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虽然小了些,但紧凑实用,院子里水泥地面,只在墙角处砌了花坛,地面有新落下的梧桐树叶,大而宽的叶面压得人眼角酸涩。
新家是要开火的,小姨炒了些炒米,又煮了热茶,一人倒上一碗。
母亲站在窗户边小声道:“这里离店里就远咯。”
要换两趟车,对母亲和小姨而言却是远了。
来松开口:“大姨,回家住吧。反正我结婚还早,趁年轻,叫我发笔财,那房子留给你和阿娘养老。”
母亲笑了笑。
小姨却在旁尴尬得直搓手。
临平似没有听见般,将褥子摊在院中晾晒。
阳光落满室,老房子特有的煤灰味也清淡了许多。
母亲和小姨要赶回店里,来松开车送她们,小宝睡在婴儿车里,幸芝勾着腰收拾衣服,临平在厨房整理碗筷和瓶瓶罐罐,谁也没有开口,尽量伪装得像这半个月根本不存在似。
中饭是临平从巷口买了两碗牛肉面,吃完他还要回去上班。
“最近忙得很,只请到半天假。剩下我晚上回来弄,你下午跟小宝睡一觉,晚点再出门转转。钥匙放这里。”
临平换了鞋子,手已经按在门把手上,他低着头迟迟没有拉开门,忽然转身过来将幸芝紧紧拥入怀中。
这是,幸芝生完孩子后,唯一一个拥抱。
几欲令她窒息般的挤压着身体。
幸芝拍了拍临平的后背,目送他走出房门,她仍在原地停留良久。
直到眼角酸涩,才知道挤压也能叫人流泪。
铺好床褥,给小宝换了干净的尿布,满是阳光曝晒后的迷人气味,小宝却怎么也不肯入睡,他四处张望,小小的一双手紧紧揪住幸芝的衣角,整个人缩在怀中。
幸芝只得又穿衣起来,在玻璃棚下铺了地垫。
红砖院墙外,枝繁叶茂的冬青探出枝桠,遥遥一抹绿意。
幸芝望着躺在爬爬垫上昂着头的小宝,思索着确定离开的日子。
太近或者太远都不行。
她翻动手机日历,想找个折中的时间。
屋门传来一阵敲门声,幸芝打开房门,门口站了位笑吟吟的妇人,怀中抱着个胖嘟嘟的孩子。
妇人笑声爽朗开口道:“你是幸芝吧,我是东生家的,能进来坐坐吗?”
东生是临平同事,早上来帮忙搬家的。
幸芝忙侧身让人进来。
妇人脱了鞋子,只穿袜子踩在地上,笑说:“我从楼上瞧见你们娘俩搁这晒太阳呢,想着下来陪你聊聊天。”
妇人说完,将孩子也放在爬爬垫上,指着二楼一扇窗户道:“我住那户。这周边几家都是所里的,不过娃都大,只有咱俩差不多时间。”
妇人说自己姓乔,跟东生和临平原来都是同事,只是生孩子时差点死在手术台上,干脆办了停薪留职在家带娃。
“你叫我小乔就行。单位里还有个大乔呢。”
小乔生得圆润,一笑起来脸颊微动,幸芝附和着笑了笑。
小乔立马称赞道:“你看,你就该多笑笑。你笑起来真好看。话说回来,也就你们结婚时见过。这么多年,我还是记得你穿婚纱的样子。真美。”
幸芝有些记不起来,毕竟结婚那天昏头昏脑,事后即便有些印象,如今也早已抛之脑后。
她笑得有些尴尬。
反倒是两个孩子在爬行垫上玩得不亦乐乎。
小乔的女儿比小宝大两个月,已经能稳当当坐着。小宝见状也学着用双手撑在脚踝两侧,坐得摇摇晃晃。小乔见状笑得前仰后合,见幸芝一脸木然有些不解道:“小孩儿这么大才是最可爱的时候,再大点就能听懂人话了。”
幸芝不以为然。
她并不在乎小宝可爱与否,尽管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可就像被剥离开的陈旧的一块肉,早已不属于她。
阳光很好,晒在人脸上有微微刺痛感。
小乔的女儿玩耍间时不时会扭头看向小乔,小乔也是如此,面带笑容满眼都是她的女儿。
小宝一次也没有看向幸芝。
也许有,但幸芝的目光同样没有落在他身上。
小乔提议推孩子去附近的游乐场转转,幸芝本想拒绝,但小乔很热情的转身回家取婴儿车。
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坐在爬行垫上,像两座大山,压得幸芝快要无法呼吸。她抬头看向院墙之上的半方晴空,默默的将离开的日子提前了些……
小宝还小,趁还记不住人的时候,也许会哭一阵子,也许根本不会……
毫无疑问,临平很快会再婚,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幸芝再看一眼小宝,小乔去而复返。
她们结伴推着孩子去了游乐场,这个时间点游乐场许多人,小宝坐在婴儿车里木然的望着一切,幸芝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等到天快黑透才又结伴回家。
