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鸢衣徒手拖着七八米长的老树回到院子里,院子里正在做活儿的常家人集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还是陈氏率先反应过来:“武娘,这么大的树,你怎么不喊我们帮忙?肯定累坏了,赶紧歇歇。”
常金平用手合上了惊呆的下巴,呐呐道:“我的神啊。”这树比他的老腰还粗上几分,他现在真的怀疑武娘被妖怪附身了。
好在,这妖怪心肠不坏,是个好心的大力魔王。
落落连忙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给武鸢衣,“嫂子,快坐下来,喝口水。”
常昀翌:大嫂就是大嫂,谁家大嫂有这样的力气和手段,看来不止今年冬天不用愁了,以后也不用愁了。
武鸢衣接过落落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巴道:“你们今日怎么起来这么早?”
陈氏拉着武鸢衣的手,把她按在凳子上坐下,“这两日你生病了,我们担心活儿积的多。”
武鸢衣摸着早已瘪下去的肚皮,心想:看来生病不仅是力量得到进化,就连肚子也会跟着唱空城计。
陈氏端出刚刚做好的饭菜,道:“肯定饿坏了,赶紧先吃上两口。”
武鸢衣没有动筷子,问道:“年年起来了吗?大家一起吃。”
话毕常家人都放下了手上的活儿,一起挤在狭小的饭桌上。
落落进屋叫年年起床。
年年睡眼迷蒙的看着院子里倒下的那棵树,根部还带着新鲜的泥土,道:“母亲,这树怎么倒在我们院子里?”
落落看了武鸢衣一眼,思量着如何开口。
武鸢衣接过话,“年年,有了这树,就可以烧制木炭了。你说好不好?”
“好。”年年拍着小手喊道。又朝着落落问道:“母亲,这树怎么倒在我们院子里。”
武鸢衣道:“烧了木炭卖钱,春日开学就不愁没钱了。年年你觉得怎么样?”
“嗯,那自然是好!”然后又拉着她母亲的手,这次还没开口,武鸢亦已经承认了,“路上我捡回来的。”
“真的吗?大娘好厉害。”武安年的眼里满是崇拜的光。
“咳咳,一般一般。”武鸢衣实在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多谈,虽然全家没有对她诡异的行为提出疑问,可七八岁孩童的嘴可不会如你的愿。
“大娘,你是不是路上遇到神仙了?”
“什么神仙?”
“神仙知道我家贫穷,无钱过年,所以送给你一棵树,让你卖了好过年。”
“嗯,差不多。年年也要多吃点,以后遇到送你树的神仙,才能把它抱回家。”说着往常安年的碗里夹了饭桌上仅有的一小块猪肉。
你是认真的吗?就这树,五人高两人粗的,起码至少数十个壮汉才能扛得动。但无一人反驳,毕竟谁也不能找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只能由着武鸢衣胡诌。
落落把年年碗里的猪肉又夹回武鸢衣的碗里,“嫂子,还是你吃吧。家里的苦力活都是你在做,年年吃馒头顶住不饿就行了。”
武鸢衣也没客气,就这一小块猪肉还是陈氏拿着一捆木炭去胡屠夫家里换的。家里有孩子,苦什么都不能苦着孩子。跟谁抢也不能跟孩子抢。
所以,武鸢衣忍着肚里的馋虫,把桌上仅此一块的猪肉夹给年年。
陈氏也道:“大儿媳你身体刚见好,是要吃点肉将养着身体,一会儿我再去胡屠夫家里换点肉回来。”
常金平连连点头,道:“是要补补,是要补补。”
武鸢衣三两下解决两个大白馒头,喝了一大碗菜汤,才又觉身体充满了力量。顿时说话气息都大了几分,“那今天我们多烧点木炭,争取把这棵树,给烧完。”
落落也快速的喝完碗底的汤,嘴一抹,道:“嫂子,我们已经知道如何烧炭了,你就安心的去休息休息。”
常昀翌也放下筷子,道:“就是就是。”
武鸢衣摇摇头,“我还有其他事要做。”
陈氏问道:“要做什么,我们能帮忙吗?”
武鸢衣指着屋里那张人一躺上去就发出“吱呀吱呀”抗议声音的木床,道:“做炕。”
陈氏问:“什么是炕?”
“就是床。这种床冬暖夏凉,很舒服。”
“还有这种好东西?”陈氏惊道。“那你做你和老二家的,我和金平就不用了,这么多年,我们睡木床都睡习惯了。”
常金平跟着点头。
武鸢衣知道陈氏是担心材料不够,工艺复杂,或者金钱方面有困难,宁愿委屈自己也不能委屈孩子们。
“这个炕可以做成通铺,所有人都能睡。”
“会不会很麻烦?”落落问道。
“不会,东西准备足了,做大做小就是垒个墙的功夫。落落,之前你去溪边挖的湿泥土还在吗?还要一些细小石子。”
“有是有,你要这些做什么?炭窑不是已经做好了?”
