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故事》 第1章 我不就是鬼吗?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但是我猜,我大概已经是个鬼了。黑漆漆的像个投影一般,飘来飘去。没有清晰的五官,也没有明晰的手指,甚至也没有脚,黑乎乎的一片自然也不需要穿衣服。 我此刻在的地方是一个狭矮的小地洞里,住在这里的主人家是一只棕色小仓鼠,他有着格外凸出的小白门牙,圆溜溜的黑眼睛,喜欢戴一顶草编的捐沿小帽子,喜欢穿三件套的蓝灰色西装和黑色小皮鞋。 我的记忆里一片空白,但是我本能的知道我跟小仓鼠先生应该不是同一物种的,毕竟这在我感觉十分狭窄仿佛一脚就能踩塌下的地洞房子对小仓鼠先生来说空间十分的宽敞。当然了,现在的我——日常跟在仓鼠先生身后的,影子一般的我其实跟仓鼠先生差不多大。但这并不妨碍我打心底里觉得地洞房子真的特别的小,特别特别的小。 我和仓鼠先生应该算是朋友吧,虽然仓鼠先生没有说过我们的关系,但是他每天从外面回来都十分乐意跟我分享他的所见所闻。今天仓鼠先生带回来一小把油菜花,黄灿灿的花,绿油油的叶,特别好看。仓鼠先生找了一小节竹子,用小刀子修饰了一下,充作一个花瓶,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他拎着麻袋质地的双肩小包到了厨房。 我知道,他这是要开始大展身手为自己做一顿餐饭了。当然了,没有我的份。就我现在这样,连清晰的五官都没有的阿飘,也不需要吃饭了。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作为仓鼠大厨的头号粉丝,近距离的欣赏他的手艺。 仓鼠大厨的小爪子稳稳的拿着在我看来迷你版的菜刀,哐哐哐行云流水一顿动作,肉块就整齐均匀的码在白色磁盘里,每块肉都是肥瘦相间的立方体,超级治愈强迫症。而后仓鼠大厨又从背包里取出来三颗土豆,同样动作利落的削皮切块。 然后,仓鼠大厨生起了火,小小的火堆散发出暖融融的温度,仓鼠先生拖了两张小板凳过来,一张给仓鼠先生,一张给我,虽然其实我也不能真正的坐下,不过还是假装有在坐着。其实我觉得我可以直接席地而坐,反正也不弄脏。 火堆上架着一口小圆锅,里面倒了一半的水,然后就见仓鼠先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堆香料,一股脑丢进去,然后把土豆丢进去,水开之后,又把肉也放进去。之后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的,虽然我不懂,但是莫名就很期待,甚至我不存在的口腔都开始分泌唾液。 东西都加好了之后,仓鼠先生就盖上了锅盖,然后拿了个小杯子,一边喝水,一边给我讲今天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仓鼠先生说今天天气很不错,天很蓝很蓝,云很白很白,白的会发光的那种白,但是今天的太阳没有很晒,温度也没有很晒,还有很舒服的风吹过来,把毛毛都吹的顺滑了。我几乎能想象那个画面,想象到仓鼠先生油光水滑的皮毛在阳光下被风一吹,闪过一道银线一般。 仓鼠先生还说今天挖土豆也很顺利,几乎没两三下就刨出来了。大家都跟大丰收了一样,每个鼠的背包都是满满当当的。我看了眼仓鼠先生的小背包,拿掉了三个土豆之后,已经不满当了呢。 不过看仓鼠先生高兴的样子,应该是够一段时间的屯粮了吧。 仓鼠先生说今天他还发现了花生,准备明天去刨花生,花生比土豆好吃,花生壳还可以拿来生火。 仓鼠先生还说家里木柴不多了,也该去捡一些回来,还有…… 我听着仓鼠先生对自己的生活安排的条条顺顺的,就莫名觉得很幸福,我做了个托腮的姿势,我觉得这样的倾听姿势能让仓鼠先生感受到我的羡慕之情,这样他会更高兴一些。毕竟谁不想自己的生活被人肯定呢? 只是,仓鼠先生讲着讲着突然停住了,脸上的表情从幸福变得惊恐,我看到他颤抖的眼神,颤抖的门牙—— 我问他怎么了,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仓鼠先生短小的胳膊指着我身后,整只鼠都在发抖,肯定了我的说法。 还真见鬼了,我心里有些想笑。 我不就是鬼吗?你还怕鬼? 然而我对仓鼠先生的嘲笑还未宣之于口,我就感觉到一个巨大的阴影从身后笼罩过来,将我这团小黑影完全覆盖住。火光跳动中,我还能闻到肉的香味,可心脏跳到嗓子眼的恐惧感仿佛扼住我生命的喉咙一样,我发不出声音,也动不了。 真的真的有鬼啊,好大好大的一只鬼! 巨大的恐惧让我恨不得立马昏过去,可身为一个鬼我昏不过去了。而巨大的好奇又唆使我要扭头去看大鬼长什么样子。然而不知道是大鬼的压制还是过于恐惧,转身的动作好难,仿若推动千金一般…… 最终我也没有成功的转身,自然也没有看到大鬼的样子,只在意识消失之前看到海胆一样的大鬼的头的影子…… 这个想写很久了,一直没有想好以怎样的形式,今天突然想明白了,就写的开心就好,只是记录个梦而已,不需要大纲,不需要主角,不需要背景;每一个梦都是一个新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我不就是鬼吗? 第2章 鲤鱼精 【这个故事不是一个梦,是小时候我奶奶给讲的睡前故事~每次说起这个故事,我还都能想起我奶奶家狭小低矮昏暗的房子,木格子的小窗户,棕灰色的枕头,洗到发白的床单被套,还有桃心大蒲扇……因为最近一次听这个故事也是好几年前了,人物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呢,一会儿的故事就自己起名字啦~以及我奶奶的故事没有那么多环境描写,为了更好的表述整个故事,我自己加了一点细节~】 说有那么一个小伙子,十七八岁的年纪,每天放学回家的路上都会经过一条河。河面宽阔,河水从未干涸过。小伙子每次从这里过,都会往河里扔石子。因为他记得小时候,他有一个姐姐,就是掉进这条河里淹死的。 又是这么一个平淡的一天,太阳正正挂在天正中,有几分刺眼。小伙子又从河边过,他顺着河沿,一路走一路扔石子。石子落在水面上,激起一片一片的波纹,奇怪的是,今天的石子居然就那么浮在了水面上。 小伙子不信邪的又扔了好几颗小石子,小石子仍旧半飘在水面上,未曾沉下去。 与此同时,河里传来一声温柔的呵斥—— “是哪一个缺德鬼在往我们家屋顶上扔石头?” 小伙子闻声一下子愣住了,这个声音,很是有些耳熟。但是从河里面传出来的声音,他又有几分害怕。他们这个小村子,关于这条河也是有几个神神道道的传说小故事什么的。 小伙子忍住害怕,又往水里扔了几块小石头,果然又听到刚刚那个声音的呵斥。他试探着开口问对方是谁? “你是叫红霞吗?”小伙子喊道。他姐姐的名字,就叫红霞。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水里的声音回复到。 小伙子一下子忘记了害怕,整个人激动的有些颤抖。 “姐,我是刚子啊,姐你快出来啊,我好想你!”小伙子激动道,手里的石头也都往身后一丢,怕手上有土,还把手往衣裳上蹭了蹭。 那水里的声音应了一声好,没多大一会儿,水里就冒出来一个十**岁的穿着红衣裳,绑着麻花辫的女子,女子怀里抱着红色锦缎被子的襁褓。 那女子水汪汪的大眼睛和鼻尖的一点黑痣,可不就是红霞嘛,跟她落水那年的模样一模一样,分毫不差。刚子忙去拉女子的手,扶她上岸上来。 女子顺从的把手搭上刚子的胳膊,笑语盈盈的说道:“刚子都长这么大了啊,家里还好吗?对了,这是你外甥,这会儿睡着了,一会儿醒了让他喊你舅舅。” 刚子凑近了那襁褓看了一眼,里面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长的分外漂亮,比村子里最漂亮的小姑娘都还要更漂亮。 “姐我来抱吧。”刚子接过小孩,抱得很是稳当,又问道:“姐你这些年都在河里吗?村里都说你淹死了。” 红霞点点头,说道:“本是掉到河里要淹死了,结果碰到了你姐夫。你姐夫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我就嫁给你姐夫了。这些年都挺好的。” 刚子抱着外甥,领着姐姐回到家里,仍激动着,大声的喊他妈出来。 “妈,我领我姐回来了。我姐没淹死,她还嫁人了,还生了小孩了。妈你快来看咱家大外甥,长的可俊了。” 妈妈一听,忙放下手里的面团,迎出来。 她一眼看到那个俏生生的还跟大闺女时候一个打扮的红霞,眼泪瞬间就盈满了眼眶。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正好今儿是个集,咱家还蒸白面馒头。刚子你领着你姐去集上买点肉,买条鱼,咱今儿收拾顿好的。” 刚子点头应好。他将大外甥安顿到炕头上,怕他冷着,还给盖上了家里新做的大红花小被儿。红霞跟妈妈说好好照看一下儿子,就高兴的跟弟弟手牵手去赶集。她都好些年没有赶过集了,高兴的满脸的笑都收不住。 妈妈一边揉面做馒头,一边也是嘴角笑的都落不下来。馒头很快做好上锅,点火烧柴开始蒸馒头。火烧到一半,妈妈看着屋里白茫茫的蒸汽,突然想到烧火蒸馒头,炕上会热,她大外甥还在炕上睡觉,也不知道热醒了没,她就往锅里填了几块大柴之后,往里屋里去看。 到了里屋,只见炕上一条三岁小孩大小的大鲤鱼在炕上活蹦乱跳,红红的鳞片还反着光,一看就特别新鲜。妈妈一边埋怨儿子把鱼放在炕上,一边手脚麻利的就把鱼杀了,去掉鱼肠苦胆,鱼肉切块抹盐上料,一块放锅里蒸了。 随着火越烧,空气中不仅有馒头的麦香味,还带着浓郁的肉香味。妈妈一边烧火一边就感慨,红霞就是孝顺,好不容易回家来,一回家就带这么大一条鱼…… 刚子带着红霞在集上逛了个尽兴,直到集散了才回家来。 刚子拎着东西进厨房去收拾,姐姐回来了他高兴,能吃顿好饭他也高兴。 红霞进门跟妈妈问了声好,一边往里屋走着,一边问妈妈儿子有没有醒。 妈妈说没听着动静,应该是还在睡。 红霞进到里屋,炕上凌乱的铺着大红花的小被儿,却不见儿子的身影。红霞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她退出里屋,刚想问妈妈怎么炕上没人,就听到妈妈高兴的说道:“红霞,你弟弟也是的,那么大一条鱼不说放水里,还往炕上放,得亏鱼新鲜,一会儿红霞你多吃点。” 红霞心底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但还是不敢相信的问:“鱼?我们刚刚没有买鱼啊。” 恰在此时,馒头也蒸好了。妈妈打开笼头,浓郁的白色蒸汽蒸腾开来,隐隐约约能看到篦子上整齐的鱼肉块,每一块都颤巍巍的泛着莹白…… 红霞闭了闭眼,情绪低沉的出声到:“妈,我出来太久了,也没给对象说,饭我就不吃了。我先回去了。” 妈妈本来很开心的,女儿突然要走,她十分不舍。 “要不这样吧,让刚子送你回去,请我女婿也一块回来吃饭吧。咱家难得做一次好饭。” 红霞摇头,转身就跑了。 妈妈忙喊了刚子出来,让他跟上去,请他姐夫一块回来吃饭。 “你姐带了那么大一条鱼回来,这么大的鱼可难得,刚子你可一定得把你姐夫请回来一块吃。” 刚子一听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鱼?什么鱼?我刚和我姐没买鱼,我姐说她不想吃。” “就你和你姐带回来的那条,你给放炕上了来着。不是妈说你,这么大个人了,鱼怎么还往炕上放?” 刚子一听炕上,心里一慌,根本没听他妈后面的话,就往里屋去,但见炕上孤零零的大红花小被儿,还有已经空了的大红锦缎襁褓。 刚子一把扯起那锦缎襁褓,根本顾不上跟他妈说话,就风一样跑出去。 这一刻他才终于从姐姐回来的喜悦中醒过来,想起处处怪异之处。姐姐搭在他胳膊上的手是冰凉的,姐姐是住在河里面的,姐姐明明是淹死了的,他亲眼看着她下葬的…… 刚子一路跑到了河边,却也没看到红霞的哪怕一个背影。他站在河沿上,只看到河水无风却泛起了道道波纹。 “姐!姐!姐你听得见吗?”刚子几乎是哭着在喊。 能活在河底的是什么?她姐姐这一去…… 刚子在河边喊了好一阵子,都没有等到任何回应。直至太阳斜斜挂在了西山上,染红了一大片一大片的云彩,河水深处也突然翻涌上来一点红色,那红色慢慢蔓延开来,直到整个河面也变成了红色…… 自那以后,刚子仍旧每日经过那条河,每次经过仍是沿着河沿扔石子,却再也没有听到过那一声温柔的呵斥—— “是哪一个缺德鬼在往我们家屋顶上扔石头?” 第3章 错位时空 【一部分是梦,一部分是醒了之后的补充剧情,可以直接当做一个短篇小说来看,没有恐怖元素】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 清晨的阳光透过淡蓝色的窗帘隐隐约约的照进宿舍里,七里香的铃声随之响起,叫醒还在睡梦中的大学生。苏慧眼睛还没睁开,手先在枕头边摸索了一圈,终于找到299买的抗造耐用的板砖机,关掉了吵闹不休的闹铃。 刚刚的梦境还未从脑海里散干净,她闭着眼还能在脑海中清晰的浮现出刚刚梦里那一片蓝天白云下的操场,以及操场边的看台上,她跟许凌峰并排靠在看台栏杆上聊天的场景。 苏慧,今年刚大二的大学生,受小学时候偶像许凌峰的影响,特别迷恋弹吉他的男生。然而,她的大学生活跟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也跟想象中的不一样,每天干巴巴的上课,下课,偌大的校园里,她并没有邂逅自己的爱情,甚至喜欢的人都没有。 有大把空闲时间的她终于在兼职攒了一点小钱之后,去买了一把二手吉他,加入了学校的吉他社团,开始学习弹吉他。异想天开的想着也许哪一天也能写一首流行歌,然后一炮而红,或者昙花一现。 不过不管是一炮而红还是昙花一现,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而眼下,唯一要做的就是迅速的洗漱换衣,然后赶去教室上课。因为学校太大,从宿舍区到教学区少说要走个十五分钟,然后再爬个六楼,中途还得去买个早饭,时间紧张的很。 一天下来,临睡前,苏慧看了眼放在墙角的二手吉他,在日记本上记下早上的梦,因为已经过去了一天了,许多细节都记不清楚了,只能记个大概,但是因为是第一次梦见许凌峰,她还是很兴奋的,甚至记完了梦之后,还在这一页上画了梦里那片操场和看台。 第二天随着月落日升和七里香的铃声,不约而至。苏慧却与前一日的懒散不同,她蹭一下就翻身坐了起来。她又梦到了许凌峰,他们都穿着蓝白配色的运动服式样的校服,这次梦到的是期中考试,她和许凌峰一个考场,许凌峰还在考试的时候趁监考老师不注意,偷偷跟她对答案。整个梦色调明亮,不管是场景,还是人员,都很真实。梦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脸,自己的名字,可是苏慧十分确定,那些人都不是她认识的人。 这一次,苏慧没有等到晚上才记日记,而是在早上第一节课,就偷偷将这个梦原原本本的记在了日记里。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每一天苏慧都在梦里跟许凌峰一起,而苏慧对这个梦的了解也越来越多。梦里面的许凌峰十七岁,还在上高中,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在尝试写歌了。不过,他从小学的是钢琴,还不会弹吉他。他的成绩不算太好,还有些叛逆,迟到,翘课这种事情时有发生,只是他认错态度良好,老师也不好一直揪着不放。对许凌峰这种积极认错下次还犯的行为,老师也只能无奈摇头。反正,不影响到其他同学就好。 随着梦越做越多,苏慧对许凌峰的了解也越来越多。原来他也不是一开始就桀骜不驯谁都不服的样子,也没有暴力的砸吉他类似的行为,也没有花花公子的浪荡样子,十七岁的他就是一个英俊的阳光的有点中二的普通少年罢了。 而梦里这个十七岁的苏慧,跟她本人的真实的十七岁也并不相同。梦里的苏慧带着十九岁的苏慧的记忆,也不担心高考,所以也不再是那个一心只有学习的苏慧了。梦里的苏慧会跟在许凌峰的身后,也会早退,也会翘课,会跟着去打篮球,跟着去游戏厅,甚至还去了在梦里很是时兴的网吧。 蓝天白云,少年心事,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班里开始有苏慧和许凌峰早恋的传闻。苏慧解释再三,谣言始终不止。最后,在许凌峰表示无所谓的情况下,苏慧也就随它去了。毕竟只是个梦而已啊。 随着一个暑假过去,梦里的苏慧和许凌峰也升上了高三,有过一次高考经历且并没有高考压力的苏慧还是明晰的感受到了教室里面的紧张氛围。于是,自觉做梦应该轻松一些的苏慧更喜欢翘课了。不过,许凌峰翘课的频率却低了很多。说是要努力一点,要不然考不上大学,家里会骂的。甚至他还劝苏慧要认真一点。 即便是在梦里,苏慧也并不愿自己的偶像为难,便也就装作一副努力的样子,看似在认真上课,其实却在偷偷的发呆走神……然后在许凌峰碰到不懂的不会的题目的时候,她便依仗真实的苏慧过硬的高中知识给他解答。一个学一个教,关于他们恋爱的谣言传的更是有板有眼的了,甚至还有了他们约好要一起考哪所大学的小细节。 对于这些谣言,许凌峰听了都只是笑笑,苏慧也无所谓。要知道,她第一次看见许凌峰是在春晚上,那个时候她才五六岁,而许凌峰已经是成名的歌手演员了。而在苏慧高中的时候,许凌峰结婚了。他还带着妻子一起上了访谈节目,两个人的爱情羡煞旁人,也让一众女友粉酸的不行。苏慧虽然不是女友粉,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跟男神谈一场恋爱呢?假的也行,梦里也行,梦里的……谣言里也行吧 在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许凌峰约苏慧一起去逛街。 “怎么突然要逛街,不是嫌弃天热不想出门吗?”苏慧手里拿着许凌峰给买的巧克力甜筒,不解的问道。 许凌峰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琴行,说道:“你不是说弹吉他的男生很帅吗?我打算去买把吉他,等到大学里面去耍帅,没准还能有女生给我写情书呢。” 苏慧听了点了点头,她记得有看过许凌峰的采访,确实有说到过大学的时候收到过很多女生的情书。 进到琴行里,苏慧一眼就看到了店面角落放着的一把吉他,跟她买的那把二手吉他像极了。一样的颜色,一样的玫瑰花标示。只是她的那一把经过了岁月的洗礼有了使用的痕迹,还在玫瑰标示的下面浅浅的刻了XLF-SH。 许凌峰在店里逛了一圈,最终在苏慧的强烈推荐下买了苏慧相中的那把吉他。付钱的时候,他看到苏慧盯着吉他目不转睛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 苏慧记完今天的梦,抬头听老师讲课,老师浓重的口音十分影响听课体验,再三努力之后,她又一次放弃听课,想着反正已经问过学姐了,这课考试前背背课件就行,不听课也没关系。然后,没忍住再次打开日记本,在今天的梦这一页,非常仔细的画了她的二手吉他。 再一次在七里香的铃声中醒来,苏慧看着天花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居然没有做梦,难道是昨天体育课太累了?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苏慧再也没有梦到过许凌峰,她的闹钟声音也换了别的。她的吉他练得不错,也有跑去音乐系蹭课,蹭课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鼓手冷双,冷双想要组乐队,拉苏慧入伙。后来,她又认识了编曲特别厉害的李安宁和校园歌手大赛的冠军刘文骏,四个人组了行星乐队。 随着时间慢慢前行,苏慧忙于专业课的学习,行星乐队的事也一点点填充了她的空余时间,她写日记的次数越来越少,那个关于许凌峰的梦也被尘封在了记忆的角落,不再想起。随着行星乐队四人越来越默契,他们从翻唱到原创,慢慢也有了一点名头。 成名的滋味很是让人沉醉,为了乐队能更好的发展,苏慧不满足于做乐队的吉他手,和歌曲的填词者,她开始尝试着自己写曲子,在李安宁的指导下,她渐渐掌握了一些写歌的技巧,只待哪一日灵感缪斯的光顾…… 乐队的发展蒸蒸日上,公司也器重,却不料主唱刘文骏的突然就跟公司解约,一个人签约了别的公司。行星乐队缺了主唱,士气大减。而专辑发行计划已经执行了一半,却被迫叫停。 公司方面也没有歌手储备,只承诺如果他们找来主唱,就继续做专辑,找不来就必须服从公司的安排。苏慧被安排去演戏,冷双是个富二代,跟公司签的合同就是只参与乐队的事情,乐队这个样子,她索性去旅游。李安宁则去了影视部,专门为公司的影视剧OST编曲。 苏慧被经纪人安排进他手下另一个艺人时杭的剧组里演个小角色,算是师兄带师妹。时杭见她心情不好,便趁着剧组放假的时候带她去看电影。 时杭买的票,选了个小厅,只有三排座位,两个人坐第一排。 “是讲什么的啊?”苏慧接过时杭递过来的爆米花,随口问道。 时杭回到:“是许凌峰拍的,说是他高中真实经历改编。我记得你是他粉丝吧?” 苏慧点头。乐队解散之后,她就不太关注娱乐圈的新闻了,她不想看到刘文骏的新闻,脱离了行星乐队,他发展的越来越好。 熟悉的龙标之后,电影的一开场就是一片清爽的蓝天白云,春日的微风从空中划过,吹动了衣角,也吹动了发丝。操场看台边上,梧桐树刚发的嫩芽,看台栏杆边上,并排站着一男一女,他喊她苏慧,她叫他许凌峰。 考场上,十七岁的少年趁老师不注意,偷偷的跟少女传递答案。 下午第四节的自习课,少年带着少女翘课去打篮球。 少年少女早恋的谣言四起,少女竭力解释,少年却淡然处之。 教室里,少女讲解题目的时候被少年气的拿笔敲他的头…… 六月里,他心情忐忑的约她逛街,去琴行买吉他…… 他小心翼翼的在吉他上刻下自己和她的名字缩写——XLF-SH 七月里,他终于写出了他第一首歌,兴致冲冲的约她出来,要唱给她听,却再没等到她。 电影画面逐渐暗下来,直至画面转黑,留下三行字: ——我在记忆里不断寻找,试图找到你可能会给出的答案。 ——终有一天,以重逢或遗忘结局。 ——如果你看得见,希望你开心、快乐、幸福…… 电影院里,苏慧抱着爆米花难过的不能自已。却原来XLF-SH,不解做:许凌峰-上海,解做:许凌峰——苏慧。 建议配合 错位时空 的歌一起食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错位时空 第4章 樱桃女孩 我今年十七岁,是一家装修店老板的儿子,精通木工手艺,但是因为年纪小,尚未独立接单,大都是被老爹派去给人家家里粉刷墙壁,刷新家具什么的,非常偶尔的会接到修复破损家具的单子。为了工作方便,我日常的穿着就是白衬衫和米黄色背带裤,背着自己做的工具箱。我的工具箱保留了原木的颜色,为了延长它的使用寿命,特意处理过的,还上了清漆。 十七岁的年纪,有点小帅,又有点手艺的男孩子通常来说是会有点受欢迎的。说句不自夸的话,我在女孩子里面人气还是蛮高的。我有两个玩的比较熟的女孩子,一个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性子比较骄纵,像是小公主一样,我跟她熟识是因为他们家是我们家的大主顾,有钱人家嘛,需要服务的时候就更多一些。他们家每季度都要重新刷栅栏漆,每年春天会重新修整花园的时候也会请我过去帮忙。我感觉小公主她是有点喜欢我的,但是家世背景身份地位的差距,让她舍不下脸面,所以她对我时冷时热的,好在我也不在意。 比起这位小公主,我更喜欢我们家装修店的邻居家里收养的那个神奇的小女孩——小沐。 她比我小一岁,镇子上没人能说清楚她的来历,就算是收养他的人家也不清楚。她每日里都在他们家店里面帮忙,空闲的时候碰上我在装修店的时候,才会来找我玩耍。 她脸上鼻子眼下有很密集的小雀斑,雀斑的颜色跟她的波浪卷长发的头发颜色相似,她时常穿的裙子也是这样灰暗暗的颜色,长长的一条,几乎盖到了脚面。跟镇上别的小姑娘鲜艳的打扮都不一样。但是她有一点跟镇上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地方,她的浓密的头发里有奇怪的枝条,上面结着很多橙红色的樱桃,颗颗红润,看起来就很好吃的那种。 我老爹说她这是中了魔咒,对身体没有任何妨害,是魔法师的惠赠。所以老爹推测她要么是小时候帮过传说中的魔法师,要么就是她的家人跟魔法师有交集。总之,老爹的意思就是让我多看顾一些,说不定哪一日会有人来寻她也说不定。 虽然老爹说是魔法师的惠赠,但是镇上多数人还是因为这一点,看她的时候都是用一种看妖怪的目光,甚至有人会远远看到她就躲开来,宁愿绕路走。 小公主她就尤其不喜欢小沐,当然了小公主不喜欢小沐主要是因为我对小沐的态度比我对她的态度要好太多了。 今日,清晨刚下过雨,空气里还能闻到潮湿的余韵。老爹出门去干活,我自己到装修店开门,继续昨天的工作——做一个定制的梳妆台。因为主顾是要在结婚时候用的,所以想要做的华丽一些,我和老爹特意设计了要刻画的花纹。我今天要做的就是先把花纹用白漆画上去,然后等老爹回来在刻。 白漆的味道有点点刺鼻,但是我早就习惯了。调制好白漆,我寻了画笔出来,画笔好长时间没用,得先泡一会儿才好用。店里刚巧没水了,我便提上水桶去打水。出门的时候顺便喊了小沐,她每天早上都要去打水的。今天也不例外。 小沐刚刚应该也在忙碌,一大早,天气还带着微凉,她额头已经沁出了汗珠。她的脸颊也带着劳作后的红晕,甚是好看。 小沐对我微微一笑,提上捅跟我并排走。她不出声,我亦不开口。我们都静静的享受小镇尚还安静的早晨。再过上一会儿,这里就热闹起来了,到时候吵吵嚷嚷的,稍微隔远一点,说话都要靠喊的了。而喊得人越多,大家的声音就越发的大起来,我无事可做的时候,时常会听着头疼。 上午干完了活,下午也不需要出工,我理了理自己的白衬衫和麻棕色背带裤,看起来很是整洁的,就去隔壁店喊小沐。若是她有空的话,我想继续画那副画像了。给小沐画像还是老爹提的建议,小沐的养父母听了之后,也没有反对。他们也不希望小沐的生活全部就是在店里干活,明明还只是个爱俏爱玩的年纪啊。 小沐来到我家店里,熟门熟路的找出一条高脚凳,跟以往一样放在靠窗的角落,自己坐好,双手合拢搭在腿上。然后她看着我收拾画架,缓缓的露出一个恬静的笑容。 画画的时间总是带着缓慢滤镜一样,却又过去的飞快。我感觉才刚开始画没多久,就听到小公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听到她的声音,整个人由内而外的叹了口气。小公主来的话,今儿这画又画不完了。之前也是因为小公主的打断,给小沐的画像才迟迟没有画完。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眼线在我们家店里,不然怎么每次一开始画画像,她就能迅速的赶到呢?但是我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这个推测。小公主来这里的频率很高,不光是我空闲的时候来,我忙的时候她也经常来的。 小公主一进门,就看见小沐和我已经在收拾画架,她不高兴的撇嘴。 “林泽,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画一幅呗。”小公主抖了抖自己的裙摆,说来我虽然收拾过店面了,但是木工店里工具很多,活动空间其实很小,她裙摆又大,我真的很担心她的裙摆勾到工具什么的,弄坏了工具或者弄坏了她的裙子,都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对于小公主说让我给她画像的要求,我一如既往的拒绝了。虽然我画画的技巧还可以,但是并不是专业画家,只是木工活有相关的需求,才会的。画像这种事情,一般都是请镇上专门的画师的。就我所知,小公主家逢年节总是会请画师上门给全家人一起画像的。去她家修理家具的时候,也看到过装裱的华丽的画像就挂在墙上,画与画之间的位置都很讲究。 画架收拾好之后,小沐对我点点头,就回去自己店里了。比起在这里看小公主,她宁愿回去店里干活。 小公主对小沐的这种行为也很矛盾,就好像她又欢喜于小沐的识时务,又会觉得小沐这样是不待见她。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女孩子的心思,我不怎么懂的。老爹也说别去猜女孩的心思。 小公主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因为我爱答不理的,她觉得无聊,没多久就走了。她走了之后,我从工具箱后面掏出来另外一幅画,接着画。这是一幅大海的画,湛蓝的海水与淡蓝的海水相接,白色的云飘在半空,金黄的沙滩,是我记忆里大海的模样。这幅画我画了很久,改来改去,总也画不出脑海里大海的辽阔和美丽。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变故的发生是从一群白鸽的出现开始的。 最初,是我家的木工店里突然的飞进来一只白色的鸽子,那鸽子雪白雪白的,眼圈却是红色的,黝黑的眼仁,很是漂亮。木工店里也不是第一次有飞鸟误入,怕它在屋子里乱飞乱撞,我是想抓住它,给它放出去的。谁知道这鸽子倒是灵活的很,绕着我飞来飞去,就是不肯被我抓住。我在店里兜了几圈都没成功,那鸽子嚣张的不行,甚至还敢来抓我的头发。 小沐大概是听到了动静,从隔壁店里跑过来,在门口探头,她看到我跟头顶盘旋的鸽子相斗的窘境,扑哧一声笑了。笑了之后,她又后知后觉的捂嘴,但是即便捂住了嘴巴,她眼睛里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挡不住的。 小沐少有笑的这么开颜的时候,我看着她的笑,不知怎么的,就也跟着笑起来。老爹说的对,小沐的眼睛很好看,也很有感染力。你看,她不过是笑了一下,我便跟着笑了起来,心里也好像是飘上了云头一般,又轻又软。 “还笑,快来帮我。”我喊小沐来帮忙,那鸽子在屋子里又盘旋了几圈,竟一头栽进小沐怀里,小沐慌忙的抱住它,那小鸽子竟似后怕一样,脑袋靠在小沐身上,撒娇一样的蹭了蹭。 这一幕简直——一只鸟居然都贪恋美色。 鸽子抓到了,小沐拿到外面去放生,那鸽子却不走,小沐索性将它放到了树上,想着等它什么时候想走了,就自己飞走了。树枝比较高,年纪小一些没轻没重的小孩子也碰不到它。 只是小沐刚转身要回店里,那鸽子立马就飞起来跟在她身后。 小沐站在自家店门口,对着鸽子摇了摇头,那鸽子在她身上又蹭了蹭,然后再次飞进了我家的店,然后寻了个房梁,就不动了。 鸽子不走变不走吧,老爹还挺喜欢的,还兴致勃勃的雕了一只小木碗给鸽子喂食喝水。那鸽子就这么住了下来。然后没多久,家里来了第二只鸽子,第三只鸽子,第四只鸽子……不过月余,家里就养了一大群鸽子,每日早上我去打水,那些鸽子就跟放风一样,扑棱扑棱的往外飞,有几只调皮的,总是顺路勾一下我的头发或者裤子的背带,每每引来小沐的发笑。 小镇的人也听闻了我们家养了一大群鸽子的事情,早上甚至有专门来店门口看鸽子出笼表演的。小公主也是其中一个,不过她只来了一次就再也不肯来了。因为有只鸽子似乎很喜欢亮闪闪的东西,小公主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被那鸽子叼走了一只发夹。一只镶嵌了红宝石的发夹。 日子久了,稀奇事也就不稀奇了。看鸽子的人越来越少,大家都习惯于鸽子的存在了,就像习惯了小沐的存在一样,甚至比习惯小沐的存在更习惯鸽子的存在,毕竟鸽子没有身上长樱桃。 也是在一个早上,我把准备了很久的礼物偷偷放进上衣口袋里。那是一串手串,有小时候海边捡来的贝壳,也有小镇河里捡来好看的鹅卵石,更多的是木珠,不同木料的珠子,不同的纹理,都打磨成差不多的大小,串在一起还是挺漂亮的。最近小镇上的姑娘都流行带珠子手串,不过宝石的太贵了,我买不来。 一如往日,我开了店门,等鸽子飞出来,在进屋子里去拿水桶。小沐提着水桶已经在外面等我了。 那日的鸽子却与往日不同,它们没有撒欢的四散开来,反倒都围着小沐在飞。群鸟将小沐围在中间,甚至将我逼退开来。我只觉得今日的鸽子比往日更讨厌了一些,好似看起来也更多了一些。随着鸽子围着小沐盘旋的越久,小沐的周身好似起了风,先是她的发丝被扬起来,而后是她的衣领被翻过来,再然后她的裙子也因为风而蓬起来。 小沐隔着飞鸟群不知所错的看着我,我忽而一阵心慌,我欲穿越鸟群去拉她的手,可那鸟群外似乎围了一层透明的屏障一般,我怎么也碰不到哪怕一只鸽子,更遑论飞鸟中心的小沐。 飞鸟越飞越快,越变越多,终于彻彻底底的挡住了小沐,而后从天而降的一阵白光一闪而过,不过一瞬,我睁开因为耀眼而闭上的眼睛,眼前已然空空如也。没有飞鸟,没有小沐,只余地上躺着一只孤零零的老木桶和几根白色的羽毛。 我走过去,捡起那几根羽毛,触感真实,还有点温热。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想着肯定不是我在做梦。小沐她不见了,就这么突然的不见了。我木楞着扶正了老木桶,在木桶下面,捡到了一支结着樱桃的木枝。 后来,老爹将那木枝栽种在了木工店门口的空旷处,谁想,那木枝居然活下来了。三五年后,小木枝长成了小树,第一次结了果子。红润的樱桃挂在绿叶之间,恍惚间,我好似又见到了小沐。六月的风中,她穿着麻棕色的长裙,腼腆的笑。 