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话直说,不认可你那场演讲。”
黑巴将军这句话,中断了位于首都风花白夜宫会议室的战略会议,在这句话之前,红莲将军起身鞠躬认错,总结了布防失误,还将叛徒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小说作者茧采访了紫洋卫队的成员,获知了叛徒真相,告知了红莲,她用最高指令把那位叛徒从评星系统的0元素使用者档案中除名。
紫洋将军拖着下巴,眼看黑巴岔开话题。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为什么突然说到我演讲的事呢?”
是啊,会议记录员茧和红莲将军一样,不懂黑巴为什么突然把战略议题引到日常事务上,于是细看黑巴的长相,她总是把脸左侧的黑发掖到耳后,露出整个侧脸,细眉大眼,眼神放肆,脸有些消瘦,可美在洁净如玉。细腰美体,内穿一件双排扣的斜领队服,得益五星级别提供了更多的体外0元素,队服是长袖款式,出于方便运动的考虑,下身是短裤和长筒靴,外貌整体的气质非常中性。
黑巴的内在给别人的印象是非常自我,想找谁说话了就去,不需要别人时,便一走了之,显得很不合群,千鸟将军乐于平衡众人关系,就说:“这里是战略会议,私事,私下说。”
黑巴摘下帽子,放在桌上,一抖短发。
“我对事不对人,红莲的演讲,有强迫队员的意味,这和她声称的让全员自愿的初衷,背道而驰。”
紫洋来了精神,接过话茬:“啊对对对!我很早就觉得红莲表里不一呢!”
“我没说完!你插什么嘴!”
“哎!你这人怎么见谁都咬!”
红莲坐下,也摘掉黑帽,轻缓叹息后说:“让黑巴讲完。”
“这次战役里,业凰牺牲的队员最多,队员的命也是命,我知道红莲身先士卒是想平衡这种关系,尽管你没有主观恶意,但客观上,队员们被你视为了一个整体,我们在拿队员的命换取战功和荣誉,人们在为你的理想牺牲自我。”
红莲揉着额头,说:“对,你说的没错,我也经常怀疑自己。”
会议就在红莲的自我怀疑中沉默了,领袖迷茫的结果,就是众人也失去方向。不过,作为旁观者的茧,知道黑巴将军打断会议是出于一番善意,正因为她最自我,只关注自己的小世界,才最不想强迫别人,能给予别人最大的自由,当然了,这种想法的缺点显而易见,缺乏对大世界的掌控力,会被大世界主宰命运。
千鸟将军打破沉默:“那我们就地散伙吧,各凭本事,活一天算一天。”
阳荷被她逗笑了。
“现在已然跟灵能会打成平手,怎能放弃呢?”
“那让黑巴说,该咋办?”
众人把问题抛给黑巴,换她担负红莲的重担,她皱眉,想了很久,突然厌烦的说:“就让队员都到海岸和东西关口设防,轮换休假,每个人在最后的日子充分搞搞兴趣活动算了。我不明白内陆放这么多集群干嘛?御前集群几乎不参战,如果集中全员,据敌于防线之外,应该能撑的更久一点!”
她说到务实的方案,将迷茫的红莲拉回现实。
“巴,我知道你的初衷是好的,我也幻想有朝一日能创造让每个人充分发展自我的理想世界。然而,随时有强敌压境,就像人的生死,也像熵增,时时刻刻干涉人的命运。人只要活着,就要面临这种荒诞的磨难,队员们用互相关爱对冲磨难带来的痛苦,所以我们走到了一起,互相添伤口,听天由命,逃避现实,等于向命运低头。我们迎战困难,才有真正的自己。我不知道大家是怎么想的,只能一厢情愿的认为大家和我想的一样。”
或许是逃避现实这句,刺激了黑巴,她激动的离席。
“那你还是没考虑人们内心的实际需求,会落一身埋怨!”
“那你呢?你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管外界,就算考虑别人了?我不想和你吵架!”
红莲起身反驳,而后坐下,瞄黑巴一眼,黑巴气的转过脸去,坐下后还抱着胳膊,继续生气,于是红莲简单解释了一下布防的逻辑。
“侍灵大军以数量和远程武器见长,我们都堆在前线,只会被人海战术和远程轰炸耗完。现在依托地形和坚城要塞,分散敌军兵力,暴露其远程部队和指挥系统,才有机会获胜。即便不胜,队员有退路,到临近要塞休整。”
“那我没有退路,孤悬海岸,就算弃子了呗?”
