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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工具人get

作者:叶修文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听到这句话,杜筌羽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奇诺?


    这可真的不怪他。实在是怪物的语速太快了,声音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放得很小。


    以白脸角鸮敏锐的听觉,在隔了六七米的情况下,听他说这句话也跟听一只蚊子的嗡嗡叫差不多。


    不过联系到怪物前面那句话里的关键词:“咖啡香气”。


    杜筌羽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没闻到。他只好努力地低下头,再用力地嗅了嗅——颈部的骨骼结构实在是太限制他的低头动作了,导致他的动作看起来更像是出于害羞而微微垂下了头。


    怪物微微睁大了眼,认真地注视着他的动作,没有吭声。


    费了半天功夫,杜筌羽终于嗅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咖啡香气。


    他满心迷惑地想:“这是怎么闻出来的?”


    既然这样,这个怪物刚刚应该是问他“要不要来一杯卡布奇诺”。


    但白脸角鸮瞪着眼睛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怪物的手中有除了那朵玫瑰花之外的东西。


    他估量了一下怪物和他之间的距离,绷紧肌肉,做好随时可以飞起的准备。


    鸮鸟发出一声低沉而短促的“呱”,好奇地问他:“卡布奇诺?”


    怪物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右手心里的玫瑰花:“卡布奇诺玫瑰。”这次他的语速终于正常了,鸮鸟听得一字不差。


    杜筌羽睁着乌溜溜的黑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他还是心存疑虑,怀疑那束美丽的鲜花里其实包裹着一把削尖的匕首。


    但这个怪物不是金色的,他跟何问一样,是“正常的颜色”。而且他看起来具有一定的思维能力与理智。


    但他是从土里钻出来的……跟那些黄金体一模一样。说不定这是一种具有特别的伪装能力的新型黄金体呢。杜筌羽纠结地想。


    怪物的身上本来披着一件红袍子,现在已经破破烂烂的,成了几块藕断丝连的破布挂在身上。不过比起露肉,更多的是露骨。


    但怪物恍若未觉,只是举起那朵玫瑰花。玫瑰花笔直的枝条被胳膊挡住大半,花朵大体呈现粉褐色,只在花瓣边缘染了几片玫红,与裸露的埋在血肉中的森白骨骼互相映衬,从杜筌羽的角度望去,仿佛枝条扎根于怪物的血肉中,生出的花瓣也染上了罪恶的红。


    ……算了。杜筌羽看着怪物锲而不舍地想要递给他花束的样子,终究是心软了。


    大不了,拿到花后发现不对,自己反应快一点把它扔掉嘛。


    于是鸮鸟轻轻抖了抖羽毛,振翼飞到地上。他依然保持着三米高的身形,微微低下头,眼瞳掩藏在眼廓的阴影中,看起来有些阴沉。


    他左右扭了扭头,仔细看了看怪物的神情,便开口说:“谢谢。”


    他一伸脖子,把玫瑰花叼走了,缩小身形,又拍着翅膀飞回了树上。


    这棵树是他的仓库之一,有三个直径约为三十厘米的树洞,里面的空间可以供他放一些小东西。


    更美妙的是,这个地方没有虫子或者其他小动物——确切的说,这片名字叫做“安眠地”的墓地只能见到他和黄金体这两种活物——如果黄金体也算活物的话。


    他用喙叩击一下树洞外的木盖子,盖子随即向上翻起。这样的机关应该是杜筌羽的前辈,即前几任守墓人制作的,杜筌羽发现后愉快地收为己用。


    他轻轻将玫瑰花放在了里面,打算晚些找个容器装着,然后关上盖子,飞到了靠下一些的树枝上。


    这样,杜筌羽就能和这位先生的目光平齐了。看在玫瑰花的份上,他决定开个先河,容许这位特别的先生在安眠地生活。


    他扫视了一下面前的人型生物的全身,忍不住说:“你的伤口……放着不管没事吗?”虽然知道他不是人,但看着他身上那几道狰狞的伤口,他不禁产生了一些愧疚感。


    这位先生看也不看那几道伤口,随意地说:“没事,过一会就好了。”


    杜筌羽张了张喙,最终还是闭上了。


    他睁着浑圆的黑眼瞳,认真地与面前的人形生物对视:“你好,我叫杜筌羽。你叫什么名字?”


    这位先生有些不熟练地笑了笑:“你好。我叫叶放枝。”


    杜筌羽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严肃地说:“你好,叶放枝。鉴于我们还相识不久,出于我的职责,我暂时不能放你离开安眠地。”


    “就是这片墓地。”他补充说。


    叶放枝两手紧贴身侧,同样严肃地点了点头:“好的,我明白。”


    杜筌羽满意地说:“很好。那你就安心待在这里吧,反正在这里也不用吃饭。”


    “等我……嗯……考察你一段时间后,再考虑能不能陪你一起出去逛逛。”


    他停顿了一下,觑了一眼叶放枝的脸色。毫无变化,表情也很严肃,态度十分陈恳。看起来像一个老老实实的好学生。


    他不由放柔了一些语气,嗓音听起来轻快多了:“不过别担心,这里挺清闲的,虽然没什么好玩的东西,但你每天只需要帮我种种花、除除草,注意一下有没有异常的动静就可以了。我到时候会给你专门的工具,很轻松的,你只需要每天做完固定的工作量,做完后睡觉、散步,都随你心意。”


    叶放枝认真听完,举起手。


    杜筌羽咕哝了一声,问他:“怎么了?”