但我知道一切都是幻觉,没人知道小沐去了哪里,就像当初没人知道小沐从何处来。 我用画笔涂画着窗户那里吊着的捕梦网,看着随风轻轻荡漾的白色羽毛,心想,也许都是一场梦也说不定。 【很多年前做的梦了,但是因为太神奇一直都没忘记。一个奇幻的水彩画风的梦】我要是会画画就好了,就能画出来头发里面长着樱桃的女孩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樱桃女孩 第5章 皮胡子精 今天要说的是小时候奶奶给我讲的睡前故事,皮胡子精的故事。因时间久远,诸多细节已然记不清楚了,便由我杜撰一些吧。 皮胡子精,擅长变换之术,尤其擅长变成人。今儿讲的这只皮胡子精就特别喜欢化作被自己吃掉的人的样子混进人家家里,把家里人一个一个吃掉。至于说皮胡子精到底是狐狸还是黄鼠狼,亦或者是其他貌似二者的什么动物成精,众说纷纭,尚未有人能证实哪一方的言论,不过这些也都不打紧。 说是这村子西头有一户人家,家境比起村里其他人家要殷实的多。因着存了些钱,这才在村子西头圈了个大院子,盖了五间青砖大瓦房。墙还都刷白了,看着就跟村里那些小土房子不一样。这家两口子人到中年,身体康健,很是能干,家里养的孩子也多,足足养了五个小孩。而且小孩也都养的健健康康结实的很。最大的小孩已经十四五岁年纪了,最小的还四五岁。 在那个时候,农村的孩子四五岁就已经帮着家里干活了。哪怕是村西头这家稍微殷实些的也一样,老大老二就跟个大人用了,老三老四半大孩子,上半天学,剩下的时候也在家里干活。最小的小五,也得去麦子地里面捡拾大人收割麦子的时候拉下的麦穗什么的。当然了,现在已经过了收麦子的季节,小五也捡不到麦穗。 天气渐冷了,棉袄也上了身。一场大雪过后,许多人都感冒了。村西这家也不例外,一家七口,从大人到小孩都有些吭吭咔咔的咳嗽。老人家传下来的老方子,说是吃点萝卜可以压一压咳嗽。于是村西家的媳妇儿就买了一筐萝卜回家,有事没事,家里人都啃两口。因为买的多,家里人都好了,萝卜还剩下不少。 这日,老大跟老二听说村里有人家里鸡被黄鼠狼偷走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就像有人真的看到了一样。回到家里,老大给他爹说这个事,他爹赶紧招呼着媳妇一起把家里的鸡窝鸭窝好好的加固了一番。这可都是钱,过年的时候往外面一卖,能值不少钱呢,可不能让黄鼠狼给霍霍了。 老三出去玩回来,扯着大嗓门说今天跟小伙伴玩了什么,可开心了。老大打断了他,问他老四去哪了。老三这才发现一家人里面,老四没在。 “老四他跟着他们去冰上耍来着,说玩一会就来家,让我不用等他。我还寻思他早回来了呢。”老三说着,有点不放心的起身,准备出去找找。 老大把老三按下,说他跟老二去找。他们两个年纪大些,身量高腿也长,能快点。 说是这么说,但是其实老大是怕老三出去找人,到时候到了冰上,再跟着一起玩起来,忘了回家。这大冷天了,本来就感冒刚好,还没好利索呢,冷风吹久了,晚上在发烧,可够照顾的了。 老大和老二很快就来到村口小河边,小河不宽,也就两米来宽的样子,不过挺长的,横穿了好几个村子呢。每到了农忙浇水的时候,这河水都不太够用,村子之间也没少打架。 狭窄的河面被冻的特别结实,平时村里的小孩都在这里玩。不过今天有点奇怪,这个点,吃饭其实还有点早,河面上居然就老四一个人在玩了。 老大紧了紧衣服领子,心说老四是真抗冻,别人家的小孩都回家去了,他还在这儿玩的起劲。 老大:“老四,赶紧的回家了,都什么日头了,还不回去吃饭?” 老二也搭腔:“就是就是,你是又准备给家里省下这顿不成?” 河面上的人闻声,溜冰的动作慢下来,有点迟钝的回过头来,面色僵硬。老二嗤笑一声,喊道:“老四你看你,脸都冻僵了,赶紧的,家去了。” 老二喊完,也不等老四了,拉着老大就转身先往家走。反正老四会自己跟上来的。以前也都是这样的,走不了几步,老四就从后面扑过来,老大个人了,还可着跟哥哥们撒娇呢。 不过今儿的老四,跟是跟上来了,态度倒是腼腆了许多。也不吭声,就默默的跟在哥俩身后。 老大以为是老四不高兴了,还哄了几句。 老四不搭腔,老大也就没了耐性。反正老四脾气大家也都知道,气过这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一家七口吃罢了饭,妈妈收拾锅碗瓢盆,爸爸晒着暖太阳在炕上准备睡个午觉。该说不说,这玻璃窗户就是比以前纸糊的窗户好啊,亮堂又暖和,真好。 孩子们也都回到东屋大炕上,一字排开躺好。 老大老二闷头就睡。老三哄着老五睡觉,老四躺中间一会儿看看老大老二,一会儿看看老三老五,也没个表情,也不闭眼睡觉,不知道寻思啥。 老三也听老二说了今天老四不高兴,也没多想。就以为今天老四没玩尽兴,要么就是让村里小孩欺负了。也不是第一次了,过几天就好了。 一顿午觉大家都休息的很好,晚上老大做饭,老二搭把手。老三哄着老五玩,喊老四一起。老四就坐老五旁边,也不吱声,就干坐着。 好容易等到晚饭开饭,一家人又坐一桌吃饭。老大的手艺不错,主要是舍得放油,还放了几片肉。要是妈妈做饭就不行,少油少盐没滋没味的。 老三给老大一顿夸,直说好吃。 当爹的笑笑,说:“要跟你大哥这吃法,地主家也吃不起啊。搁了肉了还放这么多油。” 村里娱乐少,那会儿电视剧还是个稀罕物,整个村子也没有几台。他们家刚盖了大瓦房,还没存够买电视的钱。也就有个老旧录音机,还得买电池才能用。电池多贵啊,当爹妈的也舍不得买。有那个钱,攒一攒买肉吃不好嘛。 没啥娱乐也就睡的早。当妈的怕孩子晚上咳嗽睡不好觉,还特意洗了几根萝卜放桌上。 那会儿村里也没有路灯这东西,家里的灯一关,整个屋子就乌漆嘛黑的,啥也看不见。绝对的黑暗也就更好睡,不一会儿就听到当爹的鼾声起伏。 黑暗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妈的半夜起夜,听到脆生生咀嚼的声音。 “老大?”孩子妈妈发出疑问。 黑暗中,均匀的呼吸声细微不可见,孩子妈妈的话迟迟没有得到应答。脆生生的声音却始终存在。 孩子妈妈到底不放心,摸黑到孩子这边东屋来看看。 “大晚上这是吃什么呢?”孩子妈妈再次发出疑问。 脆生生的声音一顿,安静持续了几秒之后,有个声音迟钝的响起。 “我啃个萝卜压一压咳嗽。” 孩子妈妈听出来是老四的声音,给他说吃完早点睡,就走了。老四一贯沉默少言,些许异常,她也没在意。 黑夜渐渐过去,太阳升起,有是新的一天。 孩子妈妈做好饭,喊一家人吃饭。一家人排排坐好,就见老五个位置上少了一个人。 孩子爹问老五去哪里了。老大老二老三都摇头。 孩子妈妈又问老四,老四说早上看他出去了。说是要去找奶奶。 五个孩子都是奶奶看大的,老五去找奶奶也属正常。就是这还是第一次一大早饭都没吃就去了呢。 老大:“昨天晚上老五是说想去奶奶家来着。等会儿我去奶奶家接他吧。” 孩子爹说:“让他在奶奶那边住两天吧。省的在家里也淘气。” 又是普通平常的一天。 到了夜里,脆生生的声音又响起了。 孩子妈妈问是不是老四又咳嗽了。老四说没事,吃过萝卜一会儿就好了。 孩子妈妈想着白天也没听到老四咳嗽,怎么晚上老咳嗽,不行明天带他去村头找老大夫看看好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孩子妈妈就说要带着老四去看老大夫。 孩子爹说:“哪儿就要看大夫了,莫得浪费钱。老四就是馋。这几天也不好好吃饭,晚上八成是饿了去啃萝卜。” 孩子妈妈一听,这怎么行呢。萝卜本来就烧心,老四还大半夜吃。这得多难受啊。 老四站旁边,也说自己不用去看大夫。就是晚上嗓子痒痒,吃口萝卜就行。 孩子爹抽了口烟,说:“等过两天赶集,再割点肉回来,等着做顿好的给老四补补。” 又过几日,恰好是村里的集市,村子里热闹的很。集市上摊子挨挨靠靠,买东西的人熙熙攘攘。不过限于手头钱少,看得多,买的少就是了。 老大紧紧攥着钱,跟老二一块去买肉。 老二说得买肥一点的肉,油水大,吃着香。 老大说太肥的肉吃着腻,得买有点瘦肉的那种。有嚼头。 两个人吵吵闹闹,有说有笑,满眼满心都是快乐。 虽然家里盖了大瓦房,看似是村里的有钱人家。但是其实有没有钱只有自己知道,钱嘛,盖了房子了,就不能买电视,不能经常吃肉。别个家有些住小草房的,隔三差五吃肉的也有的是,就是个选择问题。 不过他们还是很喜欢家里的大瓦房的。等再过上两三年,他们就差不多到年纪相看媳妇儿了,到时候人家一看这大瓦房,准能相中他们。 家里面,孩子妈妈和孩子爸爸收拾完屋子,孩子爸爸去院子里干活,想着编点笤帚等回头去卖钱。孩子妈妈在厨房洗菜,准备等老大老二把肉买回来就给孩子们做顿好的。 其实也不光是孩子们想着这顿好的,他们当爸妈的也都馋啊,不过是为了孩子,自己都省着忍着罢了。 老三和老四没有被安排任务,就在屋里待着。老三乐得清闲,就拿老大老二的书来看。他是喜欢学习的,听说好好学习等考上大学,吃喝国家都管着呢。就是他们村里也没听说过有大学生,搞不好他还能成为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呢。毕竟他一直都考班上第一名呢。 老四坐在老三的对面,呆呆的坐了一会儿。起身去炕边边摸摸索索,一会儿就坐在炕沿上,咔哧咔哧的吃起来。 老三听到动静,回头看去,问:“老四,你吃啥呢?” 老四吃东西的动静一顿,“嗓子痒痒,吃块萝卜压压。你要么?” 老三心说闲着也是闲着,吃一口也行。就要了一块。 就见老四又在炕边边上摸索一把,然后递了一块细长条的萝卜给老三。 “老四你这个萝卜吃的还挺仔细,切一小条一小条的啊。”老三一口咬下去,口感和味道都有点奇怪,而且他居然没有咬断。“这萝卜糠了吗?怎么不脆?” 老四摇头,一边咔哧咔哧吃的还挺香的。 老三把那小条萝卜还给老四,自己去饭厨上拿了一块萝卜。他还是觉得一整块的啃萝卜过瘾。 中午饭做了土豆豆角炖肉,整个屋子都能闻到饭香味。 孩子妈妈舀出来一大碗,让孩子给奶奶家送去,顺便接小五回来吃饭。 老大老二上午去赶集了,这下就不愿意再出门了。老三闻着饭香,又因着之前刚啃了萝卜,竟觉得饿的有点胃不舒服。好在老四愿意自己去送。 孩子妈妈找了个盘子给碗盖住,交代老四路上不要偷吃,家里还有很多,等回家再吃。 老四点头应好,就端着碗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老四才回来,端着盘子和碗,但是没领回来小五,自己还打了个饱嗝。 “老四你回来了,小五呢?”孩子妈妈接过碗碟,一边往厨房走,一边问。 老四回到:“小五跟奶奶家没住够,还不想回来。” 老大:“那你没说先接他来家吃肉,再送他回去?” 老四摇头,“小五和奶奶一起吃了。我也吃了点。” 孩子爹说道:“我看你不是吃了点,饱嗝都打上了,你送一碗菜过去,自己还吃了半碗回来是不是?” 孩子妈妈和老大老二老三闻言也笑了。 孩子妈妈笑着说肯定是奶奶拉着他吃的,给老四解围。 一家人吃了顿丰盛的午餐,心情都很美好。 等到晚上的时候,吃着中午剩下的菜,也依旧很美味。大家都坐在桌前舍不得走,硬是吃撑了把菜都吃完了。 气的孩子爹一顿骂。什么好东西都留不住。 吃的多了,晚上就睡的稍微晚了那么一点点。 半夜的时候,圆圆的月儿高高挂在天上,明亮的月光透过玻璃的窗户,隐隐约约的让屋子里有了一点点光。虽然仍是看不清东西,但是凭着对家里格局的熟悉,也能大概看出个轮廓。 老三晚上吃咸了,半夜醒了想喝点水。就听到脆生生的声音就在耳边。 “老四,你又在啃萝卜啊?” 脆生生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又续上。 老三:“老四我也想吃口萝卜。” 老四没吱声,老三骂了句小气鬼,就自己爬起来下炕去饭厨拿萝卜。拿上萝卜刚啃了一口,一转身就撞到了人。 “老四?” “嗯。” 老三气坏了,让他分点给自己他不分,还悄悄跟着他身后,是想吓唬他不成? “老四!过分了你。小气鬼喝凉水。你还想吓唬我是不是?你怎么这么讨厌?你干脆也去奶奶家住吧,讨厌鬼。” 孩子妈妈听到争吵声,忙出声调停。 “老三,行了。快回去睡吧。老四,你来这屋睡。” 孩子妈妈说着,自己也下了炕,去把老四的被子枕头拿过来。老四也没反对,就跟着孩子妈妈到洗屋睡了。 月亮藏在云后,室内又是一片黑暗。父亲的鼾声停了,西屋的咔哧咔哧的脆生生的啃萝卜的声音却一夜没停。 第二天,老大老二起床,就见老四在厨房切菜。 “老四,咱爸妈呢?” 老四说一早就走了。 老二:“走了?走去哪里了?” 老四说是去姥姥家了。 老大:“怎么突然去姥姥家?而且也不给咱们说一声?” 老四:“夜里梦到了,天一亮就走了。给我说了。” 老大看老四笨手笨脚的,把他赶出厨房,自己下厨做饭。 老二给老大烧火。 老三老三又成了闲散人员。两个人前后脚从厨房出来,老三就又看到老四再啃萝卜。 老三还记着昨儿夜里的事儿,心里老大不高兴。这会儿爹妈不在家,哥哥们又在厨房忙活,他准备欺负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小气鬼弟弟。 “老四,你又吃独食?天天啃萝卜,家里买的萝卜是不是都让你一个人吃了?” 老四啃萝卜的动作一停,这段日子一直冷淡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却露出一个邪恶的笑。 “哥,你要不要也来一根?” 老四说着,手里拿着的青绿萝卜不知怎么就分了岔,短棍上分了五个叉,三长两短,跟个手掌一样。就见老四捏着最细的那根一下掰断下来,递给老三面前。 “给,哥你也尝尝啊。嘎嘣脆,来呀。” 老三看着老四手里形状和颜色都越发像是一只手的萝卜,再看看他递过来的,哪里是什么萝卜条,分明就是一根小手指头。 老三一下骇住,嗓子发干,发不出声音,人也哆嗦着往后退。 老四又那样笑了一下,手指几乎递到了老三的嘴边。嘴里说着:“哥,怎么不接呢?你不是也想吃吗?” 厨房里老大听到动静,探身出来,就见老四左手拿着一根青萝卜,右手拿着根萝卜条给老三都快塞嘴里了。 “老三,这么大了,还让弟弟喂吃的了啊?”老大笑话他一句,就嘱咐两个人别打架,然后又回去做饭。 老三晃了晃头,就见老四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一手拿着萝卜,一手给自己递萝卜条。 只是,这萝卜条他是不敢吃了。刚刚那副景象,他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自己的幻觉,但是他觉得哪里肯定是出问题了。 等日上中天,四兄弟吃过午饭,三兄弟躺在东屋的炕上休息,老四的被子还在西间,就一个人睡在了西间。 老大老二很快睡过去,老三睁着大眼,越想越觉得不对头。 这阵子老四就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但是老四以前只是话少,也没有话这么少。仔细想想,这几天,要不是他们找老四说话,老四一句话都不带说的。而且最近老四都不出去找小伙伴玩了。还有老五突然就一个人去奶奶家,而且是一大清早。爹妈也一大清早就去姥姥家,就很奇怪。 老三想不明白,翻个身坐起来,又想起那天在屋里,老四坐炕沿上啃萝卜条的时候。他跟老四要,老四在炕沿摸索了一下给他的。但是炕上这几天也没见过萝卜啊。越想越不对头,老三悄悄的起身,从炕上下来。脚一落地就感觉被扎了一下,他低头看过去,白白的有点透明的小碎片,怎么有点像指甲盖? 不知道怎么,老三又想到上午老四在饭厅啃萝卜对着他的那个笑。 想到这里,老三套上鞋,悄声出了门。 一出大门他就一路狂奔向奶奶家,奶奶家离着他们家有点远,但是到底也还是一个村的,也就十几分钟,他就到了。 推开褪色掉漆的木门,奶奶家院子里面一片萧瑟。待他推开里屋的门,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奶奶家一共三间房,他左右看看,屋里都没有人。要说大冬天的,奶奶去别人家串门也是有可能的,但是这屋里的温度和气息,像是有几天没烧火了。 老三跑到邻居家一问,他舅老爷病了,他奶奶去看舅老爷去了好些天了。他问小五来过没,邻居说没见小五来过。 老三心里咯噔一下,眼前就是一黑。邻居问他怎么了,他勉强笑了笑,说没事,就是刚刚跑太急了。 出了邻居家,他又一路往姥姥家赶去。好在姥姥家就是邻村的,离得也不算很远。他走到天黑了,终于走到了。 到了姥姥家,他都还没进门,就听到姥爷的声音从院子里面传出来。 姥爷给他舅舅说等过两天想来看看他妈妈,说有一阵子没看到了,还有点想自己的外孙们了。 老三这下啥也都确定了。 老四肯定不是原来的老四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老三一边往家里赶,一边寻思。一路倒退回去,他终于记起,大概是那天,他先回来了,老大和老二出去找老四回来的那天,老四就有点奇怪的。当时还以为他在生闷气,还以为他这次气性大,居然气这么久。 小五和爹妈是不是都让这个假的老四给吃了? 老三忽然有记起,前阵子村里有人家里的鸡被偷吃了。当时家里还加固了鸡窝鸭窝。想到这里,老三也就顺带着想起了村里一直流传的,皮胡子精的传说。皮胡子精特别擅长变幻之术,最喜欢变成自己吃掉的人的模样,混进人家里,一个一个吃掉这一家人。 想到这里,老三再不敢慢慢的走了,他不顾寒风冷冽,小腿酸软,就是一路狂奔。他怕老大老二一旦落单,这个假老四就会又吃掉他一个家人了。他就这么一路跑一路还掉着眼泪的跑回了家。 好在好在,老大老二都还在。老三扑到老大身上就是一顿哭,哭的撕心裂肺。 老大一边给他拍后背,一边问他怎么了。 老三不敢当着假老四的面说出事实,就说自己白天去找小伙伴玩,结果走远了,自己迷路了,天黑了,找不到路,好不容易才回来。 老二闻言一边嘲笑他,一边又问是哪个小孩领他出去玩,不给他领回来,给他一个人丢在外面。 老三就顾着哭,也不肯说。 等老三情绪稳定下来,老二给他端来锅里温着的晚饭,等老三吃完饭,四兄弟准备睡觉。 老三借口说老四反正被子枕头都在西间,就继续住西间,他们三个睡东间,睡起来宽敞。 半夜,仍有些圆的月亮依旧散发着冷白的光。老三推醒了老大和老二,非常非常非常小声的给他们说自己下午了奶奶家和姥姥家。 老大老二不敢相信,却不得不信。 如此一来,小五和爹妈一大早出门的怪异就解释的通了,他们根本不是出门了,是被那个假老四吃了。而他们的弟弟,真的老四,早就在那个白天,在结冰的大河上,被吃掉了。 接下来几天,三兄弟干什么都聚在一起。晚上睡觉,也总是不敢都睡着。假老四也一直住西间,没提出要回东间。只是时不时的背着老大老二,对老三露出那个恐怖的微笑。 这日,三兄弟终于商讨好了对策,老大老二带着假的老四出去赶集,让老三在家看家。 等老大老二假老四一走,老三就开始杀鸡,鸡血故意撒在院子里面没有收拾。 等老大老二他们回来,已经就是一股血腥味。假老四鼻子耸了耸,表情非常大,跟平时冷淡的模样相去甚远。 老大老二假意生气,在院子里就喊老三。 “老三老三,让你好好看家,你还敢偷偷杀鸡?” “就是,老三你等着爹妈回来,看他们怎么揍你的!” 两人一精怪进了屋,肉香就更明显了。大铁锅里,满满的一大锅,土豆和鸡肉各半,褐色的汤翻滚着,叫嚣着,香气霸道的闯入大家的鼻子里。 老大一把扯过老三,老二一把抄起烧火棍,两个哥哥就准备揍弟弟一顿。 假老四看三兄弟纠缠在一块,没人管他,他实在抵挡不住肉香,特别猴急的一下窜到了锅台上,伸手就往锅里捞肉吃。 老二余光瞥见,忙给假意打在一起的老大和老三使了个手势。 三兄弟打着打着,一团人越发靠近大灶。假老四沉浸在鸡肉的香味中,暂无所觉。 突然的,假老四就感觉自己屁股被踢了一下,整个就栽倒在了锅里。老二趁机迅速的盖上了大锅盖,怕他跑出来,老大和老二还都蹲到了锅盖上,牢牢的压住。 老三做在灶前,猛的就是一顿拉风箱。灶里面一早在他听到老大喊他的时候,就填好了柴火,就等着假老四入局呢。 风助火势,越烧越猛。蹲在锅盖上的两兄弟被蒸汽熏着,热的不行,锅盖也隔着鞋底有点烫脚。可是俩兄弟谁也不敢松懈。他们能感受到脚底锅盖不断的振动,那个假老四,那个皮胡子精还在挣扎。 这火一烧就是半天,锅里没动静了,三兄弟也不敢停。中途老三还去拿了次柴火。直至天黑,锅里也没再有动静,老三搬来一堆砖头,跟老大老二一起,按照村里老人教的方位,把砖头压在锅盖上。又点了三炷香,拜了四方神仙,才回到堂屋坐下休息。 这一天,兄弟三人饭也没吃,觉也没谁。三人围着坐一块,也没人说话,也没什么动作。就那么麻木的像是三个雕像一样。 直到太阳再次升起,家里的鸡发出鸣叫声,三兄弟才如梦初醒般,眼神里重新有了焦距。 三人搬来陶罐,一块来到厨房里面。 老大把砖头拿开,老二老三各自手里一块砖头,老大待他们准备好,才猛一下揭开锅盖。 锅里面的汤还在,只是已经凉透了。老大用烧火棍进去布拉了几下,也没见着什么,就是汤特别的浓稠。 三兄弟将锅里的汤都舀进陶罐里,足足舀了三大陶罐,才舀完。 按照村里老人教的,三人在院子里挖了一个大坑,将陶罐都埋进去,把土填回去,整个压实了之后,再把砖头按照方位压在上面。 如此过了一年又一年,再一年,气派的大瓦房也没了早先那份傲视周边小草房子的气质。村子里日子渐好,周边人家也许多都盖了瓦房了。 三兄弟也都长大了一些,亲人离去的伤痛也似乎都散在了岁月里。 老大搬开了砖头,三兄弟把土坑再次刨开,将三个陶罐挖出来。 老大看看老二老三,两兄弟点了点头,老大一砖头拍在陶罐的泥封上。 泥封一去,金闪闪的光芒就从罐子口漏出来。 三兄弟对视一眼,顿时都惊呆了。这陶罐里哪里还有什么鸡汤皮胡子汤的,里面竟然是满满的金元宝。 三兄弟将另外两个陶罐打开,里面也是满满的金元宝。 三兄弟对视,都露出了笑容,可笑着笑着,眼泪就都流了下来…… 码字者有话说: 小时候没觉得,长大了之后跟朋友讲起这个故事,才发现这故事这么暗黑。这居然是我童年的睡前故事啊。怪不得我不吃鸡爪。我朋友也不吃鸡爪。大概是因为这把人手指头当萝卜啃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皮胡子精 第6章 大鱼骨船 我家就住在海边小渔村里,当然,我也跟我的小伙伴们一样,是渔民的孩子。这里家家户户打渔为生,生活并不宽裕,但是一向充实惬意。 日升月落,日落星闪,日复一日,生活平淡,重复又生机勃勃,万千烟火。 我最喜欢跟小伙伴一起,在退潮后赶海。大海每一日都很慷慨,潮水过后,海滩上总是诸多鱼虾蟹蚌,也有许多漂亮的贝壳。比起挖出那些小鱼小蟹,我更喜欢捡贝壳。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待回到家中,把贝壳晾干,就着手做各种小摆件什么的。然后等到集市的时候,就带过去摆摊卖掉,贴补家用。 不过,这些贝壳小摆件在附近的集市都不怎么卖的出去,得等到大集的时候,跟着卖干鱼的大人一起去很远的地方,才能卖掉很多,赚到很多的钱。卖的最好的,一般是海螺。我也喜欢捡这个,都不用加工。其次就是捕梦网,吊着的贝壳互相碰撞,发出叮咚的声响,很是好听。 我期待的有一天能攒够钱,去买一条自己的渔船,也出海去打渔。然后赚到更多的钱,买更大的渔船,打到更多的鱼。然后赚到更多钱再换更大的船……总有一天我会有一条足够大的船,可以航向到海的尽头。村里的阿婆说,海的尽头是人间仙岛。 然而,好景不长。那日,我跟小伙伴一起赶海的时候,遇上了一搜大船,很陌生的船,大船随着潮水而来,搁浅在海滩上。有小伙伴跑去找村长,我们剩下的人试探着在海滩走了一会儿,船上没什么动静,我们就放心大胆的继续赶海了。 毕竟,这是还未长大不能出海打渔的我们为数不多可以赚取生活所需的方式了。 除了赶海,跟着村里妇女们编织缝补渔网其实也可以换的一点点钱,但是我们这些日日来赶海的人,一般很难坐得住一整天在那里低头缝补。 为了更好的收成,大家都没有说话,每个人都很认真的寻找着自己的目标。我继续捡贝壳,阿亮专门抓蛏子,他特别会找蛏子的小洞。阿浪跟我们不一样,他有个家里淘汰下来的笊篱,他一般用笊篱挖沙然后在海水掏干净沙子之后,把小海鲜一把扔进小篓子里。别的小伙伴也各自有自己的绝招。 海风吹着海浪,天色渐暗。大约是吃饭的时候了,我准备喊阿亮他们一块回家去了,这个时候回家刚好赶得上晚饭。但是我一回身,却发现整个沙滩上就我一个人了。 “这些人,这么不讲义气吗?居然走了都没有一个人喊我一——” 我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后脑一痛,人便是去了知觉。 —————————— 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我掌舵着一搜大船在海面上航行。我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渔船,当上了船长。而且我的渔船又大有气派,比村里任何一个人的渔船的都要好的多的多。我们在船上储存好食物,可以出海好多好多时日都不必返航,直到我们捕到足够多的鱼。 渔船在海浪中穿行,渐起的浪花扑面而来。这真实的冰凉的触感……等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吗?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被淋湿的感觉? 狐疑中,我缓慢睁开了眼睛,入目是一个长着一圈蜷曲络腮胡的大汉。他见我醒来,斜着嘴角笑了一下。我这才发现我双手被缚在了身后。我左右看了看,我的小伙伴也都跟我一样被这般绑着。我们现在在的地方,我也拿不准。 金黄的海滩,一望无际瓦蓝的天空,以及几朵白净到发光的云。 看起来这应该是一处海岸,就是不知道是哪里的海岸了。不过看着不远处停泊的巨船,很是眼熟,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在我们小渔村边上搁浅的那一艘了。 难道他们搁浅是假,想要抓我们才是真?可是为什么要抓我们?我们既没有钱,也没有色的。相信我,传说中那些什么小渔村的漂亮的跟海妖一样的姑娘,在我们村是不存在的。大家都要为了生存忙忙碌碌,便是真的有海妖那样的容貌,在风吹日晒之下,也很难保持的。 那么,抓我们到底做什么呢? 直到几天之后,我才搞清楚,他们抓我们就是单纯的为了满足这里主人的恶趣味——以残忍的戏弄人类取乐,以看人类在死亡威胁下战战兢兢,以看极端条件下人性丑陋取乐—— 他有一个大池子,也不晓得是有魔法还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新科技。这个池子一边是冷水,一边是温水。冷水混浊,光线暗淡,里面豢养了会咬人的鱼,那鱼有比人还大的,也有巴掌大的,大大小小的都有。池子很大,也便不知道具体有多少鱼,但是这几天看到有人激怒了那些鱼之后,水里扑腾着的鱼大大小小不计其数。温泉水这边,光线非常明亮,水质清澈见底。阳光投下的波澜随着水波在水底荡漾。 在池子的边缘,每次会放置数量不等的透明盒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在阳光下熠熠生光。 被抓来的人类会被随机挑选,然后被扔进温水这边。然后用鱼枪把他们往冷水那边驱赶。偶尔也会从冷水那边驱赶咬人的鱼到温水这边。大部分时候,鱼儿进到温水这边的时候,动作都会变得迟缓,性情好似也变得柔和了一样,通畅不会攻击人类。 抓我们来的人大概就是有这样的癖好,他喜欢看被抓来的人每天被折磨。无论是丢进温水这边,被驱逐到冷热交替的边缘拼命的维持平衡不让自己去到冷水那边的狼狈,还是把人丢进冷水这边,看人类胆战心惊的缓慢的移动到温水这边,然后为了活下来而发出庆贺。他还会强制活下来的人在温水中嬉戏,玩水上排球给他看。 这个该死的变态! 终于这一日,我和我的小伙伴被丢进了冷水池里。冰凉池水瞬息浸透了全身,冷气丝丝缕缕的往身体骨缝里钻。整个人忍不住想要发抖,却害怕自己的任何动作都会激怒水里的游鱼,而强行克制自己。脚紧贴着水池底部,轻微的蠕动。在岸上被迫旁观的时候,看起来几步就能跑过去的冷热水交接处,此刻却变得无比的遥远。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我的路程仍未过半。我太害怕这些咬人的鱼了。被抓来的这些日子,自第一次看到有人被鱼咬的鲜血淋漓之后,就日日噩梦不断。破碎的残肢,血液在水里慢慢的舒展开来,被血腥刺激到的兴奋起来的游鱼。梦里那些鱼甚至会飞跃出水面扑着咬向奔逃的人类的脸。 此刻,我人在冷水中几乎冻到麻木,可还是得慢慢的慢慢的移动。我甚至感觉到有几条小鱼蹭过了我的小腿肌肉。我渐渐落后于我的小伙伴们,我的心不可抑制的开始慌了起来。 我昨天是看到他们怎么处置最后一个逃生的人的。最后一个人是没有机会完完整整的逃走的。要么被他们的鱼枪打伤,之后被群鱼咬碎;要么就是被一条大鱼咬住,生吞进大鱼的肚子里。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抖动起来。因为我突然想到,冷水这边混浊的水质是不是就是因为人类的血液和身体的碎屑。 想到这里,虽然不合时宜,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被丢进来的人都很慢,岸上那些抓我们来的人有些不耐烦了。他们提前射出了鱼枪。有个人被射中了后背,他被鱼枪的力度带的往前一扑。水里没有着力点,他一下失去了平衡,血液自他的身体往外扩散。 那一刻,我脑子里面嗡的一下,我便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了。 我感觉我好像大喊了一句什么,但是我听不到。我只能从我和我的小伙伴们狂奔的动作中猜测我可能喊出了“跑”这个音节。 血腥味和我们跑动引起的水流波动让整个冷水池子里的鱼雀跃了。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养过群鱼。给群鱼喂食的时候,他们一哄而上的哄抢食物的状态就跟现在群鱼冲向被射伤的那个人差不多。 跑动起来之后,冷热水交界的地方,一下变的近了起来。虽然在水中跑动阻力特别的大,但是我们还是在鱼群啃食完那个中枪的人之前,跑到了温水区。 大约是意识到安全了,我的听觉一点点的复苏。我听到小伙伴和那些不认识的,但是一样是被抓来取乐的俘虏低低的啜泣声。我听到岸上那些恶魔的吵嚷,他们好像在对那个射出鱼枪的人不满,但是他们说着说着又都看向了我们,那一刻,我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他们肯定是又想到新的折磨我们的方式了。 此刻,我知道自己应该冷静,应该沉着,应该稳重,但是我实在无法抑制我脑内不停浮现的恐怖画面。声音再度从我的世界里面被抽空。 我又一次失去了我的听力。 我茫然的站在温水里,看着小伙伴抹眼泪的手都放了下来,看到他们犹豫的脚步往岸边而去。看到他们拿起那些透明的盒子,然后迈着更加犹豫的脚步往冷水那边去。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本能的选择了跟随他们的动作,我也走到池边拿起了一个看起来顺眼的盒子。虽然生死攸关的时刻,我还是本能的挑选了一番。找了个大小合适的。 我跟在阿亮的身后,阿海也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走到冷水近旁的时候,我们三人已经凑在了一块。三人对了一下视线,他们俩眼神坚定,我目色迷茫。然后在他们俩要迈入冷水的那一步之前,我一把扯住了两人,透明盒子都落在了水面上。 阿亮帮我捡起了盒子,安抚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就坚定的迈进了冷水中。阿浪也对我笑了笑,说了句什么,然后迈进了冷水中。 我迷茫的站在温水里,看着阿亮、阿浪和其他被抓来的人在冷水里面扑腾。大约是刚刚吃过人肉了,游鱼有种用食后的慵懒,此刻它们只是躲避人类的透明盒子,并不曾发动攻击。 我猜这次大概是岸上的恶魔让我们去冷水里抓鱼。我深吸一口气,也加入了抓鱼的行列。 从温水过渡到冷水的一刹那,我整个世界重新清晰起来。我听到阿亮他们沉重的呼吸声和惊呼声。也听到岸上恶魔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语言里面满是兴奋。 我们此刻就像是马戏团舞台上的表演动物一样,我们在生死之间的挣扎,每一个动作都能挑起他们的愉悦。 这天,我们最终没有抓到鱼。但是大约抓鱼娱乐到了他们,这天他们也没再射出鱼枪。大家精疲力尽,但是好在都活了下来。 这种心惊胆战的日子又过了几天,我已经在恐惧之中麻木了。这些日子都不曾在发生失聪的情况,我也终于明白抓鱼的游戏规则。 只要能抓到一条比胳膊粗的鱼,就能从这里离开。 没人知道离开这里会被带去哪里,但是大家都在赌一个可能性——一个抓到鱼就可以回家的可能性。 陆陆续续的,有几个人离开了。也有更多的人在抓鱼的时候,激怒了鱼儿,死在了群鱼口中。 终于有一天,我下定了决心。我要离开这里,不管前路是天堂还是地狱。 我开始苦心研究怎么抓鱼,并且我跟阿亮和阿浪一起,都放弃了碰运气一样的盲目抓鱼。我们开始在抓鱼游戏中偷懒。装模作样的抓鱼,实际上一直在观察游鱼的规律和别人抓鱼的手法。 在一个暴雨天里,我跟阿亮和阿浪商量好,今天一定要抓到鱼。然后三个人一起离开。 是的,三个人。我们已经没有其他的小伙伴了。他们都死在了这个诡异的池子里。有被鱼枪带走的生命,也有直接葬身鱼腹的。 