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英国。
哥特式的小楼被鲜花簇拥,密密匝匝的花朵抱成团包围着这栋黑色的建筑物,似是嫌它的颜色过于压抑单调,都争着嚷着绽放在黑色的栅栏上。一扇扇半圆形的窗户大都窗帘紧闭,淡青色的丝绸随意地垂在大理石窗台上,有一种柔软的美感。
在清一色的垂帘之中,有一间窗子却被轻轻推开,清冽的空气染着馥郁的花香,缱绻着扑面而来。魔法广播里播放着一首经典的意大利文歌曲Por una Cabeza,而镜子前的我,则早已收拾打扮完毕,正紧张而期待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赤着脚“吱嘎吱嘎”地踩在木地板上。骑着自行车、吆喝着英语的小商贩,由烤番茄、炒蛋、茄汁黄豆、炸薯块和麦片粥组成的英式早餐,以及微凉的空气,都在昭示着我已经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而广播歌曲在屋子里的阵阵回声则意味着,我是一个人来到这里的。
噢,别误会,我并不是个流浪者,也不是犯了罪的偷渡者,更不是行骗的江湖小骗子,我是卡莉娜·波吉亚,一位人见人爱的绝世大美女。
……
好吧,看来我也并没有那么出名,其实我只是个来求学的学生,将由德姆斯特朗魔法学校转学至霍格沃茨魔法学校,而说到德姆斯特朗这座波吉亚时代就读的学校,就不得不提一嘴波吉亚家族,我亲切地称我这个富可敌国却奄奄一息的原生家族为“南欧最古老的变态家族”。
先别急,我不是个仇富的“凡尔赛”达人。
虽然历史悠久、赫赫有名,波吉亚的名声却并不那么正义,反之,以“魔法界黑手党”和雇佣杀手业务起家,早已成为波吉亚家族这颗庞大且枝繁叶茂的大树上不可磨灭的污点,随着根系逐渐深扎,污点也在地下逐渐蔓延。黑白通吃的手段让波吉亚家族崛起迅速,鼎盛时期,波吉亚曾是欧洲最显赫的巫师家族,可历经六百多年的发展与政权变更,波吉亚家族的偏执、保守与固步自封使其逐渐走向没落,权柄外移,如今的家主也只是在魔法部混个有名无实的“副部长”闲职,并无实权。
可即使这样,历代波吉亚家主仍执拗地贯彻纯血理念与洗脑式教育,以“波吉亚少爷”和“波吉亚小姐”应该成为的样子,来约束历代少男少女。
我的父亲就是这倒霉的现任家主,他身体欠佳,故只有我一个独生女。于是从我出生起,父亲就对我严加管教,他将我困在波吉亚庄园中,不允许任何非纯血统的巫师与我接触,并叮嘱下人将我培养成历代波吉亚小姐的模样——对家族长辈惟命是从,谨遵家训,成为家族的棋子,而后被送出去联姻。
母亲过世后,父亲的脾气愈发暴躁,对我的不满也与日俱增,甚至将家养小精灵派到德姆斯特朗这座“波吉亚”世代就读的学校中,监督我、管教我,还要紧盯着合适的联姻对象,以备不时之需。
打小起,我就没有走出过波吉亚庄园的高墙,仅有的几次也是和父亲一同去赴宴,也不过是从一个壁炉移形到另一个壁炉。于是在我首次踏入德姆斯特朗的大门时,我压抑多年的叛逆脾气和自由天性就释放了出来,而在我实打实地尝到自由所带来的甜头后,我毫不犹豫、当机立断地给了小精灵一千金加隆和“一忘皆空”,将它解雇,由我自己编辑每周的“监护新闻”发送回家。
在德姆斯特朗,我是成绩优异、在黑魔法和魔药学方面颇有建树的优等生,但没有人知道,我这个波吉亚小姐却一直在密谋从这里离开——德姆斯特朗还是太限制我的发展了,因为波吉亚家族持有学校的股份,我这样的行为无异于走钢丝,总有一天会被父亲发现。于是我假装安分守己了一段时间,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三年级的暑假,我终于抓到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事情的起因是欧洲杯“老年魁地奇”联赛,我那死要面子的父亲坚持报名上场,却不幸从扫帚上摔下,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必须坐在轮椅上才能移动,精神状态也不如往常那般亢奋,我便趁他昏昏欲睡时偷走了他的印章,哄骗他在转校同意书上签了字,这才彻底逃离德姆斯特朗,来到母亲毕业的学校——霍格沃茨。
当然,父亲在发现真相后又是一阵气急败坏,只不过霍格沃茨的校长信和英国许多巫师家族的欢迎信已经稳稳落在了他的书桌上,碍于面子,他似乎再也没有办法回绝我这个大胆而疯狂的决定了。
都是后话。
说会现在,我站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黑发绿眼,肤白胜雪,容貌动人,一袭黑色修身连衣裙简约大气,看起来优雅而美丽。
嗯,我真是太美了。
门外传来阵阵敲门声,我戴上墨镜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头发蓬松,身形无比高大的人。
“你好,卡莉娜·波吉亚同学,”他一边自我介绍,一边将手中的信递给我:“我是霍格沃茨的鲁伯·海格,负责接应你去霍格沃茨上学。”
我礼貌地接过信件,微笑着同他打招呼:“您好,海格教授,很荣幸见到您。”
他扫了我一眼,然后挠挠头笑了:“叫我海格就可以,不过,你没有行李吗?”