“你不思全局,只看眼前,随机应变的能力最好,适合在最前线作战。”
“懂了,我被困了,没人救的。”
黑巴说完,气的咬牙,红莲看在眼里,再次叹息。
“好吧,我有个决定,本来不明说。假如,如果,希望有胜利的那天,我会自刎,陪死去的队员,不会让大家孤单。”
“你!”
人们知道,红莲说到做到,可这决定,仿佛是红莲和队员互相绑架,黑巴被这话噎到,更来气了,说了个你字,就摔门而去。
阳荷和千鸟劝解了红莲一会儿,会议才正常进行。
“你俩不用劝了,改变现状需要支付代价,如果队员为我牺牲,我除了拿命还,别无他法。自愿这事,我发个通告,想退出队员身份的人,找我取消0元素使用者身份,回归市民身份,首都的御前集群正是为保护市民而固守。首都设立匿名的移民北极申请窗口,北海岸中部设立移民码头,谁想走就走。”
风信子倚墙站立,旁观完这场争执,感慨发言。
“你真是太难了,红莲,据我所知,普通队员们很爱慕你,是没想过胜利和理想世界这样的伟大目标,但也没因会牺牲就心怀怨气。哎,当领袖就是麻烦!还是当普通队员轻松。”
“我想让风信子前辈带领一个集群。”
“可别!”
“敌军这次偷渡西关口,下次就有可能偷渡东关口,将才有限,我调不出合适的将军巡防东西关口,后备集群还能凑15625人,请您教导她们驻防第二工业局和第二运输局,不用据敌,能提前通报敌情就可以了。”
“啧!你就是见不得我闲着!”
“抱歉,拜托了。”
风信子比划了同意的手势,转身离开,战略会议就这样结束了。
自然与人
雪无声无息地继续飘落,像是天空派遣下的使者,轻柔地覆盖着古老的街道,建筑在雪的映衬下,显得古朴而庄重,每一块石头都仿佛承载着千年的故事,积雪覆盖着屋檐,将往日的尘嚣掩埋,只留下一片洁白与宁静。
黑巴将军愤愤不平,追随一曲舒缓旋律,沿着蜿蜒的街道前行,两旁是装饰着精美浮雕的贵族府邸,它们在雪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华丽而神秘。门廊下,积雪堆积成堆,偶尔有民用机器人穿梭其间,她走近一处冰树花园,居中的石炉正燃着熊熊炉火,市民们围坐一堂,各持乐器,一起倾听这位黑袍少年弹琴。
曲毕,橡树注意到黑巴后,放下三弦琴,对市民说:“今天的谱子就学到这,敌军至少一周内,不会再度入侵,各位在网络社区自由接受文娱任务,搭乘后勤队员的顺风车,给队员们演奏乐曲,我还有事务,先告辞了。”
橡树说完鞠躬,走到黑巴身边,抬手引路,二人在医院附近的小道散步,他等黑巴自己开口。
“不像我以前听过的乐曲那般孤寂冷清,很温和平静。”
“因为我来自地球。”
“地球?”
橡树简短讲述穿越的经历,黑巴倒也特别,直接追问音乐的话题。
“你们那里只有这种温柔的曲子嘛?”
“有摇滚乐吧,我试试。”
橡树叫停了回收生活垃圾的机器人,翻找出几个瓶瓶罐罐,即兴敲打了一段。
“类似这种有点吵闹的音乐,夜星古代也有过,多亏贵族热爱收藏,保存下来了,我收购的音乐库里有的,你感兴趣,可以用信息板里的娱乐程序试学,我个人不太喜欢摇滚。”
“原来还这种功能。”
黑巴变出信息板,一边研究,一边说:“我觉得很有力量感,你为什么不喜欢呢?”
“大多有曲歌不符的问题。”
黑巴困惑不解,抬头听着。
橡树移开视线,继续说:“就是指,作曲者想表达的意境,和演唱者的歌声不符,所以我更喜欢纯音乐。听说你跟红莲姐吵架了?”
“嗯,我在战役结束后点名,发现少了人,为自己幸存而感到羞耻,想跟她说说,多给队员们一些个人时间。”
“是这样啊,黑巴将军很有浪漫情怀。”
“浪漫?”