按照我们三个总结的规律,游鱼在温水中性情比较温顺,那不管温水对这些鱼是有利还是有弊端,但是动作温顺的游鱼总是更利于我们抓捕的。在人类将游鱼惊动之后,我们三人就用身体和透明盒子围成了一个半圈,然后将半圈里面的游鱼往温水那边赶去。 一开始这个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但是就在我们接近交界处的时候,一把鱼枪射到了我们围起的半圈之中。鱼群受惊,疯狂的逃窜。阿浪运气好,他用透明盒子如同他用那个被淘汰的漏勺一样,一下往到了一条鱼。 阿浪得到了赦免,他被带到了岸上。他担忧的回头看我和阿亮,阿亮对他喊别担心。 阿浪很快被带走了。我们视野里再看不到阿浪之后,我和阿亮决定继续用这个计划。只是这次的圈更小了一些。且还得随时注意岸上的恶魔,如果他们摆出了要射鱼枪的姿势,那么我们就要用阿浪教我们的盒子使用技巧,趁机网到一条大鱼。 然而,这次我们的半圈没有能围到比胳膊粗的鱼。我们又试了一次,两个人能围起的圈子太小了,只能围住一些小一点的鱼。越大的鱼越是聪明,让它们看出来包围的圈子,它们就会跑掉。 围圈驱赶鱼群的计划失败了。 我们开始执行下一个计划。只是,当时制定计划的时候是三个人,现在只剩下两个人,这个计划也不一定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了。 我们往透明盒子里盛满了温水,在鱼群附近快速的将盛满温水的盒子压入水中。前几天试验过了,这样会非常短暂的在冷水中制造一处温热的区域,有喜欢温热的鱼会凑过来。这个时候再拿盒子趁机网住鱼就可以了。 只是这个时间非常的短暂,三个透明盒子的时候尚且难为,更何况是两个。 几番努力之后,我们终于网到了一条鱼。 可是,也只有一条鱼。 我和阿亮对视了一下,心里都是满是纠结。 两个人只能离开一个。离开的人会面对什么尚不确定,但是留下的人绝对会很难。 岸上的恶魔是很喜欢这个桥段,他们并没有催促我们做出决定。反而兴致勃勃的对着我们指指点点的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语言。那感觉就好像是看到了电视剧里面的修罗场一样。 没人愿意做被留下的人,可是我和阿亮也都说不出让对方留下的话。 游鱼在人类的围捕下,兴奋的窜来游去,有几只游鱼不小心撞到了我的小腿肌肉,我顺着这个力道扑到了阿亮的身上,抱了抱他。也借势站稳了。 “阿亮,没什么好犹豫的了。你先上岸,去找阿浪,如果可以的话。前路未必坦途,但是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来。” “小来-还是你——” “听我的,这次轮到我了。” 小的时候,我被海浪卷走过一次,是阿亮拼死救我回去了。 现在,是时候报答这份恩情了。 现在,也是检验这么多年我苦练水性的成果的时候了。 岸上的恶魔似乎有些扫兴于我和阿亮如此和平的就做出了选择。他们并不喜欢这样和平的结局,他们喜欢看两个人反目成仇,三个人围打成一团…… 但是,他们对我独自求生的戏码好像也充满期待。 我看到了他们不怀好意的笑,对着我笑的。 暴雨席卷来的云层遮住了天光,水池的光线随着云层越积越厚变得越来越暗,几乎要看不清楚了。 也不知道这个池子是怎么建造的,晴日里仿若露天一般,暴雨天里却一滴水都落不下来。 电闪雷鸣之中,我恍惚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冷水池这边一道金线一闪而过。鬼使神差的,我决定抓到这只发出金光的鱼。我重新装了一盒子温水,将盒子压到跟盒子里面的温水和冷水几乎持平,在池子里面游走。我假装自己还是在用之前的策略抓鱼,其实是在寻找那条金色鱼的痕迹。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直觉告诉我金色的鱼肯定比其他的鱼更高贵。毕竟是金子的颜色。 等一下,金子? 盒子里的温水变作冷水,我毫不犹豫的将水倒掉,重新装了一盒子温水。并在环视了一圈之后,假装脚滑了一下,在暗淡的冷水里拆下了一直藏在衣襟下的红绳。 红绳的尾端绑着我这卖贝壳的钱换来的金子。小小一块,打成一个小锁的形状。 我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是此刻也没什么好的方法。我手沉在水下摇动那块小小的金子。喜欢那条金色的鱼能自觉一点。我依旧维持着假装抓鱼的样子,内心却开始默念一支祷告词。 那是村里的老阿婆告诉我的,说出海的人会念这个跟海神祈求平安。 祷告词晦涩难懂,我小时候还不能明白它的意思的时候,跟着老阿婆学会了发音。后来随着读书识字,那古怪发音一个字也听不懂的祷告词就被我忘了个一干二净。然而此刻,记忆复苏,一切又变得无比清晰。 古拙的发音大意是:伟大的海神啊,世世代代供奉的伟大海神啊,世世代代承您恩赐的子民,在此对您表达深深的感谢。感谢您赠与的食物,感谢您赠与的风雨,感谢您赠与的一切。我愿此后的世世代代做您的子民,祈求您的庇护。 不知道是小金块起了作用,还是祷告词起了作用。我身体是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视线里一条金线再次一闪而过。 终于,那条金线近在咫尺,我顾不得手里扶着的透明盒子,一个猛扑就沉入了水里。 缠绕在手腕上的绑金块的红绳散发着炙热,而金色脊背的大鱼就被我死死禁锢在怀里。 我怕鱼儿跑掉,根本不敢有一丝松懈。 我沉在水中努力扑腾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我一边大喘着粗气,一边豪情万丈的将金色脊背的鱼举过头顶。 岸上的恶魔发出了惊呼! 他们都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有人双手合十念念叨叨的样子很像祈祷时候的阿婆,有人拿着鱼枪的手蠢蠢欲动。 最后,那个始终坐在椅子上的人对着侍者摆了摆手。 就是这个侍者,他刚刚带走了阿浪,又带走了阿亮。现在似乎是轮到我了。 侍者跟我说:“幸运儿,你抓到了最是难得金鳞鱼,主人愿意满足你的三个愿望。现在你就可以提出你的愿望了。” 我将鱼放进透明盒子里,这鱼实在力气太大了些,我怕我说着愿望的时候它挣脱我再回去池水里,这些人再不认了。 侍者对我的动作并没有做出任何表情的变动。 我不禁想他在这里多久了,他原来是哪里的人?是不是也是海边某个小渔村?他是站恶魔那边以看人类暴漏丑恶的本性为乐,还是迫不得已,也等着有一天可以逃离折磨同类的生活? “我第一个愿望是我要和阿亮和阿浪一起回家。 我第二个愿望是要给我们一艘可以回家的船。 我第三个愿望是给我们在海上的时候足够的食物。“ 坐椅子的恶魔意外的挑眉,在侍者看向他的时候,点了点头。 侍者颔首,然后一挥手,那金色脊背的鱼就不再挣扎,仿若已经失去了生命。他示意我拿起鱼,跟着他走。 在迈出门口之前,坐在椅子上的恶魔突然出声了。他说的话我没听懂,但是侍者一直未曾改变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的意外。 我很是好奇,但是我不敢问。 侍者带着我在黑暗中穿行,如果不是鱼的金色脊背发出的微光,我根本看不见任何事物。然而这微光,也只能让我看到侍者的轮廓。 七拐八拐之后,我们进了一个丝绒一样的屋子。 侍者说这里是魔法师的房间。他让我在这里等一会儿,阿亮和阿浪稍后会到。 魔法师看到我怀里的鱼,很是惊讶,但是很快这抹惊讶就被他收回。他说:“你可真是幸运。” 而后,我就见他挥动魔法棒,银色的光芒覆盖了整条鱼,布灵布灵的闪个不停。 等阿亮和阿浪也走进来的时候,魔法刚好消失。原本的肥硕的金鳞鱼,就变作了一根鱼骨和一团鱼肉。还是缩小了很多倍的鱼骨和鱼肉。 魔法师没有理会我满是好奇的目光,继续挥动他的魔法棒。我手心里藏着的小金块就被他隔空变走,在空气中融化,然后均匀的附着在了鱼骨上面。 而后,魔法师终于开口:“你们将这鱼肉分食,然后乘坐鱼骨出海去吧。是福是祸,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乘坐鱼骨?这没有巴掌大的鱼骨上坐三个人吗? 我们三人满脸疑惑,但是也不敢发出疑问。魔法师整个人缩在一个黑袍子里,敌我难辨。我们真的很怕多说多错。 顺着魔法师指明的方向,我们在黑暗的通道里面磕磕巴巴,终于借着金鱼骨微弱的光明,走出了黑暗,见到了蓝天白云沙滩,和一望无际的大海。 以及一个小小的集市。 集市? 这个恶魔作祟的地方居然有集市? 在我们靠近集市之前,集市上有人先发现了我们。有人发出惊呼,而后呼啦围上来一大群人。 这些人长的跟侍者很像,白嫩的肌肤,修长匀称的身材。而跟那些身材高大壮硕体毛丰富的恶魔完全不同。 我不知道他们是恶魔豢养的侍者们还是什么原住民,总之,依旧敌我难辨。甚至刚刚在水池那边我对侍者身份的猜测也被全部推翻。 能在恶魔的眼皮底下生活的,要么也是恶魔,要么就是恶魔的帮凶吧。 他们一群人围着我们,我们难以遏制的后退了好几步,想把距离拉开。 有个长相很是和善的大婶拨开人群走进了我们。坦白说,她的面相很有亲和力,那种成熟女人风韵十足热情大方的气质,很容易让人放下防备心。 起码我感觉我听到了阿浪松一口气的声音。 大婶跟我们说,已经许久没有人从里面出来了。夸我们真是幸运。 又问我们要不要换些干粮,出海的时候带上。 我说我们没有钱。 大婶说用鱼肉换就可以。 阿浪有点意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本能觉得不想。我看向阿亮,阿亮轻微摇了摇头。 于是我们谢过了大婶的好意,来到了海边。 我将红绳一端绑在鱼骨上,蹲下身来,将鱼骨放在了海水上。 心里一边怀疑,一边低声念出了那支祷告词。 没办法,那个魔法师没有告诉我们任何鱼骨的使用方法。但是显然没有巴掌大的鱼骨肯定是坐不下三个人的。 也不知是祷告词起了作用,还是鱼骨接触到海水触发了魔法师的魔法。 只见一团布灵布灵的银色光团慢慢扩大开来,等银光散去,就有一支抓我们来的那艘渔船那么大的鱼骨浮在水面上。 我们三人坐上去之后,鱼骨就开始在海洋之上驰骋。 暴雨过后的天特别的澄澈,就如同逃离了这个魔鬼之地的我们的心情一样,明媚飞扬。 鱼骨航行溅起的浪花打湿我们的脸,泪水混着海水落下来。 阿浪哭着哭着,突然开口。 “我抓到鱼的那一刻,以为自己得救了。但是他们把我带去了更恐怖的地方。那里——” 阿亮制止了阿浪继续说下去。 “那些事情就都忘记吧。也不要告诉小来了。不过徒增恐怖罢了。”阿亮说完,高高的举起他的手。 “来,我们向着天空招招手,我们都活下来。不管怎样,至少我们现在活下来了。” 阿亮的语气无比惆怅。 大家招了招手,都沉默了下来。 阿亮的话,让我们逃生的喜悦平息掉了。我们不禁想起那些已经离开我们的伙伴。 我沉默着拿出鱼肉,分作了四份,一人一份,剩下的一份,我放在了鱼骨上。而后,我对着这份鱼肉跪了下来。 我想,我活下来了,我该践行诺言,供奉我的海神。 我再一次念出了那支祷告词,第三次念这支祷告词,那古拙的发音已经越发的熟练了。我祷告的声音也不觉变大了。 阿亮和阿海念不来这发音古怪的祷告词,甚至也听不懂。但是他们也还是学我一样跪了下来。 吃过鱼肉之后,我们在鱼骨颠簸的航行中昏昏睡去。 后面的日子里,我们没有其他食物了。但是神奇的是,我们也不觉得有任何饥饿。 阿浪戏称我们吃的鱼肉是辟谷丹。 阿亮说是魔法。 我觉得是金鳞鱼的恩赐。便也为金鳞鱼念了一篇悼念词。是村里过年祭祖的时候念的,阿亮也会。 醒醒睡睡,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在又一次醒来的时候,我们看到了海岸。 昔日的小渔村已经一点踪影也看不到了。若不是原处的山未曾有变,我都要以为我们在海上走错了方向。 小渔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岸边修建的豪华堤坝,和一艘艘豪华游艇。以及隔着这么远就能看到了,曾经村子里小屋的地方修建的高楼大厦。 上岸的之后,鱼骨自动变小。我便依旧用红绳将鱼骨带在了脖子上。就像以往带着小金块一样。 很快,我们遇到了行人。 他们看我们的眼光都很奇怪,也有人看见我们之后飞奔而去。 曾经生养我们的地方,如今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反而显得我们格格不入。 但是我们没有心情理会这些,我们只想找到自己的亲人,以获得一个家人的拥抱。 可是,林立的高楼里,根本无从找起。 还没等我们想到办法,我就发现我们被人围住了。他们统一穿着规整的黑色衣服,尺寸都非常合身,看起来也很适合打斗。 看他们的表情,此刻不需要直觉我也知道,我们该跑了。他们是要打我们?还是抓我们?才刚刚重获自由,我绝对不要被抓住。 我们三人在陌生的城市开始狂奔,黑衣人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三个人的目标实在太过明显,他们还人多,地形也熟悉。很快我们就被围住,被打了一顿。就在他们抓住我们准备带走的时候,我趁机咬了一个人的手,挣脱了,就闷头跑。 我不知道阿亮和阿浪情况如何,但是我猜他们也应该逃掉了。 因为我听到了黑衣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不知道要跑去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更可怕的是,我感觉腹部有些疼。伸手摸上去的时候,感觉一片濡湿。 我不敢想刚刚被打的时候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拼命的奔跑——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停下来,所以一直奔跑——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死掉,我只知道我不能停下来—— 码字者留言: 这是做的一个噩梦来着。 以及小的时候有学过求神拜佛的祷告词,现在也确实一个字都不记得了。但那个是我对信仰最初的认知。 最后,如果你看完的话,可不可以留个评论。写个已阅都可以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大鱼骨船 第7章 风鼓 我在家里的库房里面翻找出来一幅古画,牛皮纸颜色的画卷上,黑色的笔触因为岁月和库房的潮湿,都有一些氤氲了。 古画上面,巍峨的皇城之上,凭空高高悬挂着一支支巨大的风鼓。 风鼓,在传说中是降临人世的神迹,是人民的信仰得到了神的回应,所以才能无风凭空悬浮在高高的上空,无槌自鸣。曾经,就是因为皇城的王族代领子民战胜了恶魔,从而获得了神的认可,所以才有了风鼓。 风鼓是由主鼓,鼓竿,还有鼓流苏组成的。主鼓的鼓皮用圣水里泡过的兽皮,鼓面和侧边上用龙血画着神秘的纹路,这种纹路是祭司代代相传,据说能跟神和天地万物沟通连结,才使得风鼓能够无风自悬,无槌自鸣。鼓竿一般会选用帝国特有的粗竹制作,选竹林深处的老竹,青色已褪,生机未断的那种。一般都是由最好的工匠将它修整好之后,再雕刻上吉祥云纹。鼓流苏是一串大小匀称的木珠串联起来,尾部还坠着金黄流苏。是皇城少女们亲手纺织的丝线,来串联木珠。而木珠,是工匠去深林里选了粗壮均匀的帝国铁木,用同一棵树雕刻出的。一般左右各八颗,一动雕刻十六颗。每颗都是扁圆的,上面也会由祭司画上可以沟通神灵的纹路。据说每一颗柱子上的纹路皆不一样,是不同的祈求。 因为风鼓整个是用粗壮的竹竿串起,顶头用了宝石装饰固定,像个巨大的拨浪鼓一样,也被称作是竹升像。 据说那个时候,每一位帝国的子民,在成年之时,皆可在王城举办成年礼,向竹升像祈求神的认可。得到神的认可的人,可以在战斗中召唤神力。 然而,现在的皇城已经许多许多年没有高悬的风鼓了。 听家里的老人说,他们小的时候,风鼓就已经是个传说了。 我今年也十六岁了,再过一个月就要过生日了。我还有个双胞胎弟弟,喜欢恶作剧的他总跟长不大一样。今日也是为了找他,才寻来库房的。 虽然王城上空已经没有了竹升像,但是民众还是习惯了在每一位少年人成年的时候,让他们去王城进行成年礼。哪怕没有风鼓,祭司也会帮助成年的少年人举行祭典。据说,也有人在成年祭典上获得了神的认可,拥有了些许神力的。 自从风鼓陨落,和平的大地上妖魔四起。妖魔聚集,与人类纷争不断。如今,世道甚是不太平,若能有哪怕一丝神力,都能更多一分活着的可能。 我打包好行李,跟弟弟踏上了去王城的路。出发之前,父亲母亲已经再三叮嘱过弟弟要听我的话,不能乱跑,不能闯祸。然而,路程还未过半,弟弟的小心思就憋不住了。我也是看到他递过来的干粮上的血渍,才发现他割破的手指。再三的追问下,他才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小小的竹升像。 “哥,我真的没有闯祸。我就是想着,若是祭典的时候,如果能有个竹升像的话,是不是能多几分可能被神眷顾?” 弟弟的手艺着实可以称得上精湛了,小小的竹升像跟画卷上面的极其相似。只不过,弟弟的竹升像因为材料的限制,着实简陋了一些。 普通的竹子做的鼓竿,撕下的衣角做的鼓面,小细竹段充作流苏。 “哥,要不,要不祭典的时候我不拿出来就是了。你别生气。” 我摇了摇头。 不过是个竹升像的小玩具罢了。小时候,跟着母亲上集市的时候,我也曾缠着母亲想要买一个竹升像的。只是,限于家贫,为了生计,实在没有钱起买这样的无用的小玩具。只是,母亲到底心疼我。与父亲说了之后,父亲也曾做了一个小小的竹升像给我和弟弟。 那个竹升像被我视若珍宝,也曾每日虔诚的对着它祈祷。祈祷有一日自己也能拥有神力,能得上战场,能平息妖魔之祸。祈祷,有一日,能有一支真真正正的风鼓,为我升起在王城上空。 只是一日一日长大,我已不记得小时候的雄心壮志了。所求不过是能早日承担起养家的责任,粗茶淡饭无妨,只求能与家人朝夕相处,安乐度日。 “阿岚,等成年祭典之后,你想做什么?” 我问道。 弟弟支支吾吾不太好意思开口。 “没关系,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想成为英雄,像战神一样。” “好。” 我点了点头。 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弟弟去向远方,完成少时我们的梦想,我留在父母身边,照顾他们。 我回忆着小时候父亲做竹升像的样子,和古画上的竹升像的样子,将弟弟的竹升像修了修,让它看起来更像样一些。我将古画一并给了弟弟,希望这幅家里流传下来的古画也能给弟弟带来一些好运吧。 然,世事无常。 成年祭典之上,随着祭司上祈天地的香插入香炉之中,天色忽的一暗,狂风骤起。 我一把拉住被风吹了一个踉跄的弟弟,也跟众人一样抬头看向空中。 惊雷炸响,风更狂了几分,豆大的雨点忽然倾盆而下。 这么大的雨,我们这些祭典中的少年人,一下就被浇了个透心凉。弟弟紧紧的搂住包裹里的古画。虽然不知道这画有什么用途,亦不知家里为何有这样的画,但能一代代传下来,想来是有什么故事的吧。我也将包裹递给弟弟,也能稍稍再遮掩一二。 祭司再上香敬天地,维护祭典的兵丁也招呼着我们先去避雨。 风雨之中,不知何时,弟弟一直拿在手里的竹升像就那么丢了。不知是落在了何方。 可众人皆看见,电闪雷鸣中,躺在泥水里,可怜兮兮的竹升像缓缓升起,大雨冲刷掉了它身上的污秽。随着竹升像的升起,漆黑的天空也裂开了一道细长的口子,阳光绚丽从孔洞之中照耀下来。 那一刻,众人皆跪了下来。那光幕,在风雨之中柔和坚定,谁敢说那不是神明降临? 很多很多年后,活下来的人依然记得那一年的成年祭典。 没人知道妖魔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通过重重关卡,偷偷潜伏到王城的;只知道,那一日的祭典,众少年祭典未完,就已与妖魔战成了一团。有获得了神力的,更多的是赤手空拳的。 那一日,祭司台下,血水混着雨水与泥水,雷鸣之下,少年的怒吼远传千里。 我和弟弟侥幸活了下来。 那一战,活下来的几乎都是得到了神的传承的。 边关告急,我们这些少年人,刚成年的少年人,无论本来的打算是什么,这一刻,都只能自愿或者被迫自愿的去往前线战场,与妖魔战在一处。守护人世最后的净土。 在前线的时候,日子过的苦,苦中作乐的记忆里却也遍布了美好。 大家从陌生到熟悉,并肩作战日久,默契一日胜过一日。妖魔被逼退,被镇杀,每日里都充满希望一般。 我刻意忽略永远离开的伙伴,不让自己被悲伤淹没。 在一日又一日的战斗中,我对神力的使用越发熟练,神力也一日一日的强大起来。 直到有一日,我如一只风鼓一般,御风飞了起来,一杆长枪挥过,妖魔死伤无数。他们都说,我大约是得到了神的传承,终有一日,我可以拥有神格,获得永生,成为人界的神王。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很是茫然。 明明,我只是想要获得一点神力以作自保,回家守着父母平安度日的。 而今十几载匆匆而过,少年人长成青年人,也不知道家中父母可还安康? 日渐强大的我,每每开战,都被委以重任。我也从不推辞,左右已经身在战场,若战不止,便是不死不休。与此同时,我也开始有意开始训练弟弟对神力的使用,希望有一日,弟弟也能强大起来。希望战争能早日平息。 待到弟弟也终于可以御空而行的时候,如我一般的人已经很多了。妖魔节节败退,已被逼入万里荒原之中。 那荒原里瘴气密布,沼泽遍地,便是妖魔也生存不易。 我们之中,第一个获得了神格的人并不是我,而是王族的继承人——风御成。 在他成为神王之前,并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谁也没有想到,王族居然将继承人派来前线直面妖魔。 我与风御成关系很好,刚知道他身份的时候,很是拘谨了几日。好些时日发现他待我与之前并无不同,方才恢复了之前的相处。 弟弟不知道为什么对风御成不是特别喜欢的样子。虽然知道了他是王族之人,弟弟也还是经常搞些恶作剧捉弄他。 我几次跟弟弟说让他收敛些,他都不听。 当然了,这也少不了风御成自己的放纵。他从未因为弟弟的恶作剧生气过。 将妖魔都逼退进荒原之后,大家显然都很是松了一口气。从十六岁出发,到而今,已然三十多岁了。待收拾了残局,回到家乡怕是要纵使相逢应不识了。 风御成说,妖魔被逼退到荒原,却并未熄灭他们入侵人世的野心,需得再给他们一重创才可。或者,起码得想个法子,组织妖魔从荒原里面出来。有人提议说要封印荒原,如此,妖魔便不能出入。 只是,荒原延绵数十万里,我们虽有神王,但终究不是真神,如何封印的了? 最后,也只能选择重创妖魔。便是杀之不尽,也要让他们短时间内无法再进犯。届时,只需在荒原边驻扎军队,日日巡逻,时时杀入荒原斩妖除魔便是。 最后的这一场大战中,我们想要将妖魔屠戮殆尽,妖魔亦有妖魔的想法,他们也想趁此绝地反击,再入人间为恶。 这一场大战,就如同那日的成年祭典一般,风起云涌,电闪雷鸣,雨雪夹杂而至,血水,染红了荒原,无论是人类还是妖魔,不知有多少人陨落于此,成了荒原的一部分。 我也是在这场大战中,重伤不治,最终死在了荒原边上。 我弟弟也重伤卧床,当年那个小小的竹升像护了他一下,侥幸活了下来。我无比庆幸少年时候,在去往王城的路上,弟弟做了这个竹升像。它一次又一次救了弟弟。 我死去了,神格也慢慢散去,最后一点意识也随风飘落在不知什么地方,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之中。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不知今夕何夕。我自神墟飘然而出,随着蒲公英的种子一起,乘坐毛茸茸的小伞顺着风,寻找一片新的沃土。最终,在一片深林之中,我落了下来,一场雨水过后,我和我乘坐的种子一起,被浅浅的埋入了土里。 随着阳光一次一次温暖了土地,蒲公英也终于发芽了。我就在这一小片蒲公英当中,随着它们的生长,慢慢的积蓄力量。 在我不知道的遥远的王城,我的弟弟凭着兄弟之间的感应,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重生。他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神王,于是,神王不顾大臣的劝阻,抛下帝国的一切,跑出来寻找我。 而我此时对这些一无所知。 我从未听说过死去的人还可以复活,哪怕是神明,陨落了也从未再复活过。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但是我真的重生了。深林之中的生命力源源不断的供给给我,我终于在新的蒲公英种子飞走了一次又一次之后,重新拥有了一副新的身躯。借着下雨天留下的水洼,我大概看清了我的模样,我跟之前长的一点都不一样了。哪怕是我自己,如果不是意识在这个身躯里面,我都不会觉得现在的我和之前的我是同一个人。 我自密林中走出,去寻找人类的族群。 却不曾想,我遇到的第一个熟人,竟然是以前的魔族首领,我的敌人。我不知道现在距离我死去过去了多久,但是肯定不止寥寥数年。我靠着夜晚的星空辩位,发现我现在所处的是以前的荒原,可看着热闹的集市,密集的屋子,来往的人群…… 世事变幻,只有我是旧人。 我猜我的这个敌人也是没有认出我的,他只是觉得有个人一直盯着他觉得可疑罢了,所以他令手下将我抓回去,关起来了。 也是没有想到,此时弱小的我,居然一下就碰到的最强大的敌人。 我想,也许要不了多久,我就要再一次死在他手上了。而且这次恐怕就是彻底的死亡了吧。 但是事实跟我想的不一样,他根本没有将我关入牢笼之中,而是放在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养着。在这个院子里,我就像是只被圈养的鸟。锦衣华服,珍馐美食,除了自由和陪伴,我什么都不缺。 整个院子被敌人设置的阵法,除了他自己和送饭的仆役,没人会进来。 这里的日子就如同密林之中的一样,寂寞,漫长,不知时间流逝。 直到有一日,一个少年人闯进了院子。看他的样貌,似乎是敌人的儿子。大约是觉得好奇,这个少年人此后时长来看望,偶尔还会带一点书籍玩具什么的,留给我解闷。我也慢慢知悉,少年确实是敌人的儿子,只是,他并不为他父亲所喜欢。他父亲更喜欢他的新的小妾给他生的更小的儿子。就像他小的时候,他父亲喜欢他胜过之前的哥哥们一样。 我与少年跟朋友一样相处,日子渐渐从无聊到平淡,到有滋有味。我每日醒来,都会靠在门框晒着太阳等少年来找我。 只是平静的日子也没有维持的特别久,神王找到了这里。几乎是他闯入院子的那一瞬间,阵法便被破坏,敌人便察觉到了。我与神王尚未说得上一句话,便以身躯挡在神王的面前,接受了敌人的攻击。 此刻的我,不过是个弱小的凡人。这一击的剧痛之下,我应该马上就要死了。真可惜啊,都没来得及问一下弟弟怎么样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王城之中。弟弟就坐在床边,很没安全感的仅仅攥着我的衣角,俯身睡着。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被宿敌击中的我,灵魂没有跟上躯壳后退的速度,一下从身体里脱离出来,后来,是被神王一路保护,带回了王城。虽然我自认为是重生了,甚至拥有了完全不一样的身体。但是其实我灵魂从未有过改变。我灵魂对之前的躯体无比的亲切,在弟弟和神王的神力相助之下,我在自己原来的身躯之中复活了。 此刻,我跟弟弟结伴走在王城的街市上,如同我们第一次来王城时候的样子。 只是不同的是,王城的王宫上空,高高悬挂着两面风鼓。 巨大的风鼓因为距离太远显得有些模糊渺小,鼓穗随着风轻轻摆荡。 云层缭绕中,我听到沉厚的鼓声自心底响起。 弟弟说,这两面风鼓,是神王主持升起的。一面是神王的名字,一面是我的。 那么我猜,大约是因为风鼓的存在,我才能复活的吧。 在某一日里,我再次看到那个古旧的画卷。我提起画笔,在画卷上风鼓的旁边,添加了一面新的风鼓。 也许很久很久之后,画卷会再次被发现。那时,许是会有新的风鼓了吧! 如有点击,欢迎留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风鼓 第8章 阴阳桥 这是老爸失踪的第三年,这三年里,家里人都说他已经死了。但是我不信,终于,我从老爸的笔记本里面发现了线索。于是,在跋山涉水几经波折之后,我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山城。 这里到处都是上坡下坡,没有一条平整的路,阶梯也很少。上坡下坡的,很是考验小腿肌肉。不过半日,我就腿酸的不行了。 但是好在,我在一个小酒馆发现了一脸郁郁不得志,正喝闷酒的老爸。 “老爸!” 我高兴的走上前去,老爸瞥了我一眼,神情平平淡淡,一点也没有见到许久不见的儿子的喜悦,甚至还有点厌烦。有点这破儿子怎么找到这儿的感觉。 老爸他本来是电视台新闻部的记者,因为职场受了些委屈,才自暴自弃的。只是,谁也没想到他居然一蹶不振到独自躲在这样的偏僻之地。 我既然来了这里,就是准备劝老爸回去的。 电视台领导虽然厉害,但是也不是什么能一手遮天的人物,我就劝老爸,他受的委屈大可以去新媒体曝光啊。而且,就算是不想再管以前的那些事情,也可以自己打造一个媒体号,自己调查自己报道,想报道啥就报道啥。新时代了,只是离开了电视台而已,又不是再也当不了记者了。 老爸听了几日,也不知是不是被我说动了想开了,还是觉得我太烦了,也就顺着我的意,安安心心的开始策划自己的公众号了。最开始还是找些山城小事写写,没多久,他就还是忍不住,含沙射影的写一些他知道的**官场职场什么的。 因为老爸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离开这里,我也就只能先住了下来。 无所事事的我很快就跟邻居们混熟了。 我们家左边邻居是个寡妇带着一个总扎麻花辫的女孩。女孩还在上学,每天放学后都骑着三轮车满大街卖包子烧饼什么的。 说来奇怪,那些我走起来腿酸的上坡下坡,麻花辫骑着车子却感觉毫不费力。 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每天陪着麻花辫一起去卖包子。然后麻花辫会请问吃包子,作为报酬。就这样,我每天跟着麻花辫出去卖包子,一日一日,也走遍了山城的大大小小的街巷。 麻花辫长的漂亮,除了我之外,这边的小伙子走过的时候也都爱看她几眼。日久生情,我慢慢习惯了上坡下坡的节奏,竟也想就这么留下来,一日日这样过下去。 有一天,风起的有点诡异,天也忽而变得阴蒙蒙的,感觉妖里妖气的。 我怕待会儿会下大雨,便喊着麻花辫赶紧回家去,等雨停了再出来。麻花辫有一点点的不情愿,因为今天还没怎么卖出去,但是她抬头看了看天,也是心有顾忌,于是点了点头。我们两个人就尽快的往回赶去。 回家的路上,却突然见到一座吊桥。 很诡异,在山城这些日子,从未见到这样的一座桥。这桥很长,横跨这边和远处看不清楚的另外一边的山崖。 “是我们走错路了吗?之前从未见过有这样的桥啊。”我问道。而且我心里想,这山城也太不讲究了,怎么在城市就建在山崖边上,却连个护栏都没安呢。 麻花辫说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桥。她想上去看看。她说着,就抛下了三轮车,往桥上走去,步伐之间还带上了一些急切。 我眼看着三轮车失去控制,从坡上滑下去,心说一会儿搞不好会翻车。等回家少不得被婶子骂一顿了,到时候我得帮她担着点,就说是我不小心没拉住。 只是,目前更重要的还是麻花辫。 这样的天气,突然出现的吊桥,城市中间的万丈悬崖,这一切都很是违和。我不想上桥,说实话,我很担心这是个海市蜃楼,其实根本没有桥,等到悬崖边一步就会踏空。而且,我还怕高。 我劝麻花辫先回去,等天气好了再来。 但是麻花辫这次却分外的固执,她一把甩开我拦着她的手,就往桥上跑去。 本来我是想要不就在边上等她的,但是我又觉得也许她上了桥就会害怕了。我一起的话,还能给她个心理安慰,还能扶她一把。尤其是,我对她还有那么一点小心思,就跟了上去。 踏上桥第一步的时候,后悔的念头就上来了。想着姑娘也不追了,要么还是认怂退回去吧。 可是,这个时候我却发现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走去了。 这桥看着很长,但是却也没走多久就到了对岸了,害怕和后悔的心思都还没来得及自我繁殖。脚踏实地之后,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和麻花辫就在这边逛了起来。只是,这里的植被地貌,跟山城一点也不像啊。 虽然地理知识已经随着粥和咸菜进了肚皮,但是也还是有一点常识留在了大脑的。 这种四季常绿的阔叶树木根本不可能长在山城这个温度带的,而且这些树木虽然像热带的植物,但是总觉得跟我看过的植物画册上的有些细小的区别。 一时间,心情很是复杂。又有点害怕。 就在我仔细观察植物的时候,麻花辫忽然惊呼出声。 我被吓了一跳,刚想问她怎了。一回头,就看到她正对着来时的方向整个人呆滞了。而我也呆滞了。 那座桥不见了。 我们来的时候的那座桥不见了。 