我莞尔一笑:“噢,我想......我的家长已经将需要的东西传送到学校了。”
海格点点头:“那我们就出发吧,时间紧迫,我会让巴克比克送我们到霍格沃茨的城堡大厅。不用害怕,亲爱的孩子,如果你觉得紧张,请抓住我的衣角。”
我心中流淌过一阵暖流,毕竟母亲过世后,我一直刻意将自己打扮得很成熟,有时在镜中恍惚瞥见自己的身影,会迷迷糊糊地以为母亲仍在世。
父亲并不会温和地对待我,所以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我“亲爱的孩子”了。
我福至心灵地拽起海格的衣角,和他走进了英格兰少见的明媚阳光中。
说到母亲,她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我来英国的最主要目的,也是因为她。
我久久地摩挲着脖子上的绿宝石挂坠,它在暖而不灼的阳光下散发出温润的光泽。
“走吧……母亲。”我喃喃低语道。
我的母亲来自中国,是东方古巫师家族的最后一位掌门,她教会我许多神秘的东方咒语,留给我一本厚重的古魔咒书,却没能把她自己留下来。临终前,她留下了一个关于记忆的谜题,我寻遍无数书籍,都没能够找到重现记忆的方法,却在偶然间得知英国的罗切斯特家族知晓记忆的秘密,我从未与这个家族的人有过任何交集,但他们确实古老而神秘,从15世纪追溯上去,罗切斯特家族的历史甚至比波吉亚还要久远。
闻言,我立马开始搜寻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资料。我本就有意转学,去往父亲管不到的地方,逃离波吉亚庄园的高墙——让那套老掉牙的纯血理论见鬼去吧!我早就听闻过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它是我母亲的母校,毕业于斯莱特林学院的母亲曾多次向我提起她的校园时光——虽然是以违反校规校纪、收退学警告和偶遇我父亲为主,但每当“霍格沃茨”这个单词出现在母亲轻柔的话语中时,她的语调总是悠长甜蜜得让人不由得心生向往。
现在,我也要来到这个让母亲魂牵梦绕的地方了。
海格带我来到一间小小的酒吧,这里人并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店员在用魔法清洗着杯子与碟子。见到海格和我,他们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然后为我们让出一条去后院的道路。我跟随着海格来到了地面凹凸不平的小后院,只见海格一挥手中的雨伞,一只漂亮的鹰头马身有翼兽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海格上前摸了摸它的头,它便温顺地低下了头。
噢,这可真酷,我本以为我们要坐火车去学校的。
“它长得可真漂亮。”我在一旁赞叹道。
海格则是惊讶地转过头来:“你不怕它?”
“还好吧,”我略懂些关于神奇动物的知识,遂也上前一步,向它行了个礼,斟酌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只要我们尊重鹰头马身有翼兽,它或许不会伤害我们。”
海格咯咯地笑起来,温暖的大掌也摸了摸我的头:“真是个博学多识的好姑娘!来吧,巴克比克,送我们回霍格沃茨!”
