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情绪如此激烈，一些本来觉得沈池鱼无辜的人，又产生了动摇。
难道沈池鱼真的和郑寻有染？
然而，被指认的人很平静，昳丽的脸上没有丝毫被污蔑的愤怒。
“哦？”沈池鱼唇角勾起浅淡的笑，“你确定看到的真的是我？”
在宫女确认的点头后，她又问：“那你告诉我，我里衫是什么颜色？绣着什么花纹？”
一边问她一边走近。
“你再告诉我，你一直在殿外守着，郑二公子是怎么进去的？”
一连串缜密的逼问打得那宫女措手不及。
把人打晕后，她根本没跟上去，如何能得知这些细节？
如果编的话，很容易就被拆穿。
“奴婢…奴婢…”她支支吾吾，冷汗涔涔而下。
“你根本没看见，”沈池鱼声音陡然转厉，“你先是故意打湿我的衣裳，又诬告我与人有染毁我清白。”
“你到底是何居心？”
沈池鱼不给宫女喘息的机会，乘胜追击。
“陛下，王爷，此人前言不搭后语，漏洞百出。”
“我与她素昧平生，无冤无仇，她一个小小的宫女为何要构陷于我？
“我是王爷未来的妻，若无人在背后指使，她焉有如此胆量？”
“倘若我没有半路遇到陛下和王爷来到这里，众人听信她的污蔑，我日后岂不是要百口莫辩？
“今晚她敢凭空构陷于我，他日其他宫人有样学样，是否就能随意构陷其他勋贵重臣？”
“此风绝不可长！”
她深深一福，“恳请陛下和王爷彻查此事，严审此婢，揪出幕后主使，明正典刑，以证效尤！
“唯有如此，方能还宫闱清净，亦还池鱼一个清白！”
逻辑清晰，掷地有声，又满是凛然之气。
从驳斥宫女说谎，到质疑其动机，最后直接上升至宫闱安全与皇家威严的高度。
每一句都砸在最关键的点上。
直接将那宫女钉死在“阴谋诬陷”的柱子上，再无转圜余地。
小宫女瘫软在地。
完了。
全完了。
四周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沈池鱼这番漂亮而凌厉的反击所震慑。
谢无妄幽深的眼眸掠过她，其中划过浅淡的笑意，“池鱼所言极是，陛下以为呢？”
看似询问，实则已表明态度。
一如在宫宴时卫峥忽视摄政王，沈池鱼谢无妄也选择性忽略太后，将最终决定权递到谢璋面前。
被众人的目光聚焦包围着，谢璋维持着帝王的威仪与平静，但内心却并非如此。
他瞟了眼看似柔弱，其实言辞如刀、步步为营的沈池鱼。
再瞥一眼身边看似没动作，其实明显在袒护包庇的皇叔。
呵呵，你们恩恩爱爱，是一点也不在乎我的死活啊。
谢璋和皇叔一起过来，他当然清楚真正在撒谎的是沈池鱼。
或者说，她至少隐瞒了部分关键真相。
谢璋几乎能断定，今晚的一切，从沈池鱼入宫开始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而那壶碰倒的茶水，无论在不在她的预想中，她都选择了顺势而为。
并在最后，完成了这场漂亮的反杀。
好厉害的心思，好沉着的应变！
这位即将年满十六的皇婶，不是她表面显现的那般温顺无害。
她绝非池中鱼。
谢璋莫名觉得，沈池鱼和皇叔站在一起，竟有一种奇异的、势均力敌的契合感。
现在该怎么办？
逆着，得罪皇叔；顺着；开罪母后。
谢璋左右为难，正当他犹豫着做选择时，异变陡生！
那宫女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从怀里掏出一把**。
“陛下小心！”
一切都太快了。
根本来不及阻止。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宫女没有丝毫犹豫，握着**朝谢璋刺去。
裴明月本就离谢璋只有几步远，在其他人的失声惊呼中挡在了谢璋前面。
那**斜斜划过她的手臂。
眼见一击未成，先机已失，小宫女又将**对着自己纤细的脖子，狠狠一划……
那一幕像是慢动作般映在沈池鱼的眼中，她似乎听见了利刃隔开皮肉的声音。
滚烫的鲜血瞬间喷溅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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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红了她面前的雪地，也溅到了附近几位夫人的裙摆，再次引来一片惊恐的尖叫。
宫女的身体轰然倒地后，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睛瞪大，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以及近乎解脱的茫然。
她看着某个方向，嘴唇微动，似乎想和谁说什么。
可惜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鲜血不断地涌出，在洁白的雪地中异常刺目。
沈池鱼看着她的身体痉挛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
死寂。
小宫女突如其来的刺杀和血腥自戕，和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味，让很多人回不过神。
谢璋到了嘴边的话没能说出口，他盯着裴明月的后脑勺，脸色瞬间极其难看。
灭口！
这是最直接、最粗暴的灭口！
小宫女的死，更加印证了沈池鱼之前的指控。
今晚的事背后确实有主使，且权力不低，能逼得一个活生生的人，以这种方式自尽来保守秘密。
这是对他这个皇帝的挑衅，是对皇权赤裸裸的挑衅！
谢璋对自己那片刻的犹豫，感到无比可笑。
对方根本就没给他留有余地，直接从源头切断线索。
谢无妄的眼神冷如寒冰，他上前一步的，把沈池鱼稍稍挡在身后，隔绝那血腥的场面。
沈池鱼没他想象中的害怕，她很平静，平静得近乎冷漠。
某位夫人突然惊呼道：“呀！太后娘娘流了好多血！”
裴明月捂着划伤的手臂，鲜血顺着指缝滴落，瞧着受伤很严重。
“母后。”谢璋扶住面前“因他受伤”的人。
沈池鱼和谢无妄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了然和冷意。
经此打岔，众人的注意力果然从追查上，转移到了太后的伤势上。
沈池鱼往后退开几步，让出位置，给大家去关心裴明月。
她立于人群外，顺着那宫女死前的视线看去，脑海中回忆着当时那里站着的人是谁。
须臾，记忆里浮现出一张清丽的脸。
是她！
沈池鱼猛地看向被夫人们簇拥着的中心，在裴明月身边，那人也在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