橡树擦去石阶上的积雪,坐下后说:“你和红莲姐都不爱跟属下队员谈心,这方面不如千鸟将军。孕育罐为夜星人植入了很全面的人文科学,队员们想的多,做的少,跟你们两位实干家正好相反,所以需要你们引领。”
黑巴托腮,听这位音乐少年的观点。
“孕育生命的星球其实是温柔的,自然环境有很多假象,宇宙空间才是真自然,比如把一个人类放在太空里,立刻就会死亡,从这点来看,自然本身就充斥暴力。原始人要对抗假自然的暴力,才能存活,个别的科研工作者发明了工具,把人从假自然的暴力中解放。人类取代了假自然后,仍无法摆脱根植于基因的生存焦虑,彼此争斗,延续暴力,人为了安全,就希望有个强大的力量守门。很可惜,靠谁都没守住自己的小乐园,红莲姐做了一个示范,靠自己,大家的精神都没有她那般强大,队员们在学,我也是,你也是。”
“我?”
“茧采访过你和天烛,恕我直言,你俩都是从北极逃过来的。”
“红莲也是啊!”
“你来南极想的,还是得过且过。”
黑巴默然。
“红莲竭尽所能抵挡灵能会的暴力,带着情报,计划,力量,希望,来到南极,给人们机会和可能,保护自己,同守乐园。她最大的自私,就是想让世界完美,这样她自己也能安心了。我说的这些,队员,以及很多市民心里都清楚。”
黑巴挠挠头。
“我没想过这么多,以后多和队员聊聊吧,哎你不是专门到出城路上弹琴,堵我吧?”
橡树笑了,两人握手道别。
繁忙的医院大厅里,南极王橡树与值班护士沟通后,前往玉珊瑚的病房,那位少女从家园堡转到首都医院时,就纱布缠身,醒来还患上了战后创伤综合症,具体表现为看到死去的战友。橡树有空就去照看她,他们具体是如何相处的,作者就不得而知了,只能猜测,个性偏执别扭的玉珊瑚,性格冷漠孤僻的橡树,天性有相通之处,这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信任,是长情的基石。
别人的想法
傍晚的医院后方庭园,稍有寂静,棚架上晾晒了一些化纤织物,伤势好转的病人来此散步,也是护士闲聊的场所。
一阵风吹过,卷起园中的几片冰树叶,与雪花一同起舞,护士们的谈笑声,惹人倾听。
“听说赛博空港的天荷将军发明了0元素假肢,首都医院不再接收伤残队员,市民有私人治疗椅用,我估计这要裁员了。”
“混吃等死的日子,我早腻了。”
“那干什么好呢?到处都是自动化服务。”
“我听过她们的战斗经历,不想坐以待毙了,想加入队员。”
“噢,我听说医疗集群得有战士素质,我考虑去后勤集群,你想加入哪个集群呢?”
“紫洋集群。”
“咦!听说她们都是恶女,紫洋大人又凶又狠,你咋想的啊!”
“要去就去强大的队伍,那些划水的集群,我看不上。”
“不是还有业凰集群嘛?”
“我是想在红莲大人麾下做事,可我脑子不好使,去那种学霸扎堆的地方,啧,我怕更难相处。”
“可我听说有个普通队员很受红莲大人重用啊?”
“你说望江南?”
“对。”
两人沉默了。
作者采访队员,聊到望江南的时候,就是这种沉默,感觉她在普通队员中的声望不太好,或许因她和红莲将军太亲近了,既让队员觉得自己也有可能留在红莲身边,又令队员们嫉妒。
不久,三位护士坐过来,加入聊天。
“你俩聊什么呢?”
“聊加入队员的事,她们能凭空变出平板电脑来,队服又帅,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体验一回超级人类呢!哈哈唉,我怕战斗,想加入后勤集群。”
“难得,我上午去城墙大营办事,看到有移民北极的申请窗口。”
“关于自愿的通告啊,这么快就有了,那真有人去当侍灵吗?多难看呀,还没有自我,和死了没区别嘛!”
“我看有市民进了移民办公室,据说只是问了问,我叫舞春,请问怎么称呼?”
“我叫喇叭,她是千牛,你身后那两位怎么称呼,想加入队员嘛?”
