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威士忌。”
性感的烟嗓音在希林酒吧响起。
解钦瑾身穿黑色夹克、休闲牛仔裤坐在酒吧吧台旁，为多事的甲方和窝里横的老板感到烦闷不已。
原本已经验收的项目，今天又让她重新修改架构，无端让她的工作量翻了三倍不止。
冰凉的威士忌滑进胃中，解钦瑾浑身都热起来，酒精的刺激让她的大脑晕晕乎乎，可混账甲方和混账老板却一直挥之不去。
该死！
解钦瑾在心里大骂道。
忽然，墙上的一幅画吸引了她的注意。
画中是一片黑色的树林，天空是雾蒙蒙的灰色，鸟儿泛着诡异的白，林中似乎还飘着几只鬼影。
整幅画的画风清奇暗黑，放在喧闹的酒吧里甚至有些违和，解钦瑾却挪不开眼。
“老板，那幅画是你画的吗？”解钦瑾醉醺醺地冲酒吧老板招手。
酒吧老板是一位中年女人，身材高挑，面容和蔼，见解钦瑾挥手迈着大步走到她身边。
“是我一个朋友画的，一直卖不出去就挂在我店里了。”老板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中年人特有的沉稳和不多不少的阅历感。
解钦瑾的视线粘在那幅画上，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递给老板：“我想买，能给我她的联系方式吗？”
手机递回来的时候，界面的名片上显示着真名——齐陌，单位是楚江美院。
“谢谢。”解钦瑾喝下最后一口威士忌，放下酒杯走出酒吧，单手操作手机发送好友申请。
凌晨的浦江区人影憧憧，大多是好不容易下了班来小酒馆喝一杯的小白领。
解钦瑾刚走出酒吧，一名浑身散着酒气的女子撞进她的怀里。
什么情况！
当街被要微信不算稀奇，当街投怀送抱算什么事？
“医……医院。”怀里的人嘟嘟囔囔，解钦瑾勉强听清念叨的是医院。
要去医院打120啊！我又不是救护车！
解钦瑾一边腹诽一边拨通了120。
“酒精中毒，把女朋友灌成这样，可真有你的。”医院里，戴着圆框眼镜的急诊医生指尖在键盘飞舞，嘴上还不忘数落解钦瑾。
“不是，我不认识她。”解钦瑾深感冤枉。
急诊医生打量着紧紧抓着解钦瑾右手的病人，又看看一心想撇清关系的解钦瑾。
“不认识？不认识她一直抓着你跟你十指相扣？”医院里，刚把病人送进病房就翻脸不认人的事件并不算少，医生也早已司空见惯，“像你这样的，一个月我能遇到十个。不是我说你，这也就是个酒精中毒，要不了你大几十万的医药费。”
说完，医生挂好吊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诶，不是……”
解钦瑾一阵头痛，无语地瞧了一眼抓着她不放的陌生人，伸手从桌上捞起病历，目光落在病人的姓名栏。
齐陌。
“霍！这倒是巧了。”解钦瑾自言自语。
点滴打完，解钦瑾靠在齐陌的病床旁昏睡过去。
清晨时分，齐陌悠悠转醒，睁眼便看见床边同她十指相扣的解钦瑾。
齐陌迅速将手抽出来，声音维持着体面的沉稳：“你是谁？”
解钦瑾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在同齐陌对视的刹那瞬间清醒：“我是谁？你的救命恩人！”
解钦瑾气不打一处来。
齐陌的神色有些尴尬：“昨天……发生了什么？”
解钦瑾不答，走出病房叫来医生。
“感觉怎么样？”医生站在齐陌的床头，例行公事般问道。
齐陌摇摇头：“没事了。”
“可以出院了。”医生简单记录几笔，扭头看向解钦瑾，“对女朋友好一点，别再灌酒了，还有，负点责任。”
说罢，医生步履匆匆地离开病房，没给齐陌解释的机会。
什么！女朋友？灌酒？负责？这都哪跟哪？
齐陌虽然断片，但至少知道是谁灌的酒，目瞪口呆地看着解钦瑾半句不辩地认下这莫须有的罪名，和莫名其妙加给她俩的名分。
解钦瑾在床边趴了一夜，此时腰酸背痛，头晕目眩：“送我回家，女朋友。”
最后三个字，解钦瑾咬得很重。
齐陌看着解钦瑾憔悴的面容和蓬乱的头发，有些愧疚地说道：“我，我先去缴费。”
“交过了。”解钦瑾不耐烦地说。
“那我把钱转给你。”齐陌摸出手机。
“不用。”解钦瑾抬手阻止齐陌，“千万别，你送我回家就行。”她不想再听医生诋毁她是渣女，也想知道眼前人究竟是不是那幅画的画师。
“齐陌？”回家路上，解钦瑾开口问道。
齐陌疑惑地看着解钦瑾。
“楚江美院的……学生？”解钦瑾对齐陌疑惑的目光熟视无睹。
“教授。”齐陌收回目光，平淡地说道。
这一下，轮到解钦瑾震惊地看向齐陌。
“看着不像？”齐陌感受到解钦瑾的目光，调侃道。
“没有。”解钦瑾摇摇头，心里却犯嘀咕。
齐陌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全然不符合解钦瑾对大学教授的印象。
解钦瑾用余光悄悄打量着齐陌——粉色的头发，长长的美甲，外加黑色的皮包搭配牛仔裙，看上去就像是青春活力的女大学生。
反观解钦瑾，稍显蓬乱的锁骨发、素面朝天的脸上架着大大的方框眼镜，身上穿着毫无设计感的夹克牛仔裤，浑身透着一股社畜的疲惫乏累。
解钦瑾离开校园已经快十年了，多年的职场沉浮让她早已忘记了自己青春的模样。
“平时不这样。”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沉默片刻后，齐陌解释道。
