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程津原本的酒意醒了大半。
他没再继续看车窗外的风景，而是转过来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女人。
两人坐在后座的两端，中间几乎隔了两个人的距离。
可是此刻，阮熹脸上的表情依然能清晰地落在他眼底。
他好像看到了一个脆弱又无助的人。
“我知道你现在状态不太对，但我也希望你能坚定自己的想法。一切都会过去的。”
程津破天荒的开口劝慰。
阮熹摇摇头：“其实我并不是伤心或愤怒……只是觉得如果我早点下定决心就好了。”
和宋墨川的关系或许早就该结束了，是她一直欺骗自己罢了。
在机场那天，她就应该果断的和宋墨川离婚。
“如果在这件事第一次发生的时候我就离婚，沉没成本也不会这么多，到现在还要斤斤计较……如果我早点离婚，现在已经幸福快乐很久了。”
也不会被另一个人反复牵动心神。
阮熹这么说着始终没有转头，只是用手指在车窗上轻轻的画线。
顺着她手指的轨迹，程津看到了一些无序的画面。
他知道，即便阮熹嘴上说着这些，内心的复杂情绪可想而知。
亲眼看到自己的丈夫出轨，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
在这件事上，程津虽然是阮熹的委托律师，却也没有任何立场和资格来安慰她。
他没有再回应，对前座的司机说：“去附近的酒店。其他的由我安排。”
司机是程津律所的人自然知道自家律师不会乱来，只是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
阮熹并没有注意到司机的眼神。
倒不如说此刻的她思绪冗杂，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离婚这件事终于要落到实处。
她整个人还晕晕的，好像这个会所的空气中都弥漫着酒精。
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
阮熹下车之后感到一阵冷风才陡然清醒。
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感到自己在夜色中微微发抖。
今天本来就只穿着一件连衣裙，去接宋墨川的时候也没顾虑那么多，直接就出了门。
阮熹刚想说什么，肩头便落下一件外套。
这是程津少有的温柔绅士的一面，凭借阮熹对他的印象，认为他不是会做这种事的男人。
因此阮熹诧异一瞬才抬头道谢：“谢谢程律师。”
“其实你对我不必这么客气。”
程津皱眉心想，喝了酒的明明是他，为什么觉得现在意识不清楚的反而是阮熹？
不过阮熹还有基本的理智，看了一眼眼前的酒店：“我自己进去就好。”
“虽然你是我的律师，但深夜孤男寡女出现在酒店门口，万一被有些人看到……”
被大做文章搞不好会影响到她离婚的计划。
阮熹的头脑十分清醒：“即将成功离婚，我不想再节外生枝。”
程津似笑非笑的盯着她：“这个酒店是程家旗下的产业，放心吧，就算真的有人拍到，什么也不会流传出去。”
言下之意，今晚阮熹在这是绝对安全的。
阮熹听到这更是诧异：“你不仅拥有自己的律所，而且程家……”
话说到一半，又懂了很多。
程津在这个圈子里的名气，一直都不算小。
她无言，拢紧自己身上的外套，低头朝着酒店走。
这个时候再拒绝的话，反倒显得自己小人之心。更何况她对程津是信任的。
甚至相比自己那个有法律约束的丈夫，她更信任眼前这个男人。
办理入住很快，几分钟后，阮熹已经和程津一起进入电梯。
想到今天上一次看到电梯，还是宋墨川和林月吟一起进入的场景……
阮熹皱眉，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拉开自己和程津的距离。
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
阮熹清清嗓子开口：“不好意思，今天麻烦你了。”
作为委托律师，程津今天可是做了太多分外之事。
“如果你需要相应的酬劳，可以写在合同里。我会按约支付。”
阮熹是这么说的。
程津嗤笑了声：“省省你的钱吧。我倒还没那么缺钱。”
“今天帮你，不过是看你们这案子有趣而已。”
说完后电梯门已经打开，阮熹看着男人迈出电梯，自己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她亦步亦趋的跟他到了门口，手中被塞进一张房卡。
“把你护送到这里，我的责任就算全部完成了，你在这里休息一晚，第二天直接去上班？”
阮熹摇摇头：“明天是休息日。我回家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程津重复一遍，似乎不理解阮熹的动机。
阮熹这才抬头盯着他认真的说：“发生今天这件事，我不可能在宋家继续住下去了。”
“而且已经掌握充足的证据和理由，明天我会直接跟他摊牌。”
听到这，程津笑了：“那祝你顺利。”
“明早我把你想要的证据发你。”
阮熹再次道谢，看着男人在她眼前转身离开，才转身开了房门。
眼前明明是陌生的酒店，却给她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这么久以来，每天阮熹回到家，其实心情都不算好。
林月吟的存在就像是一个不定时炸弹，时刻提醒着她，她的丈夫已经游离了。
不管是精神，还是肉体。
不祥的预感从很早就已经在阮熹脑海中浮现，只是她自己选择忽略而已。
关上门的瞬间，阮熹靠在门口，疲惫的闭上眼睛。
“终于要结束了。”
她不知道的是，这边程津回到车里以后，没有让司机立刻发动车子。
“程律，您现在不回家吗？”
司机看程津久久没有动静，好奇的问了一句。
程津皱眉：“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接这个案子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程律和那位宋总之前有过利益纷争。”
程津笑了笑：“你不愧能在我的律所担任这么多年，司机对我的一切都还记得清楚。”
“程律过奖了。”
司机说完之后也知道，此刻程津恐怕是在想事情，也默契的没有再打扰。
车内的氛围十分安静，程津垂眸，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