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阿吾和玄月知道上当时,幸芝已经上了阁楼。
一时间,房中小兽嘶吼声,阿吾闪避声,玄月讨饶声不绝于耳。三方皆是你追我赶,谁也不下重手,谁也讨不到半点好处。小兽打着饱嗝,背上挂了点彩,阿吾新攒的烙腮胡烧了半边,玄月最惨宽袍大袖一边成了碎布条,一边被阿吾拿来挡灾被烧成半截袖……
幸芝下来时,小兽已经吃得满饱,记着主人教训并未伤及根本,此时躺在案上露出肚皮,睡得直打呼噜。
阿吾和玄月一左一右,看门兽似的伸长手臂环护着,虽然身上都挂了点彩,精神头倒是不错,尤其是玄月,一双眼睛就差没将小兽吞入腹中。
“好了,看也看了,它吃也吃了,二位什么时候回家去。”
幸芝招了招手,小兽骨碌爬起,一个飞跃便落在幸芝肩头,站得稳当当,前爪搭在她的头顶。
幸芝抬手拍了拍小兽的屁股道:“行了,别上头!”
小兽呜咽一声,耷拉着脑袋趴在幸芝肩头。
玄月快步上前,惊呼道:“这,这,这是认主了?”
阿吾虽已猜到,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老爷知道吗?”
幸芝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明摆着就是不服来拿的意思。这小兽虽只有巴掌大小,性子跟养它的主人家一模一样,不吃亏的狠角色,稍不满意的张嘴开咬。
玄月道:“不知可曾取名?”
“还没有呢。前几日我去看过伏陀兽藏身之地,长生说母兽钻洞,想来也是要孵化小兽。只是没想到,这只先露了头。”
玄月道:“五百年来,您是头一个将这等异兽孵化的,只是当日两枚兽蛋,若是都取来,只怕……”
“只怕这会儿,咱们已经被伏陀兽拆骨入腹。”
玄月张大嘴巴,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阿吾道:“你养在身边也好,本就阴气薄弱,有这等至阴之物傍身,再遇到那日状况不至于去掉半条命。”
“我又哪里还有命。”
幸芝逗了逗小兽,又将其哄入布袋。
“既然决定养在身边,何不让它肆意些。”
玄月指着被紧缚住的袋口。
“院里还有不少没处理完的阴灵,免得伤及无辜,还是谨慎些好。”
阿吾似忽然想起什么道:“听说你打算往院里添人,这批人中可有看好的?”
“我院子又不大,束娇和文春就够了,再说你们两个少来蹭吃蹭喝的,我们也清闲些。”
阿吾并未理会幸芝的打趣接着道:“既然没有这个打算,还是早早说明较好。”
他这句话,幸芝过了数日才明白其中深意。
她的灯笼中,烛油再不是初始那般满到溢出,有时她取出暂存后,接连几日才稍稍多些。
只是这事,幸芝谁也没提。
她仍旧如往常般行事,次日,便唤两个孩童过来。
个子高一点的叫梦生,袁梦生。
矮一些的叫李正。
两个娃儿虽是一般大,性格却大不相同,李正尤为热诺与谁都能搭上话,袁梦生文文静静张嘴之前先红了脸。
不待幸芝开口,李正便出声道:“姑姑,能帮我跟梦生投在一处吗?不过他想做独生子,左右邻居也成,至少得让我们见上几面。”
袁梦生张大惊恐无措的双眼,目光从幸芝身上稍纵即逝,望向李正却带着些许笑意。
幸芝说:“便是将你二人投生一处,孟婆汤一喝,你们便忘了彼此。”
袁梦生愈发惊惶。
李正仍道:“我们约好了,等到了孟婆那处,梦生喝两碗,我喝小口,等将来,我自然便去寻他。”
文春在旁揉着李正的脑袋道:“你当孟婆老眼昏花,瞧不见你们这些把戏?”
“总之,梦生他不记得便算了,我定是会记得的。”
李正昂着圆嘟嘟的脑袋,一字一句板板正正。
“你们就没有别的什么心愿,比如回家看看,见见亲人之类的?”
“我没有亲人。”李正面色如常,仿佛是说晚饭没吃一般寻常,他又指着袁梦生道:“那他是有的,不过我想他应该不会想回去看看他们阖家团圆。”
幸芝之前看过两个孩子的命理,闻言点点头问袁梦生道:“梦生,你的意思呢?”
袁梦生抬起惊慌的双眼,落在李正肩上自在欢喜。
“我听李正的,他说什么都好。”
幸芝看向两个小儿,知道他们在那怪物腹中彼此相护,低声道:“那这样,我在你们二人臂膀留下痕迹,等有一天你们二人再见,便会想起今日情分,可好?”
这次倒是袁梦生抢了先。
他拉着李正,双膝着地,磕头如捣蒜。
“谢谢!”
