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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崖底相逢剑未收,血痕染玉救君愁

作者:吃串串要吃香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鼎盛一年,春。南国新帝登基。封其姐为正一品护国长公主。复擢其麾下从者数人,以彰其功。


    鼎盛一年,夏。护国长公主数请归藩,帝弗许,累驳其奏,更赐金珠以慰之。


    鼎盛一年,秋。护国长公主再称抱恙,恳请归返封地,帝悯其情,终允所奏。闻护国长公主将归藩,满朝文武多往饯行。帝复赐重赉,珍奇异宝,车载斗量 。


    数日后,郊外官道之上,一辆鎏金嵌玉的朱漆马车缓缓而行。车身以檀木为骨,外覆鲛绡轻纱,窗棂皆用银丝勾勒缠枝莲纹,随着车行轻晃折射细碎金光。


    车帘微动,护国长公主斜倚在玄狐裘铺就的软榻上,身形单薄如风中残叶。苍白的指尖搭在鎏金兽首扶手上,每一次轻咳都似要将心肺绞碎,腕间羊脂玉镯随着颤抖发出细碎清响。


    她眉目如画中仙姝。乌发松松绾作堕马髻,几缕碎发垂落鬓边,衬得巴掌大的小脸愈发莹白如玉,两颊泛着病态的薄红,似霜雪覆着胭脂,愈显楚楚动人。细长凤目微微阖起,眼尾天然的嫣红在苍白肤色下尤为醒目,睫毛轻颤如蝶翼,流转着秋水般的清愁。


    琼鼻小巧精致,唇色浅淡,泛着干涸的纹路,却无损其天生的娇柔弧度。


    整个人仿佛被病痛抽去了几分英气,只余弱柳扶风的韵致,昔日的锋芒敛作眸中薄雾,美得令人心生怜惜。


    忽有冷箭破空,“嗖”地穿透鲛绡车帘,径直挑散她鬓间点翠步摇。乌发如瀑倾泻而下,护国长公主凤目骤冷,寒芒迸射。


    身心一晃拔剑斩断车内珠帘。厉声道:“弃车寻掩体!”。


    话音未落,她旋身破帘而出。如惊鸿掠影般跃至路旁巨石之后。待箭雨稍歇,二十余黑衣蒙面人已如鬼魅般围拢,弯刀泛着森冷幽光,步法严整有序,显然是精锐死士。


    她剑招虽凌厉,却因方才剧烈动作牵动旧疾,咳血染红衣襟。


    心腹挥剑劈开重围,目眦欲裂:“殿下护他登基,临去仍留三分余地!封地在望,他竟要……”


    “多说无益,且战且退”


    步步紧退之下,长公主与心腹背抵危崖。剑刃相交的铿锵声震得耳膜生疼。


    “哐当……”