“我是红发人,要报名阳荷集群。”
“小铃,去黑猫集群。”
“我还没想好名字,要去风信子大人的巡逻集群。”
这五个护士是市民转职队员的缩影,实际上,约有不到一成的市民加入队员,大多数人还是畏惧战斗,各有想法,没必要强求。
她们前往城墙大营内的报名处,变身队员,去志愿的集群驻地报到,得到集群将军的认可后,到赛博空港的新手训练营,完成基础训练课目,再回到所属集群。
跟随她们的行程,可以侧面了解夜星普通人参战的经历。
开往紫洋集群的后勤车队最先装完车,新手队员千牛,紧紧单马尾辫子,双手拉平黑色的短袖上衣和短裤,英姿笔挺,抬手向四位朋友告别。人们看她表情严肃中带着一点腼腆,笑了一下,利落转身,跳上升降机。
车队降到巨大城墙下方,后勤队员检查车辆状态,抬头看到千牛,叫她去和闲杂人员同乘。千牛有两年没出过首都了,她遥望广阔雪原,西有高山城堡,东有宏伟的科技城市,中路是白色的凤凰石雕,近看脚边有无数水晶棺,白发红眼的女子沉睡其中,后勤队员催促千牛上车,她才迟疑的跳上车厢,运输车启动,她的视线摇摇晃晃,对面坐着一位穿白大褂的中年女子在打哈欠,蓬乱头发遮着黑眼圈,气温极寒,却穿着破洞长袜。
晴灯可能是被她看尴尬了,于是主动搭话。
“我看你没带袖章,一星就敢去西部雪原,是新手吗?”
“啊您好,对,您是晴灯大人吗?”
“哎呀,别叫大人,你看我像大人吗?不习惯,别叫了,哎?你加入谁的集群啊?”
“噢,紫,紫。”
车辆颠簸,使千牛说话越不利索了,晴灯皱眉听完,惊呼:“紫洋集群?”
这一声让全车的队员都看向千牛。
“啊对,怎么了?”
“我的天啊!你不是被什么人忽悠了吧?”
“没有,您去哪呀?”
“参加装备研发会议。”
晴灯想起最近发布了加强保密的通告,就岔开话题。
“哎呦,我跟你说,紫洋可吓人了,每天搞魔鬼训练,你这小身板,吃的消吗?”
“我想变强,越快越好,我看紫洋将军发的招募简介是,最窝囊的女人来了,也能脱胎换骨,成为女强人,这正好是我的志向。”
众人对千牛肃然起敬,晴灯对力量不感兴趣,于是继续调侃。
“她扒你层皮还差不多!哎呀,你们南极这帮女孩子,确实有胆气,我比不了。”
“可是您的女儿,红莲大人领导我们收复了南极,这在以前是我们不敢想象的成就。”
千牛的话让晴灯也觉得有面子,喜上眉梢,彻底打开了话匣子,聊了关于红莲的许多往事,比如她小时候只在没人的时候哭泣,再比如有一次搬家,晴灯把红莲忘了,到新家忙了半天,出门竟发现她一个人蹲在门口。
车辆到达家山南坡下的采矿基地,后勤队员操作机器卸货,千牛跳下车,四顾环境。
夜幕以一种近乎神圣的姿态,降临在这片无垠的雪山之上。
漫山遍野的二星队员互相冲击,千呼万唤震破滚滚风雪,以三星教官的呵斥尤为洪亮,刚猛勇气使得站在山下的队员千牛呼吸都能感受到冷冽的金属味道。她看身前,后勤队员和三星队员操作工程机械,将矿石堆挖开,在内建造了物资碉堡,然后回填。
几十座矿石小山周围,隧道内外,构筑了防御工事和中口径火炮阵地,一队装甲运输车从千牛身边经过,她看到货箱内堆叠着大量水晶棺,车队后方跟着两万名白发红眼且穿着厚重棉服的白猫队员,一起进入了山脚下的隧道。千牛茫然的变出信息板,一边查看地图,一边向西走。
“啧,看路啊,真是!”
“抱,抱歉。”
她猛然抬头,身边冲过数千名紫洋卫队成员,黑亮的檐帽和软甲队服衬托她们帅气美貌的身姿,一条衣摆在长筒靴后方飘摆更显潇洒,手持的双刀预言了每人都有绝伦武力,她们只用训练的气势就让这位新手队员看的如痴如醉。
家山脚下,有一座精美的白石大厅,千牛眼看很多三星队员在大厅门前进进出出,深感这支集群的作战效能极为强悍,她怀着忐忑的心情,随意张望,采矿基地外围正在建设多层防线,大批队员和车队向雪原的外围进发,似乎要在家山南部创建周全的防御体系。
千牛就这样用转移视线的方式缓解内心的不安,终于走到了白石大厅的百级石阶下方,她低头慢走,身边尽是急促的脚步声,迫使她略微仰视,只见数百位队长和参谋官快步往来与此,肃杀气氛震慑的她停下脚步。
“喂,别挡道啊!”