“落落,你看我们搭建的那个炭窑,牢固不牢固?”
“可牢固了,都烧一天一夜了,晚上离得近,还很暖和。”
武鸢衣笑而不语。
落落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像烧炭窑一样,烧个床出来?”
“聪明,这就是炕。”
“可人睡在上面,会不会烧死?”常金平怀疑道。
陈氏打了常金平一下,常金平垂下头来,嘟囔道:“要是睡着了,被烧死了可怎么办?”
“炕是空心的,在下面挖个洞,凉了就烧木取暖,天气热了,还能做简易的储物箱,把家里暂时用不着的东西都放进去。”
“那要小石子做什么?”落落感到奇怪,他们做炭窑的时候,分明没有用到石子。
“石头有保温的效果,不仅暖和还更坚固。年深日久的,也不会塌。”
陈氏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媳妇自从大病一场失忆后,吃得多做的多,脑子也灵光不少,可这种奇思妙想,她大儿媳妇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肯定也是路上遇到的神仙告诉她的巧宗儿。
说干就干,落落带着武鸢衣去挖土找石,陈氏收拾碗筷,常金平打扫院子,常昀翌留守在炭窑那边,火候到了,就换一批木材重新烧制,常安年拿了根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着全家人的名字,这都是他大娘闲来无事教他的。
做活的功夫,时间总是跑的很快,转眼就日落西山,好在武鸢衣已经基本上砌好了睡炕的基本形状。
武鸢衣扔下手中的木板,擦洗干净身子,就去院子里抱了一捆木头,常昀翌见了,忙走了过去,“还要吗?”
武鸢衣点头,常昀翌便也去抱了一捆木柴,分别塞进三个小小的炕洞里。
“这样能行吗?”
“等着瞧吧,保准你今晚睡个暖和觉。”
落落又端来一碗热汤,“嫂子,喝点热汤,暖和暖和身子。”
“炕做好了,那这些是干什么的?”常昀翌指着与睡炕仅有一墙之隔的一个土灶台。
“烧火做饭用的。”
“家里不是有烧火做饭用的器件。”
“你说的是那个?”武鸢衣指着院子边角处一个几块大石头推起来的石灶。每次见陈氏扶着腰屈着身子烧火做饭,武鸢衣就觉得那东西早就应该淘汰了。
“那石灶太矮了,娘总是弓着身子做饭不舒服。有了这个灶台,站着就可以做饭。而且、、、”
“而且什么?”落落急忙问道。她现在跟陈氏一样,几乎完全信服于武鸢衣,她觉得,她这个嫂子,身上有一种神秘的力量。
“有了这个土灶,以后做饭就不用次次生火了。把上面撒点土灰掩埋着,等到下次做饭时,火不会熄灭。”
陈氏听到前面,只觉得媳妇孝顺,听到后面,觉得她这大儿媳妇真没白讨,简直是天大的孝顺。每次做饭,都要重新生火,夏天还好,顶多热点,冬天做饭生火,别提多麻烦了,可不生火怎么办,人总是要吃饭的。
陈氏看着武鸢衣,是越看越喜欢,也不知道他那大儿子,哪根筋搭错了,就是不喜欢武鸢衣。
当初要不是她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常昀初在出门前,讨个媳妇,武鸢衣这么好的媳妇,还不知道花落谁家呢?
还好,昀初是个孝顺实诚的孩子,不愿违抗母命,不多久去隔壁村买书时,顺路讨了个没爹没娘的媳妇回来。
两人当晚成亲,小两口日子没过上几天,昀初就出门做生意去了。
想到这儿,陈氏眼眶又是一红,他这儿子向来孝顺,出门好几年了,前些日子才有了消息,捎了些银钱回家,不然,陈氏都以为昀初在外,肯定是出事了。
这几年,她都不敢在大儿媳妇面前提起昀初,可心里也知道,武鸢衣心里不好受,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却不曾埋怨。
也就是昀初出门的这几年,外面乱的很,朝廷一直在打仗,匪寇又多的很,就连怀安县这个小小的地方,听说都出现了一批强盗土匪,让县太爷头疼不已。
武鸢衣看到陈氏用袖子在抹泪儿,道:“娘,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高兴高兴。”
见陈氏确实面带笑容,眼里闪着明亮的光彩,笑道:“我也高兴。今晚我们打打牙祭,吃火锅吧?”
陈氏笑着点头,又问:“火锅在哪儿买?”
武鸢衣双手叉腰,放声哈哈大笑,笑完后才道:“不用买,家里都有现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