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不在了，都躲起来了。”60号站在门后，盯着自己交叠的脚尖。
机器人姐姐说它要离开一小会儿，马上就会回来。
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看见它。
还有那些剧烈的爆炸声，把这里震得狂颤，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机器人姐姐会有危险吗？”她怀里抱着可可，轻轻地问她。
可可的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盯着电梯的方向，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医生呢？说好的要一起玩游戏，但是也离开了。”60号将脑袋埋在可可柔软的毛发里，失落地说。
“13号姐姐也是这样，明明都做出了承诺，还说一定不会违约。”她的心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骗子。”
爆炸声接连不断，原本钉在房间墙上的手绘画也被震了下来，胡乱堆叠在一起，“下一个就是我，可可。”
“下一个死的就是我。”
女孩抬起头来，摸到了自己脑袋上，那是13号曾经送给她的礼物，一枚粉色的发夹，当时同伴们都羡慕极了，争着想要。
“她明明说过下次回来就会带回更多的发卡，可是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等到她。”女孩靠在墙上，“大家果然是死了吧。”
女孩从裂开的门缝中窥-探外面的世界，心如鼓雷般跳动，巨大的炸裂声吸引着她的思绪，脑海中想要出去的欲-望越来越强，“我不是骗子。既然她们失约了，只要找到她们就可以了。”
可可被左右抚摸搓弄，一条细缝儿眼睛睁开来。
“对了，可可，你也想出去吧，毕竟我还得把你还给医生，我们做了约定的。”她给自己壮了壮胆子，“外面没什么可怕的。”
她提起衣服，脚尖扭转，从门缝中一闪而过，站在晃悠的灯光下，一步步朝电梯走去。
“喂！60，你要去哪儿？你忘了吗？我们的游戏！不允许任何人出去。”伙伴的声音空荡荡的，不知道从哪里传来。
女孩看不见她们躲在哪儿，也只能隔空传话，她撒了一个不足为惧的小谎，“我要躲到外面去，你们千万不要出来噢！”
“我们不会出去的，你要快点回来，游戏还没结束。”
女孩嗯了一声，踮起脚尖按上按钮。
“可可，我会保护你的。”她举起柔软洁白的小鼠，“我们只是出去一下而已，只是一下。”
她身高太矮，只能按到下面的数字，她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们，只能从最近的地方开始。
5层。
“我们一层一层的上去，总会找到她们的。”女孩紧缩在电梯角落，手却止不住地在颤-抖，“我不害怕，我不害怕。”
叮！
电梯打开。
空无一人。
浓重刺鼻的火药味扑面而来，她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僵硬在地无法动弹。
可可看了她一眼，挣脱那双手，在地上滚了一圈，快速查看电梯外面后，立刻咬着60号的衣服拽着她往出走。
“可可，我们要去哪儿？”她步步紧跟，朝完全陌生的世界走去，“我会死吗？”
“我不想死……”
***
“六层即将按程序清除。”一个执勤军汇报完毕后，摘下了头盔，对着身旁的几个同伴道：“什么都没有，我还以为这么紧急的任务会出现有什么厉害的感染物呢。”
同伴见状也顺势摘了头盔，几人靠在墙上气喘吁吁，稍作休息，“谁知道呢，突然集合，突然出任务，什么都没详细说明，命令只是说这里有危险的生物。”
“我到现在都纳闷，这么重要的任务怎么会交给我们，不一直是7组的打头阵吗，真是的，这种死人的活儿就应该她们来干啊。”年轻的同伴努努嘴，这种高压环境之下，需要某些话题来冲淡某些不确定与害怕，“对了，你在联军的服务期快满了吧，这么多年了，之后应该能得到一-大笔钱，怎么样，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工作这么难找，就连这种危险的派遣工作也是托人拜托才找到的，那些钱虽然足够买一个上区的身份了，但是......”那个年长的军人扯扯嘴，一脸无奈。
“但是什么？”同伴问。
“这个身份该给谁。”他双眼空洞，“孩子刚出生，妻子每天都很辛苦，明明在日复一日的麻木中生存就好了，可偏偏有了这样一个希望，还不如没有。”
“也是啊，这种希望，反倒像是绝望。”年轻的同伴挠了挠头，害羞地岔开这个沉重的话题，“我倒是想过，之后有钱了要给家里人买很多东西，还要给我和妻子的小家重新装修一遍，我们两个刚从流浪区搬出来，一切还都刚开始......”