这声训斥,高亢且毫不留情,吓的千牛哆嗦了一下,转身一看,是三位头戴三星黑帽且身披黑色斗篷的队长,为首的家伙表情狰狞,其他人也满脸凶恶,千牛还听到台阶上的众人都放慢步速,这群恶女好像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你自己不会绕过去吗!”
“哟!新手脾气挺大啊!”
那位找茬的队长假模假式的走到千牛身边,抬手,一搂她的肩膀,露出了温情的微笑。
“我最喜欢有骨气的家伙,来我的队伍吧?”
“哎,你下手好快!”
少女们一起嬉笑着进入白石大厅,紫洋集群就是这种外冷内热之人的归宿,她们不像业凰队员那般聪慧,也没有黑巴集群那样齐心,但胜在刚强,因此成为南极阵营负责主攻任务的强大力量。
学者分歧
晴灯博士蹲在岩石上,嘴里叼着营养剂,目送那位新手队员顺利报道后,起身,爬进大型雪橇车,后勤队员坐进驾驶位,雪橇冲上家山南坡,路过正在演练的数万队员,登上山顶,在宏伟的圆形巨塔下方绕了半圈,来到家园堡后方。
雪地里,有多个充气式的大型密封舱,自动机器螃蟹运输着实验器材,科研队员往复其中,后勤队员领晴灯到一处露天的实验区,藤萝副官蹲在那里,她身边还有黑巴集群的三星队员撑伞设防,说明此处的实验项目非常危险。
“我说你怎么在外面搞啊?”
藤萝没理会晴灯的问题,单手一挽身后的翠绿长发到怀前,继续蹲着。
“你来看看这个。”
晴灯走了两步,看清藤萝身前的机械,是一台侍灵军队的轻型四足中型极能束炮,机械足已经缺失,半个炮身外壳被拆开,内部复杂的接线全部断开,露出一个透明的圆球,晴灯弯腰凝视球体内部有两个能量水母在游动!
“哇这!这是侍灵啊!要死,你怎么敢在这养侍灵!”
藤萝转头大笑,单指放在秀美脸上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队员在战斗中,偶然砍坏了它的控制单元,机械足和炮管都被队员砍掉了,我们发现它时,它在岸边的冰面上蠕动,我就指挥队员把它拆开,断开了灵能容器和纯能容器的连接。”
“噢,没危险吗?”
“放置两天了,应该没危险,我不太懂侍灵武器的原理,内部没有任何控制模块和机械结构,是怎么工作的呢?”
晴灯思考着藤萝的问题,定睛检查雪地上的各种散碎零件。
“控制单元在那?”
一名科研队员去来了半个机械环,晴灯接住,检查半环上连着的线缆。
“没想到天家还在用我当年发明的技术。”
“你?”
藤萝猛的站起,抓住晴灯的肩膀,继续问:“你发明的?”
“是啊,嗨,没什么了不起,就是像微创手术内窥镜一样的技术,我不过是把电力和控制信号整合在一起而已,所以这种线缆既能传输控制信号,又能传输能量,还能像触须一样,动来动去的。”
“太厉害了!”
晴灯回忆起,正是这个研究成果被同事剽窃,才导致了现在的一切,她为了避免感伤,于是蹲下观察侍灵武器零件。
“这个圆球里的灵能意识体,负责处理复杂指令和构成火力,灵能科技就是这样,用意识直接干涉能量,输出到炮管里,就武器化了,不需要啥复杂系统。”
“原来如此。”
藤萝点头,蹲下操作笔记本电脑,晴灯顺着电脑的连线看,有一根透明的大型圆筒,内部有蓝色电弧在白色气雾中闪烁。
“这是?纯能量的容器?”
藤萝再点点头,然后说:“是的,我用探测分析设备,解析里面的能量编码,啧,完全无序啊。”
“那当然了,灵能意识体的结构类似球形闪电,说到底人类大脑的意识也是有结构的意识能量,只不过能级太低,无法脱离物质存在。天狼星的灵能技术就是擦除个体的意识信息,汇集成一个可以独立存在的能量意识体,就可以凭意识干涉外界物质的原子结构了,随着意识体的能级提高,能干涉到夸克级别的微观世界,改变作用力,将物质转化为有稳定结构的纯能量团,用做提升意识体能级的能源。但是,意识体可以控制的纯能量有上限,就需要屠杀智慧生物,获得更多的意识能量,才能变的更强大。无论是意识能量,还是纯能量,都被天狼星技术用亚空间信息网络编码了,你不可能搞懂纯能量的结构。”
藤萝一惊,急问:“亚空间信息网络?”
