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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熟悉背影

作者:梅满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在今夜佳人相伴、好友成行、嬉笑游戏的一派热闹景象下,那声音无疑是诡异的,却勾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好奇心,大家纷纷循声而去,陆暄和任千里也跟着人流过去。


    在街角暗巷中,一名满身肥肉、眼斜鼻歪的男子左手扯着女子的头发,右手持一指宽的刺荆往她身上抽,刺荆打到身上,拔起时勾出血肉,女子身上衣物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肤已是血肉模糊。


    她怕头皮会连着头发被一起掀起,拼命用手扯着自己发根,一手去拦不知会落在何处刺荆,用嘶哑的嗓子求饶:“求求你,放过我吧,你不愿和离,那你休了我吧,我什么都不要了,求求你。”


    “哼,贱妇,想得倒挺美,你进了我家的门,死也得死在我家,回去我就用绳子给你拴上,看你还怎么跑。”他啐了一口,拽着女子的后领,往更阴暗潮湿的深巷里去。


    女子手箍着领口,挣扎中看到往这边来的人群,用仅剩的力气大声呼救:“救命!救救我!”


    刚刚众人听他们对话已猜出他们大概是夫妻,清官难断家务事,本以为是什么轶事可做谈资,可人家家事实在是管不了,更怕惹得一身腥,他们停住了脚步不再上前。


    只是在场的年轻女子多少有些唏嘘,今日她们借乞巧节与定亲之人见面,如今她们颜色尚在,未婚夫婿自然是有求必应,可色衰爱弛,难保有一日她们就不会变成那名苦命的女子。


    而陆暄几乎是冲出去的,见到那女子满身是血,她动作比脑子快,任千里根本拉不住她,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捡起地上的碎石块砸向那名男子:“住手!”


    那男子捂着脸颊,恶狠地盯着陆暄,见她穿着打扮似是家世不凡之人,自知惹不起,压了下火气,不耐道:“这是我夫妻俩的事,我劝你最好别管。”


    陆暄最恨的就是他这种苛待自己妻子的畜生,当即就想从他手上抢人,但理智尚存,看了眼自己的细胳膊瘦腿,再看看连架都没打过的任千里,不忿道:“她既是你妻子,有什么事非要动手,若是说不清楚,就去官府说。”


    “去什么官府,这是我的家事,去去去。”那男子的耐心本就不多,对着面前的两人像赶苍蝇一样,连连摆手。


    女子趁他松手,艰难爬到陆暄脚边,紧紧抱住她的小腿,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祈求道:“姑娘,求求你们帮帮我,我真的受不了了,他简直不是人,在外面受气了回来就打我,你看…”她撩起耳后的头发,卷起裤腿,处处都是青紫交加的瘀痕,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顿了顿:“我怕,再这么下去,我迟早活不了了。”


    这女子似是要把往日苦水倒个干净,哭得身子发抖根本止不住,陆暄裙摆湿漉漉的,沾满了她的血和泪,陆暄叹气蹲下,拿出手帕递给她,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男子见状又要上前抓住他妻子的腿,却被任千里一挡,将他的手往后一折,男子痛呼,市井无赖的习气上来:“哎呦呦,大家瞧瞧呐,有人仗势欺人,专欺负我这平头百姓,连我夫妻间的闲事都碍着他的眼了。”


    “真是只疯狗,当大家都是瞎的吗?大周律,夫殴妻至重伤,需服刑两年,各位方才都瞧见了吧,是谁在动手,打的又是他什么人!”陆暄目沉如水,冷冽的眸光扫过那些窃窃私语不作为的围观者。


    忽而有一女子指着那男子大声道:“我看到了,是他在打他妻子。”


    一人发声,众人纷纷应和:“我也看到了。”


    “就该送去官府。”


    “是啊,这简直是个畜生,都打成那样了。”


    见众人开始指摘他,那男子怕真的被扭送官府进大牢,当即跪下:“是小人错了,两位贵人高抬贵手,我保证,定没有下次了,我这就带她回去,给她请郎中。”


    对他的狗腿行为,陆暄视若无睹,漠然置之,扶起躺在地上的女人,让她靠着墙边,轻声问:“你想如何?”