在巷口遇见东生,背着双肩包弯腰将女儿从车里抱起,一手牵住小乔的掌心笑着道:“我跟临平约好,这周末出去转转,回头你们选选看去哪里。”
小乔望着幸芝道:“我们去露营如何?爬山是不成的,现在不冷不热刚好是露营的好时节。”
幸芝点点头。
露营很好,虽然她没有露过,但想起那夜睡在外婆的家门前,也许能成为离开时的告慰。
晚上临平回来时,也说了这事,幸芝收拾好次卧,铺了张行军床。
临平从身后抱住她的腰身,掌心滚烫似铁烙般熨在她心上。
“还生气呢,幸芝,我们是夫妻,除了小宝我们才是世上最亲近的人。”
“我知道。”
幸芝僵硬着身子,声音卡在胸腔。
“明年,送小宝去上幼托班,你就自由了。”
“我知道。”
“东生媳妇人很热情,我托东生让她最近领你多出门转转。幸芝,你憋坏了。”
幸芝放下薄被,转身走出次卧。
临平拉住她的手腕一点点滑落。
原来她快憋死这件事,他一直都知道。
之后几天,小乔每天早早登门,两人中午搭伙,一个人带娃一个人做饭,有时干脆出去吃,推着婴儿车漫无目的在街头转悠。
幸芝经历冰封期,偶尔从断裂的冰层探出脑袋时,内心仍是欢喜雀跃。在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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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不知疲倦的描绘下,幸芝开始期待周末的旅程,她甚至劝慰自己,再熬一熬,至少目前的日子并不那么难熬。
时间很快到了周五,小乔约幸芝去逛街,并且提前知会了临平,所以早上餐桌上放了五百元现金。
五张鲜红的纸币。
小乔说要买露营吃的零食和烧烤食材,顺道她还想买条裙子。
“生完宝妹我就没穿过裙子,东生虽然不说,家里镜子不会骗人,腰圆膀肥的,谁能想我原来也是个不足八十斤的姑娘。”
幸芝笑了笑,她看过小乔结婚前的照片,小小的身子大大的能量,站在东生旁笑容如三月桃花宴。
“不过,我也想明白了,八十斤是我自己,一百四十斤那也是我自己,我可不能亏待我自己。我穿着图我心里美。”
小乔一连试了四五条,却没有一条让她看上去纤细些。
导购小姐姐十分恭维,说看得出美女底子好,过段时间恢复恢复又是二八少女好模样。
小乔买了条在幸芝看来并不合身的低胸碎花裙,她将裙子摊放在床上,笑着说:“我减减肥,总能塞进去的。”
幸芝问:“晚上吃什么,他们说要加班不回来。”
“吃牛肉面不?”
“不是说减肥?”
“一碗牛肉面而已,吃完再减也来得及。”
两人相视一笑,吃完牛肉面又喝了杯凉汽水,分别回家时,才想起露营需要的东西是一件没买。
幸芝哄睡小宝,洗了热水澡,站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她比小乔幸运,至少肚皮上没有爬满纹路,吃得少也没多少肉,只是前胸和臀部尤为扁平,像是被万斤巨轮挤压过,平整得没有丝毫凹凸。
她比生孩子之前还瘦削,所以连衣服也省了。
可是眼神里的光彩再也回不来。
她生了一个孩子,然后将自己掏空了去填补孩子的一切。
夜里临平才回来,他推醒幸芝脸色十分差,嘴唇干裂起皮。
“幸芝,快些醒醒,我们得去看看小乔。”
“东生出事了。”
“人,没救过来。”
“所里不方便出面,等下我得去车站接东生父母。你却看着点小乔。”
幸芝睡得迷迷糊糊,拉住临平的衣袖片刻才追问。
“什么事,人怎么没了?”
临平沉默半响。
因为周末打算出去玩,两人想着加班把手里工作处理掉一些,差不多结束十一点多,临平临时决定去洗洗车子,他在车上住了半个月,他开车去24小时自助清洗店时,东生提议一起,结果半道上东生下了车,走进一条深巷。
一个小时后,临平接到警局电话。
东升死在女人的背上。
幸芝赶到小乔家时,她怔怔坐在客厅地上,瞧见幸芝起身揉着脸道:“哎,露营去不成了。你说,咱俩是不是提前预知了,连一点东西都没买。”
小乔说着便流下眼泪。
又发狠似的揉着眼睛骂道:“我哭什么呢。良心被狗吃了的,我哭那个畜牲做什么。”
幸芝想要上前抱抱她,却迈不动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