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林,那个从农村走出来的老实姑娘,就因为和班里一位善解人意的带教老师走的近了一些,就被全班同学造黄谣、编故事。
这个腼腆的姑娘知道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怨,只是默默忍着,刻意和老师保持距离,可她们还是要骂她、诽谤她。
可后来,谁成想,那个人面兽心的带教老师,真的在办公室里,把手伸进了她裙子下面!
她哭着喊着逃出了办公室,立刻报了警。
警察来了,事情也查清了,但没有一个人相信她是无辜的。
所有人都在骂她不检点、故意勾引老师,毁了一个大好青年的前途。
没有人愿意听她说话,没有人愿意去认真了解前因后果,只是道听途说、捕风捉影的谈论着自己意淫的事实。
就算最后,她拿出那张让她尊严扫地、屈辱至极的检验报告,证明她是被人暴力侵犯的,其他人还是一口咬定,是她为了某种好处,自动张开双腿,只是因为价码没谈拢,才在最后一刻反咬一口!
不然在对方插入之前,她为什么不反抗?
后来,后来呢?
她的好朋友,这个淳朴的连男孩子的手都没牵过的农村女孩,用最后一个月的饭钱,买了两斤碳,在宿舍烧炭自杀了。
这就是报警的下场!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
一个女人,只要节操受损,没有人会愿意仔细听你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更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你只是被吓坏,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你只是没有能力保护自己。
所有人都只会问,你当时为什么不拒绝?如果你拒绝,他怎么可能得手?你不拒绝,就代表你接受,说不定过程中,你还觉得挺爽的!
“不!我不能报警!“罗小美害怕的喊了出来。
“为什么?”
“因为···因为······”罗小美说不出口。
“因为什么?”展一宁紧追不放。
“我···我说到底是个女孩儿,这种事儿,这种事儿有什么光彩的啊!”
“光彩?错的是对方,该害怕、该被嘲笑,觉得丢脸的是他,和你有什么关系?”展一宁的脸色难看的问道。
“可是,可是现实就是这样啊!”罗小美崩溃了,“我一个没结婚的女孩子,出了这种事儿,还有哪个男人敢要我?别人会怎么想?怎么看他?怎么其他人都好端端的没事儿,她这样了?是不是她不检点?原本就是个**?!”
罗小美终于说出了心里话,除了对事情闹大了的担忧,她最害怕的是自己未来的另一半知道后会多想。
毕竟,男人都有占有欲,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老婆被其他男人碰过?
展一宁吸了一口气,终于明白了。
原来,她心里竟是这样想的!
他不再说话,只是再次仰起头看着月亮。
良久后,他低声道:“真正爱你的人不会怪你,只会心疼。如果连这都做不到,他还配爱吗?”
罗小美后背一颤,突然如梦初醒。
是啊,她在哭什么?
有人伤害了她,该觉得难堪、羞愧的是对方才对!
就算被人知道,所有人都误会她又怎么样?只要她爱的人懂就行。
所以,她到底在怕什么?真正爱她的人,永远不会怪她没保护好自己。如果他怪他,那他凭什么爱她?娶她?
最重要的是,至少,至少,展大夫能懂,他能懂她!
她擦干眼泪,决定再也不哭了。
”展大夫,你说的我听明白了,可是···可是我还是没勇气报警”,有些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能想清楚,但她做不到,“你会笑话我?看不起我吗?
展一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仿佛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会,但这不怪你,因为没勇气的,不只你一个。”
“什么意思?!”罗小美被他的话震动到了。
展一宁无奈的靠在椅背上:“整件事的原委,我不方便说,但你肯定也能猜到,这件事儿不只发生在你一个人身上,只不过,有人是自愿的,有人像你一样,是被设计、被强迫的。”
展一宁的话如同当头棒喝,让罗小美再次醒了过来!
一瞬间,她已经猜到了什么,但她不敢相信:“你是说·····可是,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牵扯进来这么多人?”
“因为自愿的人知道这种事儿瞒不住,想保守秘密,只能让所有可能知道的人,都变成共犯”,展一宁苦笑着摊开手,“她很聪明,也很了解人性,这个世界,的确没人会对别人的秘密守口如瓶,除非这个秘密,是你们共同的。”
罗小美心里的猜测再一次被加强了,但她还是不敢相信:“可是!可是她不怕吗?万一有人不管不顾说出去怎么办?”
