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罚她为此次战事中牺牲的将士们抄写往生经吧。”
那还好。
谢璋一口气还没松完，只听裴明月又道：
“她将来要嫁给王爷，皇室不能出个没规没矩的王妃，明日起让她在宫里开始抄经加上学规矩。”
“这……”
“陛下！”裴明月暗含威胁的瞥了眼谢璋，“这些小事陛下也要管吗？”
谢璋管不了。
可沈池鱼若是进了后宫，他更加鞭长莫及。
后宫未曾立后，凤印至今还在裴明月手中，沈池鱼进了后宫就真的是落在她的手心里了。
显然沈缙也明白，他绝不能让沈池鱼进宫。
“太后，其实臣还有一事思虑良久，趁着池鱼也在，想请太后和陛下成全。”
察觉到沈缙想说什么，沈池鱼凤眸一厉，还是慢了一步。
“臣想请太后和陛下做主，解除池鱼和王爷的婚约。”
“父亲！”
“臣不要求女儿高嫁，只求她能平安顺遂，王爷门第太高，池鱼不合适。”
不顾沈池鱼的阻拦，沈缙说完后，一撩袍摆跪下。
“臣恳请陛下和太后能允臣的恳请。”
御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中。
几人都没想到沈缙会求这个，天下多少女子想嫁入王府，他却说不合适。
沈池鱼掐了掐手指，勉力温声道：“父亲，婚约不是儿戏，怎能说解除就解除？”
她走到沈缙身边伸手想把人拉起来，被沈缙避开。
沈缙语气坚定：“池鱼，你要听话，为父会给你重新指一门好亲事。”
他早该做决定，当初也不该让步。
与谢无妄成亲，看似风光，实则是被架在火上烤。
他们这些老人，哪个不知道王爷和太后以前的旧情？
池鱼和王爷走得近时，已经是太后的眼中钉，若再嫁给王爷，太后只会更容不下她，
作为父亲，沈缙不要求沈池鱼能高嫁为相府带来什么利益，只求她能平安的活着。
活着，比什么都强。
沈池鱼也跪在沈缙旁边：“臣女不同意，当初定亲是王爷亲自下聘，现在解除婚约，起码也要等王爷回来。”
她不是不懂沈缙的意思，但她很清楚，即便没了婚事，裴明月也不会放过她。
裴明月要的不是让她离开谢无妄，是要她消失在这世上。
她不能退婚，谢无妄还在前线，她此时退婚太寒人心。
谢璋犹豫着没说话，他也清楚沈缙此举是一个父亲想保护女儿。
解除婚约，裴明月就没了理由把沈池鱼留在宫里。
裴明月站在一旁，眼底飞快划过得意，她一副体恤的模样走上前，虚扶了沈缙一把。
“哀家明白沈大人爱女心切，哀家觉得你说得有理。”
“王爷不是个会疼人的，和沈姑娘年纪相差也大，难免会受委屈。”
“再说，战场上刀剑无影，谁也说不好输赢，现在断了婚约，对相府还有她，都是好事。”
话里话外在帮着沈缙，其实是在打着自己的算盘。
沈缙没接裴明月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臣恳请陛下恩准。”
“父亲！”沈池鱼急得不行，又没别的办法。
谢璋很无奈：“沈卿先起来，此事关乎沈姑娘和皇叔的终身，朕不能轻易做主，需得问过皇叔的意思。”
裴明月眉头皱起，刚想开口施压，被谢璋再次打断。
“亲事是皇叔自己定的，朕不好瞒着他自作主张，朕现在手书一封送去北境，等皇叔回信再议不迟。”
这话既给了沈缙台阶，也暂时稳住了裴明，更给力沈池鱼动作的时间。
沈池鱼叩恩：“臣女谢陛下体谅。”
谁知，裴明月不肯放过大好的机会。
“陛下，自古子女成亲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私定终身一说。”
裴明月笑道：“沈大人完全可以代替决定，而哀家是王爷的皇嫂，长嫂如母，哀家也可替王爷做主。”
没看谢璋和沈池鱼，她直接对沈缙道：“沈大人回去把婚书送来，此事，哀家允了。”
沈缙忙叩头谢恩。
遂了心意，裴明月也不着急处理沈池鱼了。
她开怀的笑了几声，又夸了沈缙几句，才带着宫人离开御书房。
御书房内的气氛变得压抑。
谢璋让双喜把跪着父女拉起来，忍不住叹了口气，也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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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离开。
傍晚的风裹着点点凉意拂过脸庞，沈池鱼抬头看夕阳把天空染成一片金红。
霞光漫过宫墙顶端的琉璃瓦，给肃穆的宫闱镀了层薄金。
沈缙沉默着走在她身边，等着她开口说些什么，但直到出宫后上了马车，她都没说一句话。
十三察觉到小姐状态不对，以为是在宫里受了欺负。
“是太后说什么过分的话了吗？小姐再忍忍，等王爷回来帮您报仇。”
沈池鱼没回话。
马车行驶半途后，她突然吩咐：“回相府。”
到地方后，正好赶上沈缙下马车，沈池鱼迎上去。
“父亲。”
沈缙看了她一眼，迈步进了府，“不是在生气？来做什么？”
“来拿东西。”沈池鱼跟在他后边。
沈缙：“拿什么东西？”
“拿父亲准备好的东西。”
闻言，沈缙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不愧是我的女儿。”
跟在最后面的十三一脸懵的听着父女俩打哑谜一样的对话。
但见小姐的心情比刚才好一些了，他也没多问。
沈池鱼左右看看，没见江辞和雪青。
沈缙道：“我让你母亲带他们去寺庙上香了，不然见了你又要哭，不好走。”
“多谢父亲。”沈池鱼真诚道谢。
到了观澜院，沈缙让她在院外等着，很快拿了东西出来，是用布包裹着的薄薄的一片。
沈池鱼拿着，指尖有些发烫，“父亲，我……”
“不管以前如何，你终归是我的女儿。”沈缙抬手想揉揉她的发顶，顿了下，改为拍拍她的肩膀。
沈缙回顾自己的人生，无愧天地无愧君民，唯独亏欠良多的是面前的女儿。
孩子因为他当年的决定吃了太多苦。
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了，无论怎么弥补都没有用。
他能做的，是在以后好好呵护，去尽自己的能力让她勇敢的往前走。
夕阳彻底落下，余晖散去，观澜院笼罩在夜色中。
沈池鱼抿了抿唇，“您多保重。”
沈缙挥挥手：“去吧。”
沈池鱼郑重福身行礼，而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