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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千面血檀

作者:金川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西北戈壁,灼日当空,狂风掀起的黄沙迷人眼,一抹鲜艳的红自沙雾中走出,头戴薄纱随风飞扬,隐约露出一张带着面具的脸,皮相美艳,红唇邪魅。


    她漫不经心地走走停停,在进入一处山石谷,黄沙渐消,视野清明,突然安静的气息里藏着几道杀机,衣裙上的铃铛随着女子轻盈的脚步发出悦耳的声音,却在杀机中成了敲人心鼓的紧迫声。


    在山谷最深,峡道中央处,女子停下了脚步,斜眸看向后侧,似笑非笑道:


    “诸位,跟一路了,不累吗?”


    后方气息微动,却无人回应。


    女子缓缓转身,眯眼冷笑道:“怎么,要我一个个把你们抓出来?”手摸向腰间锦袋,指尖探进。


    不出片刻,十几道身影自山谷入口的黄沙中走出,他们分为两派,一派白衣正气,一派紫衣狂傲,为首的一个瘦高负剑,一个壮硕持刀。


    “妖女!我们是来找你算帐的,你出自何门何派,何故伤我门内弟子?”


    “你们七贤门就是墨迹,妖女,今日我要你血债血偿!”


    伤他弟子?血债血偿?女子看着眼前几人,几番思索确认是不相识的,她最近也没杀人,哪来的仇,莫不是找错了人?


    不对,女子沉吟一声,忽而笑出声,“昂,我当谁呢,原是为那几个长舌货报仇来的,不过是几个舌头,至于吗?”


    “放肆!凭白伤人,你还有理了。”那瘦高的白衣男子持剑指向她,


    壮硕持刀的男子气的胸膛起伏,看向白衣男子道:“别和她废话了,我们一起上!”


    白衣男子点头,一群人疾步袭来,刀剑寒光闪烁,他们身法虽有序成阵,宽刀横斩腰腹,长剑直刺命门,刀者专攻下三路,剑者飞身跃刺,配合得倒是很好,若是换了旁人,定是应接不暇,或是不敌。


    奈何他们所对之人,是千面血檀,魔教右使游映天。武林排行第五,一身邪功出神入化,任是各派长老遇见她,也得掂量几分再出手。


    只见她身如幻影,悠然穿梭在刀光剑影间,手中无显眼武器,被她靠近的人却像被抽走全身内力般跪倒在地,如大山压身般喘不过气,诡异至极。


    不多时,地上已到了一片,方才猖狂的紫衣男子也不猖狂了,捂着胸口顺气,暗自运转内力。


    游映天经过他,轻轻笑声落下:“越急着运功,越喘不过气哦。”


    他偏不信邪,运了十几遍后如被无形大手掐住喉咙,那白衣男子见他脸憋的铁青,忙挪过来用狠劲拍向他后背,正是借助这蛮力,紫衣男子剧咳后喷出一股鲜血,顿时呼吸顺畅了些,只胸腔与喉咙火辣辣得疼。


    紫衣男子仍咳着,白衣男子则识时务地卸力,抬头看游映天,问:“你到底是谁?”


    “现在肯听我报家门了?”游映天找了个平坦的巨石坐下,翘着二郎腿俯视众人,她道:“那你们可听好了,我叫游映天,江湖人称千面血檀。”


    众人脸顿时煞白,皆哀道自己命不久矣。


    有言:魔教右使,千面血檀,教徒无数,杀人如麻。


    只怪这游映天行踪莫测,善于伪装,常以各种身份面貌混迹于世间,教人难以捕捉,因而得了千面一称。


    他们是万万没想到,追了四五日的女子竟是魔教右使游映天。


    就在众人万念俱灰之际,游映天接下来的话让他们如蒙大赦。


    “今日我暂且不取你们性命,但你们要替我办件事。”


    “放出话去,就说我游映天要取剑阁弟子谢修凡的性命,谁敢横插一脚,先我一步,我定让他生不如死。”


    且不说后来游映天去了何处。自今日后,江湖上的风云是变了又变。


    半月前,破军匣落入魔教之手的消息一出,江湖哗然。


    佛子曾言,破军匣内藏玄机,善用者可得天下,这话掀起了无数抢夺破军匣的风浪,多少人因此丧命。


    十年前王家堡的一场大火,王氏一族被残忍灭门,破军匣自此下落不明。


    不久前剑阁找到了破军匣,为避免纷争,便派大弟子谢修凡秘密护送至西域,交予最了解破军匣且立场公正的佛子。


    不料途中突生变故,落入了魔教手中,而护送者谢修凡毫发无伤。


    有人说谢修凡勾结魔教,将破军匣作为投诚之礼献给魔教教主红骨魔尊,亦有人说谢修凡生了贪念,私藏破军匣意图称霸天下,总之没什么好话。连着剑阁也成了众矢之的。


    然而,几日前传出的魔教右使游映天对谢修凡的追杀令,让众人怀疑破军匣是否真的落入魔教手中?难不成谢修凡并未勾结魔教,而是私藏了破军匣?


