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雨伞的加持,何遂顺利的回到了伯父家。
他没有钥匙,只能敲敲门,站在门口等里面的人开门。
“来了,来了,敲门小声点,门敲坏了,让谁来赔?”尖细的声音隔着门板就刺了出来。
何遂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熟悉的“欢迎仪式”,上辈子真是听够了。
“啪嗒”一声,门开了。伯母方梅那张刻薄的脸探出来,眉毛吊得更高了,三角眼扫过他湿漉漉的校服和书包,立刻像被踩了尾巴,“哎呀!小遂你怎么搞的?湿成这样!脱鞋!快脱鞋!刚拖的地!书包?丢门口!别拿进来!湿衣服不准坐沙发!哎哟喂,这水......”
何遂没等她“指挥”完,拎着还在滴水的伞,像没听见一样,径直从她身边挤了过去,湿透的鞋在地板上留下清晰的水印,书包也“哐当”一声甩在自己小房间的门框上。
“你!”方梅被他这反常的举动噎得脸都青了,指着他的背影尖声暗骂道:“死小子!反了天了!敢给我甩脸子!”
何遂“砰”地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噪音。他利落地换下湿衣服,往床上一倒,盯着天花板上昏黄的灯泡。
重影模糊,像他此刻混乱又清醒的思绪。从冰冷的墓地到吵闹的教室,再到这个令人窒息的“家”....重来一次,他绝不再当那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刚闭上眼想缓口气,“咚咚咚!”粗暴的砸门声响起,几乎要把薄薄的门板捶穿。
“何遂!开门!你他妈在里面装什么死!”伯父何常远的声音像破锣,充满了酒气和怒火,“在老子的地盘还敢反锁门?谁给你的胆子!”
门外,方梅假惺惺的声音适时响起:“常远,消消气,孩子嘛...可能今天在学校受了委屈...”
“受委屈?我看他就是欠收拾!对长辈甩脸子,反了他了!打电话!现在就给他爸妈打电话!让他们看看自己养了个什么东西!治不了他了我还姓何?”何常远咆哮着,掏出手机就要拨号。
“哎呀别急嘛....”方梅嘴上劝着,手却根本没拦,反而火上浇油,“不过小遂啊,你也太不懂事了,快开门跟你伯父道个歉,还有..那条项链的事......”
房间里的何遂冷笑一声。来了,经典的“项链丢失”栽赃戏码,时间点分毫不差。上辈子他百口莫辩,挨了打,爸妈还被迫赔了钱。这辈子?呵。
他慢悠悠地起身,数着外面砸门砸到第十下,才猛地拉开了房门。
门外,何常远举着手机,方梅一脸“担忧”地站在旁边。
“聊什么?”何遂抱着胳膊,斜倚在门框上,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两个跳梁小丑。
何常远被他这态度彻底激怒:“聊什么?聊这么教你!这什么态度?你爸妈就是这么教你的?没家教的东西!”
“好了好了,”方梅赶紧“打圆场”,转向何遂,脸上堆起假笑,眼神却像淬了毒,“小遂啊,伯母不是怪你,就是问问,你前几天收拾屋子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放在床头柜那条金项链?镶了颗小钻的,挺贵的。要是你...不小心收错了地方,拿出来就是了,伯母不怪你。”
她把“不小心”和“收错”咬得特别重。
何遂看着她,忽然笑了,笑容里没有一点温度:“伯母,项链,我没拿。”
“没拿?”何常远猛地往前一步,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何遂脸上,“放屁!家里就你一个外人!不是你偷的是谁?小小年纪不学好,学偷鸡摸狗!今天不交出来,老子替你爸妈打断你的腿!”
他说着,抄起旁边茶几上沉重的玻璃烟灰缸,狠狠砸在何遂脚边的地砖上!
“哗啦——!”刺耳的碎裂声炸开!锋利的玻璃碎片飞溅,瞬间划破了何遂裸露的脚踝,鲜红的血珠立刻涌了出来,顺着皮肤蜿蜒而下。
“哎呀!何常远你疯啦!”方梅尖叫,心疼的却是地板,“我的地板!砸坏了你赔啊!”
“赔?让他爸妈赔!”何常远指着何遂的鼻子,唾沫横飞,“这个月的生活费还没打过来呢!正好一起算!多要点......”
