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九这几天看手机的次数明显增多了。
段佳琪偷瞄着眼前正在吃饭的人。
一年到头来也在她手上出现不了几次的手机,竟然被放在了最称手的左手边,是一个很方便拿起来看消息的位置——右手正拿着筷子在吃饭。
程九说自己经常熬夜是在看剧看小说,按理来说应该是不折不扣的宅女,但她在公司几乎不怎么看手机,连午休吃饭都会把手机扔在工位上,完全看不出来是对手机依赖度很高的样子。
段佳琪之前还很惊奇,羡慕她能把工作和生活分开。
但现在很反常,这个行为很反常。
“小九,”段佳琪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谈恋爱啦?”
程九叼着筷子从饭堆里抬起头:“啊?没有啊。”
段佳琪又默默缩了回去。
突然,桌上的手机屏幕一亮,程九将排骨塞进嘴里,把筷子一撂,拿起了手机,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字。
“......”
还说没有!
程九回完消息放下手机,只见眼前的人用一种酸溜溜的眼神瞅着自己。
“你回我消息都没这么积极。”
程九:“,,,,,,”
周越身份特殊,她该怎么解释?
见她说不出话,段佳琪更加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女大不中留。”
程九:“......”
“九公主,你去吧!即使是边疆蛮荒,我也会支持你追求爱情的......”
程九冷静地一指她的餐盘:“饭还吃不吃?”
段佳琪:“吃。”
程九站起身,端起自己的餐盘:“那你吃吧,我有事先走了。”
“?”段佳琪呼啦一声站了起来,连忙跟上,“啥事儿啊,这么着急?”
程九声音淡淡:“见驾。”
刚一进公司,段佳琪就看到了接待区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腿长手长宽肩窄腰的大帅哥。
她刚两眼放光一脸激动地转向程九,就见她一脸淡定地走上前去,跟帅哥说了句什么。
帅哥听她说完便笑了起来,美色跟不要钱一样往外释放。
段佳琪看着两人熟络的样子,手指颤抖。
还说没有!
程九和大喇喇坐在公司沙发上的周越说完话,扭头喊段佳琪,却和她伤心欲绝的眼神对上了。
“......”
她记得自己刚说的是“您怎么不去江总办公室坐坐”,而不是“我要去死别拦我”吧?
程九回了坐位,稍微整理了一下东西,拎上包,本想去薛老师办公室打个招呼,没想到她人不在。
可能是去忙新项目了。
她也没在意,转身往门口走去,被段佳琪手疾眼快地一把抓住:“你去哪?”
程九想了一下,指了指周越解释道:“他是上面来的领导,要视察南坪村的,薛老师让我接待一下。”
段佳琪略带狐疑地看着她,慢慢放开了手。
有这么年轻随和、帅气逼人的领导吗?跟她想象中的古板脸、啤酒肚和地中海都不一样啊?
见程九走过来,那个帅哥站起身走到门口,脚步都没停一下,按下开门键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程九小跑了两步跟上去,差点被自动门夹了一下。
段佳琪:“......”
她根本顾不上什么领导不领导了、帅哥不帅哥了,火急火燎地给程九发去短信:“九公主!听话!这种没有绅士风度的男人咱不能要!”
程九端坐在车的后排,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手机上跳出来的消息,然后飞速熄灭了屏幕。
"程老师,辛苦你跟我跑这一趟了。"周越跟她并排坐着,后座非常宽敞,两人中间空了一大块位置,“因为我实在不熟悉南坪山上的环境,所以需要麻烦你带一下路。”
程九正襟危坐地回道:“不辛苦周总,其实我也没有上过山。”
干嘛把她说得好像很熟悉山上环境的样子?
“那正好了,”周越笑着说,“一起去看看吧,程老师,就当旅游了。”
程九嘴角抽动了一下:“周总,您还是叫我小程吧。”
周越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坐在副驾驶一直不吭声的魏雨桥扭过身:“小程姑娘,我觉得和你非常投缘,你真的不考虑跳槽吗?”
没有薛老师坐镇,程九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面对这种跳脱的领导,只好顺着他的话问:“哪里投缘呢?”
魏雨桥一脸严肃地说:“面相。我觉得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
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程九感觉话题好像朝着一个不太美妙的方向发展了,连忙说:“我挺满意我现在的工作的。”
“这样啊,”魏雨桥看起来非常遗憾,还是不死心地继续说,“待遇真的非常好哦,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来当个吉祥物就好了,活都让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去干。”
程九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
还没等她将这种怪异的感觉思忖明白,魏雨桥接着又说:“哎小程姑娘,等会儿不知道要在山上待到几点,到时候天黑下来山上可能有点危险,你到时候记得跟紧我...呃......”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将身子一扭,坐回去了。
程九好奇探头:“您怎么了?”
“晕...晕车......”魏雨桥眉头紧皱,看上去很是痛苦,“呕......”
“你敢吐我车上,我就把你的皮扒下来当坐垫。”
周越的声音四平八稳地传来。
程九打了个寒颤,扭头一看,发现他竟然是笑着的。
只是笑容里蕴含着什么样的意味,就......
魏雨桥深吸了一口气,堪堪把喉咙里的冲动止住,扭头冲司机怒道:“把车开稳一点!”
