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王府的暗室里,青灯芯“滋”地爆了个灯花,溅起几点火星落在亲王玄色蟒纹袖上。
他盯着地上那片碎瓷,指腹缓缓碾过掌心未清理干净的茶盏碎片,血珠顺着纹路渗出来,在青灰色砖地上晕开小团暗红。
“去,把前儿查的贾五姑娘的底再报一遍。”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铁锥。
跪在阴影里的密探脊梁骨一凉,喉结动了动:“回王爷,贾五姑娘是二房庶女,生母早亡,原在族学跟着贾兰读书,上月刚得了老祖宗赏的缀锦阁独住。”
“就这些?”亲王的指甲掐进案几,檀木表面裂开细小纹路,“孙绍祖这种见利忘义的东西,会为个庶女倒戈?”他猛地抬头,烛火映得眼底猩红,“再查!查她跟北静王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查她房里的每一笔账,查她昨儿跟孙绍祖说了什么——”话音未落,案上的青铜鹤嘴炉被他挥到地上,鎏金鹤羽撞在门框上,发出刺耳的响。
与此同时,贾府缀锦阁里,贾悦正将最后一叠信笺锁进描金匣子。
窗外秋风吹得竹帘簌簌响,她指尖抵着匣上的铜锁,听见廊下小丫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姑娘,林姑娘那边回了话,说今儿就称病谢客。”翠环捧着茶盘进来,茶盏里浮着几片新采的桂花,“刘妈妈还说,前儿周瑞家的想往园外送帖子,被门房拦了,说是姑娘吩咐的。”
贾悦垂眸吹开茶沫,热气熏得眼尾微微发红。
她想起昨夜孙绍祖腰间那枚忠顺王府的玉佩,想起北静王递来的“合作可商”四字——忠顺亲王的眼线遍布京城,孙绍祖这一倒戈,必然要掀翻贾府找答案。
她捏着茶盏的手紧了紧:“把园子里的婆子都换了,只留跟着我久的。再去跟宝姐姐说,薛大哥哥这两日若要出门……”她顿了顿,嘴角勾起极淡的笑,“由着他。”
翠环虽不解,还是应了。
待她退下,贾悦走到窗前,望着院角那株老桂树。
桂子落了满地,像撒了把碎金,可风里已经有了秋凉的味道——忠顺亲王不会给她太多时间。
三日后的晌午,京城西市的醉仙楼前围了一圈人。
薛蟠涨红着脸揪着个布商的衣领,酒气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老子买你十匹杭绸,你敢拿次等货充数?”他抄起条板凳就要砸,布商抱着头往桌下钻,茶盏碎了一地,“哐当”砸在门框上。
“薛大官人又闹事了!”“快报官!”围观的人七嘴八舌,有人偷偷往忠顺王府的方向跑。
消息传到忠顺亲王府时,他正捏着密探新送的情报——贾五姑娘这月往潇湘馆去了七回,往蘅芜苑去了三回,往族学送了两匣子书。
他“啪”地摔了情报,突然笑出声:“好个贾五姑娘,原来在府里搞内斗?”他手指敲着椅背,眼底的阴鸷散了些,“薛蟠那混球闹得正好,等贾府乱起来,本王再收网也不迟。”
同一时刻,贾府沁芳闸边,贾悦正蹲在石凳上逗只花狸猫。
林黛玉扶着湘妃竹杖从廊下过来,素白衫子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腕上一点青灰——她近日咳得狠了,熬药的罐子昼夜不歇。
“五妹妹好兴致。”她倚着栏杆轻笑,声音像浸了水的琴弦,“我昨儿听见周瑞家的在廊下骂,说西市闹得沸反盈天,薛大哥哥被官府带走了。”
贾悦伸手接住飘落的桂叶,叶尖还沾着晨露:“忠顺亲王要查咱们,总得给他点别的看。薛大哥哥这一闹,他眼里就只有贾府的笑话,哪还顾得上查什么北静王?”她转头看向林黛玉,对方眼尾泛着薄红,却仍亮晶晶的,“林姐姐可怨我拿薛大哥哥当棋子?”
林黛玉用帕子掩着唇咳嗽,等缓过气来,目光落在贾悦发间那支银簪上——是前日她病中画了样式,贾悦亲自去银楼打的。
“你若没这本事,我早跟着老祖宗回苏州了。”她轻声说,风掀起她鬓边碎发,“昨儿北静王府的暗卫在我窗外守了半夜,你当我不知?”
贾悦一怔,随即笑了。
远处传来小丫鬟的吆喝:“姑娘,北静王府送帖子来啦!”
她接过帖子展开,墨香混着桂香钻进鼻端。
北静王的字迹清瘦如竹:“京畿治安已请旨整顿,忠顺王府的人调去了通州。”
“林姐姐瞧,”她把帖子递给林黛玉,指尖在“通州”二字上点了点,“忠顺亲王的兵离了京城,咱们的天,暂时晴了。”
林黛玉望着她的侧影,见阳光穿过桂叶落在她眉梢,把那抹从容不迫的笑意镀得发亮。
她突然想起前日在缀锦阁看见的信笺——都是贾悦亲笔写的,有给孙绍祖的条件,有给北静王的策论,还有给她的:“林姐姐且安心养病,这风雨,我替你挡。”
“五妹妹,”她轻声唤,“你可知忠顺亲王的密探,今早去了通州?”
贾悦的手顿了顿,桂叶从指缝滑落,掉在青石板上。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一声,惊起几只寒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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