“你会说出去吗?”展一宁挑着眉反问。
罗小美语塞的愣在原地,她的确不会。
展一宁叹了一口气道:“所以你看,如果你没有被牵扯进来,当你会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就算发誓决不泄漏,也总有一天会忍不住告诉其他人,但现在,你不但不会说出去,还会害怕,有人说出去。”
罗小美说不出话来,展一宁也不再说话,两人陷入大段的沉默。
最后,是罗小美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那你呢?”罗小美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展大夫,你为什么不说?”
“因为我尊重每个人的选择,”展一宁咧开嘴,对着罗小美笑,“如果当事人选择保持沉默,旁观者有什么资格说话?”
笑多好看啊,嘴角的弧度微微上翘,迷人极了。他说的话多动听啊,像极了世界上最诱人的蛊,但罗小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道:“我不信。”
如果换了过去,她一定会选择相信他,但刚刚她的思想已经被他点亮,价值观已经被他重构,转瞬间她第一次拥有了分析和质疑能力。
所以,她不信他。因为没有人会对别人的秘密,守口如瓶。
展一宁似乎早料到她会这样回答,他不在说话,而是低头看着脚下,似乎在酝酿某种情绪,下某个决定。
罗小美也不说话,静静等着他。
两个人像在僵持,也像在拉扯,等待着一方率先认输,坦白一切。
最后,展一宁主动认输。
他抬起头,好看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她。
但罗小美惊讶的发现,他的表情变了,再没有过往的温柔和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冷漠复杂。
“小美·····”他低声唤道。
“展···展大夫······”
她的心怦怦直跳,她不明白自己今晚到底怎么了?明明是该痛苦难受的一晚,怎么会反复被一个人挑动情绪!
但她就是再次被他撩拨到了!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呀!
“你知道吗?”他笑着蛊惑她道,“想要别人永远替自己保守秘蜜,除了彼此成为共犯,还有一种更可靠的方法。
“什··什么?”她紧张不已。
“交换,”他恶魔般轻轻低语,“只要拿出同等价值的秘密交换,两个人就能互相捏住对方的软肋,成为一条线上的蚂蚱。”
罗小美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走进一个精心编制的圈套,她想叫停,让他别再说下去了。
他却看着她,无比坦诚道:“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决定誓死抵抗,但最终还是缴械投降,任由他说下去。
很长一段时间,罗小美都觉得,打败自己的是展一宁的那双眼睛,那双如同小鹿般清澈干净的眼睛,任谁看了都不忍心拒绝。
但很多年后,她才发现,打败她的只是好奇,巨大的好奇,让她明知道是圈套,也要往里跳。
因为她太想知道,他的“秘密”了。
夜风乍起,展一宁的头发被吹的七倒八歪,却越发衬的面部线条俊朗流畅。
罗小美几乎看呆了,但展一宁下面说的话,还是把她拉回了冰冷的现实。
“医院这地方,看起来神圣,其实就是个交织着各方势力的利益密林。每个每个院系、每个科室,关系错综复杂、暗流涌动。做事儿很重要,但站好队更重要,否则别说往上爬了,很有可能动一动就跌的粉身碎骨。”
他无比诚恳的看着她,终于说出了自己最大的秘密:“王春苗是我抓到的第一根藤绳,没那么强大,却很牢固,所以我必须紧紧捏住她的软肋,控制她、利用她。”
这下罗小美终于确定:自己的带教护士长王春苗,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她早猜到是她,但不敢相信真是她!
她怎么敢?怎么能做这种事儿!平常她多尊重、拥护她啊,她却为了钱,连自己也坑!
罗小美气极了,但与生俱来的心软善良,又让她觉得情有可原。毕竟主管护士收入一般,王春苗老公失业在家,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做这种事儿挣外快也正常。
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把自己卷进去!
最终罗小美决定,作为惩罚,以后再不会主动跟王春苗说半句话了!
想通后,她心里的气基本全消了,只剩下震惊。
她震惊,展一宁儒雅谦和的皮囊下隐藏着的竟是这样一具灵魂,野心勃勃,世俗算计,狡黠贪婪。
但她更震惊,自己竟然一点都不觉得讨厌。
因为他说的全是事实,更因为他的态度、语气那样真诚坦荡,即使提起最粗俗的权谋与**时,也让人觉得只不过是在剖析一件平凡无聊的小事儿。
这种极致的反差与直白,反而给他整个人添上了一层别样的魅力,让罗小美忍不住想要去探寻他灵魂深处隐藏的更多秘密,去感受那在黑暗中闪烁的独特魅力。
“你一定觉得奇怪”,展一宁继续说道,“王春苗只是一个主管护士,能帮上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