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闻雪那声“扣你月俸”的咆哮还在炎阳谷灼热的空气中回荡,他本人已化作一道裹挟着冰风暴的剑光,头也不回地朝着秘境出口方向激射而去!背影决绝得像是要逃离什么灭世瘟疫。
“闻雪!等等我!” 南宫净初被他吼得眼圈更红了,委屈得像是被抢了糖的孩子,但身体反应比脑子快,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追了上去。那点因引偏毁灭光束和摘取火莲带来的虚弱,在“道侣跑了”的巨大恐慌面前,似乎都不值一提。
林芷和石莽面面相觑。
“呃……南宫师兄,谢师兄他……” 林芷试图安慰。
“火莲拿到了,任务完成,俺们……也撤?” 石莽挠头,看着还在岩浆池里无能狂怒的赤鳞炎蟒,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对对对!快走快走!” 林芷连忙点头,招呼石莽跟上。她一边跑,一边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南宫净初追着谢闻雪消失的方向,双眼放光,内心弹幕刷屏:【啊啊啊!追夫火葬场!啊不是,是追冰山!这剧情我爱了!南宫师兄冲鸭!】
落霞秘境出口近在眼前,赤红色的空间漩涡缓缓旋转。
谢闻雪率先抵达,停下剑光,脸色依旧黑如锅底,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他刻意背对着来路,抱着霜寒剑,仿佛在研究漩涡的旋转规律,实则耳朵竖得像雷达,捕捉着身后的动静。
【哼!跑得倒挺快!】
【追上来干嘛?等着被扣月俸吗?】
【……不对!我干嘛要等他?!】
【……他刚才那一下……好像确实挺虚的?引那种光束……】
就在他内心弹幕精分之际,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闻……闻雪!” 南宫净初喘着气追到,脸颊因为奔跑和情绪激动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衣角那几个焦黑的小洞随着跑动格外显眼。他停在谢闻雪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不敢靠太近,眼神湿漉漉的,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和巨大的委屈,“我……我没自作主张了……你别生气……也别扣月俸……好不好?” 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可怜巴巴的颤音。
谢闻雪身体一僵,没回头,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闭嘴!”
南宫净初立刻噤声,像只被主人呵斥的小狗,蔫蔫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林芷和石莽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正好看到这一幕。
林芷:【啊啊啊!冰山训犬现场!萌死我了!南宫师兄委屈巴巴的样子我能看一百年!】
石莽:【南宫师兄好可怜……谢师兄好凶……】
就在这气氛凝滞又微妙之际,异变再生!
轰隆——!!!
一声沉闷至极、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巨响,伴随着整个秘境空间的剧烈摇晃!众人脚下的赤红岩石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天空中,那赤红色的漩涡光门剧烈扭曲、波动,颜色变得忽明忽暗,极其不稳定!
“不好!秘境空间不稳!要崩塌了?!”林芷失声惊呼,小脸煞白。
“出口在扭曲!快走!”石莽大吼,反应极快,一把抓起还有些发懵的林芷,如同人形炮弹般,猛地冲向那剧烈波动的漩涡出口!两人身影瞬间被红光吞没!
剧烈的震动让本就虚弱的南宫净初脚下不稳,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
谢闻雪瞳孔骤缩!【麻烦精!】
身体比脑子更快!他猛地回身,长臂一伸,一把捞住了南宫净初的胳膊!入手的感觉异常纤细,带着微微的颤抖。他几乎是粗暴地将人拽向自己,同时厉喝道:“抓紧!”
南宫净初被他拽得撞进怀里,鼻尖瞬间萦绕上谢闻雪身上那股清冽如寒泉、又带着淡淡冰雪气息的味道。这突如其来的贴近让他脑子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地、紧紧地抓住了谢闻雪腰侧的衣料,像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谢闻雪只觉得腰间一紧,温热的触感隔着衣料传来,让他浑身汗毛都差点炸起来!【他抓我腰?!又是腰?!】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头顶,一块被震落的、燃烧着赤焰的巨大晶石,裹挟着万钧之势,朝着两人当头砸落!同时,周围的空间裂痕如同黑色的闪电,疯狂蔓延!