“呃，没有，挺好的。”解钦瑾收回目光，局促地握了握拳头，“就送到这里吧。”
齐陌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略显抱歉地问道：“我今天还有课，能去你家收拾一下吗？”
真把我当女朋友了！
解钦瑾一边在心里吐槽这个不合理的要求，一边将人带进小区。
小区不大，没走两步就进了家门。
“拖鞋。”解钦瑾从鞋柜里翻出一双崭新的拖鞋放在齐陌面前，抬手指向洗手间，“洗手间在那边，请便。”
说完，解钦瑾趿拉着自己的旧拖鞋栽倒在沙发上。
没等齐陌开口，解钦瑾已然沉沉睡去。
“谢谢。”齐陌换好拖鞋，将外套搭在呼呼大睡的解钦瑾身上。
解钦瑾再醒来的时候，齐陌已经离开了，茶几上放着一张字条。
这是我的微信，医药费我转给你，另外今晚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落款和微信一样——齐陌，楚江美院。
解钦瑾点开微信，昨天发的申请已经通过，齐陌发来了报价。
解钦瑾随手将齐陌留下的纸条拍过去，回复道：有空，几点？
齐陌刚刚下课，看到解钦瑾的消息不由得愣了一下，思索片刻后敲下几个字：六点，雄安大道莱雅法餐厅。
好。解钦瑾没有多余的话。
下午五点五十九分，解钦瑾抵达了莱雅法餐厅，齐陌已经发来桌号。
“你好，二号桌。”解钦瑾礼貌地对服务员说道。
齐陌已经换了一套装束，坐在窗边翻阅菜单，解钦瑾远远看到险些没有认出来。
浅棕色的及腰卷发，米白色衬衫和深棕西裤，与清晨的模样判若两人。
“齐陌？”解钦瑾试探性地唤道。
齐陌的嘴角扬到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起身摊开手掌：“请坐。”
“抱歉，约得有些晚，没有包间了。”齐陌将菜单放到解钦瑾面前，“你看看想吃点什么，我请客。”
解钦瑾很少吃西餐，她一向觉得那些东西又贵又吃不饱，不过她今日赴约也不是为了这顿饭。
“焗蜗牛和海鲜意面。”解钦瑾简单翻了一下菜单，报出两个菜名。
齐陌挥手叫来服务员：“要一份法式焗蜗牛和一份西班牙海鲜意面，另外来一份奶油蘑菇汤和一份五分熟的菲力牛排，谢谢。”
点好菜，齐陌从身旁的袋子里拎出一瓶红酒：“来点红酒吗？”
解钦瑾虽然记性不好，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忘记自己大好的周五夜晚是如何被毁掉的。
“你还喝？”解钦瑾的声音里透着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威胁。
齐陌缩缩脖子：“昨天……是个意外，很抱歉麻烦你了。”
“昨天灌你酒的人是谁？”解钦瑾冷冷问道。
“我……”齐陌支支吾吾。
“不想说就别说了。”解钦瑾一挥手，“但我今天可不想住医院，别喝了。”
齐陌点点头，顺从地将酒瓶放了回去。
不多时，菜品慢慢上桌。
“你想买我的画？”
趁解钦瑾的注意力被食物吸引，齐陌赶紧转移话题。
“本来是挺想的。”解钦瑾叉起一只蜗牛放进嘴里。
“那现在呢？”齐陌用混杂着紧张和期待的眼神注视着解钦瑾。
解钦瑾慢条斯理地咀嚼着蜗牛，咽下后又拿起柠檬水抿了一口：“画我还是很欣赏的，不过画手……”
解钦瑾若有所思地看着齐陌。
“抱歉，昨天……”
“我也挺喜欢。”解钦瑾若无其事地又叉起一只蜗牛递到齐陌面前，“尝尝？挺好吃的。”
“谢谢。”
齐陌被解钦瑾大喘气式的说话方式折腾得有些恍惚，伸手接过递来的叉子，用自己的餐具拨到盘子里，切下一块牛排送到解钦瑾面前。
“之前我办画展，只有那一幅画没有卖出去，后来也没有人看上，就挂在我朋友的酒吧里了。”齐陌将话题拐回画上。
解钦瑾却并不想聊画，兴味全落在眼前人身上：“跟我回家，请我吃饭，这么久了，你就不好奇我叫什么，是做什么的吗？”
听解钦瑾这么说，齐陌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连救命恩人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齐陌顺着解钦瑾的话问道。
“……”解钦瑾一阵无语，半晌，回答道，“解钦瑾，程序员，现在主要做系统架构，准备从码农爬到指挥码农的位置上，不过说到底还是倒霉的乙方。”
解钦瑾一番话让齐陌云里雾里，她不知道架构师是干什么的，只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
解钦瑾一肚子话被齐陌一个字将堵在喉头说不出来，只好挑起几根意面塞进嘴里，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是甲方还是乙方？”
“理论上是乙方，实际上是甲方。”
开文开文！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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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