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今天下午012、031、113床出院，还要收四个病人，你安排一下。”
“小林，下个月的值班表你排好了吗？”
“小林，我这组要一个女住院医，全是男的不方便。”
“小林，肾内科和心外科刚刚申请了会诊。”
“学姐，我下个月14号要考执业医，可以把我的夜班往后排吗？”
“学姐，我下个月这个时候有转博考试，可以把我的夜班挪一下吗？”
林煦同被一群二线和一线医师围着，白大褂的领口有些皱了，眼下的黑眼圈像是一坨晕开的墨。指尖敲着键盘，脑袋光速运转，拼命在一片嘈杂声中捋清头绪。她一边扬声安排着下一步，一边低头飞快划开手机的备忘录，间中还要腾出耳朵接起科室里不断响起的电话，电话线在胳膊上乱成了一团。
“学姐，刚刚那个新收入院的患者主诉自己心痛失眠两周，是心内科的病人送错到我们科了吗？还是他精神有点问题？”新来的住院医为难地说。
“没事，我去看看，你快去吃饭吧。”林煦同表面平静，内心已经万马奔腾。
*！@#?%……&*做这个住院总医师本身就烦，天天破事那么多，忙得头都大了，现在这个死男人还来给我添乱。说好了分手现在又要耍什么花招？
林煦同迈步走向病房走廊尽头的单人病房，白大褂的下摆随着脚步轻轻扫过地砖。隔着门板传来模糊的说话声，她顿在门口，透过玻璃看见刚入院的男人正坐在病床上打电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侧脸线条冷硬如旧。
“我这几天有事，没什么重要的事别找我——就这样吧。”他的声音透过玻璃渗出来，带着惯有的不容置喙。敲门声落下时，那道声音戛然而止，通话干脆利落地被挂断。
林煦同推开门，目光先落在护士站递来的入院申请单上，不意外地是一片空白，连基本信息都没填。她抬眼看向病床，刚好撞进陈令望过来的视线里，他的眼神像蒙了层雾，看得人莫名发闷。
“你怎么了？”她尽量让语气保持职业性的平静，指尖捏着那张空白单子微微发紧。
“我想你了。”
。。。。。。
四个月前，
林煦同在酒吧被罚了好几轮酒，兴致上头，非要给在座朋友露一手新学的倒立走路。结果步子还没迈开，重心一歪就撞向了端着酒的酒保——“哐当”一声，酒瓶应声落地，瓶内的液体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哪来的二百五啊？”酒保啧了声，语气里满是无奈。
林煦同脑子嗡嗡发涨，被骂了也没力气回嘴，只扶着额头哑声说：“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我现在不太清醒，我会把联系方式留给店长，该赔多少我都会赔。”
宿醉的后劲第二天一早准时发作，林煦同头痛欲裂，只想蒙头睡一天。偏巧导师王主任有个横向项目要跟甲方碰面，非勒令组里所有人到场“撑场面”。她对着镜子捏了捏发紧的太阳穴，心里把这爱摆谱又没真本事的老头骂了八百遍——要不是吃饭的地方够档次，她高低得找个借口请假。
饭桌上，甲方代表一落座就晃了林煦同的眼。男人五官周正得挑不出错，皮肤是冷调的白，身高目测过了一米八，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隐约能看见流畅的肌肉线条，一眼看过去比荧幕上的偶像剧男主还惹眼。
这顿饭林煦同没怎么动筷子，大半时间都在不动声色地“养眼”，直到身旁的学妹用胳膊肘碰了碰她，低声笑：“学姐，嘴角擦擦，快流口水了。”
她红着脸别开视线，心里却忍不住叹气——高中到大学谈的都是同校同学，虽说也算清秀，但跟眼前这人比，简直是云泥之别。果然是医学院和医院的帅哥浓度太低，才让她对着个陌生人犯花痴。
“小林？”王主任的声音突然砸过来。
林煦同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应：“是！”
老头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犹豫了下还是开口：“组里就你在脱产，其他人都上临床呢。你带陈先生去参观一下医院和实验室吧。”
林煦同心里哀嚎——帅哥果然只适合远观，哪有回家补觉香？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暗自安慰自己：算了，陪谁不是陪，陪个养眼的，至少不亏。
林煦同带着甲方慢悠悠参观完医院，又转到科室实验室。面对那些熟悉的仪器和导师挂在嘴边的研究课题，她捡着重点简单介绍，男人偶尔插话提问，她也都条理清晰地接住，没露半分宿醉未醒的疲态。
不到一小时，该看的都看完了，林煦同觉得任务也算完成了，心里已经盘算着送完人就回家美美补觉，脚步都不由得快了些。
离医院出口还有几步路时，甲方忽然开口：“林同学，你觉得你导师怎么样？”
林煦同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串词——爱摆谱、没干货、压榨学生、集中老年油腻于一身的死老头……但这些话只在舌尖打了个转，就被她咽了回去。她停下脚步，脸上挂着标准的礼貌微笑：“具体的合作方向我不太清楚。您可以多对比几家医院和实验室的条件，再做决定更稳妥。”