悬崖的这边是悬崖,对岸也是悬崖,可是原本链接的桥却不见了。 那么大一座桥,刚刚还承载着我们俩的桥,它不见了! 事情已经发生,且已经确认了不是幻觉,我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和麻花辫沿着悬崖边走了走,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又看到了一座吊桥。只是,这座吊桥跟之前的那座显然没法比。 这座吊桥只有干巴巴的几根铁锁链,和上面零星铺着的破木板。那木板的样子,感觉随便踩几下就要碎成渣渣了。 我交代麻花辫别怕,从林子里找了根粗木棍,小臂长短。我准备自己先探路过去,找人来救麻花辫。这木棍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一脚踏空,还能用木棍别住铁链。然后费了点力气,把木棍绕上吊桥稀松的扶手链条,小心翼翼的过桥。 好在一切顺利,我居然很快过了桥。而且我发现那些我以为很脆弱的木板也很结实。 我喊麻花辫赶紧过来,可是一回头,却发现岸这边的人都一脸惊恐的看着我。我听到他们喊—— “从死亡深渊出来的人啊!大家快跑!” 我欲追上去问个明白,手里的木棍却忽然变成了一把白扇。那扇子不小心碰到的人,都瞬间脸色苍白的倒地不起,生死不知。而那白扇也渐渐从白色变作了粉色。 再回头看,哪里还有什么破破烂烂的吊桥,麻花辫正从崭新的铁索木桥飞奔过来。她跑过来的很快,拉上我的手就跑。 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的给我说:“我们快走,一会儿会有人来抓我们去献祭。” 我本能的跟着跑,却不知道我们要跑到哪里去。山城地方不大,人却住的不少。大街小巷熙熙攘攘摊位也很多。我的扇子碰到的人越来越多,我的内心越发的恐慌。 很快,我看到了麻花辫说的要抓我们的人。他们穿着不伦不类的道袍,手里还拿着拂尘,跑的别别扭扭,速度却飞快。 眼看着他们要追上来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扇子,不知怎么,福如心至。我刷一下打开了折扇,对着前面左右一扇,路上的瞬间就左右分开,如同水流般顺畅,给我们留出了中间的路。 一路狂奔,不辨方向,我们很快就不幸的跑入了一条死胡同。 我助力麻花辫爬上墙头,让她先躲起来。决定自己一个人将人引开,逼不得已的话,动手打一架也行。 我们约定好集合的地方,便分头行动。 该说不说,山城这破地方,上下坡的可真是累人,我到底还是被这帮人追上了,打了一番之后,我再次跑掉。好在有小时候老爸训练的底子在。 去约定的地点的路上,我看到那诡异的吊桥和对面的高山又起了稀薄的雾气。 麻花辫说这个桥应该是传说中的阴阳桥,几百年才出现一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上过这个桥的人,就是去过阴间的人,若还在阳间生活,就会给阳间的人带来灾祸。所以才会被抓去献祭给深渊的鬼主,祈求一方平安。 “这里已经容不下我们了,我们去桥的那一边吧。” 麻花辫说着,再一次踏上了这座桥。 虽然我不信麻花辫说的神神叨叨的鬼怪传说,但是暂时确实得找个地方避避风头,理顺一下思路。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不合理的地方又太多。我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受到了挑战。 麻花辫先上的桥,我就跟在后面。 到了桥中间的时候,麻花辫却忽然不见了。 而我脚下的桥,又变回了破破烂烂的木板和锁链。回头看,对岸的山城也小时不见了。 桥的这边是山,桥的那边也是山…… 欢迎点击,留言已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阴阳桥 第9章 桃源仙君 这是我死后的第七年,新朝已然安定了下来。我魂魄脱离躯体,不能在太阳下行走。只能夜览河山。 作为前朝的公主,我心中难免有这国破山河灭的辛酸与难过,但是偶得路人言说如今的日子过得不错,又觉得新朝国君开明,百姓能安居乐业,也挺好的。 虽然我还活着的时候,只能困居在深宫之中,但是皇帝哥哥的暴戾我也是知晓一二的。他对宫里的家人都毫不在意,更何况是臣民呢。也许,灭朝之事他也早有预感,在最后的那几年里面,他愈发疯狂。所有不顺着他心意的人,都会被拖出去,或者杖责或者直接赐死。 他不关心国泰民生,只关心自己的日子。每日要吃最好的菜,每每满满摆上一大桌子;穿最好的衣服,不知多少绣娘的眼睛因为日夜不停而坏掉了;要纳最美的女子为妃,不管人家是不是已经嫁人或者年纪尚小;住最舒服的屋子,嫌弃宫里太小太热太闷,大肆修建行宫。夏日要避暑,冬日要避寒;春秋两季也是极尽所能的折腾,今日踏春,明日秋猎的。 在新朝的大军冲入宫门的那一刻,我甚至觉得有些解脱。皇帝哥哥的所作所为皆与夫子教的为君之道大相径庭,偏我人微言轻,也劝他不得。 那一日我难得任性了一回,想着反正马上就要国灭身死了,便也学皇帝哥哥顺从自己那般,放纵一下自己吧。我第一次爬了墙,我紧张的坐在墙头眺望大朝殿那边的动静。 人很多,他们的表情离得远也看不清楚。但是从他们的动作能隐约分辨出,哪些人满身绝望,那些人自觉解脱,又是哪些人满心狂喜。这也许就是夫子说的众生百态吧。 这一刻,宫里的人终于失去了往日里死气沉沉的秩序,宫女太监甚至妃嫔都开始为自己的活命忙碌。我看到往日里仗着皇帝哥哥的宠爱骄纵的贵妃踉踉跄跄的奔逃中不慎摔倒,却再也没人扶她了。我也看到往日里唯唯诺诺的小太监此刻也翻身一般,全然不顾身份的抢夺妃嫔的财物。但是我知道,他们都是跑不出去的。 远远的看不真切,但是此刻整个皇宫肯定都被围的严严实实的,不会放任任何人走掉的,除非他们知道皇宫的密道。 多巧,我刚好知道那条密道在哪里。 但是,我不知道那条密道会通向哪里。那是小时候照顾我的老太监偷偷告诉我的,他也是意外发现的。只是,他一辈子也困在这深宫中,未能走完这密道,自然也不知道密道是不是能通去外面,亦不知道外面又是哪里。 我坐在墙头,并不想逃。我自小体弱多病,在深宫中尚能依仗着皇帝哥哥仅剩的一点良知,让太医时时看顾,才能活下来。若是逃出去了,吃不好睡不好,大约也没几日好活的。那么,反正都是死,我觉得在宫里看完最后的闹剧也挺好的。 新朝的皇帝并没有杀我,大约是跟历史上的国君一样,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换取一个民间的好名声,又或者单纯觉得我没有什么威胁,养着也不碍事,索性少添些杀业。总之,他没有杀我,还封了我一个平荣公主当当。我仍住在宫里,他甚至准许我跟他的子女一起上课。也因此,我认识了新朝的太子。 新朝太子丰神俊朗很是有一副好相貌,为人也和气。他并未像其他新帝的子女一样,看不起我,欺负我什么的。只是,他也跟我一样,身子不太好的样子。 宫里的传言又多有杂,我听到的版本是太子相思成疾,才身子不好的。 我好奇他喜欢的人是谁人家的姑娘,怎么他已经贵为太子了还不能如愿。不过这方面的流言版本就很多了。有人说他喜欢的是大将军的女儿,可是大将军的女儿已经嫁给了别人。也有说他喜欢的是一个平民丫头,他们两人身份悬殊,才不能在一起。也有人说,太子喜欢的是一个男子。更有人说,太子喜欢的是前朝丞相的女儿。 关于前朝丞相的女儿,我倒是认识的。她很漂亮,是那种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且只能看到她的那种漂亮。她心有所属,却被我的皇帝哥哥强娶入宫,做了贵妃。只是容颜终究不长久,她在宫里过的不开心,也无心打理自己。没几年,她就失宠了。失宠之后,皇帝哥哥很快就有了新的心头好。她的宫里不知为何起了一场火,就此香消玉殒了。 我是知道自己会死的,但是我没想到,新朝的太子居然死在了我的前面。 太子死的那日,天色空濛,消息传来的时候,大家都不敢相信。我这个病恹恹的前朝公主还残喘存世,养尊处优的太子居然突然暴毙了。 宫里的人,或者真心的或者假意的伤心了一阵子,这事也就过去了。 新朝皇帝很快立了新的太子,他是继后的儿子,才识样貌不输太子,但是我觉得他就是不如太子。没有容人之量。 我是死在一个冬日,大雪飘飘扬扬下了一整日,我便看了一整日的雪。碳火不知何时灭的,我坐在窗边感受这冷气一点点渗入四肢百骸,直到整个人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是一个轻飘飘的鬼魂了。 很是迟钝的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做鬼的日子,比起做人,自由的多了。只要别在青天白日晒太阳,日子就很好过。不会冷,不会热,不会饿。 我终于自由的看遍了山川大河,波澜壮阔。那些曾经在夫子口中,在游记话本上的风景,我都看到了。 真好。 这日,我依旧趁着夜色出游,顺溪而行。忽然看到一片桃林,鲜花满树满地都是,便是夜色中,也能看到那是一整片温柔的粉红。 我欣喜之下,飘入桃林之中。一阵微风吹落一片桃红,我便在这风中旋转起舞。那一刻,我觉得这大约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我便一直飘啊转啊,直到林子的尽头。林子尽头是一座青山,郁郁葱葱之中,隐约可见一个小口,似有光透出来。已经做鬼多年的我,大约是弥补昔日没去那条皇宫中的密道,对这种山间小径,山洞什么的,都有着巨大的好奇心,也就都顺着自己无所顾忌的去探访了。 这次也一样,我循着小口而入,一开始洞口十分狭窄,便是鬼的我,也侧身才入。等飘了一小会儿,豁然开朗。 此地阳光明亮,却烟云缭绕,山清水秀,宛若仙境。 我看到有个女子经过,她穿着一身白衣,披着粉色披帛,衣袂飘飘,很是好看。她身后跟着一个男子,穿着太子服,一边走一边还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但见女子一脸无奈,似是不欲听他说话。 这两人面容都眼熟的很,这个穿着太子服的人,正是先于我死去的本朝前太子,而这个女子,跟太子的传言中的姑娘也有点关系。她是前朝丞相的女儿的贴身丫鬟。 我在这里飘了许久,见到了好多人,他们都忙于自己事情,无人理会我,但是也不好奇我这个外来人的样子。 我心里好奇的不行,却不知是不是做鬼太久,没跟人说过话了,一时竟也不知道如何搭话。 直到我飘到了一处水潭边,看到了一个大半身子泡在水里,支着脑袋小憩的人。 他长的真是好看,比太子还好看一万倍。水汽朦胧间,让人觉得他怕是一个错眼就要原地飞升了。这怕是个神仙吧,我心想,难道我是运气好,误打误撞的进了什么仙山福地? 待我回神的时候,仙人已然站在了我身前。 他言笑晏晏的看着我,似乎很是欣慰的样子。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往后飘了飘,讷讷半天,才终于开口说话。 “你可是这桃源的仙君?” “哦?桃源仙君?听起来也是不错的称号呢。那我以后便就叫桃源仙君吧。” “……”啊,这么随便的吗? 不是,等一下,这么好看的人本来没有名字的吗? 大约是我表情太过明显,仙君都被我逗笑了。 他袖手一挥,云雾散去,不远处大片的粉丝鲜明的显现出来。 “我本名花灼,避居在此地修炼。但求长生之道,待哪一日机缘到了,就能飞升成仙。只是,修炼日长,寂寞无趣,我便设了法门,有缘人自会入此。只是,有缘人越来越少,这里已经好些年没有新人来了。” “新人?可我是鬼啊。”我挥了挥自己半透明的手,心情有了几分黯然。 花灼摆摆手,满不在意。 “那你便跟着我修个鬼道吧,不需多久就能修出实体了。” 我自然便答应下来。想来若是修了鬼道,有了实体,便也算得上是重生了。说不定有一日能正大光明的行走在阳光之下,日览山河。 花灼给我安排了一处房舍,让我明日跟着大家一起上课,听他讲学。 等到上课的时候,我便随着人群一起去到讲堂。我对仙君的讲堂十分好奇,但是待到了地方,发现也不过是普通书塾的模样。 而后,我坐在了最后一个空座位上,我的前面就是新朝太子。其他坐旁边的人,我都不认识,但是看他们的衣着,有新朝的人,也有前朝的人。而讲堂的最中央,是那位前场丞相女儿的丫鬟。我听到大家都喊她小仙女,似乎这就是她的名字吧。我也不记得她本来叫什么了。 在这里生活的久了,新鲜感一过,日子就平淡起来了。 好在,每日还能看几分热闹。 小仙女孩童心性,跟谁都玩的好。谁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喊上小仙女,也从来不会被小仙女拒绝。太子也追着小仙女后面跑,看到小仙女跟别人亲密,他还要吃醋,自己生闷气。偏偏小仙女又不懂他为什么生气,总是一脸懵懂。太子就更气。 我也是没想到,死后居然可以看到太子这般孩子气的样子。跟以往那个丰神俊朗温润如玉从容的太子一点都不一样。 大约是这里女孩子少,小仙女经常给我说太子这个人好奇怪,总是莫名其妙的生气。 我便回她“对呀对呀” 我不知道这样的安稳日子能过多久,但是我觉得这样的日子,才算真的活着吧。 有件事情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我有自己的记忆。太子和小仙女却没有。 花灼告诉我说他也不懂,还跟我约定,若是哪一日他知道原因,或者我知道了原因,要相互告知一声。 虽然我答应的很干脆,但是我想,我大约是不可能比仙君更早知道这个的。不过没关系,有没有记忆也不重要。 我感觉现在的太子活的比以前自在快乐的多了。 当然,小仙女也是。 最重要的,我也是。 终于有一日我想起来曾经年幼的时候,夫子曾讲过一篇文章的。 那文章是这样写的: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最后一段,引用桃花源记,作者是魏晋陶渊明) 码字者留言:欢迎点击收藏留言已阅,谢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桃源仙君 第10章 鬼王戒指[番外] 小晚和男朋友谈恋爱也有一年多了,两个人是家里介绍相亲认识的。条件合适,家里又一直催,他们俩人就决定试一试。以结婚为前提的那种试一试。 每天微信早午晚问好,汇报饮食情况。偶尔工作烦心,也吐槽几句,看到好玩的段子也互发一下,然后对方固定回复个什么哈哈哈,可爱,有意思,啊这个…… 每周末没有安排的时候,也固定学人家正经情侣去吃饭溜大街看电影什么的。 但是两个人相处总觉得少点啥。 小晚无聊的扒拉着手机朋友圈,看别的小情侣又是晒情侣发的红包,又是晒约会合照,又是鲜花,又是礼物,又是情侣同款……小晚心想,难道我的恋爱缺少了秀这个步骤? 而且公司的同事一直听她说她谈恋爱了,但是大家都觉得她在撒谎,因为没有人见过她男朋友,她的状态也不像个有男朋友的样子! 小晚想了又想,挑了又挑,最后决定去做一对diy的小戒指,一二百块不贵,又有参与感,秀恩爱的优选。而且刚好她自认动手能力也比较强。 于是小晚给男朋友发微信约他周末去做戒指。还指明了说到时候拍带着戒指的照片,发朋友圈也秀一下恩爱! 正好也给公司的人看看,男朋友确有其人,并不是她为了推脱公司前辈介绍的相亲而撒的谎言。 男朋友微信消息倒是也回复的挺快,但是他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小晚的邀请。 “戒指这种东西,还是等我攒钱给你买个好的贵的吧,一二百块diy的小破戒指哪里配的起我的小晚呀!我的小晚是得带大钻戒的!” 男朋友的回复乍一看是挺好听,但是小晚却一点都不高兴。 说是攒钱,干啥都说攒钱,也不知道要攒到什么时候,攒着攒着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毕竟,他随口给出的大大小小的承诺太多了,少有兑现的。 这恋爱谈的,可真没意思! 小晚甚至也兴不起吵架的心思,她一度怀疑自己情感淡漠,搞不好还是个性冷淡呢! 小晚自嘲了一番,这事也就算翻篇了。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没空搁这里伤春悲秋的吃那不知道有没有的爱情的苦。 想看的书,电视剧,电影还那么多,且玩乐自己的。 但是小晚没想到的是,这次男朋友居然很快兑现了诺言。他真的送了她一个特别好看的戒指。 戒指是银白色的,造型上颇有些古拙之感,上面还刻画了一些神秘的纹路,小晚特别喜欢。 男朋友说是去外地出差看到特别漂亮特意买来给她的,算特别礼物,对戒的钱他还在攒,让小晚再等等。 小晚收到戒指很高兴,倒不是因为戒指,而且因为这是第一次男朋友送礼物,而且这个礼物还送到了她心坎上了。难道说这个男人他不是不懂浪漫,只是一直没碰到觉得值得送的礼物吗? 小晚不禁产生了一点对未来甜蜜恋爱的期待。 晚上回到租的房子了,小晚很开心的跟合租的室友展示这枚戒指。 小晚预想中,室友应该有的反应是:哇,这个好好看!你男朋友可以啊!这个哪里买的,求同款啊!这太漂亮了…… 但现实跟小晚的想象一点都不搭边。 室友看到戒指的第一眼,没太在意,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还扭头又啃了一口。然而一口肉吞进嘴里还没开始嚼,她又猛地扭头看过了,甚至俯身凑过来,眯着眼睛仔细看,越看神情越凝重! 室友一身宽松发白的粉蓝家居服,长头发泛着油光被她用抓夹随手夹成了个潦草的鸡尾巴,细长匀称的手沾满油渍,手指捏着一块啃了一大半的炸鸡翅。 这个严肃凝重的神情跟她本人的打扮简直不要太违和。 可小晚一点都不想笑,也不想吐槽,她甚至觉得这枚被盯着的戒指有点发烫。 “啊那个,子木,要不我摘下来给你看吧!”小晚被室友的眼神弄的有点浑身发毛的,几乎是慌乱的把戒指摘下来扔在桌上,甚至扔的太草率,还差点掉进室友的炸鸡外卖里。 室友也被这个点小意外惊醒一般,手里的炸鸡一下塞进嘴里,然后手忙脚乱的擦手找眼镜。 带上眼镜之后,室友才伸手准备去拿戒指,在手指即将要触碰到戒指的时候,她又收回去了,想了想,还是从桌子抽屉里掏出来一次性手套带上之后,才去拿戒指。 小晚大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子木啊,这个只是个普通的戒指了,也不用这么隆重吧,还带手套。怎么,你怕留下指纹啊?” 子木摇摇头,非常仔细的端详了一番戒指之后,有些郑重的双手将戒指放在了桌上,还拜了拜。 “啊小晚呀,你是知道我家里有些玄学传承的哈~”子木一边摘手套眼镜,一边跟小晚说道,“这个戒指上面的纹路看着很像鬼王戒指。虽然以前也没遇到过真实的鬼王戒指,小时候都当鬼怪故事听的,但是万一是真的的话,小晚,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啊。” 小晚疑惑的歪头,“鬼王戒指?” “对,鬼王戒指。你先不要碰这个戒指,我去洗个澡回来再帮你看看。”子木说着就进了浴室,根本也没有留给小晚反应的时间。 小晚被子木的态度搞得整个人有点毛毛的,但是又觉得子木小题大做了。且不说,这是个唯物主义世界,根本就没有什么神神鬼鬼的,就说一个可以被她男朋友这种普通人买得到的戒指,能有什么神奇的来历啊。 鬼王戒指,这四个字听起来就牛逼轰轰的。 但是小晚还是决定尊重室友突然而来的中二,她瞥了戒指一眼,就先回房间了。想着先换个家居服,卸个妆,一会儿正好以一种放松的姿态听子木讲故事。戒指这种物件相关的,不得是个爱情故事? 等两个女人都收拾完毕,小小的客厅里还是有一种割裂感。 小晚穿着粉红色的宽松长裙,脑袋上顶着同色的蝴蝶结发箍,踩着毛绒绒的拖鞋,抱着胖丁抱枕放松的靠在白色软绵绵的沙发上。 而子木,她换了一身藏青色的长衫,头发梳成利落的丸子头,每一缕碎发都很好的整理过。她光脚踩在地板上,手里夹着一张黄色符纸。 “子木,你来真的?”小晚感觉子木这一身有点尬,但是又被她一脸认真的样子感染,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子木摇了摇头,仿佛早有准备小晚不会信。 只见她手腕一甩,手里的符纸就无风自动的唰一下贴在了小晚的胸前。 “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吱声,也不要动。我小时候被老师严格监督上的九年义务教育,这方面也就学了个皮毛。一会儿有什么危险,可能自顾不暇。希望这个符纸能护一护你吧。” 小晚心里还是不信,觉得子木今晚这一出演的可太真了。 但是很快,她就觉得三观受到了颠覆。 只见子木从桌上拿起一炷香,双手持香对着戒指拜了三拜,然后一扬手,那香头就红了。 屋子里的灯管随着香头泛起的红色也电流不稳定一般的闪乎的几下。空气感觉也一下凉了不少。 小晚不自觉的抱住自己,呆愣愣的张口看着一个男人,额不,可能是男鬼,突然的出现,飘在戒指上方。跟个盗版的阿拉丁神灯一样的飘法,其实是有几分搞笑的,但是屋里的两个人都没有心思笑。 小晚三观还在挣扎的分辨这是现实还是做梦,而子木对上这个男人,啊,男鬼的冰冷的目光,差点忍不住抬脚就跑。 那男鬼穿着一身华丽的大红婚服,在鬼气森森的衬托下,大红婚服没有一丝喜气,只有诡异阴冷的森然恐怖。他冷淡的盯着子木看了一会儿,疑惑的眯起了眼睛。 “小道士,我的新娘呢?”男鬼出声问道,那声音也带着地下的阴冷,冻的小晚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男鬼几乎是在小晚动的瞬间就扭头看过去了,看到小晚的第一眼他就挑了挑眼眉,偏他一副好皮相,一点也不显油腻,甚至还有几分冲淡了他满身阴气的好看。 “原来你在这里,怎么,是喜欢捉迷藏的游戏吗?” 小晚,小晚觉得自己牙齿都控制不住的开始打颤。她求助的看向子木,子木却没有接收她的眼神。她全身戒备的盯着那个男鬼,修长的手指里不知什么时候夹了满满一沓的符纸。 男鬼飘出戒指,来到小晚的面前,冰冷的手指挑起小晚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番,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乖,等七日后我来娶你。莫要着急。”男鬼说完便后退着飘回戒指,整个鬼瞬息消失在小小的客厅里。 子木刚刚松了口气,就见那男鬼又飘出来,吓得她手一抖,一沓符纸无风自动噼里啪啦的往男鬼那里砸过去。 那一沓符纸很是杂乱,风符,水符,火符,雷符……气势汹汹的砸过去,然后男鬼一个轻飘飘的摆手,就都自燃化作了飞灰。 “伴娘不要调皮,还不到你拦门的时候。陪我的新娘一起乖乖等我。当然,如果我的小新娘想我的话,你喊我来也不是不行。”男鬼挑衅般的说完这话,对着小晚又笑了笑,方才再一次消失。 这下子木也不敢放松,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她站的整个人都木了,香也燃尽了,她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小晚,小晚你还好吗?”子木抖掉手里的香灰,两步扑到沙发上,抱住小晚的肩膀。 鬼王戒指她也是第一次见,也是她莽撞了,光想着鬼戒指冥婚的事情了,忘记了自己的武力值敌不过鬼王了。这么一下子就给鬼王叫出来,小晚肯定接受不了。 小晚缩进子木的怀里,缓慢的点了点头。 虽然这个鬼王很吓人,但是确实长的好看,又高又瘦又英俊,声音也好听,是她的菜的说个屁啊! “唔唔唔,子木,怎么办?我会死不瞑目吗?”小晚哭诉着,“我才二十七八岁啊,我人生才刚刚开始啊,我不想死啊。你家里有没有厉害的长辈什么的,能不能给他说说,这婚事作罢啊?” 子木摇了摇头,“我家里唯一有可能搞得了这个就是我爷爷了吧,但是我爷爷过世很多年了。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死是不用死的,至少你的阳寿结束之前,是不会死的。” 小晚:“那我阳寿多少啊?” 子木:“这上哪知道去啊。” “那我怎么办啊?”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问下你男朋友这个戒指到底是哪里来的?”子木给出自己的建议。 虽然小晚的男朋友看起来也不像是懂这个的,但是保不齐他是被人给骗了呢?能顺着他找到骗子的话,没准也能解决问题呢。 于是小晚去联系她的男朋友,子木去收拾刚刚做法留下的满屋子的香灰纸灰。 忙活一通之后,两个人又洗了个澡,吹干了头发,才双双躺在床上。 子木问戒指的事情,小晚说男朋友就咬死说是出差买的。问他哪个店的,又支支吾吾说忘了店名了,就一个犄角旮旯的小店。 小晚决定明天约男朋友当面问清楚。 “子木,你给我讲讲鬼王戒指的事情呗?我本来还以为你要给我讲故事了,没想到你直接就请正主来了。”大约是裹紧的被子给了小晚安全感,此刻鬼王带来的恐怖气息几乎散了个干净,她又开始好奇起鬼王戒指的故事了。以前就听子木给她讲了好多山精鬼魅的故事。 这个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子木知道的也不多,就把知道的零零碎碎都给小晚讲了。 “我爷爷从小就给我说外面的东西不能乱捡,尤其是钱和戒指。钱的话,有很多钱是人故意扔的,上面用细线绑了诅咒的纸张或者是借名,借命的符纸。这钱捡了,这契约就算成了。大部分时候是些小钱,倒点小霉啥的,但是万一捡到人家的买命钱了,那就是横死,地府都不收魂的。戒指的话,就是你这种情况了。冥婚戒指,捡了戒指的人默认就算是同意了这门婚事。七天之后,鬼丈夫就上门跟新娘拜天地,一般鬼丈夫都会等新娘的阳寿尽了,再带着新娘的魂去做几年鬼夫妻之后,再投胎转世,下辈子做阳间的夫妻。但是也有那种恶鬼,等不及新娘死就硬带走她的魂,寻了邪法直接去投胎,不过这种一般都成功不了。冥婚戒指里面,最厉害的就是鬼王戒指了。一般修炼成鬼王的鬼都比较文明吧,甚至有听说过,有个鬼王的新娘冥婚之后,索性靠在鬼王吃起了阴间饭,就是靠着给别人的亲人鬼带话啊,托梦啊,算命啥的,通俗来说,就是当了神婆,仙姑什么的那种。” 小晚:“不是哈,你看他们大部分鬼找个阳间的新娘,又阴阳两隔的,为啥不直接找个阴间的呢?” 子木:“你应该知道古时候没结婚的女的很少的吧?阴间年轻女鬼少啊!” 小晚:“那不是也有很多恶俗逼迫下殉情的年轻情侣吗?” 子木:“那你也说了是殉情啊!鬼也不能无缘无故理直气壮去撬人墙角吧,再说了,强扭的瓜那也不甜啊。” 小晚:“那我现在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他这也算撬墙角了吧。能不能明天我和男朋友见面的时候,你给他请出来,跟他说明一下情况啊?” 子木:“……” 小晚滚过去蹭了蹭子木,子木勉强的应了一声。但是她还是觉得这也太草率了。 关键是她今天那一个手抖,符纸都用完了。她超级没有安全感的,总觉得明天的见面,不太妙的样子。 但是她也不能见死不救,她跟小晚从大学到现在,也一起住了七八年了,算起来比家人在一起的时间都要长了。而且看今天那个鬼王的样子,也不像是个滥杀无辜的样子,说不准真的可以商量呢。 第二天,男朋友应约来到小晚子木的家,这还是他第一次被邀请上楼,心里还有几分小激动呢。他一边上楼,一边想着他该怎么回应小晚把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结果门一开,他就看到了客厅中央小茶几上面摆着的香案和供品果盘。 “这是要做什么?”男朋友一脸懵逼,心里已经开始胡思乱想,最离谱的是,他都想到一会儿如果小晚告诉他这是他们两个要拜堂的,他该怎么劝小晚不要这么着急了。 小晚掏出戒指,恭敬的放在了桌上。 子木指着戒指问小晚男朋友:\"戒指是哪里捡来的?\" 子木本来是倾向于小晚男朋友被人骗了,才拿戒指来给小晚。但是她昨晚睡前又想了很多,感觉这个戒指还是小晚男朋友无意中捡到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她那一堆符纸也是很厉害了,那个鬼王挥挥手就散了的样子,怎么也是个超级厉害的角色,不太可能受制于人,用冥婚来害人。而且小晚八字她也算了一下,没什么指的特意来陷害的。 小晚男朋友听到子木的问话,当时就拉下了脸。 “小晚你不信我就算了,怎么还让你朋友来质问我啊!”男朋友一脸委屈的往小晚这边蹭,小晚却往子木那边移了一步。 “这个是鬼王戒指,里面住着鬼的,哪个门店卖这样的戒指啊!”小晚说道,“一会儿子木把鬼王请出来,咱们一起跟他解释一下,咱们准备要结婚了,这个冥婚不成了。” 小晚说完,从沙发上还拿了个笔记本出来,递给男朋友,“这个是咱们恋爱的细节,一会儿说的时候,说详细一点,怕你忘了,你先看看。” 哪知道男朋友根本不接,甚至还后退了两步。 “小小小晚,对对对不起,我们分手吧。我只是个普通人,斗不过鬼王的。我只是想过普通的日子,你相信我,如果没有这事,我肯定是会和你和和美美过一辈子的。真的,但是鬼王我真的——你好好跟他过吧!”男朋友说完就后退两步,一转身就往门口跑。 可是空气却突然冷下来,鬼王抱着胳膊倚靠在门框边突然出现。 “哟,我的小新娘这么快就想我了?哦,这位又是谁?”鬼王对着小晚男朋友,或者已经算前男友,抬了抬下巴。 小晚:“是我男朋友啊。鬼王大人,你看我有对象了,而且都准备结婚了,不能跟您成就好事了,要不你换个人吧。” 鬼王哦了一声,看向男朋友,问:“是吗?” 男朋友的头立刻摇的飞快,这要是刚洗的头发都能甩干的频率。 “我我我我我已经不是了,我们刚刚刚分分分手了。而且且且我们没有想要结婚。” “是嘛,那你现在还在这里做什么?”鬼王动了动手指,大门吱呀一声就开了,男朋友立刻就准备往外冲。小晚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等一下,话还没说清楚呢,别着急走啊。鬼王大人你看,戒指是他捡的,不是我捡的,按照古例,不是应该捡戒指的人是新娘吗?”急中生智,死贫道不死道友,更何况是把祸事带来还想不负责人一走了之的垃圾前男友,小晚此刻是钮祜禄小晚。 子木站在边缘,本来很紧张的,被小晚这一出搞得差点笑出声来。 鬼王倒是很淡定的点了点头,说道:“本来是这样没错,但是我不喜欢男的。而且他只是捡了戒指,带戒指的是你,那你就是我的新娘。” 男朋友这次疯狂点头以示对鬼王话的赞同,“小晚,你就嫁给鬼王吧。鬼王都是很厉害的,我们不听他的,都会死的很惨的。” “小年轻担不住事也不能造谣啊,小晚别怕,我可是很温柔的。”鬼王懒得听男朋友废话,抬了抬手,就给男朋友丢出了屋外,还顺便关死了门。 “好了,现在你男朋友是我了,还有六天,好好准备啊小晚。”鬼王说完,就往戒指飘去,小晚却一把抓起钥匙,阻止了他。 “那啥,你说的结婚是正经三媒六聘的吧,我妈妈不会同意的。你还是趁早死心吧。”小晚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她想着戒指毁了的话,会不会这个鬼王冥婚的契约什么的就解除了,正好桌子上有子木点的蜡烛,她就把戒指往火上一放。 结果,戒指没烧着,她自己倒是差点烫到。 子木已经没眼看的捂住了脸。 鬼王勾了勾嘴角,笑到:“戒指水火不浸,小晚你就从了吧。而且你妈妈只是不让你找外国人,我生前就是中国人,死了也是中国鬼,绝对符合你妈妈的要求。” 小晚:“那我妈妈也不可能同意我嫁给一个鬼的。” 鬼王:“你妈妈之前也没说不行。” 小晚:“那现在我就打电话让她说。” 鬼王:“来不及了,咱们的婚约已经上告天地了。” …… 子木看着小晚和鬼王斗嘴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该摆个什么表情。甚至她开始怀疑,这个鬼王就是小晚的正缘,不然怎么完全不认识的两个人能吵这么开心,她甚至想嗑cp了都。 子木深觉不能继续看下去了,偷偷将香凑到蜡烛前。 能烧多快烧多快吧,这次先把鬼王送走,她们再想办法!听小晚的男朋友那些话,他肯定是知道点什么关于鬼王戒指的事情,搞不好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厉害的前辈呢? 码字者留言: 欢迎点击观看,感谢收藏,可以的话,请多多留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鬼王戒指 第11章 外星人?[番外] 自从某一次流星降落之后,科技突然有了大幅度的提升,两三年前写在作文里二十年后的今天,似乎一下子就都得到了实现。 虽然村子里还没有电视上演的那种为了避免堵车而特意设计的载人低空飞行器,但是这种飞行器的模型玩具已经风靡的整个村子。我的同龄人就会用这种模型玩具载着她的芭比娃娃。可给我羡慕的呀! 毕竟我既没有飞行器玩具,也没有芭比娃娃。 我猜村里之所以没有这种飞行器,大概还是因为村里地广人稀,不怕堵车吧。 而且飞行器这种东西正时兴,也是最贵的时候。就算是村里的有钱人也不舍得一下拿那么多钱就为赶个时髦。 我和同龄的人关系不太好,互相都看不上对方。所以,我喜欢一个人待在家胡同口那边,找个石头堆一坐,看着南边的远方。在整齐的农田尽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多了一座山。