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哈哈哈，所以你和乔政今天回来还得和谢北淮加练，哈哈哈哈哈。”
余煜俞坐在副驾驶，疯狂嘲笑开车的许嵩。
许嵩已经感觉人生无望，双眼充满沧桑，颇有一种爱咋咋滴，反正我开摆了的豁达。
后座的两个新人也忍不住笑出声，其中一个大着胆子打趣许嵩：“许哥，谢队亲自陪练的机会可不多，你今天晚上可要好好把握住啊。”
说罢不等许嵩回话，自己又哈哈笑起来了。
许嵩露出像死鱼眼一样的眼神，看了一眼后座笑的身姿缭乱的小生，语气凉凉：“这机会给你你要不要。笑，再笑，信不信等回来了有你小子好受的。”
闻言，小生立马收住笑，老实了，紧接着跟许嵩讨饶：“别介啊许哥，许哥，错了错了我错了，你就饶了我这回吧。谢队肯定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许嵩冷酷无情，刚才的我你嘲笑不止，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桀桀怪笑恐吓小生：“等回来你也要跟我好好练练。”
坐在另一边的小清憋住笑，语气揶揄：“活该了吧，让你嘴贱。”
生无可恋的人变成了小生。
余煜俞看他们斗嘴，开口道：“行了许嵩，别吓唬人家小孩儿了，瞧给人说的，呆毛都塌下来了。”
小生听前面的话还感动不已，刚想怎么说话感谢余队大恩，就听见紧随而来的后半句，顿时感觉整个人要裂开了。
小清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一时车内欢声笑语。
驾车三个多小时，余煜俞他们到达辖区派出所，门口立牌上有几个方方正正的字------西宁县派出所。
一名民警出来接待他们，简单寒暄过后，就派人带他们前往廖家村。
驾车又绕山行驶了一个小时，把车停在山下，又走了四十分钟的山路，余煜俞一行人才终于到达廖家村村口前100米。
“呼------”许嵩撑着腿弯着腰，长舒一口气，这陡峭崎岖的山路走得那是提心吊胆，就怕一个不小心掉下去，“真是太不容易了，回去一定要好好吃一顿，累死我了。”
过来带路的民警也微微有些气喘，闻言笑道：“这廖家村就这样，在半山腰上，又没有其他路可走，只能爬山路，这里住的人都习惯了。”
小生调整呼吸，听见民警的话微微乍舌，不敢置信的问道：“这里的人就这么每天上下爬山出去，他们不害怕啊，这都能习惯！太厉害了。”作为在平原地区生活长大的孩子，小生承认他这次长见识了。
小清皱起眉头，刚想问这个村子这么偏僻，出行这么困难，地方的政府机关没有作出什么帮助吗？就听见余煜俞说话。
“这村子怎么这么安静？”
一旁的民警也注意到了，不过抬手看看手表，十二点二十一分，也没太在意，“这不都中午十二点多了，饭点，村里人肯定都吃饭去了。”
余煜俞看见空中漂浮的缕缕炊烟，压下心里一瞬间的异样感，看见走过来一个头发花白，住着拐杖的老者，还有几个中年人、青年人，意识到那应该就是廖家村的村长，说道：“走吧。”
“好，好的。”小吴颤抖这身体，紧张地跟沈知意走到角落里，小凡手中的执法记录仪对准他们。
站定，沈知意看着绞紧双手，下颌无声绷紧的小吴，轻声开口。
“吴先生，在这里工作多长时间了。”
小吴还以为他要问面包车的事，正准备咬死了不开口，却听见这样毫不相关的问题，身体不由得微微放松。
“工作快满三年了。”
沈知意微微一笑，友好的望着小吴，再次轻柔开口。
“在这里工作感觉如何，是不是非常的轻松，现在二手车市场规模不断扩大，生意也很不错，想必你的老板也给你开了高额的工资吧。”
“才没有！我累死累活的揽生意，他一个月才给我开两千八的工资，我------”
听见这话，小吴情绪瞬间激动，一时也忘了炫彩老板还在场，张口大声反驳。
炫彩老板听了这话，怒从心起，当即破口大骂，打断小吴的话语。
“小吴，你说什么？！要不是我收留你给你一份工作，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桥洞底下呢，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闭嘴。”
谢北淮脸沉下来，冷冷的眼神扫视过去，让炫彩老板一个激灵，安静下来。
小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脸色难看，手指不断的扣着指腹，眼神乱转。
