


    月亮藏在云后,室内又是一片黑暗。父亲的鼾声停了,西屋的咔哧咔哧的脆生生的啃萝卜的声音却一夜没停。


    第二天,老大老二起床,就见老四在厨房切菜。


    “老四,咱爸妈呢?”


    老四说一早就走了。


    老二:“走了?走去哪里了?”


    老四说是去姥姥家了。


    老大:“怎么突然去姥姥家?而且也不给咱们说一声?”


    老四:“夜里梦到了,天一亮就走了。给我说了。”


    老大看老四笨手笨脚的,把他赶出厨房,自己下厨做饭。


    老二给老大烧火。


    老三老三又成了闲散人员。两个人前后脚从厨房出来,老三就又看到老四再啃萝卜。


    老三还记着昨儿夜里的事儿,心里老大不高兴。这会儿爹妈不在家,哥哥们又在厨房忙活,他准备欺负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小气鬼弟弟。


    “老四,你又吃独食?天天啃萝卜,家里买的萝卜是不是都让你一个人吃了?”


    老四啃萝卜的动作一停,这段日子一直冷淡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却露出一个邪恶的笑。


    “哥,你要不要也来一根?”


    老四说着,手里拿着的青绿萝卜不知怎么就分了岔,短棍上分了五个叉,三长两短,跟个手掌一样。就见老四捏着最细的那根一下掰断下来,递给老三面前。


    “给,哥你也尝尝啊。嘎嘣脆,来呀。”


    老三看着老四手里形状和颜色都越发像是一只手的萝卜,再看看他递过来的,哪里是什么萝卜条,分明就是一根小手指头。


    老三一下骇住,嗓子发干,发不出声音,人也哆嗦着往后退。


    老四又那样笑了一下,手指几乎递到了老三的嘴边。嘴里说着:“哥,怎么不接呢?你不是也想吃吗?”


    厨房里老大听到动静,探身出来,就见老四左手拿着一根青萝卜,右手拿着根萝卜条给老三都快塞嘴里了。


    “老三,这么大了,还让弟弟喂吃的了啊?”老大笑话他一句,就嘱咐两个人别打架,然后又回去做饭。


    老三晃了晃头,就见老四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一手拿着萝卜,一手给自己递萝卜条。


    只是,这萝卜条他是不敢吃了。刚刚那副景象,他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自己的幻觉,但是他觉得哪里肯定是出问题了。


    等日上中天,四兄弟吃过午饭,三兄弟躺在东屋的炕上休息,老四的被子还在西间,就一个人睡在了西间。


    老大老二很快睡过去,老三睁着大眼,越想越觉得不对头。


    这阵子老四就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但是老四以前只是话少,也没有话这么少。仔细想想,这几天,要不是他们找老四说话,老四一句话都不带说的。而且最近老四都不出去找小伙伴玩了。还有老五突然就一个人去奶奶家,而且是一大清早。爹妈也一大清早就去姥姥家,就很奇怪。


    老三想不明白,翻个身坐起来,又想起那天在屋里,老四坐炕沿上啃萝卜条的时候。他跟老四要,老四在炕沿摸索了一下给他的。但是炕上这几天也没见过萝卜啊。越想越不对头,老三悄悄的起身,从炕上下来。脚一落地就感觉被扎了一下,他低头看过去,白白的有点透明的小碎片,怎么有点像指甲盖?


    不知道怎么,老三又想到上午老四在饭厅啃萝卜对着他的那个笑。


    想到这里,老三套上鞋,悄声出了门。


    一出大门他就一路狂奔向奶奶家,奶奶家离着他们家有点远,但是到底也还是一个村的,也就十几分钟,他就到了。


    推开褪色掉漆的木门,奶奶家院子里面一片萧瑟。待他推开里屋的门,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奶奶家一共三间房,他左右看看,屋里都没有人。要说大冬天的,奶奶去别人家串门也是有可能的,但是这屋里的温度和气息,像是有几天没烧火了。


    老三跑到邻居家一问,他舅老爷病了,他奶奶去看舅老爷去了好些天了。他问小五来过没,邻居说没见小五来过。


    老三心里咯噔一下,眼前就是一黑。邻居问他怎么了,他勉强笑了笑,说没事,就是刚刚跑太急了。


    出了邻居家,他又一路往姥姥家赶去。好在姥姥家就是邻村的,离得也不算很远。他走到天黑了,终于走到了。


    到了姥姥家,他都还没进门,就听到姥爷的声音从院子里面传出来。


    姥爷给他舅舅说等过两天想来看看他妈妈,说有一阵子没看到了,还有点想自己的外孙们了。


    老三这下啥也都确定了。


    老四肯定不是原来的老四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老三一边往家里赶,一边寻思。一路倒退回去,他终于记起,大概是那天,他先回来了,老大和老二出去找老四回来的那天,老四就有点奇怪的。当时还以为他在生闷气,还以为他这次气性大,居然气这么久。


    小五和爹妈是不是都让这个假的老四给吃了?