“对啊,天狼星传输生长金属的过程就是用超时空通道,在夜星留下了亚空间信息网络,到处都是,不然灵能会怎么指挥侍灵大军呢?”
“按你的意思,这圆球里的侍灵水母还在联系灵能会?”
“对呀,我就说,你咋这么胆肥,放两个侍灵在身边。”
藤萝起身,指派身边的三星队员。
“赶紧,赶紧消灭这些侍灵!”
圆球被三星队员砍碎,两道蓝色火焰升起,消失。
晴灯轻抚藤萝的肩膀,安慰她。
“没出事就行呗,你看刚才的火苗一致飘向北极,灵能会就是这样回收侍灵意识信息的,我们无法干涉亚空间信息网络,消灭侍灵大军的行为,只是摧毁了它们控制纯能量的物理结构而已,哎~所以说,侍灵真是不可战胜的呀!”
晴灯的这一番言论,打击了周围队员的信心,大家各自垂头不语,藤萝烦躁的蹲下,继续操作电脑,她再把绿色长发捋到胸前,这晶莹绿光,是生命的颜色。
“灵能干涉纯能量的方式,可以套用给0元素。”
“有什么用呢?”
藤萝讨厌反感晴灯这种绝对中立的科研观念,被她一问就赌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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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灵能可以混在纯能量里,那我们把0元素气化,混在化学燃料里!”
“你怎么把0元素气化?0元素是思念能量包裹内外压无限大的0维空间形成的小点儿!嘎嘎硬!”
“可它也能场化呀!”
晴灯听完,也来了精神。
“你是说,让队员施展0元素能量场到化学燃料里?”
“对!南极有丰富的化学知识储备,研发一种0元素化工燃料,注入到炮弹内部,在外包裹一层薄薄的0元素外壳,爆炸产生的内压冲破外壳,形成破片和能量场形式的双重破坏效果!这样,大量列装的中口径火炮就不再只有拒止效果了!”
晴灯佩服的五体投地,竖起大拇指。
“你真是个天才!”
“哈哈!”
众人欢笑之余,藤萝想纠正晴灯的绝对中立科研观念。
“我感觉晴灯博士总是用置身世外的视角看待一切,所以我想辩论几句,可以吗?”
“呃。”
晴灯耸耸肩膀,她想藤萝不也是和别人保持情感距离吗?
“可以呀,请讲。”
“意识确实是生物程序,植物,昆虫,动物,人都是程序控制下的物质,或者说是能量团而已,这说明自由意志并不存在,人都是按照既定规则做事,宿命论。”
晴灯点头后说:“没错,一切结果早从起因出现时就注定了,客观外因驱动人获得成功,逆外因的努力只会徒劳无功。”
藤萝:“我认为这是错的,论点如下,从运用火和工具开始,说是大脑进化导致程序变强,产生的必然结果。不如说是大脑进化使人偶尔脱离本能的掌控,即主观自控,激发创造力,使人偶尔独立于客观实在,探索和运用自然,科学起源于主观猜测,用客观实验证明。”
晴灯等藤萝说完。
“当客观知识足够庞大后,绝大部分研究只为完善客观知识,人是既定程序,宿命论大行其道。那么,人类整体为研究自由意志所投入的资源就很少。打个比方,我现在吃不吃这罐营养剂,难道是必然的吗?”
藤萝掏出一瓶营养剂,将吸口放入嘴中,却突然把营养剂甩到物资箱上,碎了一地。晴灯明白藤萝想表达什么,这种选择不会影响人类只有喝或不喝这两个客观选项。但是,晴灯回想藤萝刚才说的话。
“你是说,宏观上看,人类整体只选择探明客观知识,所以没能解开自由意志的奥秘?”
