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与回忆里的男孩同时拍在了脑袋上。
“会了吗？不会我就再教一遍。”
姜姮猛地回神，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脸上出现好看的弧度，演示了至少四五遍还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会，会了。”
“今晚有饭局，阿姨会过来烧菜的。”下巴被抬起，在唇上轻啄，“晚餐少吃些，等我回来给你带那附近新开的小吃？”
姜姮点点头，对于席景颐的探店能力她百分百信任。拎着食盒和席景颐肩并肩到地下车库，好巧不巧那台黑色迈巴赫正巧停在她身边。
姜姮打开车门，包和食盒都被摆到副驾驶上，“那我走了。”
车门框被席景颐伸手扶住，他瞟了眼迈巴赫已经识相地开到转弯角，有弯腰挤进车厢，捧住姜姮的脸。
热烈而又漫长。
在汲取彼此氧气之后的几分钟两人都开始缺氧，大脑发蒙。
最后再次安抚地在姜姮脖颈处留下一吻，压着声：“我走了。”
直到男人坐进车里，直到黑色迈巴赫驶离停车场，姜姮才反应过来。
她把席景颐，亲缺氧了？？！
抽出纸巾把唇上的水渍擦干，挂挡离去。
耽搁了这一会儿，会家的路连高架都是堵车的。
放眼望去正片的红色尾灯海，照进前挡里，把她的脸都照得通红。
上次抄近道抄出阴影，姜姮老老实实跟着车流缓慢挪动。
入秋之后的禹城虽然没有夏季这么喜怒无常，却也经常会做出在傍晚下雨的事。
细小的雨滴砸在前挡玻璃上，模糊视线。
她现在很谨慎，尤其是在雨天。
但耳边只要没响起那句唱词，就不会有问题。
提心吊胆地一路开进云溪苑停车场，快步跑上楼躲进家中才松了口气。
双重buff叠加她暂时还受不起。
这条命太脆弱，万一嘎巴一下交代在外面，没光环没承伤的她无力承受。
开锁时，已经被满屋子香到快溢出家门的饭菜味勾起食欲。桌面上两荤一素，灰色餐垫旁还放着一杯鲜榨果汁。阿姨已经离开，只留了张便利贴在桌上。
趁着热气还未消散，姜姮狂吃两碗米饭。
等回过神来，嘴巴里的食物已经刹不住车地往胃里送了。
毕竟浪费粮食不好，都吃了才是尊重辛苦生长的菜和农民。
吃饱喝足洗漱过后，蓝封皮日记本被放在了正茶几上。
不知道姜康会在日记本里写什么。
莫名其妙被“废物”挑起怒气的姜姮这回说什么都要打开它了。
皮质书扣在刀锋的挤压下，出现裂口。
这本日记本和她的不同。
内页好像还夹着什么，异常饱满。
扉页上写着日期。
二十二年前的年末，过几天就是圣诞节。
姜姮都怀疑自己在扉页上涂涂画画的习惯就是从父母身上学来的。
空白处用端正的字写着：窈窈的成长记录。
各式各样的彩色贴纸把扉页装饰成五颜六色的花园，把这七个字围在中间。
最底下是肖婉和姜康的签名。
翻开第一页。
【12月17日/晴/今天陪小婉去产科做检查，我终于做爸爸了。】
一整面只有寥寥几个字，下面贴着一张B超图。
【12月25日/大雪/今天是圣诞节，没有应酬，早早回家给妈妈煮了大餐。在看电影时，妈妈突然想你的名字。窈窈，你好啊。以后圣诞节，就是窈窈名字的纪念日了。】
【1月10日/晴/禹城下了三天的雪，终于看见太阳了。新闻说今年比以往的降雪量都多，窈窈，在这个不被雪眷顾的地方，连上天都在迎接你的到来。】
【1月31日/晴/爸爸以为产检这天会下雪的，结果从早上到中午，都没见到雪。妈妈现在产检结束了，你很健康，爸爸迫不及待和你见面。】
【3月15日/雨/窈窈，禹城已经春天了，爸爸以为风雨交加飞机会延误，还好赶上了。第二次产检，窈窈，爸爸看到你的脚了。】
【4月1日/多云/今天妈妈走路的时候磕到桌角，她害怕地坐在沙发上跟你说话呢，还好你很活泼，妈妈又怕你是男孩儿，说起窈窈这个名字是不是对你不太公平。最后决定男孩儿就要尧尧，女孩儿就叫窈窈。可爸爸希望你是个男孩儿，这样以后就可以少掉经期疼痛这个最大的难关了。】
【不过什么性别不重要，你来了就是爸爸妈妈生命中最大的恩赐。】
【5月13日/晴/宝贝，禹城已经入夏了。爸爸最近时常出差，只留你和妈妈互相陪伴。你很健康，营养吸收得很好，就算到孕中期，妈妈一次孕反都没有。你果然是恩赐。】
【8月16日/晴/正值酷暑，爸爸来陪妈妈产检了。医生说你迫不及待想出来看世界，但这会儿还算早产，你不要急，妈妈肚子外的世界，你有一生的时间可以看。】
【9月16日/晴/窈窈，你出生了。从你的第一声啼哭开始，我们家就注定会幸福起来。今天是你的0岁生日，生日快乐。】
从怀孕到生产，十三次产检，姜康都完完整整写在日记本里。
姜姮鼻尖发酸。
手指摸上9月16日那天的照片。
父母的手正托着那双小脚，在日记本里留下足迹。