其实也可能不是山,因为这个山它会变身,一会像巨大的跑车,一会儿又像高松的哥特式塔楼,一会儿又像是巨大的水母…… 当然了,我也有那么一个同龄人算得上朋友的人。偶尔会一起散步,说点废话什么的。因为我们两人家住的近一些,在没有其他同龄人在场的时候,她也很乐于跟我一起玩,来打发时间。其实我是觉得她这样两面派是有点幼稚的,但是我还是会配合她。因为同龄人的八卦有的时候就是很好玩。她喜欢他,他又喜欢另外一个她,另外一个她又喜欢另外一个他什么的,很是好玩。 另外一点我愿意跟她玩的原因是她家里人是在研究飞船的科技公司上班的,偶尔她会聊到她家里人说的,最新的载人飞船的技术啊性能啊什么的,让我很是好奇和向往。而且研究这个确实很赚钱,从她吃的零食玩的玩具穿的衣服就看得出来。 很难不承认,我就是有些羡慕的。毕竟,谁不想有钱呢? 一个晴朗的周末,下午时分,小风吹着,我跟她相约去南河边看夕阳。南河就是村子南边的河,起名非常直白易懂且实用。相应的,村子北边那条河,就叫北河。我们住村子的南边边缘,所以一般都是去南河玩耍,离得近。 往日也经常这样,下午去南河边溜达一圈,看看夕阳,伴着美丽绚烂的晚霞回家吃晚饭。只是,这次刚刚走到南河边边上,就看到河对面那个远远就能望到的变形大山前,飞下来一个大大的圆形飞船,矮矮的悬停在那里。 我心说这是个大型模型玩具,还是有城里人开着低空飞行器来了?而此时,与满心好奇的我不同,我的朋友她似乎很是紧张,她拉着我的手不自觉在用力。 我不明所以,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呢?不就是个飞行器吗?他们家有人研究这个,她应该是见过的吧。之前还炫耀说科技公司请员工家人参观了产业园区的。 但是,很快,我的轻松也被紧张代替了。或者还有恐惧和一些未知的茫然。 那飞船的门忽然就开了,就跟科幻电影里面演的那样,打开的门里非常丝滑的延伸出来一个楼梯,一些人形怪物从上面下来了。 他看着有那么一点像是英雄电影里面的树人,有着粗糙干裂的皮肤纹路,高大的体型,但是远不如电影里面的树人和蔼可亲。 本来悠闲的脚步变得迟疑,甚至开始后退。 我的这位朋友她拉着我往路边田地里面跑去。田里尚还有粮食收完后,剩下秸秆堆起来的草垛。朋友拉着我往草垛上爬上去,爬着爬着就发现,这不是个正常的草垛。这草垛只是上面虚虚的搭着一层秸秆,遮挡着里面的东西。一堆草垛围绕着一棵奇怪的植物,像被烫了头发的树,树干并不高大也不粗壮,但是枝条非常茂盛,整个团成一个球形,看起来非常结实。我和朋友现在就隔着一层薄薄的秸秆,趴在了这个东西的上面。 远远的就看到飞船那边的树人似乎是讨论了些什么然后往这边指指点点,然后有树人已经往这边走了。 我有些害怕,想要先回家去。朋友说我们最好不要动。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想到她科技公司的家属身份,可能知道些我们普通人不知道的事情,就强行忍住内心的恐惧,也不动。 但是随着树人越来越近,越来越多,他们表情狰狞,恐惧也愈发的浓郁起来。 最后到底谁也没有再能忍住不动,两个人都跑了起来。 去往南河的路是前不久刚修过的,路面平坦且宽阔,跑起来很顺利没有任何阻拦。只是这顺利对我们来说是这样,对树人来说也是。 我们在前面跑,树人在后面追。看得出树人追的很悠闲,但是我们双方的距离还是在不断缩小。匆忙之中我回头看到他们的胳膊是可以延长的。更加害怕的我跑的更快了些,全身的细胞都在紧张,风掠过耳畔却连声音都听不到,满心满脑都是快跑。 最后,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和朋友已经身在夜晚的集市上了。村里的夜市也是这几年才开始有的,尤其是天气暖和的时候,小摊位一溜排开,卖点菜,卖点肉,卖点零食……最热闹的就是烤串的摊子,小桌子一摆,小马扎一坐,三五个光膀子大汉就聊起来了。 往日只觉得吵闹的夜市,此刻竟让我觉得非常的安定。安全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到了人群聚集的地方,就安全了,但是潜意识就是这样告诉我的。我和朋友慢慢走回家,互相道别,大家默契的没有像以前那样约下一次。也许,我们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只是,这次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跟别人说起来,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那之后,平静的日子过了其实也没多久,但大约是早有预感,我在那之后就经常绕着村子跑步,即便到了外地上学,也保留了跑步的习惯。 于是,在树人侵占到我们学校的时候,我逃掉了。 在学校附近的小酒馆,我找到了我的同伴——小飞。他拉着我躺在了床上,触动了某个机关,然后床板一下翻转过去,我们就躺在了一个棺材一样的盒子里了。 小飞说:“别怕,这个床是石心岩做的,树人钻不动这个。房间的墙当时砌的时候也掺入了一些石心岩,树人未必会攻击这里。” 我们躲过了这一次树人的攻击之后,酒馆的老板娘清点了人数。活下来的人不过十几个。大家沉默着清理的残局,悲痛,压抑,难过,无望,各种负面的情绪笼罩着我们,没人知道前路该怎么走。 老板娘不知道跟什么人联系了一下,之后告诉我们说,她要选几个人,去参加训练,训练之后就会加入到反树人联盟队伍中,作为交换,联盟会供给我们吃穿住行。而不去参加训练的人,就只能留在酒馆干后勤工作。当然如果有人想要离开,她也不会阻拦。但是这个时候,没人会选择离开。谁也不知道走在外面的那一刻会不会就是生命的最后一刻。 最后老板娘选了我在内的五个女生,喊我们一块去训练。我带上了小飞,老板娘说他不可以。他是研究树人的科技公司的人,是派来我们这边的卧底。他跟外星人是一伙的。 我不相信,小飞明明是跟我们一样,痛恨树人的。怎么可能会有人类会跟外星人一个立场呢?更何况是屡次救了我的小飞。 最后她们妥协了,带着小飞一起训练。 白天训练,晚上就睡在棺材一样的石心岩板里面。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之后,我们的体能和格斗都不同程度的得到了提升。老板娘便带着我们开始在乱世求生了。酒馆的存粮是有限的,我们不可能一直等下去。即便有人的训练成果并不如意,也只能自求好运,在后续的实战中能一次又一次的活下来。 小飞找来一个大背包,里面放着几块石心岩板。想着聊胜于无,晚上睡觉都抱着一块。 我们从酒馆这条街一日一日移动过去,最后选定了一栋高高的酒店作为暂时的休息营地。每日白天我们都去外面搜寻食物,晚上抱着石心岩板入睡。 日子好像规律了起来,但是没有人敢放松。尤其是当队伍里有人被树人拖走再也没能回来之后。 这无望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但是也永远有更坏的消息等着我们。 酒馆老板娘说联盟队伍没办法来找我们集合了,只能我们自己去到联盟队伍驻扎地了。 是的,我们又要迁移的。带着食物和岩心石板,踏上一条不知道生死,不知道远近的路。 疲惫每日侵袭着我们,最后大家几乎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茫然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往地图指示的方向挪动…… 但这远不是最坏的消息。 队伍里年纪最小的那个姑娘,不知为何,突然就开始有呕吐恶心反酸的症状,就像怀孕一样。但是,在我们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怀孕的。大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而这症状也像是传染一样蔓延,很快队伍里过半的人都这样了。 其中也包括我。 在终于到达联盟基地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余力关注队伍里的人了。我只知道,我大概很快就要死了。 没有死在树人手里,而是死在这个奇怪的病上。 在死亡来临之前,我才知道,我们的病是因为沾染了陨石的辐射和那个研究树人科技的公司的药物,才这样的。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外星人,那些树人都是科技公司研究陨石开发的药物违法做人体实验的产物。 我看到自己变得粗糙的皮肤,那纹路特别像是干裂的树干。 于是,在我变成一个树人之前,我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倒下的身体碰到了烛火。 身下的草垛燃烧起来。 …… 那火红便似天边的红霞,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看到美丽的夕阳! 码字者留言:欢迎点击留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外星人? 第12章 公主[番外] 这是一个延续了皇权制度,又融合了现代法治的国家。古老又新潮,古板又自由。 我从出生的时候,就是公主,因为我的母亲,是这个国家的女皇。 是的,她是这个国家的女皇。她的后宫里有许多好看的男子,但是我与他们大都没什么接触,甚至我也认不全他们。他们只能算是我人生之中的路人。当然了,我人生路上的路人实在是有些多。 今天,开学日,我又要去面对那些路人了。 其实我实在搞不懂,那些高喊着人人平等,身份地位都不影响人人平等的人,为什么分外看不惯我。 学校除外之外,倒是差不多人人平等了。哦,对了,也不算,他们优待了贫困生,优待的甚至让那些人觉得分外的不舒服。但是即便贫困生也被排斥在众人之外,他们也一样看不惯我。就因为我是公主。我有尊崇的地位。 在一个高喊人人平等的所谓的单纯的社会群体的学校里,我因为是公主,被歧视了。 可去他的人人平等! 那些当官的,不好好为人民服务,天天盯着我,行差踏错一步,就要上奏给我母皇打小报告。这种看不惯一个小孩,就给他家长说的告黑状的行为,因为他们是当官的,因为我家长是这个国家的女皇,就变得正式且让当官的自豪的行为了。因为这显示他们不畏强权!我就不明白,他们这么这么不畏强权怎么不参奏他们的上官啊?欺负我一个无权无势的空有名头的公主干什么? 但是,我还是有一个朋友的。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是高轻鸿,礼部负责国际邦交的尚书的儿子。他从小就长的好看,唇红齿白,清朗如玉。我小时候就想着,等着我长大了,就招他为夫婿。万一要是,母皇把皇位传给我了,那我就让他做我后宫里唯一的男人。我跟母皇不一样,好看的男人千千万,看看也就罢了。不需要占为己有。 高轻鸿他大学时候上了一半,就出国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一直等他回来。 我看他以前看过的书,去他以前去过的地方,做他以前喜欢做的事情。这样好像他还在我身边一样,我没有孤零零一个人。 但是,虚幻的现实很快就被打破了。 我还没等到他回来,母皇出于种种考虑,为我赐婚了。出于什么考虑她没说,也没打算给我说。只敷衍的来了一句为了国家的稳定和安宁。 我怼了她一句,是有人要造反赐个公主和亲用吗? 然后,就被罚关了禁闭三个星期。 其实关禁闭也挺好的,可以理所当然的不用去学校上课,不用被那些人隐晦的目光打量来打量去,不用听他们路过的时候那些窃窃私语,也不用费尽心思的找个没人的角落自己呆着。更不用每时每刻还得端着皇家礼仪公主风范的坐卧行走,烦得很。 而且关禁闭待在自己屋子里面,就跟放假一样,不知道有多开心呢。反正现在都能上网,完全不会无聊。 不过,就一点很烦人。 那个跟我赐婚的男的每天准时准点都来报到,就很烦。我跟他也不熟,不过是能认得张脸罢了。倒也不是说赐婚之后特意去了解的,是之前就知道这么个人,毕竟是国民级优秀才俊,八卦的校园论坛上天天有人发偶遇他的照片。 他叫武文斌,是上校的儿子,因为他爸爸常年驻扎在军队里,他妈妈随军,所以从小养在军营里面,到上中学的时候,才会都城,养在爷爷奶奶身边。人如其名,文武双全,还长了一张贼好看的脸。上大学的时候,因为参加了电视节目,一举成名,全国皆知。然后他就获得了国民儿子,国民女婿之类的称号,风头无两。 但是我就是不喜欢他。 这天,他又来见我,带着本书,说他最近看的,讲婚姻心理学的,挺有意思的,推荐我也看一下,有助于以后我们的相处。 我呸! 还真当被赐婚了,我就得嫁给他不成?等高轻鸿回来,我立马就跟母皇说,我要解除婚约。 但是武文斌很执着,即便每一次我都没有给过他哪怕一丁点的好脸色,他也几乎日日来报道。日系久了,我竟生出来几分愧疚。我日日只顾着自己是不愿意的,从未问过他是不是自愿的,若他也不是自愿的,岂不是比自己更倒霉,不仅心不甘情不愿,每次还得端着个笑脸来贴我这边的冷屁股? 于是我问了。 他说他甘愿的。甚至他从很早之前就在等着这一天了。 我自认不是个优秀的人,尤其在皇姐的衬托下,更是个普通平凡的看不到一点天赋的人。不然,那些人也不会热衷于看我的笑话,对我冷嘲热讽的,还玩什么校园冷暴力孤立我。记忆里,我也不曾年少救过什么少年,又或者有过什么惊艳到少年的高光场面。武文斌这个很久以前就让我搞不懂。 我如是想的,也如是问了。 他说我眼里的自己与别人眼里的我是不一样的。 我反问,那别人眼里的不就是一个假象。你等的是个假象? 他说不是。是我自己才没正视我自己。 我生气了,将他推出门去,咣当一声甩上了门。 我没正视自己?我怎么没有正视了?我正视的狠,尤其是**,等我的高轻鸿回来,我就私奔。 哼! 三个星期很快过去,我又回到学校这个对别人来说是象牙塔,对我来说超级无聊的地方。索性老师也都不太喜欢我,我便逃课,躲到人迹罕至的地方,看看书,听听音乐,发发牢骚,然后等着高轻鸿回来。 他不需要像电影里演的那样,脚踏个七彩祥云什么的,他就原原本本的回来就行。 但是,我如此的退让并没有给我换来太平日子。 说来倒也不是人家故意来招惹我的,属实是我多管闲事了。 我躲在树上,听到底下有争执的声音,看到是有个男的在欺负一个女的。男的我倒是认识,家里也是当官的,他爹办差还挺厉害的。女的我不认识,但是看她一副小可怜样,八成是那种学习成绩很好的贫困生。看她又想反抗又不敢的样子,我手里的书一下就脱手了,刚刚好砸到男的脑袋上。 “哎呀!”我佯装不小心,探身看下去,“这位同学,能不能帮我把书递上来?” 我露了脸,这男的肯定认得我。也不是我吹牛,这学校没有不认识我的。且不说新闻上经常报道我的平凡事迹,就说来这个学校上学,没有不提前了解哪些人不能得罪的。 果然,那男的挨了书的砸,但是脸上也露出了刚刚女孩子那种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我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看书的兴致也没有了,我一下从树上跳下去,自己拾起了书,顺手扯着这位惊魂未定的女同学,“走吧,今天给你个面子,送本公主去教室吧。” 我以为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那男的吃了这亏,也就白吃了。 这样的人渣学校里其实有不少,表面上看起来光风霁月的,背地里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是有的人讲究个你情我愿,有的就偏偏喜欢强迫,然后利用家里的权势或者金钱去摆平。 什么人人平等,那都是骗人的口号罢了。 人心诡魅,不可能真的有那么一天的。 但是,这次显然是我高看了那个男的。自己闯的祸,还是这种见不得人的,居然有脸告家长。 家长也是,本来我以为他爹也是个国之栋梁,结果也是爹宝男的孩儿控爹。居然找我母皇告状。 更想不到的是,母皇居然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就给我关进了柴房。让我好好反省这些日子犯的错。 我……我有一万句脏话想讲啊我! 虽然被关在柴房里,但是锦衣华食倒是没缺了我的,只是让我睡在稻草上。夜里也没灯,就只能借着那小小的窗户,透进来一点点月光,这月光都不够李白思故乡的。 我不知道这次会被关多久,也不太关心会被关多久了。 我算是认清了,这公主也不是随便就给当的,这二字,既是身份也是枷锁。事事不由人啊。 不知道关了多久,我虽然还能日日穿到雪白的衣服,但是我的头发已经乱了好久了,我猜我现在看起来会像个疯子。 我听到外面有人八卦,说是我婚期将近了,居然还被关在柴房,可见是没什么出息的公主了。 婚期将近? 此刻,我越发的想念高轻鸿。他如果不回来,我该怎么办?一个人跑到国外去找他吗?且不说我从未出过国,就连国内都没怎么溜达过。就说我从国都跑出去都够呛。 皇姐说的不错,我一个没本事的小公主,还要什么自由。 终于,这一天侍女送来了崭新的礼服,让我换上,也终于送来了梳子,让我梳头发。虽然她想帮我来着,但是我拒绝了。 被人按头的定亲宴,打扮那么漂亮干什么?随便梳一下,整整齐齐就可以了。 我换好了衣服,梳好了头发,就继续坐在枯草上,等人来接。 逆光的柴房门口出现一个翩翩身影。白衬衫牛仔裤,很是青春。 不是等一下,不是定亲宴吗?怎么我穿繁复的古装礼服,武文斌他不用?太不尊重我了吧! 我质问的话还没出口,他就走到了近前,蹲下身来。我看着他的脸,一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不小心睡着了,再做梦。 他蹲下身来帮我理了理额前的头发。我捏住他的下巴质问他当年为什么要出国?为什么一直不回来,现在却回来了。在我就要嫁给别人的时候,他回来干什么? “高轻鸿!” 在质问的最后我喊出了他的名字,太久没有叫他的名字,一时都感觉有些生疏了。 他沉默的看着我,看起来有些难过。 我继续质问他,当年明明就要在一起了,为什么突然出国去了。我抱怨母皇不问我意愿就给我赐婚,也恨我自己,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听话,女皇不让我出国我就也没有追过去!使得我们一别就是这么多年。 然后我吻了他,嘴唇,脸颊,耳垂,脖颈。他沉默着接受,手在我后背轻轻拍着安抚。 我脑袋蹭在他颈窝,眼泪顺着往下淌。 他紧紧抱着我,说我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不会接吻。还是这么青涩。我说我都亲到你脖子了啊。我觉得尺度已经很大了。他低低的笑。 …… 叙旧的时间没有太久,侍女来催我入席。 我扶着高轻鸿的手臂站起来,笑着问他要不要跟我私奔,他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收紧,最后,一直到他把我送到定亲宴上,他都没有回答。 但是我知道了,已经知道了。 他不想,他不会。 偌大的宴会厅里,热热闹闹的全是人,我被武文斌拉着手不停的应对别人敬来的酒。我机械的笑着,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码字者留言: 这个梦过去太久了,不太记得本来想写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公主 第13章 盘龙山[番外] 我和西西在大学毕业后,来到了这处工厂工作。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找到了这个工厂的招聘信息,又是怎么投的简历,感觉匆匆忙忙一场之后,我和西西就安顿在这个工厂的宿舍了。 跟大学宿舍差不多的配置,上下铺,一屋住四个人,铁皮衣柜和铁皮桌子。简陋却熟悉。只是可能招工不太顺利吧,整层楼也就我们这个宿舍住了我们俩人。安静倒是安静了,就是有些空旷的渗人。 工作之余,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最多就是去工厂旁边的那个山脚下的小河边散步。 这条小河严格来说也不能算太小,两人高的深度,十几米的宽度,目前正是枯水季,大面积的河床裸露出来,上面长满了灰色的水草,踩上去蓬松柔软。但若是深秋的早上来踩,霜花附体的水草又有一种嘎吱作响的细脆感。 工厂里员工很稀少的样子,感觉很荒凉。也不知道工厂是怎么盈利的,每个月工资倒是都按时足额发放了。我们俩刚毕业的,也顾不上考虑什么工厂的后续发展,反正不少了我们俩的饭碗,也就勤勤恳恳的在这里干了。 这天是个休息日,天气十分好。天朗气清,不冷不热,还吹着和煦的暖风。我和西西决定去附近的村子逛逛。早就听厂子里的人说,今天是村子里的集市,可热闹了。 从平坦的河边小路到宽阔的柏油马路,又拐入羊肠小道,足足走了一个小时多,我们才到看到了村子的边缘。 说是村子,其实也真的是不太大,从这头就能看到村子的那一头尽头了。村子那头紧挨着一个小山头,据说那算这边最出名的景点,叫盘龙山。村里人说那山是个人造的山,但是工匠手艺好,这山堆砌的走势远远看过去还真的像是一条龙盘在那里。尤其是山顶上还斜着突出来一个硕大的石雕龙头,威武霸气,还会动,就跟真的一样,若是不知道安装了电动机关,还觉得有点邪乎呢! 今日一见,这盘龙山矮小归矮小,但是确实是应了那句话,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啊。 我和西西远远望着山,一边走一边聊,很快就到了集市上。 沸沸扬扬的人生夹杂这小贩清晰入耳的叫卖,感觉本就明媚的天,更添了几分艳丽,完全将工厂附近那边的灰败颓唐一扫而光。长长的集市上,小摊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挤挤挨挨,顾客在摊子前停留,跟小贩讨价还价。买衣服的,水果的,炸油条的,买玩具小吃的,爆米花……人间烟火不过如此。 我想着,以后每个月都至少来一趟,也不比城里的生活差啊。起码,人气十足。而且这里的东西是真的便宜啊!尤其水果,还可以随便挑,随便尝,尝了不好吃还可以不买。 逛完集市,我和西西也没买多少东西,主要是离得太远,东西太多的话,拎回去负担也太重了。等下次,跟厂子里借两自行车,就可以随便买了。刚刚可是看到了老乡们自行车前面后面,车把上挂的满满的,满载而归的。 来都来了,西西提议我们去逛一下盘龙山。 我也有点好奇,就欣然同意了。 我们一路走过去,随着高度的升高,和距离的靠近,其实不太能看出来龙的走势了,只能看到硕大的龙头比刚刚更大了一些,看着还有点吓人。 走着走着,西西突然拉了我一把,让我离远一点,说我踩到龙尾巴了。 我低头一看,确实是有鳞片和尾鳍的痕迹。 不过我虽然照做了,但是也没太在意。 山嘛,本来就是让人攀登的啊。就这样,我们一路念叨着龙神莫怪,一路就爬到了龙脊背上。 不过,越是接近龙头,就越是觉得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当龙头触手可及的时候,我甚至感觉我心底响起了龙吟声。虽然并不能听懂这龙吟的意思,但是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于是我赶紧双手合十向着龙头拜了拜,跟西西说咱们回去吧。 西西也没拒绝,然后我们就一路念着龙神对不起,用比上山快几乎一半的速度,迅速的下山去了。 这陌生的地方,万一有什么我们不懂的忌讳,冲撞了也不好。甚至我都打算等周一上班,问一下本地人的同事,我们要不做点法事什么的。 呜呜,也不是所有的山都是用来攀登的! 我们按照来时的路原路返回,天色一点点暗下来了。我总觉得今天的白天似乎是短了一些,但是此刻,我和西西紧紧的拉着彼此的手,也不敢讨论这些异常。 本来,我觉得路就一条大路,很好原路返回的,但是走着走着却发现风景渐渐陌生了。我们走的不是集市的那条街,而是住户区,一家一家都是独栋小院,篱笆扎的整整齐齐,上面爬着茂盛的蔷薇花,开着十分艳丽的浓郁深粉色。 有小孩子在篱笆的后面盯着我们看,眼神非常不善,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们,很是渗人。 这下盘龙山给我的恐惧完全不记得了,满心里都是恐怖片的bgm。恐怖片里面,老人,女人,孩子,都是最出乎意料的恐怖存在啊!!! 我和西西的脚步一再加快,几乎要跑起来了。那些孩子居然跟了出来。 我们不欲惹事,走了这么久一个大人没看到,我们也不能去欺负人家小孩。就走的更快更快,我感觉小腿肌肉都痉挛了还在硬撑。 突然,我感觉有东西搭了我后脑一下,我条件反射的回头看去,一个双马尾的小孩笑的很恶劣,手扬起来,仍了一块石头过来。 当时也不知怎么的,看着恶劣笑容的小孩,恐惧全无,满心愤怒。我挣开西西的手,转身就往那个小孩身前踹去,想要给她吓走。这种熊孩子就是欠教训,反正也不真的打到她。结果,小孩不仅不怕,甚至还变本加厉,一群小孩都往我们身上丢石子。我怒气更胜,一把将小孩搂过来,一巴掌打在小孩屁股上。 小孩哇一声就哭了,这下也顾不上丢石子的。 我怕小孩哭声太大,引来家长,就拉着西西赶紧走了。自己下的手,我自己有数,也就当时疼那一下,根本没什么实质伤害。小孩哭还是被吓的,她大概是第一次被陌生人打了吧。 我也决定以后都不来这个村子赶集了,风气太差劲了。长那么可爱娇俏的小女孩,居然丢人石子。 我和西西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那条柏油马路。我们刚松了口气,就听到乌泱泱的声音。西西扭头一看,吓的几乎跳起来。 我回头一看,也是吓了一跳。 天哪!这是整个村子的人都出来了吗?他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拿着木根、铁铲、扫帚、汤勺……乱七八糟的“武器”叫嚷着追着我们而来。 不至于吧,就打了一下小孩屁股而已啊!这是要打死我吗? 但是,这种事情很难说清,也没法讲理的。我和西西只能赶紧跑。 跑过柏油路,路过河床,路过废弃的灯塔和小渔船,又回到了工厂附近,经常散步的河床上,始终不见工厂的影子。、 我们的工厂呢?那么大一座实业工厂呢?这是什么神奇障眼法吗?还是五行八卦阵啊? 找不到工厂,我们也不敢四处乱跑,只能在河床边逗留。 浅薄的雾气升起,我看到河床底下有副巨大的骨架,有多大呢?比今天爬的盘龙山还大一圈,雪白雪白的,填充满整个河床。 这么长这么长的骨架,莫不是真的是龙的骨架? 我越是这么怀疑,就越是觉得这骨架即便没有了皮肉,也带着无限的威严。 心底那不祥的龙吟声又响起来,薄雾散去,我拉着西西狂奔,终于看到了工厂。 回到小小的宿舍里,抱着枕头,剧烈的心跳慢慢的平复下来。 我和西西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出集市上人精神亢奋的异常,村里的小孩子也偏执诡异的可怕的很。 “要不咱们还是辞职,去城里找个工作吧?”我跟西西提议。 西西犹豫了一下,也有点心动。只是还是有点舍不得这里包吃包住,工资还高,工作还清闲。 黑夜浓浓的笼罩过来,累极的我们沉沉睡去。 空旷的宿舍区,越发的有些寂静的可怕了。 第二天,我和西西还在睡梦中,我心底似又响起了龙吟声。 噩梦惊醒,我翻身坐起。 这时我听到了水管被敲击的声音,我透过窗户往外面看去,呜呜泱泱的人群,拿着乱七八糟的“武器”…… 码字者留言: 最新的故事,欢迎点击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盘龙山 第14章 红舞台[番外] 当我又一次出现陌生的欧式建筑的长廊的时候,我依旧满目迷茫。 我看着来来往往都匆匆忙忙的人群,无所适从。 我不知道这里是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这里,甚至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只是隐约感觉,这不是我第一次出现在这里。 茫然四顾,我不知是该停留在原地,还是该往前走或是往后退去。 好在,我没有犹豫太久,就有一个俊俏的银色燕尾服的男的摇着一把红扇子向我走来,一边走还一边喊我的名字。 “嗨!我亲爱的伊芙琳(Evelyn),你可终于来了!” 这个俊俏的燕尾服操着一口译制片的腔调,离谱中有带着点熟悉感。 我站立在原地,等他过来,心想着也许他能解答我的疑惑,一些诸如我是谁,我在哪,我该干什么的类似的问题。 俊俏燕尾服在我身边站定,突然翘着兰花指收起了扇子,扭着胯用扇子敲了一下我肩膀。 “噢,我亲爱的伊芙琳,我就知道又会这样。你又忘记我的名字了啦!” 面对俊俏小伙突然女性化的举动,我好悬才稳住自己的表情。谁能想到,一米八的大高个,英俊笔挺的帅哥突然就扭捏起来啊。至于他说的我忘记他名字的事情,我似乎隐约有些模糊的印象了。 我大概确实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这里,更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了。 “哎呀,我是奥利弗(Oliver)啦。想起来了没?”俊俏燕尾服说完自己的名字,又翘着他的兰花指打开了扇子,一下又一下的扇着,一边还挎上了我的胳膊,“不过想不起来也没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咱们快点走,一会儿耽搁了演出可就不好了。” “演出?”什么演出?我怎么不知道我还会演出这种事情,我一个演讲稿都背不过的人,怎么可能有演出?还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哎呀,我就知道你又要问。”奥利弗突然停住了脚步,目光专注认真的看着我,“伊芙琳,虽然不知道你从何而来,但是你要相信,你的表演是最精彩的。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疯狂的喜欢你,他们早早的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能看你哪怕只有一眼。” “我这么厉害的?” 我实在很难相信,一个唱歌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了,跳舞四肢永远不听指挥的人,能有什么演出,可以做到让人家来看我哪怕只有一眼。 只是,我也不知道我该去做什么,那么既然奥利弗说了,那么我便跟着他就是了。 随着奥利弗的脚步,我远远看到了一个剧场的舞台,整个舞台都有红色的丝绒布包裹着,台下,整齐的座椅也都用同样的红丝绒布包裹着。 如同奥利弗说的那样,舞台下面已经坐满了人,不仅没有空座位,就连过道都塞的满满的。 舞台上,立着一个旧社会大上海舞厅一样的话筒,从舞台侧面可以看到后台的琴师。 好一个中西结合啊。 “啊,那个,奥利弗,我想问一下今晚的演出是什么啊?” 奥利弗没有回答我,他给了我一个神秘的微笑,然后告诉我:“等我到了舞台上自然就会了。” …… 就在我踏上舞台台阶的时候,我仍就满心茫然。我回头去看奥利弗,只见他对我扇了扇他的小红扇子,而后,他坚定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伊芙琳,你就是最棒的,这次也一样。” 而后,随着我走上台阶,一阶一阶,我身上的衣服就跟着变化起来,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蜕变成华丽的蓝色长裙,头发也仿若被魔法包裹,一条条小麻花辫被编织起来,而后整齐的盘了一圈,上面带满了蓝色的花朵,密密麻麻,大大小小,深深浅浅。 我不敢置信的扭头去看奥利弗,他也只是对我笑了笑,一脸得意。 站在话筒前,我心里很是忐忑,看着台下观众期待的目光。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亦不知是谁赋予的才华,我终是开了口。 声音被话筒传扬开,也传进了我的耳朵,我难以相信,这样清澈高亢的嗓音是我发出来的。 我不知道自己唱的是什么语言,但是我心里知道,我在歌颂太阳,歌唱蓝天,悉数每一朵云的故事,跟每只飞鸟打招呼…… 一支歌唱完,观众们给予我热烈的掌声。 我便如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在舞台上愈发的游刃有余。 从不知言语的歌谣,到小时候听过的戏曲,到叛逆时候听过的摇滚,那些记忆里我驾驭不了的歌曲,舞蹈,甚至是魔术,统统都信手拈来。 在舞台上的感觉真的很好,在人们目光的中心,随意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能引发他们的热烈反应…… 直到奥利弗走上舞台,拿走了话筒,告诉大家,今日的演出到此结束。 华丽的裙子退去,头发也散落开来,还带着编发之后的微卷,告诉我刚刚的那一场梦幻是真的发生了。 