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文捷琳戴了一天的眼镜,看了一天的人,直到现在,也不能摘下,她靠在椅子上,捏了捏泛红的鼻梁,奚渚的身影便从余光中溜出来。
“脖子上的伤,仔细处理一下。”伊文捷琳打破了安静。
奚渚坐在床上,眼睛扫了一圈周围正在处理感染物尸体的联军。
她们七八个围在一起,武装严密,手里拿着清除武器,正在仔细地捡地上的碎尸块儿。
她的脖子正被白央抚摸着,一圈一圈往上抹着冰凉的药膏,随后贴上了一层快速恢复的绷带。
伊文捷琳靠在墙的上,她是被白央突然叫过来的。
原本白央只是出去拿个东西的工夫,谁想到再一推开门,地上躺着一个感染物的尸体,尸体从后脑勺被砸开,半截台灯还插在里面,被砸扁的小碎肉挂在灯柱上摇摇欲坠。
奚渚一脸正常的和白央打了声招呼。
白央顿在原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奚渚则一反常态地一直盯着她看,似乎是在等白央必须跟她做出回应,好确定什么东西一样。
白央挥了挥手,奚渚这才放心地转过头去。
她仔细看了眼周围的情况,脑子里飞速浮现了解决办法,首先联系了伊文捷琳让她到后面来,然后再以十分意外的口气通知八百年都不联系一次的白儒,让对方叫几个清扫者过来处理。
白儒很高兴,高兴到原因都没问,就立刻派了几个新队员过来。
新队员不会抱有好奇的心思,更不会走漏风声,她们会单纯的以为只是一场意外,是相当可靠的一类人。
现在屋子里清扫者的处理工作已经差不多接近尾声,白央仔细地给奚渚处理了脖子上瘆人的伤口,整片皮肤都在淤血,紫黑一片,感染物是使上了全身的力气,急切想要置奚渚于死地,焦急之下,才使用了最原始的办法。
——想要直接勒死她。
但它没想到,奚渚竟然醒了。
咔吧。
门被离开的清扫者阖上,屋内散发出一股清新的气味,看来是后勤管理部门的“尸体处理”香薰又研发出了新的味道。
伊文捷琳咳了咳,示意在床边沉默不语的两个人回神。
“我出去。”白央按了按奚渚脖子上的绷带,确定待会儿不会一用力就崩开。
“不用,又不是说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伊文捷琳拉了把椅子,坐到了窗户边,她开始有意无意地直视奚渚,却发现对方竟然一直在盯着她看。
奚渚有点不一样了。
白央点点头,她没什么异议,随即站到了奚渚身边。
伊文捷琳注视着白央的这一举动,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烦躁地挠了挠头发。
“奚渚,你解决的不是人。”伊文捷琳说:“你杀的是感染物,这点你明白吗?”
“我知道。”奚渚在猜出猪头是谁的时候就想到了,只不过她搞不懂的是为什么淳霍为什么会突然变成感染物。
之前不是还端着一杯酒叫嚣她怎么还没死吗?