藤萝:“对!我决定饿死都不吃,摔碎它。否定或减少研究自由意志,本质就是否定人类自己,强迫个体接受自己是工具。夜星科学在数千年时间里,都以工具化为目标,从事着反人类的研究,这是我们灭亡的根源。”
这场简短的辩论是否阐明了某种真理,作者认为夜星古代也有人尝试过,却像雪花一样,流入宏大的暴风雪中,都不知所踪了。
休闲生活
雪原,被一层薄薄的银纱轻轻覆盖,车灯虽弱,却足以勾勒出一副星罗棋布的明亮网络,使得远在南极点群山之中的人们遥望内陆,这广袤的白色世界在幽暗中闪烁着生命的顽强光辉。
首都巨大城墙的顶端,发往业凰科学院的物资车队准备完成,新手队员小铃和喇叭,挥手告别朋友,登上升降机,随着吱呀噪声一起缓缓下落,逐渐看清服务局要塞周围的车流和人流,她俩感受到一种柔和而深邃的人情魅力,如同远古时代遗落到现在的人心碎片,静静地铺陈在这片夜风呼啸的大地上。
车厢依然摇晃,她俩的对面,居然坐着一位将军级队员,使全员精神紧张,小铃壮大胆子,偷看这位黑发少女。
短发修剪的极为精致,呈樱桃形,中间就是可爱程度让人想亲一口的娃娃脸,表情却总是皱眉,显得凶巴巴的,无袖的黑色短袍紧裹住凸凹有形的身体,小臂各穿带一只黑色振袖,营造出古代舞娘的美感,腿上的长筒靴外包了黑亮的金属指甲,所以其实她没穿鞋,十个脚趾偶尔灵活运动,小铃再看她的黑色手套上也有金属指甲。
“怎么?”
竹桃被小铃看的发毛,就皱眉逼问,小铃赶忙低头说:“没,没事”。
“我没见过你呐,是新队员么?”
“嗯。”
“你抬起头来!”
小铃身边的喇叭推推她,看她没反应,就赶忙把她的头托起来,而她侧眼,不再看竹桃。
“你为什么不看着我!”
“我怕。”
“怕什么!”
“怕惹你生气。”
“我生气了么?”
“不,不知道。”
“我性情就这样干脆,不会笑,你别介意,我以为你有事说。”
“没,没。”
小铃说完,再偷偷的瞄竹桃,看她的表情依旧。竹桃感觉自己好像又在不知不觉中欺负人了,就好言宽慰对方。
“你报名黑猫集群?”
小铃点头。
“千里那家伙就喜欢你这样胆小的队员,放轻松。”
喇叭插话:“请问您是?”
“我叫竹桃,是御前,噢,现在是业凰集群的副官了。”
喇叭想起保密通告,就问“我问了不该问的信息吗?”
竹桃歪头想一秒,回答:“无妨,众人皆知,玉珊瑚的伤势要恢复很久,加上她和橡树眉来眼去的,再在前线,容易惹出乱子,让她留在首都,曼达将军就把我派给了红莲将军。”
“噢噢,能在红莲大人身边做事,令人羡慕。”
“红莲是最强之人!我也很期待!你报名哪个集群?”
“后勤。”
“挺好的,后勤集群也很重要,都是很聪明的队员,要分析战场局势,及时援助各地,谋略不压于将军级队员,很需要你这样谨慎机智的人。”
喇叭和车内众人一起微笑,她们感觉竹桃确实开明,不像她外表显示的那样易怒。
气氛放松后,小铃继续观察竹桃。
“我看你一直看我的手指和脚趾,有什么问题吗?但说无妨。”
小铃高兴的抬头,又低头,怯懦的说:“好奇,您脚上的靴子看起来很薄,踩到硬物,不疼吗?”
“只露了脚趾,脚底和脚跟有鞋底。”
竹桃大方的用双手掰起一只脚,给各位队员观看,小铃看后发言。
“像猫猫的脚,我看您手套也有钢指甲,是干什么用的呢?”