    兵器相撞的脆响中,右侧黑衣人忽然后撤半步,袖中寒光乍现。长公主旋身欲躲,却因旧伤牵制了身法,暗剑擦过肩头,带起一串血珠。


    脚下碎石滑动。她在心腹的惊呼之中,跌落悬崖……


    时间穿梭千年之后,暮色压得森林愈发阴郁,顾梓潼踹开脚边枯木,登山靴碾碎腐叶时发出“咔嚓”脆响。


    她攥着卫星电话的指节泛白——这已经是第七通未接通的来电。赌气般扯松防风外套拉链。脖颈间还残留着和父亲争吵时的燥热。


    作为户外探险圈小有名气的“独行侠”,她背包里的急救包、便携帐篷和压缩饼干整整齐齐,此刻却成了倔强的勋章。


    踢到凸起树根的力道比预想沉重,她踉跄半步,余光瞥见泥土里半埋着的墨绿色。


    徒手刨开潮湿的苔藓,一枚雕着古怪纹路的玉佩显露出来,四角竟伸出青铜色的尖刺,在暮色里泛着诡异幽光。


    “这玉怎么还长了角?”话音未落,右手指尖突然刺痛,鲜血珠顺着纹路蜿蜒,瞬间将玉佩浸染成暗红。


    天旋地转间,最后一丝意识被呼啸的风声吞没,卫星电话屏幕在落叶堆里明明灭灭,最终归于黑暗。


    混沌意识如破茧抽丝般回笼时,顾梓潼耳畔轰鸣未散。


    她踉跄着撑地起身,登山靴下的碎石硌得生疼——眼前本该是暮色笼罩的原始森林,此刻却铺展着粼粼波光的湖泊,芦苇荡在风中发出细碎呜咽,恍若置身画境。


    还未等她理清头绪,破空锐响撕裂长空!一团黑影裹挟着腥风坠入湖心,轰然炸起的水花足有数丈高。


    “有人坠湖!”常年野外救援的本能瞬间占据上风,她扯下登山包甩在岸边,冲锋衣被风掀起猎猎作响,三步并作两步扎进刺骨的湖水中。


    浸透的裤脚缠着水草,她咬牙划动双臂,终于抓住那人沉重的衣袍,借着浪涌将人拽向浅滩。


    探了气息后,开始按压胸部进行急救。见对方呛了几口水出来,心里面微松气。


    顾不得太多,闭眼进行人工呼吸。


    江宸汐她本置身混沌,却在此刻被一道力气拉了出来。迷迷糊糊中,感受到温热的唇覆盖了上来。


    待那温热的触感离去,她又要置身冰凉之境。正如儿时那般无助彷徨。


    “不要,不要。母妃,母妃……婉儿!”


    顾梓潼被突然惊醒的人,吓得跌坐在一旁。还不带思绪回笼。对方突然拔出身上一直佩戴的剑,指向了她。


    “你是谁!”


    方见那人,身形惶惶。又喃喃自语道:“我又是谁?”


    便往地下倒。


    顾梓潼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何为混沌?意识朦胧,经不起半点推敲。即便心思缜密之人,在此处也会变得如初生婴儿般单纯。


    在这混沌之境中,有一丝亮光带来暖意。江宸汐仿若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追寻着那缕光,却不慎步入梦魇。


    她二十有七的身躯,竟缩小成10岁孩童的模样。


    那年,熊熊大火吞噬了重华殿最后一根柱子。那位风华绝代的皇后,只留下一具焦炭般的遗体。


    她的母后,崩逝了!


    “母后,母后!”


    痛苦裹挟着泪水,从那张稚嫩的脸上奔涌而出,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上。年幼的江宸汐无法理解,早上还叮嘱她在国子监认真做功课的母后,为何下午就……没了。


    龙涎香混杂着冷硬的青铜气息扑面而来。江宸汐抬头,看到疼爱自己的父皇,立刻扑了上去:“父皇,母后定是被奸人所害!”


    父皇却一脚将她踢开,厉声呵斥:“江家意图谋反,全族上下已被缉拿诛杀。你母后,畏罪**罢了!来人,将她关入宗人府!”


    那一天来得太过突然。江宸汐只知道,除了母后,江家全族上下无一幸免。


    血水浸透了江府,多日冲刷仍难以洗净。


    被软禁的公主,处境连猪狗都不如。她吃着发酸的饭菜,用着奴才们挑剩的东西。


    短短一个月,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嫡出公主,就沦为任人欺凌的奴仆。


    江宸汐多次想一死了之,可每每这时,母后留给她的古玉就成了唯一的精神寄托。


    直到这最后的念想,也被那些可恶的太监夺走。


    “你还真当自己是公主?”


    太监一脚踩在她背上,满脸嘲讽。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们莫要欺人太甚!”


    江宸汐双目猩红,在他脚下奋力挣扎,却又招来一顿毒打。


    “放开她!”


    那人素色衣摆垂落在青石阶上,尾音婉转如天籁。朱唇轻启间,那些人便受到了惩罚。几句交谈,就让江宸汐在这深宫中觅得了依靠。


    她是皇帝的珍妃,如今江宸汐的母妃……李婉。


    “母妃……母妃……婉儿”


    江宸汐蜷缩在铺好的干草上,痛苦地呻吟着。她脸色绯红如霞,细密的薄汗浸透了额前碎发,将发丝紧紧贴在滚烫的皮肤上。


    闻声。顾梓潼将其搁在一旁。洗净双手后,她小跑至近前,伸手探了探江宸汐的体温,神色瞬间凝重:“在发烧!”