沈知意见他这样就知道这人在心中纠结，看那群老板还在一边看好戏，转头问炫彩老板。
“聂老板，我需要一间安静的房间谈话，您看。”
“你---小吴知道，让他带你去，让他带你去。”
炫彩老板刚想发作，见谢北淮这个警察盯着他看，立马转变口风。
小吴沉默带沈知意去了另一个房间，小凡跟在身后，小山又拿出自己带的记录仪，关上门对着谢北淮和那群老板。
“你们真没见过？昨天你们都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一一说说。”
谢北淮开始盘问，执法记录仪忠实的记录下这一幕。
这边
走进房间，小吴走到会客的沙发坐下，抬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沈知意看在眼里，又打量了一下房间布置，确定这是小吴的办公室，炫彩车行的老板对他还可以。
小吴半杯水下肚，终于冷静了一点，看见沈知意和小凡还站着，尴尬了一瞬又站起来招呼他们坐下，给二人分别倒了一杯水。
“沈顾问，这位警察同志，不好意思啊。”
沈知意微微一笑。
“没关系，吴先生，听聂老板的意思，是他收留了你，你们之间不止简单的雇佣关系，是吗。”
小吴脸部一僵，勉强的笑了笑，没否认。
“是，我是被他捡来的。我15岁那年，一场山洪，我家里人全都死光了。
我流浪到这里，睡在桥洞下，那天出去找食物与野狗抢吃的，被他看见了。
他觉得我可怜，又没有孩子，就收留了我，给他店里帮忙。
可我已经给他帮了12年的忙了，他给我开的工资比其他人少一倍，我想离开，他又不让我走，我真的受够他了！”
沈知意一只关注他的面部表情，发现他说前面一段时并没有多上伤感悲痛，只有最后一句情绪外露。
沈知意眼神闪了闪，用手推了推小吴面前的水杯，示意其压压情绪。
“原来是这样，吴先生，可是我有一个疑问，你是一个成年人，这些年也又存款，既然已经受够了聂老板，为什么不直接离开呢，难道仅仅是因为聂老板不想让你离开，你就不走了，这似乎，自相矛盾，你说是不是，吴先生。”
未等小吴回答，沈知意继续说道。
“还有，刚才提到面包车，我见吴先生面色苍白，声音颤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回答的第一句话是---我不确定，然后才说我不知道，吴先生，你真的不知道吗。”
沈知意看着小吴的脸色一点点难看起来，微微一笑，也不催促，泰然自若拿起水杯，轻抿了一下，水却没下去一点。
小凡见此，双眸微微发亮，也补充道：“吴先生，配合警察调查案件是每个公民的义务，根据法律规定，如果阻碍警察调查取证，很有可能受到治安管理处罚，情节严重的，还可能构成犯罪，依法追究刑事责任。我相信吴先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在两人的双重压力重击下，小吴还是说出了实情。
“昨天下午，我出去买饭，遇见他们……”
“张姨，来碗宽粉打包打走！”
“好嘞，稍等啊。有座位你先一坐。”
“嗯。”小吴刚一坐下，店里就走进两个人，其中一个招呼两碗凉面带走，另一个坐在小吴对过。
小吴本来没在意，低头看手机，直到旁边坐下刚才那个打招呼的人，只听他低沉沉说道。
“吴斌，我知道你在转移聂亮的财产。”
吴斌心里一惊，抓紧手指，抬头看着这个坐在旁边的人，他带着黑口罩，单眼皮，额角有一道疤，被头发遮遮掩掩，此时望着他的眼神暗含戏谑。
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到这边，吴斌吞咽了一下口水，谨慎的说：“胡言乱语，你是谁，话不能乱说。”
旁边的男人哼笑一声，看吴斌这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死撑模样，朝对面男人使个眼色。
吴斌这才注意对面的人，光着头，独眼，戴着眼镜，左边的眼眶被遮住，同样带着黑色口罩。
独眼男人打开手机，给吴斌看他转移财产的证据，那是一段视频。
吴斌瞬间红温，想要去抢手机，被旁边的男人按下。
“别这么激动，坐下。”