“钢指甲是0元素构成,配合我的武技,有时得投出这对短刀,就赤手空拳了,我就抓挠或踢击侍灵,也能消灭它们,非常方便。”
小铃想到自己只能变出短剑,看着竹桃展示的大号西瓜刀和黑钢手套,不免感慨:“真好啊。”
车队到达业凰科学院,后勤队员和竹桃一起下车,卸掉大批的新型医疗机械臂,喇叭对小铃挥手道别,从业凰后门进入学院,圆形广场刮起一阵风暴,是业凰队员在练习红莲之阵,庞大的黑色旋风裹挟几千名队员,径直冲向高空。
黑猫的爪子
小铃独乘一辆运输车,继续向雪牢关行驶,到达关口东侧的滑雪道,她刚下车,后勤队员交给她两箱物资,她本以为自己拿不动,没想到可以轻松背起,是因为0元素大幅提升了人的体能。
风是南极不可或缺的旋律。它不急不缓,以一种几乎可以感知到的节奏,在雪原上轻轻掠过,带起一阵阵细微却连绵不绝的沙沙声,宛如自然界的低语,千鸟集群在雪牢关内外和业凰环丘附近建构了大量防御工事和暗堡。
小铃独自背着物资箱,怀中抱着一箱,走过各支队伍,穿过防线和战壕,缓步登上滑雪道,她还未学会足底释放0元素能量场,故而经常摔倒,多次险些滚落坡底,她有点犹豫了,但不知道放弃队员身份后该去哪,于是继续攀登,风雪使她渐渐适应,登顶后是空寂无人的雪地,夜色加重了她心中的恐惧,风中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动静,吓的她凭直觉,向东走。
风还携带着一股清新而凛冽的气息,那是纯净空气与万年寒冰交融后特有的味道,小铃深吸一口,仿佛能洗净心灵的尘埃,让她忘却烦忧,刚放松一刻,身后不远处的雪面就有什么异常,她立刻转身查看,地面上是平静的白色,什么都没有,于是她继续向空港山脉前进。
远方的山洞传来细碎的语声,却没干扰小铃继续疑神疑鬼的转身查看,她就这么战战兢兢的走到了一队黑猫队员身边,这些队员身披白色斗篷,头发顶端都有黑色猫耳。
“您好?”
队长安排完训练事务,转身回应。
“噢,你居然能走这么远,通过测试了呀。”
“啊?啥测试?”
“噗!哈哈!”
众位队员捧腹大笑,一起拍拍这位新手队员的肩膀。
“傻人有傻福啊,你真的,我哭死。你不知道这一路上藏着7000多名队员吗?”
“啊?有吗?”
“你接近哪个队员就会被她抓住啊!”
“哦!”
“哎我笑死了,这集群的新人都这么好笑!你说对吧?千里老大!”
小铃才注意到石柱顶端坐着一个女子,看千里轻盈下落,白色长发随之飘散,头戴的兔耳尤为可爱,白衬衫和黑色的高束腰塑身裤尽显美妙身段,她单手握住小铃肩膀,绕着小铃转了一圈,二人面对面,小铃才敢看她的脸,眯眯眼,笑容有种说不清的违和感。
“27次。”
队长惊问:“27次?”
千里坏笑着说:“嗯,你叫什么?”
“小铃。”
“噢,喇叭花呀,还真是平平无奇的名字。”
小铃想起自己转身过27次,原来那都是队员试探自己,于是继续听千里说。
“不错的新人,能一边跟队长说话,一边感知环境,还能注意到我的位置,真是个优秀的胆小鬼!”
千里说完,揉揉小铃的头顶,小铃开始关注队员们头顶的兔耳。
“我也要戴那种猫耳吗?”
“不喜欢吗?”
“还好,挺可爱的。”
“对对!嗯,我想想,让小铃先担任班长,你完成基础训练就能领导四个人啦!不错吧?”
小铃眨眨眼,疑惑的问:“我能行吗?”
千里没回答她,转而去监督其他队员的训练,黑猫集群中有不少队员无法变出黑剑,千里大声催促她们再试一次,可结果仍然是匕首或小刀。
“唉!你们这样废材,近身遇到侍灵就完蛋啦!上次战役已经发现敌军有擅长隐蔽侦察的猫型人偶,尽管我们还没遇到,但那些怪物就是我们最大的威胁!”
一位队长插话:“您上午不是说,用匕首割断猫型人偶的尾巴就行吗?”
“嘁!我去首都问过竹桃,那种人偶超级灵活,就凭你们的武技,根本抓不住那种尾巴!”
众人垂头丧气,走远的小铃偷听了这段谈话,于是走回千里身边,千里侧身看看她。
“你还没走呀,去赛博空港报道吧,完成训练再来这。”
“我?”
“啥?我可爱的小猫呦,你想说啥?”
“我想提个建议。”
众人一起抬头,等小铃继续说话。
“我来的时候,和竹桃副官同乘一辆车,见过她的手指钢甲,假如我们也学会在那种手套,贴身遇到侍灵就能抓挠它,猫型人偶是半机器人,可以被0元素指甲轻易破坏。”
“喔喔!”
千里绕到小铃身后将她拦腰抱起。
“太棒啦!你这聪明的小家伙!我经常见竹桃,都没想到这招!手套好啊,不难学会,还能增加爬山效率,完美!”
众人一起拥抱小铃,庆祝这个新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