    老三忽然有记起,前阵子村里有人家里的鸡被偷吃了。当时家里还加固了鸡窝鸭窝。想到这里,老三也就顺带着想起了村里一直流传的,皮胡子精的传说。皮胡子精特别擅长变幻之术,最喜欢变成自己吃掉的人的模样,混进人家里,一个一个吃掉这一家人。


    想到这里,老三再不敢慢慢的走了,他不顾寒风冷冽,小腿酸软,就是一路狂奔。他怕老大老二一旦落单,这个假老四就会又吃掉他一个家人了。他就这么一路跑一路还掉着眼泪的跑回了家。


    好在好在,老大老二都还在。老三扑到老大身上就是一顿哭,哭的撕心裂肺。


    老大一边给他拍后背,一边问他怎么了。


    老三不敢当着假老四的面说出事实,就说自己白天去找小伙伴玩,结果走远了,自己迷路了,天黑了,找不到路,好不容易才回来。


    老二闻言一边嘲笑他,一边又问是哪个小孩领他出去玩,不给他领回来,给他一个人丢在外面。


    老三就顾着哭,也不肯说。


    等老三情绪稳定下来,老二给他端来锅里温着的晚饭,等老三吃完饭,四兄弟准备睡觉。


    老三借口说老四反正被子枕头都在西间,就继续住西间,他们三个睡东间,睡起来宽敞。


    半夜,仍有些圆的月亮依旧散发着冷白的光。老三推醒了老大和老二,非常非常非常小声的给他们说自己下午了奶奶家和姥姥家。


    老大老二不敢相信,却不得不信。


    如此一来,小五和爹妈一大早出门的怪异就解释的通了,他们根本不是出门了,是被那个假老四吃了。而他们的弟弟,真的老四,早就在那个白天,在结冰的大河上,被吃掉了。


    接下来几天,三兄弟干什么都聚在一起。晚上睡觉,也总是不敢都睡着。假老四也一直住西间,没提出要回东间。只是时不时的背着老大老二,对老三露出那个恐怖的微笑。


    这日,三兄弟终于商讨好了对策,老大老二带着假的老四出去赶集,让老三在家看家。


    等老大老二假老四一走,老三就开始杀鸡,鸡血故意撒在院子里面没有收拾。


    等老大老二他们回来,已经就是一股血腥味。假老四鼻子耸了耸,表情非常大,跟平时冷淡的模样相去甚远。


    老大老二假意生气,在院子里就喊老三。


    “老三老三,让你好好看家,你还敢偷偷杀鸡?”


    “就是,老三你等着爹妈回来,看他们怎么揍你的!”


    两人一精怪进了屋,肉香就更明显了。大铁锅里,满满的一大锅,土豆和鸡肉各半,褐色的汤翻滚着,叫嚣着,香气霸道的闯入大家的鼻子里。


    老大一把扯过老三,老二一把抄起烧火棍,两个哥哥就准备揍弟弟一顿。


    假老四看三兄弟纠缠在一块,没人管他,他实在抵挡不住肉香,特别猴急的一下窜到了锅台上,伸手就往锅里捞肉吃。


    老二余光瞥见,忙给假意打在一起的老大和老三使了个手势。


    三兄弟打着打着,一团人越发靠近大灶。假老四沉浸在鸡肉的香味中,暂无所觉。


    突然的,假老四就感觉自己屁股被踢了一下,整个就栽倒在了锅里。老二趁机迅速的盖上了大锅盖,怕他跑出来,老大和老二还都蹲到了锅盖上,牢牢的压住。


    老三做在灶前,猛的就是一顿拉风箱。灶里面一早在他听到老大喊他的时候,就填好了柴火,就等着假老四入局呢。


    风助火势,越烧越猛。蹲在锅盖上的两兄弟被蒸汽熏着,热的不行,锅盖也隔着鞋底有点烫脚。可是俩兄弟谁也不敢松懈。他们能感受到脚底锅盖不断的振动,那个假老四,那个皮胡子精还在挣扎。


    这火一烧就是半天,锅里没动静了,三兄弟也不敢停。中途老三还去拿了次柴火。直至天黑,锅里也没再有动静,老三搬来一堆砖头,跟老大老二一起,按照村里老人教的方位,把砖头压在锅盖上。又点了三炷香,拜了四方神仙,才回到堂屋坐下休息。


    这一天,兄弟三人饭也没吃,觉也没谁。三人围着坐一块,也没人说话,也没什么动作。就那么麻木的像是三个雕像一样。


    直到太阳再次升起,家里的鸡发出鸣叫声,三兄弟才如梦初醒般,眼神里重新有了焦距。


    三人搬来陶罐,一块来到厨房里面。


    老大把砖头拿开,老二老三各自手里一块砖头,老大待他们准备好,才猛一下揭开锅盖。


    锅里面的汤还在,只是已经凉透了。老大用烧火棍进去布拉了几下,也没见着什么,就是汤特别的浓稠。


    三兄弟将锅里的汤都舀进陶罐里,足足舀了三大陶罐,才舀完。


    按照村里老人教的,三人在院子里挖了一个大坑,将陶罐都埋进去,把土填回去,整个压实了之后,再把砖头按照方位压在上面。


    如此过了一年又一年,再一年,气派的大瓦房也没了早先那份傲视周边小草房子的气质。村子里日子渐好,周边人家也许多都盖了瓦房了。


    三兄弟也都长大了一些,亲人离去的伤痛也似乎都散在了岁月里。


    老大搬开了砖头,三兄弟把土坑再次刨开,将三个陶罐挖出来。


    老大看看老二老三,两兄弟点了点头,老大一砖头拍在陶罐的泥封上。


    泥封一去,金闪闪的光芒就从罐子口漏出来。


    三兄弟对视一眼,顿时都惊呆了。这陶罐里哪里还有什么鸡汤皮胡子汤的,里面竟然是满满的金元宝。


    三兄弟将另外两个陶罐打开,里面也是满满的金元宝。


    三兄弟对视,都露出了笑容,可笑着笑着,眼泪就都流了下来……


    码字者有话说:


    小时候没觉得,长大了之后跟朋友讲起这个故事,才发现这故事这么暗黑。这居然是我童年的睡前故事啊。怪不得我不吃鸡爪。我朋友也不吃鸡爪。大概是因为这把人手指头当萝卜啃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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