而且奚渚很明确,变成猪头的淳霍是没有任何人类意识的,它的动机完全成了单细胞生物,唯一的目标就是杀了奚渚。
“你会觉得奇怪是很正常的事情。”伊文捷琳摘了眼镜,按压了一下模糊的双眼,“一个活生生的人类,怎么突然就完全变了另一幅模样。”
“你的前三个任务,是她给你选的。”伊文捷琳顿了顿,似乎是为了想要说的更清楚一些而停顿,“也就是你脑子里那个东西。”
“你难道没参与吗?”奚渚毫不留情地刺破对方。
伊文捷琳被噎了一下,露出一副头疼的模样,“现在没有监控,但也仅仅只是一小段时间,因为我让葵金动了点儿手脚,但是她们马上就会意识到的,所以我们必须长话短说。”
奚渚抬起头来,盯着伊文捷琳。
“你脑袋里的东西是我放进去的,在17区的那个晚上。”伊文捷琳开始挑重点说,“那个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编号的13号女人在不久前找到过我,她说契机来了,我当时只觉得她是个怪人,大摇大摆地闯进来,装作跟我很熟悉的模样,而我却一点都不认识她。”
“但同时,我跟你一样,奚渚。”伊文捷琳说:“我明明不认识她,但却并不排斥她,现在想起来,那天我一反常态的没有出门就好像是心领神会某种东西一样。”
“她跟我打了声招呼以后,大摇大摆地躺到了椅子上,我给她泡了一杯咖啡,她先是对我极尽嘲讽,说话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我当然一头雾水,但就在想要制止她的瞬间,我看到了她攥着杯子的手竟然在颤-抖。”伊文捷琳回忆着,“那一瞬间,我可能是理解了某种东西,再次一反常态,回到了桌子后面,盯着她送给我的那个相框。”
奚渚知道她说的是那个桌子上的四人合照。
“我看了一下午照片,都无法认出来那个人是谁,我的记忆里没有她。”说到这里,伊文捷琳忽然笑了一下,“你肯定认为我是在说谎,奚渚,既然我说不认识,为什么又要答应13号的请求,为什么又要让你活下去。”
“直到她不再颤-抖,不再沉默不语,她站起来,我当时立刻知道她是要走了,不要问我为什么会有这种直觉,我比别人更奇怪。”
“她走到我面前,其实也就是桌子的另一侧,递给我一个密封的注射液体,绿色的。我当然奇怪,可是13号说,‘这是她最后的愿望,三天后,去17区表面找一个女孩,不要问我她长得什么模样,当你看见她的时候,你会瞬间认出来’,我甚至都没有犹豫,立刻明白了‘她’是指谁。”
伊文捷琳虽然自己说要长话短说,可奚渚却觉得她只是在自我欺骗,但是她也很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所以并没有出声打断对方。
“我立刻锁定了那张照片上唯一陌生的女人,13号看了我一眼,嘴唇翕动很明显还要说什么,但她最后只是摇了摇头,瞬间消失在了我面前,我立刻站起来,又摔回凳子上去,当时的我什么都没法思考,只是盯着对方喝剩下的半杯咖啡看,我一直想着这或许是另一种再见的表达方式,可是直到看到她的尸体之后,我才明白那其实就是最后一次相见。”伊文捷琳话锋一转,“我赶到你身边的时候,13号护在你身上,紧紧抱着你,周围是几个黑袍人惨不忍睹的碎尸,我把你拽出来的时候,废了好大的力气,奚渚,你知道这对于一个没有准备好的残废来说有多辛苦吗?”
“之后呢?”奚渚看出伊文捷琳想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我从莎伯那里接到了消息,说是协调者出现。”伊文捷琳说完这句话后就沉默了。
“协调者指的是我。”奚渚肯定地说,“但是,我不认为13号和联军会做一样的事,所以联军早早地知道我会出现,同样13号钻了这个空子,让你把那管液体注射给我,这样就营造出了一种我并没有脱离联军掌控的错觉,反倒你作为我之后的接收人出现在17区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没错。”伊文捷琳语气赞同,“那个13号能算计到这一步足以证明她不简单,但是死了就是死了,没办法从尸体里问出任何东西,但是你还活着,奚渚。”
“所以,你是想从我身上找一个答案?”奚渚说:“但我什么也不知道,现在只能算做和你情报持平,再说了,与其说是13号能算计到那一步,我倒是觉得是那个女人一手策划的。”
伊文捷琳并没有反驳,“那个女人在你脑子里,但是这件事,我更倾向于莎伯她们不知道。”
奚渚疑惑地看过来。
