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的盘山公路,抵达疗养院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一刻。
通往疗养院一直有条更便捷的路,只是那条路走的都是殡葬车和救护车,他们这些工人似乎在避讳着什么,宁可绕道另一条更偏僻的碎石小道。
向兰换上疗养院的粉色护理服,将披肩碎发盘起,再用发网兜住,换上小白鞋,使劲揉了揉脸颊,挂着平淡的微笑,打卡,上班。
她负责两间病房,一间病房住了老两口,另外一间住着位老太太。
她先推门进324那间病房。
老头子姓梁,是个老干部,不过退得早已经没什么人来探望他,子女都在国外,只跟个老太太相依为命。梁老头已经失去做人的基本生存功能,不能自主进食,不能自主吞咽,腰间挂着粪袋,下身插着导尿管。
老太太姓姚,身体倒是康健生活也能自理,满头银发染得乌黑,穿衣服款式也是时髦;信佛,在病房内设了佛龛,早上六点准点打开音箱外放佛音焚香诵经。
向兰进屋时,梁老头在里面呼哧呼哧睡着,床帘拉得严实。姚老太靠在床头戴着眼睛刷手机,瞧见向兰立马道:“老头睡了,你别给他量了,来,你帮我看下这个。”
姚老太热衷网购,毕竟钱省下来已经没有别的用途。
这次,她打算买一个自动计数的念经珠,就是她拨一下记一次。
向兰看了眼价格,深吸一口气,最后根据姚老太的使用习惯买了最新那一款。
“这个已经付过款了,我看了下时间,应该要几天才能到,到时候我替您留意下前台。这个电话,您不用打,得等快递到了快递员才能送货。”
姚老太撇着嘴道:“还是没有从前方便,这边钱给了,那边就给你东西。这给了钱还要等几天,万一我要这几天死了,岂不是白花了。”
向兰量完姚老太的体温道:“真要是这样,东西会原路退回,钱也原路退回。”
“人都死了,要钱又有什么用。”
向兰没有回应,拉开梁老头的床帘,试了试呼吸又量了量体温,在姚老太的嘟囔声中关灯出门。
进326房间前,向兰去柜子里取出自己的双肩包,拎在手中,深吸一口气后推开三楼最靠末端的那间病房门。
跟324一样格局的房间内,只有一张病床,摆放在正中央的位置,除此之外,靠近墙角处放着张行军床,上面放着一床薄薄的夏凉被。
向兰将双肩包放在行军床上,按开随身带的小夜灯,除此之外,房间内只剩下氧气瓶闪烁的蓝色荧光。
向兰拉开薄被,侧身躺下,她需要尽快入睡,十一点还要检查梁老头的状况,三点还有一次,之后就是六点喂食……
幸芝站在那张病床前,一个眼窝深陷双目无神的老太太就那么双手双脚被捆在病床上,她不断扭动着身体,张大着嘴巴无力的吞咽着空气,单从外貌看来,她比那些随处可见的野鬼还要恐怖。
随着向兰慢慢进入睡眠,房间内似乎多了股余力,其怨念深重,幸芝感念到余力,不免悲从中来,竟差点深陷其中。
只见灯笼中,烛芯爆花,一阵脆响惊得幸芝魂魄归位。
再看一旁的束娇魂魄游离化作细丝一点点朝着病榻的老妪飘去。
幸芝抬手,拘住束娇的魂魄快速退出房间,离开前,她抽走一丝床上的记忆。
病床上的老妪是程陶的母亲田晓翠。
至于那藏身向兰的冤魂怕是田晓翠种下的怨。
田晓翠年轻时候造过不少杀孽,虽也是历史遗留,但沾过血的手是如何也是洗不干净的。
幸芝刚一离开房间,病房中的怨念隐约有了形象,无数双猫儿爪般大小的阴灵在怨念的指引下不断洞穿老妪的躯壳,凄惨的哀鸣声并未惊扰旁人,就连导台打瞌睡的护士也未曾察觉。
次日一早,文春忽然出现在疗养院,说是有位客人委托她来探望母亲,她在导引台报了程陶的名字,护士说没有这个人,文春假装沉思片刻又报出田晓翠的名字。
护士抬起头打量文春两眼道:“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程教授的学生。她是程教授的母亲。”
文春也就二十出头,穿着青色的冲锋衣,背着橙色的双肩包,整个人青春洋溢,说是高中生也不为过。
护士检查了她的证件,笑道:“你们老师也是奇怪,自己半夜把老母亲送过来就不管不问,这会儿该缴费的时候,竟然让一个学生出面。”
“您不知道吗?”文春忽然压低了声音,凑上前小声道:“程教授已经在一个月前自杀了。”
她比划了一个上吊自杀的手势,绕是见惯生死的护士也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向后倾斜道:“一个月?那不就是……”
文春点点头。
“我们在收拾老师的遗物时才看到信息,程教授的母亲原本就是顽疾,想必独自照料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
文春故意停顿一下,继续道:“我看程教授定的是临终关怀套餐,不知道老人的遗体是不是医院这边代为处理,院里的意思是将母子俩葬在一处墓园,这样彼此也能互相照料。”
护士瞪大眼睛,拉住身旁的护士小妹道:“没,没,人还好好活着呢。”
文春故意做出吃惊的样子道:“什么?怎么可能,当时医院都判了死刑的,病危通知都下了十几张,人还活着?”