“走!”
谢闻雪眼中寒光爆射!体内冰魄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他一手紧紧箍住南宫净初的腰(位置精准,避开了那该死的“腰”的敏感带,但依旧僵硬得像铁箍),另一手并指成剑,朝着头顶落下的巨大晶石狠狠一划!
“霜凝·破障!”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冰蓝剑气如同撕裂苍穹的冰龙,逆冲而上!
轰!!!!
冰蓝剑气与燃烧的赤焰晶石狠狠相撞!极致的寒冰与炽热的火焰疯狂湮灭!晶石被硬生生劈成两半,轰然炸裂!无数燃烧的碎块如同火雨般四溅!
借着这一剑劈开的瞬间空隙,谢闻雪脚下发力,抱着南宫净初,化作一道快到极致的冰蓝流光,悍然冲向那已经扭曲变形、仿佛随时会闭合的空间漩涡!
“抱紧!” 混乱中,谢闻雪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几乎是贴着南宫净初的耳朵吼出来的。
南宫净初被他吼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收紧了环在谢闻雪腰间的手臂,整个人如同树袋熊般紧紧贴在他怀里,脸颊埋在他坚实的胸膛,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因爆发灵力而剧烈的心跳。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瞬间驱散了所有的恐惧和委屈。
【闻雪的怀里……好稳……好安心……】这个念头不合时宜地冒出来,让南宫净初苍白的脸上飞起两朵红云。
谢闻雪此刻却无暇他顾。他只觉得怀里多了个温热的、带着清冽竹香的“大型挂件”,严重影响了他的平衡和速度!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南宫净初那两条胳膊死死缠在他腰上,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放手!勒死我了!】还有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胸口蹭来蹭去!【蹭什么蹭!当我是猫抓板吗?!】
他一边要躲避不断崩落的碎石和蔓延的空间裂缝,一边要维持高速飞行,一边还要忍受怀里“挂件”的物理和精神双重折磨,整个人濒临崩溃边缘!
“咻——轰!”
一道空间裂缝如同黑色的鞭子,带着湮灭的气息,猛地抽向两人侧面!
谢闻雪瞳孔一缩,强行扭转身形,险之又险地擦着裂缝边缘掠过!怀里的南宫净初被他这剧烈的动作带得惊呼一声,缠在他腰上的手臂勒得更紧了!
“南宫净初!你松……” 谢闻雪怒吼的话还没说完。
噗嗤!
一道细微的空间碎片,如同无形的飞刃,在混乱中悄无声息地划过,目标本是谢闻雪的后心!但南宫净初因为被谢闻雪带着扭转身形,位置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嗤啦!
一声轻微的布料撕裂声。
南宫净初后背肩胛处,月白的符修袍被划开一道寸许长的口子,一抹刺目的鲜红瞬间洇染开来。
“呃……” 南宫净初身体猛地一僵,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环在谢闻雪腰上的手臂力道瞬间松了几分。
谢闻雪浑身剧震!【血?!他受伤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混合着前所未有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甚至来不及思考,本能地将怀里的身体箍得更紧,同时将速度催发到极致!冰蓝剑光如同燃烧的流星,在崩塌的秘境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轨迹,一头扎进了那即将闭合的赤红漩涡之中!
天旋地转!