    叶放枝的表情十分严肃:“那我可以都不选吗?”


    杜筌羽一怔,缓缓眯起了眼睛。


    叶放枝像是也发现了不对,连忙补充说:“我是说,做完每天的工作后,我可以找你聊天吗?”


    杜筌羽犹豫了一瞬,但看着他闪着光的深棕色眼瞳——缩小的瞳孔使他的眼睛就像一颗亮晶晶的猫眼石。


    他只好有些不情愿地说:“……可以是可以,但我不怎么会聊天。”


    叶放枝像是抢着一样地说:“没问题!”他顿了顿,又说:“不一定非要聊天,我只是想跟你待一块,不说话也可以。”


    “你可以给我多加点工作,我没问题的。”


    杜筌羽缓缓说:“本来觉得没什么,但你补了这么一句,真的很像是……嗯,不怀好意啊。”


    他顿了顿,饶有趣味地看着年轻人的表情从茫然变得焦急,很快又开口道:“可以喽。既然有免费的劳动力,我当然是不要白不要了。”


    他展开翅膀扇了扇:“看好你哦,年轻人。加油,好好干!我看好你!”这句话是他从何问那里学来的,用在这里很合适。据何问说这是他的领导最喜欢说的一句话。


    “今天就先这样吧,现在已经——”他看了一眼天色,“应该差不多六点了。对了,你的伤口真的没事吗,要不还是处理一下——”


    “咚——”远方传来了沉沉的钟声,一共响了六声,杜筌羽不禁抖了抖耳朵。


    “六点了,你今晚在——”


    他猛地顿住了。


    叶放枝倒在了地上,身上的伤口仍然大敞着,血液好像已经干涸了,在伤口周围结了一些块状物。


    杜筌羽不由冒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果然不是人,伤口这么大,直到现在才倒下去。


    他飞下树枝,落到叶放枝身旁,靠近他的胸膛,侧了侧头,竖起一边的尖耳朵。


    没有呼吸声。嗯,毫不意外呢。


    他呆呆地看着叶放枝此时对他而言过于庞大的身躯,有些发愁地念叨着:“这要怎么办啊?”


    也不知道这个,嗯,怪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比如死而复生。晾在这里肯定是不妥当的,那么只好把他扛走了。


    他有些无奈地来回踱着步,终于下定决心,变回了人形。


    他小心地将叶放枝抱起来,也不在意他身上的血污弄脏了自己的白色连帽卫衣。幸好地面是偏硬质的,还算好走。


    他抬头,凭借树的排列方式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抬起脚轻快地走了。


    轻轻松松。他愉快地给自己点了个赞。


    -


    神明大人抱着一具男人的尸体回了家。


    赵茬大惊失色,像一只上蹿下跳的耗子一样在院子里扑腾来扑腾去,大喊大叫:“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啊啊啊啊啊啊!”


    冷靖从树枝上飞下来,暴怒地用翅膀给了他一个大比兜:“吵什么吵?有什么好吵的?不就是带个男人回来吗,有什么好惊讶的?冷、静,懂不懂?”


    幽瑜像一道鬼影一样从树枝上飘下来,平静地拍了拍赵茬的头:“是啊,茬茬,冷静一点,我们都要坚强地活下去。”


    说完,他便转过身来,艰难地仰着头问:“大人,需要给这位准备一块墓碑吗?”


    杜筌羽边往前走边说:“不用了,谢谢你,瑜瑜,我想他应该还没死。我把他带回屋子简单处理下伤口,等明天早上再看看吧。”


    幽瑜慢腾腾地说:“好的呢,亲。”他注视着杜筌羽的身影消失在院落中的独栋房屋门后。


    赵茬不知什么时候蹭了过来,夸张地张大尖喙,压低声音问他:“你怎么可以对大人说这种话!太那个了!


    幽瑜将头转了90度,平静地看着他:“这没什么,大家都这么说。据说是人类社会曾经很流行的一种称呼方式。”


    赵茬:“是、是这样吗?”


    吴予悄无声息地凑到了幽瑜的另一边,无声地冲他小幅度点头。


    -


    杜筌羽轻轻将叶放枝放在进门的木沙发上,随后转身关上了门。小猫头鹰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也被掩在了门外。


    他看着叶放枝的伤势,思索片刻,伸出手去探他鼻息。


    ……还是没有呼吸。


    他起身快步走进厨房,从橱柜里翻出一盒特效药,翻到盒子背面快速扫了一遍使用说明。


    ……好复杂。总之,能用上。


    这药也没说能不能给死人用啊?太不严谨了。他不满地想。


    这罐药是喷雾型的,消毒与愈合两用。他先是戴了一副薄膜手套,小心翼翼地将叶放枝身上的破布摘下来,再对着他的伤口喷了喷,惊奇地看见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哇哦。真是伟大的科技。”他赞叹了一声。


    见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他便用浸了温水的湿毛巾简单为叶放枝擦了擦身体,帮他摆正睡姿,往他脑袋下垫了个枕头,又给他盖了一条小毯子。


    收拾好一切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喃喃:“我这算是仁至义尽了吧……”他心里的愧疚感这才被压下去一些。


    他最后望了一眼平躺在沙发上的叶放枝,趿拉着拖鞋洗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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