    那女子名为秋娘,因受不了丈夫的每日打骂提出和离却遭到更重的毒打,慌惧之下不知何处来的力气将他推开跑了出来,被他追上后更是被打得几乎没命,她只求能离开那个狼窝,不论是和离、休妻还是义绝。


    她正欲开口,可看清她丈夫在对面无声重复的口型,理智稍微回笼,当下又犹豫起来,嗫嚅着说不出话。


    “可是还有什么顾虑?”陆暄太熟悉她的这种神情了,当年她母亲也是这般,每次同陆培正争吵后想离开时就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从前她不懂,后来她想大概是母亲舍不得丢下她罢了。


    “孩子,我的孩子,我想带上我女儿一同离开。”她怯怯道,可她知道这难于登天。


    果然,那男子又破口大骂:“呸,那是我女儿,是跟老子姓的,你想都别想。”他就知道她必要带上那丫头,只要女儿在他手上,还愁拴不住她。


    “唔唔…”男子被任千里在路边捡的油纸团塞住了嘴。


    “去官府请求大人定夺吧。”陆暄将女子扶起。


    可这时,一位大婶拨开人群跑了过来。


    “秋娘—终于找到你了,不好了,怜儿出事了,你快回去看看吧。”她神色匆匆,看向秋娘的眼神中带了一丝怜悯。


    一听到自己女儿出了事,秋娘扶墙的力气都没了,右眼皮一直在跳,还是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心怀侥幸地往她不愿再回去的家一瘸一拐地走去。


    而那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鼠目猛地睁大,惊慌跌坐在地,恐惧地看着自己身侧,仿佛怕有什么东西找上他。


    任千里已松开对他的禁锢,拿手帕擦了擦手,走到陆暄身侧:“我已唤逐星去报官,你若担心的话,我们也一同去看看吧。”


    陆暄点头:“嗯。”他总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跟着秋娘拐进巷子最深处,门前围着几人,见到秋娘自觉让开,看向秋娘的目光满是同情,陆暄和任千里也跟着进去。


    一进门,冲袭鼻腔的就是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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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酒气混着汗衫和呕吐物的味道,陆暄不自觉屏气,皱起了眉。再看这屋子,桌子缺腿,碗碟缺口,晾晒在院中的衣裳也都是破洞的,还未观察完这不能称之为“家”的屋子,秋娘的悲号传来。


    “怜儿!啊—”秋娘抱着一个三岁的女孩,捶胸泣血。


    那女孩眼睛紧紧闭着,对于娘亲的呼喊不作回应。她的发丝、衣裳都还在滴水,脸和手足已无血色,皮肤皱缩,若摸摸她的脖颈,便能发现那里已是一片冰凉。


    秋娘嘶哑的喊叫混着风声,凄厉而悲凉。明明身处破旧小院,可陆暄看到的却是熊熊烈火,还有一个女孩抱着母亲大哭。火舌舐动,那赤兽忽而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吞噬她们二人,陆暄心神激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不要!可她的喉中似是被什么堵住了,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才冲破阻碍:“不要!”


    她眼底猩红,眼泪不自觉滑落,整个人都在发抖,可突然一只手覆上了她的眼,温暖而柔软,那个她总在夜半时分梦到的、让她悲痛不能的场景就看不见了。


    “阿煦,别看。”他温柔的嗓音总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任千里另一只手还在轻拍她的后背,似是在安抚委屈崩溃的小兽:“别怕,我在。”他不断重复:“阿煦,我在。”


    陆暄渐渐平复之后才觉得自己涕泗横流的模样太丑了,忙去腰间摸手帕,可手帕方才已给了秋娘,为难之际任千里伸手过来:“用这个擦吧。”


    陆暄怔了怔,而后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衣袖,今日他穿的是件宽袖外袍,他尴尬笑笑:“我的手帕也脏了,委屈阿煦了。”


    陆暄没有动,任千里喜净,幼时衣裳沾到半分灰尘都要换一身干净的,她不想弄脏他的衣裳。可在她愣怔的时候,任千里已捏着他的衣袖替陆暄擦干净脸颊,再看他一脸本就该如此的神色,陆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啊—不是我,不是我,是她自己要看水缸的。”秋娘丈夫双手抱头在地上痛哭,后面跟着两名官差。


    “你还我女儿,她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秋娘揪着他的衣领,一拳一拳地往他身上砸,可再怎么骂她的女儿也回不来了,泄了气躺在地上嚎哭。


    官差当下将两人带回府衙,今夜的闹剧也终于结束。


    今夜之事勾起了陆暄不愿回想的那段记忆,走在街上时有些恹恹的,任千里知道她心中难过,也不出声打扰只默默陪着她,帮她挡一挡差点撞到的人和墙。


    “糖葫芦咧—又香又甜的糖葫芦—”


    陆暄闻声看了一眼,任千里以为她想吃,拦住那小贩就要掏钱,陆暄却摇头按住他拉开钱袋绳子的手:“我不喜欢吃这个。”


    任千里愣了愣,他记得她小时候最爱吃糖葫芦。


    忽然,有个人撞了陆暄,擦过她的肩跑了。任千里也不再多想,伸手就去扶她。


    “多谢。”陆暄扶着他的手臂站稳,往那个人逃走的方向看去,那个背影,很是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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