“不错的愿望啊。”另一个同伴重新带回头盔，“每天平平淡淡活着就好了，我们跟那些怪物不一样，只要活着就好了。”
年轻同伴重新站到地板处，修整完毕后重新开始工作，“现在即将前往五层勘探，目标为一切生命体，此地为敌人私造实验场所，据联军官方情报，这里正在进行惨无人道的感染实验，我军有权进行全面清除。”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提出一个类似勘探仪一样的武器，将黑漆漆的炮口对准地下，轰隆一声巨响。
五楼天花板被炸开。
所有人飞速跳下去，紧跟在身后的，还有十几个自动探查飞行器。
废墟之下，无数扫描红光渐起，密密麻麻的机器向深处飞速移动，年轻执勤军操作着手里的控制器，“是都跑了吗？什么生命体都没有，真是奇怪。”
“嘛，放松一些，不要那么紧张。”年老的说，同时他突然摘了头盔。
“喂！不要现在摘了啊，它们还没有扫描完，万一有什么东西藏着呢，被感染了的话要怎么办。”年轻的焦急地说。
“到现在都没有感染物的踪迹，每次出任务最害怕的都是和那些怪物面对面，简直跟地狱一样。 ”他呼出一口气，回忆似的口气缓缓说，“但每次我都很幸运，因为那些怪物出现的场合，必定有比它们还要凶残的东西。”
年轻的目瞪口呆，他还没有出过几次任务，因此也没有碰到过什么感染物，他知道对方口中所指的“凶残之物”是什么，“她们看起来跟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啊。”
年老的表情严肃起来，在黑暗中他似乎才有勇气说出来，“那个新加入的成员，她看到我了。”
“什么？看到你了，在什么时候？”年轻的瞬间激动起来，他知道那个人。
“在电梯里的时候，她知道我活着。”年老的抱着脑袋，回忆起在医院发生的惨剧，他们接到命令前往地下楼层探查伪装成医生的敌人，但却在电梯内全军覆没，他躲在无数同伴身下，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鲜血顺着脖子流下来，小虫一样在皮肤上缓缓蠕动，那个瞬间，哈利斯被拖出去的瞬间，所有人都忽视了电梯的瞬间，他感受到了那种穿过尸体，直直望过来的视线。
简直就像是死亡的倒计时架在脖子上锯。
年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吓坏了吧，当时那个成员怎么可能会在那里。”
他沉默不语，只有他知道，绝对没有看错。
曾经在监狱做收尾工作时，他与那个新成员有过短暂对视。
只一瞬间，就好像被咬着脖子一样窒息。
拥有如此强大能力的她们，怎么会局限于联军的控制。
“唉？”
他回过神来，自觉失态的尴尬，“怎么了！”
“有东西在这里，真是稀奇，这么微弱的感应，看来不是什么厉害角色，还以为今天什么收获都没有。”他指着控制器上的某个信号点，那里是机器扫描报回的具体位置。
***
“可可，只要躲到这里就好了吗？”60号藏在柜子里，看着在她身前趴着的可可。
可可趴在柜子的缝隙里，从刚才开始它反倒不再左右乱跑，一直死死盯着外面的某一处。
那些刺耳的爆炸声，60号从来没有接触过，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她抱着自己的头，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外面根本不是书里的样子，大家都是骗子！
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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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消失了，所有人都不在了，那些声音越来越近。
被炸到的话一定很疼吧，很疼很疼！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有谁能来啊！和我说说话吧！求求你了。”
突然。
可可的眯眯眼瞬间睁开，那双血红的眼睛开始极速转动。
爪子生长了出来，长而有力的指甲摩-擦着柜子，耳朵开始向后延伸，嘴巴变长，呼噜声低声响起，它呼出一口气，用不熟悉的人类语调怪异开口，“留在这里。”
60号瞪大双眼，手中空空地怀抱着自己的胳膊，它看着轻微摇晃的门缝儿，大梦初醒般喃喃自语：“那是什么怪物！可可为什么会说话！”
***
“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这里怎么这么黑！”
嘭！
“喂！别故意吓人好不好！你撞到什么了！动静这么大？”
“快把灯打开啊，你干什么呢！”
滋滋滋！
“这玩意儿突然不灵了，怎么弄都没反应，打不开啊！”
“位置呢？到了没！太黑了啊，什么都分不清！”
嘭！
“看着点儿好不好，撞到我了！”
“说什么呢？谁撞你了！”
“那我撞到的是什么东西！不是人难道还能有鬼啊！”
啪！
“恢复了！”
“机器照明亮了。”
“喂！”
咔！
几人立刻架起枪，不由分说地同时瞄准了同一个地方，他们紧张地颤-抖，“那边的人，你是谁！转过身来！”
“听不懂吗？转过身来！立刻！”
啪！
灯灭了。
“喂！喂！”年轻的执勤军节节后退，手中的操作仪被砰一下砸到了地上。
照明仪当啷落地，刺眼的灯光甩到众人脑袋顶上！
他怒目圆睁，朝上方望去。
“那是什么东西！”
巨大的青灰肉团将整个天花板覆盖，榴弹一样的聚集起来的飞鱼竟然就在墙缝中跃动，鱼头被撕扯断裂，鳞片齐齐落下来，跃动之中，整个墙面都变成了水一样的液体，它们互相缠绕你我蚕食，挤压着变形的墙体，最中-央的那张血盆大口，嘭一下张开，直接拦腰咬断了远处的一个同伴。
忒！怪物嚼了几口，噗呲一下吐-出来。
无数鱼头张嘴说话，“真难吃！真难吃！”
半截同伴的身体被撕碎，其他人已经被吓得无法动弹，那些鱼头还在靠近，慢慢聚集成一张恐怖恶臭的大口，而其中，竟然爬出了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人。
她惊恐地呢-喃：“我好害怕！不要伤害我！”
“喂！不要再继续接近！”执勤军哆嗦着警告。
“立刻背过身去，按照联盟规则，出现在此处的人，我们需要立刻逮捕。”同伴吓得尿了裤子。
“最后警告，不要靠近！”
几人左看右看，脑中已经无法思考，那样一团异种生物，所到之处，全都变成了恶臭的水。
“我很害怕，不要伤害我。”女人继续说。
“快点儿转过身去！”他们厉声苛责。
“喂！你干什么呢！让你转身，没让你继续接近！站住！停下！停下！”
连续开枪射击，火光冲天，手忙脚乱的双臂在半空挥舞，树枝一般的四肢被瞬间折断，摆到了一种扭曲的姿态。
“喂！你不要对着我开枪啊！”两个执勤军面对面尖叫，双手骨折无法动弹。
提线木偶般，嘭！
死于同伴的枪口之下，连眼睛都无法闭合。
简直是最高的杰作。
如此近距离的靶子，当然必须一击毙命！
女人踹开满地的尸体，表情无趣地扫了一眼，“猴子们。”
她身后涌出无数腥臭的鱼头，跟随着她的脚步在墙壁中游走。
“猴子们！”
“猴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