独眼男人收回手机。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吴斌压抑着声音，质问男人，眼神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啧，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做了还怕人说啊，想请你帮个忙，换个地方说说。”
“来喽，吴仔，你的宽粉。这小伙，你们的凉面，好吃在来啊。”张姨给三人上饭。
“哎，好嘞，先走了姨。”
男人应了一声，看着吴斌，眼神威胁他一起走。
吴斌没办法，咬咬牙起身跟他们走了。
“你是说，他们昨天下午把你强行掳上车，要了你一笔钱，还让你帮忙把车销毁。”
沈知意看着吴斌，此时这个男人一脸后怕，红着眼眶，伸手摸了一把脸，情绪消沉，面色颓然。
“是，当时我还以为自己活不了了，那帮绑架犯还威胁我不要让我说出去，不然我早就报警了。
沈顾问，警察同志，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隐瞒啊！”
沈知意根本不信他的鬼话，吴斌的话真真假假，不可全信。
“那你把车销毁在哪里了？”
吴斌这次支支吾吾，最后也觉得自己逃不过了，低着头说：“车身在西游水库，一些好的零件还在仓库。”
谢北淮这边也完事了，沈知意打开房门出来，与他汇合，身后跟着被扣上手铐的吴斌和立在一旁小凡。
小山整理执法记录仪。
“已经给局里通知消息了，技术人员一个小时后到，把那些零件带回局里化验，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谢北淮打完电话，对沈知意说道。从兜儿里摸出一盒黄鹤楼，见沈知意盯着烟看，扬了扬烟，又发问。
“来一根？”
沈知意有些心动，在国外被人监视的时候，好奇过那些抽烟的人，回国后一忙也没机会尝试，此时倒是一个机会。
系统10001见状崩溃出声大叫，在沈知意的识海中上串下跳，惹得沈知意微微皱眉。
“不要啊沈哥，吸烟有害健康，你的肺会变黑的，不要尝试危害身体的东西啊啊啊！”
落在谢北淮眼里，面前的人好看的眉毛微皱，看样子是拒绝的意思，也可能讨厌烟味，就想起身去别的地方抽。
“不喜欢抽烟还是讨厌烟味？我去一边抽。”
“等等。”沈知意出声挽留。
“没事的统儿，人生总要尝试新事物，我这具身体今年已经31岁了，任务期限马上要到了，总要感受一下此方世界人们发明的特色。”
听沈知意这么一说，系统10001觉得也有些道理，不过还是觉得烟不是好东西，只得半妥协道：“好吧沈哥，不过你只能尝试一下，不能多抽哦。”
“嗯嗯，放心吧，统儿。”
“给我一只试试。”
谢北淮一挑眉毛，打量一下沈知意，诧异道：“你第一次抽烟？不会吧！”
沈知意大大方方的。
“是第一次抽，有什么问题吗，谢队。”
又是同样的反问，这次谢北淮咂摸出点儿问题了，品出了沈知意的优质皮囊下的顽劣和‘坏心’。
当即嗤笑一声，回怼道：“没有，我哪敢有什么问题，只是没想到，你是第一次抽烟。沈顾问，你今年多大了。”
沈知意丝毫不在意谢北淮的态度，从他手中拿过烟盒，在里面抽出一根，拿在手中，又看向谢北淮。
“打火机。”
谢北淮收回烟盒，放在兜里，又拿出打火机递给沈知意。
“你还没回答我呢，沈顾问。”
沈知意接过打火机，它是那种老式翻盖打火机，沈知意左手拿着它，拇指在火轮轻轻一划，一抹灵动的橙红出现，在空气中微微舞动着。
戴着黑手套的右手把烟夹在食指中指之间，卷入烟草的一端微向下翘，嘴唇轻咬烟嘴，微微低头，左手配合上举，嘴唇微微用力一吸，一抹猩红出现在烟尾，与此同时，烟雾从沈知意口中溢出，云雾缭绕中，只看见沈知意被烟熏的通红的、湿漉漉的眼睛。
谢北淮心好像漏了一拍，看着沈知意，脑袋愣了一瞬，直到听见沈知意被烟呛的咳嗽才骤然回神，毫不留情的嘲笑。
“沈顾问，烟不是这样抽的，点烟，烟往上翘，要不就抬头抽，烟会自然上飘，要不让就会向你现在这样，熏着眼睛了吧。”
沈知意被呛得咳嗽，眼睛被熏得也难受，又听见谢北淮的嘲笑声，心中有些不自在，左手挥了挥眼前未散尽的烟雾，拿烟的右手远离脸庞，略感无语的质问谢北淮。
“你刚才不说，存心看我笑话是不是。”
“没有没有，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第一次抽烟，结果显然，你还真是第一次抽啊，怎么着，家里管的严，小时候没偷尝过，长大也谢绝不敏了？”
谢北淮略感好奇，抬手抽了一口烟，脸往上抬，薄唇微动，吐出一个个烟圈，大小不一，层层递进。
