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谈论展一宁的人,总是女医生、女护士。
有关他的种种话题,也通常以这种方式开始和推进:
“小王,今年多大啦?”
“32,怎么了吴老师?”
“哎呦,32不小了,谈没谈对象?”
“没,没遇到合适的。”
“哎呦,现在的年轻人呀,这恋爱最要紧的是谈嘛,你们都不找人谈,鬼知道合适不合适噻?要么,给你介绍个小伙子?家底厚,人敞亮,包你满意!”
“不了吴老师,这几年我想专心忙事业。”
“哎呦,你们这些年轻人,事业心比我们老一辈强多了噻,隔壁科室那小展你知道不啦?人嘛,个子高高的,帅是真帅,也是三十好几了,一心扑在事业上,到现在都没谈对象。”
激动状:“展!展大夫还没对象?!”
“哎呦,你也认识小展?”
低头、脸红、否认:“认···不,不认识,就是听人提过,咱们医院神经外科的展一宁大夫挺···挺有名的。”
看透:“哎呦,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呀,咱医院哪个女同志不喜欢小展?远的不说,就说医师培训,只要是小展主讲,都不用动员,场场爆满,培训教室里外里,乌压压全是小姑娘呀。他来这几年,咱医院光女患者,就比头几年高了两个百分点!你说稀奇不稀奇不嘛!”
当然,有时候,这种讨论,会以更直白的方式展开:
“欧阳,要是让你从咱科室大夫里选一个当老公,你选谁?”
“废话!肯定是展大夫啊,人长的帅,医术好,最重要的是温柔绅士!”
“没错,你们说,咱们科室哪个大夫没骂过新人?但展大夫呢?别说骂了,连句重话都没跟我们实习生说过。”
“是呀,上次那台手术,明明是他手底下一个带教医生的锅,展大夫硬生生给揽在了自己身上,别人问他,你知道他怎么说?”
"怎么说?怎么说?”
“他说:“手术如战场,只有指挥折戟,从无士卒之过”
“哎呦!这也太会了吧!”
沉默······叹气······愁眉不展······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
“你们说,这辈子要是嫁不到展大夫,是不是就白活了?”
“没错。”
“肯定。”
“我不知道别人,反正我这么觉得。”
再次沉默······叹气······愁眉不展······再次有人忍不住开口。
“到底怎么做才能嫁给展大夫呢?”
“想都不要想!”
“没错!”
“就是!”
“怎么着?加内特还说过一切皆有可能呢,展大夫怎么就一点可能没有?”
“切,你以为展大夫就名校博士、帅、能力强、有钱多金这几个优点呀?”
“那还有啥?”
低声神秘状:“听说展大夫家境可不简单,他刚毕业那会儿,就给安排到了建和,他不想靠家里,才去了地方,要不现在还能在景大混?”
“家里?展大夫家里是······?”
“嘘!你不知道吗?听说展大夫的爸爸是······”
“是谁?”
“展波!”
尖叫:“展波!那个经常上电视的展波?!”
“小声点!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没见过世面啊!”
紧张激动小心:“展大夫,他爸爸···他爸真是展波?那个经常上电视的展波?”
斩钉截铁:“没错,就是那个经常上电视的展波!”
“天啊!简直太完美了!家世、长相、能力、发展,上帝到底给展大夫关上了那扇窗啊?”
“哪扇?通往你那扇呗!”
“滚!”
“哈哈,算了,不逗你了,我说绝对不可能,可不是因为这些。”
“那是因为啥?”
“是啊,为什么啊?”
“你们不觉得展大夫有点怪吗?”
“怪?”
“没错。”
“怪在哪儿?”
“怎么说呢?展大夫对每个人都好,对女孩儿尤其好,简直比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要好,但你们不觉得他,他有点太···绅士···了吗?”
“太绅士?怎么说?”
“别的不说,就说一个最简单的,你们不觉得,他看咱们的眼神都一模一样吗?”
“嘿,还别说,真是,不止咱们,展大夫看谁都那样!”
“但这有啥奇怪的?”
“是啊,不挺正常的吗?”
“不对,不对极了!看咱们这种普通人没反应就算了,但他看麻醉科周婉秋,周医生那种顶级大美女,也是这种眼神!你们不觉得怪吗?
”害,就这?”
“是呀,我还以是啥呢,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呗”
“没错,说不准展大夫就不喜欢她那款呢!”
“老实说我也烦她!”