海格和我一前一后地坐在巴克比克的身上,随着它离地越来越远,地面的景象也渐渐扩大,直至整个对角巷都成为了云层下的一个小黑点。有点恐高的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而身后的海格也察觉到了我的不安,于是柔声安慰道:“别害怕,孩子,抓紧我,我们不会摔下去的,就算摔下去,你掉在我这个巨人的身上也不会摔死。”
我不禁笑出了声,开始尝试着慢慢睁开眼睛。我此刻正和一位和善的长辈一起稳稳地坐在一只漂亮的神奇动物身上,穿梭在云层之间,来自海格的温暖和巴克比克的可靠让我这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多年后我每每回忆起这一场景,总会坚定地以为这就是我将霍格沃茨认同为“家”的开端。
“海格,”我拽了拽他的衣服,好奇地问道:“我会被分到哪一个学院呀?”
海格依旧温和地笑着:“这要看分院帽对你的评价了。四个学院的学生都是霍格沃茨的孩子,相信我,你会进入最适合自己的学院的。”
最适合么……
我抿着唇沉默了,我会和母亲一样,被分入斯莱特林学院吗?
海格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便解释道:“这是每一位霍格沃茨的小巫师都会经历的事情,不用担心,这只能证明你正式成为我们大家庭中的一份子了,卡莉娜。”
我点点头,轻声谢过海格后便不再说话。
“家庭”一词,让我对这所素未谋面的学校瞬间充满了期待感和归属感。
正在我思绪翻涌时,巴克比克稳稳降落在了一座城堡的大门前。海格一挥魔杖,高大的橡木门就缓缓被打开了。一段豪华的大理石楼梯映入眼帘,抬头是宏伟壮观的穹顶和来回变换方向的楼梯,墙壁上的壁画生龙活虎地叽叽喳喳着,而门厅右侧的一扇雕花双开门此时正半开半闭,里面传来的饭菜香气和轻松愉悦的聊天声音似乎在对我说:欢迎加入。
海格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该进大礼堂了,卡莉娜。”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雕花双开门。
打开门的刹那间。富丽堂皇的景象蓦地出现在我面前,空中漂浮的上万支蜡烛映衬得室内格外明亮,穹顶似乎被施了魔法,抬起头可以直接看到外面的天空。
室内四张长长的餐桌旁是突然安静下来的学生们,而我现在正面对着的,则是上首的台子上的一张长桌,坐满了教师们,此时他们也纷纷站了起来。
我紧张地抿抿唇,努力让自己保持自信而优雅的姿态走进大礼堂——毕竟有这么多人盯着我呢!
我的做作的确起到了不错的效果,旁边长桌上有学生在窃窃私语:“梅林啊,她可太漂亮了!”,而我则是径直走到教师们面前,摘下墨镜欠身行了个礼。
“安静!下面是本学年的第三件大事——让我们欢迎来自德姆斯特朗的四年级转校生:卡莉娜·波吉亚同学!”
中间那一位有着一头长长的白发的教授对我表示了欢迎,他的话音刚落,台上台下便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惊讶,诸如“德姆斯特朗不是教黑魔法的吗?”此类的疑惑。不用说,这位一定是德高望重的阿不思·邓布利多校长了,而坐在他身边的,也一定是各个学科的教授以及各大学院的院长了。
“您好,教授。”我浅笑道。邓布利多教授微笑着点点头,继而将一只高高的凳子搬到身边。
“请波吉亚同学坐在凳子上,进行分院仪式……”
我乖乖地转过身去坐在了凳子上,面对着大家,目光扫过下面的长桌,一双双好奇的眼睛打量着我,而其中最格格不入,又与我的视线恰好相撞的那一双,则出自格兰芬多的长桌上。
一双深邃的灰色眼眸。
那个人正斜着身子靠在桌子边,他离我很近,近到我几乎可以清晰地看见他苍白的突出的手指骨节,黑色长发微微绻着,为他那张棱角分明的锐利俊脸增添了几分古典的优雅气质。
不同于其他学生清一色的好奇或花痴,他脸上的表情十分随意,甚至带了些许玩世不恭的意味,扬起的下巴昭示了他那种与生俱来的傲慢——这是一种贵族式的美丽、自信与骄傲。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和好气质,这样的人如果在德姆斯特朗,估计能把一众女生迷得死去活来吧。
噢,除了我。我和她们可不一样,我只对谦和优雅的迈尔斯·斯卡斯加德学长产生过憧憬,只不过这种憧憬已经在三次“卡莉娜,你是个优秀的好姑娘”的“好人卡”中消失殆尽。
“精明,野心,啧,狡猾的小阴谋家,”分院帽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惊得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却渴望突破束缚,追求平等,这有点像卢克蕾齐亚·齐呀......不过,你也有着对朋友和家人的非凡勇气……不是吗?否则你也不敢孤身一人来到这里吧,孩子。”
我心头骤然一紧,卢克蕾齐亚·齐是我母亲出嫁前的名字,遂点点头,轻声道:“那您觉得我适合去哪个学院呢?”