眼前景物瞬间变换。灼热干燥的气息被凌霄宗山门特有的清灵之气取代。
“出来了!” “是谢师兄和南宫师兄!” 等候在秘境入口外的弟子们发出惊呼。
谢闻雪抱着南宫净初踉跄落地,强大的惯性让他向前冲了几步才稳住身形。他第一时间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南宫净初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后背肩胛处的伤口虽然不算太深,但鲜血已经染红了大片月白衣袍,看起来触目惊心。他紧咬着下唇,长长的睫毛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却依旧固执地、带着全然的依赖望着谢闻雪。
“闻雪……你……没事吧?” 他气若游丝地问,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关心的却依旧是谢闻雪的安危。
谢闻雪看着他这副惨兮兮却还在担心自己的样子,听着那句“你没事吧”,再感受着怀里那温热的、带着血腥味的重量……
【轰隆——!!!】
谢闻雪感觉自己的内心世界,彻底核爆了!蘑菇云升腾,代码乱飞,逻辑链寸寸崩断!
【他受伤了!为了我?!又是为了我?!】
【空间碎片明明是冲我来的!他替我挡了?!】
【这个不要命的疯子!傻子!蠢货!】
【都这样了还问我有没有事?!】
【我有没有事你看不出来吗?!我现在只想把你扔出去!】
【……但是……扔不动……】
【……妈的!好烦!】
巨大的震惊、恐慌、愤怒(气他不要命)、以及一种被强行塞入心口的、沉甸甸的、名为“责任”和“愧疚”的巨石,压得谢闻雪几乎喘不过气!他脸色铁青,眼神复杂得像打翻了整个凌霄宗的颜料铺子,抱着南宫净初的手臂僵硬得如同铁铸,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快!师兄们!南宫师兄受伤了!” 林芷和石莽也安全出来了,林芷看到南宫净初后背的血迹,立刻焦急地大喊。
几名丹鼎阁的弟子迅速围了上来。
“谢师兄,把南宫师兄交给我们吧!” 为首的弟子伸出手。
谢闻雪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抱着南宫净初的手臂猛地收紧!【交给你们?!谁知道你们手重不重?!】但随即,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不合常理。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手,将怀里的南宫净初几乎是“丢”给了那几个丹鼎阁弟子,动作快得仿佛在甩开什么危险品。
“赶紧治!” 他声音冷硬,看也不看被接住的南宫净初,转身就走,步伐又快又急,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闻雪……” 南宫净初被交接时的晃动牵动了伤口,痛得蹙起眉头,却还是下意识地朝着谢闻雪离开的方向虚弱地唤了一声。
谢闻雪脚步猛地一顿,背影僵硬了一瞬,却没有回头,反而走得更快了,几乎是落荒而逃。
林芷看着谢闻雪那近乎仓惶的背影,又看看被丹鼎阁弟子小心扶住、眼神还追随着谢闻雪方向、带着失落和委屈的南宫净初,激动地抓住了石莽的胳膊:“石师兄!看到没!看到没!谢师兄刚才抱得多紧!松手的时候那叫一个不舍!典型的‘口嫌体正直’!他慌了!他绝对慌了!”
石莽憨憨地点头:“嗯!谢师兄跑得……是挺快的。” (重点再次跑偏)
净竹轩。
气氛比之前更加诡异。
南宫净初趴在床榻上,后背的伤口已经被丹鼎阁的精英弟子妥善处理过,敷上了上好的生肌续骨灵膏,缠着洁白的绷带。失血加上之前的消耗,让他整个人都蔫蔫的,脸色苍白,精神萎靡,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
谢闻雪则像个幽灵一样,在院子里烦躁地踱步。他拒绝进入里间,仿佛那里是龙潭虎穴。但枯木长老下了死命令,他必须“就近照看”。
【照看?看什么?看他睡觉吗?!】
【……他后背的伤……到底严不严重?】
【丹鼎阁那帮废物行不行?】
【……关我屁事!】
【他趴着睡……会不会压到伤口?】
【……压死算了!省心!】
他脑子里两个小人打得天昏地暗。一个冷酷地让他滚回剑修院,一个别扭地提醒他枯木老头的威胁和……那该死的“责任”。
最终,对枯木老头和宗门律例的敬畏,以及心底那丝微乎其微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担忧?还是驱使他,在月上中天、万籁俱寂的时候,像个做贼的采花贼(划掉)一样,悄无声息地摸进了里间。
他屏住呼吸,站在离床榻三步远的地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打量床上的人。
南宫净初侧着脸趴在枕头上,墨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铺散着,遮住了小半张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密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嘴唇没什么血色,微微抿着,似乎在睡梦中也不安稳。因为趴着的姿势,单薄的里衣勾勒出略显单薄的肩背线条,那缠着绷带的地方格外刺眼。
谢闻雪看着那处绷带,眉头不自觉地拧紧。
【……看着真碍眼。】
【……活该!谁让他逞能!】
【……但……好像……挺疼的?】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之际,睡梦中的南宫净初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无意识地动了动。他翻身的动作牵动了背后的伤,发出一声细微的、带着痛楚的吸气声:“嘶……”
谢闻雪身体瞬间绷紧!