我激动的看着奥利弗,此刻,我迫切的想要知道我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这样,可是面对着奥利弗,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奥利弗牵着我的手说带我去散步。 出了剧场,再一次走在那个长长的走廊上,跟着奥利弗一起走,长廊尽头一眼就看得到了。跟刚刚一个人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呢! “我知道你有很多很多问题,但是伊芙琳,别问,好吗?” “是不能说的吗?”我问道。我实在是被好奇心折磨的很难受。 而且,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知道来路,不知道归途,那种迷茫不安的感觉,真的很难受,比好奇心得不到满足更难受。那是一种细细密密的折磨,如影随形。 走到长廊的尽头,奥利弗也没有给出答案。 我们走出了建筑,踩在草地上,柔软的触感令人不自觉放松下来,脚步也慢下来,时光也慢下来一样。 沉默中,我们走过草地,路过玫瑰花丛,最后,走进了一片幽深的树林。 这里的每棵树都不算粗,细一些的不过小臂粗,粗一些的不过大腿粗,但是不论粗细,这里的每一棵树都很高,枝叶密密麻麻的遮挡住了天光,只有几缕金灿灿的阳光霸道的闯进来,带来一些细小的光柱。 奥利弗突然一下紧紧搂住了我。有一点被束缚的感觉,但也觉得很安全。我能感受到他激动的心情。我不知道他的这种心情该怎么解读,但是我心里觉得我很抱歉。 “伊芙琳,你到底是什么?每天午夜出现,凌晨消失,如同夜魅一样。可是夜魅是看得到摸不到的,你却是可以触碰到的。”奥利弗带着哭腔,语气里带着一点抱怨,更多的是难过。 我想,大概是我要消失的时间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午夜天光明亮,凌晨阳光刺眼。 我不知道夜魅是什么,但是我猜测应该是像鬼一样的东西吧。 树林里面的光束越来越多了起来,我看到自己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 在奥利弗的目光中,透明的我渐渐化作了尘埃飘散开来…… 我依旧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是什么,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红舞台有什么魔法。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朝生暮死,只为在红舞台上绽放一次…… 码字者留言: 欢迎大家积极点击,评论,收藏~ 故事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红舞台 第15章 离开防护罩(上)[番外] 我们生活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山谷腹地,整个村子被一个巨大的透明的半圆罩子笼罩着。村里的老人都管这个透明的罩子叫防护罩,说是什么科学家发明的,用来保护人类的东西。不然,人类直接暴漏在外面的世界里,就会被灼伤,溃烂,最后死亡。防护罩外面的阳光,空气,水分,尘埃都是有毒的。 没有人能具体的说出来这个防护罩到底笼罩了我们多少年,也没有人知道外面的世界真实的样子了。只有零星碎片的不知真假的传言。 村里的老人是不让年轻人离开防护罩的,老人们自己也都不会离开防护罩。 但是年轻人终究是管不住的,也关不住,总有人以身涉险也要去看外面的世界。有人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也有那些保守一些的年轻人,他们会试探着离开防护罩,一次比一次更久一点,但是他们仍旧每日回来。我们称离开防护罩的行动为冒险。 因为出去的人很多,愿意回来的也都平安的回来了,大家也就对冒险行动习以为常了。 但是大人还是不太希望小孩出去的。尤其是偷偷摸摸的出去。 因为年轻人带回来的关于外面的样子,还是很危险。危险不是来着自然环境,不论阳光,空气,雨水还是尘埃,好像都不会再伤害到人类的。会伤害到人类的,是一个叫女王的人和她的从属们。据说他们会抓人去他们的乐园。被抓的人都没有再出过那个乐园了。没有人大胆到去那个乐园看看,给我们乐园的相关信息。也可能是有胆子大的人,去看了也被抓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真相我们不知道,也不太好奇。 距离村里规定的可以长时间离开防护罩的年龄还有两三年,我们这些还被成为小孩的少年,也只敢在放风玩耍的时候,偷偷离开一下防护罩。 这日,天气不错,我和我的小伙伴刘百乐相约出去冒险。其实说是冒险,也不过就是离开防护罩出去溜达一圈。捡块石头,摘个花,挖棵草什么的。一点都刺激不起来。大概唯一的危险之处,就是不能百分百确定我们不会遇上女王的人。但是能碰到的几率应该是很小的,毕竟这么多年了,少说出去三四百次了,一次都没遇到过。当然,也可能是我们去的地方离村子不够远吧。 我们一行七八个人,每个人都背着竹编的小背篓,准备捡点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带回去。 该说不说,防护罩外面的空气就是更清凉一些,感觉在防护罩外面呼吸都畅快一点。也不知道村子什么时候可以撤掉防护罩,也不知道防护罩现在到底还有没有起到保护我们的作用。更不知道这许多年过去,这个防护罩还有没有最开的性能了。 刘百乐扯了跟长长的草叶子叼在嘴里,自以为很酷,一边给我们讲昨天他听到的关于村里的家长里短的八卦,包括但不限于谁家的闺女要跟谁家的小伙子结婚,谁家的大叔又嫌弃婆娘老了不好看结果被婆娘收拾了一顿,谁家的小孩不好好吃饭,问老人家要了个偏方…… 我觉得有点无聊,确切的说是很无聊。但是村子的生活就是无聊,所以大家才分外期待防护罩外面的生活。于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差着的那几岁就生长的格外的迫切。因为只要长到那个岁数,家里人便再也不能阻拦我们出村的脚步。我小时候意外得到过一张地图,花花绿绿的,我们村子在上面就是一个小小的黑点。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我真怕我这一辈子都不能走遍整张地图。 关于地图的事情,我只悄悄告诉了刘百乐一个人,我非常诚挚的邀请他加入我步行丈量地图的计划。他欣然同意,我们从那个时候就在储备可能用的东西,学习可能用到的技能了。现在超级熟练的,就是如果在外面做饭了。 瞧,刘百乐就这么一会儿,就手脚麻利的找来合适的石块垒好了简易的土灶,电火开始做饭了。 说是做饭,其实不过就是烧锅开水,然后泡上家里带出来的偷偷藏的肉干和干粮饼子罢了。偶尔会加点路边已经确认了可以食用的野菜什么的。关于可食用野菜,我和刘百乐也是去问了那些离开过村子的人,然后我们出来就挖回去给他们辨认。现在可食用野菜图谱已经画了十几页了。还有野果什么的,也都记录的。这可是未来我们生存的重要用具。 食物的香气之中,大家徒步一上午的疲惫一点点的散发出来,随着饭菜汤水都吃下去,绵延到五脏六腑。大家坐的十分散漫,聊天的话题也逐渐多了起来。 小酒说他要去学酿酒,听说有一种酒,酿造出来是绿色的,他准备试一试,万一要是成功了,就给这个酒起名字叫翡翠酒,因为他听说以前有一种绿色的宝石,色泽翠碧且光泽温润,很是好看,这种宝石便是叫翡翠。 三花说他准备学养殖,从一只鸡蛋开始养,蛋生鸡,鸡生蛋,蛋又生鸡,鸡又生蛋……然后他将拥有一大片养殖场,到时候大家就再也不用吃肉干了,可以每天,不,每顿都现杀鸡来吃。蛋花汤里面的鸡蛋花都厚厚的一朵,让大家都吃个尽兴。 百岁就不一样了,他理想比较宏大,他想继承村长的位置。希望村子可以在他的代领下,不再局限于生活在防护罩之下。他还想组织自卫队,保护村子和村民。万一碰上女王的人,就跟他们打。能村子吸纳了别的村子,一点点壮大起来,他们就可以去攻打女王。等女王被灭了,村子里的人就再也不用害怕外面的世界了。 虽然,我们并不知道除了我们村子之外的村子在哪里。那些外出的人,也没有给出过这方面的消息。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没去到过,还是有什么约定又或者忌讳不曾告诉村里的人。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一刻,大家都充满了理想。 我们聊的正开心呢,突然有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凌乱急促,像是在奔跑。 这种节奏的脚步声一下子就吸引到了全部人的注意力,大家都紧张了起来。村里外出过的人说过,如果在外面的时候,听到有奔跑的声音,一定要提高警惕。因为那很可能就是女王的人在追捕逃跑的人,又或者是女王的人在追捕无辜者带回去女王的乐园。 我们已经习惯了一直都没有遇到过女王的人,也便越来越松懈。这次选择的吃法地点,更是一点遮掩都没有。锅子还是热的没有收,篝火更是没有熄灭。我和刘百乐对视一眼,招呼大家都凑在一起,就按照百岁说过的防御队形站立。 是的,虽然我们还没有到那个村里人定好的年纪,但是我们都在为自己的理想准备了。我们就是百岁自卫队的第一批队员,日常我们除了偷偷出来冒险,更多的时候是在百岁的带领下训练。没有实战过,我们也不知道我们这个自卫队的实力如何,自然也不知道对上女王的人结果会是什么样。但是现在躲肯定是躲不开了。 生命之中许多以为很久以后才会到来的时刻,大概都是这么猝不及防的到来吧。 那一刻,每个人都想了很多。每一个人也都很沉默,沉默的每一道呼吸声都清晰的可以分辨出来是谁的。 奔跑的人很快就出现在我们视野当中,虽然是第一次见,但是我还是在看到的第一眼就非常肯定,那些追赶的人是女王的人。他们跟我们不同,跟被追赶的人也不同。女王的人穿着精良统一,举止行动都带着训练过痕迹,十分容易辨认出来。且他们不论男女,皆是偏向古铜色的皮肤,黑色的皮革衣服和古铜色肌肉相互映衬,一看就很有力量感。跟村里人传言中的一模一样。 被追的人虽然穿着跟我们不一样,但是他们面黄肌瘦,男女老少都一脸苦相的样子,就很可怜。 我和刘百乐对视了一眼,互相都懂了彼此的意思。若是女王的人无意为难,那我们就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们不可能贸然的搀和到女王的事情里面去。现在的我们太弱小了,就算加上整个村子的力量,跟女王比起来也还是太弱小了。 但是,事情的发展总是不会顺着我们自己的想法。毕竟人吃一样的饭,也会有百样的脑子的。 这次的不顺利的发展,是百岁先出手了。 作为百岁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我们当然明白他满身的正义感,但是也属实没想到他怎么会这么冲动。他甚至都没有出声询问一下任何事情,就只对女王的人出手了。因为被追的那伙人有个小孩摔倒了。女王的人抓人的手几乎就要碰到那个孩子了。在百岁一脚踢过去的石子的打断之下,全部人都停顿了那么一下。 大概是看有人出手相救了,那伙被追的人居然也就不跑了,他们甚至十分不见外的躲到了我们的后面,一脸希冀的看着我们。 我和百乐长长的叹了口气。 战斗一触即发。 在传言里,女王的人想来都是横行霸道的,百岁的行为实属挑衅。毕竟女王是一个没有人性的家伙,自然也不能指望她的手下会讲理,或者拥有善良这种品质。 我们很快就跟女王的人混战在了一起,该说不说,我们的本事跟女王的人比起来确实是太弱了。如果不是百乐指挥的好,大家有默契十足,今天这个战斗怕是悬了。 最后,我们和女王的人两败俱伤,但是因为女王的人人数上稍微不占优势一点,且这边的地形还是我们熟悉一点,就在我们一边打一边跑的,最后个终于还是甩掉了女王的人。 那伙被追赶的人倒是运气都很好的,紧紧的跟上了我们,没有一个人跑丢。包括那个摔倒的小孩。 我和百乐都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但是百岁显然跟我们的想法不太一样,他觉得这是他作为村长后备役,做的第一件事情,可以记录下来后续拿出来讲的英雄事迹。那可是女王的人啊,我们居然从女王的人手上把人救出来了。 我和百乐没来得及阻止,就眼睁睁看着百岁带着这帮人去了我们在外面的一个据点。那个据点是我提出设立的,就是为了防止我们在外面冒险来不及回村子的时候,作为临时休息之处的。毕竟,我的理想是地图打卡,以后去的地方会越来越远,来不及回村的情况会时有发生。当然了,据点肯定不会只有这一个,但是别的都还没来的及建,这个就是目前的唯一一个了。 我本来是想要把百岁叫过来,跟他说一下这样不太好的。但是刘百乐阻止了我。我知道他的考量,他是觉得百岁是想要当村长的,有些时候是需要一些威信的,我们不太好当面驳了他的面子。刘百乐希望我能等回了村子之后,我们私下再找百岁说这些事情。反正据点已经暴漏了,就不能再用了。下次我们的据点也仅我们两个人知道,不告诉别人了。 我们在据点重新点燃了篝火,黑黢黢的山洞里面因为这点光亮,稍微有些心理上的温暖了。 我们几个小伙伴扎堆坐在一起,被追的那伙人局促的扎堆在另外一边。 百岁很快就开始发挥自己村长预备役的身份,开始盘问被救的这伙人的事情。百岁研究过一段时间村长的发言讲话什么的,也去找村长讨教过,现在看来还是有几分效果的。虽然百岁一直在问,但是言语之间也并不让人觉得不高兴。 这些被救的人,衣服虽然看起来破破烂烂,但是火光下仔细看过去,那布料质感特别好,是我们村子里最好的布料都达不到的效果。他们说他们是逃难过来的,女王把村子里的年轻女孩都抓走了,还有很多小孩也被抓走了。他们村子气不过,就去找女王理论,结果女王根本不是个讲理的,她直接下令屠了他们的村子。他们这些人是好不容易逃出来了,今天本来都以为逃不掉了,没想到会遇上我们,结果得救了。 按说,以传言里女王的脾性,做出屠村这样的事情并不稀奇。但是奇怪的是,这些逃出来的人,男男女女都有,年龄跨度也很大,也都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看起来就弱爆了。他们是怎么逃出来,又是怎么坚持了一路上没有被女王的人追上的呢? 我拉了拉百岁,说太晚了,要不还是先回去吧,等明天再来看这些人。百岁有些不情愿,他还有好多问题要问。但是刘百乐也加入了劝说,他就不情不愿的点了头。他又安抚了一下这些人,才跟着我们离开了山洞。 我和刘百乐第二天跟百岁说了很多这些人的疑点,我们是希望百岁不要再管他们了。但是百岁觉得,这是我们第一次接触到外面的村子的信息,哪怕是一个已经被屠村的村子。他想要知道更多,了解更多。甚至他想把这些人吸纳到我们村子里,壮大我们的队伍。我和百乐劝了好久,他才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们本来的打算是接下来这些日子,我们都乖一点,不要不出防护罩。希望那些人能自己离开山洞,离着我们远远的。但是我又觉得不太妥当,这个据点距离村子并不算远,万一这些人找到了村子里来怎么办? 到底还是想不到什么妥善的办法,百岁带着我们去找了村长。百岁觉得村长会支持他,但是我和百乐都有数,百岁这次铁定得挨打了。 果不其然,百岁被村长好一顿收拾。村长的老婆劝了都没用。百岁哭的嗷嗷的躺在村长家,被村长的儿子看得牢牢的。 村长说让我们再去找一次那些人,就说我们是流浪者,最近在这一片修整。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打算离开了。让他们也自己去寻生路。村长一再强调,让我们态度不要太随和,要给他们一种救人只是手痒,不会再管他们的态度。 到了山洞里,这些人仍旧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山洞里的痕迹告诉我们,这段时间里,他们也并没有离开山洞,就一直躲在这里。 刘百乐给他们说我们要走了,让他们也不要在这里停留。女王的人随时可能追来这里。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想要活着还是赶紧走。” 他们听到我们流浪者的身份,表示说他们也想当流浪者,要跟随我们。我看出他们眼中的贪婪,一生气,一脚踢在了山洞墙壁上。那一脚力气很是大,碎石乱飞,飞出来的石块甚至划伤了他们好几个人。他们这才畏畏缩缩的退回去,不再跟着我和刘百乐。 码字者留言: 又是好长时间没写了,又开始啰嗦了。凑合先看个上,下正在努力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离开防护罩(上) 第16章 离开防护罩(下)[番外] 回去之后,我和刘百乐把这些人的反应都给村长说了一下,村长让我们最近这段时间都不要离开防护罩,他也会约束一下村民,这段时间让大家都不要出去。等过段时间,再去那边看看情况再说。 村长最后也骂了我们一顿,说我和刘百乐没有带好头,带着大家偷摸的出门,还不管好他们,闹出这样的事情。 最后,我们跟百岁一起,跟村里大人成立的自卫队一起,每天练完太阳练月亮。也不知道这样一睁眼就训练,训练完里面躺平睡着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也是因为这个事情,我们几个人的小团体都团结不起来了。三花小酒他们都埋怨百岁当时不应该出手救人,不然也不会这样。 只有我和刘百乐清楚的知道,这次合该是我们倒霉。就算没有百岁出手,我们应该也会被女王的人盯上的。就算当时女王的人什么都不会做,难保后面不会做。 毕竟是会随随便便就屠村的女王啊。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村子都没有人再离开过防护罩了。安安稳稳的日子过得安逸的很,没有一点波澜。 虽然我出去看遍世界的心思一直未死,但是我准备等我到了那个规定的岁数再走。就我和刘百乐两个人,谁也不带。 但是问题总还是会出现的。百岁不见了。 百岁的娘说百岁一直不服气,终于那天,他偷偷摸摸的离开了防护罩,说是要去看看山洞里面,那伙人还在不在。想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然后人就再也没回来。 百岁的娘哭哭哀求村子,想让村子里自卫队出人,去那里看看,把百岁找回来。 村长一开始怎么都不同意,村长说有防护罩的存在,只要大家都不出去,女王的人就找不到村子里来,可一旦有人出去,被女王的人发现了,女王的人顺着就会找来。到时候我们村子就是下一个被屠村的人。 村长好像对女王很了解,他对女王的为人很是笃定,就仿佛他认识女王一般。我这样猜了,私下也这么问了。村长说他没见过,是村里留下来的村志里面写的。村子里最早在这里住下了来的人见过女王,写了很多那个时候的事情。女王一直活到现在,严格来说可能都不是人了。 一个活了太久的人,就不能再说她是一个人了。也不能再用人的思维去揣测她了。 我和刘百乐商量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去救百岁回来。反正我们两个人早晚是要离开村子,离开这个防护罩的。左右也没有几年了,提前出门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如果能顺利救回百岁,那就救回百岁之后,我们继续流浪。如果不能,那结果也很固定。要么,我们死在女王手里。要么我们没死,就去流浪,再也不回村子里。 从防护罩离开,我和刘百乐带上了我们准备的所有为流浪准备的物资,藏到了我们新的基地里面。新的基地也是一个隐秘的山洞,不过,这次,是真的除了我们两个,没人知道了。因为这次的山洞并不紧挨着地面。它悬空在一处峭壁之上,我和刘百乐都是通过密密麻麻的藤蔓攀爬进出的。 我们根据地图,和村志的描述,向着女王王城所在而去。女王的王城其实很好找,据说是一个游乐场改建的,而村志描写的,我们这里游乐场在旧世界里面,虽然多,但是最大的最好的,就那么一个。在滨城,据说那是一个海边城市,四季宜人,是很好的居住地。在旧世界,那都是有钱有权的人才能住的地方。 我和刘百乐没有走很久,就发现旧世界的地图,只能作为一个模糊的大方向的参考了。地貌的变化,许多地图上的路已经不存在的。有些依稀能看出曾经是路的痕迹,浓密的植物下面是一些沥青碎渣。根本没法按照原来的路行走了。因为怕走错方向,我和刘百乐的行进被迫慢了下来。村里老人教的看太阳判断方向的方法,也不总能奏效。晚上看北极星的方法也因为阴天失去作用。而我们也没有传说中永远指向北面但是叫指南针的神器。 一路跋涉,我们最终还是到了女王的王城。不知是不是巧合,我们找到了一条路,一条人为踩出来的路,在路边我见到了一个徽章。跟那日碰到的女王的人有一样的标记。刘百乐觉得这条路应该就是女王的人踩出来的路,顺着这条路就能到达女王的王城。果不其然,我们真的就这么容易的找到了。 旧世界的游乐场,跟传说中一样。高高的摩天轮,惊险的过山车,梦幻的旋转木马。只是,它们都色彩绚丽的,不像是旧世界留存下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女王自信于自己的威慑力,游乐场的外围并没有多少守卫。我和刘百乐寻了个角落,很容易就翻墙进入了游乐场。我们蜷缩在一个蘑菇形状的小屋子后面,才后知后觉的感觉我们救人这事儿,还是太鲁莽了一些。这里建筑物复杂,小路弯弯绕绕,我们根本不知道百岁会被关在什么地方。这里除了游乐设施,整个空旷的很,若我们一个个找过去,也难保不被发现。 我和百乐商量了一下,最后我们决定先找个地方藏起来,观察一下游乐场的情况,再考虑怎么救人的事情。不管怎么说,我们得先保证自己是安全的,不能葫芦娃救爷爷一样,来一个送一个。 经过了一天一夜,我和刘百乐听到了一些消息,也大致确定了我们的行动计划。虽然计划仍然很粗糙,但是目前看来还是有可行性的。 正午的时候,游乐场里面会满满的都是人,有的穿着常服,也有穿着玩偶服的,大家都挨挨凑凑的在游走。我猜着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游乐园大游行吧。我和刘百乐大着胆子混进了人群中,装作不经意的提起女王又抓了一个人的事情。周围的人听到,也慢慢开始讨论起来。然后我和刘百乐就不动声色的听着。 他们说被抓的人明天正午时分就会被绑在游乐场中心广场的十字架上,公开由女王赐福。 我和百乐看了看此刻的太阳,正午时分很快也就要到了。那个所谓的赐福仪式已经在准备了,女王的人在中心广场十字架那边来来去去,摆动东西。 我和刘百乐推测,百岁应该就在附近关着,这样才能在仪式开始的时候,迅速的被带到现场。 范围大大缩小之后,我们就开始寻找。刘百乐捡到一张陈旧的游乐园宣传单,上面有游乐场的地图。小广场附近,有个操控室。我们推测那里应该是百岁被关押的地方。 在去往这个操控室的路上,远远的我们也看到了那个所谓的十字架。十字架竖着的那根干子很长,对比下来,横着的那根杆子短的可以。竖杆子最顶上还有个圆形,上面吊着很多铁链,垂下来刚刚好在横杆以下。百乐说这里是以前情人椅的地方,那个十字架周边的铁链就是以前吊着椅子用的。 小广场周边有一道铁栅栏围起来,我们不太敢靠近那边,怕被女王的人看到。 刘百乐按照地图,找了条隐蔽的小路,我们在人群的掩护下,顺利到达了操控室。女王的人就守在门口。 地方太小了,我和刘百乐根本没法悄悄潜入。 偷偷救人的计划就此流产。 “等吧,十二点之前,他们肯定会把百岁带出来。到时候我们就抢人,然后跑吧。”无计可施,我决定冒险,秉持着来都来了的自我道德绑架,我还是决定要救百岁,不成功便成仁。 “好。待会抢到了人,我们不走来时的路。咱们就往前走,那边建筑物更多,更密集,还有鬼屋和镜子迷宫,更容易躲开女王的人。而且那边距离围墙的距离也更近一点点。”刘百乐点头赞同了我的冒险主意,并给出更详细的后续安排。他仔细的给我讲了那边的建筑情况,而后把那张宣传图也塞给了我。 我们继续等待。 我有点紧张,害怕,心跳很剧烈。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我感觉自己有点不太对劲,莫名就有种暴戾的冲动。 百乐看出了我有些不对,他拉住了我的手。这是第一次,我们十指相扣的牵手。 平时,百乐是有些清冷少年感的。我喜欢他,但不敢告诉他,也不怎么表现出来。最亲密的莫过于上次救人,我拉了他的手腕。 “别怕。”他紧握着我的手对我说。看着他笑的明媚,露出虎牙的样子,那种暴戾的感觉领慢慢退下去了。 一切按计划行事,我们成功抢出小伙伴,往计划的路上逃离。几次三番与女王的人动手,我发现的居然很能打。 我不动声色的帮着百乐,一路走在最前面。可很快,发生了我们预计以外的事。 女王的人带着装备来了,那是一种银白色的圆盘。通过发射器发射出来,高速旋转着,凶猛的进入人群。 好多游乐场的人死在这上面。 这是我第一次直面死人,心里慌的厉害,下意识的去看百乐。他正在躲一个圆盘,很狼狈。 我跑过去,一拳将圆盘打到一边去,一手拉住百乐差点歪倒的身子。 我们继续逃跑,路过了一大片空地。沥青铺的,虽然我没有见过,但是我就是知道,这就是沥青铺的。 正午的太阳晒在沥青路面上,让路面看起来有些发烫,甚至能看见隐约的蒸汽…… 空旷的地形,还是不利于我们躲避,我拉着百岁跑的有些艰难,百乐断后,不断指挥我们往左或者往右躲开。 百乐冷静的指挥声中,突然夹入一声惊呼,我回头看去,只见那银白色的圆盘擦过百乐的身子,那瞬间百乐就如同面团一般,化在了地上,软绵绵的。 那一刻,我完全顾不上百岁,扭头就奔向百乐,我不知道他怎么了,我不知道那个银白色的圆盘说什么,也不知道以后会面对什么,那一刻我只知道,我必须带上百乐一起走…… 码字者留言: 八天假期放的好似很多,但是我好累。每天不是在吃席,就是在去吃席的路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离开防护罩(下) 第17章 浓雾里的一节火车[番外] 没有人能准确的说出那个每隔十几年就会出现在村口的,浓浓的雾气中的那节火车是从什么开始出现的。 但是每一次它出现了,都会有一批十**岁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背上行囊,被家里人高高兴兴的送上火车,踏上未知的旅程,去寻那飘渺不定的财富。 也没有人知道,被火车带走的人去了哪里?有没有人回来过?但是大家都莫名的相信那个传言——乘坐火车离开村子的人都能获得无尽的财富。 我也是村里的年轻人,听着浓雾火车的传说长大的。但是我一点也不想踏上这节莫名其妙的火车。我看过村里的一些老旧村志,也听说过一些古老的吓唬小孩的故事。我总觉得那火车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毕竟,这年头听说大城市里面都流行高铁了,绿皮火车都少见了。可这火车还是蒸汽火车的样子,而且浓雾之中看不到车头看不到车尾,只能看到这一截车厢。而且这车也没有个站台上面的,底下也未曾见到轨道。 但是,命运就是这么不如人意。 父母那一辈儿的人好多想上这个火车的人,在他们十**岁的时候这个火车要么没有出现,要么出现的时候,他们已经结婚生子了。那个时候婚姻法大概是还没有普及到村子里面吧,大家普遍结婚都比较早,也不重视结婚证什么的。大都是拜个天地摆个酒席,在大家的见证下就算结婚了。当然了那个时候离婚的也几乎没有,十里八村的,要是谁家有个离婚的,了不得了。村里上至八十岁下至七八岁,都能知道他们姓甚名谁。 而我,一个不想踏上这个火车的人,今年被村里推选出来,得上这个火车。我爸妈已经在兴高采烈的给我准备行囊了。这玩意说着是自愿,但是爸妈的意愿过于强烈,也就没什么我愿不愿意的。可是我真的特别想去城里上大学,而不是上一辆莫名其妙的火车,踏上一条不知归途的路。 可是我的小伙伴们不这么想,她们也很高兴去上这个火车。那是多么让人兴奋的冒险啊!真实的,未知的,甚至是传承的冒险! 小伙伴们都兴高采烈的给自己准备行囊,只有我还在企图不上这个火车。甚至为此,还跟我的未婚夫吵架了。他不明白大富大贵的机会近在眼前,我这么幸运的被村里选中,为什么我不愿意去?他质疑我到底是真的不愿意去还是在炫耀自己得到了这个大家都梦寐以求的机会? 家里人不不理解我的想法,他们觉得我就是作,就是矫情。大家都高兴去,为什么我不高兴?他们生气我为什么不能和别人一样。 我还没有离家,家人已经重新分配好了我的房间,我房间里面大大小小的东西,只要我不需要带走的又或者是带不走的,都有了新的归属。 我跟父母的养女,我所谓的妹妹吵架了,所有人都现在她那一面。我不明白,我不是才是这个家里的最开始的一员吗?我的爸妈我的未婚夫? 妈妈甚至苦口婆心的跟我说:“反正你要去富贵乡了,以后也不会回来了。你妹妹年纪小要人照顾,小墨也愿意照顾她。这不都挺好的嘛,你在外面也不用担心家里。” 小墨就是我未婚夫,从小一起长大,倒是不知道他搁这里跟我玩画本里姐姐妹妹纠缠一个人这一套。 心灰意冷,我随便往行李袋里面塞了点吃的穿的用的,就走到村口,上了那辆火车。 这火车真的还是非常古老的样式,座位都还是木头的,坐起来非常的不舒服。我抱着行李袋发呆。也不知道这一趟火车会开多久。 未知的时间,未知的目的地。 火车发动的那天,我已经自己一个人在火车上待了一天一夜了,火车上很安静,夜里连虫鸣都听不到。 我坐在窗户边的位置,看着村口那些跟我一样的年轻人,他们都有家人朋友来想送,也都喜气洋洋的,我突然觉得慎得慌。 火车离开后,村口的浓雾渐渐散去,纤陌农田重新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曾停留过火车的地方也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旅程的最开始,旅客总是难掩兴奋的。大家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听来的传言,火车停站后,更精彩的日子。吃着家里带的零嘴,一切看似很正常。 我看着窗户外面始终萦绕不散的浓雾,心里的烦躁一层叠一层。我完全没法融入他们喜乐融融的氛围,索性闭上眼睛装作睡觉好了。装着装着,也便真的睡过去了。 梦总是会不分白天夜晚的悄悄寻上睡觉的人。 我清楚的自己在做梦,但是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梦里,我坐在大红花轿上,盖着一张绣着鸳鸯的红盖头。上火车之前刚发现自己被耍了的我一气之下就将红盖头给扯了下来。什么破梦!这个场景现在不适合我了,懂不懂啊! 我扯掉盖头的行为并未让梦发生什么变化,花轿晃晃悠悠继续前行,我撩开轿帘,外面仍是一片浓雾。 我当时就觉得这梦里的逻辑也太奇怪了,这大雾弥漫的,特别像是那节莫名其妙的火车。 等一下,火车? 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奶奶给将的睡前故事。 【传说在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一切都无迹可寻的时候,有个沿着小溪的小村子。村子里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平淡重复却也幸福。也不知是倒了什么霉,那村子小溪旁突然出现了一顶红花轿。村里人觉得奇怪,一开始倒也没有在意,还以为是有钱人家落在这里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取走了。 村里好奇的小孩子也被大人都告诫了不能靠近这顶红花轿。 但是一天两天,三天五天,那轿子一直没人来取。村里人却都开始做梦,梦见山神让他们供奉新娘给他,不然他就要震塌大山,将整个村子都埋起来。 一个人做这个梦,还觉得是巧合,但是大家一沟通,大家都做了这个梦,事情就变得有些往神神鬼鬼上去了。老村长去找了十里八乡有名的神婆来给看,那神婆远远的一看那轿子,几乎立刻就用宽大的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脸。 “这这就算不是山神,也得是成了气候的精怪。今儿这么大的风,那轿子上的红绸花一丝不动的。你们村子这下是要倒霉了。”神婆神神叨叨了几句,就要走。 老村长一再恳求,求神婆给个化灾解难的法子。 神婆说自己也没法子,只能从村子里找个新娘嫁过去了。 老村长再三问有没有别的法子,神婆都说自己法力不够,没有法子,让老村长另请高明。 可是,这个神婆已经是十里八乡最好最厉害的神婆了,老村长又能去哪里找呢? 不知道是不是村里的人迟迟没有行动,又一日夜里,那小溪上游那山果然发出一声爆响,将村子里的人都惊醒了。 老村长没法子,只能把这事情告诉了村里人,一村子老老少少聚在一起讨论这事儿该怎么办。其实大家心里想的都差不多,就是干脆送个闺女过去算了。但是大家想的都是送别人家的闺女,所以大家都没有开口。 最后,老村长说那就抓阄吧,听天由命的,谁家姑娘被选中了,村里人就给都给这家人银钱。 谁都不愿主动承担,事情又不得不解决。大家也只好接受抓阄这个方式。只是,大家都在祈祷抓到是别人家的闺女。最后被选中的是村子最边上,也是最靠近山的那户猎户家。