已经把车开成一条直线的司机敢怒不敢言。
程九满脸黑线:“魏书记...您还是先别说话了......”
到了山脚下,本该在此处等待的彭家力却没有踪影。
司机领命去找人,三人便找了个树荫下等着。
魏雨桥好不容易从头晕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扶着树干喘气,见周越微眯着眼看向茂密的山林间,便问道:“你看什么呢?”
周越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什么。”
“搞什么神秘,”魏雨桥撇了撇嘴,安分了没几分钟,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奇道,“哎,小程姑娘,你是不是不怕热啊?”
站在树荫外晒太阳的程九一顿,“嗯”了一声。
昨晚的反噬太严重,寒气侵袭了大部分经脉,导致今天她整个四肢都有点僵硬,晒晒太阳会好一点。
魏雨桥很是高兴:“我也是不怕热的体质呢,你看,我就说我们两个投缘吧,我没说错吧......”
“你安静点。”
周越淡声打断他。
“哟,”魏雨桥一瞅他的脸色,难得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不爽的神情,喃喃道:“我现在这说话的威力这么大了吗......连周老大都受不了了......”
说话间,司机领着一人从桥那边过来了,正是彭家力。
他气喘吁吁地停在三人面前,断断续续地说:“不,不好意思领导...我来晚了......我去城里处理事情去了,谁知道今天早上回来的时候,公交车...公交车又出了故障,耽搁了好一会儿,才来迟了......”
周越抱着双臂站在一边,饶有兴致地问道:“城里?”
“对...城里。”彭家力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口气,“我之前在城里打工的嘛,为了我爸这件事旷了好几天的工了,总得去解释一下。”
“旷工严重吗?”
“啊?不,不严重,就是扣工资而已。”
“这样,”周越笑了一下,“那你老板人还挺好的。”
魏雨桥有些嫌弃地看着他一脸的汗,率先迈开脚步:“走吧,我们前两天已经派人在山上找了一遍,知道你太公的墓在哪了,现在带你过去。”
程九:“......”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她今天干嘛来了?
她跟着走了两步,忽然意识到什么,扭头一看,彭家力还停在原地。
他的脸色看起来很阴沉,正盯着魏雨桥的背影。
程九心中有些起疑,喊道:“彭家力?”
“哎!”彭家力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瞬间切换成了平常的憨厚模样,仿佛刚刚那是她的错觉。
她不动声色地说:“...走了,跟紧点,山上有点危险。”
“好,来了!”彭家力连忙答应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跟上了程九。
山上就跟野生丛林一样,只有零零碎碎几条小道,剩下的路都得靠自己踩。时不时就会有树枝和石头埋在落叶底下,一不留神就会被绊倒。
这座山程九已经不知道来了多少遍了,跟回自己家一样,但她还是得装作第一次来的样子。
在路过一根非常隐蔽的倒在地上的树干时,程九抬起脚找准位置,心一横,就要把自己绊倒。
“别动。”
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拉住了她的手臂。
程九扭头一看,是周越。
他向程九示意脚下:“这有一根树干,小心摔倒。”
程九默默地收回了悬空的脚,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啊?是吗?我都没看见,谢谢周总。”
“不客气。”周越收回了手,不经意地问:“你的手臂怎么这么凉,不舒服吗?”
程九:“......不,没有不舒服,我体虚您忘了吗?”
周越欣赏完程九脸上裂开了一丝的表情,笑着说:“那你更要小心一点了,万一摔倒之后低血糖晕倒了怎么办?”
程九:“......好的,周总。”
走了十几分钟,眼前的景象逐渐开阔了一点。
几人来到了一处平地上,前面有一座静静立在那的坟墓。
程九在心里默默说:“又见面了。”
希望他们不要发现棺材被挖过的痕迹。
魏雨桥朝前面一抬下巴,对彭家力说:“喏,去看看是不是你太公的墓。”
彭家力点了点头,脚步有些不稳地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名字,喊道:“是,这就是我太公的墓!”
说着便跪在地上,拨开树叶开始挖土。
看他那架势,是要用手把棺材整个挖出来。
魏雨桥有些头疼地喊道:“停,停!你这样挖要挖到什么时候,你们这些小年轻真是的......”
说着便丢给他一把铲子。
程九一看,这不是她上次丢在这的那把铲子吗!
周越问道:“哪来的铲子?”
魏雨桥:“不远处的杂草里找到的,可能是之前有人留在这的。”
程九默默地在旁边缩成一只鹌鹑。
看着彭家力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没想到挖了一半就挖不动了,坐在那喘气。
周越抱臂靠在树干上,魏雨桥蹲在地上捡树叶,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程九巴不得他们不要上前,生怕他们看出土有什么端倪来,打算自己过去帮彭家力。
魏雨桥刚想开口喊她,就被周越拦住了。
程九走上前,在彭家力气喘吁吁的目光中拿起铲子,心中有些疑惑。
她上回埋的时候没有将土压得很实,按理来说土应该比较松软,不会很费力才对。
她一用力,把铲子插进土里,在铲前端一进去的时候就察觉出了不对。
这土太实了。
除非是有人凭空变出一台压路机压过这片地,不然不可能会这么实。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有人用灵力故意将地压实,为了掩埋自己的踪迹。
那就是说,有人在她之后又把坟刨开过!