“我也是!天天以为全世界男人都喜欢她,结果怎么着?人展大夫根本没兴趣!切,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优越感!”
“是吧是吧,其实我一直都不觉得她好看,特别是那双眼睛,大的跟猴儿似的。”
“可不嘛,第一眼看上去还挺吓人的,不知道怎么就给某些男医生迷成那样了!”
“某些?也就心外科那魏医生吧!一看见她就跟那老鼠见着米缸似的,上蹿下跳的,真恶心!”
“切,你们真以为魏医生是冲着长相去的?”
“那是啥?”
不屑:“他那种人精,周婉秋什么家庭背景,早打听一清二楚了!”
“什么?什么?周婉秋什么背景?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啊!”
“快说说!”
“笨!这还不明显吗?她爸就是······”
“哎呀!怪不得她天天嘚瑟成那样,原来亲爹是······”
“是啊,我说她怎么才来医院不到两年就连升三级,原来是靠爹啊!”
“废话,不靠爹靠啥?能力?她有吗?”
“哈哈哈没错没错,麻醉科,不就是个养老科室嘛!”
“那可不,我上学的时候,但凡学麻醉的,都是非官即富,毕业保准能进景大一二附属,轻松稳定收入高,羡慕死人!”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糟心事儿了,还是说回展大夫吧,你们说,就算他不喜欢周婉秋那款的,一个男的,三十好几了,总该有喜欢的类型吧,就算谁都不喜欢,那方面需求总有吧,但我怎么总觉得,他好像什么想法都没有啊。”
“是啊,上次术前准备,他换衣服的时候我没忍住看了看,真有六块腹肌!”
“啧啧,年轻力壮的,怎么可能没**?”
“是呀,而且咱景大一附,可是出了名的美女窝,万花丛中过,怎么可能片叶不沾身啊!”
“可我在医院五年了,真没见过展大夫对哪个女大夫上心的!”
“别说上心了,多看一眼的都没有!”
“越说越奇怪,他又不是和尚,怎么这么清心寡欲的,该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喜欢男的吧!”
“哈哈哈,怎么可能!”
“没错,你看他看男的那眼神,比狗都不如呢!”
“哈哈哈那倒是!”
“不过你们说,到底哪种类型的女人,才能入展大夫的眼呢?”
“我觉得,家境、长相、事业,顶多算基本盘,配得上展大夫的,至少某方面得是万中挑一的尤物!”
“肯定了,而且必须是顶级尤物!”
“没错,至少长相要是大明星蒋嫣那种级别的!”
“是呀!跟蒋嫣比长相,周婉秋顶多算一周正!”
“周正?我看顶多算不磕碜吧。”
”哈哈哈······”
每每无意间撞见上述讨论,罗小美总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下意识地支棱起耳朵偷听。
可一旦察觉到有目光投来,她便会立刻转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快速逃离现场,始终保持着既渴望靠近又畏惧被发现的微妙距离。
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罗小美打心眼里觉得,展一宁是个高不可攀的人,而自己只是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人。
她家境平平、长相平平,甚至连胸部和成绩也非常平平。
从小到大,如果非要硬拎出来一个不算平凡的点,那就是她是家中独女,备受父母宠爱。
高中毕业,她没考上大学,就索性去了护校。毕业后,原本要分配到县城,爸妈不忍心她受苦,求爷爷告奶奶把能找的关系都找了个遍,才勉强把她塞进了景大一附神外科。
就这,还是因为神外是景大一附出了名的累,才让她捡了漏。
上班第一天,父母就交代她,能进景大一附神外的人,全都是家里有关系有背景的能人,像咱这种普通家庭,那得是老天爷开了眼、走了狗屎运!进去后,一定要少说多做,如果做不到多做,那就一定少说!千万别得罪人,咱不求拔尖冒头,只求稳稳当当就行。
罗小美很听爸妈的话,实习半年,凡事小心谨慎,从来不跟人乱讲八卦、掺合事儿。像展一宁这种话题中心的人物,她虽然好奇神往,偶尔也会偷偷关注,但正面相交的时候能避就避,实在避不过也绝不主动靠近。
毕竟自己算什么?
要长相没长相,要家世没家世,他这种所有人心尖尖上巴望着的人,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更何况,一个弄不好,就成了众矢之的!
但她没想到,那一次的意外,不仅让她和这个遥不可及的人,有了一次毕生难忘的紧密交集,更让她从此为他神魂颠倒,难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