方梅脸色骤变,猛地掐了他胳膊一把,厉声打断:“胡说什么呢!”她转向何遂,又挤出笑,“小遂,别听你伯父胡说八道,他喝多了!快,你脚流血了,先去处理一下,项链的事...唉,丢了就丢了吧...”她只想赶紧息事宁人,掩盖生活费的事。
“丢了?”何遂低头看了看自己流血的脚踝,再抬头时,眼神锐利如刀,“怎么能算了呢?这偷东西的罪名,我可担不起。”
话音未落,何遂突然动了!他速度快得惊人,在何常远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正在通话中,备注是“何老弟”。
“喂?常远?小遂又惹什么事了?”电话那头,父亲何建国的声音带着惯性的疲惫和不耐烦。
方梅脸色煞白,扑上来就要抢:“小遂!把手机还给我!”
何遂轻松侧身躲过,对着手机,声音清晰而冷静:“爸,是我,何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显然没料到是他:“......小遂?怎么回事?你伯父说你......”
“爸,”何遂直接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就想问问您,您和我妈,一个月给我打多少生活费?”
“生活费?问这个干什么?”何建国的声音透着疑惑。
“我就想知道,”何遂的目光冷冷扫过面前脸色惨白的方梅和惊怒交加的何常远,“一个月到底给了多少,我才能穿着三十块掉色的鞋,背着二十块开线的包,用着盗版到字母都印错的‘NBB’,天天啃馒头咸菜,还时不时被冤枉偷东西?”
方梅惊恐地尖叫:“何遂!你胡说八道什么!快把手机还回来!”
何遂对着手机,清晰地说道:“爸,您听到了吗?伯母说我胡说八道呢。”
电话那头,何建国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吃不饱穿不好?有这回事?我跟你妈每个月各打一万到你伯父卡上!整整两万!他们没给你?!方梅!何常远!你们给我说清楚!”
何常远和方梅彻底慌了神:“建国兄弟!不是!你听我们解释!小遂这孩子他撒谎!他......”
“解释?”何遂冷笑一声,直接打断他们的狡辩,“好啊,我们视频解释,更清楚。”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秒速点开了视频通话邀请。
手机屏幕亮起,何建国严肃甚至带着怒意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似乎还在办公室。
何遂根本没给伯父伯母开口的机会。他直接把手机镜头对准自己脚边还沾着血的玻璃碎片,冷冷道:“爸,看,伯父刚才用烟灰缸砸我,划的。”
“看,这是我的鞋子,已经穿了一年,烂了我用胶水粘好继续穿,这是我的书包,已经脱皮了,这个是的衣服,全都是皱皱的,穿在身上可难受了!”
“当然最重要的!”
何遂几步冲进去,在何常远和方梅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把掀开他们儿子何涛的枕头——那条金灿灿、带着一颗小钻的项链,赫然躺在下面!
“爸,您看!”何遂拿起项链,在镜头前晃了晃,钻石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这就是伯母‘丢’的项链,原来在她宝贝儿子枕头底下‘藏着’呢!难怪一口咬定是我‘偷’的!”
手机屏幕上,何建国的脸已经黑如锅底,额头青筋暴起,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何常远!方梅!你们好!你们真是好得很啊!!!”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拿了我两万一个月,就这么对我儿子?!诬陷他偷东西?!还动手?!你们他妈的是人吗?!!”
方梅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语无伦次:“建国...不是,你听我说..误会..都是误会....”
何常远也慌了神,指着何遂:“是他!是他栽赃!是他把项链放涛儿枕头下的!”
“呵呵,我信不了你们了!”
“你们当初说小遂就想跟你们亲,你们会把当亲儿子养的,我才放心的交给你们,没想到,我儿子背后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何遂透过手机的屏幕看着父亲那张气红的脸,忽然有些恍惚。
前世相处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但最后汇成那句“不养在身边就是养不熟”
“小遂,你不要担心,爸马上就请假,买票过来见你!”
何遂听着着电话那头父亲的话,心中的那一丝波澜却已经恢复了平静。
“不用了。”
一切都不需要了,这些迟来的温情。
“爸,我打算住宿。”
他不顾脚上的伤口,踩着血走向房间。
“我的生活费——”
房门啪的一声,隔绝了所有嘈杂。
“你以后就打在我的卡上好了。”
电话那头的何建国还想说什么,却看到了自己儿子那张冷漠的脸,他忽然心一痛,自己好像已经错过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