他们家是外来户,只分到了几亩薄地,一年到头收成寥寥的,一家的吃用主要是靠家里男人去山上打猎。男人倒是也争气,村里去山上打猎的人那么多,就只有这一家的每次都不是空手而归的。他们家经常用兽皮啊肉啊跟村里人换点粮食什么的,日子倒是比村里大部分人过的还富裕一点。 原本没有抓阄的时候,大家都提着心吊着胆,生怕自己遭了灾。可现在,既然上天都选定是这猎户家的女儿,村里很快就有了新的传言。说是猎户家总上山打猎,惹恼了山神,山神这才要来村子里讨要新娘子的。要不然怎么抓阄抓不到别人家的闺女呢? 说得人多了,慢慢就有人信了。有人信了,就不愿意把银钱给猎户家了,于是一家不给,两家不给,最后家家户户都不给。 猎户家本来就不愿意舍掉一个闺女,既然村子里的人都这般无情无义,他们一家人就想搬走。只是,这个时候村里都盯着他们家呢,他们家稍微有点动静,那都瞒不过村里人,更何况是要搬家这种大动作。 最后,村里几户人家干脆绑了猎户一家人。猎户这家的男人倒是能打呢,可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是好几家人围攻他们一家,他还不能下死手给人打死了。老村长倒是想要拦着呢,可是他一大把年纪了,光靠着嗓子,也劝服不了村里的人。猎户一家人,除了女儿,都被捆的结结实实的。村里人以家人性命要挟,那女儿只得穿上了一身红嫁衣,任凭村里的喜娘给自己画上了新娘子的妆容。那嫣红的唇如血似残阳一般。 猎户家的女儿独自走入了溪边的红轿子之中,雾气从溪水之中泛起,一点点厚重起来,直到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等浓雾再次消散的时候,轿子已然不见了踪影。那猎户家的女儿也不见了踪影。 猎户一家离开了村子,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村子里的人也不敢再提此事,他们很怕猎户一家回来寻仇。】 这个故事作为奶奶最喜欢讲的睡前故事,几乎陪伴了我幼儿园之前的每个晚上。我对故事的一些细节也许记得不是那么清楚的,但是此刻,我直觉我踏上的这节车厢就是这种红轿子一样的东西。 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的那瞬间,我心里一紧,突然一种失重感,我感觉整个人都在下降,安静的,急速的,但是没有风的下降…… 第18章 被遗忘的许愿池[番外] 我背上妈妈给我打包的行李,穿上黑色的长袍,最后抱了抱我的妈妈,就准备离开了。爸爸将我送至门口,将一张破破烂烂的羊皮地图塞进我手里。他嘱咐我一路小心行事,不要冲动。等平安到了学院之后,记得给家里报平安。 我向来寡言的老父亲难得说这么多话,虽然这些话刚刚在屋里的时候,妈妈都已经嘱咐过一遍了。但是离别在即,我还是耐心的听完了。然后我也抱了抱爸爸,随后转身离开。就连挥手,都没有再回头。 我顺着地图上的线路,终于从我们小小的村落,看到了魔法学院所在的城市的城墙。 是的,我们这个世界是一个有魔法的世界,只是拥有魔法的人非常的少。所有拥有魔法天赋的人都会到魔法学院学习。听说学院很漂亮,每个人都会不同的魔法,会有自己的咒语。之所以说是听说,是因为我们那个偏远的小村落,已经快一百年都没有出现过一个有魔法天赋的人了。 在森林里,我遇到了一头翼龙,艰难的打斗之后,我终于收服了它。这一刻我非常感谢我爸爸教我猎术,使得我还没有到学院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坐骑了。按照老人们说的关于魔法学院的事情,起码得是魔法学院三年级生才能有资格跟着学院的老师去野营,收服自己的坐骑宠物什么的。 骑在翼龙的背上,风迎面吹来,将绚丽的景色展开在我视野之内,广袤的森林无边无垠,我都不敢想象若是我没有遇到翼龙,靠我自己究竟要走多久才能走出这片森林。这世界真的好大,这么这么大的森林,在地图上也就小小一点点的距离。 我远远看见城市白色的城门,那里并没有任何一人看守。于是我便直接让翼龙带着我飞进去。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到城市中心去,听说魔法学院新生接待处就在那里。据说城市的中心是修建了一个巨大的广场,在广场的中心有个许愿池,特别漂亮。大家都会在许愿池扔下硬币许愿。据说好些人的愿望都实现了呢。 我也准备了一枚硬币,准备一会儿也许个愿望。至于许什么愿望,我现在还没想好。我寻思,许愿这个事情,也不好太贪心,就准备只许一个。而且我觉得我初来乍到的,也没有为这座城市做什么,无缘无故的,搞不好许愿池接受了我的愿望也不会在意的。所以我想的是,等我学会了魔法,也参加了城市保卫战之后,再来许愿。这样的话,就算我和许愿池互相关照了吧。 经过一路的飞行,我和翼龙已经能配合的非常好了。而且除了初遇的时候我们打了一架之外,我们相处的都非常愉快。 我坐在翼龙的背上,给翼龙说我们要去的目的地。就在广场的中心,那个许愿池。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愿意,天空阴沉沉的,许愿池上空也飘着烟灰色的浓雾,我从空中看下去,许愿池里面影影绰绰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坐在翼龙的背上,翼龙俯冲而下,从水池边掠过,刚准备降落的时候,突然的,水里面飞出来一个圆头尖嘴的浑身滑腻腻的娃娃鱼一样的怪物,它一下顶在翼龙身上,将我撞翻在地。 翼龙见我没事,转身就跟那个看起来归属两栖动物的怪物打了起来。 翼龙能飞,而且牙尖嘴利,爪子也有力,我也就不担心翼龙的安危了。 毕竟此刻我的处境也不太美妙。 落在地上,雾气虽然依旧浓郁,但是已然能看清那许愿池里面情形了。土灰色的池水浓稠的像是村里阿婆们煮坏了的土豆浓汤,有的地方咕嘟咕嘟的还冒着泡。零星有几片沾满了泥土的叶片落在池水上,轻飘飘的立在水面上。池子里各种稀奇古怪的怪物,有的闭着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对周围不感兴趣在假寐,也有的视线随着翼龙和那怪物的打斗不断移动,似乎是在等待时机也参与其中。 而站在岸边的我,被一个身穿银色软甲,尖尖脑袋还头生两须的人形生物拦住了。 于是,我跟这个跟龙宫虾兵一样的人形怪物也打了起来。 这一刻,我无比感谢父亲从小对我的训练。那些小时候吃的苦头,这一刻都是救命自保的关键。甚至在翼龙跟那个古怪两栖动物打斗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还能帮翼龙补个刀。 只是,随着打斗的进行,我发现事情有些不妙。这个虾兵虽然也没有特别的厉害,但是他体力到现在一直没有下滑,反倒是我,刚刚经历了长途跋涉还没有修整哪怕一小时,就跟它在这里打。我能明显感觉到我下滑的体力。 吾命休矣! 我一边跟虾兵打斗,一边回忆地图。无论怎么想,我这一路上都没有走错过路的啊!为什么好好的许愿池会变成怪物的栖息地?魔法学院的人不是都在这里接引新生的吗?他们难道不管这个许愿池变成这个样子吗? 还是说,在我们不知道的这一百年里,魔法学院已经消失了,连同这座依靠着魔法学院存在的城市也覆灭了? 我被虾兵一脚踹在心窝,重重的摔出去。突然有个白袍人出现了,他一出现就跟虾兵打在了一起。虽然他对上虾兵也没有压倒性的胜利,但是有了帮手,总是好的。正好弥补我下降的体力。 我趁着虾兵被白袍人缠斗的时候,从旁边捡起来一个鱼叉作为武器,狠狠的插在了虾兵的身上。 但是没想到,那虾兵的银白色软甲防御值还挺高的,居然只插进去一个尖尖,就插不进去了。 白袍人趁着虾兵吃痛,右手结了一个复杂的法印,一个魔法阵在他手里成型并一点点放大。然后,他将这个魔法阵拍在了虾兵的身上。 与此同时,虾兵抬手也生出了一个魔法阵,暗黑色的魔法阵还滋滋冒着白色的弧光。 白袍人绿色的魔法阵跟虾兵的黑色魔法阵相撞,巨大的魔力爆裂开来,刺目的白光散开之后,虾兵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白袍人躺在水池边上,半边身子泡在那土灰色的池水中。 我赶紧去扶白袍人,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是敌人的敌人,目前来说肯定算是我的朋友,更何况他的出现,也实实在在的救了我。 只是,我摸到他身体的时候,发现他身体软绵绵的,双目紧闭,没有了脉搏,也没有了呼吸。 他死了! 他死了!! 就在刚刚,他在我面前,跟我的敌人打斗的时候,他死了! 那一刻,我杀心骤起。前所未有的暴戾情绪占据了我整个脑海。 这一刻,我忘记了刚刚鱼叉没有插破虾兵银白软甲的事情。我手持鱼叉,狠狠的在虾兵身上捅了七八个洞。不知道是不是魔法阵对冲的时候魔力炸毁了他的银白软甲,反正这次鱼叉插的很顺利,很快他就也失去了声息。 我确认他死了之后,仍是不解气的又狠狠的补了几鱼叉。然后把他挪到旁边,点了一把火。 这奇奇怪怪的,谁知道是个什么怪物,万一它会假死呢?索性一把火烧了了事。 燃烧虾兵的火带来热量,驱散了一点许愿池上面浓重的雾气。许愿池里那些疑似两栖动物的怪物似乎怕火,他们一个个都躲进了水下。土灰色的水面咕噜咕噜冒泡冒的更热闹了。 翼龙也发现了那东西怕火,索性扇着翅膀,将那始终跟它缠斗的怪物驱赶到了火堆之上,与那虾兵做了伴。 我将白袍男子的身子从水里拔出来,背着他的尸体,准备找处干净的水洗掉他身上的泥水。 不管怎么说,他救了我。 至少,我应该给他一个体面。 绕过水池,走过长长的廊桥,石板小路,终于又找到了一处小小的水池。不知道这水池的水是从何而来,但是反正看起来是清澈干净的。 我将白袍人的长袍脱下用水漂洗干净,随后准备清洗他的裤子靴子。 男女有别,我不方便直接就脱人家的衣服,索性将他整个放进水里,想着泡一会儿应该就能干净了。 泡在水里的他却突然闪过一道绿光,然后他就变成了一个通体绿色的,巴掌大小的,大脑袋鲸鱼模样的小动物。圆溜溜的大眼睛,很是可爱。 我本是打算带他走的,但是他似乎不愿意。 最后,我也只能将他留在了这干净的水池里。 我跟翼龙休息了一夜,就再次启程了。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去魔法学院看一眼…… 第19章 逃离密巷[番外] 又被追杀了!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大概齐又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吧! 我的好朋友林语,她掌握了一种新的魔法能量,她能用笔写下文字,从而影响现实。小到写自己长高变瘦,大到写仇人死掉买彩票中奖。虽然大事件的成功概率很低就是了。 但是这样一种可以书写世界的能力,太多人渴望拥有了! 追杀开始的很突然,我们逃跑的也匆忙,没有预先做任何准备,因为根本来不及准备!春暖花开时节,我们本来是在户外拍照的,为此林语还穿了格子裙和小黑皮鞋,这更加剧了我们逃亡的困难程度。 慌不择路之下,我们进到了一个5D魔幻一样的老旧巷子里,成功迷路了。 这里是老城区,里面建筑高低错落,上上下下的甬道无数,各种小胡同及其狭窄。除非从小住在那里的人,一般很少有外人走的明白。 我和林语也从来没去过那里。虽然我们有过去老城区拍照打卡的计划,但是从未实施过。 为了尽快拜托我们糟糕的境遇,我建议我们去买一个笔记本,然后用林语的魔法帮助我们脱困。 但是魔法这种高精尖的技术,向来严谨。林语又是刚刚拥有这个魔法,还不是很熟练。而且年轻的魔法师的魔力总是弱小的可怜的。所以,为了魔法成功率,她对笔记本的要求非常苛刻。 因为第一次魔法是诞生在一本旧旧的粗糙的笔记本上,从那之后一直都没有在别的笔记本上成功过。现在的笔记本大都华丽好看,精致考究,很难买到那种肉眼可见的粗糙的触感,薄薄的软皮还泛着岁月的昏黄小本子了。 很难说得清楚为什么得用这样的本子,大约是岁月赋予了笔记本承载魔力的能力吗?又或者这种本子只在年少贫穷的时候才会被买来,还被珍视的收藏起来。就连往上面写字,都一笔一划小心翼翼满是虔诚? 我们推测老城区这种地方,犄角旮旯的小店里大概可能会有这样的笔记本存货。在老旧的磕破了边角的货架的最角落里,已经落满厚厚灰尘的地方。 黄昏的阳光渐渐消失在本就不见阳光的小巷子里,逃跑的速度也不可避免的因为体力的流逝而慢了下来。可是,我们却不能停下来休息。追兵仍旧跟在后面。只不过,他们好似也对老城区不熟悉的样子。感谢这片老城区,即便是外来者也受到了它的庇护。 我再一次拉着林语跑上一座石梯,又拐入一旁幽深的甬道,在甬道里猝不及防的下滑,跌倒在地,也只能迅速的起身,甚至没有时间用手碰一下可以已经摔出的淤青。幽深的甬道里有一个小小的窄窄的矮矮的小门透出一点点昏黄昏黄的微弱的光芒,隐隐约约的能看清木门本来是漆了绿色的,只是如今已经斑驳的看出来绿色之前是漆了嫩黄色的。 我猜着也许就是我们要找的小店了。 在墙角躲着四周看了一下,没有看到人追过来,猜测他们大概也在迷路。我拉着林语走进店里。 昏黄的小小的白炽灯吊在没有天花板的房梁上,灯光笼罩的中心是一位满头银发老奶奶。她穿着淡蓝色的斜襟小褂,配着深黑色的条绒裤子,还有条绒的小布鞋。手边放着一根光滑的龙头手杖,龙头里面还衔着一颗水绿色的弹珠。老奶奶的身后,是特别特别古旧的红砖砌起来的货架,灯光笼罩的部分放着一些针头线脑和酱油醋盐什么的。 在光笼罩不到的地方,影影绰绰的能看到洗衣粉,大块的自制洗衣皂,没有商标的油桶…… 我看向另外一侧,有一个小小的角落,隐约看到了黄色带着粉红橡皮的铅笔。我想,如果这个店里有那种笔记本的话,那么只能是那个角落了。 小店里面并没有二维码这种时髦的东西,我让林语去找,我自己在灯光下翻兜,想要找点现金来付账。这年头,电子支付方便快捷,迅速的席卷了几乎我能看到的所有的消费场景。也只有这种被岁月挽留的老店里,满满过去的老人这里才能有这种原始的支付方式。 好在,出门之前,想着如果遇到许愿池,可以丢个硬币来许愿,所以往钱包里面塞了几个硬币。当时想的是不管能不能实现,反正留一份寄托罢了。这么些年,路过了多少许愿池,丢下去多少枚硬币,许了多少的愿望,我已然记不清楚了。但现在越发觉得,我凭什么觉得许愿池会帮我达成呢?我既没有住在许愿池庇护的地方,也没有维护许愿池的日常清洁修理,不过萍水相逢,路人罢了。 我掏出了硬币,林语却摇了摇头。 “这里只有铅笔和田字格本,并没有那种笔记本。咱们走吧。” 离开了这个店铺,我们听到了刚刚追捕我们的人的声音。他们在互相汇报自己的观察结果。 这种古老的阴暗的小胡同里,长满了青苔的。刚刚我们还滑了摔了一跤,很难不留下痕迹。我想他们很快就能发现了。 左边右边上边下边,我们闭上眼赌了一个方向,再次狂奔离开。 这次选的路显然是不太友好的,狭窄的巷子,仅容的下一个人侧身通过,根本跑不起来。细碎的脚步伴随着越发急促的呼吸,我紧张的心跳几乎要停止了。要是在这个地方被他们追上,可是绝对跑不掉的。 好在,命运女神眷顾着我们,直到我们通过了那条甬道,都没有看到追捕人的身影。 但是他们的声音依旧在我们的四周,我仍能听见,而且是清晰的听见。 小巷子的尽头是一条窄小的向上的楼梯,眼下没有退路,只能继续走下去。我紧紧拉着林语的手,一步步向上攀登而去。肾上腺素急剧的分泌,身体的疲惫慢慢消失掉了一样,手心里满是汗,为了防止打滑,我也只好往旁边的墙上蹭了满满一手的灰稍作缓解。 只是,当光明重现的时候,我也是万万没想到,这黝黑的楼梯的左拐右拐再右拐再右拐之后,居然是别人的家里。 比之刚刚的小店里明亮很多的节能灯泡发出白色的光亮,带着围裙的女人正在摘豆角。我们的出现显然出乎她的意料。鞋底的脏污在她的米白色的地板上显得格外的明显。她表情从错愕到厌恶不到一秒,然后我们就被赶走了。 好在她还是好心的,没有让我们原路返回,只是嫌弃的叨叨着将我们从另外一个小门推了出去。 出来之后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小阁楼上开的小门,一条一脚宽的木板连接着这个阁楼外面的平台和隔壁那栋楼的平台。 刚刚爬上来的时候没有感觉,现在从楼顶看下去,好高啊。起码七八层楼了。 说实话,我特别想退回去。作为一个恐高,平衡力又不是很好的人,我真的怕一会儿我直接摔死了。 可是,我已经没法退回去了。 有个追捕人发现了我们,他大喊一声:“她们在这儿!” 我和林语对视一眼,没办法了,与其被抓回去面对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残酷对待,我们宁愿摔死。 我率先踏上了这条木板,出乎意料的,木板很稳,一点摇晃都没有,而且也很结实的样子,它甚至没有一点点的弯曲。 等我小心翼翼却也大步流星的走过去了,心里还没松一口气,扭头就看到林语走的摇摇晃晃的。 我环视周围,寻了一截绳子,风吹日晒的,难得的这个绳子看起来还算结实。我把绳子丢给林语,让她缠在身上。万一要是脚滑了,我还能拉她一把。 追捕人的声音越发的进了,我甚至能听到他们密集的脚步声。 当林语距离终点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我听到了刚刚那个女人再次骂骂咧咧的声音。 她不会掩护我们呢,也没法掩护。她的家一眼就能看全,小门无从掩藏,更何况刚刚已经有人看到我们了。 好在这边的楼顶有一条下坡的路,不用再下楼梯。我和林语直接滑了下去,加速度带来的失重感让我本就紧张的心脏更加的难受,我感觉我都忘记了呼吸。 好在,滑下来之后,是一片黑暗。黑暗中我们又随机的选了一个方向,再次开始奔跑。追捕人也很快追来了,他们在黑暗中四散开来,零散的脚步声就追在身后…… 码字者留言: 有没有新的读者啊,收藏评论交流起来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逃离密巷 第20章 镜里人[番外] 苏寻文去旧货市场淘换来一个很旧很旧落满的灰尘的二手镜子。 虽然镜子看起来年岁已久,灰尘完全遮住了镜子的光彩,但是苏寻文还是相中了这面华丽的镜子,那繁复的雕花,很有哥特式特色。作为文艺少女,虽然已经工作多年,但是能用便宜的价格获取到这样小资一点的物件,她是非常非常乐意的。 恰巧店主人也非常乐意将这囤积了不知道多久的镜子尽快售出,免的又占地方,又得轻拿轻放省的摔碎了的。店主人都不记得是从哪里收来的老镜子了。索性,店主人还附送了一些过期的老旧杂志,和陈年报纸,好让苏寻文用来包一下镜子,免的路上磕磕碰碰的,摔碎镜子。又或者妨碍到路人。 回到家之后,苏寻文将杂志和报纸也都好好的理顺了放在门口。闲来无聊的时候,看下过期的新闻和陈旧书香里面的故事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镜子被她拿进洗手间去洗刷,虽然还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二手翻新业务,但是苏寻文自认还是有经验的,毕竟网上看过那么多老旧家居翻新视频了。总体来说,就是先上水洗干净,晾干,然后刷漆,再晾干。基本上这两个步骤之后,就让老家具焕发新生了。至于说那些更复杂的步骤,她是不打算做的。毕竟只是个镜子,也没有太多的改造空间啊。更何况,她看中的就是那个复古的边框。 镜子上的浮土很好清理,几乎是花洒的水淋上之后,就迅速变了样子。隔着水雾,镜子里的苏寻文有一点的朦胧。 清理过浮土之后,苏寻文找来小刷子,仔仔细细的跟清洗大闸蟹一样,一点点刷洗着花纹,一边刷一边冲一边还擦一擦。一切就很顺利,除了过程中不小心被磕碰过后粗糙的边角划伤了下手。不过伤口不太大,血也就出了一点点,她冲洗干净带上手套之后,就继续干活了。 一个人,自得其乐。 镜子洗完晾干,苏寻文用砂纸打磨了一下尖锐的地方,越看越是满意。又过了三四天,网购的清漆到了,镜子又被带到阳台去刷油。又过半月,苏寻文觉得镜子已经没有味道了,应该是可以放到室内了,还特意挑选了一个阳光明媚的黄道吉日。 七月初七,宜搬迁。 拥有了这样漂亮的落地衣镜,苏寻文实在是难以免俗的增加了自己照镜子的次数。 早上起床先照一下,洗漱完对着镜子化妆,换衣,出门前对着镜子仔细端详正衣冠。下班到家,第一时间也是先去照一下镜子,看看风尘仆仆归来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本来一切都很美好,但是突然有一天,她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跟自己的动作似乎不是那么的同步了。 第一次发现的时候,苏寻文以为是自己工作太累了产生了幻觉。但是一次又一次,她很难再说服自己那只是幻觉了。 苏寻文对着镜子询问,镜子里的人好似是察觉到被发现了,又好似是觉得终于被发现了。它歪头笑了笑,随后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摆了摆手。 苏寻文点点头,镜子里这个家伙发不出声音,又或者它不会说话? “你是魔镜吗?”苏寻文想着小时候看过的童话故事,恶毒的王后有一面会说话的魔镜。她小时候也想要一面那样的镜子来着,这样她也许可以在作业题目苦思冥想答不出来的时候,问一下魔镜答案是什么。又看这镜子竟然连话都不会说,搞不好是个刚修炼成精的小妖怪,她倒是一点都不怕。 镜子里的人适时的露出一脸无辜的疑问,它似乎不知道什么是魔镜啊。 那天以后,苏寻文照镜子的爱好就被迫减退了,她恢复了以前,在卫生间镜子随便一照的习惯,但是她又有了新的习惯。她喜欢跟镜子里的人沟通。镜子里的人跟她张着一样的眉眼,穿着一样的衣服,住着一样的房间,就好像是另外一个自己,她什么话都喜欢跟她说。 路上遇到的人,遭遇的事情,每日的三餐,工作的烦心,恼人的同事,网上的八卦。甚至她慢慢教会了镜子里的人说话,镜子里的人声音跟她也是一样的。不仅仅是音色的相似,是那种咬文嚼字,措辞,语序,停顿都一模一样的那种。 有了固定可以倾诉的对象,苏寻文感觉自己心情都轻松了很多。笑容也多了很多,公司的同事都好奇她是不是谈恋爱了,这是找了一个怎样的对象,才能提供到这么高的情绪价值啊。苏寻文也只好每次有人问起的时候摇摇头。她没有谈恋爱,但是能跟世界上另一个自己生活在一起,那不是比谈恋爱更美妙的事情? 这日,苏寻文的公司又组织团建,虽然大家都在吐槽公司怎么不等一天,周五晚上再团建,但是也没人敢当面跟老板提反对意见,也就都去了烤肉店。毕竟是免费的晚餐,不吃白不吃,虽然要应付一下场面话,以及喝酒。 苏寻文虽然不太习惯酒的味道,但是她并不讨厌喝酒。尤其是有不错的下酒菜的时候,小酌几杯换来微醺的状态也挺好的。 如果同事都没有人抽烟就更好了。 回到家里的苏寻文,仍未尽兴。加上酒精的催发,人更是容易做一些平时就想做但是不好意思做的举动。 苏寻文播放了一曲华尔兹舞曲,在小房间里翩翩起舞,她还邀请镜子里的自己一起起舞。 酒宴之后,怎么不可以有一场舞会呢? 那种锦衣华服,浓妆艳抹,其乐融融的舞会。 镜子里的人一开始舞步还有点笨拙,但是很快,它就卡上了音乐的旋律,而随着翩然摇曳的舞步,它身上的衣服也魔法一样,变作了一条闪着熠熠星光的深蓝色礼服裙。 苏寻文见镜子里的自己如此华丽,索性切换了男步,隔着镜面,两个人跳的很是默契。 随着音乐的起伏,前进,后退,旋转,下腰,这绝对是苏寻文学华尔兹以来,最酣畅淋漓的一次跳舞。 音乐停止,镜子里的它抬起指尖点在镜面上,苏寻文也受到指引一般,同样抬起指尖点在镜面上。他们的指尖隔着镜面对在一起的瞬间,奇迹发生了。镜面突然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一样,泛起了层层波纹,苏寻文试探着往镜子里面伸手进去,她感觉那边有一只手温柔的握住了她的手,一把将她拉进了镜子里面。 镜子里面的世界跟外面的世界十分的相似,又拥有巨大的不同。苏寻文被镜子里的自己带着游览整个镜中世界,在这里,他们终于能愉快且顺利的对话了。声音清晰可闻,没有那种罩着一层玻璃的模糊感。 “这里是小文你的房间,这里是之前那个旧货市场,还有这里,是一个民国时候贵小姐的房间,哦对,还有这里,这是工匠的家里,工匠家的小女儿也喜欢照镜子。” 镜子里的人推开长长走廊上一扇一扇的门,给苏寻文介绍每一个房间,也是它曾待过的每一个地方。 “原来镜子里面的世界是这样啊!”苏寻文感慨到。 镜子里的人道:“是啊,镜子里面的世界片面割裂,远不如你们外面的世界精彩。好想去看下外面的世界啊!” 苏寻文好奇问道:“难道你从来没有离开过镜子吗?” 镜子里的人摇头,“我需要主人家邀请才能离开镜子里面的世界。但是,你知道,也不是所有人,哦不,是大部分人都不太能接受自己的镜子里面有个小妖怪。他们甚至有人请了法师做法要收了我!” 苏寻文听着镜里人讲述它的经历,为那跌宕起伏的剧情发出阵阵惊呼,时而也发出感慨。 最后,苏寻文决定邀请镜里人一起去玩。但是镜里人说:“我要去外面的世界,小文你就要待在镜子里面了,我和小文只有一个能在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没有镜里世界的包容性,外面的世界不允许同时存在两个小文啊。” 苏寻文一时也很是为难。镜里世界如果没有镜里人陪着的话,说实话确实是很无聊的。 最后还是镜里人率先退了一步,说道:“不如就由小文帮忙,带更多外面的东西到房间里来吧,这样我的世界里面也就更丰富多彩了。” 这样的要求,苏寻文自觉很难拒绝。 最开始,苏寻文购买的东西还是一朵棉花糖,一支糖葫芦,一本书,养只小猫……后来,各种漂亮衣服,新出的电子产品,甚至以前苏寻文不能理解的奢侈品…… 于是,她的小钱包无奈缩水。为了赚到更多的钱,苏寻文只能更努力的工作,升职才能加薪。许多时候回到房间都是深夜了。更镜里人的聊天都持续不了几句,她就困的直接睡过去。当然,幸运的苏寻文在努力之后,公司也给予了她想要的回报,升职加薪,担任重职。 终于有一日,连续的繁重的工作,加上天气骤然变冷,苏寻文感冒了。偏偏这天还有个很重要的宣讲会,必须要苏寻文参加,她是主讲人。如果她这次请假的话,可能之前的努力都会白费。 苏寻文艰难的撑着因为发烧而虚弱酸软的身体洗漱,从抽屉里翻出来几粒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布洛芬吃掉,希望能在宣讲会的时候挺住。镜里人突然出声:“不然我替小文去吧。宣讲会的内容我这些日子都听小文你讲过了。我真的很想能帮到小文。” 苏寻文一想,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啊。 而且镜里人不是也一直向往外面的世界吗? “谢谢你。下班后,你可以去逛一逛再回来,你不是一直都想亲自去夜晚的步行街逛街来着。” 镜里人很出色的完成了苏寻文的工作,也如愿的在步行街逛街了。它兴奋的跟苏寻文分享自己的感受,表达它对外面世界的赞叹。 那之后,镜里人经常代替苏寻文去上班,尤其是当工作遇到难题的时候,镜里人总是能给出更好的解决方案。 苏寻文越来越沉迷让镜里人替自己去上班,而自己就待在镜里世界里。镜里世界那个名为苏寻文的房间里,现在都是她喜欢的东西。她喜欢的漂亮衣服,她喜欢的电子产品,她想看的书……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寻文待在镜子里面的时间越来越长,镜里人在外面的生活也越来越得心应手,它甚至独立做一个项目,得到了上司的夸奖。 然后,终于有一日,苏寻文看完一本田园小说之后,决定第二天去逛公园,感受一下绿色的大自然,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出不了镜里世界了。 镜子的外面,镜里人一如初见那次一样,歪歪头,漏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怎么回事?我怎么出不去了?”苏寻文焦急的呐喊,手砸在镜面上发出砰砰的声音。 而在镜子外面,随着她越发焦急却无能为力的表现,镜里人终于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 “我告诉过小文的啊,要从镜子里面出来,需要主人家的邀请。而现在,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镜里人得意的扬扬眉,“现在,我要喝一杯美味的咖啡了。说真的,咖啡真的很香,但是也真的很苦啊,不过,这种真实的味觉,真的是很让我着迷啊!哈哈哈哈——” 镜里人一边喝咖啡,一般看着镜子里无能狂怒的苏寻文,时不时发出得意的反派笑声。 苏寻文发疯一样砸了镜里世界的苏寻文房间的一切,但是没有用,她还是出不来。甚至,只要一次关灯再重新开灯,一切就能恢复如初。 又过去不知道多久,苏寻文已经认命一样待在镜子里,穿自己喜欢的衣服,看自己想看的书。甚至镜里人也很乐于给她买新的书,新的衣服,新的电子产品,新的各种她见过没见过的东西。显然,比起苏寻文本人,镜里人更出色一些,它不仅很好的成为了苏寻文,还成为了一个更好的苏寻文。 直到有一天,镜里人难得的带了人上门做客。 这是一个很可爱的女人,看得出来已经工作了,不过眼里还是属于大学生的清澈,应该是刚毕业没多久。 家里前段时间添置了一面新的镜子,跟苏寻文淘来的旧货不同,新的镜子是镜里人在商场挑的新镜子。朴素的木纹边框,简洁大方,就摆在一进门的地方。 这个可爱的女人在那面新镜子面前照了照,还扮了个鬼脸。 镜里人邀请她一起跳舞,喝咖啡,看书……那女人来的越来越频繁。苏寻文就在那面老镜子里面看着,透过一层薄纱隐隐约约的看着。没办法,镜里人不想人发现那面镜子的异常,苏寻文又不愿意配合做出镜像的样子。只能用薄纱盖住了。 但是,好奇心的这种东西,是会随着亲密度的增加而放大的。女人越来越频繁的上门,对房间也越来越熟悉。终于有一天,她好奇的拉开了那张薄纱。 镜里人本来在泡咖啡的,听到女人的惊呼声,无奈的叹了口气。 “宝贝,你知道的,本来一切都很美好的。现在,你毁了一切。”镜里人慢慢喝掉了自己的咖啡,然后用绳子绑住了女人。 女人就被放在门口那面镜子的对面,每天早晚被镜里人投喂两顿食物。 又过了些日子,新的镜子里的女人也出现了动作延迟不同步的情况。在女人瞪大的双眼里,镜里人邀请了新的镜里人来家里做客,并将双手被缚的女人推进了镜子里。 镜里人和新的镜里人一起跳舞,喝咖啡,上班,下班,它们带着镜子一起搬了新家。 新家更大,阳光更明媚,就跟它们的新生活一样,看起来就很美好—— 第21章 不老之身[番外] 在一个山清水秀的深山村落里,有一个女人,她有不死之身,长生不老,青春永驻。她躲在这个村子里已经很久很久了,没人说的清楚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村子里生存的。村子里每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小的时候都得到过她的赐福。 直到今日,村里的人也依然为她保守秘密。而每一个小孩长到七八岁的时候,也都会去接受她的赐福,求仙姑庇护一生少灾少病。 直到有一年,雨水特别的充沛。村里的大人都反复叮嘱小孩子,不要独自到河水边去。 但是还是有调皮的小孩,觉得自己特别擅长游泳,便是河水深一点,他也不怕的。 正所谓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人,这个小孩便在河里溺水了。好在仙姑经过,将他救了上来。与此同时,仙姑还从河里捞上来一个大木盆,木盆里放着一个婴孩儿,看着不过几个月大,哭的细声细气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将他放在这木盆之中顺流而下。 村子里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谁家都也不富裕,家家也都有自己的小孩要养。 村长便问仙姑想不想养孩子。 仙姑没养过孩子,担心自己养不好。村长让她放心,说村里的人会帮着。 仙姑一个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想着要是养个孩子陪着自己也挺好的。在她漫长的岁月里,也不是没有动过养孩子的心思,毕竟她本身是很喜欢小孩子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久了,年年都给小孩赐福的。 只是以前,村里的小孩父母都在,她也不好跟人家要走小孩。如今,这个婴孩随着雨水顺流而下,莫不是上天赐予她的孩子。 仙姑养孩子养的很开心,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的长大的,那柔软的小手摸摸你,软软的小身子蹭蹭你,咿呀学语说着听不懂的小孩话……这些都让仙姑新奇不已,也感动不已。这种陪着一个小生命一天天成长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也在一天天长大一样。 日子不再一潭死水的样子,仙姑笑容也多了起来。 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小孩很快长大了要上学的年纪。