“你被监控,纯粹是因为协调者的身份,而不是因为其它。”伊文捷琳解释道:“在莎伯她们看来,你的稳定比任何事情都优先,这也是我要留下你并决定跟你坦白的原因,你是一张充满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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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的王牌,你让她们害怕,但又让她们个个趋之若鹜,所以淳霍的死并不会对你产生任何不利,她们会帮你把这些东西完全掩盖,就像一张白纸,上面决不允许出现任何刺眼的笔迹。”
白央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或许是想说也说不出口吧,她们都是一样的,一样的人该如何互相舔舐伤口,她不会说你疼吗,也不会问你难受吗,所以只能绕一个大圈,白央很清楚,但同时她又觉得自己是个骗子,拿帮助奚渚当借口,去联系白儒,自以为站在制高点给予白儒一个向她示好的机会,其实只是为了满足自尊心罢了。
于是她这次选择了奚渚,选择了一片空白的她,空白的奚渚,会接受她,不会质疑她,她站在奚渚身后,只是盯着对方的脖子看。
现在空白上有了凌乱的黑线,白央动了动嘴唇,但也只是动了动嘴唇。
“所以,你今天向我说这些,除了已经无法隐瞒这一点和想要找到什么答案之外,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奚渚说。
伊文捷琳点了点头,“你想搞清楚脑子里的东西是什么,而我也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我们的目标可以说是高度重叠,与其一个人单打独斗,为什么不敞开天窗一起合作呢。”
“合作?”奚渚坐直身子,“这个力量可以让我现在就杀了你,你对我来说只是个累赘。”
伊文捷琳并没有觉得奚渚在口出狂言,实际上真实情况的确如此,完全恢复的奚渚可以杀死任何人,但是,“奚渚,光有强大的能力往往不足以构成威胁,你需要的是一个能在背后支援你一切的角色。”
奚渚很清楚伊文捷琳在说什么,于是她在等对方提出条件。
“我难道不是你最好的人选吗?作为你的直系长官,你的踪迹我可以替你隐藏,你想知道的情报我可以告诉你,你想调查的东西我可以给你权限。”伊文捷琳笑了一声,“拥有这么多能力的我,还是一个你可以随时杀死的残废,怎么样,这个买卖很划算吧。”
奚渚没说话,她的确是在认真考虑这些建议的可行性,伊文捷琳确实有用,在联军内部她的确是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尤其最重要的是,她可以直接联系到莎伯她们。
而她现在最想解决的,就是背后那些监视她的人。
“我要莎伯的行踪。”奚渚简单说,她必须要掌握那些人的行踪。
伊文捷琳笑了笑,她果然没看错人,奚渚虽然是一张白纸,但这张白纸可是最锋利的可以割破皮肤的存在,“她后天会再次抵达基地。”
奚渚点点头,二人默不作声,算是互相同意这场结盟。
“好了,葵金该骂我了,说了这么长时间,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详细的东西我们明天再说。”伊文捷琳又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好像刚才二人的对话是一场错觉。
但奚渚很清楚,这是承诺,她可以利用伊文捷琳达成某些目的,而伊文捷琳也可以反过来利用她,但不管怎么想,即使奚渚是唯一的突破口,伊文捷琳也好像......于是奚渚问她,“为什么呢?”
伊文捷琳抬手推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着门被阖上,奚渚只听到伊文捷琳轻声开口,“那个人对我一定很重要,只是我忘了。但现在,我想记起她来,不然这对对方来说岂不是很不公平。”
“我不理解。”奚渚说。
但接下来伊文捷琳说了句她更不理解的话,“因为我总觉得对方很重要。”
“重要的人为什么会忘了?”奚渚问。
“就是因为重要,才会想让对方忘记痛苦。”伊文捷琳闭上了自己那双看不清的眼睛。
门被阖上,奚渚到头来还是不明白,屋内只剩下一盏灯在呼吸。
奚渚抬起头,原来一明一暗是因为灯上被溅了血,她抬起手,摸上了自己的脑袋。
“出血了,换一下绷带吧。”白央轻轻地把那双迟疑的手理了下去,奚渚任由她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