    指尖触到潮湿的布料,顾梓潼暗自思忖:这衣服得赶紧换掉。好在她背包里备着干净衣衫,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姐姐,情况危急!虽说我们素不相识,但我必须救你!”顾梓潼话音未落,已开始解衣动作。


    无论从道义还是现实考量,她都不能见死不救。荒郊野岭之中,手机毫无信号,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求生希望。只是——眼前人穿着古装,先前还持着开刃的剑要取她性命。她余光瞥见一旁的登高绳,暗暗打定主意:等会,得先把这人绑起来以防万一。


    温柔指尖轻触,衣衫渐解。朦胧间,往昔重现。


    “婉儿……疼我……”


    顾梓潼身子一软,跌入对方怀中。那双灼热的手肆意游走,耳畔传来沙哑的“婉儿”呢喃。23岁的她瞬间面红耳赤,慌乱起身拍了拍发烫的脸颊。


    “这人……”前一刻举剑相向,下一刻又这般暧昧。她气呼呼转身要走:“不管了,见死不救就见死不救!”可刚跑几步,又叹着气折回来,认命地解开对方衣襟,为其换上干净衣衫。


    解衣时,顾梓潼猛然瞥见对方肩头狰狞的伤口。想到发生的诡异景象,她喃喃自语:“场景骤变,又撞上跳崖女子……难不成……我穿越了?”


    “婉儿……轻点~”那尾音婉转上扬,听得顾梓潼心口一颤。她耳根发烫,暗自腹诽:这哪是发烧说胡话,分明是在做什么美梦!


    顾梓潼无奈摇头,认命地从背包掏出酒精喷在对方伤口上。随着一声轻嘤,那人渐渐安静下来。


    她架起卡式炉煮面,望着陌生的荒野,想到不知何时才能获救,心里泛起阵阵失落。


    瞥向昏迷的女子,明知该节省物资,她还是咬咬牙,又添了一包面,放了两个鸡蛋。


    她将矿泉水倒入杯中温热,摸出随身携带的布洛芬,走到受伤女子身旁。盯着昏迷不醒的人,顾梓潼无奈叹气:“姐姐,这可怎么喂你?这是老天逼着我嘴对嘴喂你吃药”


    顾梓潼心底反复权衡,几度萌生弃之不顾的念头。


    可眼前荒诞处境,十有**是穿越无疑——若非如此,诸多怪事又该如何解释?


    就算这只是一场离奇意外,见死不救的事,她也实在做不出来。


    此时的她涉世未深,尚不谙世事残酷,只懂得遵从本心,凭良心行事。


    “姐姐,这可是我从小到大的初吻!”顾梓潼脸颊发烫,含着温水送服的药片,闭眼俯身,轻轻吻上对方的唇。


    双唇再度相触,少了初时的慌乱紧张,暧昧的气息如藤蔓悄然缠绕,在静谧空气中晕染开一丝旖旎。当然,这是顾梓潼的自己的感觉。


    夕阳沉至山巅时,顾梓潼已搭好帐篷。


    虽说在,可野外不能生火。


    眼下情况不一样,是不是在国内都不知道。


    用随身携带的打火机生了把火。又将湖中捕到的鱼穿在树枝上烤制,跳跃的火星在暮色里簌簌飘落。


    江宸汐缓缓转醒,朦胧视线中映入顾梓潼的身影。她下意识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自己被绳索捆缚着。


    脑海虽仍混沌不清,身体却先于理智发出指令,厉声喝道:“大胆!” 奈何嗓音沙哑干涩,那声呵斥失了往日威严,倒像小猫呜咽般没甚力道。


    你醒了。” 顾梓潼走近几步,指尖拨了拨篝火,“绑着你是因咱们头回见,你就提剑要砍我 ”


    见对方嗓音干哑,顾梓潼将备好的温水递过去。


    不料对方眼神满是猜忌,她只觉一片好心遭了轻慢,没好气道:“真要对你不利,何必等你醒?”