仙姑不愿意小孩跟自己一样,一直一直困在村子里,就让他也跟着村里的小孩去上学。 她还让村长给小孩起来个大名,整日江流儿江流儿的叫,让外人一听就是捡来的,她怕小孩被外面的人欺负。 村长说江流儿自河水而来,又是夏天来的,就叫江夏吧。 小孩自己也没有意见,仙姑也没有意见,小孩的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早些年村里也给小孩登记了户口的,当时还是登记的江流儿,现在小孩要去上学了,又起来新名字,村长也很是去忙了一番,给小孩改户口上的名字,也顺带带着小孩去外面走一走,省的上学的时候对外面啥也不懂,让人笑话。 外面的世界很丰富很精彩,即便只是从村子去了个镇子而已。但是对从未离开过小村子的江夏而言,镇子已经很大很大,很繁华了。镇子上有许多楼房,他站在楼脚下觉得自己好渺小。镇子上有二十四小时都开门的商店,医院,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还有彻夜亮着的灯,仿佛没有夜晚一样。 不像村子里,天色稍微晚一点,就漆黑一片了。只能借着月亮的光隐约看到路的轮廓。 江夏对外面的世界都向往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他再也不说什么不想离开仙姑妈妈的话了。 在外面上学的日子,江夏发生了翻天覆地一样的变化,他长高了长壮了,见到了不一样的世界,嘴里说的也都是仙姑不懂的东西了。 仙姑觉得江夏日复一日的与自己疏远了,她考虑到自己的特殊性,也主动的疏远了江夏。她甚至搬家了,独自去山上住。好在村里人帮忙,给她搭建了一个小房子。 一年一年,江夏待在外面的时候越来越多,回村子的时候越来越少,见仙姑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仙姑还是那个样子,不变的容颜,温柔的气韵。 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可江夏却对学校里的女孩都提不起丝毫兴趣,每每听同学聊起这些青春期的小情绪时,他心底都难以抑制的升起对仙姑的思念。 问世间还有谁能比仙姑更美? 二十岁的时候,江夏大学放暑假,难得的会村里来看望仙姑。仙姑许久未见他,一时又是喜悦又是陌生,但她还是给江夏做了一桌子菜,都是江夏小时候喜欢吃的。 虽然经过外面世界的百味调教过的舌头已经不觉得这些粗茶淡饭美味了,但江夏还是一副吃的很满足的样子。还喝了点酒。 村子里人自己酿的米酒,入口是甜的,仙姑喜欢喝,村里人就送了很多。 江夏趁着酒意,跟仙姑表白了。 夏日的雨来的特别的快,倾盆暴雨伴着电闪雷鸣,就如当年江夏顺流而下时一样糟糕的天气! 第二日江夏走了,仙姑让他再也不要回来了。 日子懒懒散散的,仙姑与村里人接触的更少了些。夏日过去,冬日到来,村里的人年纪大了不方便上山,仙姑也不下山。 与世隔绝般的日子,又如此过了大半年。 直到又到一年赐福日的时候,有人遵循传统,带孩子上山祈福,才发现仙姑这里有了一个新的小孩。 小孩长的好看极了,眉眼间有几分江夏的样子。 与此同时,村里人也发现,仙姑开始有白头发,有了皱纹,她不再是那副山水画里仙女的样子了,她成了凡人,她失去了不老之身。 村里的人都说仙姑不贞洁了,所以遭遇了天罚。他们不再找山上的女人给孩子赐福,甚至在某一天,有人提议赶走山上的女人和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孩…… 很多很多年前,村边河流上游也有一个村子,他们处处跟山下的村子比,却什么也比不过。不知道是怎么发现的,他们知道下游村子里有个女人不会老。 于是在一个大雨天,他们把一个婴儿放进木盆里,随水而下…… 码字者留言:祝大家新的一年都能顺顺利利,健健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不老之身 第22章 无限游乐园 一)[番外] 欢迎来到无限游乐园!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看不到边际的游乐园!在这里,我没有手机没有地图没有目的地,除了一个随身的小背包,什么都没有。小背包里面也什么都没有! 而这个巨大的游乐园,也十分的不和谐。人特别特别的多,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声音嗡嗡的弥漫成一片,作为整个游乐园的背景音。在这样的声音下,褪色掉漆的旋转木马变调的音乐声完全没有一点童真,反而十足的诡异。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破旧的游乐园里居然可以有这么多的人。 我就在一个旋转木马旁边,在人群之中排队。 旋转木马的附近,有一些一样看起来老旧掉漆的设备——转转杯,情人椅,跳楼机……而视线可及的不远处,看起来是商铺的地方,看起来特别像是个破败的荒凉的废弃的村落,泥土房子,墙面因为坍圮高低不一,看起来很是脆弱一推就倒。青色砖瓦,掉漆的黑色木门,以及木门上生者厚厚的锈迹的老式门锁。难道是仿古流? 与这些老旧格格不入的,是这里的人很是热闹,或者说是有点疯狂。有的人一脸癫狂,仿佛坐完这次旋转木马就能中奖一个亿;有的人一脸木然,仿佛工作了一天之后继续加班的打工人;也有的人一脸好奇,眼里满是清澈的天真,而我也是清澈的一员…… 随着挪动的人群,我数了数人头,这次应该可以轮到我了。我心底也不免腾起来一点点小小的期待。毕竟,我真的很喜欢旋转木马,即便这里如此诡异,也难以遮掩掉这种喜欢。 检票员,应该是要这么称呼的吧,虽然我们都没有票,就是管门的那个工作人员,他拿着一些徽章,每个被放进去的人都可以领一个。我也领到了一个,是一个扁平的,小小的旋转木马,马卡龙配色,特别可爱,就是也像这里的设施一样,透漏出一种久经岁月的陈旧。 我把徽章收好,选了一匹高头大马骑上去,随着一阵警示铃声过后,音乐盒常用的那首我一直不知道名字的音乐开始,木马也旋转起来。只是,这音乐就跟坏了的八音盒一样,总有那么几个音变调了。像是绞盘的磁带一样。 坐完旋转木马,我又跟着人群往别的项目移动,中途,我被一个杂耍摊子吸引了目光。那是天桥杂技,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听说练习这种杂技,都是童子功,从小就练,吃很多苦,也不过是为了换口饭吃。 这会儿正在表演的是滚筒过独木桥,那个表演者套着不合身的小丑服,顶着一个红鼻子,一脸的惶恐,战战兢兢的走着,让周边的人也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跟着紧张起来。这倒是跟我以前见过的那些胸有成竹的小丑不一样呢。等那男人终于走到了独木桥的另一边,腿软着下来,我甚至看到他摸了一下额头的汗水。 然后一个拿着小皮鞭,踩着马丁靴的人,给了他一个毛线娃娃,很像小时候风靡过一阵子的巫毒娃娃。我听到旁边有人说“哇,他好厉害,居然这么快就拿到了一个替身娃娃。” “羡慕了羡慕了,我要是有这个平衡力就好了。” …… 既然不知道在这里做什么索性我也就当作是梦一场,在游乐园里自在的玩了起来。毕竟,我平日甚少出没这样需要门票的户外项目里。 于是,为了更多的玩到项目,我总是哪个人少就去排哪个,待到夜幕降临的时候,我的小背包里面已经杂七杂八的积攒了十几个徽章了。但是,我至今没有得到一个毛线娃娃。虽然那个娃娃丑萌丑萌的,但是自小时候吃干脆面收集水浒卡开始就有的收集癖,让我非常非常的想要一个。但是我实在是没有那个平衡力,虽然不知道失败会有什么后果,但是我本能的觉得不能去尝试。 夜色弥漫上来,广袤的夜空无星也无月。我看着别人拿徽章在那些破旧仿古的小商铺里买了吃食,于是也依样买了点吃的。 人的适应能力就是这么快,一时也不知道如何离开这里,回去原本的人生,便努力让自己吃饱喝足,并定下了新的目标,做完这里的每一个项目,收集全部的样式的徽章和毛线娃娃。 天空突然传来一声炸响,然后是一片扑簌簌的声音。我抬头看去,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一朵一朵的炸裂开来,热热闹闹的。我寻了个避风的角落,一边吃着煎饼,一边看着烟火,那个瞬间觉得这样似乎也挺好的。没有工作的压力,好似目前也没有太大的生存压力。尚是夏日,便是露天睡一晚也没什么的。更何况还可以去鬼屋那种有房子的项目里面蹭住一晚。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即便这个不正常的世界也一样。 我算过昨日的徽章花销,先去了昨日熟悉的那几个人少的项目排队玩项目,换了徽章出来。而后开始在整个游乐园闲逛。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为了更好更快的收集齐全部的徽章和毛线娃娃,我昨晚在小商铺里兑换到了一个陈旧的笔记本和一支笔。今天,我给自己安排的任务就是绘制游乐园的地图。 我发现了很多可以兑换到毛线娃娃的项目,这些项目大都有一定的技术要求,不算单纯的玩乐。比如昨日看到的小丑过独木桥,今日找到的射箭,魔术表演,踩高跷…… 在这里待了些许时日之后,我发现每个项目并不是固定的人多人少的。很多人攒齐了徽章,会去游乐园的大门。据说攒齐了徽章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去原来的世界。除了自己去玩项目积攒之外,也有人会互相交换徽章,以更快的收集到更全的徽章。甚至有人卖徽章,根据市面上徽章的多寡,稀少的徽章可以一换二甚至一换三。我碰到许多不敢坐高空项目的人,用五个游乐园的徽章换取了一个过山车的徽章。 虽然我也害怕高空项目,但是那可恶的强迫症还是让我迈动脚步自己去排队坐了过山车,海盗船,情人椅,大摆锤,跳楼机…… 但是我坐的最多的还是转转杯和旋转木马,以及视觉鬼屋和视觉特效项目。这些徽章用来维持我基本生存是够用的,甚至能余出来一些,让我能有时间练习那些需要技巧的项目,以便我能获得那些丑萌丑萌的毛线娃娃。 我晚上也会一边看烟火,一边补充完善白天匆匆一记的地图。这里这样做的人并不少,大家有时候还会交流情报。不过因为总有人不讲实话,甚至是骗人,所以大家也都是听听就罢,还是会自己去确认。 第23章 无限游乐园(二)[番外] 日复一日,我渐渐习惯于这样的生活了。没有压力,不知终点的活着。甚至说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的存在着。 但是,我也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即便在这里,我每日玩乐就可以衣食无忧。没有工作的压力,烦人的同事,生病的担忧,没房没车没存款,家里催婚……我还是向往原本的自由,即便是有限的自由。那种不是我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不想干什么就不干什么,但是一切选择是出自我自己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那种局限的自由。 在这里,浑浑噩噩的,如同被圈养的猪猡,我很不喜欢。 于是,我也相信了那个传言,并为之而努力。 传言说,只要集齐了所有的徽章,就可以找到游乐场的大门,离开这里。 但是传言也就这到离开这里,并没有人知道离开这里之后,外面是怎样的。是回到原来的世界,还是山的那边依然是山,海的尽头依然是海。 不管怎么说,哪怕是死,我也要离开这里。 集齐徽章并不是特别容易的一件事情,因为没人能控制徽章的数量变换,而据说交换来的徽章并不能算作自己集齐的,也不能够看到游乐场的大门在何方。 同时强迫症的我,还想着收集齐了全部的毛线娃娃再走。不然的话,如若出了门就是离开了这里,那不是再也没有机会集齐这些丑萌的小玩意的,那该是一生中多么难捱的遗憾啊。尤其是童年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一次无论吃多少干脆面都集不齐水浒卡的事情了。 这种遗憾,那时曾发誓长大了再不许有。但是自大学毕业以来,越来越多的,各种各样的遗憾都生出来,曾经的那誓言也都散在风中了无痕迹。如今,却不知为何那么强烈的涌上了心头。 然后,我开始计算如何囤积一批徽章,供应我练习那些可以获取毛线娃娃项目的技能时候维持我的生计。 一人之力十分有限,我开始试着寻找团队,大家每天互换消息,讨论交流,安排第二天如何排最短的队伍获得最多的徽章。 本子最后一页上正字越来越多,毛线娃娃也塞了许许多多进我的小背包。这个小背包看起来很迷你,也就能装下这个B5大小的本子罢了,但是却意外的能装,十几个毛线娃娃装进去,也不显得臃肿,甚至感觉还可以再放很多东西进去。 这里的天气似乎总是晴天,自我来到这里,还未有一次下雨天。但是我还是选了一个看起来更清朗的一天,走向了那扇出现已久的门。带着全部的毛线娃娃。至于多余的徽章,我留了一些,其余的送给了一直以来都很善意的跟我交换消息的小伙伴。她暂时还不想去外面的世界冒险,她也不期待回去原来的世界,她觉得在这里的生活就如梦一般,她想在这里长梦不醒。 我并不了解她的过去,也便不能评说她的决定。但我是祝福她的,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做出遵从自己内心的决定,并坚定的走下去。 走出游乐园大门的那一下,就好像穿过了一层透明的膜一样,感觉空气的密度都不一样的。 山的那一边还是山,却不是这一座山了。 门的外面还是游乐园,却不是这一个游乐园了。 天空笼罩着乌云,空气中氤氲着隆隆的低响,偶尔有亮光透过云层闪耀。 在大门口,有一个穿着奇怪考究的西装制服的人,他伸出手接过了我一整套的徽章。 然后,好不在意的往身后一抛。在他的身后是一个浅浅的水池,水池中间是一个雕塑。那是一个长发的少女,正在拉着小提琴,她垂下眼眸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池水看起来很浅,那徽章入水,将池面的平静打乱,我看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水底就少了几枚徽章。 “嘿,别太贪心了。”那个人对着水里的东西说完,才又看向我。 “欢迎来到真正的游乐场——无限人生!” “祝你玩的开心!” 他说完,还摘下了帽子对我鞠了一躬。明明是规整的礼仪,但是大约是他过于放松的语调和吊儿郎当的表情,显得一切都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我本想问一下这是什么地方,在这里需要注意什么……但是他已经不耐烦的对我摆了摆手,而后重新挂上笑脸欢迎后面的人。 我往旁边避了避,并没有走远。有伙伴的感觉还是太好了,我想先观望一下,一会儿进来的人有没有眼熟的又或者顺眼的。然后,我便看了一场恐怖的热闹。 有个人走进门来,他高高壮壮的,一脸倨傲。守门人伸手要拿他的徽章,他一巴掌就给拍开了。 “小子,老子辛辛苦苦弄来的,凭什么给你!”一边说着一边就往里面走,然后一把就被高个瘦削的守门人给拽回去了。 然后,他就被守门人一脚踹进了那个浅浅的水池里。那个浅浅的水池,看起来尚没有这个人的身子厚度深,却瞬间就将他整个人吞噬掉了。 大约是我惊恐的表情太过明显,守门人冲我笑了笑,“莫怕,对你这样乖乖遵守规则的人,我是不会动手的。” 什么规则?怎么算乖?他不动手,别人动手吗? 而且他刚刚没有动手,他动了脚啊! 浑浑噩噩的,我远离的那个水池,也远离了那个守门人。 有那么一瞬间,我是有点后悔的。若是我还在之前的游乐场,虽然不自由,但是至少安全。而且也不能算完全的不自由,起码吃喝不愁之后,我可以选择今天是晒太阳,还是坐旋转木马,又或者去挑战变魔术…… 但是,最后还是想要回去原来的世界的念头占据了上风。 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总归不是我的地方。我总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回去的,哪怕死在半路上。 虽然不知道规则是什么的,但是看到处走动的人都神色淡淡,想来只是四处走走,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的。我掏出了那个本子,开始绘制新地图。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的地图绘制的很快。而一边绘制地图,一边我也听到了一些所谓规则。 依旧是去参加过山车、旋转木马、镜子迷宫……这些娱乐设施,可是,我明明看到一队人排着整齐的队伍进入了过山车,那车上满满的人,在车冲到最高点的时候,忽然就空了。而上一波参加这个项目的人刚出来还没散的特别开,他们大都垂头丧气,神情郁郁,但是任我怎么数,出来的人都远远比进去的人少,一半不到。 一路走来,我看到的每个项目都是满员进入的,为什么出来的人这么少?消失的人都去了哪里?是逃离了这个诡秘之地,还是像那个被水池吞噬的人一样,凶多吉少了? 第24章 无限游乐园(三)[番外] 当夜晚降临的时候,乌云之间隐约能看到几点星光。这个游乐园的灯光与之前那个比起来,要暗淡很多,是那种明明也开着灯,却模模糊糊仍然黑暗的那种灯。 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夜晚,我什么都没有,只能熬过这个长夜了。 我尾随着那波过山车出来的人,看到他们用什么东西去兑换处换取了食物和水。然后又跟着他们到了一个明亮的建筑前。 这是目前为止,我在这里看到的唯一一座明亮的建筑,星月暗淡,灯光暗淡的衬托下,这建筑灿烂如白日艳阳。我看到他们进去了,但是我只能止步门口。等了许久,不见有人出来,我想这大概是休息的地方吧。我寻了一处避风的地方,蜷缩成一团。 饥饿与寒冷吞噬着我,我想明天不能再这么晃悠下去了,无论如何,得去参加一个项目。得先维持温饱,才能想下一步怎么做。 但是我想,大概逻辑是差不多,应该也是要参加全部的项目,集齐全部,然后才能离开。 只是,这次却不敢太过奢望门的外面是真实的世界了。 经过漫长的黑夜之后,第二天终于到来。我模拟着狼人杀游戏的法官,平静的告诉自己,第一晚是一个平安夜。现在是时候面对新的挑战了。 我决定先去那个过山车项目,一大早这里就开始排队了。很幸运的,第一次就排到了我。刚刚好是最后一个。我好像听别人说过,过山车最后面的位置是最刺激的,因为最后一个座位还没有升到最高点的时候,最前面的座位已经开始下降,带给过山车飞快的加速度,然后最后排的座位就迅速的经过最高点,没有心理准备的开始俯冲…… 而我,在过山车启动之后不过几秒,就失去了意识。 “我的人生截止到昨天,都是顺风顺水祖坟冒青烟的那种,从小到大,品学兼优,高考状元,最好的大学,最好的专业,毕业后,高薪的工作,人人艳羡。有一个有颜值有金币的对象,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但是,就在昨天,我的对象,我的挚爱,他跟我的朋友在一起了。我遭遇了人生第一次背叛,痛彻心扉,刻骨铭心。如果我以为着就是绝望的谷底了,今天,我被优化了。一种失业的新说法。没有工作就没有收入,我的房子还在还房贷,仅有的一点点存款也只够支撑几个月。我疯狂在网上投递简历,希望能快点找到下一份工作。但是,我接到了家里的电话,父亲病重,急需一大笔钱,却也不一定能救的回来。但是我还是选择了卖掉房子,回老家照顾父亲。近些年楼市行情不好,加上卖的着急,不仅没有跟别人一样通过房子小赚一笔,反而还亏损不少……父亲最终还是离我而去,往后余生,只有不知在何处的归处……三十五六奔四的年纪,我一无所有。我学人家摆摊卖点小吃,手艺不精,几乎没有回头客。小吃摊很快就转让给别人了。而这小小的创业让我本就少的钞票更少了许多……” “我挣扎在不断下落的人生路上,总觉得虚无。我似乎不该是这样,也本不是这样的。我像是被困在这个躯体里,被动的操控着这具身体做出一切选择,然后被动的迎接设定好的命运……终于在某一个日出的时候,我睁开眼直视着太阳,而太阳缓缓消失了。”我坐在过山车的最后一排位置,整个人木然的跟随着身边人的动作,解开安全带,踩棉花一样,离开娱乐设施。 然后我的小背包里面多了一个电子手环,我看到这里的人几乎人手一个。手环电子屏上显示了时间,但是没有年份也没有日期,点击手环屏幕,手环会显示两个按钮,一个是勋章,一个是积分。我点开勋章,里面孤零零的躺着过山车的小图标,银色的。再点开积分,显示余额为150。 一趟过山车坐完,按照现实世界的时间,不过两三分钟的事情。而在这里,我感觉已经过去了好久。不清楚具体的时间,但是我看到兑换处显示午餐正在供应。 我清点了一下人数,跟昨天一样,比过山车满员人数是少了很多的。我不知道消失的人是去了哪里,又或者已经没了。也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再去回想过山车上发生的一些,记忆也开始模模糊糊,记不清楚了。 我随着人流也进了兑换处。用十积分兑换了一份汉堡套餐。套餐包含一个汉堡,一份薯条,两个鸡翅,一杯可乐。没有指望这些能够饱腹,毕竟我已经饿了一天一夜了。但是希望这些高热量食物能够给我提供更多的能量。而且我太需要一点熟悉的味道,来安抚我茫然无措的现在了。 拿着我的汉堡套餐,我又去寻昨日夜里那个唯一明亮的楼,听到路人说,那个楼是胶囊公寓大楼。在那里可以用积分兑换胶囊房间的使用权,二十积分就能兑换一整天的使用权。我准备去里面休息一下,顺便也安静的整理一下已知的情报。 我闷头安排着自己,肩头忽然被拍了一下。我抬头看过去,是个很眼熟的人。 明明才过去一天,但是他看我的眼神却很惊喜。 “哟,还活着,真是好久不见啊~” “我们昨天不是才在门口见过?”我如实的表达我的疑惑,对他没有任何的防备心。我觉得作为一个守门人,一个NPC,不需要跟他玩勾心斗角那一套,那是跟玩家才需要的。 他笑了笑,“昨天?今天是你进来的第七天了。在这里,每个项目的通关时间是五天半,通关之后,积分从100到500不等,如果通关表现格外优秀的话,拿到1000积分也是有可能的。不过呢,我也就是听说过有人达成,没见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怎么样,你第一个项目选的什么?拿到多少积分?” “过山车,150.”我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一边脑内地震,原来这里的过山车这么久的吗?是怎么做到的,这科学吗?明明昨天——阿不,来的第一天,我看到每半小时就会开启一次过山车的啊!所有升至最高的就消失的人是被异次元吞掉了吗?然后通关的再吐出来,没通过的就永远的被吃掉了吗? 守门人点了点头,对我表示了肯定,说我表现的还不错。 以及,他跟我说:“别想些有的没的,先了解这里的规则,活下来比较重要。我推荐你第二个项目选择旋转木马,难度会小一点。毕竟是特别安全的项目,即便是这里,难度也设定的非常低。” 两天后,我按照守门人说的,去排了旋转木马的项目。 出来后,我的记忆依旧被模糊了,但是这次我大概意识到,我好像是度过了一段很长的人生。我的勋章集里面又多了一枚银色的旋转木马,而我的小背包里面,在许多毛线娃娃底下,也多了一枚银色的旋转木马徽章。 在旋转木马项目出来后,我又见到了守门人。他手上拎着豪华版汉堡套餐,要100积分的那种,是双人餐。比单人餐又多了一些小食,汉堡夹的肉也升级的那种。 “嗨,这次怎么样?有拿到多少积分?” 我刚出来还没点开看,于是直接点给他看,手环显示旋转木马积分250,虽然不太好看,但是至少比150积分更耐用一些。 “不错嘛,进步很大。来,我请你吃饭。” “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情人椅是双人项目,我希望你能和我搭档一起过这个项目。”守门人一边将汉堡递给我,一边回答我。他语气里有些不满,不知道是对双人设定不满,还是对他选择的临时搭档我不满。 但是我比较吃惊的是,他,一个守门人,NPC,也需要过项目? “哈?你觉得我是NPC?别闹了,这里没有NPC,你以为的NPC也都是先到的玩家。你要知道,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天生就有领导力和创造力和组织力,是先来的人维持了这里的秩序,一点点把这里改造成这样友好的样子的。” 接下来,守门人跟我讲了很多。 比如门口那个拉小提琴的雕像,就是最先来的那一批玩家里面的一个。她在无限人生循环中慢慢有了自己的能力,她设置了一个结界,也就是我最开始到的那一层游乐园,如果那里的玩家一直不离开的话,就能在那里快乐的过完十年,然后成为夜里盛放的烟火,不会有痛苦。也是在那里,可以通过不断的学习挑战,获得替身娃娃,这样在进入到无限人生这一层游乐园玩项目的时候,就能获得一次复活的机会。 我听到这里的时候,不自觉伸手摸了一下我的小背包,里面整整齐齐的,每个项目的替身娃娃我都有。按照数量来算,我在无限人生游乐场,每个项目都可以拥有一次重生的机会。而现在我已经通关了两个项目了,就还余出来两个。 守门人还跟我说,每个项目都要参与到第三遍的时候,才会保留项目里面的记忆。也就是,每个项目只有试错三次的机会,不然就很容易在大量的记忆里迷失掉自己。而在这里,忘记来的地方,忘记想要回家的心气,是很致命的。因为留在这里的人,最终都难免会成为一朵烟火,所有一定要尽快的通关全部项目,离开这里。 “对了,这里的勋章跟第一层不同,这里的勋章不能交易,但是可以被抢夺,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勋章。但是如果实在保护不了,也不用在意,再参加一次项目便是。在这里抢夺的一切,都早已标记好了代价。而这条规则,也是最先来的那批玩家的一个,他的能力创造的。” 很久之后,在我终于集齐了勋章要离开的时候,才知道所谓的代价是什么。 在这里的每个项目都对应着不同的人体器官和组织,在离开的时候,每一个抢夺来的勋章,都会对应不同的器官和身体部位被取走。而这些被取走的器官和部位,就成了夜空里的小朵烟火,在大朵大朵的烟火映衬下,几乎不被察觉。 ……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进入到这里,有多少人能在这里活下来,又有多少人能成功的离开这里。我只看到这里,夜夜烟火不断! 第25章 落日时分[番外] 初秋的夜晚,丝丝微凉的晚风徐徐将白日太阳照射的燥热一点点驱赶。 暗红色的瓦片遮挡的屋檐下,一只昏黄的白炽灯泡发出暖融融的光。夏日遗留下来的飞虫绕着灯泡旋转着飞舞,一只壁虎隐藏在屋檐的阴影里,随时准备捕食这些毫无防备的小飞虫。 园子里,少年人停下压水的动作,慢条斯理的将浇水的管子收起来,放到一边。然后来到园子的东边,折腾那几块已经切割打磨好的木板,要做一架秋千。 木板按照顺序摆放好,一一用螺丝固定,少年人试坐了一下,感觉很好。 他准备进屋去洗把手,拿个水果来,一边吃一边晃悠,欣赏月色。 但是当他走到屋檐下的时候,忽然回头仰望。 在强烈月光照耀下,无云的天空澄澈安宁,广袤无边,呈现深深的黑蓝色。 一艘,不是半艘银色的船从天空缓缓的飘过。高高的桅杆,平整的船身,像是碎了的模型一样。 少年被这奇观吸引住了,他停下了回屋的脚步,整个人转过身来看着夜空。 在银色的船之后,又一个巨大的东西从上空缓慢的飘过。能感觉到那个东西还是离着地面很远很远,但是也是肉眼可见的巨大,像是宇宙飞船又或者卫星又或者空间站的一块零部件,不规则的外形,银色的涂装,中间有四个巨大的红字。少年人睁大眼睛努力的辨认,那熟悉的字体字形,他想,上面应该写的是——观星制造。 印象里,他在新闻上看到过,观星国发射的卫星,空间站,火箭上都是这样的标识,有大有小。而他的床头就放着一个迷你的宇航员,宇航员白色的宇航服胸前就有一个一样的,小小的——观星制造——的logo。 少年人的眼神一直追随着那个块的零部件,直到它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他才底下头来去看了一眼自己刚刚做好的秋千,偌大的园子里,只有一架轻微摇晃的秋千和发着微弱灯光的灯泡。 而后,久久的安静之后,他睁开了双眼。梦醒来的失落感笼罩了他。 他没有起身,依旧是靠在门柱上的动作,甚至他也没有眨一下眼睛,就那么呆呆的望着远处几栋整齐排列的高楼。 那些高楼看起来距离并不远,但是他知道,只是看起来罢了。真的要去到那些高楼底下,即便是开车也要四五个小时。而且,去哪里又能做什么呢? 距离那个梦的发生时间,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那场巨大的灾难,让整个地球人口少了几乎三分之二。而幸存下来的人,也蜷缩在底下生活了好多年,才转移到地面之上,生活在巨大防护网中。 这防护网看起来是全透明的,没有任何的遮挡,但是困于技术,每个防护网最大也就一个村子那么大。离开防护网就必须要穿防护服。而每个防护网之下,防护服的数量都是极其有限的。这也就导致了大家的生活圈子都被迫的变小的很多很多。网络也成为了所谓官方才可以使用的东西。大家获悉最新消息的方式,变成了收音机,一种现在看了很复古的东西。 但是,收音机已经是大家为数不多的娱乐了。当然,成年人还有一些不合法,但是现在也没有人管的娱乐。 少年,哦不,现在应该叫中年了。他看着门内走出来的红色身影,终于眨了眨眼。 “嘿,睡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肉饼面怎么样?”那红色衣服的女人在他身前蹲下来,手撩拨了一下她的波浪卷发,妩媚多情又无情。 中年人并不饿,他还在回味那个梦。以及,梦里还正常的那个世界。 在灾难最开始的时候,他总是会做这个梦。二十多年过去了,他已经不太能梦到以前了。所以,每一次梦到,他都格外的珍惜这种感觉。他不知道生活什么时候才能变回过去那样正常,又或者,以后会有新的,跟以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但是也是充满自由充满希望的生活。 “又做那个梦了啊?”红衣女人显然是他的熟人,看他不动,又呆呆望着远处,那些旧时代遗留下来的高楼大厦。 那些高楼大厦也算是这个防护网里为数不多的风景了吧。 红灿灿的落日晚霞中,高楼背光的地方显得乌黑一片,大小一致,整齐排列的高楼就像是旧时代的墓碑一样。 女人伸手从中年人胸前的兜里掏出来香烟和火柴,动作熟练,位置准确。 她自己点了一根烟抽起来,剩下的烟又给男人塞回去。她也不招呼男人一起抽,她知道他不喜欢抽烟,不过是装个样子罢了。 真是可笑,在这种生活物资都很匮乏的时候,烟这种东西居然还能一直存在。 “别总沉湎过去了,你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谁又愿意放弃到手的权势地位呢?你也是学过历史的啊,每一次战争之后,都是掌权者洗牌的时候。大灾难也一样。话说,我今晚有空,你要不要来我家过夜?”女人吸烟的间隙语调平平的说完,然后预料中的得到了男人微小幅度的摇头。 “也不知道你再坚持什么。希望?都不知道该想点啥了。也不是小时候了,写二十年后的我,有当科学家的,有当老师的,有科技进步飞快已经克服癌症的,更有厉害的,写已经人人占领一颗星球,开始星际旅行的。而现在,就是二十年后了。是谁也没想到的大灾难之后!世事无常,活在当下啊!”女人显然是要准备长篇大论了。 这些话也不是第一次听了。男人今天却不想再听了。也许是今天的晚霞特别的美丽吧! 他沉默的起身,打水,煮了一锅面,然后一碗里面放一块压缩肉饼,然后敲了敲桌子,示意女人过来吃饭。 女人十分高兴的就来了,自觉的拿起筷子,急躁的吃起来,被烫的发出嘶嘶的声音。 “哎,你明天真的要离开咱们防护网,去往三号基地吗?”女人吃了几口面之后,似乎已经抚平了饥饿,又开始讲话,一边慢慢的吹着凉面条。 男人点点头,“听说他们那边已经有新生儿了,感觉他们那边更靠近希望一些。” “为什么你觉得有新生儿就是有希望啊?还不都是一样的匮乏。” “愚公移山嘛,子子孙孙无穷匮矣,才能有未来啊。”男人难得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女人显然还是不能认同的。她道:“未来?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及时享乐啊!” “碗留给你洗吧,我去收拾东西了,明天早上我走的早,现在就说再见吧!”男人几口把面吃完,碗一推,起身就走。一边说着再见,一边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 好多年了,他终于也做了一次推碗留给对方洗的行为,想想也觉得自己有些幼稚好笑。洗个碗而已! 他也不知道自己追寻的未来是什么,只是,他不想麻木的混日子,总得做点什么吧? 有用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