“好问题,我正在思考,”分院帽忖度道,“你有斯莱特林的气质,在某些方面,也有拉文克劳的睿智,但你并不胆小,嗯,好吧……你最适合去的地方还是……”
清晰的心跳声越来越快,耳畔开始充斥一片嗡嗡的声响。
我不禁捏了一把冷汗,正当我将要询问分院帽时,它却突然大声喊出:“斯莱特林!”
斯莱特林的长桌上爆发出一阵掌声。
母亲,我也是个斯莱特林呢。
我摘下分院帽,走到斯莱特林的桌边,前排几乎是人满为患,我不喜欢拥挤,遂快步走到后面,找了一个同样有着黑发的男生身旁的空位置坐下了。
他埋头吃土豆。
我拿起一杯南瓜汁,睨他一眼。
他还在埋头吃土豆。
额,好高冷……啊。
我犹豫片刻,想到自己可能要拜托这些英国的同学才能找到罗切斯特家族的人,况且我也并不是个冷若冰霜的人,遂还是友好地向旁边的男孩伸出了手:“你好,卡莉娜·波吉亚,请多关照。”
不出我所料,他只是点了点头,甚至连手都没有伸,淡淡地说:“西弗勒斯·斯内普。”
我识趣地把手收了回来,看来这位“高冷哥”周围没有同伴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似乎对交流没什么兴趣,而且很喜欢吃土豆——他已经飞快地吃完两碗土豆泥了。
见状,我悻悻地撇了撇嘴,不再尝试和他搭话,只是递给了他一块我自己做的甘草糖,然后开始安静地吃一块布丁。
我并不算饿,再加上刚才的紧张和心情跌宕起伏,我很快就吃完了简单的午餐。在轻轻用手帕沾了沾嘴边后,我正要起身离开,却突然被身边一言不发的男孩叫住了:“回休息室的口令是:高贵。”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就学着他刚才的模样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礼堂。
出了礼堂我才发现,这里的楼梯真是要多乱有多乱,我尝试去找公共休息室,却不知为何被送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教室门口。
这时的我才开始后悔为何不提前准备一张霍格沃茨地图。
正当我对着乱转的楼梯苦恼时,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
“你是新来的同学吧,迷路了吗?”
温柔的女声传来,我转过身去,对上一张美丽的脸庞。她的眼睛是和我一样的绿色,可她的头发却是火红色的,仿佛在昭示她的温暖。她比我略矮一些,胸前红色的领带代表了她格兰芬多的身份——她整个人看起来都闪亮亮、暖洋洋的,还带着靓丽的青春气息,就像河畔水淋淋的朝阳。
我点头如捣蒜道:“是的,我不知道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在哪里……”
她则嫣然一笑,拉起我的手。
“我带你去吧,”她温柔道,“我有一个斯莱特林的好朋友,我认识那里。”
她的手很小但很温热,让我莫名地心安。
在经历了无数次的楼梯变换后,我们终于来到了地下的一道湿漉漉的石墙面前。
我忍不住提醒她:“同学,我们好像走到死胡同里了。”
她摇摇头道:“不是的,你说出口令,就能进去了。”
我这才想起来刚才西弗勒斯和我说的“口令”原来是指这个,于是尝试着说了一句:“高贵。”
大门豁然打开。
我转过脸去,欣喜地朝那个女孩道谢:“太感谢你了,我叫卡莉娜·波吉亚,你呢?”
她笑着道:“不客气,我是莉莉·伊万斯,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我们很有缘分呢。”
这个是Pre,相当于前传
莉莉觉得自己和卡莉娜有缘是因为她们都是绿色眼睛,送卡莉娜回寝室之举是出于她对迷路的(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新同学的热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P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