    那人闻言伸手接水,却不慎牵扯肩上伤口,疼得轻呼出声。


    顾梓潼见状语气软了下来:“我喂你吧。”


    江宸汐知晓自身处境,轻轻颔首。


    几口水入喉,方觉干涸的喉咙舒缓不少。


    待精神稍振,她开始打量周遭 :记忆如被揉碎的宣纸般空白,却本能察觉身上衣物并非原本所有,眼前人的装束更是古怪离奇。


    思忖间头痛骤然加剧,如万千细针攒刺,她忍不住低吟出声,手抚额角蜷缩起身子。


    “你怎么了?” 顾梓潼见状急忙凑近。见她捂着头脸色发白,忙柔声劝导:“我找到你时,你刚从上面摔下来应该是坠崖时磕伤了头。别想太多,我不是坏人。”


    顾梓潼的善意渐渐化开了僵局,江宸汐轻轻点头,裹紧身上的衣衫问:“这衣服……”


    “我帮你换的,” 顾梓潼摆摆手,耳尖微烫,“别怕,咱们都是女孩子……” 说着下意识挺了挺自己 B 罩杯的胸脯,仿佛在强调某种 “同类” 的证明。


    江宸汐轻声道了句 “谢谢”,抬眸细细打量眼前的人 。


    且说顾梓潼穿着短款冲锋衣,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裹着笔直的双腿,额前碎发被篝火映得发亮。那双眼睛像浸在泉水里的黑曜石,明明带着点警惕,却又亮得没什么城府。


    宸汐凝眸片刻,多年浸淫权谋的直觉告诉她。


    眼前人眼底清澈如溪,指尖因烤火泛着微红,连挺直腰杆强调 “都是女孩子” 时的别扭模样都透着股未经世事的憨直。


    这副干净得近乎透明的神态,骗不了她阅尽人心的眼。


    顾梓潼搓了搓手,凑近篝火边轻声问:“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知道这里是哪儿,或者…… 这是什么朝代吗?”


    她盯着对方领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冲锋衣拉链,篝火噼啪炸开的火星映得她眼底满是急切。


    江宸汐摇了摇头:“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唉,好吧。” 顾梓潼眼底掠过一丝难以言说的失落,指尖无意识揪着冲锋衣下摆 。


    她比谁都清楚,这绝非她探险的那座山。


    江宸汐见她垂眸的模样,指尖轻叩石墩安慰道:“莫慌,总会有法子的。”


    顾梓潼听后猛地抬头,火光映得她眸子发亮,语气带着少年人般的豪气:“天无绝人之路,管它是哪,我总能活下去!”


    这股勃勃生气像簇小火苗,倏地照亮了江宸汐沉寂的眼。她微倾身子,声线比初醒时多了分温和:“还未请教姑娘名讳,该如何称呼?”


    “我姓顾,叫梓潼。姐姐,你叫我梓潼就好了,对了”


    顾梓潼指尖拂过冲锋衣口袋,摸出那枚裹着绒布的古玉。


    羊脂玉的光泽在篝火下泛着暖白,雕工精细的龙纹蜿蜒盘踞。


    她记起探险时在地上捡到的谷玉,只是来到这里后早就不知所踪。两块玉花纹上有所不同,这玉上面也没有当初那块奇怪的图案,还要大上许多。


    不太可能是同一块玉


    “姐姐你看,” 她将玉托到江宸汐眼前,绒布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这玉一直护在你胸口,系绳都勒进皮肉里了。通过她你能想起点什么吗”


    江宸汐的指尖刚触到玉面,整个人猛地一颤。冰凉的玉体温着奇异的暖意。


    凤纹凹陷处硌得指腹发麻,某个被尘封的画面突然刺破混沌 。


    明黄帐幔下,一只戴着玉扳指的手正将这枚玉佩按在她心口:“汐儿,可护你一世安稳”


    “我叫……叫江宸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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