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姜康成为了一名很好的记录者。
许多时候几乎只是寥寥数语，配的照片却填满三页纸。
比起文字，图片成为了姜康对女儿爱的语言。
肖窈窈的喜怒哀乐，都被完整地封藏进这本日记本里。
可在她八岁那年的三月，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本子里出现撕痕，又出现了几页空白。
【窈窈，爸爸对不起你。】
自这以后，肖窈窈的名字用姜姮替代，而所有的窈窈都变成了阿姮。
幸福的记录变成了治疗时的心疼、无奈和自责。
【阿姮，爸爸会来陪你们的。】
不久后肖婉离世，心理医生因医闹落下残疾。
“关于她我就查到这么多。”
隐在暗处的男人把酒杯轻轻放下，重新靠回椅子里。
席景颐盯着眼前的水杯出神，“那肖窈窈消失之后去了哪里？”
对面的外国人操着熟练的口音，“不清楚，没有查到别的信息。”
“人不会无缘无故从世界上蒸发。”席景颐皱着眉，“肖窈窈和姜姮会不会是一个人？”
卷毛男人皱眉，“我并没有查到关于两人小时候的照片，也无法对比两人长大之后的面部特征。”
“那有没有可能是双胞胎？”
……
卷毛男人无力地两手一摊，“席，我只是个查资料的，不能这么难为我。”
肖窈窈消失得太过蹊跷，甚至连死亡之后报告都搜不到。
伍德是信息技术方面的专家，在大学时期因选修课而结识。
在他攻入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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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防系统这类的显赫战绩中，查人底细算是大材小用了。
但这个专家依旧没能破解肖窈窈这个人的秘密。
当下最重要的，还是需要破开四楼那扇门。
“今晚谢谢你，我先回家了。”
席景颐起身拍拍男人的肩。
伍德控诉着，“诶，我好歹是你学弟，怎么用完就丢啊。”
“回家陪老婆。”
“可你饭都没吃完。”
“都是你的。”席景颐挥挥手出门，“慢慢吃。”
餐厅外不远处有条小吃街，是文旅最新的启动项目，当时招标秦初还在里头掺和一脚，打乱了秦月茹的计划，最后落到关家手里。
夜市里卖的东西各式各样，臭味制品偏多，还有用中药做成的奶茶。身负重任的席景颐提早出来边逛边看，还时不时得捏着鼻子试吃一下。
碰到难吃的，都想越过市民投诉去找关驰了。
挑挑拣拣到最后只拎着两袋糖炒栗子和一杯说对身体好的奶茶回家，那些臭的可能对身体不好，烧烤又实在难吃得过分。
黑色迈巴赫在道路上疾驰，吃饭位置定得远，现在回去的预计到达时间显示八点半。
估计姜姮肚子里的食物也正好消化完毕。
四十分钟的路红了一个小时，总算疏通。
云溪苑的建筑高度有两百米左右，也姑且能算是那块区域的地标。从高架上偶尔望去还能看到小区的影子，只是这么远远一看都觉得安心很多。
又过了三十分钟，黑色迈巴赫在车库的过道里停下。
原本迈巴赫的位置上停着那台雷克萨斯LS，而在它的隔壁，是那台白色的大众。
红色刹车灯亮起，熟练地退到柱子边，卡着缝把迈巴赫停了进去。
还不到九点，门内安安静静。
按照往常的惯例，姜姮应该在看综艺狂欢才对。
席景颐皱眉，心下一沉，加快手上输密码的速度。
速度快却不准，一连输错两次。
第三次连电子音效都没听完，门就被推开。
只看到女人逃回房间的背影，紧接着——砰地一声。
白色木门被紧紧关上。
他长舒口气，还好虚惊一场。
把食物摆到桌上又去敲了敲刚被关上的房门。
“姜老师，我打猎回来咯，不赏个脸吗？”
里头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做什么。
席景颐又敲敲门，“姜老师？”
木门被打开，发丝凌乱的女人光着脚丫，鼻头眼眶都红红的。
“怎么哭了？”
席景颐顷刻间收了笑意，有些无措。
手边没纸巾又只好拿手背给人擦脸。
“发生什么事了？”
过分温暖的语调让姜姮更加鼻酸，最后干脆一个猛扑，双手绕到席景颐腰后把他牢牢锁住。
泪水在下午新换的白色衬衫上晕出水痕，位置不太恰当地卡在了胸口。
席景颐一手搂住肩，一手轻轻自上而下抚摸着有点凌乱的发丝。
“怎么了阿姮？”
也就在这种时候才会想起她比席景颐小了整整六岁这个事实。
怀里的人还是不说话，湿掉的布料直接贴在了席景颐的身上，几乎透明。
姜姮忽然吸吸鼻子，退出怀抱。席景颐又抬起手背把脸上的泪水全都抹去，却发现女孩抬起了手。
“怎么了？”
他目光住随着手指，直直落在被泪水沁湿的胸前那抹殷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