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煦同做完实验后在工位上坐了很久,也发呆了很久,一动不动。她反复掂量着那个决定,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磨出细微的声响——或许真的该给彼此一个试一试的机会。
点开和陈令的对话框,她敲下一行字,看了两秒又觉得太刻意,长按删除;再输入一句,刚想发送又觉得这段话不合适,指尖悬在删除键上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把那句话发了出去:“我外婆让我这周回老家的时候带上男朋友。”
成功发送后,林煦同突然有点慌。这句话像枚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里藏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她盯着屏幕等了几分钟,对话框始终静悄悄的,连“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都没出现。
焦躁随着时间的飞逝开始慢慢缠上来,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太冒失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在自作多情?可消息已经撤不回了。
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试图让语气听起来随意些:“你怎么看?”发完才发现,这话说完后显得自己更奇怪了,该死!
半小时像半个世纪那么长。林煦同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又忍不住翻过来点亮屏幕,反复几次后,终于看到对话框里跳出新消息。
“刚刚在开会。”陈令的消息很简洁,紧接着又是一条,“周几回?”
“我买了周四的机票。”
“我周五还有个很重要的会,走不开。”隔了几秒,他又发来一条,“我周六过去找你。”
“好。”林煦同看着屏幕,轻轻吐出一口气,感觉压在胸口的石头落了地,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
外婆年纪大了,腿脚不如从前灵便,前几年被爸妈和舅舅舅妈从老家接来城里,两家轮流照看着。这次爸妈他们约着一起去旅游,林煦同想着老太太一个人在家定然闷得慌,加上自己实验进度还可以,就在脱产期最后几天特意回去陪陪她。
她没敢跟外婆说实话——要是让老太太知道自己周四就到,保准周三夜里就得睁着眼睛等天亮,周四天不亮就会站在阳台盯着楼下的路口,一边还看着墙上的挂钟,嘴里念叨“怎么同同还没到啊。”。所以电话里只含糊说:“外婆,我周五回来看你。”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屋里隐约传来外婆和老姐妹视频的声音,热热闹闹的。林煦同刚推开门,老太太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手里的手机还举在面前,下一秒就大喊:“哎不说了不说了,同同来了!”说着利落地挂断电话,颠颠地跑过来拉她的手,眼角的皱纹笑成了朵花:“你这坏孩子,怎么突然就到了?”
“惊喜不?”林煦同弯腰抱了抱外婆,鼻尖蹭到她衣襟上熟悉的肥皂香,笑得眉眼弯弯,带着点孩子气。
“惊喜!开心得我心都要跳出来了!”老太太拉着她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念叨,“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给你换好床单被褥,早上就该去菜场买只鸡,现在煲汤都来不及了。”
“你呀,就该多歇歇。”林煦同把沙发上的抱枕挪了挪,挨着她坐下,“我回来就是陪你聊天的,不用忙东忙西。”
老太太哪里肯听,拉着她的手问东问西,絮絮叨叨说了整整一个小时,连中午的午觉都忘了,喝了口水就转身往厨房走:“不行,我得给你煲个汤,昨天刚买的土茯苓,刚好冰箱还有淮山薏米,正好给你煲土茯苓汤祛湿。”
林煦同跟到厨房门口,看着外婆佝偻着背在灶台前忙碌,阳光透过纱窗落在她花白的头发上,心里忽然软软的。时间过得真快啊,一眨眼就十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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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阳光正好,林煦同陪着外婆去公园转了转。老太太被晨练的老姐妹们围着夸气色好,笑得合不拢嘴,头上还戴着林煦同刚给她买的遮阳帽。
路过商场时,林煦同又拉着外婆进了商场,挑了件外套和买了双新运动鞋,老太太嘴上念叨“别乱花钱”,试穿时却对着镜子照了又照。
晚饭时,餐桌上摆着外婆下午炖的花旗参煲鸡汤,香气漫了满桌。林煦同夹了一筷子炒黄瓜,状似随意地开口:“外婆,我最近认识个男生,刚在一起没多久,明天带过来让您瞧瞧?”
老太太眼睛一亮,立刻放下筷子:“好啊!他多大年纪?老家是哪儿的?”
“P城的,不会说也听不懂广东话,你明天就当看个热闹,不用跟他搭话。”
“他比我大几岁,看着还行。对了,这事我爸妈还不知道呢,先让你把把关——你要是瞧着不顺眼,我就不跟他们提了。”最后这句说得俏皮,尾音都带着点笑意。
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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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被她逗乐了,忍不住好奇追问了起来“他跟你是同学?还是医院里认识的?做什么职业的呀?家里还有什么人?家里人是干什么的……”
林煦同边吃边答,拣着能说的真话慢慢讲:“不是同学,是后来认识的。做金融的,平时挺忙的。家里人……就反正不穷吧。”
老太太听得认真,时不时点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那他明天过来,爱吃甜的还是咸的?我得提前准备准备。”
“不用不用,去外面吃——要不就饮茶吧。”林煦同赶紧摆手,心里想的是——你老人家可别下厨了,你这一年用不了半斤油半包盐的清淡程度可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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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上的机场人潮涌动,林煦同站在到达口,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帆布包的带子。电子屏显示航班准点降落,九点半刚过,就看见陈令从闸口走出来。他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比起平时西装革履的样子,多了几分松弛。
这是上次争吵后两人头回见面,林煦同迎上去时,肢体还是有点僵硬。“这边。”她轻声招呼,目光在他脸上落了两秒就慌忙移开,耳根悄悄泛了热。
陈令倒是坦然,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等很久了?”
“没有,刚到。”林煦同摇摇头,两人并肩往停车场走,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尴尬,直到坐进出租车里,才稍稍缓和些。
车子驶离机场,林煦同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摸出个红封包递过去:“这个你拿着,待会儿见了外婆,就说给她买吃的。”
见陈令接过去,她又叮嘱,语气带着点紧张的认真,“她不会说普通话,也听不懂,等下我用广东话跟她聊,你别乱说话,我让你点头你就点头,知道吗?”
陈令捏着红封包,指尖触到里面厚实的纸钞,挑了挑眉看向她。晨光透过车窗落在她脸上,睫毛颤巍巍的,像只紧张的小鹿。他忽然觉得好笑,嘴上只应了个单音节:“嗯。”
林煦同没注意到他眼底的笑意,还在心里反复过着待会儿见面的流程,生怕哪里出了岔子。
车子准时停在小区楼下,刚好十二点。林煦同推开车门时,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陈令:“准备好了吗?”
陈令挑了挑眉:“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