两个护士手拉手带着文春朝326号病房走去,解释道田老太送过来时的确是只有出的气,不过幸好她们主任手段厉害,将田老太从濒死的状态拉了回来,只是一直联系不到家属,后续只能维持着。
“幸好她当时费用交得足额,否则前段时间就要报警了。”
其中一个护士道。
“田老太完全不能自理,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而且不分昼夜大吼大叫,说实话怪吓人的。不过后来院里找了护工,我跟你说,她那屋子除了那个护工外,我们一般也很少进。怪吓人的。”
“对对对,说实话,那个小护工我都佩服她,晚上就睡在田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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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换做我,就是一个月给我一万我也不敢。”
“一万你不敢,十万你就敢喽。”
两个护士斗嘴道。
“所以,这个护工一个月十万还是一万?”
文春在旁幽幽开口。
“没有没有,她应聘的是兼职按天算,一天一百四,不过后来她好像是没地方住,现在改成按月算不收押金,又只能做夜班,跟田老太一个屋,好像是一个月三千,再没有其他的了。”
一路走到走廊尽头,负责打餐的阿姨刚好推着餐车从货梯出来,先将两个护士的餐端出来道:“要不要给你们送过去。”
护士挥挥手道:“先拿过去吧,326有家属过来了。”
打餐的阿姨推着餐车离开,车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326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向兰揉着眼睛看见文春,惊呼道:“姐,你怎么过来了!”
文春在旁看着向兰熟练的将取来的包子和稀饭在破壁机里打成糊糊,拉开房间床帘开窗换气,又将熟睡的田老太喊醒,用手腕粗的针管将食物冲胃管推进去。她动作麻利很快一小碗的糊糊就见了底。
之后她又固定好胃管,用医用绷带将田晓翠的嘴紧紧闭合。
向兰有些好不意思解释道:“这是医院规定,不然她会一直大喊大叫,这样固定一下声音会小很多。”
“你怎么会找到这种工作?”
看着干干净净的小姑娘,这会儿正在给田老太按压肚子促进排便。
“缺钱呗。我也是听人家说,这种地方工资高一些,现在经济不景气,我又没地方落脚,而且只能上夜班。姐,你要不出去一下,她有点便秘。”
向兰戴上一次性手套,戴了两层,将田老太右脚的约束带解开。
文春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正准备转身离开时,身后传来向兰的惨叫声。
她一回头就看见田老太未着衣物的身体,还有紧绷的右脚。
向兰被踹倒在地。
“需要帮忙吗?”
文春看了眼一直站在角落的幸芝,忍着干呕的局促,将田老太的右脚抬高……
向兰擦了擦脸上的汗,伸出两指进入粪道……
几粒漆黑的羊屎豆滚在干净的纸尿片上。
文春闭上眼睛,只觉得胃酸翻涌,她不住的回想大海蓝天白云绿洲荒漠大尾巴羊……
以及漆黑的羊屎豆。
文春吐了两回。
向兰已经收拾好一切,准备下班。
“你等等我,处理完这边,我开车顺路载你。”
向兰也不推辞,说自己在楼下花坛那里等她,文春又替田老太交了一天费用,说剩下的需要院里审批。
毕竟院里是让她来取骨灰盒的。
办完这些后,文春又独自回到326病房,举着摄像头打算录制一段田老太的录像。
忽然一低头,田老太不知何时醒来,瞪大着双眼死死地盯着文春。
“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