只见南宫净初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眼神没有焦距,显然还没完全清醒。他似乎感觉到了房间里有人,下意识地朝着谢闻雪站着的方向望过来,月光下,那双半睁的眼眸里蒙着一层水汽,茫然又脆弱。
“闻雪……” 他喃喃地唤了一声,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浓重的鼻音,像只找不到家的小猫,“……疼……”
这一个“疼”字,带着全然的依赖和委屈,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谢闻雪所有的心理防线和别扭伪装!
轰——!
谢闻雪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烦躁猛地冲上头顶!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后退一大步,动作幅度之大带倒了旁边矮几上的一个玉瓶!
“啪嗒!” 玉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巨大的声响彻底惊醒了南宫净初。他猛地睁开眼,看清了站在不远处、脸色铁青、眼神慌乱(?)的谢闻雪,又看了看地上摔碎的玉瓶,眼神从茫然迅速转为惊慌和自责。
“闻雪!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我……我……” 他手忙脚乱地想撑起身解释,却又牵动了伤口,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更白了。
“闭嘴!躺好!” 谢闻雪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有些变调。他看着南宫净初那惊慌失措、疼得冷汗直冒的样子,再看看地上那摊碎片,只觉得一股邪火无处发泄!
【又来了!又是这副样子!】
【受伤的是他!疼的是他!摔碎东西的也是他!】
【他道什么歉?!他委屈个什么劲?!】
【搞得像是我在欺负他一样!】
【……妈的!烦死了!】
巨大的烦躁感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交织在一起,让谢闻雪彻底失去了冷静。他猛地转身,几乎是撞开房门冲了出去,只留下一句冰寒刺骨、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的命令,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睡觉!再敢出声!扣你双倍月俸!!!”
南宫净初僵在床上,看着那再次落荒而逃的背影,听着那毫无威慑力的威胁,感受着后背火辣辣的疼痛,委屈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柔软的枕头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呜……又扣月俸……” 他小声地、带着浓重哭腔地控诉,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肩膀因为无声的抽泣而微微耸动。
院子里,谢闻雪背靠着冰冷的院墙,仰头望着清冷的月亮,胸口剧烈起伏。他听着里间隐约传来的压抑啜泣声,烦躁地一拳砸在墙壁上!
轰!坚硬的灵竹墙壁被砸出一个浅坑。
【……哭什么哭!】
【……烦死了!】
【……扣月俸……是不是太狠了点?】
【……要不……下个月偷偷补给他?】
【……呸!补个屁!让他长记性!】
【……他后背……还疼不疼了……】
月光下,凌霄宗年轻一代最强的冰魄剑修,正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对着月亮思考着“如何合理扣发(并可能补偿)道侣(伪)月俸”以及“道侣(伪)哭了该怎么处理(在线等挺急的)”等严重偏离剑道宗旨的哲学问题。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日子没法过了!!!
谢*生无可恋*闻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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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