嘴里答非所问，心里却在想：千万别跟我们科室合作啊！你投的钱最后还不是进了那老头口袋？我们累死累活也捞不着半点好处，才不陪他折腾呢……可惜不能明着拆台，只能拐着弯递点“暗示”。
男人听完没接话，只淡淡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今天的讲解。”他顿了顿，忽然问，“附近有咖啡店吗？”
“出口左转就有一家，我带您过去。”林煦同眼睛亮了亮，语气里藏不住的轻快——送完这趟，总算能彻底“下班”了。
。。。。。。
咖啡店门口的风带着点午后的热意，陈令侧身站在玻璃门旁，语气里裹着温和的笑意：“能请你喝杯咖啡吗？”
林煦同下意识后退半步，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客气：“抱歉，我咖啡因过敏，而且还要回实验室处理点事，先失陪了，您慢用。”
她向来没接陌生人邀约的习惯，哪怕对方是个符合“高富帅”所有标准的甲方代表。正转身想走，身后的声音又轻轻追上来：“林女士，昨天晚上在X酒吧，你打碎了一瓶酒，还留了联系方式。”
林煦同脚步一顿，猛地回头，眼里满是诧异：“是……是我。”他怎么会知道？
陈令指了指旁边的空座，笑意未减：“请坐。不巧，那瓶酒是我的。我叫陈令。”
林煦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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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的血色褪了大半，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了，直接站着问：“实在对不起，昨晚喝多了没分寸。那瓶酒多少钱？我赔。”
陈令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抽出一张单子递过来。林煦同接过来扫了眼数字，直接眼前一黑——十八万英镑？！！她手指都在发颤，脑子里嗡嗡作响：抢钱吗？洗黑钱也不带这么洗的吧。
“这……我……”她张了张嘴，半天没凑出一句完整的话，后背已经开始冒冷汗。
“别紧张。”陈令看着她发白的脸色，语气依旧温和，“也不全是你的错，酒保没拿稳也有责任。所以，我愿意承担一半。”
林煦同心里算了笔账——哪怕对半分，也得九万英镑，差不多是爸妈给我的拆迁款的三分之一。
她倒吸一口凉气，咬着牙点头：“好，我赔。”
谁让自己昨晚发酒疯？就当买个血的教训，这辈子都不想再沾酒杯了。
陈令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慢悠悠地补充：“或者，你帮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这笔账就一笔勾销。”
“您、您请说。”林煦同眼睛亮了亮，语气里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期待——出卖导师？当间谍？免费写论文做实验？只要能抵消那笔巨款，她好像什么都能干。
陈令却只是淡淡吐出一句：“到我家做三个月晚饭。”
“……”林煦同脸上的光瞬间灭了，人僵在原地。
苍天啊，她今天就是来给导师充场面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做晚饭”？这是什么新型代号吗？这些有钱人果然没安好心，打着这种幌子搞包养，简直是披着人皮的禽兽！
“那我还是赔——”
“这价钱只是拍卖价，钱我不在乎。”陈令抱臂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赔一瓶一模一样的酒给我就行。”
林煦同气结，敢怒不敢言：“这……您也没给我选啊。”
今天算是开了眼，资本家的丑恶嘴脸真是暴露无遗，仗着有几个钱就逼良为娼，简直无耻！
陈令挑了挑眉，没接话，只用眼神施压。
林煦同重重叹了口气，破罐子破摔似的：“你让律师起诉我吧，该怎么赔看法院判。那种事……我做不来。”
“收起你脑子里那些肮脏念头，”陈令忽然笑了，语气里带点无奈，“只是做晚饭。”
“就冲您这条件，不管是不是只做晚饭，想贴上来的人怕是能排到法国吧？”林煦同显然不信，语气里带着点嘲讽。
“那些人目的性太强，我不喜欢。”陈令说得坦然，“你身家清白，社交圈简单，还是个学生，很符合我的要求。”
“符合要求的人多了去了。”
“但符合要求，又刚好有把柄在我手里的，不多。”陈令看着她，眼神直白。
林煦同噎了一下——好像是这个道理。对方有钱有势，真要硬来她确实没辙。她咬了咬唇，退了一步：“做饭可以，但超越正常社交距离的接触，免谈。”
“明天到我办公室签合同。”陈令颔首，算是应了。
林煦同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冒出一句：“那……在这期间，要是我被绑架或者暗杀了，能算工伤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