    真相不得而知。


    是日红日旭风,大梁与西域接壤处的广石城异常热闹,城门口过路的人中十之有四是腰别武器一身江湖气的人,与粗布麻衣的普通百姓大不相同,当值的守卫提着十二分精神,生怕出什么乱子,丢了官职不说,怕还要掉脑袋呢。


    一道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有人转身投去目光,只见一名身着红裳,带着半扇铁皮面具的美艳女子骑着黑马疾驰而来,通身神秘强大的气势让人不禁好奇她的身份。


    广石城不过一座边境小城,漫天黄沙,景色荒凉,平日只有商贩小卒落脚,达官贵人实属少见。也是因为近日江湖上传出破军匣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广石城,引来了许多江湖人士,城中才多了些厉害人物。


    不过像这名女子这般气势的,罕见。


    有一灰衣男子,也注意到了她。


    他抱着一柄粗布包裹的刀,淡漠的目光追随着女子入了城门,直到消失于人群里。


    魔教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心有疑惑,却不立即跟上,反倒在一旁的摊子坐下,点了碗酒休息起来。


    城内茶楼,上有说书人滔滔不绝,下有江湖人私语窃窃,说的话题皆围绕着破军匣、谢修凡和魔教三者展开。


    “......要说这破军匣究竟落没落入魔教手里还未可知,若是在魔教手里,魔教右使又为何追杀谢修凡,若是不在,那又在何处?有人说是剑阁大弟子谢修凡私藏了破军匣,意图一统天下,其实不然。


    诸位都知,破军匣最后出现的地方乃我广石城,据说拿着破军匣的是名妇人,性别不同,总不能说是谢修凡男扮女装吧。”说书人道。


    下方有人笑喊:“那说不准,小老儿,你莫不是谢修凡的同伙?这般帮他洗脱。”


    “哎哎,这位大侠休要胡说,我可不识得他,不过是根据消息推论而来,至于你信与不信,也就不关我事了。”


    后排一桌坐着四人,其中一人低语道:


    “要我看,破军匣还在广石城中。前不久武当发布召集令,邀众人为破军匣落入魔教一事商议对策,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去了,现如今在广石城的,想必多是我等散兵游勇,若是破军匣真在这里,我们岂不是有机会得到此等秘宝?”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你看那儿,七贤门的四当家天虹剑客,再看那儿,鬼城的夜修罗,更别说我前日还见到华山派的岳成轩带着弟子去吃面,你当各大门派蠢吗,他们做的是两手打算。我看呐,我们还是远远看个热闹得了,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真没志气。”


    “你有志气,那你有实力吗?”


    眼见两人要吵起来了,另一人忙拉架,转移话题道:“哎你们说,破军匣一出,武林各派都动了,偏那剑阁悄无声息的,难道他们不想要破军匣?”


    “剑阁祖师有训,剑阁弟子不参世事,不涉纷争,百年来剑阁都是独立于武林之外的存在。从他们将破军匣送予西域佛子便知,剑阁无意于此。”


    无意于此?


    靠窗位置的一张方桌前坐着一人,淡青罗裙,少女发髻,轻纱遮着素白面容,一身清尘收露之姿。只是露出的一双上挑凤眸暗藏与气质格格不入的幽深。


    她正是换了副样貌形象的游映天。听到有人说剑阁无意破军匣,轻纱下的嘴角溢出轻嘲。


    多得是自诩清高,道貌岸然之辈。不过是破军匣机关巧妙,一招解错便会自毁,剑阁无从下手,所以才去西域寻求佛子帮忙。


    她的笑声微弱,但还是吸引来了不少耳聪目明,内力深厚的人的目光。


    恰时,一醉酒男子提着酒壶走来,他穿着短打衣衫,一身腱子肉,两鬓络腮胡上还残存些酒菜饭渣,他也不打招呼,自顾自地在女子身旁凳子坐下,挡住了部分人的视线,笑容轻浮道:“姑娘对江湖趣闻感兴趣?”


    “自然。”游映天垂眸抿茶。


    “在下游历江湖多年,知道的趣闻秘事不少,只要姑娘陪我饮上几杯酒,在下便同姑娘讲个明白,可好?”


    “公子何不先说一些,若是有趣,再喝也无妨。”游映天拿过男子放在桌上的酒壶,为他斟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见她眉眼温顺,心想是个单纯好骗的,男子没有丝毫防备戒心,豪笑一声道:“有理有理,姑娘想听什么?”


    “就说说那谢修凡吧,说说他近况如何,还有他如今在哪。”


    “他啊,那事之后便销声匿迹了,也是近日才现身广石城,城里哪家客栈敢接待他,便在城西破庙与乞丐同住了,


    呵,亏得人人道他是武林新秀,剑圣传人,如今再看却个狼子野心,背信弃义之辈。江湖上多的是想取他性命之人,若不是魔教小儿的追杀令,他早就身首异处了。”


    似是想到什么,男子低头凑近,张嘴便是一股刺鼻酒气,道:“奉劝你一句,少打听他。几日前东郭镇里有几人当众讽刺谢修凡,不过是一时口舌之快,也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个为谢修凡出头的妖女,竟直接拔了人家的舌头,也不许旁人去请大夫,眼睁睁看着他们苦苦哀求挣扎,只剩半口气了她才罢休。”


    “是吗?”


    妖女本人就坐在他面前,浅浅笑着。男子说了许多话,觉着口干舌燥便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许是不尽兴,端起酒壶仰头对着壶嘴吨吨吨喝了许多,喝罢眼神渐渐迷离起来,两颊泛红,嘿嘿笑道:“小姑娘,该你陪哥哥喝了。”


    游映天双指捏起酒杯,摩挲旋转,神态含笑却显露一丝邪肆,道:“其实啊,我折磨人的手段,可不止拔舌这一种。”


    女子的轻言只容他一人听见,男子顿时醉意全消,双眼大睁惊惧地看着女子,还未发出一言,也来不及动作,便“砰”得一声倒在桌上失去了意识。


    在旁人看来像是喝醉了,再看去已没了女子踪影,不知何时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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