“瞧瞧，哥的绝技，好看吧。想不想学，哥教你啊。”
谢北淮带点儿嘚瑟之意，扬眉看向沈知意。
沈知意看他那样子，心中持续无语，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有些时候还这么幼稚，没好气道。
“不学。”
烟还不会抽呢，还吐烟圈，真拿我开唰呢。
谢北淮见他一直以来处变不惊的淡然表情终于破功，不由得想笑，而他也确实咧着个大牙笑了。
“行行行，不学就不学，来来来，我先教你抽烟。”
“我不抽烟，谢谢。”
余煜俞拒绝村长递过来的烟，许嵩笑嘻嘻的接过去别在耳朵上。
“我抽我抽，村长你给我吧。”
小生和小清也跟那几个年轻人寒暄。
“村长，是这样的，这几位呢是市里来的人，过来找你们调查一下村里一个叫廖大刚的人，你看你知道多少，跟这几位说说。”
一旁的民警为俩方人搭关系。
村长闻言，心下松了一口气，又听见廖大刚这个名字，老脸一沉，张口就开始骂道。
“我们村里没有这个狼心狗肺的害人精，你们不知道，他个***养的，害了我们村多少人。”
余煜俞眼中一模亮光闪过，与许嵩对视一眼，察觉到事情不简单。
“具体发生了什么，村长你详细说说，这对我们有帮助。”
村长长叹一声，点了一支烟吸一口，看着他们一行人，说道。
“你们跟我来。”
一行人离开村长家，去村子南头，越往那走房屋越少，走到尽头才看见还有一间房，很小，用水泥注盖，只有一扇铁门，上面用锁链锁住。
村长走向前去，打开门上的窗口，示意余煜俞去看，他在一边解说。
“被廖大刚卖掉的孩子里边有一个叫耀祖，他爹下山找孩子的时候跌下山，摔死了。这个就是他娘，耀祖丢了迟迟找不到，又见男人死了，人就疯了，看见村里的小孩就抱着不撒手，村里人实在没办法，就把她关在这里，每天给她送饭，就这样过了二十多年。”
余煜俞上前查看，里面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看不清面容，衣衫褴褛，此时双手抱膝，蜷缩在墙角，脚上还锁着一道厚重的铁链。
不对，余煜俞皱紧眉头，仔细看着女人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小腿，上面有细微的伤痕，皮肤虽然暗沉发黄，但还是能看出来与这个村里人的不同之处。即使看不清面容，也能判断出她是一个比较年轻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失去孩子，疯疯癫癫了二十多年的中年女性。
许嵩见余煜俞退下来，也上前一步走，想看一眼里面的人，没成想脚下一划，一个跄踉直接撞上铁链和门，发出了一声巨响。
里面顿时响起一阵嘶哑的叫声，凄厉无比，许嵩往里一看，里面的女人抬起头来，目光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狠戾无比，手臂在空中挥舞，嘴里一声又一声叫着，却吐不清楚话语。
许嵩的眼睛微微睁大，身上鸡皮疙瘩顿起，他看清了女人的脸，那张脸是------
猛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向后扯，许嵩惊愕间转过头去，看见了村长一闪而逝阴鸷的表情，一个年轻村里男人把许嵩拽过来，与他交错而过，上前猛地一踹铁门，用本地人的话骂道：“***叫什么叫，疯婆子，你***……”
余煜俞扶了扶被拽到他身边的许嵩，问道：“许嵩，没事吧。”
许嵩心有余悸，心脏怦怦狂跳，伸手拍了拍胸脯，玩笑道：“放心，我能有什么事儿？话说这兄弟力气可真大，给我拽一个仓促，我都还没看清呢就给我拽回来了，来来来，兄弟让一下道儿，我在看看。”
许嵩想再看一眼确认确认是不是她，可面前杵着的人丝毫不动，眼睛下垂直勾勾的盯着他，许嵩丝毫不怵，抬眸回视，无声的硝烟在两人之间燃起，最终男人移开视线，看向村长，无声询问。
余煜俞也看过去，看着和蔼看着他们的村长，问道。
“村长，这是什么意思？”
村长站在树荫下，阳光照射下树叶的阴影映在他皮肤松弛的沟壑处，脸上因笑容而起的褶皱一瞬间让他看起来面目可憎起来。
“警察同志，这疯婆娘发了病，就疯疯癫癫的，别看了，万一不小心伤到你们，那我就有天大的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