“谢谢,姑姑。”
幸芝将骨指落在二人臂膀,轻轻一划,一道刻入灵体的痕迹便在两人身上显现。
待将其送至玄月处,幸芝顺道交了命格过去。
玄月也是上道,当即道:“我那有一富户,到时候便安排……”
“不必如此,看两个家境相差无几的邻里,能让他们少时彼此相伴便好。人心叵测,将来的事将来定。”
玄月虽不知原因,倒也不多问,又见两鬼臂膀有幸芝的痕迹,愈发小心些将其送至孟婆处,两碗热汤灌下送往来生处。
束娇在旁开口道:“姑姑要去瞧瞧吗?”
“罢了,今世因果今世了,算算咱们还有多少个要送走的?”
“姑姑,还有十七个。”
“真是个大工程啊。”
幸芝虽然这般说,让束娇又叫来两个小孩,两个高中生谈恋爱受阻,决定殉情,站在桥上犹豫半天不敢跃下,转瞬间成了那物的养料。
俩小孩皆是气呼呼,尤其是女孩儿腮帮子鼓的老高,眼皮上抬一副再看对方一眼是狗的怨气样。男孩倒是跟生前一般吊儿郎当,双手抄在口袋里,嘴巴里叼着根枯草,乱糟糟的头发堆在头顶,整个人透着点你能奈我何的痞气。
“吵架了。”
束娇小声道。
幸芝点点头道:“今夜便送你们去轮回,你们可还有什么心愿?”
女孩答话极快:“我的心愿就是离他远远的,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老死不想见。”
幸芝示意男孩。
他将唇边枯草吐掉后小声道:“我想回家看看,走的时候匆匆忙忙,连句话也没给我妈留,既然死了,告诉她一声也好。”
幸芝点点头。
女孩却原地跺脚,大声疾呼道:“方栋栋,回家看看?呵,既然你那么想家,为什么要跟我殉情!明明是你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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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结果呢,方栋栋,我成绩那么好,没有你这个意外的话,清北随随便便我就能上,我应该有更好的人生,凭什么你把我的人生毁了,现在你却想回去看看!看什么,不许看!那个,我的心愿重说,我的心愿就是不让你替他完成心愿!”
男孩掏着耳朵,对女孩的话充耳不闻,只看着幸芝道:“我能回家不?”
“原则上是可以的。”
幸芝话音刚落,女孩已经涕泪横流,故意扭头不看男孩,泪眼巴巴地望着幸芝道:“那我呢,我也可以回去看看吗?”
“可以。”
幸芝对男孩道:“我先带她离开,可以吗?”
“随便。”
男孩磨蹭着脚边地板,并未抬头,绕是女生满腹泪雨也无从倾泻。少女家庭条件不错,算得上富庶之家,至少生活上没受什么困苦,虽有个姐姐早已离家工作。直到遇到男孩前,少女不知忧愁是何滋味。
路上,少女几乎已经告知她与男孩相知相识的点点滴滴,束娇在旁听得一愣一愣的,到最后终于忍不住道:“你有那么好的爸妈,为什么会被一个黄毛骗走?”
少女气到跺脚:“你知道什么,虽然这世界上有很多人,但总有那么一两个是特别的,他就像是造物主特意为你准备的,是从我身上取走的肋骨,完全按照我的心意捏造,是命中属于我的爱人。”
束娇又道:“那肯定不是刚才那个,你还是被骗了。”
少女难得没有发脾气,她低下头小声道:“其实,去跳河是我提议的。我没有真的想跳河,我只是想让妈妈同意我跟他在一起,即便不是现在,将来也能同意我们在一起。他虽然现在穷,总不能这一辈子都穷吧。其实他很厉害,很有经商头脑,只是他家里烂泥扶不上墙。”
幸芝问:“你们一起考上大学,那会儿都是自由恋爱。”
束娇再次上线道:“我看他应该也不是学习那块料子。”
少女点点头道:“嗯,他成绩确实不好。不过现在这个社会,也不定是以学习成绩论英雄,对吧。”
“嗯,也是。”束娇点点头道:“到时候你上大学,他送外卖养你。你别看不起送外卖的,稍微努力点也是月薪过万。”
少女没再说话,家门就在眼前,幸芝便让束娇带她回去,自己留在回廊里小坐。她读书时,也是这般少女心思,有男孩写长长的表白信夹在她的课本里,回家后被母亲发现,揪打上门,扯着她的头发便让她跪在地板上。
那封信,她到现在仍记得前面一行。
亲爱的幸芝,你好!你是我见过最明媚的骄阳,亦是寒冬圣洁的皑皑白雪。
至于后面的内容,幸芝无从得知。
至于那个男孩,幸芝也不曾得见。
少女回来得很快,眼睛红红的,束娇撇撇嘴说:“她爸妈也是厉害,一大把年纪弄了个试管婴儿,再过两个月都要生了。”
女孩似忽然想起什么,噗通跪在幸芝脚边道:“求求你,让我投胎回来吧。我保证,下辈子一定好好长大,孝敬他们的。”
幸芝抬头看向楼梯间,有只小鬼胆颤心惊地趴在门边,已经有守胎灵留在此地。
“抱歉,不能。”
幸芝拒绝后,朝守胎灵示意。
小小守胎灵欢喜不已,隔得远远地朝幸芝拜了拜,转身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